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武道修真   作者:糊涂羊   正文   第一章 梦境   (各位看书的朋友,某羊恳请您在网站注册个账号登陆后再看,如果喜欢本书,请您加入收藏,这对于某羊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支持与鼓励~拜谢~)   当挂钟的指针即将指向10点45分的时候,凌展放下手中的书,如往日一般准时的进卫生间洗漱,11点整走入卧室,脱鞋上床和衣而卧。只是今天他却无法像往常一样立刻入睡,微微繁乱的心绪似乎在告诉他,今夜将再次重演那一幕幕熟悉的故事。凌展自嘲的笑了笑,默默的念起一片洗心静心的经文,渐渐地进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熟悉的场景再次涌现,凌展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昏暗的石室之中,面前草草堆砌起的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锅,锅中一条大鱼已经煎得火候十足,经验告诉他鱼应该煎好出锅了,只是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右手还在无意识的挥舞着铜勺,而左手却揣在怀中,手指反复抚摸着一柄细长柔韧的匕首。匕首上曲折的纹路散发着冰寒刺骨的温度,可是梦中的“凌展”此时却觉得这温度是如此的沁人心脾,一阵阵的凉意传入心从指尖传入心底,平息着他躁动的心绪。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凌展的沉思。他回头看去,一个古服高冠的青年正匆忙的走下身后通入石室的阶梯,在石室门口站定,用满含热烈与坚毅的眼神凝视着他,嘴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这两个字似乎为梦中的“凌展”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力量,他的心绪一瞬间平静下来,一把拔出怀中的匕首,熟练而敏捷的从鱼口插入鱼身之中,至柄而没。随即,凌展将鱼盛入备好的铜盆之中,端起铜盆转身走向石室唯一的出口。当他经过古服高冠的青年身边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瞬,两人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凌展觉得梦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而青年似乎是读懂了自己的笑容,缓慢而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凌展便不再停留,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前面的阶梯……   梦境在凌展踏上阶梯的一瞬诡异的变成了一处充满鲜血与杀戮的战场,此时他手中不再端着盛了鱼的铜盆,而是挥舞着一杆沉重的长枪,粗大的枪身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枪尖不断穿透一具具躯体,红缨上不断滴落的鲜血昭示着战争的惨烈。凌展此时正骑在一匹白马上,白马身上的皮毛也被鲜血溅的星星点点,如同盛开的桃花,怀中的勒甲绦宽松的系着,护心镜下是一个沉睡的婴儿,婴儿睡梦中安详的神色与战场血腥残酷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似乎在凌展的长枪保护下显得如此的和谐自然。   凌展不知道自己已经冲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手中的长枪与胯下的宝剑收走了多少人的性命,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的士兵,却也有许多看起来是敌军的将领,他们或是骑马或是步战,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即便梦中的这个自己如何勇猛,经历了长时间的厮杀之后也不禁疲态尽显。但是凌展知道,一切并不会在这里结束。当他终于在辗转厮杀中望见了那座屹立在奔腾河水之上的木桥,以及木桥上那个皮肤黝黑,怒目环眼虬须怒张的身影时,凌展替梦中的这个自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凌展的白马离桥越来越近了,桥上的人向他投来一束疑问的眼神,梦中的“凌展”一手松开长枪指了指怀中,桥上的人点了点头,提缰将马让开了桥心,手中的长矛向身后斜指一下,又收回手中。梦中的“凌展”也终于放心的垂下长枪,将枪尖倒拖在马后,坦然的纵马驰过木桥……   梦境在凌展纵马冲过木桥的一瞬又诡异的变化了,他一会儿变成一个肩背书囊,徒步上京赶考的书生,高中榜眼,经历宦海风云,叱咤朝堂之上;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平凡的泥瓦匠,朴实一生;一会儿,凌展又成了出资帮助皇帝建造都城的大富商…颠倒离奇的梦境直到闹钟声响起,终于戛然而止。   凌展关掉闹钟,这时月亮还斜斜的挂在窗外,时间刚刚是夜里一点钟,算下来他才睡了整两个小时。只是凌展的目光中却透着凌厉的神采,丝毫不因为睡眠过少,或是混乱的梦境,而显得精神疲惫。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身手矫健得如同刚刚梦中的刺客或是将军,三步从卧室穿过客厅进入卫生间,三两下脱光衣服冲了个凉水澡。冲完澡,凌展也不拿毛巾,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卫生间里,闭上眼默默运气。过了大约十五秒,凌展猛的睁开双眼,同时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肌肉轻轻的一抖,卫生间里水珠四处飞溅。凌展抖完了浑身的肌肉,低头看了一遍身上各处皮肤,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脸和后背,沉思了几秒,这才取下架子上的浴巾和毛巾,分别擦了擦下身和脸,然后又穿好衣服出门了。   凌展今年二十岁,是K市某大学的大二学生,同时也是国术大师祝智深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在六岁的时候被父母送到祝家的八卦拳馆学艺,原本凌展的父母不过是为了让孩子强身健体,少生疾病,却不曾想小凌展学起功夫来竟然聪明伶俐得一塌糊涂,无论什么拳架子都学得有板有眼,而且小小年纪耐性奇佳,站桩摆架子都十分肯下苦工。渐渐的,小凌展的名字就传进了祝家八卦拳大师兄葛弘波的耳朵里,葛弘波亲自到拳馆看了小凌展打拳站桩,又请了师父祝智深来看。祝老先生这时候已经年近六十,虽然因为功夫高深,能保住身体不衰老,但是终究气力不如当年,本来培养了葛弘波做养老的亲传弟子,为自己老来挡一挡各路年轻拳师的挑战,至于其他弟子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多是打几趟拳由弟子们自行领悟。但是现在葛弘波的年纪也快四十了,虽然距离拳师的青春时期结束还有个十多年,但是他已经有妻有子成家立业,祝智深把这个大弟子视如亲子,也不愿他为自己这个老头子打生打死,这时见了小凌展学拳的这种用功劲儿,便起了收关门弟子的意思。   只是成为一个著名拳师的关门弟子,除了表面的风光,练拳的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更难的是,一旦拳术有成,就有义务替师父接下各路拳师的挑战。祝智深老先生是个讲良心的人,他一辈子正式收的五个徒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亲手把徒弟们养大再让徒弟们给自己养老,祝智深心里倒还是踏实。小凌展却是父母尚在,祝老先生也不好就让别人家的孩子将来为自己这个老头子养老,但是他又觉得小凌展是个练拳的好苗子,于是祝智深在反复思量过后终于还是找小凌展的父母谈了自己的想法。   凌展的父母当然是不大愿意,他们都是著名大学的博士,为国家进行高端科技研发的技术人员,在他们的计划里,凌展是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然后出国深造,将来再回国为国家做贡献的,学拳只是让孩子强身健体,在现在这个社会,吃饭还是要靠知识。祝智深失望之余,也有点不甘心,当然他也不能强收人家的孩子做弟子,只是叮嘱大徒弟葛弘波常去指点小凌展练拳。   在凌展十二岁,也就是刚上初中的时候,他的父母不幸在飞往国外参加国际会议的途中遭遇空难,坠机身亡,同行的三十七位高科技人才无一幸免。祝智深老先生得知这个事情,立刻带着几个徒弟去看望了暂住在姑姑家的凌展。老拳师这时却并没有再动收徒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可怜,想给予一些帮助。只是不曾想,因为凌展的祖辈们都已经过世,而父母多年沉浸在科研工作中,与同辈亲戚们缺少往来,感情淡薄。他们遇难后,小凌展的这些长辈们心里竟然存的不是亲情,而是对凌展父母的庞大遗产的贪婪。祝智深见到凌展的时候,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正在经受几位长辈们的精神逼迫,这些毫无亲情的长辈们轮番要求凌展交出父母的遗产,一个个却又不想承担抚养凌展的担子。   祝智深见了这种情况,心情激荡之下,指点弟子们出手制住了凌展的亲戚们,然后把凌展接到拳馆照顾了一段时间。期间,老拳师除了安慰心灵饱受创伤的小凌展外,还仔细了解了凌展父母对他的成长及未来的计划与安排,表示要支持凌展完成学业。至于凌展是否有其他自己对未来的想法,祝智深也表示可以在能力范围内给予足够的支持,他只是不希望这个自己曾经看中的孩子因为这场打击而消沉下去。   凌展最终决定,在继续进行学业的同时,拜祝智深老先生为师,这让老拳师在欣慰之余又不禁唏嘘感叹。从此之后,祝智深无一丝私藏的将一身拳术尽数的传授给凌展,亲自指点他每一个拳架,在凌展每次练功之后为他按摩肢体,活络血脉,并且常常到学校关注凌展的学业状况,一度让学校的师生们把他当做了凌展的亲生爷爷。   凌展也不辜负师父的期望,拳术上突飞猛进,十六岁达到明劲巅峰,十七岁悟出暗劲,匆匆三四年间已经将暗劲练至全身各处,只有最难的面门和下身还没有练通,这也是为什么他洗冷水澡之后只要全身一抖,就可以抖净水珠,只需要擦脸部和下身的缘故。同时,凌展的学业也十分顺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高考分数也非常理想,只是不想离开师傅,最后选择了本市的大学。   第二章 踢馆   凌展自从正式跟祝智深老先生学拳之后,每天只需要在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睡上两个小时,一点钟起来之后便出门练功,直到早上六点,然后吃完早饭去学校念书,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同时保证练拳和念书两不误。   只是自从凌展十七岁的时候悟出暗劲的功夫以后,他的身上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些梦,这些梦似乎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梦里,凌展觉得自己好像是经历这些故事的人,却又好像是个看客。他做过刺客,做过将军,做过书生,做过商人,做过各种各样风光一时的人物,也做过士卒、农夫、泥瓦匠、奴隶等等的小人物。每一个人物的故事都是固定的一个片段,似乎是这些人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只是都没有开头和结尾。   从此以后凌展再也不会做其他的梦了,大部分的夜晚他都是无梦的,而其余的时间里,凌展反复的经历着这些梦境,当他对每一个梦的每一个情节都了如指掌之后,在某一次梦境来临的时候,他很好奇的数了数梦的个数,刚刚好是九十九个。为了确认这个个数的准确,他在每一次梦境来临的时候都要确认梦的个数,前后用了半年的时间。他觉得这些梦的内容和梦的个数一定包含着某种特殊的信号,于是他在学习之余开始翻看各种关于梦的书籍,希望能找到一个解释。当浪费了大量时间之后,凌展终于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不管这些梦是否包含着什么意义,它们也只不过是梦罢了,也许最多只是自己前世的一些缩影,何必让它们影响到自己现实的生活呢。   此时的凌展正在小路上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奔,他的目的地是环城公路外延的一座小山。换做三年多以前,凌展根本就不能在冲了凉水澡,然后运暗劲抖震掉皮肤上的水珠以后还跑出来练功夫,因为暗劲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以他当时的体力一天也不过用出三四次,而且还只是手脚运劲。但是,也许是因为童年的痛苦经历,凌展的脾气执着得很,练功非常刻苦,父母留下的庞大遗产又保证凌展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消耗,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全身运暗劲一抖,耗去的力气不过二十分之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暗劲还没有练到下身和面门。   两点的时候,凌展已经站在小山上练拳了,现在如果有人在旁边看他练拳,一定会觉得枯燥无味的很,因为凌展只是双脚扎住马步,双手虚握夹于胯间,左右手轮流向前笔直出拳,不断的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可是如果换一位真正懂拳的人看去,就会发现凌展这马步冲拳的不寻常,他的双腿自脚踝至膝,再至胯,都在有韵律的一起一伏,如果再填上一匹马就是真的在纵马奔驰。而他每打出一拳的时候,全身的气血一瞬间就会奔涌聚集在这一拳之上,如果有人站在他正前方五米之内,看到这一拳打来,将耗不怀疑自己会被打飞出去,但是凌展收拳的时候,一身的气血又立刻散去,回归全身各处平息下来,如此可见,凌展对气血的控制是怎样的恐怖。最早的时候,凌展刚刚开始练这种马步冲拳的时候,一次控制调整气血就要耗费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天下来也打不出几十拳。经过几年的锻炼,凌展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打出三千拳,换言之就是先将全身气血聚到右拳,打出,收拳,散气血回归全身,再全部聚到左拳,总共只要一秒多的时间。这样的气血控制力在年轻拳师里没有多少人可以轻易做到。   打完了三千拳,凌展才开始像一些普通人晨练一样打起了套路,只是他打的拳却又和普通人的花架子不同,就如凌展打出一式“白猿献果”,如果有人面对着他,就会觉得自己似乎正面对着一只巨猿,狂野的丛林气息扑面而来,又如奔马式,猛虎式,灵蛇式等等,凌展的拳术中真实的拟出了这些动物自然的生存意境,这才是祝智深老先生亲传的形意拳的意。   打了一个小时的形意,又徒步跑回家,时间刚好早上六点,凌展自己动手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如果有人和他坐在一起吃早餐,会被他的饭量吓到下巴掉下来,毕竟练了半夜的功夫,体力消耗是巨大的。   7点20的时候凌展准时背着书包出门去学校。因为练武,凌展的饮食起居都与常人有太多不同,特别是大学里的男生多是每天通宵游戏,白天逃课睡觉,这些都让凌展无法适应,所以他并没有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而是在学校的旁边租了一间房子。   已经到了大二下学期的期末,今天还有两门考试就要学期结束了,上午一门必修课,下午一门选修课。凌展到考场的时候时间还早,监考老师才刚刚打开教室门。排队等待检查学生证的时候,凌展看到了班长许琴儿正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过来。许琴儿抬头看见了凌展,开口打了个招呼,拉着旁边的女生走了过来。凌展本来在许琴儿打招呼的时候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因为这个班长是他在大学里少有的几个熟人。说是熟人,也只是因为都是学习比较好的学生,考试之前曾经一起研究过考题。并且许琴儿身为班长,是少有的几个凌展叫得出名字的同学,要知道他可是连班里的一大半同学的脸都认不全的。   许琴儿走到凌展旁边,向队伍后面排着的同学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就大方的插队进来,还猛的拍了下凌展的肩膀,当然她的力气对凌展来说也不过是轻轻的一拍。凌展转头给了许琴儿一个疑问的眼神,也不开口说话。许琴儿倒是不在意他表面的冷漠,这个同学的性格古怪是在学院出了名的,除了上课很少在学校里出现,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从来不邀请同学去玩,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偶尔的两三次也是自己呆在一边看着大家,并且中途不打招呼就独自离开,一学期难得和同学们说说话也就是在考试前集中复习的时候。其实许琴儿和同宿舍的几个姐妹还曾经八卦的讨论过,到底这个凌展是什么样的家伙,她们曾经把他幻想成了一个出身豪门,来大学镀金,将来要继承亿万家业的富豪子弟,也曾把他幻想成某个大国派来的国际间谍,用大学学生的身份潜伏执行任务,总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八卦起来想象力是无限的。只不过今天许琴儿主动来找凌展与那些都无关,她是来向凌展通知暑假组织旅游的事情。   听许琴儿简短的说完几个班干部商量出来的暑期旅游计划,凌展也不看她,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等考完试再说吧。”   许琴儿撇了撇嘴,不满的说:“还考完试?凌大仙,考完试就找不着你人了!大家一起出去玩一玩多好啊,难道你暑假都在闷家里当宅男吗?”   这时候,他们已经排队到了教室门口,凌展也不接许琴儿的话,拿出学生证给监考老师核实了一下,就直接向教室一侧的桌椅走去。他身后的许琴儿在验过学生证之后居然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直接在凌展后面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凌展,到底参不参加嘛,不会花很多钱的,我们都是尽量找的免费的景点,主要就是为了大家一起玩,再说你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这个钱还是拿得起的吧。”   凌展无奈的转过身来,用少见的恳求语气说:“班长,还有十分钟就考试了,考完试我刚好有事去跆拳道馆,方便的话咱们到时候路上说行么?”   听到“跆拳道馆”,许琴儿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哎!对了对了!你不参加活动也行,我听说你功夫挺厉害的,要不暑假你教我练功夫吧!”   听到这个话凌展更无奈了,沉默了几秒,嘴里吐出几个字“再说吧。”   凌展会功夫的事情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他还有个身份是学校“跆拳道馆”的高级教练,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在馆里教人打跆拳道。其实凌展本是个低调的人,他并不想让同学知道他会功夫。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当时凌展才刚上大一,在校园的一角有一个很小的校门,只有一个警卫每天窝在警卫室里睡觉,校门外是一条比较偏僻的狭窄马路,平时人比较少,过往的车辆都不大控制车速。那天有三个男生早上刚从网吧出来,正迷迷糊糊的经过这条小路回学校,这时候一辆货车经过,开货车的司机也没想大早上有学生在校门外面晃,发现车前方有人影的时候就已经要撞上了。刚巧那天凌展因为对学校还不熟悉,想找复印社复印学习资料,竟然转来转去从这个小门转了出来,见到这种事情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救人。当时货车司机唯一的印象,就是一道影子从车头前冲过,然后他的车就开过去了,虚惊一场的司机师傅从车镜里面惊讶地看到,一个男生正站在路边,慢慢的放下怀中横抱着的另外三个男生。要知道,就算是三个同等重量的木桩放在那里,起码也是四百来斤的份量,要在一瞬间冲上来一把抱住三个活人,而且迅速的躲过飞驰而来的大车,这是什么非人般的力量?   从此之后,凌展的名字就在学校里面传开了,从飞驰的货车下一个人救出三个同学,虽然当时的场景几乎没有其他同学看见,三个被救的男生在惊吓之余,对于当时的状况也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但恰恰是这种没人亲眼看见的事情才最容易被传出各种花样来。   值得一提的是,凌展就读的这所大学里的跆拳道馆,与一般的学生社团有所不同,这间场馆是由真正社会上的跆拳道培训机构与学校合作建立的,里面有挂名的跆拳道黑带八段教练,虽然只在跆拳道馆落成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但是对于现在大学生来说却是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凌展的名字在学校里传开以后,居然不断有各类武术社团的人找他挑战,甚至直接冲到课堂上面来,其中人最多的就是跆拳道馆的学员。虽然这些人打发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群苍蝇成天围着你转,不咬人还恶心人呢,凌展甚至一度被烦得不想来学校。可是学业毕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中途而废,于是凌展想出了一个办法,主动上门踢馆!   第三章 被踢馆   自从凌展放出话来要主动踢馆,整个学校沸腾了,只是凌展并不想太过出名,而且师父祝智深曾经说过“我们真正练武的人拳脚重,争斗中难免伤人,与正经的拳师擂台比武还罢了,如果是不得已与普通人动手,总归要记得‘拳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凌展觉得,不但拳下要留一线,面子也是要留的,这些武术类的学生社团虽然都是练的花架子,但是打熬力气之类的多少还是有强身健体的作用,自己上门去把人家名头都打灭了,将来学生社团还怎么办下去?所以凌展又向所有社团提出了不公开比武的要求。   柔道社团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的,凌展这个踢馆的想法也是被人逼出来的,二十岁正当年轻的他也不是事事都可以忍让,反正对方练的不是本国的功夫,于是他也没废话,当着几百名学生的面把柔道社团的社长连续摔了八次,每次都是在一招之内就把人摔出去了。   全校的武术社团都沉默了,但是不接凌展的挑战更是不行,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各个社团没有约束好社员,把凌展这个高手惹上门来了,现在缩头不出社团一样是办不下去。最后大家商量出来一个结果,同意凌展不公开比武的要求,同时由跆拳道馆向本省的总协会提出申请,要求调派一位坐镇社会上正规培训机构的黑带高手来助拳。   跆拳道总协会本来对这个事情不太在意,但是当他们收到好事的学生拍摄下来的一段视频之后,终于对这个事情重视起来,毕竟与学校合作开馆进而推广跆拳道是他们的一项重要计划,不能被一个学生中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就这样终止,经过开会决议,总协会决定安排一名26岁的黑带5段到凌展所在的大学与他比武。   在凌展横扫了学校里面所有“高手”之后,这位跆拳道黑带5段上场了,毕竟实际打斗的经验还不够丰富,凌展在与对手打了10分钟以后,主动退出了场外。当然他也没有认输,因为他并没有用暗劲功夫,一是暗劲太消耗体力,又不是什么生死搏斗,消耗体力不值得;二是暗劲一旦控制不好,是会致人伤残的,这是在学校里面,打出重伤来影响不好。并且,凌展也看出来了,这个对手虽然年轻,但是肯定不是学校里的学生,而且他知道学校的跆拳道馆是有社会上的培训机构资助成立的,所以他问这个黑带5段:“我不想和你们公司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冲突,除了打,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年轻的黑带5段不知道怎么回答凌展的问题,因为他的任务就是要来打败这个学生高手,但是现在明显人家不想打,而且他也听说了事情的原委,根本就不是人家挑的头,并且他也看出来了,虽然这个学生实战经验没有他丰富,但是还留有后招,打下去自己未必就会赢。于是,他把这个问题电话知会给了跆拳道总协会的高管们。高管们听了这个问题居然都笑了,这个学生高手还挺有意思的。在商量了一番之后,他们回复凌展,希望能聘请他做学校跆拳道馆的挂名教练,平时不需要在馆里常驻,更不需要实际教授功夫,只要出席一些大型活动,并且在有高手上门挑战的时候帮忙应付,薪水是每个月两万块。   这样的条件对于凌展来说是很优越的了,大型活动一年也就举办一两次,去坐一会儿还是可以接受的。至于上门挑战的高手,学校里哪有什么高手,现在自己已经都打过一遍了,谁还没事跑过来再被打一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每个月两万块的薪水,虽然凌展的父母给他留下了庞大的遗产,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花掉了很多,特别是凌展因为练功夫,在吃的方面开销非常之大。而且他性格要强,在金钱上从不接受师父和师兄们的资助,至于亲戚更是没有人会主动帮他,所以现在凌展手里剩下的钱要支持到出国留学多少是有些困难的,能在念书的同时有这么一比不菲的收入,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凌展思虑再三,并且打电话问过师父和大师兄的意见之后,欣然接受了这份职位。   跆拳道总协会的高管们放出这么大的好处来招揽凌展这个学生是有其他的目的的,这样的年轻高手,本身具备无限的潜力,这样的人都愿意加入跆拳道协会,对于跆拳道的推广是有许多好处的。而且,凌展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有这样的好身手,他的师父也一定不是个普通人,如果搭上这层关系,将来和一些本土的拳师也可以进行一些联系与合作,而不是现在的这种完全的互抢饭碗的敌对状况。总之,每个月花两万块聘用凌展,对跆拳道总协会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场踢馆风波的结局,学校里流传了许许多多的说法,有人说凌展不但打败了所有武术社团的高手,而且一路杀上省跆拳道总会的总部,把所有跆拳道教练都打败了,然后要求跆拳道总会拿出两千万才最终罢手;也有人说,是学校跆拳道馆的挂名黑带8段听说了凌展的事情,秘密来到学校和凌展交手,凌展被对方的武功折服,愿意免费担任道馆教练,只为了随时能得到指点,武功更进一步。   凌展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充耳不闻,依旧是每天按时来学校上课,下了课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因为他的低调,以及各武术社团的守口如瓶,这场风波渐渐地也就平息了下去,学生们依旧回到了正常的大学生活里,也就只有原本就与凌展同一专业的这些同学,特别是许琴儿这些同班同学们,才因为时常见到凌展,而对他谈论多一些。   凌展跟许琴儿说有事要去跆拳道馆,还真不是一句敷衍的话,因为他的功夫进展快,师父祝智深两个月之前就要他在暑假的时候到拳馆去,要指点他穴窍上的功夫。凌展毕竟还挂着学校跆拳道馆教练的职务,虽然不用常驻,但是每个月还是要出现个一两次,特别是这个暑假刚好很多社员都选择留校,于是道馆计划与其他学校搞一个交流活动的。这种交流活动当然不需要凌展上场展示身手,那样太不公平了,但是依照合同他是有义务出席。对于凌展来说,这种事情当然没有练功夫重要,所以他要去打个招呼,算是提前请个假。   考完试,凌展当先就出了教学楼奔着跆拳道馆而去。许琴儿匆匆跟朋友打声招呼就赶忙追了上来,跑到凌展身边气冲冲的说:“凌展,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也不等等我!”   凌展这才想起来之前还答应过她的事情,赶忙说:“真不好意思,我考完试就忘了。”   说实话凌展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因为许琴儿提出的两件事情他都不感兴趣,而且也没时间,他的脑子里就只想着跆拳道馆的事情,以及回去睡午觉的事,睡子午觉是最好的休养身体的法子。   不过这话许琴儿是不信的,所以她一瞬间觉得更气愤了,但是她转眼一想,自己身为班长不能对班上同学太指手画脚了,以凌展平时展现出来的孤僻性格,也许人家真是对集体活动十分不感冒的。因此,当许琴儿再开口的时候,仿佛是真的接受了凌展的这个道歉:“没关系没关系,那如果你实在不想参加旅游,那也可以,但是要考虑教我功夫的事情,怎么样?二选一总可以吧?”   凌展对这两个事情哪个都不想选,但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又不好一下就表示拒绝,犹豫之下就保护了沉默。许琴儿毕竟学生干部当久了,面对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开始展示自己的口才,自顾自的说道:“别小看我哦,我也是在外面学过跆拳道的,跟你大概是没法比,但是你们那个跆拳道馆里的家伙们我是看不上眼的,不信你看!”说着,她向前小跑几步站住,然后做了几个利落的高腿踢击,还闪动身形打了几路拳,这等行为自然是引得路过的同学侧目惊叹。   许琴儿打完这几下,兴致勃勃的跑回来问凌展:“怎么样?力量和速度都还不错吧。”   凌展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许琴儿确实比跆拳道馆那些人看起来身手好一些,但是在他眼里不过是厉害一点的花架子,特别是那种高腿纯属是表演动作,一腿踢出去重心就不稳了,对手只要躲过这一下并迅速反击,生死就都由着人家了。所以凌展犹豫了一下,居然冒出来一句让许琴儿无比郁闷的话:“旅游打算安排在什么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参加。”   许琴儿觉得太受打击了,但是之前毕竟是自己说的二选一,人家现在选都选了,难道因为自己的小私心就立刻反悔?再说凌展明显也是没看上她这两下子。于是许琴儿勉强控制情绪把旅游计划说了出来,就是暑假开始的前四天,去省内的海滨城市S市玩,主要玩一下野生动物园、海洋公园、看看夜景、逛逛海滨广场什么的。   凌展觉得这还算可以接受,不过还是要和师父商量一下,所以他也没立刻答应许琴儿,只是说自己要和家里打个招呼。许琴儿想了一下,反正学功夫的事情没戏了,也没必要逼着凌展一定要参加集体活动,到时候打个电话问结果,至于凌展到底会不会去她现在也不大关心了。   本来两人话说到这里,许琴儿就想离开了,但是碰巧凌展这时候接到一通电话,她又决定不走了。给凌展打电话的是跆拳道馆的社长王玉龙,他说的第一句话因为声音很大,许琴儿再旁边都隐约听见了。王玉龙的声音虽然很急,但还是尽量保持了礼貌:“许教练,方便的话请赶紧来一趟道馆,有高手踢馆!”   第四章 搭手   【各位读者如果觉得本书还不错,请小小的加个收藏,谢谢!】   凌展听说被人上门踢馆,大大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当初横扫了学校所有的武术社团,他当了这个挂名教练一年多,还从来没人敢跑来踢馆的,今天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来。   还没等凌展回答,只听王玉龙继续说道:“凌教练,我知道你们可能今天考试,但是还是请你赶快来一下。对方不是学校的学生,是外面社会上来的,指名要和你打。现在有几个同学不服气已经被打趴下了,没下狠手,所以暂时没人受重伤,但是也都摔得不轻。你看看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仇家之类的来找你?”   凌展觉得奇怪得很,自己哪来什么仇家啊,平时练功要么是自己练,要么是和师父、师兄们拆手,唯一一次和外人打,也是曾经因为好奇,去大师兄开的地下黑拳场上面打过一次,但是大师兄把事情处理得很干净,连师父都瞒住了,因为祝智深是不允许徒弟们自己去打黑拳的。黑拳场里的人通常去了都是为了钱而赌命的,签了生死状就是把自己的命押在了一双拳头上,死了也没什么好怨的。   皱了皱眉,凌展问了一句:“是外国人么?”   王玉龙语气古怪的回答道:“不是,都是中国人,一共三个,一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三四吧,是他出手打了我们的人,一个中年人,戴眼镜,看起来不像会功夫的,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看不出来有没有功夫。”   凌展觉得更奇怪了,自己上哪认识这么几个人去?特别是道士打扮的,现在道士而且还练武的,基本就只剩下武当山上的了。凌展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更别提招惹了武当山高手,让人家千里迢迢跑来学校找自己了。   凌展还在思考的时候,许琴儿先说话了:“走哇走哇,有人打上门了,你这个坐镇的高手还是赶紧出场吧。”虽然她就只隐约听见了电话开始的几句话,但是光听见“有人踢馆”就够她兴奋的了,不能跟凌展学功夫,看看总行吧?   凌展莫名其妙的看了许琴儿一眼,转头对电话那头说:“好,我这就来。”说完他把电话一挂断,抬腿就跑了个没影子。许琴儿还是第一次知道,功夫高手真的能跑得比汽车快。她也赶紧迈开双腿向跆拳道馆跑去,可千万别到得太晚赶不上好戏了。   凌展跑到道馆门口一百米外就停下了,时间才刚刚过了两分钟,他平息了一下气血,然后一步一步向道馆门口走去。这时候跆拳道馆门口已经围了两三百名好事的学生,凌展走到门口的时候连个人缝都没有,他假装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跟前面的人说道:“请让路。”   人群外围终于有同学发现了凌展的到来,有认识他的人马上大喊起来:“凌展来了!凌展来了!”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人群中间就生生挤开了一条窄路。凌展走过去的时候,感觉几百到目光简直像要把他扒光了一般,毕竟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没见过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还没走到道馆门口,焦急等待凌展的王玉龙就先冲上来一把拉住了他,边往里走边说:“对方功夫太厉害了,我是看不出来有多强,你如果能打赢就打,要不然我给协会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调人来帮忙。”   凌展好奇的看了王玉龙一眼,虽然他还不知道上门踢馆的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但是对方明显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自己平时对社团其实也没做什么贡献,这时候这个王玉龙还能替自己着想,这人心地还不错。   走进道馆,就看见空旷的训练场中间站了一个青年,气势神态嚣张霸道。此时,那个青年也早已听到骚动,正向道馆门口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都觉得对方目光凌厉,不禁各自“哼”了一声。王玉龙还要把另外两个人指给凌展,但是凌展此时已经没心思去看了,就算对方还有什么高手,也要先把这个青年收拾掉再说。   凌展走到青年身前几步就停下了,脚下不丁不八的站住,和青年互相打量了片刻,开口道:“我是凌展,怎么称呼?”   青年道:“谢文涛。”   凌展转头巡视了一下场边,看到了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和双目似闭似睁的道士,问道:“这两位朋友又怎么称呼?我和各位见过面么?”   中年男子舒展了一下笑容,却不说话,以目光示意谢文涛,道士则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同样不答话,于是依旧是谢文涛开口道:“他们都是陪我来的朋友,名字就不必介绍了,至于我,只是听说你们学校藏着个学生高手,一时好奇就来看看。”   凌展对于这种话是完全不信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道:“既然我们没有见过,也就无冤无仇,比武拳脚无眼,不如依着老规矩,搭搭手吧。”   谢文涛犹豫了一下,他从凌展刚刚走过来的那几步,看出来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确实是个高手,真动起手来要么一时半会儿分不出高下,要么必有一方重伤,他今天不是来闹事的,要不然之前打那些个花架子也不会留手,所以他考虑过后点头表示了同意。   两人同时走上几步,同时伸出双手。   哧!两人一搭手,道馆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地面一颤,如同地震一般。与此同时,训练场上铺着的厚厚地毯从两人脚下裂开,发出剧烈的撕扯声。   两人一搭即收,凌展铁青着脸说了句:“承让了。”   谢文涛低沉着声音说了句:“我们走吧。”转身飞快的离开了道馆,与他一路的中年人和道士也不做停留,随后跟了出去。   凌展看着几个人离开,这才一跤坐倒在在地,浑身大汗淋漓,如同进行过一场无比激烈的运动。他刚才提出搭手,原本想的是有自己的计算的,他从一进道馆门口就在试探观察这个谢文涛,他走向谢文涛的过程中暗暗变换了几种步法和姿势,普通人一时看不出来,但是谢文涛也是个高手,看出了凌展的动作就难免要移动肢体做出应对。凌展在这十几步之间就看了出来,对方也练到了明劲巅峰,暗劲应该还在摸索之中。这种对手如果实战经验丰富,真交手起来,自己就算有暗劲在身,也未必稳赢。如果是搭手,凌展自忖只要放出暗劲来,就可以让对手可以知难而退。   只是他太天真了,没想到对方是刚刚悟出了暗劲功夫,搭手的一瞬间,谢文涛暗劲勃发,汹涌而来,虽然对心力和劲的运用远远不够,还是让大意的凌展吃了个大亏。好在凌展对暗劲控制远高于对手,吃亏之下立刻反击,暗劲起伏之间如毒蛇吐信,透过谢文涛的双手一路冲击,直入脏腑。凌展受伤之下毫无保留,这一下谢文涛受伤比凌展重得多,能支持着自己走出道馆实在是毅力坚韧过人了。   但是凌展惨胜一招却是不敢放松,对方还有一个可能是高手的道士没有出手,自己受伤之下怕是应付不了。幸好那个道士随着谢文涛离开了,凌展紧紧的盯着道士的后背,直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不出对方是否会功夫,道士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像一般练武人的沉稳,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的踏实,而他的身形更是诡异,凌展盯着他的背影的时候总觉得很难聚集自己的目光,似乎稍一分神目光就会滑到旁边的其他什么东西上去,他的头发和一身道袍在行走的时候也都显得轻飘飘的,给人一种要乘风而去的感觉。这个道士要么是真的不会功夫,否则只怕是功夫高到了一个师父祝智深都无法相比的地步。   谢文涛一行人刚一离开,王玉龙和许琴儿就率先从道馆门口冲了过来。许琴儿虽然速度没有凌展快,但是她身体素质也很好,全力跑到跆拳道馆门口的时候,刚好看看凌展和谢文涛搭手的情景。他们看不懂凌展交手的具体状况,只看出来凌展这一下打跑对手的同时也受伤不轻,不敢随意移动他的身体,只是急切的询问着凌展的情况。   凌展坐在地上喘息了半晌,开口对王玉龙道:“帮我叫车,要赶紧找地方养伤。”顿了顿,又对许琴儿道:“不好意思,旅游我恐怕去不了了,另外还有事情麻烦你,我下午有一门选修课考试,帮我想个办法。”   许琴儿赶忙点头:“没关系,没关系,考试的事情可能麻烦点,我尽量想办法,不行可以找辅导员出面,你平时成绩不错,这种事都是可以通融的。”   凌展点头表示了感谢,然后又呼吸几口尽量平静了气血,挣扎着站了起来。许琴儿和其他人都伸手上来扶他,被凌展轻轻挥手拒绝了。这时候王玉龙已经跑出去开车了,他自己就有车,停在跆拳道馆旁边。几乎是一分钟后,车就停在了道馆门口,凌展上车以后,王玉龙问了一句:“去哪?医院么?”   凌展犹豫了一下,他原本想直接到拳馆去找师父、师兄们,但是现在一想这个王玉龙如果一起跟着去就有些不方便了,所以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先开出学校南大门吧,我打个电话。”   拨通了大师兄葛弘波的电话,凌展第一句说道:“师兄,我在学校和人搭手受伤了,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帮我看伤?”   葛弘波在电话那头楞了一下,看伤最合适的不就是拳馆么,随即他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凌展用余光瞟了一眼王玉龙,简单的“嗯”了一声。   葛弘波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伤势如何?要不然你直接回家,我开车去找你,不行再接回拳馆给师父看一下。”   凌展沉吟着回答:“不重,是我大意了,对手不过刚刚悟出暗劲,还不会控制,我们只是搭手,他伤得远比我重。”   葛弘波本来还有些疑问,但是知道凌展说话恐怕不方便,于是说:“嗯,那你先回家,我这就去你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凌展犹豫了一下对王玉龙说:“到了南大门就放我下去吧,我自己打车走。”   王玉龙也是个精明人,本来还想说自己开车送一下很方便的,但是转眼就明白了凌展这是不便让自己了解太多情况,于是爽快的说了声“好。”   第五章 谜团   就在王玉龙送凌展离开学校的时候,谢文涛一行也已经开车出了校门。车上,道士正双手连连挥舞,用一枚枚极细的梅花针刺入谢文涛浑身穴位,帮他平息翻腾的气血治疗伤势,连刺三十六针之后,又在谢文涛前胸后背拍打一阵,道士这才长出一口气,似乎颇耗心神。   看见道士终于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前面开车的中年人才开口问道:“孙少爷,怎么样?”   谢文涛经过道士一番救治,刚才苍白若死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透出微微的红润之色,将身体缓缓靠在座位后背上,狠狠的说道:“想不到祝老头的关门弟子居然真的在什么大学生的跆拳道馆里面,国术传人给棒子服务,真讽刺。不过这家伙天分很高,我看不出来他到底暗劲练到了什么地步,只是对敌经验浅了一些,要不然刚开始不会让我突袭得手。如果真的交手,我暗劲功夫不如他,但是他的实战经验也不如我,胜负难说得很。”   中年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孙少爷,您说的这些我是不大懂的,总之您自己和他打不是那么容易取胜对吧?”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道士,说道:“那还是依照老爷之前定下的方案,我会负责安排机会,请胡道长出手吧。”   胡道士此时又恢复了双眼似闭似睁,一副神游天外的架子,听见中年人的话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到。   到是谢文涛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唉,本以为我在年轻人里算是功夫好的,想不到这个凌展比我小着几岁,功夫居然高出一截,爷爷想堂堂正正的报仇是难了。”   凌展回的是自己真正的家,不是学校旁边租的房子,而是父母留下来的那个地方,因为学校旁边的房子大师兄不认得地方,而且也不方便。其实他的伤不算很重,打车到家的时候,从外表上除了一身的大汗,已经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以他的体质,其实这种伤只要养上一周就可以,他不过是正好借此推掉班级的旅游活动。同时因为正常依照计划,下周他是要去拳馆和师父学拳的,让师父知道自己和人搭手受伤,而且对方的来历他又没摸清楚,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凌展和大师兄感情很好,请他来一是帮忙快点把伤治好,二是先和师兄合计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葛弘波在凌展进家门五分钟之后也开车赶到了,他第一眼看见来开门的凌展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因为凌展的伤势远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凌展大约看出了师兄的想法,赶忙把葛弘波让进了屋里,用略带抱歉的语气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这件事情,师兄弟两个的看法相同,这些人不像是单纯的来比武打架,谁比武还叫一个道士陪着?相比之下这些人更像是来试探凌展的实力。至于是要对付凌展本人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就比较难说了,因为抛开武人的身份,凌展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又没多少亲戚朋友,对付他一个人不存在什么价值。如果是对付跆拳道协会,也不需要跑来学校找凌展,外面社会上到处都是跆拳道培训机构,特别是凌展练得是国术,这是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些人的目标就只剩下师父祝智深和整个拳馆了。   关于道士到底会不会武功的事情,师兄弟两个人讨论了很久,根据凌展描述的行为举止,葛弘波也看不出这个道士的路数,只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如果是会武功的话,以他的经验看来那肯定是恐怖到一定程度的。如果被这种人盯上,就算师父祝智深再年轻三十岁回到功夫最巅峰的时候,恐怕也很难应付。   最后,凌展打算先让大师兄帮忙治好伤势,这些事情还是去请教一下师父的好。葛弘波搭过凌展的脉门,确定了被谢文涛暗劲震荡受损的肢体和脏腑的位置,取出一块随身带来的本门治疗内伤的膏药,让凌展脱光上衣,将膏药均匀涂抹在凌展各处受伤的地方,然后双掌柔和的运起暗劲在这些地方按摩。一连进行了近三个小时,葛弘波固然是因为持续运用暗劲累得一身疲惫,凌展在这个过程中也是自己从内运暗劲吸收药力,体力消耗也不小,不过当两个人纷纷收工休息的时候,之前涂抹到各处的膏药已经完全渗透进了凌展体内,从外表看去只剩下一片光滑紧致的皮肤。凌展的伤势这也算好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让身体真正消化了这些药力,再就是靠凌展自己的恢复了。休息了半个小时,葛弘波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准备回去了,出来一整个下午,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二十几通了,公司的很多事情还等着他处理。   凌展也不挽留,至于道谢的话更是不用去说,同门师兄弟,而且是关系最好的,说谢谢已经没有必要了。送葛弘波出了门,凌展犹豫着要不要回学校那边住,下午的选修课考试他没去,估计也就是等开学了交钱补考一下,这样的话他这个学期就等于是结束了,休息两三天就正式放假了,他也该收拾一下去师父那里学拳了。决定好就在这边直接住下之后,凌展本打算给许琴儿打个电话,选修课考试的事情到底还是问一下比较放心,结果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班长的电话。   不过许琴儿倒是有凌展的电话,身为班长当然要保证能随时联系到班里的每一位同学,虽然以前的时候她打电话想通知凌展什么班级活动之类的,都被凌展当做陌生号码拒绝掉了。这次许琴儿打电话的时候,凌展开始依旧没接,一是他当做了陌生号码,二是他当时正在吃饭,练武的人饭量都是很大的,特别是凌展今天刚受了伤,中午饭也没吃,光顾着和大师兄葛弘波讨论加疗伤,这时候又正需要摄入大量的营养来恢复身体,吃好晚饭当然是第一要务。不过许琴儿对这位高手同学还是保持了足够关心,电话连打个不停,凌展大约猜到了这时候不是她就是辅导员会这样联系他,终于接起了电话。   听了半天铃声,许琴儿也有点脾气暴躁,上来就喊了一句:“凌大仙你重伤不治啦,半天才接电话!”   凌展一听是许琴儿,当然不能说自己刚才大吃了一顿,没空接电话,于是赶忙小声说:“呃,我在医院输液,手机在一边的包里,打的震动没听到。”   许琴儿一听语气马上缓和了下来:“呀,我差点都忘了,你身体情况怎么样?到底受的什么伤啊?我看你跟人家握握手然后就被打成重伤,是传说中的内功么?大夫有说能不能治啊?”   凌展心想,我这伤不知道医院大夫是能不能治,反正现在是治了有一半了,至于这算是什么伤,凌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内功什么的那都是小说里的东西,自己说是和对方搭手被暗劲伤的,那许琴儿再问暗劲是什么要怎么解释。   想了半天凌展才说道:“呃,这个我也解释不明白,反正伤势不算轻也不算重吧,估计要住院治疗半个月吧。”   许琴儿听凌展这样说,估计情况应该还好,而且听这个凌大仙说话不像电视或者小说里面那样,重伤之下说句话都要喘半天,气若游丝什么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这担心一放下,女人的好奇心就上来了,她其实特想知道一下凌展那一架是怎么打的,两个人一握手(姑且让她称之为握手吧)就好像地震一样,训练场那么厚的地毯一下就碎了一大块,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内功吧!找个什么借口去当面问一问呢?对了,就用最狗血的手段----探病,想着想着许琴儿就开口说了出来:“哎,你在哪个医院?要不我组织同学们去看看你吧?”还没等凌展回答,她又说“还是算了,你受了伤一定怕人打搅,太多人去不好,还是我一个人代表一下全班去看吧。”   凌展很后悔,自己说什么在医院啊,干脆说在师父家里或者大师兄家里治伤,难道许琴儿还能巴巴的说要过来?凌展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回答道:“我这是在师兄开的小诊所里面,这个地方外人是不方便来的。”   幸好许琴儿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凌展说的这地方一定是某大门派的重要据点一样的地方,只有本门的人带着身份令牌之类的才能进出。也难为她想象力这么丰富,毕竟凌展展现出来的功夫实在超出她想象了,不拐到小说上去才怪了。祝智深老先生开的拳馆确实是附带医馆的,但也不是不对外开放,只不过他这里治的都是些跌打损伤一类,普通人上门求医的少,通常也只能治一治门内人的伤病,没什么营业收入。   这个理由被许琴儿接受之后,凌展又询问了一下选修课考试的事情,和他想得一样,开学以后交钱补考就可以了。许琴儿又安慰了凌展几句,比如好好养伤,旅游什么的以后有机会再参加之类,就挂掉了电话。   第六章 道法   在家休息了三天,凌展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毕竟要去拳馆住一个月,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是必要的。   到拳馆见了师父以后,凌展把事情经过跟师父祝智深说了一遍,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比武受伤的事情,因为大意被实力弱自己很多的对手用暗劲打伤,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跟师父说出口,祝智深虽然对他很好,但是功夫上的事情也是管教得很严厉的。幸好凌展已经把伤养好了,祝智深看不出来,也就不会多问。   听完凌展描述和谢文涛比武的经过,祝智深还是把凌展骂了一通。因为在祝老看来,凌展在那种情况下应该和谢文涛正经的动手比武,至少摸摸对方的功夫路数,搭手是劲力上的比拼,经验丰富的老拳师可以从对方的劲力变化判断出功夫的来路,但是凌展实战经验匮乏,搭手一下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而且这是多好一个实战锻炼的机会啊,跟实力弱自己一点,实战经验看起来又丰富的对手比武,正是验证武功积累经验的不二选择。   不过再听过凌展对道士的描述之后,祝智深觉得自己多少错怪了这个小徒弟,那种情况还是凌展选择的搭手比较稳妥。幸好凌展没全说实话,他哪里是稳妥,都当场受伤了!就按当时的情况,王玉龙如果要上来跟他打一下,凌展都不一定应付得下来。   对于这个神秘的道士,祝智深说出了一番让凌展吃惊的话:“我从来没遇见过武当山一脉的武人,更谈不上得罪过哪个道士,不过依照你的描述,我大致知道他是怎样一种来历。”顿了顿,老先生缓缓的说道:“你听说过修道人吧?”   凌展对于师父的问题不是很明白,反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倒是知道像历史上的纯阳仙人、陈抟老祖之类的都是确有其人的。”   祝智深点点,沉思了半晌,又缓缓说道:“差不多就是你说的了,我指得就是他们这种人,真正修炼有道法的人。”   凌展不禁皱了皱眉:“我一直以为这些人不过是练了养生术,然后具备一些医术或者是有些非凡见识的人,您说的真正的道法又是什么?”   祝智深摇摇头说道:“其实真正的道法我也并没见过,这是我年轻时候结交的一些朋友给我说的,他们中有人真正的见识过虚空御物。你现在暗劲即将连至全身,也快要开始摸索化劲的层次了。我一生练武,同辈的人捧我,送我一些高手的称号,其实我也只是练到化劲的巅峰,能做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地步。但是化劲并不是功夫的劲头,后面还有些功夫我也只有耳闻,到底是一种什么境界,我不清楚,所以也从来没和你们任何一个弟子说过。”   说着,祝智深起身原地走了几圈,忽然站定身子,摆了个虚坐的姿势,两手如抱球般贴在小腹前。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两秒,他就收了架势又坐回原来的椅子上,说道:“这是我这些年摸索出来的下一步的形,只是其中的意我还领会不出来,有前辈称这种功夫叫丹功。而丹功之上,似乎还有一种罡劲的功夫,可以不用举手抬足,就能驱使身体周围的空气形成强烈的气旋,到这种境界,据说就算被子弹打过来,不用躲避也可以凭借驱动空气将子弹滑出去。”   凌展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岂不是用枪都打不死?世界上真的有这种高手么?”   祝智深望着这个小徒弟笑了一下:“有没有这种高手我不知道,其实如果说枪打不死,等你练到了化劲的功夫其实也能勉强做到。一旦练成了化劲,有枪指着你你就可以立刻感觉到,然后迅速提前躲避。不过这也只能保证躲一两支枪而且,如果是很多人同时用枪打过来,或者是用高速连发的枪支,我想会罡劲的高手也没法做到全部避免。”   看到凌展还想提问,祝智深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其实都和我要说的事情关系不大,我只是想说,我们练武的人需要练到很高深的将功夫层次,才不过能驱动身体周围的空气罢了,可是我的朋友是亲眼看见有道士可以遥控一把匕首,在五十米的范围内任意飞行,他还亲手和这位道士比试了一场,以确定不是被其他什么手段蒙骗了。事后他告诉我,这种虚空御物的手段确实很神奇,那道士把一柄匕首御使的出神入化,我这位朋友功夫也练到了化劲,用他的白钢棍却只是勉强挡住了匕首刁钻的进击。不过我们也谈到,因为不是和手持匕首的人搏斗,如果人拿着匕首,总有些招式动作可以参考,而虚空御物是通过精神力一类的方法,眼睛看到、身体感觉到的就只有一把匕首,来去很难捉摸。当然,如果脚下功夫好,一边打斗一边靠近道士的身体,想来对方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的。不过这对我们练武的人是一种威胁,如果对方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发动偷袭,恐怕是很难躲过的。”   凌展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自己这几天一个人在家养伤,虽然行止坐卧都很正常,但是如果和人动手毕竟会有影响。谢文涛和道士这些人能找得到学校,也未必就找不到自己的家,如果有一个和谢文涛一样身手的人先和自己打斗,这时候那道士用师父说的这种虚空御物的手段偷袭自己,那是说什么都躲不开的。不过之前他和大师兄葛弘波谁都没听说真正的道法,而且自己下意识的觉得,当时三个人来踢馆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恶意,也许只不过是谢文涛这个人好奇心驱使来和自己比比武罢了。现在想起来,那道士大概就是师父说的道法高手了,谢文涛果然只是个探路的,带道士来摸清自己的实力才是真的,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惹下这么大的仇家,这种情况不是要自己重伤,就是要谋害自己的性命了。   祝智深看见凌展脸色变幻不定,也知道小徒弟心里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担心师父明白,你是师父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想来不是你大师兄便是我的仇家了,我们的仇家也都是些练武的人,如果正式比武报仇,会有你先接下来,他们也只能派后辈弟子出手。而一般的年轻人,恐怕没人是你的对手,那个谢文涛找你比武也未必就是单纯的试探,其实像他这样功夫练到暗劲的年轻人也不算很多,他如果能打赢你的话也许后面就不会有事情了。”   虽然知道师父不会放着自己不管,但是凌展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这时候不禁问道:“师父,那我往后该怎么办?”   祝智深站起身来,摸了摸凌展的头,说道:“放心,对手的来历虽然不清楚,但是发动你几位师兄的势力还是能查到的,你放假的这段时间本来就要住在拳馆,暂时不会有事。如果到一两个月之后,到你开学了事情还没什么进展,那我也只好放下老脸找老朋友谈谈了,最多就是把你四师兄五师兄都安排到学校里面,和你单独弄一个宿舍住。学校里面如果出了事情影响太大,我想他们就连找你比武试探都搞得遮遮掩掩的,在学校里面伤人害人的胆子想来他们还没有。”   说起来,凌展这几位师兄的行业在K市实力还真不小。大师兄葛弘波出了表面上开了几家KTV、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另外凭借着武人的身份和一些关系势力共同在城郊办了一处地下黑拳馆,祝智深不许弟子打黑拳,却允许经营黑拳生意赚钱。二师兄郝志飞是出租车司机,这个职业可不能小看,放到古代这就叫车马行,消息最为灵通。而且K市对出租车行业管理混乱,几家出租车运营公司经常因为一些争抢生意的事情发生斗殴,像郝志飞这种练过武的人,虽然受师门限制不敢对普通人下狠手,但是也难免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而三师兄吴波的行业,说起来还和葛弘波关系“很近”,他是警察,而且是个不大不小的分局副局长。当然,吴波肯定是不会和师兄对着干,他更多的是跟大师兄通消息,提供一些适当的帮助,或者帮忙阻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三位师兄如果联合起来在K市这一亩三分地查几个人,一般人还真躲不过去。   至于四师兄王强、五师兄孙超就很一般了,平时就在拳馆坐镇教拳,功夫的境界虽然没有凌展高,但是实战经验十分丰富,真动起手来凌展不过是四成赢面。   就这样,凌展在拳馆里安心的住了下来。追查谢文涛一行人身份的事情居然真的丝毫没有进展,这三个人似乎出现一次之后就从K市消失了,一连过了两个星期之后,祝智深也没有办法,除了继续让几个弟子关注这个事情,也就是尽力督促凌展练武,好多一分自保的力量。   第七章 女追男?   假期开始后差不多一星期的时候,许琴儿给凌展打了个电话。大约是刚刚旅游回来,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电话里许琴儿的声音很欢快:“凌大仙,伤养的怎么样?”   凌展其实对许琴儿的这种称呼其实挺不习惯的:“那个,班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大仙什么的啊?”   许琴儿依旧用欢快的声音说道:“啊,也行,那就凌师傅?凌前辈?凌大高手?”   凌展郁闷的回答:“就不能叫名字么,这听着还不如凌大仙…”   许琴儿不屑的说道:“你还不是管我叫班长,怎么不叫我名字?你看你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估计也就和我最熟了是吧,‘班长’‘同学’的听着多生分啊。不过我琴儿小姐是不介意滴,当然你也得让我喊你外号,要不然就不公平了。”   凌展对于许琴儿这种自说自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看凌展不回答,许琴儿继续自我发挥:“好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还是叫凌大仙,我都叫习惯了。”   凌展心想,就叫了三四回就习惯了,这习惯太好养成了吧?   电话里许琴儿依旧在说话“啊对了,凌大仙,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伤养的怎么样?是不是像书里写的,武林高手一般经历过生死决斗之后,养好了伤还会武功突飞猛进,或者悟出一套绝世武功什么的。”   凌展觉得自己完全无语了,又不是自己故意回避问题,半天都是许琴儿自己在说话,他就没机会回答问题,而且她这小说看得太离谱了…为了避免许琴儿继续自我发挥,凌展赶忙回答:“还好还好,伤养得差不多了,我这也算不上生死决斗,而且功夫都是一步一步练出来的,顿悟什么的事情那是不存在的。”   许琴儿的热情奔放是超出凌展想象的,她听了凌展的回答居然更来兴致了,继续说道:“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看当初我让你二选一,你选了参加旅游,结果没去成。不管是不是因为比武受伤吧,反正没去就是没去,你现在就剩下一个选项了,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吧。”没等凌展回答,她又继续说道:“啊,不用现在马上就开始教,你先把伤养好,慢慢来没关系,功夫是一步一步练出来的嘛。”   凌展觉得自己完全输给许琴儿了,这也太霸道了,居然被人强迫教功夫,看许琴儿这架势,要是不答应那就没完没了了。而且凌展觉得自己毕竟欠了人家一个人情,选修课考试的事情是许琴儿帮忙解决的,虽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琴儿也没提过这个事,但是以凌展要强的性格,欠人情不还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他又转念一想,教功夫这事其实说麻烦很麻烦,说简单也简单,许琴儿看起来跆拳道底子还可以,根据她的基础指点一下实战的打法也就是了,本门的功夫完全可以不教,总之先把这事应付过去再说。   想着,凌展半真半假地说道:“教功夫倒是也可以,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K市了,整个假期都在我师父这里,这个事情还是等开学再说吧。”   许琴儿总觉得凌展是在敷衍自己,可是这个事也没法求证,想要问凌展的师父在什么地方,但是又觉得好像这么问有点打听人家秘密的意思,犹豫了半天说道:“噢,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K市了给我电话。”   凌展嘴上继续应付着,心里想:我这个假期确实都在我师父这里,你也找不到我,等一两个月之后开学了,搞不好你都忘了这个事了。   许琴儿看这事凌展算是答应下来了,又讲了半天旅游的见闻,也不管凌展愿不愿意听。直到凌展实在没办法,找借口说自己到了练功的时间,师父已经来催过两次了云云,许琴儿这才结束了电话。   整个假期,凌展的暗劲功夫还是没能更进一步,不过师父祝智深教了他一套练穴窍的功夫。本来穴窍的练法是到了祝智深说的练丹功时候才能做的事情,明劲是练骨,暗劲练筋,而化劲是易髓,只有成就丹功才能对自身有足够的了解,开始摸索穴窍上的功夫。但是祝智深手中有一套前辈传下来的三十六个大穴窍的锻炼之法,是集武术本门前辈智慧总结出来的一套可以提前练穴的功法,可以在功夫达到的时候学习,提前开发出身体里的力量,不过这套功夫也仅限这三十六个穴窍,因为这套方法是让人在对自己的身体还没了解得足够细致的时候就提前锻炼穴窍,所以也只能锻炼这三十六个最为敏感,最易通过外部手法尽量准确寻找出来的穴窍,而且整个锻炼过程需要十分谨慎,没有师父指点,自己是不能贸然去摸索的。   这套功夫祝智深也只曾经传了大弟子葛弘波一个,原本他想等凌展真的暗劲通达全身,摸到化劲的门路之后再传,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得不变通一下。三十六个穴窍中,下身处有两个,面门上有一个,凌展现在还无法锻炼,其他三十三个在祝智深的帮助下练起来到是没有太大妨碍。   另外,为了增加凌展的实战经验,虽然无法安排正式比武,但是看别人交手也可以有一定收获,所以祝智深让大弟子葛弘波在地下黑拳场有较精彩的比赛的时候带小师弟去观摩。王强和孙超也借了小师弟的光,轮流陪着去黑拳场看拳赛,实战经验增长不少。   假期匆匆而过,到了快开学的时候,凌展觉得自己的功夫与两个月前相比已经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如果再遇上谢文涛,实战交手两三个回合就能解决掉,至于搭手受伤这种乌龙事更是不可能发生。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神秘的道士,虽然这三个人的情况到现在还没查出来,但是直觉告诉凌展,这件事一定不会这样结束。   还有一件让凌展头疼的事情是,许琴儿不但没忘了学功夫的事情,而且每星期都给凌展打两三个电话,每次必定要提学功夫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天南海北的随便谈扯。如果凌展不接电话,那就是短信轰炸不断,直到凌展接电话为止,结果搞的门中上下都以为凌展交了女朋友,特别是四师兄五师兄不到三十岁,年纪上还不算大凌展太多,又几乎每天见面,把这事哪来开玩笑那是免不了的。   到后来,凌展虽然这些年除了练武和念书,从来不考虑别的事情,可是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偶尔也不免会想:难道自己这是被女追男了?   在感情方面完全新手的凌展同学,在新学期即将到来,即将每天上课见到许琴儿,即将履行教功夫的承诺的时候,居然没来由的害怕了。害怕的原因自然不用多说,归结起来就三个字----许琴儿。   凌展在开学前提前一周回到了学校旁边租的房子,他是来退房的,因为祝智深已经拖好关系给他在学校里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宿舍,要把东西先搬过去,而且他想提前回来准备一下上个学期没完成的选修课考试。四师兄、五师兄最后也没跟过来,因为凌展觉得自己功夫大进,又要住到学校里面,一般的事情应该都应付得了,实在情况不妙,跑路求援还是没问题的,而师父毕竟年纪大了,拳馆的事情还要两个师兄帮忙操持,让师兄专门过来保护自己这个小师弟实在说不过去。祝智深考虑了一番之后,答应了凌展的要求,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太过偏袒小徒弟一个。   王强和孙超当然不会觉得师傅不公平,不过他们小时候没念过多少书,对大学那种地方虽然是很好奇,可是想到要里面去生活几个月,周围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还是觉得会浑身不舒服。当然,凌展搬家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过来帮了把手,师兄弟三个都是练武的,力气过人,凌展的东西又不多,仨人车都没开,徒手就把东西搬完了。   简单安置好东西,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时间将近中午了,凌展打算请两位师兄去校门外吃个午饭。   凌展被安排的这个宿舍地理位置上比较僻静,是整个学生宿舍区最里面角上的一栋楼,平时附近不像其他宿舍楼周围人来人往的。楼后面是一片小山,山上树木还算茂密,适合凌展在这里练功。   一行三人离开宿舍向最近的一个校门走去,路过餐厅大楼的时候,一个让凌展头疼的人正从前面走过来…   “凌展,你回学校啦?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许琴儿老远就看见凌展身边有人,所以没叫“凌大仙”的外号。   凌展用余光瞟了瞟身边的两位师兄,五师兄孙超促狭的小声嘀咕道“你那个小女朋友?”   凌展没时间辩解,而且辩解也没用,所以他赶紧迎上去说“啊,刚搬完东西。”   许琴儿知道凌展是不住在学校里的,所以听了这话不禁问:“你搬宿舍住了?和谁一起住啊?”看了看凌展身后的王强和孙超,她又问“这两位是你朋友?”   被许琴儿连串的问题一下问得不知道回答哪个,凌展自然的忽略掉了前两个问题,只回答了最后一个“这是我两个表哥。”顿了一下,觉得可能两个师兄和自己长得不太像,又加了一句“远房的。”   王强和孙超一下变成远房表哥了,于是“四表哥”和“五表哥”一起走上前,同时出手拍了一下凌展的肩膀,一个对凌展说“小展,这就是表弟妹吗?”另一个对许琴儿说“妹子,看上我家表弟,你很有眼光。”   第八章 谢谢你!   凌展发现自己跟许琴儿撒谎的时候总是容易后悔,他本来怕说出来这两位是师兄会被许琴儿又问这问那,说朋友好像又显得生分,结果随口一句表哥,两位“表哥”居然就进入角色了。两句调侃的话倒是没把许琴儿怎么样,凌展先脸红了,赶忙跟许琴儿说:“啊,那个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平时经常随便开玩笑,你别介意啊。我们正打算出去吃饭,回头再联系吧。”说着,赶紧拉着两个师兄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凌展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许琴儿的短信:“晚上有空么?有事请你帮忙。”   凌展头皮一紧,这是约我见面表白?不过不对啊,她是说有事请我帮忙,还没开学学校应该没什么事情,难道是私事?好像自己除了学习还可以,也就只剩下功夫了,自己能给许琴儿帮上什么忙?   凌展一路胡思乱想的和两个师兄去吃饭,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引来两个师兄的一顿揶揄,什么“小展见了女朋友饭都吃不下啦?”“诶呀,刚才都是咱们两个太多余了,妨碍小情侣见面了。”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凌展收拾心情和两个师兄胡侃了一通,一顿中午饭吃了两个小时。吃完饭,王强和孙超借口“不打扰凌展约会女朋友”要回去,凌展知道他们其实也确实要早点回拳馆去,就没多做挽留。   送走两位师兄,凌展犹豫之下,第一次主动给许琴儿打了个电话:“喂,班长,呃…找我有什么事么?”   许琴儿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一阵,最后说:“你现在有空了?我想请你陪我去个地方,你看现在放不方便?”   凌展回答:“我刚把我两个师…呃…表哥送走了,你要去哪?”   许琴儿没注意凌展的口误,期期艾艾的说:“我想去医院看看我奶奶,我很久没去看她了。”   凌展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不像是什么见长辈的狗血戏码,但是难许琴儿有什么特别的难处,去医院看看奶奶还需要自己一个外人来陪着么?   就在凌展犹豫不决的时候,许琴儿又说话了:“我知道可能听起来有点奇怪,其实我想求你的事情不止这一件,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我把事情讲给你听,然后你再决定吧。”   凌展觉得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半个小时之后,凌展在附近的茶吧见到了许琴儿。中午见面的时候,因为两个师兄的胡闹,凌展并没仔细打量过许琴儿,在茶吧里面对面坐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许琴儿的神情似乎很憔悴。   这次凌展先开了口:“你碰上什么麻烦了么?”   许琴儿用略微失神的眼睛看了一眼凌展,低声道:“凌展,我不想隐瞒你,是,我确实碰上麻烦了,准确的说是我家里的大麻烦…”   在许琴儿的慢慢叙述下,凌展终于知道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许琴儿家里挺不幸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因意外去世了,爸爸在那之后情绪受到打击,辞了工作跑到沿海一带打拼,几年之后慢慢的倒是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可是走的是歪路子,涉及了一些非法的行当,他也怕连累家人,所以很少回家,只是定期电话联系,并常常寄一些钱回来,这些年许琴儿都是奶奶带大的。近几年许琴儿的爸爸不知道是平时太忙,还是有了些新的遭遇,电话几乎是不再打回家了,虽然钱还是不时的会寄回来。奶奶年纪大了,受到家里一系列事情的打击本来健康就开始下降,照顾许琴儿这些年更是劳心劳力,在许琴儿高考在即的时候,老人病倒了。幸好爸爸平时寄回家的钱不少,许琴儿一边把奶奶送进医院治疗,生活上自己照顾自己,一边继续备战高考,承受了很多的压力。   许琴儿最终顺利的完成了高考,可奶奶的病却怎么都治不好,许琴儿给爸爸打了很多电话,可是这个不称职的父亲除了拒绝接听,就是表现得很不耐烦,总之不愿回到家里来,甚至钱也寄得不那么多了,似乎想断了老人治病的钱。许琴儿没有办法,只能下定决心一切靠自己,除了时常去看望奶奶,就是努力的学习,争取将来能找到好的工作,自己挣钱。   至于学跆拳道,是从许琴儿初中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因为母亲的去世,父亲的离开,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她和奶奶时常受到附近一些不良青年的欺负,虽然也有好心的邻居时常帮忙,可是许琴儿的要强性格和凌展是很像的,反正暂时在钱的方面不算特别紧张,许琴儿和奶奶商量之后选择了去学习跆拳道。她在保持学习成绩的同时,练功也很刻苦,虽然在凌展看来学到的都是一些花架子,不过平时用来对付普通人还是足够的。   关键的事情是在这个暑假之前发生的,许琴儿的爸爸突然完全地失去了联系,每个月也不再寄钱回来,特别是许琴儿渐渐的发现,每次去医院的时候似乎都有人盯着自己,她猜测是不是爸爸在沿海惹上了麻烦。   反复思考之下,许琴儿决定放假之后去沿海找她爸爸,可是又不敢一个人去,于是在班级里以班长的身份组织大家一起去旅游。可是短短的几天旅游根本时间就不够,何况许琴儿一个外地来的学生又能打听到什么。回到K市之后,许琴儿发现家里的锁被人撬过。医院的奶奶也告诉她,曾经被人闯进医院盘问过她爸爸的情况,嘱咐她近期不要常去医院了。惊恐之下的许琴儿立刻搬回了学校宿舍,可是暑假留在学校的学生毕竟减少了,许琴儿觉得学校里也很不安全,于是马上给凌展打了电话,希望能寻求一点帮助,可是当时凌展告诉她身在外地。于是许琴儿又想到了跆拳道馆,她听凌展说过,跆拳道社团这个假期要集训,于是她直接上门申请加入社团,每天白天和大家一起训练。而晚上的时候,许琴儿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尽量和一些留校的女生挤到一个宿舍去住,并且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遭遇。   情绪紧张、惊恐的许琴儿依旧保留了一丝冷静,她知道这种情况就算报警也无法解决,一切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而且她可以躲,但是身在医院的奶奶躲不了。她见识过凌展超出常人的恐怖武功,于是想找凌展保护自己,并想跟凌展学功夫增加自保的力量。而且她听说过凌展家里比较有钱,光是他在跆拳道馆任职教练就有一个月两万块的收入,家里没有了爸爸寄来的钱,已经快要无法支持奶奶的治疗了。于是她不断打电话跟凌展联系,希望能够拉近关系。   现在凌展终于从“外地”回到了学校,许琴儿在对奶奶强烈思念的情况下,决定向凌展讲出一切,寻求帮助。   听完许琴儿的叙述,凌展沉默了。他不是不愿意帮忙,相反他很想帮忙把这场麻烦处理掉,因为童年遭遇的一些相似之处,他很同情许琴儿,也很钦佩她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的自强自信、活泼开朗的性格。他觉得陪许琴儿探望奶奶,或者借钱帮她应付治疗的支出,甚至教许琴儿功夫以自保,这些都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   在许琴儿期盼的目光下沉思了许久,凌展开口道:“琴儿,认识这么久了我就冒昧的这样称呼你了。陪你去医院,帮你垫医药费,甚至教你功夫,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不过,有个事情需要你和我共同来做。”   许琴儿得到凌展的承诺,情绪很是激动,听到这里连忙说:“什么事情,你说你说。”说着话,她心里不禁想:难道凌展是要自己做出一些什么回报么。想着,她不禁觉得脸色发烫起来。   凌展没有发现许琴儿的这些小心思,只当她是情绪激动之下脸色发红,他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件事情看起来就是你爸爸惹出来的,我想弄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麻烦,通常来说这些事情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   许琴儿不禁一怔,迟疑的说:“我联系不到我爸,而且…这恐怕不是一点钱可以解决的吧…”   凌展笑了笑:“消息可以从那些盯着你的人嘴里去问,至于钱…”他沉吟了一下,“我应该还是有办法弄到的。”   听着凌展肯定的语气,看着他温和的眼神,许琴儿觉得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涌了上来,不禁冲口而出道:“可是我没钱还你,就算我现在工作了也没办法,这个…我…”   凌展抬手打断了许琴儿的话,“我们还不确定到底需要多少钱,你不需要现在考虑这个事情,而且不瞒你说,其实我原本还误会了你…”说到这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原本我还以为是被你倒追来的,今天中午那两个其实是我师兄,暑假的时候他们没少拿这个事情跟我开玩笑。所以,我愿意帮你,多少也有点道歉的意思吧。”   虽然许琴儿刚刚经历了从悲伤、恐惧到激动、难以置信的剧烈情绪变化,但是听到这里也不禁滞了滞,想了一下,她说:“呃…其实应该我说道歉的,之前那么打扰你,你现在知道了我其实有这么不单纯的目的,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说着,她忽然站起身,对着凌展鞠了个躬,继续说,“也谢谢你!”   第九章 赌拳   凌展陪许琴儿去医院看望了奶奶,又帮忙预付了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小声和许琴儿嘀咕了几句,拉着她寻着街边小巷走去。在一条条小巷里穿行了半天,两个都觉得有点失望的时候,突然三个人影从前面的巷口转了出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两人回头望去,身后也有两个人跟了上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凌展装模作样的问:“几位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几个人听了这话哄笑起来,前面的一个三角眼撇着嘴嘻嘻哈哈的说道:“小子,没自己遇上过,还没看过小说、电视剧么,这不明显打劫么,而且我们是财色双收的。”   凌展心想,这家伙比我还能装,于是他干脆说:“我们俩学生也不值得你们费这么大劲来劫,我知道你们从医院就跟着我们了,说说吧,她爸爸到底什么事情惹到你们了。”   三角眼收起笑脸,盯着凌展和许琴儿看了几眼,又瞟了一下其他几个同伴,用痞里痞气的声音说:“这跟你没关系吧,你谁啊,这小妞的凯子吗?玩英雄救美啊?”   许琴儿听了这话冲口说道:“你别胡说八道。”说着又偷偷瞟了一眼凌展。   凌展毕竟年轻人,有点沉不住气,闻言喝道:“别说乱七八糟的,我是她朋友,想帮她解决麻烦而已。”说着,他横跨一步,抬脚向下一跺,一瞬间,几个拦住他们路的人都觉得脚下一震,似乎整个小巷也跟着晃了晃,再看凌展,已经回到了许琴儿身边,刚才的那块地方一个约一寸深的脚印留在了水泥路面上。三角眼倒吸一口凉气,用眼睛仔细的盯着凌展的脸,似乎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实的。   这时候,凌展又开口了:“我知道她爸爸可能欠了你们钱什么的,你们向通过她和她奶奶把她爸找出来。可是道上的人也讲究祸不及家人,我想你们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应该也不会用这种手段。这样,不管什么事情,你们开个加码出来,我帮她还。”   三角眼听了凌展的话心里想笑,因为凌展那句“祸不及家人”是听他大师兄说的,其实这是正经黑道上的人才会坚持的一项原则,对于他们这些小混混来说这话屁都不是,不过他刚见识了凌展恐怖的功夫,只是咧了咧嘴,没敢真笑。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三角眼说道:“这样,其实我们也是拿人家钱办事的,只负责跟踪她和她奶奶,逼问一下她爸的下落,别的事儿我们不清楚。不过既然你要硬出头,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凌展看了一眼许琴儿,点了点头。   三角眼示意几个同伴盯着凌展、许琴儿,自己转身走到巷口,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似乎反复接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他转身走回自己同伴身边站住,伸手用手机指着凌展说:“小子,有大老板找你。”   凌展看他的样子是不敢一个人走过来,于是转头给了许琴儿一个安慰的眼神,独自走上去接起了电话。电话那边是个很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听不出来年纪:“年轻人,听说你要给那个小丫头出头?好像听你说话也是道上的人,不知道你们老大是哪个,说出来也许我们还打过交道。”   凌展想了一下,回答:“我是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不过这事情我不想麻烦太多人,你告诉我她爸爸什么事惹了你们,如果用钱可以解决的话,我是可以帮忙处理的。”   男子笑了一下:“年轻人,听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我也不打听你那么多了。她爸其实也没惹太大麻烦,就是一时想不开拿了我一包货,现在货已经追回来了,我倒是没什么损失。不过你也知道,道上有规矩,像这种事情是要砍手的,她爸爸人跑了,我这面子追不回来,没办法只能找家人了。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小姑娘和她奶奶我一个毛都没动,就打听打听消息而已,我自己可是很守规矩的。”   凌展问道:“这位大哥,我替她们祖孙俩谢谢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结束对她们的骚扰,你看多少钱合适?”   男子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件事我损失的是面子,用钱是补不回来的。我刚刚听蛇头说你功夫很好,咱们道上有个规矩,有些理不清的纠纷就用赌拳来解决,不知道你敢不敢赌?”   凌展以前听师父和大师兄说过,道上确实是有这么个规矩,东南沿海一带尤其盛行,一些有特殊赚钱渠道的公司在生意上发生纠纷,互相火拼怕事情闹得太大,最后就用赌拳来解决,葛弘波的地下黑拳场通常接的也都是这种生意。凌展自己没经历过赌拳,他打算问过大师兄的意见再决定怎么回答,所以他跟电话里的男子说:“我需要考虑一下这个事情,可以明天给你答复么?”   男子大概是觉得反正许琴儿的奶奶在医院里,不怕两个年轻人跑了,所以很爽快的回答:“好,你要是考虑好了,明天下午三点之前到医院门口找蛇头联系我,现在电话给他。”   凌展把电话还给了被男子称为“蛇头”的三角眼,转身走回许琴儿身边。   蛇头点头哈腰的听了会儿电话,等那边挂断之后,他抬手指了指凌展,说:“小子,你有种!明天我准时等着你,别让老板失望。”说完他招呼一下几个同伴,纷纷离开了小巷。   许琴儿看见几个混混离开了小巷,不禁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虽然她相信以凌展的高强武功,再加上自己的身手,如果打起来还是没问题的。但是看着凌展和对方的什么大人物谈判,最后似乎对某些事情达成了一致,她还是觉得这个过程很让人紧张。想着,她不禁问凌展:“我爸到底什么事惹了他们?还有,你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   凌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许琴儿,他低头沉思了半晌,说道:“其实这事我现在还理不出来头绪,对方倒是没要钱,但是他们的条件更麻烦一些,我需要找我大师兄商量一下。”   许琴儿疑惑地看着凌展,犹豫着问:“那…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师兄,毕竟是我家里的事情,要麻烦你们这么多,你看…”   “好,我也觉得你一起去的话好解释一点,我先给我大师兄打电话问一下,看他方不方便。”说着,凌展掏出手机拨通了葛弘波的电话,电话里他没有讲许琴儿家里过去的事情,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表示希望当面谈谈这个事。   葛弘波这时候正在公司忙事情,略做思考后问:“这个女孩儿你放心么?”   凌展明白葛弘波是顾虑什么,这个大师兄是担心自己涉世不深,之前又有谢文涛那一档子事儿,怕他中了别人的什么圈套。他看了许琴儿一眼,答道:“放心,她是我们班长。”   葛弘波明白凌展这个委婉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说:“那你们先来我公司吧,我忙完事情就和你们谈。”   凌展和许琴儿到葛弘波的公司的时候,这位大师兄手头的事情还没忙完,先安排秘书带他们两个到一间会议室去休息。这段时间,凌展适当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给许琴儿解释了什么是赌拳。许琴儿对这件事既是好奇,有是担心,好奇的是她很想看看高手正式比武是什么样的,担心的却是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连累了凌展,毕竟赌拳这种事情结果肯定是会一方重伤,甚至发生更严重的情况。   葛弘波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立刻到会议室见了凌展和许琴儿。给双方互相做了接受后,凌展开门见山的说:“师兄,这个事情我是已经决定接下来了,主要是我没参加过赌拳,不知道里面怎么运作,如果是到他们的地盘上,我担心会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另外,师父那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他老人家讲。”   许琴儿本来还以为凌展是要和师兄商量是否要赌拳,没想到他已经决定接下来了,“啊”的惊讶了一声,就要表示反对。   这次葛弘波阻止了他的话:“许小姐,我这个师弟的性格我了解,既然他决定这样帮你,我想你也不要再反对了。”说着他又转向凌展,“你说的事情不用担心,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关于赌拳的一系列事情我会出面去谈,尽量把地方安排在我这里,如果不行,我也会带着人手跟你一起去。这个事情我之前也想了一下,还是要告诉师父的,不过我会说服他,毕竟你是在施人援手,不是为了赚钱而打黑拳,赌拳的事情我和师父他老人家都经历过,我想他会同意。”   得到了师兄这样肯定的答复,凌展也不禁松了口气。葛弘波请两人吃了晚饭,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不过他也一下猜不出许琴儿的爸爸是动了人家什么样的贵重东西,导致对方要用赌拳来挣回面子。   吃完饭,葛弘波安排了车把凌展和许琴儿送回了学校。   第十章 解答   第二天,凌展、许琴儿和葛弘波都准备达到了医院门口。蛇头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电话也早已接通。凌展和男子简单的讲了几句之后,就把电话递给了大师兄。   葛弘波在电话里要求,首先要撤掉每天监视许琴儿和她奶奶的人,并且,关于这场赌拳要以双方公司的名义进行,对外的说法就是解决一些地方上的冲突纠纷,然后双方需要安排一次见面,因为自己已经报了名字,对方也自然查得到凌展的身份,但是自己这边不能对男子一方出场的拳师毫无了解,双方至少见个面通一下姓名,互相确认一下相貌身份,不要届时出现冒名顶替一类的事情。至于赌金,葛弘波把押注的优先权完全让给了对方,选择自己跟注。   这样的要求很合理,男子也很爽快的答应了。最后,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了两周后,而比武的时间暂定为一个月之后。   暂时谈妥了事情,凌展依旧是踏踏实实回到学校,除了每天正常的练功夫,就是抽时间复习一下将要补考的选修课。反倒是许琴儿心理踏实不下来,一是觉得让凌展为她承担这么大的事情而过意不去,二是担心凌展在赌拳比武中的安全。于是她开始每天给凌展打电话,每顿饭前后都要问吃没吃好,晚上临睡前还要打电话问个晚安,要不然就是打听到了凌展的宿舍以后每天过来看看,也没特别的事情,随便聊几句就走,好像就是过来确认一下凌展的存在,把凌展搞得烦恼不堪。   在开学的前一天,凌展吃午饭的时候又接到了许琴儿的电话,这次他接起电话叹了口气,说:“琴儿,我觉得我们还是见面谈谈吧,有些事情我认为需要说说清楚。”   许琴儿在电话那边惊讶了一下,反应半天才说了句:“好,我去你宿舍找你。”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凌展是在餐厅吃的饭,这时候看着面前的饭菜心想:大小姐,我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回宿舍见你?于是他又拨通了许琴儿的电话:“我还在餐厅吃饭,下午两点吧,我们可以去后山走走。”   许琴儿来的时候,凌展正望着那座小山。他听见许琴儿的声音后转过身来,也不说话,抬手指了指山顶,神色间是一种邀请的意味。许琴儿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当先向山脚走去。   小山不高,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就爬到了山顶。许琴儿一番运动之后,额头有点微微见汗,脸蛋红扑扑的,站在山顶看着另一边的城市景色,神情中略带着点雀跃与兴奋。凌展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旁站定,浑身看不出一丝疲惫。   沉默了一阵,许琴儿转头看着凌展:“凌大仙,怎么啦?突然叫我过来爬山,有心事吗?想宣泄一下?”   凌展摇了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指着山下的城市说道:“你看这城市,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其实是生活在人群之外的,每天除了学习和练功,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就好像一个人站在这座小山上。”说着,他又转过身看着学校这边,“进了这所学校以后,我经历了救人、比武等一系列事情,最后还多出了一个跆拳道社团挂名教练的身份,可是那在我看来也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如同昙花一现,事情过去之后我又回到了我自己的生活里。”   说着,他又转过身,面对着许琴儿:“我是个孤儿,小的时候父母双双去世了,很多年来,我的生活里除了师父和师兄们,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过客。可是两个月前,你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甚至当你向我求助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甚至被一种特别的力量推动着想要更多的帮助你。”   看见许琴儿想说话,凌展挥手打断了她:“特别是这几天,你每天给我打无数个电话,每天都要跑来宿舍见见我,我不知道这算是一种关心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将要给我带来改变,我原有的一切会被打乱,我的心神不再想以前那样安定了。”犹豫了一下,他用缓慢的语气继续述说着,“几年前,我的功夫从明劲巅峰踏入了暗劲,武功上的进步让我欣喜不已,也给师父和师兄们带来了喜悦。可是他们不知道,从那以后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度让我困恼不已。我开始不定期的做一些梦,每一次梦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在梦中,我似乎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了九十九个不同的人生,这些人有的甚至是可以在历史之中找到的人物。我觉得这一定代表了冥冥之中的什么意思,可是我想不出来,也不知道找谁去询问。”   看见许琴儿脸上惊讶、思索和疑惑相互交织的表情,凌展笑了笑:“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不过你听我慢慢说,因为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说着,他把脸转向一旁,似乎一时间不敢去看许琴儿,“自从假期里你不断联系我开始,梦变得频繁了,每当你白天打给我电话,晚上我就会在睡梦里经历一次这九十九个人生。其实我愿意那样帮你,也未尝不是想结束这种生活,我以为可以在帮你解决了问题之后就不再联系了。可这几天因为你每天都在联系我,所以每一天晚上我都必定会进入这番梦境,甚至在最近的两天,梦境循环了起来。我们真正练武的人每天是不需要太多睡眠的,我已经很多年都只需要在子时睡两个小时就足够了。可是我睡觉的时间没有改变,梦境却变长了。昨天夜里,我沉浸在梦境中,每一段人生的内容变得更丰富了,我沉浸在里面感觉快要醒不过来了。”   他突然停下话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转回头双眼凝视着许琴儿,说道:“琴儿,你,可以给我一个解答么?”   许琴儿愣住了,她觉得凌展的故事太离奇了,本以为他是编个故事搞出点天作之合、命中注定之类的狗血情节,然后表个白什么的,心里还羞涩的想着是欲迎还拒还是就直接答应下来,结果凌展最后只是希望她给一个解答。可是这让她怎么解答?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凌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梦,更不知道这些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许琴儿心里也承认自己确认喜欢上了凌展,不出意外也许在他赌拳比武之后就会主动向他表白,可是现在看着这个自己的同班同学,这个学校里隐藏的武林高手,这个与常人有着不同成长经历的大男孩,看着他眼中平淡之下暗藏的期盼。   一阵清风从山顶吹过,拂起许琴儿的衣角,拂起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绪。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但就在凌展等候许久,最终叹息一声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许琴儿叫住了他:“凌展,说实话你的故事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没有说假话,可惜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是为什么。我承认,我也已经说过,在暑假的时候我是有目的的想和你拉近关系,情况你现在也了解。我更承认,这几天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你,我想靠近你,了解你,请原谅我用了这么直接的方法。”说着,她又低下头沉思了一阵,再抬起头时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我相信你说的话,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为什么会有这些梦,为什么会因为我而让你梦境发生变化,可是我明白这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和困扰,所以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每天缠着你了。但是我也想请求你,如果我的不再纠缠并不会让你的情况好转,或者是你有一天找到了梦的原因,请你能联系我,我不奢望你到时候可以接受我,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不想离开你。”   许琴儿的开朗热情以及她果断的话语几乎动摇了凌展的心,可是最后他沉默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沉声说句“好”,就转身下山了。   第二天是开学,许琴儿果然不再缠着凌展,甚至在课堂上见了面也没打招呼,就连眼睛也几乎不看他,只是偶尔趁凌展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偷偷瞄上他两眼。凌展的梦果然随着时间逐渐消失了,他庆幸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一丝失落,但是随着比武签约的临近,他也不得不尽量抛开了这些心思。   第十一章 今夜异梦   见面的那天终于到了,地点安排在两市中间的Z市的一家五星酒店里,有Z市当地的人物出面做见证。葛弘波与凌展先到了半小时,把带来的人手分散到附近之后,两个人乘着电梯来到19层,走向预定的会议室。他们走进会议室的时候,Z市的见证人付先生及随从已经在位置上等待了,而C市的男子和拳师还没有来。葛弘波和见证人付先生随便聊了几句介绍过双方身份之后,大家就都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继续等待。   C市的男子到的时候,刚刚距离约定时间还有1分钟,他随意的向室内众人点点头,说:“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是C市天星集团的廖俊升,代表我们公司出席这次签约见面。”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下身边一同进来的中年男子,继续介绍道,“这位就是此次代表我们公司进行比武的高明高师傅。”说完他转过头来用眼神示意在坐的所有人,似乎是要大家进行自我介绍。   葛弘波正要起身开口,那个叫高明的拳师忽然走上一步,说道:“先不用介绍了,我看刚才这位气度沉稳,举手投足隐含拳意,显然练武多年,应该就是K市的葛师傅了。至于葛师傅身边这位,年纪轻轻一身朝气蓬勃,想来就是我的对手凌展小兄弟了。”说着他跨上两步直接走到凌展面前,说:“小兄弟,比武之前我先熟悉熟悉吧。”话音未落,手就向凌展伸了过来。   这一下看似是握手以示友好,但是在座的都明白这是要搭手试劲了,所有人都不开口,等着要看看这一下交手是个怎样的结果。   凌展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如果就这样和高明搭手免不了要吃亏,所以他猛的站起身,赶在高明发力到中途的时候和他双手握在了一起。高明想不到凌展反应动作这么快,本想欺负凌展坐在沙发上不易发力,要让他吃个小亏,没想到对方腰腿力量雄厚,本来靠坐在沙发里,居然不用做势运劲就直接站了起来。而且凌展这一站起来,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很近,本来距离近也不影响手上发力,但是高明原本存的心思是居高临下打凌展个措手不及,这一下运劲的方向却偏了。凌展顺着高明原来的劲力向下一带,高明忙收力向后,忙乱中还放出一丝暗劲透过凌展掌心而来。换成别人也许会被高明这一下暗劲打的手掌发麻,就此放手,凌展却是不同,他练有穴窍功夫,发力更快,手上暗劲也猛的反击回去,不但消解了高明的暗劲,还反而打了高明个措手不及。高明本想顺势松手,避免当场出丑,但是凌展得势不饶人,顺势一按一抖,高明这一下抵挡不住就要向后坐倒,不过凌展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将劲力向旁一引,竟然让高明顺着他的力量坐进了一旁的沙发里面。凌展自己也立刻坐回了沙发,嘴里还说:“高师傅还是请坐下说话吧。我们将来要在擂台相见,这称兄道弟我看就不必了,至于这个‘小’字,我看更是有点多余啊。”   这一下在场的人就算是不懂功夫的也都看出来了,这个高明却是明显输了一手。廖俊升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明,随即打了个哈哈,说道:“凌师傅果然年少艺高啊,葛兄这个同门师弟还真不一般。”   葛弘波皱了皱眉,他对廖俊升和高明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上来就称兄道弟也觉得不太舒服,毕竟大家不但谈不上熟悉,现在暂时还是擂台赌拳的对手。   付先生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站出来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缓解一下双方情绪,然后就规矩的做起了见证人,监督双方签订比武合约。   让葛弘波和凌展意外的是,廖俊升在赌金方面居然只出了二百万,无论如何这个数字对双方的身份来说都小了一点。不过当葛弘波提出质疑的时候,廖俊升却提出当时双方承诺过的,押注的优先权在他手上,既然他不介意数量太少,希望葛弘波也依承诺跟注。这一个插曲过后,双方也没有什么其他分歧,合约顺利的签署完成,比武时间按照原定计划,在合约签署之后两周进行,而地点则选在C市属于付先生一方的一处场所,如此双方都较为放心。   从始至终,高明都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似乎刚才的搭手让他深受打击,除了签署合约其余时间干脆一动不动。不过也许是处于拳师的脸面,他似乎对比武的事情也没有表示反悔,一副要撑到底的架势,这不禁让凌展也存了些心思。   离开C市的时候,凌展在车上问葛弘波:“师兄,你觉得那个高明的功夫怎么样?”   葛弘波奇怪的看了眼凌展,犹豫着说:“难道你觉得他留手了?”   凌展摇了摇头:“不,虽然他肯定有所保留,但是我也没出全力,而且关乎拳师的脸面,他不至于明显示弱欺骗。”   葛弘波想了一下说:“虽然通常来看他已经是在比武前就失了脸面,就算他现在是用了诡计,而最终比武获胜,但这种手段是为人不齿的,到时候一样挽不回颜面。况且那个廖俊升只押了两百万赌金,我看也许是因为对高明失去信心,临时决定减少损失。当然,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疑点,不过这个让我来操心就好,你还是一心准备比武,其他一切有我负责。”   凌展听了葛弘波的话也不再胡思乱想,准备安心等待比武的到来。   此时,廖俊升和高明也正在返回的车中,车上廖俊升正在问高明:“你觉得在那个小子手下能撑多久?”   高明赧颜道:“恐怕…勉强可以做到两分钟。”   廖俊升又问:“这时间太短了,如果是用了兴奋药物呢?”   高明沉思了一下,回答:“兴奋药物只能让我对疼痛不那么敏感,对于武功到了我们这种境界的人,它并不能明显的提高体能,凌展那小子又似乎练了些特殊的功夫,境界上其实并不比我高太多,但是爆发力惊人。我说两分钟,也是要竭尽所能才做得到的。”   廖俊升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早知道这件事还是不接的好。”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回去问问那位先生的意思,如果他认为可以接受,你也只好竭尽所能一次了。”   回到学校之后,凌展一度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原来的生活里面,除了住进学校宿舍,换到后山上练功,其他一切都没变,甚至他几乎忘记了比武的事情,直到比武日期的前一天,许琴儿打来了电话…   在电话里,许琴儿用带着歉意的声音说:“对不起啊凌展,其实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知道明天你就要去比武了,这件事毕竟是为我而起,我只是想再跟你说一声谢谢。”   凌展没有说话,但是他却举着电话无声的笑了。   许琴儿支吾了一阵,又说:“另外,祝你今夜无梦,没什么事的话,再见了。”说完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夜里,凌展果然再睡眠之中再次进入了那场奇特的梦境,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再做这些梦了,此时忽然就觉得有种新奇而陌生的感觉。梦里他重温了一个个人物的人生经历,隐约间似乎有了些感悟。就在他试图捕捉这些感悟的时候,梦突然结束了,周围变得暗了下来,一个神秘的声音在梦中渐渐响起,开始只是些细微而嘈杂的声音,凌展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进入了新的梦境。可是周围慢慢变成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嘈杂的声音不断变大,可以凌展依旧听不清楚。此时如果可以移动,他一定会选择向声音的来源处奔去,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发出了什么声音。   嘈杂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股宏大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梦境意识,凌展猛的从床上坐起,惊醒过来。本来他习武多年,身体素质超越常人,即便经过剧烈运动也不会轻易出汗,可是此时凌展的全身不断有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心跳也不再想往常一样缓慢,一下下沉重的心跳声撞击胸膛,这时候恐怕有人站在凌展面前就可以清晰的听到。   凌展跳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确认自己真的已经从梦中醒来,不禁原地踱步,嘴里轻声的念叨着:“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在最后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听清了那个神秘声音不断重复的八个字“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第十二章 败   第二天前往比武场地的路上,凌展已经稳定了情绪,暂时忘掉了昨夜诡异的梦,以及梦中那诡异的话语。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已经见识过对手的实力,只要自己稳扎稳打,就一定不会输,今天这场比武一过,想来事情就真的告一段落了吧。   比武的场地其实是C市市郊的一处体育场馆,不过这里白天是体育场馆,晚上却也经常会变成临时的黑拳赛场。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偶有清风吹过,让人神清气爽。凌展走进体育馆的时候,周围的坐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这场拳赛赌金不多,只有区区的两百万,但是毕竟是牵扯了三座城市的势力,地方上的富豪、老板们听说了消息还是赶来观看,希望一饱眼福。同时,这场拳赛的外围赌注也累计到了一个可观的数字。   因为合约是提前签订的,双方也不再多耗时间,等相关人物全部到齐之后,凌展和高明就双双踏入了场地。其实说是场地,也不过是把体育馆里的所有器材全部清理开,在中间划定了区域,这种赌拳也不存在什么规则,除了离开场地算输,要么是受伤认输,要么就是直到一方死亡。   凌展在踏入场地的一刻,对周围的一切就不在理会,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高明的身上,似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个对手需要面对。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前排的观众席上出现了一个人,穿戴无比普通,而且特别用兜帽遮住了面容。可是如果凌展这时候能分出一丝精力看看这个人,一定会从他浑身独特的气质上将他辨认出来。   只是凌展现在不会分出精力关注场外的情况了,他和高明两人正缓缓围绕场地移动,一步步缩小圈子将互相之间的距离拉近,寻找最佳的出手机会。高明是不得不如此,而凌展则是打算稳扎稳打,如果他立刻选择直冲上去进攻,也许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可是他暂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对方之前的态度让他心生警惕,必须谨慎小心以防不测。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五米的时候,凌展动了,他忽然停止了移动,微一蓄力脚下猛踩地面,身形如猛虎向前扑去,双手成爪分抓高明的胸口和小腹,形如猛虎张开大口要吞噬猎物。   高明在看见凌展身形停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此时看着凌展如猛虎般扑来,意识中就像看见了一只活生生的猛虎,只觉腥风扑面,生出难以抵挡的意识来。于是他展开八卦游身的脚下功夫,一兜一转,速度极快的绕到凌展背后。正要出手之时,凌展却是真的得了猛虎的拳意,前脚一收,身形一顿一弓,后脚向后一挫,转身挥掌,形如猛虎剪尾。高明觉得气息一滞,心知依旧无法抵挡,再次错身让开。只是连续躲闪两招,高明的气势已经弱了下去,功夫本来又不及凌展,被招招紧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们只觉得台下两人如同一只猛虎在疯狂追逐一只仓皇失措的猴子,看来十分滑稽,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对高明被打得只能频频躲闪表示不屑,甚至有些人已经笑出声来。   只是现场却有几个人不在此列,其中一个便是葛弘波,他安排了手下人混杂在人群里,观察情况的同时以便应付各种突发事件,而他本人则是把精力放在了廖俊升身上,想来对方如果有什么阴谋,廖俊升也一定会有所动作。   而廖俊升本人看起来却轻松自在,似乎对场内的情况毫不在乎,神情间好像只是在看着一场精彩的表演,就如同这场拳赛他只是个最最普通的看客一般,脸面、金钱这些忽然都变成了无所谓的东西。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气质独特的兜帽人,他双眼紧盯着场内的凌展和高明,藏在衣袖内的右手翘翘向下一弹。此时,场地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两枚细小到肉眼难辨的金针正贴着地面缓缓的向场中间搏斗的两人飞去。   凌展此时心中有些犹豫,对手的拳脚功夫不知道到底如何,但是脚下功夫确实滑溜,整个场地又十分宽阔,凌展以虎形连番进击,虽然打得高明无法还手,但是自己也一时半会儿伤不了对方,这样拖下去除非自己能把对手逼出场外,否则体力消耗过快,等下拳势一衰难免受到反击。他已经试了几次将高明逼到场边,可是高明似乎每次都是在身形转折之间从难以捉摸的方向又回到了场内。   凌展尝试失败之后,果断的变化拳势,从虎势化为奔马之形,脚下速度加快,手上以一式炮锤冲打。高明顿觉压力大增,无论怎么变换身形,对方的拳头似乎都紧紧追着自己,这样下去很难再挺过两分钟的时间。   就在这时,没人注意到场外的兜帽人兜帽之下的脸上已经微微见汗,神色中有种吃力的感觉,他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嘀咕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见场内的高明身形滞了一下,忽然回身双臂交叉硬接了一下凌展的炮锤。凌展拳势终于受阻,飘身后退了一下,随即又揉身而上,双拳如狂风暴雨般向高明宣泄而下。   高明刚刚接下凌展一拳的时候就觉得劲力强横,难以抵挡,这时候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拳势更是左支右绌,勉强用尽浑身解数全力抵挡,硬生生撑过了二三十个回合。   凌展连番出拳下气势大涨,渐渐忘记了自己正在擂台比武,只觉打得酣畅淋漓,情不自禁的暗运劲力刺激几处穴窍,力量猛然大涨。   高明本来抵挡的就十分吃力,忽然觉得对手力气猛涨,心中怯意更盛,只是苦于一时无法脱身,否则他早已离场认输。   凌展眼看对手不支,猛然左手一手,立掌护于胸腹之间,全身气血一瞬间聚于右手,凌空一掌拍击而下。   此时,场外的兜帽人藏在阴影下的双眼微微一眯,袖中手指一挑…   高明一瞬间只觉得对手的手掌遮住了整个天空,如大山般覆压而下,心知不能幸免,干脆不加抵挡,暗吸一口气,双拳直直向前捣出,希望拼个两败俱伤。   凌展见对手拼命不禁心下安息,自己左手挡住对方两拳,右掌只要在高明头顶一拍,从此胜局已定。就在这时,他猛觉得双腿“阳陵泉”上一痛,一口气闭不住,全身力量飞泻而出,右掌打在高明顶心之上软绵绵的如同轻抚…   ***   许琴儿在比武前一天本来想问凌展在哪里比武,可是电话打过去之后又没问出口,不过幸好她之前去过葛弘波的公司,查到了公司前台电话之后辗转的接通了葛弘波。本来凌展有嘱咐过大师兄不要把比武的地址告诉她,可是葛弘波实在经不住这个姑娘的软磨硬泡,最终说出了地址,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没告诉许琴儿这里在安排了比武赌拳之后进出是要检查身份的,没有事先出钱购买入场资格的许琴儿是不可能进去的。   可怜许琴儿一个女孩子孤身跑到C市,连地方都不熟悉,辗转多次终于找到体育馆的时候,居然被看守拦住了。许琴儿继续发挥她的嘴上功夫,说得快要舌灿莲花了,可是这里的看守人员都是特别抽调过来的,除了有正式入场身份的人,其余一概不许进。   无奈之下,许琴儿假装离开正门,走远之后开始绕着体育馆绕圈子,希望能找到一个其他的入口。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所有的侧门可所有可开关的窗户全都被锁死了,可是体育馆后面有一道梯子可以从外侧爬上体育馆的天台,许琴儿爬到上面之后又意外的发现天台的出入口居然也没锁,她悄悄的从楼梯下去,先假装寻找洗手间,借此躲开了内部巡逻的守卫,然后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终于跑进了正式的场馆里面。   进入场馆的第一瞬,许琴儿就看见凌展在狂风暴雨的拳势之后忽施致命一击,对手竟似毫发无伤竟然,而凌展却被高明的拼死反击打的飞天而起。   凌展觉得自己似乎在空中飞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猛然落地的一瞬间,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他先要转头去看葛弘波,想用话语或者至少是眼神告诉他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发现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他的胸口塌陷了下去,嘴角上有血液汹涌而出,意识在渐渐消散,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离开他的身体…   周围人群中混乱嘈杂的声音似乎在渐渐远去,凌展感觉到眼前一暗,他隐约觉得是大师兄葛弘波来到了身边,可是他说不出话来,甚至连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最后,他忽然听到了一个遥远而充满悲伤的声音在大喊“凌展!凌展!”。凌展心中闪过一个名字“许琴儿!”,他的双眼猛的一亮,随即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第十三章 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凌展感觉自己在一片无穷无尽的混沌中穿行,周围永远是一种灰黄的颜色,他不知道自己穿行了多久,也无法确认前进的方向,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在原地打转。   就在凌展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左前方隐隐约约的一道光亮,于是他努力朝着那边移动,甚至忽略了自己竟然不是在用双脚前行。   大约过了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凌展终于来到了光明的近前,他猛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然后他鼓起勇气向前猛的一冲…   适应了光线之后,凌展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里,屋中的陈设十分古老,像是一个无比遥远的年代,只是凌展此时却无心观察这间屋子,因为…前面正有个女人在生产,旁边一个稳婆急的满头大汗。   凌展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甚至连闭眼都无法做到,只能这样直愣愣的站在这里看着。   终于,女人生下了这个孩子,孩子的哭声很响亮,稳婆抱着孩子高兴的冲着屋外喊“是个男孩!”,随即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喊道:“快抱出来给我瞅瞅,我有儿子啦,哈哈哈哈!那啥,孩子他妈咋样?”   凌展就这样站在这里看着稳婆将孩子抱出去,又抱回来用热水给孩子洗澡,又是伺候刚生产的女人。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疑问,难道这些人都看不见自己么?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变了,变成一个简单的小院,院中一个刚刚两三岁的孩子在玩耍,刚刚生产的那个女人正坐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不时抬头看一眼玩耍的孩子,唇边透出一丝笑意。凌展想,这一定是那个孩子从婴儿长成了小孩子。   就这样,凌展看着这个孩子不断长大,继承父亲的家业成为一个屠户,时常与人打架滋事、惹是生非,直到他娶了妻子,妻子每次出来唤他回家,他都乖乖的回去。凌展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他很想笑,可惜他现在完全动不了,也只能在心里笑笑。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子胥的人来找这个屠户,带他去见了一个人,凌展终于知道这个屠户是谁了,那个在他梦中出现过的藏剑入鱼腹的刺客!   这一次,他居然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看着这个人的一生,从出生,一直到他将鱼腹中的剑刺入一个王者的胸膛。   凌展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睹着这些曾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一个个人,从生到死,一生的一切经历都一一展现在他眼前。   不知道看到了第几个人的人生,凌展觉得自己累了,这一切太漫长了,而且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着这些东西,可是他完全无法停止这一切,只能一直眼睁睁的看着。   终于,凌展认出了眼前的是第九十九个人了,看完这一段人生,梦就该结束了吧?他庆幸于这场梦境的即将结束,又期待着自己醒来后将看到些什么。   可是,当第九十九个人的生命结束之后,凌展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第一百个!   而且,他震惊的发现,第一百个人,就是他自己!   凌展在震惊之中开始目睹自己的一生,出生,学步,念书,学武,父母的死亡,亲戚的逼迫,正式拜师…直到,他比武的最后一刻,被高明双拳打得高高飞起。凌展这一次终于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见了场边的神秘兜帽男子,没错,那特殊的气质即便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也掩盖不住,正式当初陪谢文涛一起去学校找他的道士!   原来,自己是输在了他的手上…凌展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他猛然惊觉,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么?要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自己的人生经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周围暗了下来,是那种彻底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黑暗之中传来一个沧桑悠远的声音,开始是说着一些纷乱的絮语,凌展只是隐约听出了几个词“渡劫”“弈天”“哥哥”“一元之数”…渐渐的,纷乱的絮语渐渐变成了一个单调的声音,当这个声音逐渐大到凌展可以听清时候,他一瞬间如遭雷劈,这个声音竟然是在重复着:“百世劫完!神归我身!”“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凌展心中震惊不已,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百世劫?和我的梦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声音是要我去什么地方吗?   可是还没等想明白,凌展竟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向那个声音飘去,没错,是飘去!   凌展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某种形体,他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恍惚之间似乎抓住了一些事情。离那个声音越是近一分,他心中的恐惧就越重一分。   就在凌展快要崩溃抓狂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凌展!凌大仙!”“凌展!凌大仙!”…   是许琴儿!虽然声音有一点不像,可是这一定是许琴儿!凌展忽然觉得长出了一口气,心思一丝丝地宁静了下来,他移动着的身体也渐渐变得缓慢,最后终于停下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下意识的向着许琴儿的声音移动,可是先前的声音似乎意识到了他在干什么,一下子那个声音变得愤怒了起来,几乎是大吼着“百世劫完!神归我身!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许琴儿的声音也忽然变得高昂起来,两方似乎在用声音不断的争斗着,浩大的声音震荡着整个黑暗的空间,凌展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浩大的声音冲击下有一种要被撕裂的痛,是的,他终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灵魂。   争斗不知多久,双方的声音都渐渐弱了下来,直到沧桑悠远的声音先淡了下来,最后消散掉了,而许琴儿的声音也慢慢变得如同轻声耳语,最后细不可闻…   凌展孤独的伫立在黑暗里,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试着移动自己,可是无论飘向那个方向,这片黑暗都似乎没有尽头。   最后他停了下来,或者说是静止了下来,不再移动,甚至连思维也渐渐静止了下来,就这样,不动,不想。   终于,周围又有声音响了起来,是风声!   而凌展也渐渐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浑身软绵绵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漂浮着。这种感觉和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终于,凌展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勉强抬起眼皮…   睁开眼的一瞬间,凌展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漂浮在空中!   他是斜斜的躺在空中的,脸斜朝着地面,下面可以看到飞快后退的云和大地,旁边似乎站着或者是飘着两个人,分别穿着两袭样式特别的衣裙,像是画上的古代仕女,可是看不见两个人的脸。   这难道是两位仙女带着我在天上飞么?   凌展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两位仙女似乎在说话,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说:“师姐,你不是说要去采百叶芝兰么,怎么最后仙草没有采到,却救了个凡人上来。”声音中微微透着点不满。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沉静优雅之中略带着一丝活泼:“冰蝶,百叶芝兰只要用心去找总会找到的,但是人命不立刻去救可就再也救不得。”   被称为冰蝶的女子依旧是微带不满的说:“那救人就算了,干嘛还要把‘玄黄丹’给他吃,这可是师父辛苦炼制的救命丹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是元婴高手打出的重伤都能治呢。这次出来游历,我们每人才发了三颗,你拿给一个凡人吃,只怕他还消受不起呢。”   被称作师姐的女子叹了口气,说:“我看这人胸前受了重击,胸骨和内脏几乎粉碎,腿上还中了两枚金针,金针前端已经化成碎屑进入血液,游走全身,这样的伤势再晚一会儿只怕连一口气都没了。我身边实在没其他合适的丹药了,说来我也觉得可惜,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会再练一炉玄黄丹出来。”   冰蝶听到师姐这样说,赶忙道:“算了算了,是我不好,师姐你不要不高兴了,最多我去三师兄那里要一颗来,反正他道法比我们高,也不大用的上玄黄丹吧。”   师姐轻声笑了笑:“只怕你不是去要丹药,而是想见见三师兄吧。”   “哪有啊,再说了,谁不知道三师兄对你最好了,你跟他说要玄黄丹,只怕他巴巴地把三颗都送过来呢。”冰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笑和一丝嫉妒。   师姐妹两个互相取笑了一阵之后,师姐说道:“好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这个人服了玄黄丹,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打算把他送到最近的支派去,然后我们好继续游历,完成师门的任务。”   凌展本来重伤之后刚刚醒来,精神还很委顿,勉强听两个女子说了半天话,眼睛又一直看着飞速后退的云朵和地面,渐渐的一种疲惫感涌了上来,似乎就要昏迷过去。昏迷前,凌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去看向两个女子,想把救命恩人的样子记住…   终于,他昏了过去,昏睡中他轻声念起了一个名字----许琴儿。   第十四章 神秘斗法   就在凌展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处深邃幽暗的山洞,洞中两个面容年轻,头发却半黑半白,身着古朴衣饰的男子正分别躺在两块大石上沉睡,两人之间的空中飘浮着一团变幻的七彩之光,光芒中似乎有些东西,却看不清楚。   忽然,七彩光芒开始剧烈闪烁,其中竟渐渐显出一个黑影,似乎挣扎着想要脱离七彩光芒的束缚。不知过了多久,这个黑影渐渐脱离了七彩光芒的束缚,终于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面容俊美却又气质邪异的男子,半蓝半紫的长发几乎垂至地面,一身宽大的金色衣袍不知是什么制成,上面竟然似有波纹流动。他长长的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终于成就大自在天魔身,脱离了这该死的法宝。从此之后,我就叫做瞳,我要只做我自己,不再是别人的傀儡。”   说着,这个自称瞳的男子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一个沉睡的男子,这个人竟然眼皮微动,似乎就要醒来。瞳看了几眼之后竟不再看下去,转而走到另一个男子身边,凝视着他低声说道:“老家伙,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吞噬我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糊里糊涂的死,快点起来和我打一场。”   沉睡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瞳竟然也不急,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反倒是他身后的男子口中渐渐传来一阵细语声,不知是梦呓还是其他什么。   过了许久,被瞳凝视的男子终于睁开眼坐了起来,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永恒不灭终究是一场梦幻,弈天害我啊,道真,我已经是失败了,但愿你还能成功。”   瞳不禁“哼”了一声,说:“道玄,不用那么多废话,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我们还是出去打上一场,只要我杀了你,从此就可以逍遥自在了。”   道玄看了一眼瞳,沉默的点点头,忽然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奔洞外飞去。   瞳紧随其后,眨眼间两人便飞出洞府。洞外竟然是一片荒凉,一眼望去,只有远处光秃秃的小山,没有人畜生灵,也没有花草树木,只是一片灰暗之色。   道玄转身说了一句:“我们去上面打,莫要损了法宝。”说完又当先向高空中飞去。   瞳也不答话,只是一路紧紧跟着。   两人一直飞到几乎距地面有数万丈之高的虚空中才停下,道玄转过身静静的虚空而立,叹息着道:“以我现在的法力,也只能到这里了。”   瞳也静静停在他百丈外,说道:“这便开打了么?”   道玄沉声说道:“其实,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何必分什么生死,一起永恒不灭难道不好么?”   瞳一脸不屑的说道:“道玄,如今我成就了大自在天魔身,从此我是我,你是你,只是你我却不能共存,今天我一定要杀掉你。”   道玄又道:“我只求能够永恒不灭,如果我甘愿被你吞噬呢?”   瞳依旧不屑道:“你是本体,我难免被你反噬,这个险我是不冒的。怎么样?如果不敢打,你就干脆让我灭杀掉。”   道玄低声叹了口,缓缓道:“如此,只得性命相搏一场了,可惜一生纵横寰宇,最后却输给了自己。”   瞳终于收起了不屑,说:“尚未打过,输赢却也未必。”只是他手下却不留情面,忽的揉身而上,一拳直捣腹心。   道玄也身形晃动,忽的从原地消失,出现时已在数里之外,他抬手指天划地,刹那间虚空之中竟有雷光频频闪现,雷声隆隆之中直奔瞳的身体而去。   瞳的身形连连闪动,躲过重重雷光,依旧拳势不变直奔道玄而去。只是道玄的身形一次次原地消失,每次出现都会移出数里之外,并挥手招出一道道雷光,瞳穷于应付,一时竟追之不上。   如此反复,雷光越聚越多,瞳终究不耐烦起来,停下身来回手向追到近前的雷光连打九拳,每拳打出,虚空中竟生出一个巨大的拳影,与雷光猛烈碰撞起来。连续九拳之后,雷光被打得纷纷消散,竟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道玄却缓出一口气来,站在远处虚空中,双手连捏印决,速度快到无法看清,双唇也不断蠕动,似在默念。   就在瞳九拳轰散雷光之时,道玄也结束了召唤,猛的双手张开向前一挥,之见他双手之间生出一片火焰,转眼间在虚空中燃烧成一片火的海洋,铺天盖地向瞳涌来。   瞳不禁仰天长啸一声,双臂笔直向前伸出,双手外翻成爪,猛的向两侧一分,似要将虚空撕裂一般。他身前的空间居然在他双爪撕扯之下,真的生出一丝裂缝,然后渐渐向两边分开,就这般生生在无边火海中开出一条巨大的裂缝,直逼道玄而去。   道玄再次后退,只是这次速度奇快,一遁之间遁出数里之外。   瞳双掌向内一合,被他撕开的空间裂缝再次闭合,火海又铺天盖地而来,只是这次他将右掌平伸向前一张,掌心竟如同有无穷吸力,将一天火海尽数收入掌中,化作一团拇指大小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动。瞳五指一收,握着这团火焰直追道玄而去。   两人在虚空之中一逃一追,道玄不时招出一道道法术,却均被瞳以拳脚破去,电光石火之间,两人转瞬追出百里之外。   道玄终于在空中停下身来不再逃跑,而是转身面对瞳,双臂挥动,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道神秘符号。瞳也不再紧逼,于道玄身前百丈处站定,紧盯着他双手滑动的轨迹,全神戒备。   道玄很快结束了召唤,双掌合十收于胸前,然后右掌缓缓向前推出,从他掌中竟生出一道光掌,脱出手掌直直向瞳飞出。这道光掌随着不断向前飞出,竟渐渐变大,最后直有千丈大小,光芒充塞天地,直向瞳的身影盖压而来。   瞳口中低喝一声,身形一弓,嘴唇蠕动默念几声,身躯忽然胀大起来,渐渐变得有几丈高下,长发披散飞舞,状如擎天巨人,只是比起面前扑来的光掌,依旧如同小孩子一般。   此时,光掌已然扑到近前,立刻就要打在瞳的身上,瞳双掌一并向前推出,抵在光掌之上,口中放声长啸,啸声宏大贯穿天地。   这时如果有人在一旁看来,定会觉得十分滑稽,一个看似渺小的身影竟以一己之力抵挡住大过他身躯百倍的巨大光掌,而且还一步步慢慢推着光掌前进。   和光掌比拼许久,瞳神色间略显出一丝不耐,收了口中长啸,高声喝出几个古怪的音节,身躯随着高喝再次胀大,竟有百丈之高,向前猛然推进。   光掌随着瞳这次猛然发力,光芒迅速暗淡下来,最终渐渐消于无形。   瞳以一身蛮力打灭光掌,神色间却并不轻松,因为此时他发现身体周围几丈渐渐被无数符号包裹住,这些符号一个个从虚空中生出,色呈银灰,彼此之间虽有间隙,但是一旦瞳将目光向一处望去,此处的符号便会猛然闪亮起来,似要防备他从此处逃出。   瞳将周身环视一圈后,发出一丝不屑的“哼”声,高声开口说道:“道玄,以你现在的法力,这金刚曼荼罗封印大阵是困我不住的,若是你还能一并施展胎藏曼荼罗出来,也许我还要小心一些。现在你如此行险,只会招来反噬。”   道玄此时站在远处虚空中,一手似遥遥控制着金刚曼荼罗封印大阵,另一手连连变换印决,脸色却是有些发暗,听到瞳的话他低喝一声,道:“瞳,我知你已有一百零八元神驻体,神通高我一筹,如今我也只好行险一搏,若是这大阵真的困你不住,老道便不再反抗,任你宰割。”   瞳听完说道:“道玄,我取你性命如同翻掌,这大阵是必然困我不住的,你也不必假作服输,你我互知根底,你以诡诈之术灭杀过无数对手,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道玄沉声道:“好,那咱们便试上一试,若是真困你不住,老道必将使出自毁之术与你同归于尽。”说着他渐渐收了变换印决之手,另一手五指猛握成拳,就在同时,瞳身周的神秘符号也猛向内收缩,直逼他身上而来。   瞳在看见道玄握拳的一刹那,身形猛的缩小下去,由百丈变为数丈,又自数丈变回正常大小,只是他仍不停下,身形继续缩小,最后竟变成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就在金刚曼荼罗封印大阵缩小到正常人大小的时候,瞳的身形又猛然膨胀起来,竟然一胀之间就破掉了大阵,无数符号在虚空中破碎散开,这大阵竟连一瞬都困他不住!   远处的道玄此时手臂软软垂下,口中渐渐溢出鲜血,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难以置信。   瞳一下破掉封印大阵,将身躯抖了抖,似是要甩掉残留的符号,脸上绽放出一丝邪异的笑,轻声道:“道玄,你封印我不成,受大阵反噬,如今是命在旦夕了,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道玄低头连连咳出几口鲜血,似觉胸肺之中略为舒畅了些,颤抖着抬头说道:“瞳,你不过是一百零八神驻体,杀了我,道真必会为我报仇的。”说着,他的身体竟然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竟如同荡秋千一样摇摆起来,眼中显出一片疯狂之色。   瞳大喝一身,脚下一动,向道玄直扑而去,双拳在虚空中打出一道道幻影,口中道:“道玄,我这便灭杀了你!”   就在瞳扑到道玄身前,双拳即将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时候,道玄摇摆的身体忽的静止了下来,然后在下一刻忽然向外一涨!无数血肉、内脏、骨骼混合着破碎的衣物在虚空中迸溅开来,道玄竟然真的毁灭了自己的肉体!只是一切并没结束,满天的血肉碎块继续粉碎成一片血雾,然后大片的血雾想内一收,化作一团凄厉的血光,绕过瞳的双拳直直撞在胸口。   虚空中忽然爆发出一片巨大的光芒,伴随的还有接连的爆响,好像无数个火山同时爆发一般。   许久,光芒渐渐消散,显出瞳挺拔的身形,他俊美的脸上挂着邪异的笑,只是一身金色衣袍已然破碎不堪,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半晌又缓缓吐出,自言自语道:“道玄,你恐怕至死也想不到,这毁灭自身的一击也不过让我受了点小小的伤罢了。”说完,他轻轻摇了摇头,身形一动向着两人离开的山洞飞去,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前后不过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瞳的速度极快,不过十几个呼吸便回到了山洞之中,只是当他站在那团七彩光芒前的时候,旁边大石上睡着的道真已然不见了踪影。   瞳闭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不多时,他睁开双眼,低声道:“道真,你好算计,只是如此我便奈何不得你么?”说着,他一步跨出,竟再次走进了那团七彩光芒之中…   第十五章 岳云鹏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凌展醒了过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木制结构的尖装屋顶,他试着活动身体,虽然肢体略有些僵硬,但是好在已经没有伤痛或是疲惫的感觉了。   凌展这一动,不免弄出些声响来,只听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小哥,你终于醒啦,难为我老头子照顾了你七八天。”   凌展心想,难道我昏过去一下就过了七八天?他坐起身向声音来处看去,不禁一怔,怎么是个老人?是了,他刚刚自称老头子,可是为什么说话却是中年人的声音?而且,这老人居然穿着一身古代人的服饰,又是一头长发垂至腰际。他又转头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完完全全的古代木石结构,窗格上都是糊得一层层白纸,自己刚刚躺的是一袭木床,身上也被换成了一套古代的贴身衣服,一切看起来比电视剧还要真实。凌展心下不禁疑惑,自己明明是比武重伤之后又做了一场漫长而诡异的梦,可是现在这是到了哪里?先是有会飞天的仙女带着自己在天空翱翔,然后醒来又出现在一个充满古代气息的屋子里,这一切实在太离奇了,而且大师兄、师父、许琴儿他们又在哪里?   老人似乎误解了凌展疑惑的表情,自顾自的开口说:“这里就是天华山支派了,主派的两位上仙将你送来养伤,我们支派的门主就托付我老头子照料你了。我姓张,你称呼我张老头就好。”   凌展听了更是满脑子疑问,他压根没听说过天华山这个地方,至于支派、主派、上仙什么的更是听不明白,不过他倒是猜出来了,大概这姓张老者说的两位上仙就是自己在昏迷中隐约见过的两位女子了,于是他不禁问道:“张老先生,您说的两位上仙在哪里?我想见见她们。”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感谢她们两位的救命之恩。”   张姓老人皱了皱眉头:“两位上仙在送你来的当天就离开了,现在想要见到她们只怕很难。”他犹豫了一下,“难道…小哥你根本不认识两位上仙?”   凌展本想说“不认识”,但是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昏迷前看的那一眼,两个女子之中居然有一个人是许琴儿!不过现在仔细想来,那女子的相貌也只是和许琴儿有八九分相似,至少眉眼之间的神情就略有不同,许琴儿是活泼开朗大方的,而那个女子则显得沉静庄重,似乎是那位师姐。   犹豫一会儿,凌展凭着记忆缓缓的说道:“我只是认得冰蝶仙子,至于另一位仙子,我只知道她是冰蝶仙子的师姐。”   张姓老人“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小哥你先等会儿,你醒了的事情我要请人通报一下门主,你的要求我也会一并告知的,至于能不能见到两位上仙,小老儿可是无法做主。”   说着,他披起旁边一件长大的外衫,推门离开了。   见张姓老者离开,凌展走下床来,在屋中转了一圈,找了一件和老者那件相似的外衫,想想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间园子,小院不大,却布置得很雅致,颇有隐居山林的意境,越过院墙看去,两侧似乎也是这样的小院,院子后面是向上的山林,而院子前方,穿过院门可以隐约看到不远的地方似乎是一片田地,不过却是看不清田中种了些什么植物。   凌展本想走出院子仔细瞧瞧,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毕竟自己被送来此处养伤,贸然在人家的地方乱闯实在不大妥当。他在院中转了一圈,随后挑了出空旷的地方打起拳来,几趟拳打下来,凌展觉得身子里的力气也渐渐的回来了,而且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随着他运动之中的一呼一吸,似乎精神也渐渐旺盛起来。   活动开了筋骨,凌展忽觉小腹之中一股温暖而活泼的力量发散开来,渐渐充盈四肢百骸,浑身的精力一点一点的像是要溢出来。他不禁撮口长啸,拳势也越发猛烈起来。一时间,凌展在这间小院之中展身游走,拳风激荡,浑身上下也似无处不可发力,肩、腰、头、颈、背、胯,一动之间皆可带起劲风,空气中频频有爆响传出。   也不知这一趟拳打了多久,浑身蓬勃欲出的精力也渐渐淡了下来,凌展也慢慢收了拳势,在院中走了几步,将气血缓缓平息下来。   这时,只听院门口张老头的声音响起:“嗬,想不到小哥的功夫这样好,老头子刚刚可是看得眼都直了。”   凌展转头向院门外望去,只有张老头一人,不禁问道:“老先生,您不是去请什么门主了么,怎么独自一人回来。”   张老头连忙摆手道:“小哥你这不敬的称呼可莫要再出口了,我家门主姓岳,你言语之中可要尊敬些。至于我老头子,可没那本事请门主来,连见他老人家一面都是天大之幸了,你醒来的消息老头子我只能通过各位管事通传上去,至于门主什么时候来,那可是说不准的事情,不过想来也只是这三两天,毕竟当初可是他老人家亲自送你来养伤的,说起来老头子还托了小哥的福呢。”   凌展心想,张老头看起来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口口声声称呼那个岳门主“老人家”,也不知道是那岳门主是年岁更大,还是仅仅一个敬称。   凌展和张老头随便谈扯了几句,忽然问道:“不知道您这里有电话么?我想打给家里报个平安?”   张老头脸上现出诧异之色,反问道:“什么是电话?”   凌展不禁一怔,难道这地方的人闭塞的连电话都不知道?回想一下,刚刚自己在屋中除了一些古代的陈设,确实没看见任何电器,似乎连点灯也没有,隐约记得桌上是摆着一盏油灯的。   他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老人家您知道什么是电么?”   张老头想了一下,回答:“小哥你说的是天上的雷电么?”   凌展心中惊讶,自己被那个酷似许琴儿的女子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不过张老头不容他继续思索,继续问道:“小哥你刚刚说的电话是什么?老头子虽然年轻的时候就上山了,但是这些年也回过几次家乡,从不听说过这种事物,况且这世上没什么比这山上的更新奇了。”   凌展心知这其中有些古怪,心思转动之间随意将张老头的话搪塞过去,然后和他随意攀谈起来。   在凌展的旁敲侧击之下,他了解到,他身处的这座山叫做天华山,这山上是个修道的门派,叫做蓬莱派,不过这里只是一个支派,支派的门主自然是那个岳先生,张老头似乎也不知道这位岳先生的名字叫什么。门派之中是分成内门和外门的,像张老头这种人当然属于外门,除了可以学到门派的基本修炼法门,平日还要为门派打理许多杂务,而内门送他来的两个女子,张老头都没有见过,只知道其中一位姓徐,另一位就不清楚了。凌展开始以为张老头说的是姓许,心中不免激动了一下,以为不是许琴儿便是和她有些特殊的联系,不过听清了张老头的解释,凌展心知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再聊下去,凌展渐渐的震惊起来,他发现这里居然不是在国内,或者说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中国,张老头告诉他,这座山是在天元国境内,而他自己的家乡则是在鸿风国,至于周边的其他国家,凌展一时也记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几乎所有的国家说的语言都是和他相同的,当然这只是这一片被称作云梦的大陆,其他大陆的事情张老头也不大清楚。   凌展心想,这一场怪异的梦,或者说是一场怪异的经历,到底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凌展继续不断的寻找着话题,试图了解这个世界的全部情况,不过张老头看似知道的也不多,按他的说法,他没上山之前就只知道自己国家的名字,还是上山后才对这片大陆了解得多一些,可他几乎在山上呆了一辈子,除了每天为门派培育灵药,就是自己打坐吸纳一下灵气,几十年道法修炼上也没多大进步,甚至他觉得自己都不算是在修炼。   不过这山上灵气充裕,倒是改善了他的体质,八十几岁的人还身体健壮精力旺盛,凌展想或许这就是张老头说话声音如同中年人的原因。   最后凌展发现从张老头嘴里也挖不出什么新东西了,于是静下心来思索自己未来的办法,看来下一步要先从那个岳门主下手,现在是无论如何要见到那两个救他的女子,问清楚当初救他时的具体情况,至于后面的事情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办法。   见凌展渐渐沉默下来,张老头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跑到院子一角的石凳上打坐去了,留凌展一个人思考。   晚上的时候,由张老头取了些简单的饭食来,老少两个吃了,各自休息。   如此过了两天,这一天上午凌展依旧在院中练武,忽听空中有掌声响起,一人口中连呼“好!好!好!”。   凌展转头向空中望去,是一名青年男子,剑眉星目,身形挺拔,一头长发用绸带束在脑后,身形之中透着一股飘逸气息,让他不禁想起比武之中暗算自己的那个道士,不过这个男子的神情之间自有一种张扬之意,与那个暗算自己的道士却有不同。   男子见凌展望来,身形一动飘然落入院中,打量了他一阵,开口说:“不亏是值得两位师妹出手相救的人物,竟然以武道达到这等境界,直指先天,很好很好。我便是蓬莱派天华山支派的现任门主岳云鹏,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凌展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自己的真名。   岳云鹏继续说道:“我听张老头说,小兄弟要见两位师妹,只是当日你似乎比武重伤,被施救之后送到本门养伤,两位师妹当时却没有留下太多言语便即离去,似乎对小兄弟的姓名也不甚知晓。你自称识得赵冰蝶师妹,却不知此事可否为我解惑。”   凌展怔了一下,心想自己先前可是自作聪明了,于是便说道:“我重伤昏迷,方才刚刚醒来,一时间心中警惕,用言语欺骗了张老先生,我先表示道歉。我承认,我也只是在昏迷之中隐约听见了两位仙子的对话,知道了冰蝶仙子的名字,一时拿出来冒充罢了。对于两位仙子,我其实是素未谋面的,也不知道我重伤昏迷的时候两位仙子救我的过程。”   岳云鹏听了这番话,神色间却似乎有些不信,迟疑着说道:“小兄弟自称不识得赵冰蝶师妹,这我大约可以相信,只是你说另一位师妹你也不识得,这却奇怪了。”   凌展心说我讲的都是实话你也不信,难道要我找两位仙子对质么,不过他心中也确实存了疑问,因为那位被称作师姐的女子实在和许琴儿长得太像了,想着他说道:“我不知道岳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我确实不认识两位仙子,另一位我也只从对话中听出她是冰蝶仙子的师姐,先生要是不信,可以请两位仙子来,我也好当面向救命恩人答谢。”   岳云鹏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我暂且相信小兄弟的话,也许只是我多心了,因为当日徐若婷和赵冰蝶两位师妹将你送来的时候,徐师妹神色间似乎对你担忧甚重,让我误会了她与你相识。现在想来,徐师妹在本门三代弟子中性子善良和婉是出了名的,也许她当时只是出于善心吧。”   凌展点点头说道:“谢谢先生告诉我两位恩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她们两位一面。”   岳云鹏摇摇头说道:“这个恐怕很难,两位师妹此次是奉师门之命外出游历,若是没有途中救你的事情,也未必会到我山门,漫说是你,便是我自己也不过在主派见过她们几面而已。若真是像你所说,与她们素不相识,那恐怕两位师妹也不会再特此到我山门来见你。”   凌展心中犯难起来,他想见两个女子,一是要答谢救命之恩,二是想询问她们发现自己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至于三嘛,他刚刚看岳云鹏的神色,那位叫做徐若婷的女子将自己送来的时候竟然对他“担忧甚重”,联系到她那与许琴儿十分相似的容貌,再想到自己那场似梦非梦的经历,凌展觉得无论如何要见见这两个人。   犹豫了一阵,凌展开口道:“岳先生,我想在这里等待两位恩人一段时间,如果她们确实不在回来,我自然会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打扰?”   岳云鹏呵呵一笑,挥手说道:“小兄弟无需担心,尽管安心住下便是,我这虽然是个小小的支派,不过一切应用俱足,多小兄弟一个人是毫不打扰的。而且我见小兄弟年纪轻轻就以武道之逼先天之境,显见天份十分之高,如果不嫌弃,我还想招你如我门中修行呢。”   凌展听见岳云鹏如此招揽,心知自己想得不错,那个叫徐若婷的女子对自己的态度果然有问题,而且他看这个岳云鹏就是师父曾经提到的真正修炼道法的人了,只是他居然能够在空中飞行,师父却是没有说过,不过这里也并非他原来的世界,有些事情总要弄个清楚才好。不过加入修道门派的事终究要考虑一下才好决定,所以凌展一番思索之后说道:“承蒙岳先生抬爱,我就在您这山门里住下了,只是我从小住在荒僻之地,武功也是偶然遇到一位老人传授了一些,对于道法是如何修炼还不了解,不知道先生是否能解答我的疑惑?”   第十六章 拜师   凌展这句话让岳云鹏沉默了下来,他奇怪的打量了凌展许久,突然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换一处所在吧。”说着他转过头,“张老头,我就将小兄弟带走了,他的住处我会另行安排,你便继续做你原来的事好了。”   说完话,岳云鹏抬手向空中一挥,让凌展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小院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青铜质平台,平台呈八角形,上面浮刻着八卦的形状,最特别的是,平台竟然是离地半米漂浮在空中的。不过凌展近来见过的怪事太多,虽然心里吃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岳云鹏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小兄弟,你是练武的人,这件法宝便与你代步了。”   凌展也不推辞,抬脚迈上了平台,上去之后他还是免不了心中的好奇,在上面来回走了几步,平台竟然十分平稳,踩在上面与平地没有太多区别。   岳云鹏看见之后笑了笑,说了声:“小兄弟可要站稳了。”说着他忽然双手捏了个印决,身子腾空而起,回手一引,凌展只觉得脚下的八卦铜台随着岳云鹏的手势也飞了起来,两人一台就这样腾空飞去。   凌展第一次在空中飞行,是被徐若婷和赵冰蝶救了之后,不过当时似乎没有八卦铜台这种东西托着,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像是被一团气流包裹着。不过这次感觉明显不同了,站在铜台上,除了刚刚飞起的一下有些突然,后面只觉得十分平稳,而且铜台表面似乎也有一圈气流包裹着,不至于让凌展被迎面扑来的气流闭住呼吸。凌展从小到大没坐过飞机,不过他觉得这一定比飞机舒服得多,因为四面都是敞开的,可以随意欣赏脚下的景色,而且不用担心掉下去,反正有岳云鹏这位门主在,出了危险他应该也会出手救助的。特别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岳云鹏刻意控制了速度,凌展觉得他们飞行得不像上一次徐若婷和赵冰蝶带他飞得那么块,所以看着脚下的景色并不会觉得眼晕。凌展不禁想,也许上次是两位仙子以为自己处在昏迷中而且又急着救人赶路,并且自己当时精神疲惫,而这次岳云鹏知道他没体会过飞的感觉,特别放慢了速度。   飞到了高空,凌展终于看到,自己原来是在一片山脉之中,而刚刚飞起的那座山头,以及他们面朝着飞去的几座,在整个山脉之中明显要高出许多,山峰周围云气缭绕,自有一番美好之处。凌展站在铜台上俯视身下的山川景色,不禁心怀一畅,大有想长啸一番或是吟诗几首的想法,不过他知道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妥,也就安心的待在铜台上面。   时间不长,岳云鹏带着凌展飞到了最高的一座山峰的山腰处降了下来,收了八卦铜台,他示意凌展跟在身后,两个人沿着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梯拾阶而上。   一路上,凌展见到了许多穿着各色服饰的青少年男女匆匆来去,见到两人的时候都会停身驻足,向岳云鹏躬身行礼。石梯两侧,不是有一条条或宽或窄的青石路,通向一处处亭台楼阁,或是通向一些难以窥见的所在。凌展新奇了一阵之后,自觉不好太过张扬的窥探他人门派中的秘密,于是收拾心情老实跟在岳云鹏后面。   两人这一趟爬山,岳云鹏身形飘逸,脚下如行云流水,速度远超常人。凌展虽然练武多年,体力很好,后来也不得不用出一些适于长途奔行的步法,毕竟他日常练功只是在平地奔跑,这爬山却是另有不同。   大约爬了两个小时,凌展估计着他们从山腰开始爬,以目前的速度,只怕已经将剩下的到山顶的距离走过一半了。这时,岳云鹏终于停了下来,转身指着旁边一条宽阔的青石路说道:“再上面就不便让你现在去了,我们便到那一处偏殿说话。”   凌展跟在岳云鹏身后,沿着青石路向前走去,前面看似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殿堂,周围也无围墙,只是这样一条弯曲的路一直通过去,路两边摆设着一些雕刻和石炉、铜缸之类。走得近了,凌展看见大殿门上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古怪文字,却是不认得,但想来便是大殿的名字了。两人来到到殿门外,自有看守弟子迎上来,躬身向岳云鹏行礼,口称“门主”。   岳云鹏挥手道:“请胡长老到殿前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看守弟子转身奔殿内而去。岳云鹏转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当先走上台阶,步入大殿。   凌展跟在他身后走入殿中,只觉扑面而来一种厚重的气息,却和自己小时候随父母旅游进过的寺庙大殿很是不同。殿中陈设十分简单,只是正中一座塑像,不知是什么材质,雕刻了一个青衫男子,神情平静中自带出尘之态,虽然只是一座雕像,却是比岳云鹏这个真人更有一种飘逸姿态。   岳云鹏不等他口中的“胡长老”出来,就先开口说道:“小兄弟,不知你见了本门气象觉得怎样?”   凌展心想这时候自然要说些好话,于是沉吟着说道:“贵门派看来气象宏大,自然是高门大派的风范了。只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们并不做道士装扮。”   岳云鹏听了哈哈一笑,说:“小兄弟,修道之人可未必就是道士,我看那些平时做道士打扮的家伙,也不过都是些用小手段愚弄凡人的骗子罢了。”   凌展试探着问:“那,先生您带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岳云鹏道:“这一件事情嘛,我见你似是有意加入本门,依本门规矩,虽然我们只是一个支派,但是新入门的弟子也要从外门弟子做起,除了按照传功长老的要求进行基本修炼,还要为门派处理诸般日常杂务,甚至要下山做一些通传消息的俗务,只有道法修炼到一定层次才可经选拔进入内门,介时方可一心修炼,不必理会其他。因你身份有些特殊,我打算为你找一位师傅,直接收入内门,只是能否成功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凌展心知,这只怕是因为有了徐若婷那一层关系在,否则以岳云鹏的身份,即便自己是个武功即将练通全身暗劲的高手,在他们这种可以飞天遁地,而且抬手能凭空放出法宝的修道高人面前,只怕也不过就是个天份不错的凡人。   两人在殿中没有等太长时间,就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冲殿后传来:“岳门主,不知道今日造访我这小小偏殿有何见教。”   凌展还在寻着声音向殿后看去,忽然眼前一花,就见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矮小老者出现在他和岳云鹏的面前。   岳云鹏呵呵一笑,躬身施了半礼,说道:“胡师叔安好,弟子今天来是有一事相请。”说着,他指了指身侧的凌展,“这一位,就是几日前徐师妹和赵师妹送来养伤的那个年轻人,现在他伤势痊愈,希望加入能加入本门修行,于是我便带他来,希望师叔您可以开恩直接收他做个内门弟子。”   胡师叔眯起眼睛盯了凌展半天,缓缓说道:“小子年纪轻轻就凭着武道直指先天,天份是不错,不过本门每年收的外门弟子里武人出身的甚多,也未必就没有达到这一步的,况且这也不代表修道的天份也有那么高。”   岳云鹏再次微微欠身,说道:“师叔您有所不知,那日两位师妹将这位兄弟送来的时候…”说着他看了凌展一眼,“徐师妹曾特别叮嘱,希望我可以给这位小兄弟足够的照顾。况且您老收下他之后,也不必亲自教导,请哪位师兄出面也是可以的。”   凌展听了这话,心想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那个徐若婷和许琴儿到底是什么关系?根据他目前得到的信息,再结合自己先前的遭遇,凌展认为自己大概是因为许琴儿被卷进了一个神秘的事件,而这个徐若婷一定和许琴儿认识,才会把自己老远的救到这个山里。对于这个蓬莱派天华山支派,也许在以前他还会有所怀疑,但是听过师父的那番话之后,又亲身体验过道术的神奇,凌展认为:虽然不知道这个天华山在什么地方,但是世界上没被探索到的地方太多了,祖国神州大地如此辽阔,难免有一些山中藏着不世出的高人,至于这样的大门派,虽然夸张了一些,但也未必就没有,现在关键就是搞清楚自己到底被牵扯进了什么事情里来。   胡师叔又盯着凌展看了半天,说道:“算了,小子年纪不大,面子倒不小,我就收下了,不过有些话我先说好了,修道天份太差,我也会赶出门的,但要真是天份不错,我也会考虑教你几手真传。好了,小子你拜师吧。”   凌展没想到这位胡师叔这么直接,不禁诧异的看了一眼岳云鹏。   岳云鹏点头笑着说:“小兄弟,还等什么?本门拜师没那么繁琐,跪下磕头就是了。从今以后,你我可就算师兄弟了。”   凌展本以为正常收徒都要经过一段时间考验才行,自己也趁机思量一下,毕竟自己并不是真的打算长期留在这里。可是情况又不容他思考,而且看起如果现在不拜师,后果只怕不大好。想着,凌展便大大方方的朝胡姓老者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开口称道:“师父!”   第十七章 识字   凌展这一下跪拜师,直起身的时候看见胡姓老者面色略微缓和了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胡老本来想拍头顶的,可惜他的身材和凌展跪下之后才刚刚一样高。   胡老说道:“好啦,徒儿起来吧。”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岳云鹏,“门主,你催着我收徒弟,现在我已经收下了,却还不知道我这徒弟叫什么名字呢?”   岳云鹏心想,我哪里催你了,只怕是你表面不情不愿,其实一看见这位小兄弟就见猎心喜了吧。   这时候凌展站起身主动答话了:“师父,徒儿名叫凌展,凌云壮志的凌,展翅高飞的展。”   这位新师父听见他的自我介绍,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好徒弟,姓得有气势,名字也很有气势。师父我姓胡,这你刚才知道了,我的名字已经让我忘掉了,但是我有个道友送的绰号,人称我为胡一刀。”   凌展不禁问:“师父不是修道人么,为何以‘刀’为绰号?”   这次是岳云鹏先说话了:“凌师弟,你我现在已经是师兄弟了。你这话确实想错了,我们修道人也是要争斗的,这争斗之中进攻最犀利的莫过于刀剑一类。胡师叔早年的时候,成名全靠一口神鬼莫测的斩神飞刀,常有对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刀毙命,因此被人送了这样一个绰号。师叔,我说得可没错吧。”   胡一刀貌似自得的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门主说的是老夫早年的事情,到我两百岁之后,一身法力融会贯通,也就不再用刀了,只要将法力拟成刀形,灌注刀意,遥遥放出之后较之真刀让人更难捉摸,这时候我才是真正的一刀制敌。”   凌展心里“吓”了一下,听这位师父的言语,只怕年龄早不止两百岁,修道人都可以活这么长久么?至于胡一刀关于用刀的一番话,他却是没太听进去。   胡一刀谈到自己的得意道法,不禁谈性大浓,一旁的岳云鹏却没耐性听此老滔滔不绝,略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即告辞,离开前特别跟凌展说:“凌师弟,今天起你就住在胡师叔这里,你上山时身边也没什么应用物事,我会差人备好一应所需送来。”说着便告辞离开了。   胡一刀也不理会他,兴致勃勃的拉着凌展一边向殿后走去,一边讲述如何以法力模拟刀形刀意,如何控刀飞行,听得凌展是一头雾水,毕竟他对修道还一点都不了解呢。   两人边说边走,走出大殿之后,凌展不禁被眼前景色震撼了,他实在无法想象,来时看到的不过是一处大殿,不曾想走到殿后却看到了一大片广阔的药园。当然,凌展还不知道这是药园,只是眼中见的是大片大片的奇花异草,一呼一吸之间顿觉神清气爽。   胡一刀看见他的神色,不禁更是得意,指点着眼前的花草说道:“怎么样?师父我的药园可不赖吧,我敢说我这片药园绝对是整个天华山上下灵气最浓郁之地,就连云鹏小子的专供门主修炼的密洞也没我这处药园好,不说这些灵药本身的功效,就是坐在我这园子里修炼道法,也绝对是一日千里。”   凌展心想,岳云鹏这位便宜师兄,刚刚还是“门主”,现在又变成“小子”了,这位师父的脾气可是古怪的很。只是这却不是他在意的,于是他开口问道:“师父,那我现在就是要在这里修炼么?”   胡一刀把一颗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不是,你怎么说也是我新收的弟子,在这里修炼怎么像话,走走走,我带你去我门下专门修炼的所在。”说着伸手一抓凌展手腕,抬腿向药园中奔去。   虽然刚拜了师,但是凌展突然被人抓住手腕,下意识的将手臂一抖一缩就要挣脱。可是胡一刀别看干瘪瘦小,手上力气却是大得惊人,这一抓竟然牢如铁钳。凌展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也就任由师父抓着,只是心下却是惊骇,难道修道之人肉体也这样强横?而且刚才一抓之下,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这一抓何等迅疾。   胡一刀带着凌展也不腾空飞行,只是贴着地皮一路奔行,几乎拖得凌展双脚欲断。幸好这段路很快就结束了,两人沿着药园中的小路一路奔到一片空旷之地,空地上只有四周几块形状规整的大石,其余便是地上一大片完整的石板,凌展粗略估计这块石板只怕有两三百个平方,石板上正有三个人呈三角形而坐,坐姿闲散随意,只是浑身上下却似有仙气缭绕。凌展忽的惊觉,见识过了这许多修道的人,就算是山下的那个张老头身上也多少有一点异于常人之处,自己的这个师父却是唯一一个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特殊之处的,只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干瘪老头。不过凌展却不敢小看这个师父,就从刚才那一抓再加上这一路的飞速奔行,自己和他纯比试手脚上的功夫只怕都有所不如。   胡一刀手一挥,指着石板上的三个说道:“这三位都是你师兄,他们还在修炼,我就不给你介绍了,这个就是我这一脉的修炼之所,你看到的这一大片石板,上面用我亲手调制的药汁画出了凝聚天地灵气的法阵,当然你现在是看不出来的。”   凌展疑惑的问:“那我现在是进阵中和三位师兄一起修炼么?”   胡一刀大大的摇头道:“不不不,你师兄们不是结丹也是筑基,你连感应灵气还没试过,当然不跟他们一起,你修炼的地方在那边。”说着他抬手向旁边一指。   凌展这才发现原来这片师父所说的法阵四周还有些小的法阵,不过胡一刀明显指的不是周围的小型法阵,他指的是一块石头!还是周围最小的一块,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凌展一脑袋的疑问,就一块石头,我坐在哪里?   胡一刀明显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你别看那就一块石头,摆在这里的所有石头可都是我老头子辛苦收集的,这可都是中品灵石!而且这么大的中品灵石可少见得很,像山下的那些小娃娃们,手里有几块下下品的垃圾也就很好了。至于你的修炼嘛,就是坐到那块灵石上去,先感应它里面的灵气。”说着他领着凌展向那块灵石走去。   一边走,胡一刀继续说:“徒弟你可得好好感激师父我,一般人刚修炼的时候最多是有一个灵气充裕一点的山洞山谷罢了,那点灵气可稀薄的很,想要做到感应可就更难。”他指着那块灵石,“喏!这块灵石,少说也够你练体成功,直达练气三阶了,坐上去试试吧。”   凌展更糊涂了:“师父,我还不知道道法修炼有几个阶段呢,而且修炼的方法您也没和我说。”   胡一刀伸手一拍脑门:“哎呀,徒弟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不过这些介绍起来太麻烦,你先自己看看这本书,此乃本门道法修炼的基本介绍,不过不要照着上面直接修炼,因为很多细微的地方书中没有写到。”说着抬手凭空拿出了一本样式古朴的线装书来。   凌展见过岳云鹏凭空变出更大的八卦铜台来,所以对于师父凭空拿出小小一本书是见怪不怪了,他结果书来翻了几页,然后迟疑道:“师父,弟子…不认识上面的字。”他这句话没有乱说,这书上的字他真的不认识,虽然这个地方的人和他说的话是大致相同的,但是这本书上的文字完全和他这些年学的汉字不同,即便看起来似乎也是象形文字,但是努力辨认之下凌展还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胡一刀怔了怔,然后居然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很好,难怪小小年纪武功进步这样快,是了,识文断字毕竟分心费神,只有心无旁骛才能在道之一途上勇猛精进,我果然没有看错,是块良才美质。”   凌展心说这什么跟什么啊?不过他又不好说破师父的误会,只能继续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师父。   胡一刀摆了摆手,说:“不过,想马上识字也不是什么难事,看我施个小道术。”说着此老忽然正经的摆了一个盘膝打坐的姿势,是漂在空中的,双手掐了几个印决,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猛的一指点上凌展眉心。   凌展只觉得思维意识中猛的多了一些东西,仔细辨认之下尽然是一些文字知识,他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发现居然真的能看懂了!   胡一刀收了功夫,说道:“师父略施法力让你通晓了文字,不过你刚刚识字,又是第一次读书,想来速度慢些,你先在这里慢慢读,师父有些事情先走了。这里除了我老人家和你三位师兄,其余的都是杂役弟子,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就好。”他竟然说走就走,一抬腿转眼就没了踪影,只是离开前抬手向法阵中修炼的三个弟子虚空各点了一点,不过凌展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算看清了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   凌展觉得自己新拜的这个师父行为古里古怪,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不过对弟子似乎还不错,当然他现在没功夫想这些,而是找了块平整的地面坐下,静静的翻看起手中的书来。   第十八章 平安   胡一刀给凌展的这本书确实不能直接参照着修炼,因为书中只是大致介绍了道法修炼的等级,以及对各境界特点的描述,实际的修炼之法几乎是没有的。   凌展从书中了解到,道法修炼的等级大致分为:感应、练体、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等几个大的阶段。细分之下,每个大的阶段又有几个不同的小阶段。准确来说,感应和练体并不算道法修炼的步骤,但却是修炼前必不可少的准备部分。常人呆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会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长期生活在其中,身体自然会变得强健,不易生病,可是这样最多是活得长寿一些。而修道的人是要通过主动吸纳灵气入体,一则淬炼肉体,二则转化法力,如此以至于长生。   所谓感应,便是看一个人对混杂在空气中的灵气是否分辨得出来,要与灵气能产生感应,将其吸纳入体后却不放出去,能将灵气保存在身体之内。这一步不但要通过口鼻呼吸,还要通过控制周身毛孔来进行。只这一步,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便很难,可是凌展是武道将要暗劲圆满的人,这与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练武人都不同,他的力量已经练通筋骨,小小的控制周身毛孔的功夫是手到擒来的。   而练体,是在可以做到感情灵气,并且可以吸纳灵气不外泄之后,让人长期生活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并且通过一系列的身体锻炼之法,把吸纳进身体里的灵气与肉体结合,以达到全身上下皆可容纳灵气的地步。做到感应之后,人吸纳进身体中的灵气只会存在于气血之中,无法进入肌肉、脏腑、骨骼之中,其实气血与真正的气是无关的,气血指的便是血液在周身的流转,普通人的气血之中容纳灵气的能力是有限的,不经过特殊的锻炼,身体无法储纳更多的灵气,终究会闭不住毛孔口鼻,将吸入的灵气泄出去,而且也无法真正的淬炼肉体。当然,练体也不是要让灵气可以充入全身上下每一处细微的地方,只要容纳进大的肌肉、骨骼和脏腑之中,这一步便算完成。   到了练气,便开始以灵气冲击穴窍了,只有练通周身一定数量的穴窍,将灵气化为自身法力,并将法力从气的形态练成液的形态,而且要练得粘稠如浆,这一步才算完成。到了练气这一步,还要细分为九阶,其中除了法力形态本身的变化,还包括了一些能力。如将法力放出体外,这时因为已经将外部的灵气化成了自身法力,其中带了自身的烙印,所以放出之后可以收回,不至于逸散。将法力外放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开始修炼驱物。当驱物具有了一定灵活性和持续时间后,进一步锻炼驱物的力量,才能通过驱物带着自身御空飞行。总之,要将练气阶段达到九阶之后,才可以进行百日筑基,打好修道的根基。   百日筑基未必便是百日,最快四十六日即可,也有慢者几年才能完成。常见的筑基之法是通过坐禅,静心之中不求不迷不急,等到精气神三昧具足之后便会入定。此时,人身将自然真气化生,生出金津玉液,既人的唾液,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一座”。筑基的目的是要达到全身气脉初通,人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小的穴窍不计其数,筑基只要打通三百六十五个大穴气脉,每个穴窍中要填满九口真气,一座便可化生一口真气,填满一身大穴共三千两百八十九座。而一座需多久?真正进入了禅定之中,一座的时间是一刻,这里说的一刻的划分方法不是常见的十五分钟,而是依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六刻来算的。   如果一个人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坐禅入定,筑基四十六天就成了,当然人是要吃饭睡觉的,所以常用一天六个时辰坐禅入定来计算,便是九十二天,约为一百天了。可是这样的算法是对于十六岁的童身来说的,年纪过大,或是精元已泄,都是要用更多真气来补足的,而且也并非人人都可心无杂念快速入定,所有才有几年都无法完成筑基的人。   大约是这一阶段对于修道十分重要,书中阐述道理甚为详尽,而之后的几个境界则多是描述其法力庞大之程度,以及与人争斗之中的妙用等。这本书似乎是某位前辈根据自身精力撰写出来的,后边记录了许多与人斗法的经验,只是凌展震惊于书中描述的修道人真的有移山填海之能,作者记述他观摩过的一场庞大的斗法,几乎将几万里山脉都打入了地底,将之变成了一片湖泊,这个世界未免与自己原来的世界差别太大,原本他以为以岳云鹏一派门主的身份,能凌空飞行已经是很厉害,很让他出乎意料了。   他想找人询问一下,可是自己在山上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张老头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而岳云鹏和师父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无从找起;面前的这三位师兄自己还不认识,何况他们三位还在修炼,一时半刻也无法上去说话。   凌展就这么枯坐在这里,一个人默默思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展觉得一股饥饿感涌了上来。他跟着岳云鹏爬山,又经历了拜师等一系列事情,大半天没有吃饭了,练武的人对食物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凌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决定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办法弄些可以吃的东西。   沿着来路走了一阵,凌展回到了药园旁边,他发现除了一条通入药园的路,两侧还有几条小路分别通往不知名的地方。凌展不禁踌躇了起来,虽然这片地方开来都属于那个新拜的师父,但是这位师父脾气古怪,身为一名新弟子,也不好就在师父的地盘上随意走动。   犹豫了半天,凌展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等,虽然未必等得到师父回来,但是也许会有师父口中说的那些杂役弟子路过,到时候叫一个带路就是了。可是凌展不知道,其实那些杂役弟子平时也是各有职司,特别是白天的这个时候绝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凌展一直在路口等到太阳即将落山,期间还回到修炼法阵哪里看了一眼,几位师兄依旧是自顾自的修炼,对他的来去毫不理会,凌展甚至心里想:难道修道人修炼的时候都是这么物我两忘么,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去打一拳,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一下打死了。其实他想得岔了,修道人在道法修炼到关键的时候,确实是要做到物我两忘,可是也并非是这样全无防护,通常都会请师友在一旁护法,或者找一处隐秘之地,建一座防御法阵藏身其中。这三位师兄之所以如此毫无顾忌,是因为这是在天华山蓬莱支派之中,之前岳云鹏之所以带着凌展飞到一半还要徒步上山,就是因为山上有本派的内门防御大阵,其中一个作用便是禁空,而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让身上无内门弟子令牌的人无法进入,如果不是岳云鹏亲自带着他,凌展没有令牌也是进不来的。在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之外,还有一重整个山门的防御大阵,而胡一刀的这处地方,其实寻常人也最多是走进大殿,无人带领之下也是无法来到殿后的。更何况,凌展只是站在修炼法阵之外看着,他不知道其实这座法阵也是有防御外敌的能力,单说地上这一大块石板,除了与周围的几块巨大灵石形成一个法阵,它本身还是一件可用于争斗的法宝,如果外人对阵中之人做出攻击,或是单纯的显露出强烈敌意,都是会受到反击的。   在太阳落山之后,凌展终于等到了人,看样子是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这名弟子似乎正是来找凌展的,走到近前辨认了半天凌展的相貌,当他看到凌展一头独特的短发之后,神色间才似乎确定下来,对凌展躬身一礼,开口道:“这位可是凌展师叔祖么?”   凌展心想,你我年岁差不多大,却叫我师叔祖,自己这辈份也未免太高了。他赶忙谦逊的说:“师叔祖是不敢当的,我就是凌展了。”   这名杂役弟子赶忙又躬身施了一礼,口中道:“师叔祖不必自谦,是胡长老要弟子来找您的,弟子本是身份低微的外门杂役,蒙胡长老垂爱被带进刀王殿,今日更是能有幸被派来服侍凌师叔祖日常饮食起居,弟子心中是十分感激长老和师叔祖您的。”   凌展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出来对方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呃…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师父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名弟子再次躬身说道:“蒙师叔祖垂询,弟子本名付平安,您要是不嫌弃,称呼我平安就是了。至于胡长老派弟子来,刚刚弟子已经说过,是服侍您日常的饮食起居的。”   凌展对于付平安言谈举止中的这些繁琐礼节有些不耐烦,不禁皱眉说道:“这个…平安,虽然大概是因为门派规矩,我这个师叔祖恐怕是不当不行,但是我和你年纪看来也差不多,不要这么多礼节,其实你叫我凌展就可以了。”   付平安大概是被高门大派规矩束缚久了,连忙战战兢兢的说道:“师叔祖的名讳弟子是万万不敢轻易直呼的,刚才甫一见面,弟子原不认得师叔祖,口称姓名已经是不敬了,现在又怎敢再次不敬。师叔祖若是觉得弟子话语啰嗦,弟子改正便是,这称呼却是万万不能改的。”   凌展被一连串的“师叔祖”“弟子”搞得头都大了,于是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连忙说道:“好吧好吧,我现在有些饿得厉害了,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平安你快点带我去找些吃的吧。”   第十九章 灵气胀体   凌展看这个付平安啰里啰嗦的习惯是改不了了,他先是说:“多谢师叔祖,弟子这便带您到洞府去,弟子今日得知将服侍师叔祖的消息后,不禁心中喜悦,特别按照胡长老的指示,将您的洞府打扫干净,布置整洁,待会儿您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尽可责骂弟子。至于饮食,待师叔祖于洞府之中安坐之后,弟子自会为您取来,如有特殊需要,师叔祖尽管提出便是。”   凌展心说,这个付平安也不知道当了多少年杂役弟子,一身奴性,要是换个其他的练武之人,饿了大半天肚子还要听他啰嗦,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揍他一顿。凌展无奈的抬手示意付平安赶快前头带路,付平安不敢走在他前面以后背对着师叔祖,连忙走到凌展身侧,躬身做了个引路的姿势。   两人一路曲曲折折来到一处所在,凌展原以为付平安说“洞府”只是一种特别的说法,因为他在山下的时候住的还是正常的房屋,虽然是土木结构的。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付平安带他来的还真是个“洞”,货真价实的山洞。不过,当凌展走进山洞的时候,他发现这间洞府比山下的木屋要好得多,虽然里面陈设简单,只是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个石凳,一个木制衣架,但是一切确实像付平安所说,床上有工整叠放的被褥,衣架中间的平台是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一应零碎物事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四壁和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凌展从很小的时候,生活上就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虽然小时候家教很好,平时将屋子也是打扫很干净,但那是和其他男孩子比要强上许多,跟付平安收拾整理的这个石洞可没法相比。   洞中十分明亮,却不是靠灯来照明,而是通过洞顶镶嵌的几块石头散发出的光亮。凌展一时也忘了吃饭的事情,好奇的指着几块发亮的石头问:“这些是什么?”   付平安恭敬的回答:“回师叔祖,这便是本门矿山出产的炽光石了。弟子原在外门修行时也是没有见过,第一次见到也很是惊讶。”   凌展思索了一下,问:“那我晚上睡觉怎么办?”   付平安答:“这却容易,师叔祖只要将一丝法力打入石中即可,明日晚间若是需要其放出光亮,自然是将法力收回。”说着,他还抬手示范了一下关闭开启炽光石的方法。   凌展看着付平安心想,师父还没教我怎么修炼呢,而且就算教了,也不可能让我一天之内就做到法力外放,不过他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迟疑之下最终说道:“嗯…平安,师父还没教我如何修炼道法,我身上是丝毫没有法力的。”   付平安诧异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师叔祖,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眼神失礼,因为他还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内门弟子一丝法力都不会,特别是凌展还是胡一刀的弟子,比寻常内门弟子又高了一辈,地位上与门主岳云鹏相比也只是低了半级,两人只论修道辈分是互称师兄弟的。之前刚刚见到这位师叔祖的时候,付平安确实没感觉到凌展身上有法力波动,但他见过胡一刀也是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便以为这位师叔祖是和他师父一样的大高手,没想到凌展居然说他根本就是没有法力。   不过付平安还是不敢坏了规矩,惊讶了一阵又连忙低头说道:“师叔祖说笑了,这等事情自然是由弟子代劳的,您若是需要,只要开口吩咐一声,弟子为您做了就是。”   凌展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干脆选择了沉默。   付平安虽然说话啰嗦,人却是机灵,见凌展沉默不答,再次开口道:“师叔祖在洞中稍息片刻,弟子为您取饮食之物来。”说着,躬身退出了石洞。   凌展在洞中随意走了两圈,走到石床前坐下,摸出怀中的书,心想:住在这么个陈设简单的石洞里也不错,反正自己又没带什么东西来,就手中一本书还是师父刚刚给的。凌展长这么大还没让人服侍过,突然就要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般的日子,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不多时,付平安就将饮食取来了,让凌展没想到的是,这顿饭菜竟然如此简单:一钵米饭,一篮新鲜蔬果,还有一只玉瓶,不知道里面盛的是水还是其他什么。不过当付平安将几样东西在石桌上摆好,恭请凌展过来坐下的时候,凌展这才注意到这些饮食的特别之处。那一钵米饭颗颗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稻米刚刚成熟时的醇厚香气,闻起来让人如饮醇浆;而那一篮新鲜蔬果,则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如同凌展第一次踏入胡一刀药园之中的闻到的一般,让人神清气爽、精神健旺;至于那只玉瓶,因为尚未打开,还不知道其中盛了些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凡品。   凌展心想,这才是真正修道人的饮食了,自己以前只听说修道人吃素,原来真正的吃素却不是单纯的食用青菜米面,而是要吃这种充满灵气的东西才行。   凌展饿了大半天,此时当然是食指大动,不过他还是尽量克制,用尽量斯文一些的方式开始吃起面前的米饭和蔬果。这些食物果然非同一般,刚一入口,就有一股馨香温暖直透心底,咽下之后更是让人觉得腹中有一种暖融融、活泼泼的感觉。   付平安走上前来,打开玉瓶的塞子,一股芬芳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主动介绍道:“师叔祖,这便是负责采集的师兄们,每日清晨从长老的药园之中采来的百花之露了。其实说是百花露,我看长老药园中的灵药种类之多,称一句千花露也不为过。”   凌展却不仔细听这些,伸手接过玉瓶,细细啜饮了一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阵清凉直入腹中,与先前米饭蔬果的温暖之意相融合,渐渐生出一丝丝磅礴的精力,发散向凌展的四肢。   凌展初始时尚不觉得,只是一味吃喝,过了一阵却渐渐发觉出了不对劲,这些食物进入胃中后发散出来的精力,竟然在四肢百骸中鼓荡不休,渐渐有一种身体膨胀欲裂的感觉。凌展不禁心想,难道这付平安借饮食害我?又或是岳云鹏和胡一刀指使?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对方想害自己,随便抬抬手就能做到,而且从根本上说,如果不是徐若婷和赵冰蝶救自己,或是岳云鹏安排张老头照顾他,他只怕早就死了。   这件事其实要怪还真应该怪付平安,他拿来的这些食物都是灵气充裕之物,每一样都是门派中内门上等弟子才可食用的,除了可以填饱肚腹,其对于修炼道法的好处也是比一般的下等丹药要好上许多。这些食物若是岳云鹏和胡一刀吃下去,自然是随随便便就将其中的灵气吸收掉,化作了自身法力。但是凌展根本就没练过道法,虽然因为练武,身体较之普通人要好上几倍,即便没有经过练体法门的锻炼,但是身体也是可以容纳一定的灵气。如果今天他吃的是普通一点含灵气较少的食物,还是勉强可以的,但是突然一下子吃了同辈师兄们常吃的这些东西,而且食量还不小,不觉得身体膨胀才奇怪了。不过这种身体膨胀,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至少付平安暂时只是发现这位师叔祖突然浑身法力波动剧烈,心中不免想,这位师叔祖刚刚还骗他说不会法力,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当然,他在门派中日子久了,渐渐也养成了不随便揣测大人物心思的习惯,避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凌展一时间浑身精力鼓荡,心中大觉不妙,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解决,忽然间他想起来,白天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似乎当时也觉得腹中一股精力散发出来,自己刚好在练拳脚功夫,借着练功将那股精力宣泄出去便不再有感觉了。想到这里,他赶忙站起身,说:“平安,你先把这些食物带出去吧,我忽然想练功夫。”   付平安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多想,躬身道:“弟子不敢打扰师叔祖修行,这便出去了,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喊一声便是,弟子就在洞府外旁边的小洞之中。”   凌展此时只觉得精力鼓荡,眼前渐渐生出一丝丝幻像,耳中也渐渐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连忙挥手示意付平安赶紧离开。   等这个杂役弟子终于带着食物离开之后,凌展在洞中低喝一声,展开身形打起拳脚来,只见他身形起落之间,衣襟带起的风声如同鞭子抽出的脆响,一拳一脚都带着低沉的闷雷之声,一时间洞中竟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凌展打了许久,觉得情况略有好转,不禁渐渐停了下来,可是这一停,膨胀撕裂的感觉又猛的强烈起来。凌展本就打了半天拳脚,气血激荡不休,这一重新体验膨胀撕裂之感,不禁神智略失,双手止不住的开始乱打乱划,甚至撕扯起身上的衣服来。虽然不再依拳路施展拳脚,但是这一来也有缓解膨胀之感的功效,凌展神智渐渐的清晰起来,再次打起拳脚路数。   又打了一阵拳脚,凌展竟然发现,被自己撕扯掉衣物的皮肤之上,竟然显出一片片文字来!   第二十章 功法   凌展想停下来看看身上的文字,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允许他停,只好一边继续挥舞拳脚一边想办法。   凌展开始试着控制全身的气血向双腿涌去,让他意外和欣喜的是,浑身膨胀的精力也随着气血一起运转涌入双腿,虽然一时间觉得双腿欲裂,不过至少他可以抬起双臂看看上面的文字。   凌展一边以比刚才快三四倍的速度奔走,一边抬起双臂扯掉上面残留的衣物,仔细观看皮肤上的文字。读了一阵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似乎是一篇用这里的文字写的修炼功法,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印上自己的皮肤,用手指细细去搓居然搓不掉。凌展又扯掉了上身的衣服,果然胸腹之上也是有文字的,只是后背有没有却无法知道,至于双腿上,他一时不便去撕扯,也是无法得知。   凌展思索了一阵,开始寻找起这篇文字的开头,幸好这段开头和前面的一大段都印在了双臂之上,若是其他部位暂时还不便细读。于是他就这样一边奔走一边阅读手臂上的文字,果然和猜测的一样,这确实是一篇修炼的功法,而且开篇跳过了如何感应灵气的部分,直接进入练体阶段。   索性凌展是练过武功的,对于这篇文字中描写的如何施展拳脚运转气血,将灵气融入筋骨皮之中还是可以理解领会的,如果是普通人看了,还要有人指点具体的劲力运转才行。   凌展犹豫了一下,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病急乱投医,依照上面的描述开始慢慢的一拳一脚打了起来。其实他如果不练习这套功法,全凭自己一拳一脚打下去,也是可以将浑身灵气慢慢散尽的,只不过却不知道要打上几天几夜了。这套功法果然神奇,凌展渐渐觉得浑身的精力似乎消退下去,不再如何旺盛膨胀了。   终于,他停下了拳脚,浑身也不再有膨胀撕裂的感觉,只觉得拳脚腰胯力量大增,耳目聪明,一时间竟听得到洞外轻微的风声,看得到洞中墙壁上细小的灰尘。   凌展想了想,走到床边退下了裤子,赤身裸体站在石洞中,反正洞口是曲折通向外边的,也不怕被人看到,何况外面还有付平安在守着,应当不会有人闯进来。果然,他的双腿上也是有文字的,现在唯一不知道的便是后背面门上是否还有,不过他双手双脚的皮肤都很干净,还是原来的皮肤,想来这些穿上衣物后露在外面的部分应该都是没有的。不过凌展也不敢托大,万一脸上真的有文字,而且还是什么修炼的法门,如果自己贸然出洞去,被别人见到了也不好解释,况且还不甚雅观。   思索了半天,他心中有了决定,走到衣架旁边将一套干净的衣物穿上,这只是一套寻常的衣物,边角处有些纹饰,并不是道袍,凌展也没见山上有人穿过道袍。穿好衣服之后,他走到石床边坐下,脱掉鞋子转身向内盘膝而坐,又拉了拉领口尽量将后颈遮住,开口高声唤道:“平安!平安!”   付平安果然很快就进洞来,站在石室入口出躬身道:“师叔祖有何吩咐?弟子为你办来。”   凌展抬手斜指身后地上破碎的衣物,说道:“我练功毁了一身衣服,只好换上这套新的,你将破碎的衣物收拾一下扔掉吧。”顿了顿,他又道,“还有,帮我取一盆水来,再找两面镜子,最好是和人身一般高的镜子,我自有用处。”   付平安也不多口追问,只是走上前悉悉索索的收拾起衣物,突然说道:“师叔祖,这衣物之中似乎还有一本书籍,只是被撕扯烂了,是否要整理出来?”   凌展一怔,这才想起原来怀中还有一本师父给的书,看来是自己神智混乱的时候随手扯烂了,后来急于看身上的功法,也没留意就随着残余衣物一并脱了下来,想着他说道:“嗯…你拣出去帮我慢慢整理吧,这是师父给我的书,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老人家交代。”   付平安心中一喜,连忙道:“弟子这就去整理出来,若是原书不可再看,弟子当另行誊抄一份出来还给师叔祖。”他心中却是想的,胡长老拿出手的书必然不是凡物,多半是什么高深的修行法门,其实道术修行关键是要有一部好的功法,否则便是有天分的人被埋没掉也是常见的,自己这次可是终于能借机一窥奥秘了。   就在付平安拾捡完一应事物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凌展又把他叫住了,吩咐了一句:“除了刚才的东西,还要给我带回来一些笔纸。”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有一些心得体会要记录下来。”   不多时,付平安将需要的一应事物备齐送进洞来,按凌展的要求放置好之后离开了。   凌展走下床,将上身衣物脱掉,先将两臂上最易辨识的功法誊抄下来,然后对着镜子抄录胸口小腹的功法。因为他一身皮肤上刻印的功法以很小的字书写,一一誊抄下来何止万言,凌展又是刚刚认识这里的文字,读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写可就慢得很了,况且这个世界还是用毛笔来写字的,他不敢叫付平安在一旁服侍,只是研磨一件事就耗费了许多功夫。如此这般,将双臂和胸腹的文字誊抄完,中间还叫付平安取了几次纸墨,时间早已是第二天傍晚了。   凌展一夜一天没有休息,精神却不觉疲乏,只是肚中又饥饿了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将付平安唤进洞来,要他取昨天两倍的食物来,放在洞中他自行食用。付平安自然依吩咐照办,还特别禀告说昨天的书他已经整理出了十分之一,还需待全部整理完成之后再行誊抄,凌展对此事无可无不可,将他打发出去了事。   待付平安出洞之后,凌展望着石桌上的食物,仔细回忆起昨夜的情况,尝试着将米饭、蔬果和玉瓶中的液体大致依照一定的比例分出一小份来,细细的吃下肚去,慢慢体会腹中的灵气变化。这次因为提前控制了食物的摄入量,凌展身上并没有出现昨夜灵气胀体的情况,只是觉得腹中的食物消化之后化为充沛的灵气逸散开来,浑身有一丝暖融融的舒泰感觉,他却并不沉浸在这种感觉里,而是依照功法缓缓的打起拳脚,将灵气吸纳到筋骨皮之中,淬炼肉体。   如此这般,凌展将食物化生的灵气全部吸纳入体之后,再次分出一份食物吃下,继续运功吸纳,七八次之后,凌展将所有食物吃得一丝不剩,全部化为肉体之中的灵气。他此时尚不觉满足,不过仔细思量之下还是放弃了让付平安再取食物来的想法,毕竟如果说自己一夜忙碌未进食水,一次吃掉这么大量的食物还是可以理解,但是吃完之后还要再吃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凌展平息了心中的想法,唤付平安进来将钵盂等物拾捡出去,继续誊抄身上的功法。幸好他的背部是没有功法的,而且全身所有不便自行观看的位置都没有,省去了许多麻烦,不过想来也是,如果全身所有皮肤上都印满了字迹,这篇功法也未免显得太长了些。   将一身功法全部誊抄完,已经又是一夜过去,凌展却不停歇,他认为自己身上的这套功法出现得太过诡异,不可轻易示人,平时穿好衣服尽量小心之下可保不被人发现,但是誊抄下来的功法却不易保管,所以他决定将功法译成汉字重新抄录一遍。只是这个过程要快上许多,一夜之后便即抄录完毕。凌展换付平安取来所需工具,将汉字抄录的功法装订成一本,又将旧的抄本烧掉,这才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之后的几日,凌展除了通过吃付平安取来的食物练功,其他时间就是在阅读整篇功法,尝试着将其全部背诵下来,毕竟他觉得只要是有纸张记载,便是不安全的,虽然他也试图将身上刻印的文字去除,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做到,看似这些文字就是他自身皮肤的一部分,恐怕只有将皮肤一块块割掉才行。而且他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套功法到底是怎么印到皮肤上的,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是绝对没有这些东西的,但是来到这里之后的情况他也拿不准。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凌展终于将一篇几万字的功法背得滚瓜烂熟,确定自己不会忘记之后,他将汉字抄本也烧掉了,虽然身上依旧刻印着那些文字,但是他轻易是不会再去看了,这样可以大大保证其安全。   这篇功法其实只有到元婴初成的部分,后面都是没有的,而且像是练气阶段的穴窍凝练之法,只有穴窍的名字却并未记录其位置,凌展心知除了师父祝智深教过的三十六个穴窍,其余还要自己想办法取获得位置的量测之法。   虽然他被奇异的道法修炼吸引住了心神,但是凌展仍没忘记自己的重要目的,一定要想办法见见徐若婷。   第二十一章 师兄传法   这些天凌展抽出时间在尽量打听消息,虽然除了这处刀王殿之后的地方,他也不敢轻易去山上的其他去处,但是值得庆幸的是,终于有一位师兄结束了修炼,从那片法阵出来了。   这位姓王的师兄出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来找凌展,让他不禁有些吃惊,不过听过王师兄的解释之后,凌展就释然了。这位王师兄说,那日师父胡一刀突然离去之时向他打出了一段神念,告知他新收了凌展这个弟子的事情,并叮嘱他出关之后代师传功。   凌展忍不住询问师父的去向,这件事也让他疑惑了很多天。   王师兄说:“这个我却不知了,不过师父常有出奇之举,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离开数月数年都是有的。”他顿了顿又说,“我知师弟你是习武出身,过去并未修炼过道法,其实不独师尊如此,我辈修道之人皆是如此,修道求的是一个长生,道法修炼得越深,越是觉得岁月短暂,只得不断努力提高自身境界才能期待有一天可以永恒不灭、逍遥自在。因此上修道人多注重自身,对身边一切无心理会,甚至漠不关心。”   说着他还讲述了一些门派的必要性,譬如有门派的势力在,才可以一心修道不受外物打扰;通过门派的积累传承,才有完善的功法以供修炼;有门派的基业支持,才能得到灵石、灵药等物的供应,不必自行寻找以致深受其累。当然,想得到足够的物资供应,也要有相应的实力水平,像凌展这样毫无法力的人进入内门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普通的弟子入门之后先要在外门修行,练体有成并且为师门做出足够贡献之后方可被传授练气法门。练气达到九阶后仍要完成师门任务,并经过门内比试,三人中可有一人获得筑基之法的指点,至于能否顺利进入筑基的坐禅境界,还要通过自己的摸索和努力。只有资质极好或者曾为师门做出较高贡献之人才有望获得师门长辈的帮助,以大*法力助其安定心神、驱除杂念,早日进入禅定状态顺利完成筑基。   直到这一步,道法修炼其实都无什么凶险之处,一个人只要手中有了功法,终究有能够修到筑基成功的一日,差的不过是时间罢了。但是筑基之后的结丹却是不同,结丹便是将一身法力凝练,于丹田之中结成一粒金丹,丹成之后法力将突飞猛进,寿命也将大大延长。可是筑基尚可一筑十年二十年,中途也不会失败,哪一穴窍真气未满,便不断积蓄即可。结丹却是将法力积蓄足之后一次的突破,丹成则罢,若是一旦失败,金丹破碎,轻则法力全失、全身皆废,重则一命呜呼也不为过。   至于结丹之法,师门除了给予一定指点,是很少有人会出手帮助的。结丹之事外人出手相助很难,除了炼制丹药辅助,暂无其他较好的办法,而且已经成就金丹的修道人也并不是高枕无忧,结丹之后的每个阶段都开始有相应的劫难,这种劫难并不是什么雷劫之类,而是域外天魔之劫,除了阶段初成之时,还会不时出现在平时的修炼之中。如结丹期修道人要面临的是烦恼魔劫,会有烦恼魔在修道之时入侵意识,使人受诸般烦恼缠身,难以安定心境;元婴期修道人要面临的是欲魔劫,将有欲魔在修道之时引发心中诸般欲念,阻碍正觉。   至于化神高手将面临何种劫难,王师兄却是不知了,他自己才达到结丹中期,关于元婴期的欲魔劫还是听师父胡一刀说来。据他所说,史上曾有前辈出手助他人结丹,却引发自身魔劫,在双双爆发之下,不但被助之人金丹未成,这位前辈自己更是未能抵御住劫难,身死道消。   所以外门弟子之中,能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境界结丹成功的,必是天资聪颖且心志坚定之辈,只有这时方可被升为内门弟子,不必烦心俗务,接受门中供应,一心修道。   而正常的门派之中辈分其实不依入门先后,只依道法境界划分,像凌展的师父胡一刀是元婴期高手,而门主岳云鹏只是结丹高手,虽然已经达到结丹期高阶,但是仍要称呼胡一刀为师叔。让凌展惊讶的是,其实胡一刀和岳云鹏年岁相近,都已是八九百岁的老古董了,只不过岳云鹏的功法之中带有驻颜之效,胡一刀却是对皮相不屑一顾罢了。他不禁心中暗想,不知道徐若婷和赵冰蝶两位看似青春年少,真实年纪却有多大?既然岳云鹏称她二人做师妹,想来也是结丹高手了,那这样想来岂不是几百岁的老太婆了?   凌展一时间也不好多做打听,只是心中存了疑问。   王师兄又介绍了许多门派之中的事情,凌展虽知这必是源自胡一刀吩咐,却也心中感激。他这些天来一直只是主要接触付平安一人,见过的其他人也都是这刀王殿的仆役弟子,不便向他们打听太多消息,而且这些仆役弟子地位低下,也未必了解多少信息。胡一刀特别以神念知会过三个弟子关于凌展的情况,所以王师兄特别为凌展做了这次介绍。   介绍完门中情况,王师兄打量了一下凌展,说道:“凌师弟果然于修道一途甚有天份,师父临行前明明告诉我尚未传你练体之法,甚至感应灵气也未让你试过。我今日看来师弟你居然无师自通,已经步入灵气练体境界,这却是一桩奇事。”   凌展这些天本为应付胡一刀,早已想好说辞,此时听王师兄问起,答道:“小弟这是误打误撞之下练成的。我原本于武功一途略有所成,可自由控制毛孔开合,于感应灵气之事一试便成。至于练体,想来是师父这刀王殿之后的地方灵气充裕,我近来无事常在此依过去家中所学修炼武功,不想竟有练体之效。”   王师兄表情惊讶了一下,道:“不知你学的是何门武功,竟然有这等效果。”不过他似是并不十分在意这件事,不等凌展回答便转开了话题,“不过师父也说过你年纪轻轻便以武道直指先天,想来所学武功不差,必是养体练体的上等法门。我辈修道之人这第一步练体本是一个加深与天地灵气沟通的过程,于具体方法上要求并不严格,既然你能以本身武功达到这种效果,我也不必另行传授你了,只是练气之法想来你是无法自我领会的,我也没有那么多闲暇,这便先将功法传你,你练体大成之后自行领悟修炼吧。”   说着,他抬手一指点在凌展眉心,凌展只觉得一股意念自眉心直冲进脑海,忽然间自己便懂得了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东西。   看见凌展眼中的讶色,王师兄道:“这便是传神入念之法,可以将人之所学借一缕神念送入他人意识之中。”见凌展开口若有疑问,他又道,“我也不知师父为何不用这等方法传你道法,想来或许是考验之意,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常有突发奇想,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凌展原本确实想问为何胡一刀不亲自传法,此时听了又转口问道:“不知这等道术何时才能学会?”   王师兄展颜一笑:“这也不难,结丹之后神念可分出体外附于法宝之上,增加法宝之灵动,自然也能分出神念传递信息。不过我只能神念离体百丈,像传授功法这等复杂的事情还要通过肢体接触才能做到,若是师父那等境界恐怕神念传出百里之外也是能的。”   凌展暗暗咋舌,这岂不是比电话还好用,如果是打电话还常受信号干扰,或者有时对方会接不到,而元婴高手一缕神念直飞出百里打进对方意念之中,未免方便太多。   王师兄传了功法之后,也不多留,似乎此次出关之后另有要事,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凌展觉得这位王师兄对他很是和顺,直让他有一种再见师父祝智深和师兄葛弘波的感觉,虽然是出于胡一刀的安排来给自己传法,但是这番表现也必是自身性格使然。依他话中所说,一般的修道高手都是对周围冷漠无视,一心自我修道,才能步入极高境界。像岳云鹏和师父胡一刀,对他的态度多半是由于徐若婷,而凌展刚刚得知修道门派之中想要提升自身实力获得更高的功法,要经过重重考验和竞争,自己与这位王师兄是同门师兄弟,虽然自己现在不过是练体阶段,彼此之间只怕将来难免也有竞争之处。   不过仔细想来其实王师兄的行为也并无特别之处,说来不过是以神念传了一套功夫罢了,修行上的事情还要靠凌展自己摸索。只不过他过去受祝智深教导习武之时,师父和师兄每日在身边指点,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第一段修行的日子却全是靠他一个人度过的,此时难免勾起些往日回忆。   送走王师兄,凌展回到洞中安坐,开始回忆刚刚这套练气功法,想着想着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二章 洞中练气   凌展本有一套从自己身上抄下来的功法,现在又得到了王师兄的传授,自然是要对比印证一番。可是这一对比之下,他发现两套功法有明显的区别。两套功法都没有名字,或许是修道人不太在意这等东西吧,自己身上这套他暂且称之为《纹身经》,而王师兄这套自然称作师门功法。   凌展发现《纹身经》之中的练气之术,讲求以灵力经气血运转化作法力以此冲击身体穴窍,每开拓一处穴窍后便将法力蓄于此处,整个练气阶段便是逐一开拓穴窍并将穴窍蓄满法力,最终达到周身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全部蓄满,每个穴窍之中的法力都如同露珠一般,便是练气圆满。而师门功法中确实先将法力储存在丹田之中,当法力积蓄到一定程度后方才开始依次冲击周身穴窍,并且每次将穴窍空间拓展开来,可以容纳一定法力之后,还要将法力收回丹田之中,如此将一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窍一一冲开之后,并且将丹田中法力积蓄浑厚,炼得如同一团粘稠的液体,就是练气九阶。   凌展当然不是怀疑王师兄的功法有假,因为其内容与师父胡一刀所传之书的描述是大致相同的。而《纹身经》中的内容,他此时细细想来确实有些奇特,经中这练气之法,看似已经包括了筑基阶段的部分功法,因为筑基本就是向穴窍中继续真气贯通经脉的,只不过此经是要贯通全身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所有穴窍,而师父的书中只说筑基要贯通三百六十五个大穴窍。   凌展继续回想下去,《纹身经》中的结丹期和元婴期更是让他吃惊,先前一门心思抄录功法,他还没细细想过,经中竟然是要在全身所有穴窍中都结出一粒金丹,然后一一化作元婴之身,这等修炼实在太过恐怖了!当然,经中也并非要求结出一千二百九十六粒金丹之后才可以开始冲击元婴期,只要先练出一百零八颗便可,可是这样也相较于胡一刀书中描述的相差太多。当然,凌展并没见过师门功法关于结丹和元婴的修炼,不知道与《纹身经》的具体区别,暂时还无法判别真实的难易之差,不过看看练气期的功法也知道,必定是《纹身经》上的功法要难得多。   他一时间不知自己应该依照哪本功法修炼,思考许久之后甚至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原本也不是为了修炼什么道法,只是想找到一个见徐若婷的机会,问清心中疑问罢了,这两部功夫索性都不要修炼了。但是凌展这些年练武之中,渐渐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得越来越多,挖掘自身奥秘的渴望也越来越强,心中常有探索人身极限力量的想法,如今这道法之中关于穴窍的奥秘看来便是人身之中最为神秘的东西了,而且道法也明显在探索自身的方向上走得比武功远得多,只看胡一刀和岳云鹏活了八九百岁这件事就知道了,有什么比长生之路更让人心生向往?   思前想后之下,凌展又不免自嘲一笑,反正自己现在连练体阶段都没有完成,还是先不考虑后面的事情,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有机会见到徐若婷,介时自己未必会再留在这里了,所以目前不妨继续完成练体阶段。   不过,当两个月之后,凌展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问题了,因为他已经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完成了练体阶段!如今的他,一身皮肉筋骨已经练到了“刚如百炼金铁,柔如春花飘絮”,而且一念之间可刚可柔,甚至无需动念也可自行反击外力的地步,这期间他自然早已度过了暗劲通达全身的地步,步入了祝智深师父曾与他形容过的化劲功夫“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如此便也达到了道法修炼中的练体巅峰,可以开始练气了。   凌展也不曾想自己竟然进境如此之快,只是这一切其实也十分正常。寻常外门弟子要在练体阶段停留三至五年时间,一者是因为资质有高下之差,体质有强弱之别,而主要原因却是在于外门所在的地域范围内灵气并不算充裕,只不过比凡间的世界要浓厚上两三倍罢了。至于胡一刀的药园之中,自是比外门范围处要浓厚百倍之上,但是这也不足以让凌展如此突飞猛进,况且他也并不是在药园之中修炼。说起来,这一切还要感谢付平安,要不是他贸然的取了结丹弟子方可食用的灵气充裕的饭食给凌展充饥,凌展也不会遭受灵气胀体,然后意外获得身上的《纹身经》,并以这等方法修炼。   凌展这段时间吃的都是门中专用于供应结丹弟子的饭食,内蕴丰富的天地灵气,当然他们吃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修炼之用,而是因为寻常食物含的污浊之气太厚,于修炼有碍,必须吃这等灵气充盈之物方可。可是这些食物中的灵气对于凌展来说却是太过浓厚了,若不是有《纹身经》的法门修炼吸纳灵气,他只怕早就在第一次的时候被涨破肉体而死了,也谈不到后来的每日以饮食修炼。   那本胡一刀送给他的书,被意外撕破之后,早已由付平安整理抄录完成,他发现这不过是本介绍道法各段境界的书之后,心中难免失望,也不禁怀疑难道凌展这位师叔祖真的就只是个不会丝毫法力的人?这样算来以他练气三阶的实力,凌展其实还应该称他一声师叔。不过他也不敢随意试探,毕竟胡一刀说过凌展是他弟子,那便一定是了。   付平安将誊抄好的书送回给凌展的时候,凌展还真的小小激动了一下,他之前只是浏览过这本书,对其中内容记得不甚清楚,此时因心中存了修炼上的疑问,自然是要将书再翻看翻看的。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于功法的选择上并无进展。   凌展最终还是决定依照《纹身经》上的方法修炼,这套功法出现在自己身上,搓不掉洗不掉,他倒要看看依之修炼究竟如何。当然,凌展修炼前也小心的准备了一番,他打算先修炼祝智深师父传授过武功练法的三十六个穴窍,毕竟在修炼之上有个参照,出了问题也好办一些。   自我摸索修炼的过程是缓慢的,凌展以法力冲击这三十六处穴窍,并在其中蓄满法力,竟然整整用去了一年的时间!这比之祝智深助他以武功修炼之法打通穴窍要慢了十倍还不止。不过其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凌展越发觉得身体之中精力充沛,常常十几日不睡也不觉疲累。他在修炼穴窍的同时,也不知是否因为多年练武养成了习惯,仍是每天依练体之法修拳脚功夫,如此竟让他意外的发现,原来练体于穴窍冲击也是有辅助之功的。   原来,他某次用法力开拓肩井穴之时,反复冲击许久,只觉法力略有滞涩,穴窍却并无变化,继续冲击之下竟觉肩膀微生酸痛之感。凌展不敢继续修炼,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忽然就想到打拳活络筋骨,于是他便在原地依练体之法施展起来。在这过程中,因肩膀时常微微酸痛,凌展免不了要多活动一下肩头血脉,反复之下酸痛自然消失,竟而渐渐有些舒畅之意。凌展重新坐下,运转法力再次冲击肩井穴,此处穴窍居然有些微微松动,他不禁大喜,连续冲击此穴,一遇滞涩便起身施展拳脚。渐渐的,肩井穴被法力冲击开来,转而可以慢慢积蓄法力。   自此之后,凌展每冲击一处穴窍遇到难关,便辅以此处的练体之法修炼,竟让他在一年之内顺利的自行修成了三十六处穴窍。要知道,寻常修道人几十年练气未成也是有的,而且凌展用《纹身经》上的练气之法,其实比之一般的功法要难上许多,不但要冲开穴窍,而且需以法力将之填满,这种法力还是呈粘稠的液体之态,此时凌展的法力程度只怕可以比之寻常的练气六阶到七阶之间。不过,他除了法力浑厚,运用施展道术的方法却是没有的。通常练气三阶便可释放法力至体外,四阶可以驱物,六阶可以御物飞行,凌展现在连法力离体都做不到,只能在身体之中搬运来去。   这一年多修炼的日子其实枯燥的很,师父胡一刀自那次离开就没有回来过,三位师兄也陆续出关之后下山去了,除了王师兄其他两位也没来找过凌展,他长时间只能见到付平安一个。岳云鹏曾来看过他三次,每次都是在刀王殿中见面,随意寒暄几句,似乎这位门主也不敢在胡一刀不在的时候随意进入殿后,当然凌展认为这是修道人之间的一种尊敬罢了。   凌展虽然曾经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但是以前毕竟有师父祝智深、师兄葛弘波等人,上学念书的时候起码可以和许多同学一起坐在教室里,这些都让他不会觉得孤独。但是在这里,凌展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除了一个说话小心翼翼又有些啰嗦的付平安,大部分时间他都只好独自呆在洞中修炼。所以,凌展在无聊时候,常常会回忆过去,回忆早已逝去父母,回忆师父、师兄们,回忆自己的初中、高中、大学,回忆一个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当然,让他回忆最多的一个,却是许琴儿。   第二十三章 经阁观书   凌展说不清自己对许琴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抛开其他的不谈,单纯的看许琴儿活泼开朗的性格,其实这一点是很吸引凌展的。两个人童年的经历略有相似之处,凌展是用练武和念书把生活填满,让自己变得内敛;许琴儿却是选择在学习之余绽放自己,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向,却让彼此被对方吸引。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凌展心里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许琴儿了,只是这段感情参杂了比武的事情,又受到了那些神秘之梦的干扰,最后两个人回到了起点上。当凌展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这段感情就此划上了永远的休止符。   每当凌展仔细回忆起自己被高明双拳击飞,陷入百世梦境,又经历了“百世劫完!神归我身!”与疑似许琴儿的声音争斗的事情时,他渐渐认为,也许自己原本就陷入了一个大的漩涡之中,是许琴儿将他解救了出来,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多里竟然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他不禁自嘲的想,或许当初自己接下了赌拳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在帮助别人,而是接受了帮助。   与许琴儿之间的回忆其实很少,只有那一个暑假罢了,可是凌展却止不住的将它一遍遍的回忆,回忆许琴儿活泼开朗的声音,回忆她每一通电话里唠叨的那些生活琐事,回忆得越多,他回到原来世界的念头就越强烈。   在修炼到第五十四个穴窍的时候,凌展修炼不下去了,不是因为遇到了瓶颈,而是他觉得修炼道法于自己并无任何意义,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种孤独的生活毫无趣味可言,他开始思考如何找到徐若婷的办法。   这一天,就在凌展放弃了修炼,随意翻看洞府中的物品时,他忽然发现了一块带着古朴花纹的令牌,这是从岳云鹏很早之前在他拜胡一刀为师不久之后,差人送来的许多内门弟子应用之物里发现的,这是内门弟子专属的腰牌,在门中行走时佩戴作为身份的识别,只是他从不离开刀王殿,也不大用得到。不过凌展隐约记得这块令牌除了识别身份,还有有一些特殊的用途,他努力回忆之下渐渐地他想起来了,这块腰牌内门之中藏经阁的进出令牌。他想,这里就类似学校的图书馆了,也许会有地图一类的书籍可供查阅,虽然他听说徐若婷是在外游历修行并执行师门任务,但是想来终究是会回到蓬莱总派去的,自己不妨到总派去等她,至少比留在这里要好些。   于是,凌展持着这块腰牌,换上正式的内门弟子服饰,打听了路径之后来到藏经阁。守在藏经阁门口的是个杂役弟子,验看了腰牌之后便躬身放行,任由凌展自己开门进去,原来腰牌也是藏经阁的开门之匙,只有本人持之方可开门。   走进阁中一层,他围绕着所有书架转了一圈,看见了两位同门正在书架之间翻阅典籍,这一层似乎都是用于施展的法术一类,而且是只有结丹以上才能使用的较高等级的法术。凌展一是对这些东西无心学习,二是暂时还无法学习,所以他没做任何停顿就直奔二层。   二层的书籍就繁杂了一些,多是修道前辈们记载的一些斗法经验、逸闻趣事等,也有描述大陆各国的山川风貌、人文景观、民风习俗等的书籍。凌展在这一层寻找了需求,终于在一本书中看见了本门总派地址只言片语的记载,他大致推算了一下,总派的天剑山距离这里的天华山约有七万里之遥,这不禁让他暗中皱眉,这么远的路途以他现在的脚力,平地奔跑毫不停歇也要半年时间,而且一路上必定有地势起伏,也必定要不时寻找路径,这却是太远太难了些。而且他想到了另一重难处,以他一个支派弟子的身份,虽然在这里是一个内门弟子,可是他身上的法力太低了,贸然到总派去难免被当做假冒之人。   凌展思索着在阁中踱步,所幸这层无人,他也不必担心打扰了他人。转着转着,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楼梯口处,望了一眼上方,他决定到三层看看。   走上三层,凌展发现这里的书明显少了许多,走到书架前随意捡了几本书翻开,他发现原来这里都是本门前辈对于修炼经验的记载,正看之间,一个女子声音从一侧传来:“这位师弟却是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凌展一怔,他进来时却是忘记看看是否有人,不过能进这里的都是本派内门弟子,也无甚可担心之处。他循声望去,在一侧书架之后露出一双明亮慧黠的眼睛。   凌展绕到书架另一侧,便看见了这双眼睛的主人,这个女子身形高挑,一张鹅蛋脸,明眸皓齿,长得明媚可人,此时正笑看着凌展。   凌展躬身执礼道:“却是打扰师姐了,我本名凌展,不知师姐如何称呼?”   这女子眼神中显出惊讶,隐隐还带着一丝喜色:“原来你就是凌师弟,我听掌门师兄曾说,你是总派徐师姐与赵师姐送来此处养伤,伤好之后拜入了胡师叔门下,成为了本门独一无二的不会道法的内门弟子。今日相见,师弟果然是天资聪颖,一年时间法力便突飞猛进,几乎要达到练气圆满了。只是这功法似乎古怪,不知是否胡师叔新创?”不等凌展回答,她又补充道,“我姓孙,单名一个静字。”   凌展心下疑惑,自己不过练通了五十四个穴窍,怎么就要练气圆满了?不过这套《纹身经》也着实怪异,只怕外人看来真的如此。他心想思索,嘴上却说道:“原来是孙师姐,我本是练武出身,仗着些运气以武道直指先天之境,至于我这套修炼功法却是与武道有些关联的。”他这样含糊应答,也不承认功法是师父新创,却也并未否认,这些都是他预先想好的应答之策。   孙静也不追问,转了转眼睛说道:“师弟虽然修炼甚快,但是尚未达到结丹期,不知却来藏经阁找些什么书?说出来或许我可以提供些帮助。若是想学些争斗的法术,虽然你是胡师叔的弟子,法术自然不缺,但是师姐我这些年修行也有些小小心得,可供师弟参考。或者师弟若是寻丹药炼制之术,师姐这里也有现成的灵丹。”这却是明显的接纳之意了。   她这意示接纳却是有些深意的,其实蓬莱天华支派之中,像胡一刀这等元婴期高手只有两位,另一位是门中传功长老冯长老,负责所有外门弟子修炼功课的统一传授。而内门结丹弟子有三十几位,这三十几位却并不全是两位元婴高手的门下,大部分内门弟子是没有师父的,修炼只靠一部冯长老统一传授的功法。其实准确说来,冯长老门下也没有弟子,只有胡一刀这位门内事务一概不管的长老方才收了四个弟子。所以,当大部分内门弟子听说胡长老收了凌展这个一丝道法不会的弟子的时候,内心自是有些想法的。不过当一些人听说,凌展当初是被徐若婷和赵冰蝶两位总派师姐妹送来的,心里的想法也不禁转了个弯。   这却要说到蓬莱一派总派与支派的区别了,如天华山支派这等地方,其实不过是本门开枝散叶的所在,招的弟子多是从普通百姓中来的,修炼要通过门派的一系列考验才能获得更高的功法。而总派却是不同,除了不时从支派抽调优秀弟子,还有一部分弟子却是从各大修道世家中招收而来,如徐若婷和赵冰蝶二人,分别是天剑山所在的云秦国中修道世家徐家和赵家送入门中的弟子。特别是徐若婷出身的徐家,是修道世家之中的世家,族中自有完善的修炼功法,势力之大高手之多,完全可以盖压寻常门派。其实徐若婷只是族中的支系子弟,本无什么家族地位,只是修道天份不错,被族中送来蓬莱派作为交好的一枚棋子。徐家与蓬莱派是有多项合作的关系,每过几十年送一些本族弟子到门派之中本是合作条件之一,当然主系弟子要么是留在族中修炼本族功法,要么也只是山上修行一段时间就会返回族中。   当然,徐若婷虽然在本族之中地位不高,可是只要是蓬莱宗派的弟子,与支派弟子相比地位总是要高些,即便是一个总派的结丹初阶弟子,见了支派的结丹高阶弟子,态度上也自是隐隐高出一等。   而且,总派另有一重吸引支派内门弟子的好处,总派无论哪个弟子都是有师父指点的,于道法修行上却是好处多多,不像支派之中大多人虽然努力升为了内门弟子,具体的修行还是要靠自行摸索,争斗所用的法术也是自行到藏经阁中阅览学习,总归不如有师父传授的道法来得好。   所以孙静一听说凌展的事情之后,心思难免活泛起来,一者凌展师从胡一刀,修行功法上必有独特之处;二者他与徐、赵二位有些关系,虽然未必就能让孙静借此加入总派,但是适当推荐一下总是有可能的,与之结识总归会有些好处。有这等想法的结丹弟子也不止她一人,可是凌展平时只在刀王殿后修行,无人有机会见到他,其实胡一刀门下的弟子也都是不常露面的,所以众多弟子们也只能把想法存在心中。今日孙静在书架后见到一个面貌不识的青年,心知只怕便是凌展,而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遇见而且认出他的同门,还不赶快着意结识一番。   凌展毕竟性格特殊,虽然对他现在的心理状况来说,有人说话聊天是件好事,但是他心中第一反应还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凌展表面客气的说道:“这却是不麻烦师姐了,我已然在二层找到所需的书籍,到三层来不过是随便看看。”说着,他下意识便要离开,不禁说道,“也不知最上面的四层有些什么书,我上去看过之后便要离开了。”   就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孙静道:“师弟不必上去了,四层有一位师兄看守,里面的东西似乎只有门主和两位师叔方可观看,我们的腰牌是进不去的,师弟便在这三层停留些时候好了。”   第二十四章 门派大较   凌展听了孙静的话,对于四层藏书之隐秘难免心中微动,不过他没有太强的好奇心思,所以念头一转就平息了,以略带谢意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师弟我也没什么好留在这里的了,这便不打扰师姐了。”   他说完话转身将书放回架上,抬腿就走,这不免让孙静大大惊讶了一下,一边意示挽留,一边想:这个凌师弟和胡师叔一样性格古怪,我明明看他刚上三层来翻看了几本书,结果与我说不上两句话就要离开,实在是古怪的很。   凌展心里自然是有一番想法,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缺乏归属感,目前除了找徐若婷询问情况,其他的事情他一概没有心思。这位孙师姐明显是有所图谋,才在言语中直接表示结纳,虽然凌展不清楚她图谋些什么,总之是知道她不会对自己的事情真的能有所帮助,也就不必与之太过结交。   其实也是孙静太过心急,言语中表现得不像初次见面的态度,这才让凌展心生抵触,若是她单纯说帮助凌展找书,而不提传授法术、赠予丹药等事,也未必会让这次见面显得这样尴尬。   凌展也不与她纠缠,告辞后匆匆下了藏经阁,不过他在一层倒是停留了一下,想找找看有无练气期的法术可供参考修炼,因为他忽然想到去总派未必要用腿来走,以他现在的法力也许可以试试御物飞行。可惜一层之中确实只有结丹期的法术,练气与筑基期都是没有记载的。这其实本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练气、筑基二个阶段主要是打根基的,而且此时法力也不深厚,能使用的只有几个小法术,像御物飞行这等最实用的都是由冯长老统一传授,另由几名结丹弟子负责实际指导,当然不需要特别记载于书中。   凌展对这些一无所知,岳云鹏当初送他来胡一刀门中,也想不到竟无人教他,所以也没提过。凌展到现在只会一套《纹身经》的修炼法门,还另有一套王师兄传的本门练气功法,提高自身法力是足够了,但是没有运用法力的功法,就好像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怎么使。若是他单纯想修炼道法长生还好,可是他现在想要去到七万里之外的天剑山,却连个御物飞行都做不到,这却是尴尬了些。   不过凌展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当他从藏经阁回到刀王殿的时候,岳云鹏正在殿中等他,见他从外面回来,这位门主也不顾及身份,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皱眉道:“凌师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还以为胡师叔一门都不在山上呢。”   凌展怔了一下,道:“不知道掌门师兄有什么事情?师父和几位师兄确实是很久不在山上了。”   岳云鹏松开凌展的手,原地踱了几步,说道:“其实我主要只是为了找你而来,不过这事还是要有胡师叔在的好。”他转过头凝视着凌展,说,“近来我收到总派通传消息,本门将于五年之后的四月十五,于天剑山总派举行大较比试,既门内弟子的一次大型道法比试,此次比试包括所有支派主派的筑基和结丹弟子皆可参加,择优选入总派内门之中,另有表现极佳者可获太上长老指点道法。这件事,我和天华支派的所有结丹弟子是都要去的,不过门中筑基弟子逾千,却是不好都带去,我是想与胡师叔商量,若是你五年之内可达到筑基境界,也是要带上你的。”   凌展虽觉五年时间略长了些,不过他在这个世界时间长了,渐渐也知道对于修道人来说五年时间不过短短一瞬罢了,而且他自己还未必能在五年之内踏入筑基境界。这时候凌展也不免想念起胡一刀这位师父来,只盼师父能回来答应了这件事,并且帮助自己尽快将道法境界提高上去。   岳云鹏知道没有胡一刀做主,凌展也没法答应什么,将事情交代一番,嘱咐凌展一旦胡一刀回来立刻派人通传于他,便匆匆离开了。   凌展忽然得到了能去到蓬莱总派天剑山的办法,而且看岳云鹏这么一说,想来届时徐若婷必然也会回到总派山上,自己终于可以向这个容貌肖似许琴儿的女子问清一些事情了,想着他的心绪也不免激动起来,只是这个机会还要自己修炼到筑基阶段才行,所以他激动了一阵之后又努力平息下杂念,再次计划起自己的修炼之路来。   ***   是夜,天华山顶的大殿,一个老者正伫立于殿门处,面朝殿外仰望星空,似是沉浸于思索之中。他身后,岳云鹏正肃身而立,静静凝视着老者的脊背。   许久,岳云鹏忽然开口道:“冯师叔,这次的门中大较到底牵扯了什么隐秘之事?历届大较比试都只由结丹弟子参加,表现优秀者可获诸般奖励,支派弟子若是表现优秀便可选入总派,而所有弟子中表现最优者可获化神境界的太上长老们一次指点。这次忽然将参加范围扩大至筑基弟子,单独开设一轮相应比试,优者皆选入总派内门修行。这本是一件好事,为何您却对总派此举有防备之意?”   这位老者原来就是天华支派的传功长老冯师叔,他此时依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架势,对于岳云鹏的疑问毫不理会。   又等了一会儿,岳云鹏心中微有不耐之意,继续问道:“师叔,弟子刚才说的只是诸多疑问中的一桩,另有一桩事情弟子今天也一并问了。一年之前,徐、赵二位师妹将那凌展送上山来养伤,原本徐师妹只是叮嘱我好好照顾他的伤势。我因当年在总派多受打压排挤,徐师妹却不顾其他师兄弟的看法多番帮助于我,最后我回到了这天华山上,所幸得您支持还当上了这支派门主。师妹当年的情分我是不得不还的,我知道这个凌展只怕与徐师妹另有些牵连,所以当时我自作主张将要将其收入自己门中。师叔您当时却阻止了我,转而让我将他送到胡师叔门下。我依着您的意思做了,可是现在您又要我借这次大较将他送进总派去。虽然这于他是件好事,于我自身并无不好的影响,但我还是想问您一句为什么。”   冯长老依旧沉默,不过当岳云鹏第三次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他打断了:“云鹏,这些年我曾指点过你许多事情,也许你心中觉得这门主做得不踏实,觉得其实自己不过是我冯某人的傀儡。可是你错了,你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说一句难听的话,其实你于修道一途的天份甚是平平,这些年要不是我的指点,你怎能以平平之资踏入元婴境界。”   这时如果有哪个内门弟子在场,心中一定会十分震惊,平时看来不过是结丹后期境界的掌门师兄,真实实力居然已经踏入元婴,不,这已经不是掌门师兄,而应称呼掌门师叔了。只是岳云鹏身为支派门主,还刻意隐藏自身修为,这其中的心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冯长老转过身来,看着岳云鹏,继续说:“可惜我一心栽培你,虽然没有师徒名分,可我心中是把你当做亲弟子看待的,你今天有了元婴的实力,便要质疑我的意思了么?”说着,他猛的踏上一步,沉声道,“可是,你以为我的实力便只是个区区的元婴期么?”   岳云鹏本想辩解,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神色间不禁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转而又变得惊讶,最后是震惊,因为他发现,这位冯师叔说完刚才的那句话之后,身上的法力开始剧烈波动,气势忽然变得强盛起来,以前他看这位师叔,只觉得他法力磅礴浩大,如高山大川,今天却忽然发现,这位师叔的法力竟然如此的如狱如海、高深莫测。   岳云鹏心中渐渐恐惧起来,额头也有汗珠滚落,在他这等元婴高手的身上,居然还会发生流汗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冯长老不多时便收了法力和气势,又转过身去望着天外,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半晌,岳云鹏按下心中恐惧之情,低声说道:“师叔,难道您已经达到化神的境界了么?只是以您这等境界,为何还要留在天华山这个小小的支派中呢?”   冯长老出奇的轻笑了一声,说:“云鹏,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并我别的心思,刚刚不过试试你罢了。你问得好,我以化神之身,开宗立派都足够了,若是到总派去还能做个太上长老,只是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小小的支派中呢。”他这一句似是在问岳云鹏,又似是自问,只是他说完这一句,却又沉默了下来。   岳云鹏站在他身后等了许久,迟疑着道:“难道,师叔您当年也是受了总派的排挤么?”   冯长老抬手做了个否定的手势,依旧背对着岳云鹏,说:“他们拉拢我还来不及,排挤这等事更是不会做的。我是自愿跑出来的,只是这却牵扯到了天地间的一件大秘密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修至了元婴境界,当知我辈修道人有四重魔劫,结丹境界为烦恼魔劫,元婴期为欲魔劫,化身期为死魔劫,而常人不知的练虚境界则对应着他化自在天魔劫,这是每一个修道人在前进之路上都要独自面对的劫难。但你可曾知道,我们天地之间所有的修道人还有一重共同的更大劫难,这就是百万天魔真身齐至的天魔大劫!”   第二十五章 魔劫之秘   岳云鹏心中震惊了,他经历过烦恼魔劫和欲魔劫,但这些魔劫其实都是在意识之中进行的,如烦恼魔劫会有无穷烦恼于脑海中呈现,只有破尽重重烦恼之念方可度过,而欲魔劫是有无穷欲念涌至,要客服自身诸般欲望方能渡劫,后面两重劫难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想来也是一般。以往他以为四重魔劫之所以还被称作域外天魔劫,是因为这些扰乱修道人的神念、意识是从域外虚空中诞生的意识传递而来,可是几天冯长老的话中居然透露出,这些天魔是有真身的!而且百万天魔啊,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将四块大陆的所有修道人加在一起,甚至将最普通的练体境界也算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   他不禁小心翼翼的问:“师叔,不知这天魔大劫将有何种天魔降临?又是因何事而起?将于何时发生?消息可确切?”   冯长老这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心中的震惊与怀疑,只是我当初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这天魔大劫自然是有四种天魔同时降临了,只是他们的真身是否有些别的厉害之处我也不知,说起来这还是我在总派的时候,当时我还停留在元婴期,被分派看守那片藏经阁其中一座的隐阁时,因心生好奇,想尽办法潜了进去,看见的前代卷宗中的记载。”   说着,他竟然在殿前盘膝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转头以眼神示意岳云鹏。这等情形要是让门中弟子看到,免不了要惊得舌头都吐出来,门中有至高威严的传功冯长老居然就这么随意的坐在地板上,一副唠家常的架势,还邀请门主一起坐,这种事情要是换了脾气古怪的胡长老或许还可信一些,这两位嘛…   可是岳云鹏居然就乖乖的坐下了,也不开口,默默的等待着。   冯长老似乎是在回忆,想了一会儿,他说道:“那份卷宗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传下来的了,虽然以法力保护住了纸张,不至于因时间而腐朽,可是我感觉得到它的古老。其中记载道,不知是否天道如此,历史上每过几千年时间,天地之间便将有一场最大的浩劫降临,无数天魔将进攻各大修道门派和世家,这些天魔神通广大,兼之训练有素,如同凡间国家的军队一般,将一个个门派和世家毁灭,成为无数修道人心中的梦魇,这简直就是一场域外天魔与修道人之间的战争。   可是这些天魔似乎也遵守着某些特殊的规则,他们从不进攻任何凡人的地方,甚至如果一个门派之中有大量还未练体大成的低阶弟子,天魔对这些低阶弟子也只会俘而不杀,并且每当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会毫无征兆的退去,留下无尽的尸体和破碎的山川。渐渐的,一些前辈们开始尝试着探索天魔大劫的秘密,试图找到其中的规律,来设法避开这种毁灭修道界的劫难。最开始被想到的,自然是时间间隔,可是查阅了所有的甚至包括凡人国家的历史记载,前辈们发现这根本与时间无关,有时两次大劫的间隔会短到一两千年,有时却会长达上万年。   前辈们继续查阅一切可供参考的资料,甚至有人开始分析天地灵气的变化规律,将之与大劫的来临时间做对比。总之无数前辈想了无数办法去求证,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是人数。”   岳云鹏本来听得入神,听到这里不禁皱眉:“人数?天下所有的人口么?”   冯长老摇了摇头:“不,这个人数,是天下所有练气以上修道人的人数。”说着他又叹息了一声“唉…也许是修道之人想求长生,干天地之嫉,前辈们发现,每当天地之间的修道之人多到了一定数量,便会引来天魔大劫将无数修道人灭杀,而当这个数量减少到一定范围后,这些天魔就会退去,似乎天道在用这种方式控制修道人的数量。”   岳云鹏心中有很多疑问,不过这次他只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难道我们就将要面临下一次大劫了么?”   冯长老点点头:“看来是的,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修道人确切的数量有多少,可是自从那一次偷看了卷宗之后,我也尝试着了解了一下当时的修道人数量,虽然只是一个粗略的估计,可是我知道天下的修道人数量恐怕已经接近了那个危险的范围。”   岳云鹏发出了新的疑问:“既然早已有前辈知道了天魔大劫的真正原因,为什么天下的修道门派还在继续发展?”   冯长老眯起眼睛望着夜空,渐渐地他嘴角牵起了一个笑容,似是嘲笑,似是苦笑,他缓缓说道:“云鹏,其实我觉得对于长生的渴望,才是我们最大的劫难。世上有太多的人渴望长生了,也有太多的修道人在获得了超越凡人的漫长生命之后,还期望着更进一步,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活得更加长久。”   他转过头来看着岳云鹏,“所以你问为什么修道门派还在发展,他们当然要发展!只有门派越壮大,才能有更多的人来供应修道的一应所需,才能在天魔来袭的时候组织起更强大的抵抗力量!”说着他又叹息了一声。   岳云鹏觉得认识这位师叔以来这是他叹气最多的一天,他本想寻些话语安慰一下师叔,可是这时冯长老又开口了:“其实,当时发现了真相的各位前辈确实试图昭告天下同道,控制住修道人的数量,避免天魔大劫的再次发生,可是并没有人相信他们,或者有些人心中相信了,可是一部分的相信并不能完成这件事,魔劫还会到来,到时候反而是那些选择控制本派弟子人数的门派最先被毁灭,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强大!所以到最后,还是大家各自发展,最后各自抵御天魔,毕竟天魔大劫也没有将所有修道人赶尽杀绝,越是势力大的门派,越是容易留下道统。”   岳云鹏听到这里也不禁陪着冯长老叹了口气,想着他又问:“那师叔您又是为何离开了总派来到这里?”   冯长老道:“其实,我原本只想独善其身,离开门派寻一处山林隐居,想来天魔只对门派和世家下手,我一个人躲在山中总不大会被找到,可是我当初是从天华山走出来的,对这里终究怀着一丝感情,我不想让山上这些支派的弟子在魔劫到来之时变成被牺牲的棋子啊。”   岳云鹏道:“难怪您这些年来甘愿亲自教授外门弟子们基础功法,以我的意思其实这些事有几位师弟去做便是了。”说着,他迟疑了一下,“那…这次总派召开弟子大较比试,岂不是要将所有支派的优秀弟子全部集中过去?这件事您的意思是?”   冯长老沉吟道:“其实这件事我也心存犹豫,将弟子送去总派,将来必定会被当做战场上的第一批牺牲品,可是留在这支派中,我们高手太少,又缺乏总派那等防御大阵,只怕也抵御不住天魔的进攻,这却是让我为难的很。”   岳云鹏道:“是否要请胡师叔回山商议?”   冯长老摇了摇头:“他的性情只顾得自家事,派中弟子他是不放在心上的,这基业于他也可有可无,请他商议也得不出好的结论来。不过你大可放心,这山上隐藏自身修为的可不只是你我二人。”   岳云鹏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外门…”   冯长老却用眼神阻止他说下去,自顾自道:“这事不必你来管,我自心中有数的。”他站起身来走出殿外,抬手指着刀王殿的方向,说道:“你可知为何我让你将那凌展送去主派么?”   岳云鹏走到他身边,老老实实说:“弟子不知。”   冯长老凝重的说:“实话对你说了,我确实早已步入化神期,因此我也比你多经历过一重魔劫,你可知死魔劫是怎样的么?死魔劫与前两重魔劫有所不同,前两重魔劫不过是天魔以精神力勾动你心中诸般念头,借此欲毁你道心。可是死魔,却是要直接的杀死你!它将整个精神投射进你的识海之中,与你本体意识争斗,若是实力不济,便要被灭掉全部意识,人便真的死了,其中凶险与前两重魔劫不可同日而语。”   岳云鹏心下惊骇,可是又不明白为何师叔提到这些,不免眼神中流露出疑问之色。   冯长老继续道:“意识中的斗法其实与现实中并无差别,看来也不过是两个个体在施展诸般神通,法力波动感觉上都是一样的。死魔其实外貌上与人相同,或者说它的意识形态与我们很相似,可是它们修炼的方法却与我们不同,死魔是只修炼肉体的,斗法时纯以拳脚进攻防御,身体的坚硬程度几与法宝相当,十分恐怖。”说着,他忽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你今日看凌展的功法如何?”   岳云鹏回忆着答道:“看起来已经达到了练气六七阶的水平,虽然是快了些,不过想来胡师叔的刀王殿中自有诸多灵药灵丹,天地灵气充裕,一年时间修到这等境界也不稀奇。”   冯长老摇头:“不,你说的是他的法力境界,我问的却是功法,你可觉得他的功法有何奇特之处?”   岳云鹏沉吟道:“这个…弟子却是说不出来,似乎与本门功法有些不同。”   冯长老笑了笑:“难怪你说不上来,却是因为你并没见识过,依我看来,此子所习便是死魔的肉体功夫了。”   第二十六章 凌展下山   就在冯长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凌展正在洞中修炼第五十五个穴窍,他大致估算了一下修行的速度,结果失望的发现即便是五年时间内不眠不休的修炼,而且是通过这种不断食用灵气充裕的食物来加快灵气吸收速度,也不可能依照《纹身经》的练法修到练气期满,即便是想练通三百六十五个大穴也有些勉强。不过,终归能练通一处是一处,也许修炼过程中便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突破。   第二天的时候,意外便来了,不过并不是他自己于修炼上有了什么明悟,而是岳云鹏差人送来了一瓶丹药。来人还带了岳云鹏亲书的一份化解药力的法门,并有口讯叮嘱凌展用心修行。   凌展虽不知这丹药的名字,但打开玉瓶那一刻逸散而出的灵气却是让他心中一震,好浓郁的灵气!他毫不迟疑的将丹药带回洞府中,反复看了几遍化解药力之法,确定无甚遗漏,便从玉瓶中倒出一颗丹药吞服而下,缓缓吸纳其中的灵气,以之冲击各处穴窍。   这一瓶丹药凌展每日服下一颗以助修炼,一月之后已然将法力练满全身九十个大穴窍,一时间只觉身体越发轻盈灵动,一拳一脚力量雄浑无匹,兼之耳目聪明,灵觉明锐。此时,一瓶丹药已所剩无几,岳云鹏又准时差人送来一瓶新丹,附上其化解之法,这瓶丹药灵气竟似更加浓郁。凌展将旧丹服用完,又改用新丹,道法修炼一日千里。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凌展此时已然练通全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另外练通各处小的穴窍百余,此时他的拳脚之力已逾千斤之重,凌空一跃可高达十丈,平地奔行一步七八丈远近,速度之快常人无法目视。付平安此时面对着凌展,只觉他一身法力如同山岳,如今方才相信当初凌展入门之时确无法力在身,只是这修炼之速也是骇人听闻,如果再有胡一刀细心教导,想来结出金丹也不过数年内的事情吧。   只是凌展却有一重烦恼之处,他无法将法力放出体外,按说此时他的法力浑厚程度依然超过了其他修道人的练气九阶,可是他的法力却是无法用于争斗,虽然没人教他法术运用之道,可是连最基本的法力外放都不能,这却是古怪了些。   好在,这是胡一刀已经回来了,也不知此老有何开心之事,一入刀王殿便大笑道:“徒子徒孙们,老夫回来啦,还不快来拜见!”   当然,此时刀王殿后只有凌展一个弟子在,寻常的杂役弟子自然是要恪守职责不敢擅离的,况且他们也无这等资格。   凌展在洞府中听得师父传唤,立刻飘身而出,几十息便奔入刀王殿中翻身下拜,口中道:“师父,弟子盼你归来已久。”   胡一刀“哈哈”大笑中将他扶起,打量了一阵,不禁眼前一亮,却又疑惑地问道:“徒弟,我临行前吩咐你三个师兄传你道法,可是如今你这一身法力是浑厚得很了,为何却让我觉得有些古怪,似乎并非本门练气之法。”   凌展答道:“不瞒师父,弟子原本所习武功有些特异之处,习得本门道法后,意外将武功与道法两相结合,竟生出一种新的修炼法门来,另有掌门师兄时常送丹药助我修行,便有弟子今日之成了。”随即他又皱眉道,“可是师父,弟子如今有件疑难事,我虽然法力是浑厚了,可是却丝毫不会运用,连法力外放也无法做到,还要请师父指点。另外,数月前掌门师兄还有一事需与您商量。”说着,他将五年大较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胡一刀点点头,说:“你参与大较之事我不阻拦,有意便去。我这就传你几手法术运用之道,你先自行琢磨,若仍是有甚疑难,问我便是。师父此次回来却是要在门中耽搁些时日,想来总能让你修行之途无所滞碍。”说着,他抬手将一缕神念打入凌展眉心,便嘱他自去修行。   凌展不敢违拗师父之命,又急于练法,忙回至洞府中琢磨道法。只是一连数日,他反复琢磨尝试之下,仍是无法将法力放出体外,似乎这些法力一旦进入穴窍之后,便最多可以通过气血运转进入其他穴窍,却是无法再离开他的身体。   凌展为此寻了胡一刀多次,最后连胡一刀也为难起来,他毕竟不知这徒弟藏着《纹身经》的秘密,只当凌展这自创的功法确是结合了原本的武功修炼之法,或许其中有些独特之处,反复思量之后说道:“徒弟,我看你这功法太过独特,只怕你要下山找你原来的师父去问上一问。”   凌展心想,一来我这道法从何而来都不知晓,无从找人问起,二来就算真是和我原本的武功有关,我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找祝智深师父去?   他的为难之色被胡一刀误解了:“怎么,难道你原来的师父已经死了?”   凌展苦笑了一下,不得不编了句假话:“却也不是,呃…教授我武功的那个师父,很早离开了我的家乡,如今弟子也不知去何处寻他老人家。”   胡一刀自己本就是时常出外游历,对此深信不疑,沉吟道:“那这个事情可难办了…不如这样,我想你或者是缺乏了道法上的磨练,因此法力运用上还无法融会贯通,你仍旧下山去,到尘世中磨砺一番,或许某天悟通了关窍,也未可知。”   凌展心知这也许是个办法,思索一番后便决定依师父之意下山磨练道法。   第二日,他简单收拾行装,嘱咐付平安打理洞府,便要下山。只是刚刚出了刀王殿来到主山道上,便迎面遇上了岳云鹏差来的执事弟子。   这名执事弟子躬身道:“弟子代门主前来传话,门主知凌师叔要下山历练,特别吩咐弟子将几瓶丹药交与师叔路上使用,另外有一句口讯带给师叔,门主要叮嘱师叔‘千万记得本派大较比试之事,早日归山,莫误了时日’。”   凌展一边接过丹药将其放入行囊中,一边答道:“好,带我回禀掌门师兄,多谢他厚赐,此番恩情凌展必不忘怀,大较之事也请他放心,我当早日归山,不误时程。”   原本这名执事弟子见凌展身背行囊,难免眼中有些讶色,因为通常练气三阶以上弟子都会获得门派发放的储物手镯一枚,将法力灌注其中便可储纳不同体积的物品,可是凌展这名内门弟子居然背着一个行囊,而且当他看见凌展就地打开包裹,将几瓶丹药放进去后又包好背回身上,神情间的讶色便有些掩饰不住,此时听完凌展的话只答了句“是”,便不说其他话语,也不离开,只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凌展。   凌展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展颜一笑便转身下山而去。   ***   一路直出了外门范围,大约是在刀王殿后修行得久了,今日出得门派之外,凌展不禁心怀一畅,在山林中奔走跳跃,大口呼吸着这尘世的气息,心中只觉一股兴奋之意。   三日后,凌展便走出了这片山脉,来到一片旷野之上,只是这时下山的兴奋之情已经渐渐消失,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踟蹰之意,虽然临行前抄录了天元国的地图带在身上,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个目的地。而且,因为胡一刀等人外出是不需要带钱财的,所以凌展现在一是身上没有钱,二是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世界的钱币。虽然凌展在过去的几个月只需要服食岳云鹏的丹药,不但可以借之修炼,而且还有填饱肚腹的功效,可是现在他毕竟带在身上的丹药有限,而且也难保没有其他的事情会用到钱财,这又是一桩难处。   可怜凌展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虽然平日一个人生活,但是除了最后的那次比武就没有离开过K市,毫无外出经验,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也都是些修道之人,一身潇洒就可以遨游大千。现在他一个人背着个简单的包裹,包裹里面只有几件衣物、几瓶丹药和一副地图,还要寻找机会磨练道法,这可是难为他了。   凌展将天元国地图翻开看了几遍,大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选定方向朝着一处城市走去。虽然地图上只标注了城市的位置,周围全部是空白,而这座城市大概在六百里之外,不过他认为一路上必定会有些村镇一类的地方可供落脚,至于钱财的事情不妨到时候再考虑。   不久之后,凌展终于发现了一条土路,虽然只是条很细的土路,可是对于在山林中穿行了几日,又在旷野中只依照太阳辨别方向前行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个小小的惊喜了,因为只要有路就意味着会通向有人的地方。   凌展这时也不急着走了,他从腰上摘下一只兔子,找了些干草树枝开始生火。这只兔子是他在山中打到的,因为在天华山上终日吃的是仙米灵果,喝的是灵药上的晨露,虽然这些于道法修炼大有帮助,可是凌展吃了一两年也难免吃腻了,所以他在山里赶路的时候顺便凭借着灵活的身手活捉了一些野物。不过他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不会生火,而且像胡一刀等人无论是在山上还是出得山来,一是不需生火煮食食物,二是生火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略施法力的小事,所以导致凌展下山的时候也没带上什么生火的工具。   于是,想美美的吃一顿肉的凌展只好摸索着钻木取火。幸好他肉体力量强横,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只要徒手快速搓动一根树枝就能做到将其引燃,甚至不需要用另一根放在下面做辅助,这倒是让他高兴了一下。最后,肉倒是让他烤得不错,毕竟以前自己生活的时候也学过做饭,可惜他身上没有作料,只能吃到肉本身的味道。   不过,只是单纯的吃一顿烤肉也让凌展高兴了好久,大概是天华山附近灵气充裕,山林中生活的动物年深日久也沾染了一些,烤出来的肉质鲜嫩柔软,入口飘香,让凌展激动不已。于是他三天以来除了夜晚练功的时候将丹药打碎了服用,白天都是猎取动物烤食,甚至走出山林前还带了一只在身上。   但是,凌展走出山来的第一顿饭,却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第二十七章 一场恶斗   就在凌展坐在土路旁烤兔肉的时候,听到不远处的几颗灌木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反应极快,立刻将眼神投向了那片灌木丛,高声问:“什么人躲在那?”   灌木丛后静了一下,然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神情怯怯的望着他。   凌展想不到就在天华山下居然有这等穷苦人家的孩子,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同情之意,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孩子,你是肚子饿了么?可以过来坐会儿,等我烤好了这只兔子,分你一些。”   小孩儿眼神中露出一丝喜色,迈开小腿磕磕绊绊地跑到凌展对面坐下,口水直流的盯着凌展手里的兔肉。   很快,兔肉就烤好了,凌展看小孩儿馋得厉害,先撕下一条后腿递给他。这小孩儿也不怕烫,结果兔肉后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凌展怕他噎着,连忙取出用动物毛皮自制的粗糙水囊递给他。可是小孩儿却不接水囊,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凌展以为他还要吃肉,便撕下另一条后腿递了过去。小孩儿还是不接,依旧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他心中奇怪。   凌展试探着问:“你吃饱了么?还要些什么?钱财我是没有的,也没办法分你了。”   这次小孩儿摇了摇头,用略带滞涩的声音说道:“我没吃饱,可是这肉我不喜欢吃了。”   凌展皱了皱眉:“你想吃些什么?我身上虽然没有其他食物了,但是可以帮你想办法。”   小孩儿依旧摇头,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不,你身上有的,把你自己给我吃掉就好了。”   凌展闻言心中大惊,身形猛的从地上弹起,向后跃出数丈,用手中还拿着的兔肉指着小孩儿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这话什么意思?”   小孩儿嘻嘻一笑,站起身说道:“哎呀,不要这么害怕,看起来你是从天华山下来历练的弟子了,可是区区一个练气六阶不到的弟子下山来竟然连一件法宝都不带,也没有储物手镯,虽然法力看起来不低,可惜却不是我的对手。”   凌展不知他如何看出自己不到练气六阶,虽然依照《纹身经》的练法,他确实没有达到六阶水平,但是其实纯以法力浑厚程度来算,早已经超过普通修道人的练气九阶了。不过,凌展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他疑惑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居然开口说要吃了他,难不成是某种妖怪?虽然天华山上没有人和他说过妖怪的事情,藏经阁也没有典籍记载这些事,可是既然这个世界能修炼道法,那出现一个妖怪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所以,凌展再次开口说道:“你是个什么妖怪?这里还在天华山附近范围,你敢在这里伤我?”   小孩儿神色中透出一丝揶揄:“我是什么妖怪等下你就知道了,你也不用拿门派出来吓我,你们山上的修道高人们才不会在意你一个练气弟子的死活,凡是下山历练死在山外的低阶,他们都当做是与修道无缘罢了。如果你是个筑基之上的弟子,我还不敢找上你呢,也不用等你们门派来找我了。”   凌展心知拿出胡一刀的名头来对方也未必会相信,今日之事还要靠自己解决,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毕竟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打不过还可以跑。想来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妖怪,变形都只能变个小孩儿,说话声音还有些滞涩,终归不会是什么太厉害的妖怪。   凌展也不再说话,一把丢开手中的兔肉,原地双脚前后错开,上身呈弓形微微前探,双臂在身前一展,手掌一前一后分别做爪形,全身摆了个虎形的拳架,只等小孩儿一动便要扑上。   小孩儿看着他的架势,竟然笑了起来:“哈哈,想不到你还是练过武的,居然摆这样的架势对付我,看来真要让你知道一下我是谁了。”   忽地,这小孩儿竟从小小的身躯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身形迅速膨胀起来,就在凌展眼前变化成一物,抖掉一身的树枝树叶现出真身来。只见他身躯雄健、四肢威武,一身洁白的皮毛中隐隐夹杂着一条条银亮的条纹,一身皮毛色泽纯净,其中以唇、颌、腹侧最为洁白,头大面圆,一双碧绿色的眼中凶光绽放,正张开血盆似的大口,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刀锋般的牙齿,两侧白色的胡须根根似针,身后一条钢鞭般抽打的长长的尾巴,最重要的是他的额心有银亮的条纹隐隐拼成了一个“王”字,这竟然是一条银白色的老虎!   凌展心中震惊了,他是练形意的,刚刚摆的这个拳架刚好便是虎形,这一形是进攻最猛烈的一形,也是他练得最为纯属的一形,虎形、虎意已经深入他心中,可是面对这条银白色猛虎的时候,他觉得自身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因为这头老虎实在是太大了!   站在他面前的这头银白色老虎,高一丈有余,体长超过二丈,体型是凌展在动物园中见过的老虎的数倍大,而且一身闪亮的银白色毛皮,也为他增添了一些奇特的威势。   这头老虎原地踱了几步,朝着凌展咧开大嘴,似乎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可是下一刻他猛的一动,身形直扑而来!   凌展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猛虎下山,如今这头银白老虎猛然扑来,正像一座巨大的肉山,几乎要遮挡住整个天空。   不过他心中一丝恐惧之情也没有,身形变换间由虎形变为蛇形,游走间闪至白虎身侧,欲以双拳击打他肚腹。   白虎一扑未中,忽的将腰一摆,钢鞭般的尾巴直向凌展头上抽打而来。   凌展不得不矮身躲闪,这一来就转到了白虎身后。只是这白虎依然不给他机会,后足一抬,带起一片砂石扑面而来。   凌展一低头,将双臂交叉护于身前,脚下飞速后退,可是白虎也已然转身再次扑来,一人一虎就在这路旁平地斗了起来。   白虎虽体型庞大,辗转之间却十分灵活,扑击掀打之间逼得凌展只能频频闪避。其实凌展也并非不能还击,真的比拼力气也未必就输给这畜生,可是白虎占着体型的优势,将一地砂石打得满天飞舞,于他自身不过是些皮毛之痒,但凌展却不得不另加防备,这一来便有些吃亏。   不过凌展在游走之间,渐渐回忆起当初比武之时高明的八卦身法,那一套身法几乎是闪转腾挪的极致,他在回忆之中将之化入自身步法,慢慢将之磨练得纯熟,也不再担心白虎的扑击,只是一边游走躲闪一边寻找进攻的机会。   终于,就在白虎再次一尾甩来之时,凌展却不再躲闪,而是一掌伸出按在尾稍止住来势,随即五指一曲将其握住,另一只手做手刀斩在虎尾之上。白虎怒吼一声,转动庞大身躯,张开血盆大口便向凌展咬来。可是凌展却不放开虎尾,身形随之飘荡起伏,另一手仍频频斩击,打的白虎怒吼连连却毫无办法。   一时间,场景甚为滑稽,只见一头硕大猛虎在原地打转追逐着自己尾巴上一个小小人影,而这个人却像黏在虎尾上一样,无论白虎如何甩动都不落下,甚至逼得白虎做扑地打滚、弓身跳跃等动作也是无用。   如此斗了许久,白虎渐渐停下身来,一头扑在地上,巨口之中发出那小孩儿般的声音:“这位大侠,这位仙长,小妖知错了,请您高台贵手放了小妖吧。”   这话若是旁人听来定会觉得好笑,一头硕大的白虎居然对着一个身高不足他一半的人自称“小妖”,也不知他哪里看起来小。不过凌展这时却是笑不出来,他与白虎斗了大半日,虽然法力练通了约有五百穴窍,浑身力大无穷精力旺盛,此时也不免有些疲累之色,但是他却不能就此放松下来。   手中紧握着虎尾略做沉思,凌展猛的甩动起虎尾,竟然将这头重达两三千斤的巨虎抡了起来,随后将之向地面猛捶猛砸而下,如此反复砸了几十次才停手。原来他附在虎尾上被甩了半天,虽然看似悠闲,其实心中也难免积压了不少火气,此时却是要出出气,只听他挺首说道:“好妖怪,想吃了我!?却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白虎此时已经被摔的七荤八素,瘫软在地上将刚刚吃下的小小兔肉吐了出来,另外还带出许多消化到一半的不知名的肉食来,地上乱七八糟的一滩,腥臭扑鼻,此时他听了凌展的话连忙答道:“是是是,小妖已经知错了!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您老人家就放过小妖吧!”说着又做出了些呕吐之声。   凌展出了胸中恶气,看他这样也不禁嗤笑出声,不过让他就此放开白虎却也有些不放心,毕竟体型生的这么大的老虎实在太稀奇了,难保放开之后不会起身反扑。   他就这样握着白虎的尾巴站在那里沉思,只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在这时,却见白虎呕吐许久之后,似是缓过口气,居然挣扎着慢慢站起身来。凌展精神一紧,提住虎尾全神防备,只是随后下一刻发生事情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八章 伏虎而行   这头白老虎竟然身形渐渐缩小,最后变回了那个五六岁的小孩模样,只是光光的屁股后面连着一条尾巴被凌展抓在手中,导致他整个身体就这样倒挂在空中,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凌展。   即便是这样,凌展也不会把手松开,可是下一刻这个小孩儿说话了:“仙长,您要是不放心小妖,小妖可以将内丹吐出交给您保管,这样不但我一身力量失掉一半,而且若是您将内丹捏碎,我也会身受重伤,如此仙长便可放心了吧?”   凌展在原来的世界也曾看过神话故事中对妖怪的描写,其中记述了一些大妖怪千年修行之后凝出内丹,可以之斗法,妙用无穷。虽然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妖怪不甚了解,不过看这个小孩的神情也不像作假。   思忖一阵,凌展将另一只手伸到小孩儿面前,平静地说道:“那就吐出来给我吧。”   小孩儿看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闭上眼做运气装,只听他腹中渐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多时竟然真的张开嘴吐出一个圆滚滚带着些黏液的小小球体。   这颗圆球体积很小,还没有这小孩儿小指头的一半大,色做青黑,暗淡无光。凌展将小球在衣服上擦了擦,抬手将其举到眼前,眯起双眼仔细打量了好久,猛然间手上肌肉一紧,便要作势捏爆这枚圆球。   小孩儿此刻大惊失色,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尾巴从凌展手中猛的一挣,几乎便要挣脱,倒挂的身子也猛的一弹,一双小手直伸向凌展的手,出口中厉叫一声“不要!”   凌展却没有真的捏爆小球,而是双臂一分,使得小孩远离了圆球,笑着说道:“我相信这确是你的内丹了,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捏碎他的。”说着,他扔是一手提着小孩儿,另一手将小球又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几次,直到确定上面不再残留着任何黏液,然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慢慢的将小球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孩儿依旧是一副惊骇的神色,嗫嚅着道:“仙长,你,你…”   凌展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口*唇蠕动了半天才停下来,开口道:“放心,我只是把你的内丹含在嘴里,你听话便没事,若是敢有什么不老实,我舌头一转便能将你的内丹咬碎。”说完,这才双手将小孩儿翻过身稳稳放到地上。   小孩儿终于被放下来了,光着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神色间有些气鼓鼓的,却不敢胡乱说话。   凌展蹲下身,看着他样子只觉好笑,不禁问道:“小孩儿,你有名字没有?还有,把你的来历和我说说吧。”   小孩儿原本保持着气鼓鼓的样子,似乎不想回答,不过当凌展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之后,他终于还是服软了,没好气的回答:“好叫仙长知道,我本是天华山中的一头异种白虎,大概吸了些山里的灵气,活的久了可以渐渐听懂你们说话,后来偶然间听过山上大仙长传道,小妖就偷学了一些,逐渐摸索之下也懂得了修炼。练了二三百年修出了内丹,再后来又修了一二百年就可以变化成人型,不过也只能变成这样的小孩子罢了。至于名字,我是没有的,仙长想怎么称呼随您喜欢吧。”   凌展皱了皱眉:“你修炼了这么久,总该学会一两种攻击的法术罢,怎么刚才不用?而且难道你本体便是那般大么?”   小孩儿摇头道:“你们人类的道法我是不能直接学会的,我这是听大仙长传道懂了些天地间的道理,自行摸索的修炼之法,用来攻击的法术是不会的。刚才的也不是我本体大小,我的本体除去皮毛颜色其实与其他老虎并无不同,那只是我变化出来的罢了。”   凌展见他神色并非作伪,便相信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好了,多的我也不问了。既然你没有名字,我就给你起上一个。”说着他站起身,原地转了两个圈子,忽然神色一喜,低头指着小孩儿说:“既然你是异种白虎修道成人,名字干脆就叫小白吧。”   小孩儿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嘀咕道:“这名字好难听。”   凌展自然是听到了他的话,却也不理会,自顾自说道:“小白,从现在开始你要做我的奴隶了,刚才你毁了我一顿饭,所以现在我要你立刻返回山里给我带些活着的动物回来,一个时辰之内我要把错过的这顿饭补上。”   小白依旧愁眉苦脸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低吼一声变回了本体的样子,这次的确只是普通老虎的大小了。他跑过去几口吃掉了凌展丢在地上的兔肉,砸吧砸吧嘴做了个意犹未尽的表情,然后转身迈开四脚直奔天华山而去。   凌展也不怕他就此跑掉,反正跑了没什么明显的损失,不跑自己就多一个帮手。   小白果然在一个时辰内带着猎物回来了,只见他背上背着一条狐狸,嘴里生拉硬拖着一头野猪,一路跑到凌展面前,将两样猎物卸下之后,变成小孩儿模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展诧异的看着他:“这么多我吃不完的,而且带在路上又麻烦。”   小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仙长你又没说要多少,而且…而且我也饿了。”   凌展说:“你饿了大可自己在山里吃完了回来啊。”   小白不禁低下了头,嗫嚅半天才说道:“我觉得你烤的肉其实挺好吃的,所以…”   凌展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看来这个小妖怪还单纯的,他不禁打趣道:“那你觉得是我比较好吃一点,还是我烤的肉好吃?”   小白居然抬起头很认真的想了半天,回答:“我觉得大概你会好吃一点,因为你看起来身上含着很多灵气,吃了还会增加法力,不过因为我没真的吃过,所以我也不知道。”   凌展这时不禁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说实话,以前有没有吃过人,或者说是有没有吃过天华山上的人。”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小白,似乎只要小白口中蹦出一个“有”字,他就要立刻咬碎口中的内丹,然后再把小白格杀掉。   小白看着他的眼神,不禁脖子缩了缩,脸上现出了害怕的神情,低声道:“仙长你别这样吓我,说真的,我其实从来没吃过人的,更不会吃山上的仙长们,我是听了大仙长的传道才能修炼道法的,我很感激他老人家,所以我从来不会吃人的。其实今天的事情我也是有些难处的…”说着他低下了头,声音变得更低了,“不过这个事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凌展渐渐收回了目光,他觉得小白看起很单纯,应该不会说假话,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我姑且相信你,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说了假话,立刻就杀了你烤着吃。”   随后,两人也不再说话,小白乖巧的坐在地上看凌展烤肉。如今凌展一身法力浑厚,手上力量极大,可挥掌如刀,虽然没有工具,但是切剥猎物却是毫无难处。他只将野猪剥净,用水囊中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撕下半片来烤制熟了,与小白两个分吃掉,剩下半爿野猪和那只狐狸都让小白变回原形负在背上,准备上路。   出发前,凌展问小白:“你知不知道最近的村庄在哪里?”   小白的虎脸上显出沉思状:“大概要到百里之外吧,那里有个小村子,仙长您要去么?”   凌展想了一下说:“便去那里看看吧,我们可以慢慢走,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呢。”说着便向着小路上走去。   小白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那仙长您下山来是要做什么呢?”   凌展边走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师父要我下山来历练,可是却没告诉怎样才算历练,所以我现在也是漫无目的呢。”   小白不禁更好奇了:“您有师父吗?我听说山上的仙长们很多都是没有师父的,都是大仙长冯先生统一传授道法的。”   凌展惊讶了一下:“原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是的,山上的大部分弟子其实都是在独自修行,我虽然有师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的师父是胡一刀。”   小白的眼神中果然透出了一丝讶色,不过他却说:“我信的,原来您的师父是胡大仙长啊,难怪我觉得您还只是练气期,居然可以打赢我,早知道我就不和你打了。”说着,他神色中又透出了一丝懊恼。   凌展笑了一下,不过他却没有说自己的功法其实根本不是胡一刀传授的,这种事情虽然小白看起来很单纯,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一人一兽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阳落山,凌展问了小白距离那个村子还有多远,当得知还有约三十里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么短的路要跑过去是很快的,不过他不想晚上的时候带着一头老虎进村,这样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最后他决定在荒野里露宿。   他们离开小路走出几百丈远,寻了一处小土丘,凌展拾来树枝枯草生了个大火堆,烤起了那半爿野猪,小白倒也不怕火,就在一旁懒洋洋的趴下看着。   凌展烤好了野猪肉,自己却没吃,都丢给了小白。他自己则从包袱中摸出丹药,取了半粒服下,在荒野中修炼起来。   第二十九章 凌展进村   小白对于凌展的修炼方式十分好奇,等到他完成修炼,收功休息的时候,不禁问道:“仙长,您这修炼之法怎么有些特殊,又是练体又是练气?”   凌展含糊答道:“这是门新创的功法,故此有些奇特。”   小白虽然单纯,却不傻,知道这是有些不便言说之处,便不再问了。   第二日,一人一兽早早便上路了,想来是离得村子近了,一路上渐渐可以看到一片片田地,不时还能见到三两个农夫在田间耕种,凌展便让小白变成了小孩儿的样子,取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小白原本就懂得将树叶变成衣服的小法术,此时将凌展这件完整的衣袍变成合身的衣裤,看起来正是个可爱的小娃娃。   一路上,凌展本想与此地的人打个招呼,询问附近的情况,不想那些田里的农夫一见他二人,便惊叫着丢下手头的农具转身跑掉。   如是几次,走到后来路旁竟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凌展细心思索之下,转头问道:“小白,这个村子你来过吧?总之他们是肯定不认得我的,想来便是认得你了?说吧,你在这里做过什么坏事。”   小白此时是小孩子的样貌,闻言不禁低下头,做出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回答:“也没有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你们人类烹制的食物比较好吃,所以最早的时候来过这个村里偷些吃的。”   凌展疑惑道:“不会吧,就偷些吃的会让他们吓成这样?不会是你昨天在骗我,其实却是跑到这个村子里吃过人吧?”   小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们身上有没有灵气,看起就不好吃,我才不吃他们呢。只不过…我吃的比较多,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村里就有人赶我走,我一怒之下就…就变回了本体…”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拿眼偷瞧着凌展,不敢再说下去了。   凌展皱眉道:“你变回了本体,却又说没吃人,想来也给村子里的人造成了不少麻烦吧?”   小白依旧低下头去,小声说:“大概是有那么点麻烦吧…不过我也是不得以…”   凌展打断他道:“好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已,这事情也是近来发生的吧?既然现在我收服了你,自然也是要让这些村民放个心的,你现在变回本体的样子,让我骑着进村去,我会告诉村民已经收了你这祸害,好让他们不必惊慌,这样我才好打听些消息。”说着,他走到路旁打开包袱,取出一套衣物开始更换起来,原来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常人的衣服,此时为了取信于村民,自然是要将一套内门弟子的衣物换上。   凌展换好衣服,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便跨上变成本体的小白,这就准备再次上路,至于那只还没吃掉的狐狸自然是随手丢到了路旁,一人一兽直奔村子而去。   将近午时,凌展已经来到了小村子之外。   村子不大,约略有五六十户的样子,此时村民们似乎都得了消息,正有人组织着集体拿着锄头、棍棒一类的器物拥挤在村口,看见凌展跨虎而来,不禁一个个都有些发愣。   走到距离人群十五丈外,凌展要小白停了下来,翻身而下,高声道:“村里可有管事的人在么?本人路过此地,闻听有畜生祸害临近村庄,特将之擒来向各位父老乡亲赔罪。”   人群嘈杂了一阵,然后从中走出了一个约四十来岁身材粗壮的男子,说道:“俺叫铁柱,是临时的村长,原本村长是俺爹,他被这个畜生吓病了,村子里大伙让俺暂时替一下。你是谁?”   凌展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大致与原来世界的古代是差不多的,此时拱手说道:“我是天华山蓬莱支派的弟子凌展,下山来历练修行途经此地。现在这畜生已经被我降服了,只是前来通知村里此事,顺便想进村歇个脚,然后还要赶路的,请各位乡亲将路让开,容我过去。”   铁柱转身和几个老者低声商量了一阵,又冲着凌展说:“你说你是蓬莱派的弟子,想来是位仙长了,只是我们被这妖怪祸害得厉害,现在不能随便相信你,我们村曾经合力把它赶跑过一次,保不准你就是他找来的帮手,总得有个什么办法好让我们能相信,要不然你就只好从村外绕过去吧。”   凌展皱了皱眉,心想这还真不好证明,自己虽然一身法力,但是一个法术都不会,自己这一身衣服看来他们也是不认得,总不能给他们表演一下力气吧,不过妖怪一般也是力气很大的,空有力气难以取信于人。想着,他摸出怀中的内门弟子腰牌,举在手中晃了晃,试探着问道:“这腰牌你们可有人认得?我确是蓬莱派弟子,这便是本门信物了,不信大可取去一看。”   出乎他意料之外,铁柱又转身和几个老者商量了一阵,然后居然转回头向凌展走来,边走边说:“这位仙长,村中有长老说曾经见过蓬莱派弟子的腰牌,想要亲眼辨认一下,俺这就过来拿了,先跟您老抱个歉。”   凌展心想这铁柱胆子还不小,不确定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就敢一个人过来,不禁在铁柱走到身前接腰牌的时候朝他微笑了一下。   铁柱恭敬的接过腰牌,想凌展报以憨厚的笑容,然后转身走回人群中,这时自有一大群好奇的村民围了过去,村口一时间显得更加拥挤。不多时,铁柱又挤出人群,身后跟着几个老者,捧着腰牌神态恭敬的迎了上来,走到凌展面前将腰牌双手奉还,开心地说道:“您果然是蓬莱派的仙长,俺和长老们代替全村人感谢您老降住了这个妖怪,您老真是神仙降临了!俺这就请您进村,大家伙都想跟你表示表示呢,俺们村顺便也好庆祝一下。”说着,和身后一众老者纷纷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凌展自然不会推却,要小白变化了人型跟在他身后,当先便进了村子。一路上,村民纷纷追在后面想要往近处看看凌展这位仙人,一路上欢呼声、感谢声不断,只是当他们看见小白浑身毫无束缚的跟在凌展身后,也不免有人显出些惊慌来。   铁柱和长老们将凌展迎进村中的祠堂里坐下,小白这个祸害自然是只能站在一边的。铁柱吩咐人下去准备酒席,一是庆贺本村少了个祸害,二是要好好的感谢凌展。刚刚不在村口的村民们听说有仙人降服了祸害村子的妖怪,自然是奔走相庆,不时便有更多的村民跑到祠堂来想看看这个降妖的仙人是个啥样子。   铁柱自然不好让他们太过打扰凌展,挑了些村里重要的人引进来给凌展介绍了一下,其余的都挡在了祠堂外,只让他们远远看着就好。那些能当面见到凌展的人,自然是满腔热情的表示感谢,甚至很多人都要跪下磕头。凌展本不喜如此热闹,不过也不好拂了村民们的意,毕竟自己等下还有些事情要打听,只得勉强一一应付。   除了铁柱安排的,其他村民们也都纷纷准备了丰盛的食物送来给凌展享用,不过这些食物毕竟不如天华山上的含有灵气,烹调之法也略显粗糙,他简单吃了些便不再吃了,倒是小白站在后面看得直留口水,可是他现在毕竟算是俘虏身份,也不好就跑上前大吃大喝。   铁柱等人见状便叫人将东西撤掉,只是围坐着陪凌展说话。招待了凌展半晌之后,他告辞出去了一阵,不多时扶着个浑身干瘪却神色激动的老者走进了祠堂。   这个老者一进祠堂,两旁陪坐的长老纷纷站起身来,看着这个老者。凌展心思一转,起身走下堂来,半是猜测半是肯定的说道:“铁柱,这位想来便是你爹,也是这个村的村长了吧?”   铁柱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老者说:“爹,这位就是凌仙长了。”   铁柱爹此时忽然推开铁柱的手,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一边向凌展磕头,一边口中道:“老夫沈放,是坑头村的村长,在这里代全村乡亲感谢仙长的大恩大德了。”   凌展连忙上前扶住沈放,口中道:“老人家快快请起,降服此妖于我不过一桩小事,当不得老丈一拜。”   因他双手力气甚大,又懂的刚柔相济之道,沈放本还想磕上几个头,却被他一扶之间不得不顺势站起。只是这老人起身之后仍是一脸激动之色,颤声说道:“仙长,老夫却不是单为这一件事向您下跪。此妖虽然祸害村里,但是看来本性纯良,未曾伤害过村民。可是本村另有一害,虽不是妖怪之属,却吃尽我等乡亲的血肉,老夫这是想请仙长您助本村除掉此害。”   大抵习武之人心中都有些侠义之气,凌展虽然心下疑惑,却也并无畏惧之情,开口问道:“老丈尽管说来,不知却是个什么祸害。”   第三十章 尔名凌白   村长沈放接下来的话让凌展心中大大的惊讶了,只见他尽量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缓缓说出一段话来。   原来这个坑头村隶属河东县管辖,县中有个大地主姓梅,叫梅秋生,但是老百姓都叫他“没人性”,因为他就跟凌展过去从课本上看到的大地主一样,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且,这个梅秋生还有个哥哥梅春生,就在凌展要去的武威城里做官,所以当地的县官不但不管,还与之勾结,荼毒乡里。   这梅秋生大约是女人玩得腻了,开始弄些独特的嗜好,近几年要每个村子每年给他送两对童男童女去,而且年龄不得超过十四岁。一旦有哪个村子不送,便派人到村中来抢,而且到时候就不是只抢四个人便算了,还要罚该村钱粮无数,至于那些前来抢人的恶奴还会顺手牵羊谋些私利,闹得县中各村苦不堪言。   曾有练武之人途经本地,听说了梅秋生这等恶行,便要逞一己勇武,杀上门去要治治这个恶霸。可是梅秋生这个大地主的庄园上雇了许多看家护院,寻常的练武人敌不过如此多人,难免被擒入庄中遭受些残忍对待,然后被送到县官处治个擅闯民宅的罪过送进监牢。只有一次,来了个武功着实强横的人物,可是梅秋生提前得了消息,抛下庄子跑到武威城找他哥哥去了。那人打遍了庄子没抓到他,便就此离去,结果不曾想反被梅春生罗织了罪名,遭人四处缉拿,最后落了个不知所踪。   沈放听说凌展是天华山上的修道之人,心想这些仙人或许有千里飞剑取人头的本事,不如求他除了这个大祸害。   凌展虽然不会法术,更不会什么飞剑杀人,不过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反正下山来也没个目标,不如去杀了这个“没人性”,再到武威城去寻机也除了他那个哥哥。看起来这个世界是存在凭借一己之力行侠仗义的人的,除恶杀人的行为似乎也能被百姓所接收,至不济自己也可逃回山上去,想来凡间的官府总不敢上天华山拿人。   他心中盘算了一阵,便答应了沈放所请,又详细询问了梅秋生庄园的所在及其庄园的大致情况,便准备立刻动身。只是临行前,他犹豫之下还是开口向村民要了一辆驴车,毕竟骑着头老虎上路多有不便,总是要让小白变成人形的好,徒步而行虽然不累,却也有些为难之处,食水都要自身背着,未免显得累赘。   村长沈放马上安排人将车送来了,只是此村穷苦,送来的驴子有些瘦弱,车也不过是两个轮子的平板车,不过村民们很热心的在车上堆放了许多食水等应用之物,还有些众家拼凑出来的铜钱及散碎银子。这却正好解了凌展的尴尬,他也不推辞,与小白一同上了驴车,在村民们一路欢送之下离开了坑头村。   等村子渐渐离得远了,村民们的目光也渐渐从凌展的知觉中消失的时候,他开口对小白说:“小白,村长居然说你本性纯良,不曾伤人,看来你还不错,没有骗我。”   小白天真的一笑:“本来嘛,我是个有本事的妖怪,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凌展揶揄道:“那你祸害村里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肚子饿了吧。”   小白郁闷的低下头:“人家就是饿了,而且我修成人形之后就觉吃生肉太不雅观了,总归我也是只有大本领的老虎了,也该吃些人吃的东西吧。”   凌展哈哈一笑,身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想来那梅秋生搜刮乡里,庄中必定积蓄了许多美食,此去就让你吃个够,至于那些恶人么,如果你愿意也可吃上一吃,也让你这个小祸害除个大祸害,做一件好事。”   大概是被吃字吸引了心神,小白的双眼中放出碧油油的光来,正显出一副妖怪本色来,又引得凌展一阵大笑,他只觉自从父母去世后便未曾如此畅快的笑过,似乎这个小妖怪的单纯可爱能为他带来很多欢乐。   笑过之后,凌展沉思了一阵,忽然从包袱里摸出一颗青黑色的圆珠递给了小白,然后又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来也递给了他,说道:“小白,我虽然对妖怪的修行并不了解,不过我想一个修出了内丹,又能变化人形的妖怪,实力必定不止如此,堂堂正正的打,我应该会输给你才对。想来你一定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导致了法力倒退,这内丹其实我早就从口中取出放在了行李之中,现在我将它还给你了,这颗能增进法力的丹药也送与你恢复实力吧。”   小白愣住了,他没想到昨天还与凌展打生打死了一场,今天居然就受了这等礼遇,在一个独自苦苦修行经历无数生存挣扎的妖怪心中,这是完全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呆呆的接过了两样东西,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用一双孩子般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凌展。   凌展看着他的眼神轻叹一声,用带着感慨的声音说:“我懂的独自前进的艰辛,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做的事,而且也许是因为你本是一头山中的老虎,没有人的那么多心机诡诈,你的单纯也打动了我。其实,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幸的事情…”他用低缓平和的语气,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讲了出来,甚至他也说出了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说出了许多自己经历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包括百世之劫的梦境,包括一身奇特的功法…这些事似乎在他心中憋得太久了,急需一番倾诉来宣泄潜藏在心底的苦闷,就练他自己也想不到,居然会将这么多事情讲给一个相识不过一天的妖怪听。   小白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手中还拿着两颗不同的丹丸,小嘴微张,眼中的神色先是好奇,渐渐变为惊讶,最后似是因为凌展的话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又变为同情怜悯、自伤自怜等交杂的情绪。   也不知说了多久,凌展忽然道:“小白,咱们两个结拜吧。”   小白眼中的诸般情绪一一退去,留下了一个疑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凌展看了他的表情,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挺突兀的,莫名其妙的和你讲了这么多,然后又要结拜什么的,要是不愿意的话,你就当我是说笑吧。”   小白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原本不是生天华山中的,这个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我们虎类繁衍很难,很多母亲一次只能生下一个孩子,可是我的母亲似乎误食了某种仙果,却一次生下了四个,只是其中一个皮毛颜色特异,那便是我了。大概是因为养育四个孩子太艰难吧,而我又显得如此特殊,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把我抛弃掉了。我当时几乎要死掉了,幸好有位仙长采药路过,大概是见我生得特异便救了我,后来就把我带到了天华山中。不过后来那位仙长死了,所以我又剩下独自一个了,还好我有幸听了大仙长讲道,自己学会了修炼,才能活这么久。”   凌展问:“你不恨你母亲么?”   小白诧异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恨呢,她也是没办法呀,至少没有她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而且她应该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也没什么好恨的。”   凌展想了一下,也确实如此,于是他再次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两个结拜怎么样?”   小白很爽快的回答:“好哇,那我就可以有个哥哥了。”   凌展说:“你比我多活了几百岁,怎么叫我哥哥呢?”   小白奇怪的看着他:“我变成人形就这么大一点,你叫我哥哥不是显得很奇怪?”   凌展被他的话逗乐了,说道:“好吧,那我就叫你兄弟了。咱们也不用什么摆案祭天之类的俗礼,心中是兄弟便是兄弟了。不过,我得为你重新起个名字,小白什么的确实有些难听。”   小白嘟着嘴道:“简直难听死了,这次你得给我想个好名字。”   凌展思索着道:“你做了我兄弟,就跟着我姓凌,至于名字,仍是一个‘白’字好了,你就叫凌白。”   小白听了,低声将这名字反复念了几遍,忽然欢声雀跃道:“好哇好哇,我就叫凌白了,我也有名字了!”   凌展跟着他一起欢呼了一阵,然后说:“好啦凌白,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高兴,先把你的内丹收了,然后把这颗灵药服下去。”   小白,现在是凌白,很听话的先将内丹吞下,闭目默运一阵法力,然后又将丹药服下,开始吸纳药力。   凌展一边驾车赶路一边为其守护,不知不觉间,几十里路一晃即过,两人已经距离梅家山庄不远了。凌白果然实力雄厚,吸纳药力极快,此时已经收了功夫和凌展并肩坐在车前观望附近的地形。   凌展远远望见庄外的护卫,回头对凌白说:“我们将这辆车和一车事物寻个地方藏好,等到晚上我先入庄探探路。”   第三十一章 夜探梅府   是夜,凌展将面蒙了,独自摸入梅家庄中探路,他于此等事其实全无经验,一路全仗着身手快捷、灵觉敏锐,才躲过一重重守卫的巡逻。只是这庄子也不知是耗费了多少百姓血汗,修建的甚大,庄中庭院重重叠叠,他又不懂其中的布置,绕来绕去没个结果。   凌展此时心知如此乱打乱撞不是办法,将身藏入一处假山中,暗自思索。良久,恰有两人巡逻经过此处,似乎精神懈怠,边走边低声谈笑。他灵机一动,学小说、电影中一般,自假山中悄然潜出,绕至二人背后,猛然以双掌分击二人后脑。一人应掌而倒,另一人似有所觉,经将头转过一般来,正巧以太阳穴对准了掌心,也软软倒下。   凌展将二人拖入假山后,打算逐一弄醒盘问,好比对言语中是否有出入。不想他第一次于黑夜中行偷袭之事,不查之下竟将转头那人就此打死了。他无奈的将另一人弄醒,单手捏住其脖颈,指着死掉那人说道:“看好了,此人不愿乖乖回答我的话,已经被我杀了,所以我问你话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那人被捏住脖颈,口中说不出话来,鼻中却连连发出哼唧之声,面上显出惊恐之色,双眼圆睁,似是表示答应。   凌展松开他,仍以掌比在他顶心,问道:“我问你,你们那个‘没人性’老爷在哪?可在庄中?”   那人愣了一下,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谁,眨了几下眼睛才说道:“大侠,您是说梅秋生老爷么?老爷应是在庄中,可他每天不一定在哪位夫人房中歇息,这个问题小人实在答不出来。”   凌展知道这个“没人性”家中女人甚多,看来这护院也不想说假话,不过还是问道:“那他共有多少女人?”   那人嘴角一咧,回答:“这个可多了,要说正室夫人就是一位,侍妾婢女那就数不过来了,再算上那些十多岁的小女孩,就更不得了了。”   凌展心想果然如此,不禁皱了皱眉,又问:“那正室夫人在什么地方?”   那人支吾了一下,说:“内宅小人是没去过的,所以不大清楚。”   凌展方知自己绕了半天还在外宅,于是问道:“那内宅的大致方位还有什么可供辨识之处,你指给我。”   那人将自己所知描述了一阵,眼见凌展有动身之意,说道:“大侠,小人可是依您吩咐作答,没半点欺瞒,您这就将小人放了吧。您放一百个心,我保证不把这事说出去的,贾六的死我也编个瞎话混过去。”   凌展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已经打死了一个,放走了这个的话,即便他真的不说出去,也会引人怀疑,这些人平时不知帮没人性做了多少坏事,不如一并打死了干净。想着,他说道:“恩,只要你保证不说出去,我这就放了你。”一边说一边将悬在那人头顶的手掌收了回来。   那人脸上现出喜色,努力爬起身子想要做个跪拜的姿势,忽见凌展变掌为拳,一拳从上而下打在他头上,直把一颗头颅打进腔子之中,此人就此毙命。   凌展将二人于假山后藏好,依照方才指点寻了路径摸到内宅,可惜这里却无巡逻护院,只好擒了几个丫鬟逼问。他轮番逼问之下,终于获知了正室董氏夫人的居处,只是那“没人性”身在何处着实没人知道,这些丫鬟他却一个没杀,全都打晕了事。   他一路寻到董氏住处,此处是一间较大的院落,却与他处很有些不同,院中一湾池塘,池塘中一座假山,傍有一座小亭,修建的甚为雅致,那董氏住的却是一栋三层小楼,楼前站了几个丫鬟婢女,一二两层隐隐透出灯光,三层却是昏黑一片。   凌展是从一侧院墙翻入院中的,此时贴着墙根借夜色与花草树木遮掩绕到小楼后侧,从楼外小心攀爬到楼顶三层外,将双耳贴在窗脚听了半晌,确定屋内没人,这才轻轻拉开窗子翻身而入。   室内陈设明显是间闺房,想来是董氏夫人睡卧之处了,凌展也不多停留,几步走到楼梯处,借着透上来的光亮从缝隙处打量二层,只见二层似是一处待客的所在,一个云鬓高悬妆容雅致的女人正陪着一个男子喝酒说话,那男子面容方正,一身衣着富贵华美,坐在那里自有一种大家主的气势。凌展心想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梅秋生就在正室夫人处。   他找到了正主,心想不如自己直接就此把他杀了,明天就与凌白一同上路,不必多做耽搁。他也不心急,就在楼梯之旁藏了,想来两人说完了话总要上来,那董氏身为正室不督管丈夫,想来也不是个好女人,倒是不妨将夫妻二人一并杀掉。   果然,楼下二人喝至酒酣耳热,便要做些勾当,搂搂抱抱走上楼来。凌展一见便凝神蓄力,要做雷霆一击,只是他毕竟是个生手,浑身蓄力之下不知不觉将楼板踩得“咯吱”一声。正在上楼的二人,虽然饮了许多酒,反应却是丝毫不慢,那男子听到声音竟立刻止住脚步,更是连带着董氏夫人退下两级台阶,口中喝道:“什么人?”   凌展弄出声响的时候便知不妙,此时身形一动从楼梯上直跃而下,双掌凌空下击,气势雄浑,直要将二人击毙在此。   那男子见他来势汹涌,忽的脸色一变,竟然用求饶的声音喊道:“我是管家,不要杀我!”   凌展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不禁身形一滞,脚下连连踏破数级阶梯,双掌就此停在二人面前,将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那男子一句话逃得性命,立刻双膝一软跪在楼梯上,也不顾台阶坚硬,就作势磕下头去,边磕边求饶道:“大侠,我只是梅府管家,并不是庄主本人,想来您一定是来杀庄主为民除害的,可不要错杀了小人啊!”   凌展心下疑惑,转头问那女子:“那你可是董氏夫人?怎么你府上管家在你楼中喝酒,两人还搂搂抱抱要进卧室去?”   那女子此时也已跪在楼梯上,只是未曾磕头,闻言眼神闪动着答道:“小女子确是董氏,我知大侠心中疑惑,我身旁的便是本府管家,您要杀庄主,我二人不但不敢阻拦,还可给予大侠些许帮助,详情可请大侠下楼坐下细说。”   凌展心思电转,难道这董夫人与管家有些奸情,想借自己之手除了那梅秋生?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好,你二人起来,我便听听你们有些什么说辞。”说着双掌微微一收,仍做蓄力下击之势,防备二人有所异动。   那二人却是乖乖站起身来,转身下楼,请凌展在一张大椅上安坐,两人小心侍立左右。   凌展问道:“你二人自称一个是管家,一个是庄主正室夫人,这却是有些蹊跷,你们将此事自行分说吧。”   由董氏先说到:“大侠,您要找庄主却找到奴家这里来,这可是找错了地方,庄主他自从娶了奴家过门,因他女人甚多,我这里一年也来不上一回的。”说着,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奴家独守空房,虽然锦衣玉食,也难免心中寂寞。因吴管家在庄中身份特殊,常在内宅走动,所以…”   凌展心中想,自己方才在楼上对他二人说话没有细听,确实是不确定这男子的身份,不过单凭他们空口一说,虽然似乎有些道理,但也未必可信,于是他又问那男子:“你自称梅府管家,可有什么腰牌一类的凭证?”   那男子尴尬一笑,说道:“大侠,小人在庄上人人识得,是不需腰牌的,这个却是难为小人了。”   凌展反复问了两人几个问题,仍是解不了心中怀疑,只好将之暂时压下,说道:“那就说说看,你们为何愿意帮助于我。”   这次依旧是董氏回答:“回大侠的话,奴家与吴管家因日久生情,变想谋些府中财物就此远走高飞,只是梅秋生将府中上下管得甚严,一时不得办法。”说着,她转头看了吴管家几眼,“而且我二人这些年眼见他在当地作恶多端,荼毒百姓,心中也实在看不惯他那等作为,我二人曾暗中计议干脆杀了他直接谋夺家产,反正也不知他是否因为恶太甚,女人虽多却并无子嗣,只要他身死,这梅家家产便是我二人的了。”   凌展听完一阵沉思,只觉这女人的话中似有许多疑点,不过他与二人说了半天话,心中已有些不耐,心想不管他二人有何诡计,自己将计就计,于是说:“好了,我也不想听太多了,只要你二人立刻带我去找那梅秋生,我将他杀了便是。”   董氏与吴管家纷纷答了声“好”,董氏说道:“那便请大侠与我们一起下楼吧。”   凌展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带我去?如此走出楼去未免引人怀疑吧?”   董氏答:“大侠不必担心,因梅秋生有些独特嗜好,府中的许多院落都在地下有暗道相连,我这里他虽不常来,暗道也是通过来的,我二人带大侠进暗道去寻他便是,连此楼都不需出的。”   凌展心想这却方便,于是道:“好,你二人这就前头带路吧。”   第三十二章 前往武威   董氏与吴管家引着凌展走下一层,先到前厅取了一盏油灯,而后转进一间小室,吴管家在董氏指点下从一侧墙根下起出一块地板,露出个黑黝黝斜通向下的隧道来。董氏向凌展示意了一下,当先走入隧道,吴管家也随后举着油灯了走了进去。凌展深吸一口气,单掌护在身前,也随后跟入。   这条隧道很短,走了二三十级便到了平地,凌展环视四周,是一间空间略大的石室,有三丈见方,室中央一张木桌,上有一盏未点燃的油灯,墙边摆着一排排架子,上面陈放着诸多物事,可是除去刚刚进来的隧道却再无其他通道了。   没等他发文,董氏先说道:“大侠请稍待片刻,室中尚有通道需用机关开启。”说着,她取了桌上的油灯引燃,走向一侧的架子。只见她将架上的几样东西搬动开,在一处地方摸索了一阵,然后说了声“好了”。   凌展正盯着她和那座架子,冷不防身旁的吴管家忽然将手中油灯劈面打来,然后纵身一跃就到了董氏身边,身手竟是无比矫健。   这油灯本伤不了凌展,可是毕竟带着灯油火焰,不便空手去接,他只好侧身闪避,脚下做势便要扑过去擒拿二人。可是那董氏不知从架子上取下什么物事,透过手中油灯向他一弹,竟就此弹出一道笔直的火焰向着凌展面门灼烧而来,她连取连弹,一时间这室内火焰纵横,凌展穷于应付,竟扑不上去。   此时吴管家也不闲着,他奋力推开身侧另一个架子,露出后面墙上的一座法阵来,又不知从何处取来几块石头安防进墙上的孔洞中,法阵开始渐渐的现出光亮,他大喝了一声“咱们快走!”说着将一只手按在了法阵之上。   董氏闻言又从架上摸出一张小纸,在灯上引燃后抖手向凌展打出,只见室内忽的生出一片火墙将这间石室分作两半,遮挡住了两人及身后的法阵。   凌展无法突破火墙,只得站在原地凝神戒备,将一部分法力运至双目和喉咙处,消减大火带来的酸痛和焦渴之感,可是墙后却再无任何东西打来,室内除了火墙燃烧的毕剥之声更是再无它响。   许久,火墙渐渐熄灭,室内竟然再无董氏与吴管家的身影,他捡起地上的油灯设法引燃,走到墙边仔细观瞧,墙上的法阵已然消失,只留下了墙中几块破碎的石头。他仔细辨认之下,发现这便是在山上见过的灵石了,想来墙上原来是画了一座能将人移走的法阵。   凌展又走到架子旁在上面摸索了一阵,取下来几颗丹丸,却并无小纸样的东西,仔细观察之下,几颗丹丸似是金属制成,表面还刻画着一些符号,他用力捏碎一颗,里面掉出些粉末来,散发出一股刺鼻味道。   凌展心中不禁懊恼,这二人看来都会一些小小道法,先前假意示弱,最后借机逃遁,可恨自己经验浅薄,竟然上当受骗。   他也不多做停留,回到隧道走上小楼一层,在楼中翻找了一遍,除了些财物首饰没有什么收获。站在屋中沉默了一阵,他走出前厅大门将门外四个婢女全部打晕,拖进屋中来一一审问。   审问的结果让凌展更加懊丧不已,原来那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吴管家,他正是梅秋生本人,今天恰好来董夫人处留宿,而且他也并非像董氏所说不常来此处,一切都是他夫妻二人编造的谎话,只为了哄骗凌展方便脱身。至于那座法阵的事情,这些婢女们便不大清楚了,甚至连这楼下有一间石室她们也不并不知晓。   凌展心中恨这对夫妻太过奸猾,也恨自己莽撞受骗,一时间情绪无处发泄,最后心中生出个恶念来。他将几个婢女纷纷救醒遣出,寻了些引火之物将这小楼点燃,等庄中之人前来此院救火之时,他又偷偷潜至几处将房舍纷纷引燃,一时间梅家庄大火滔天,下人们奔走哭号,乱成一团。   凌展眼见火势蔓延无法阻挡,便不再停留,就此离开庄中,去寻凌白。兄弟两个相见,凌白扑上来抱住他大腿不放,喊道:“哥,我看这庄子里起火,还以为你出事了,生怕刚认的大哥就这么没了。”   凌展放了场大火,心情略微纾解,闻言拍拍他的小脑袋,说:“你哥我是不会有事的,可惜让那个‘没人性’跑了,只好放火烧了他庄子解恨。”说着便将庄中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凌白听了气鼓鼓的道:“哥你做得好,他们用火烧你阻你,你就烧他的庄子。”   凌展想了想,叹息道:“可惜我一时心急,只取了那董氏小楼中的一些银钱,这庄中必定囤积了许多百姓的财物,应该取来还给附近的村民们才是,这一把大火可一下都烧个干净了。”   凌白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猛然蹦出来一句:“唉,那些好吃的也都烧掉了,本来你还说让我去吃的。”   凌展被他逗得一乐,心情略有好转,说道:“如今我气也出了,想来那梅秋生不管现在身在何处,被我吓了一阵,庄子也被烧了,多半会去他哥哥那里避风头。我们这就出发去武威城,就算他没有在那里,我也先把那狗官梅春生杀了,总归少个祸害。”   凌白雀跃道:“好哇,想来他哥哥那里一定也有很多吃的,到时候我和哥哥一去,我变了本体先吓住他们,哥你也不用多说话,放手杀人便是。”   凌展点了点头:“嗯,我已经见过了梅秋生的样子,到了武威城再仔细打听打听那梅春生的相貌,这次见了一定不让他们蒙混过去。”   第二日,兄弟二人到了附近的镇上,将原来的驴车换掉,又花钱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只管赶路去武威城。一路上凌展催着赶路,几日间都错过宿头只得在荒野中歇宿。兄弟二人都不觉什么,倒是车夫有些抱怨,不过凌展给的银钱足够,又故意让车夫看见他修炼的情形,这车夫拿了钱,又知道安全有所保障,便不再多话。   几百里路数日既至,凌展到了城外便打发车夫回去,与凌白两个徒步进了武威城。城门口的士兵盘查也不甚严,看见一个青年带着个小孩儿,就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凌白是第一次进人类的城市,不免对街道两别的事物都十分好奇,凌展却没有闲逛的心思,只想先打听清楚那梅春生的府邸所在等情况,他虽然江湖经验缺缺,但多少还是懂的茶肆酒楼这等地方好打听消息的道理的。他拉着凌白先找了一家酒楼坐下,随便点了几样饭食,便开始和小二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起来。   从小儿的口中,他打听到了梅春生的府邸便在城东的同福巷中,这条巷子聚集了城中的各大官员,而对面的另一条青田巷则居住着本城的富商们,城南与城北都是各类商铺及平民的居所,而城西则是贫民们的聚居区。除此之外,小二还无意中透出一个信息,这座城中的一些官员和富商的府中是供奉着修道之士的,不过具体是谁家他似乎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偶尔会有道士从城东那片区域飞进飞出。   凌展心知这个消息着实重要,想来那梅春生不是府中供养着一位,便是和某位修道人相识,否则他弟弟梅秋生以一个地主的身份,怎会庄中有传送法阵和火系道法的器物。可叹自己是堂堂天华山蓬莱支派胡一刀长老的弟子,居然不会法术,而且也没有与修道人对敌的经验,那天被梅秋生夫妻两个用几个法术就阻挡得不能前进,此处若是有一个强他们几倍的正经修道人,动起手来未免就有些麻烦。而且这里不比旷野中的梅家庄方便出入,这却是一座城池,一旦杀人还要考虑逃避追捕及出城等问题。   吃过饭,凌展又带着凌白在城中四处转了转,一是熟悉城中地形,二是将所得的消息向不同人求证一番。这座武威城也真是算是座不小的城池,两人转了一整天也没走完,只得先回客栈吃饭休息,准备第二天继续走。   一连三天,凌展终于将整座城较重要的大小街道走了个遍,最后来到了城东这片官员与富人聚居的地方。   这里与平民百姓居住之处自然不同,房屋瓦舍自有一股威严富贵的气象,街道上也没多少人走动,出来的也是些衣着光鲜的奴仆,兄弟二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乍一走进这片区域不免显得有些突兀。   凌展带着凌白转了一阵,当被人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几次之后,他觉得这个地方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便打算先回去,晚上借着夜色再来探路。   就在他穿过一条小巷想抄近路回去的时候,忽然在寂静的巷子中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似乎离他很远,显得有些模糊,可是他却浑身一震,脚步停了下来,因为他明明白白的听出了那几个字----“百世劫完”!   第三十三章 凌白探府   虽然那声音很细微,甚至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可是凌展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听错的,不过除了一句“百世劫完”这四个字,后面就没有了,没有“神归我身”四个字,而且声音也不再重复下去。他不禁站在那里,神色不定的回想着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   凌白看出了他脸上的震惊、疑惑、思索等交织的情绪,拉着他的裤脚说道:“哥,你怎么了?”   凌展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刚才的声音从脑海中赶开,半晌才说道:“没什么,大概是这几天精力消耗太大,居然出现幻听了。”   凌白小眼睛转了转,说道:“哥,你是不是担心夜里这些宅院防备森严,不好窥探?你放心,我有办法的。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来探路好了。”   凌展暂时收起心中所想,奇怪的看着他:“你自己怎么探路?这几天我已经知道,其实你变成人形之后就一点力量都没有了,一身法力全部要用来维持形体,这时候就完全是个小孩子而已,这些院墙这么高,你怎么进去?难道你要变成本体么?那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凌白嘿嘿一笑:“还真让你说中了,不过我变得不是一般的本体哦。”说着,他前后望了望,确定附近没人会看见,忽然身形变化,竟变成了一只白猫!原来他变回本体后不但可以将体型扩大数倍,同样还可以将之缩小!他如今身长不过一尺,身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银色条纹现在看去也只是一片白色,除非目力极好的人定睛细看,否则是辨别不出来的,这完全是一只小猫的样子了。   他完成变化后,从掉落在地的衣服中间走出来,用前爪推了推衣服示意凌展将其收起,然后猫脸上做了个得意的表情,小声道:“哥,你回客栈去等我几天,我把这片宅子都走遍了就回去找你,食物什么的我也能自己解决。”说着他就将身一跃,攀上了旁边一堵墙,四爪抠住砖缝,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墙头,转头朝凌展挥了挥前爪,便就此从墙头消失掉了。   凌展抬头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出了一会儿神,随即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拾捡起来,转身向巷外走去。   他回了客栈之后,将心思勉强平定下来,抛开那声音的事情,又开始思索起另外的问题。其实小白说的没错,今日见了那片建筑的密集程度后,他不禁在想,如果自己闯进梅春生府上杀人,一旦做得不隐秘,必将引起整片区域各家各院的戒备,虽然其他官员和富商多半不会派人到梅府帮忙,但自己逃跑的途中也难免会碰到些麻烦,总要将路线计划好,有备无患才是。而且,目前还无法解决对抗法术的问题,如果是在空旷地带对付一个对手,还可以凭借脚下的速度躲过法术,寻机靠近对手将之解决。但是如果对上两个人,或者是在庭院之内,就难免有些麻烦。凌展也曾冒出过一个想法,如果将法力全部集中到身体的一处,不知是否能抵挡住法术的攻击,保住肉体不损,可惜他没有机会尝试,无法确认其效果。   诸般难题想不出解决办法,他只得暂时将之放下,转而将心思放到修炼上。近来他常常猜测,自己修炼的这套功法明明是道法修炼之术,可是修出了一身的法力却无法施展,说不定是还有什么修炼的关键没有抓住。于是,他开始对法力运用方法进行尝试,反复之下他发现,将法力集中到身体一处,可以明显对身体能力有所提升,集中在手脚之上,可以增加其力量与反应速度,集中到双耳双目,可提高其灵觉的敏锐程度。但这也只能算是练体之法,不过是比寻常练体强上许多罢了。   凌展下山之前得胡一刀传了几个法术,也依其法力运使之法尝试过,结果仍旧是身体能力上的变化罢了,比如他以火焰刀的法门将法力运至双掌,可以让他的掌刀斩出时带着一股热气,法力运到极致时甚至切石可融;再比如将隐风刀的运力之法变化到双足上,可以在奔行之时脚步轻盈如羽,并且悄然无声。   虽然诸般尝试让他有了一些新的收获,但是这些明显不能让他满意,于是凌展又开始猜测,是否自己这套功法太过特异,因此只有将之修炼到一定阶段才能正常运用法术,但是修炼之事是急不来的,他也只能一步步的冲击穴窍,期待早日练通浑身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进入筑基阶段。   凌展在客栈中安心修炼了两日,心中渐渐生出些烦躁之意,毕竟凌白独自一个在诸多宅院中探索,虽然他外形很不起眼,寻常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只野猫跑了进来,但是这城中却是有其他修道人的,难保哪位法力高深之辈便能识出他的原形来。只是他现在担心也是徒然自扰,总不能直接到一片官员的居住之处,在千百房舍中去寻找凌白,况且寻也未必寻得到他。   又过了两日,到了这一日晚上,凌展正在房中修炼,忽的窗棱一响,他转头看去,正见一只白猫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从窗口爬进来。   白猫跳进房中地上,坐在那一边喘气一边道:“哥,给我拿毛巾擦一擦。”   凌展赶忙叫小二送来毛巾和水,先亲手将他一身泥水洗净,然后又帮他将身体擦干,最后问道:“凌白,你怎么搞成了这样?这几天可有收获?遇上了什么凶险没有?”   凌白身上干爽之后,变化成人形披了件凌展的长衫,边爬上床坐好边说道:“哥,还有什么吃的没,也拿来些,我肚子好饿。”   凌展又叫小二多送些吃的上来,几乎在房中满满摆了一桌,任由他扑在上面大啃大嚼。   凌白猛吃了一阵,胃中填了许多食物,神色间也渐渐现出了喜色,边吃边说道:“哥,你还别说,我这次在梅府中听了个好消息来,原来那梅春生要升官调任了,三月之内便要赴任,现在正在府上安排车队和行李呢。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想怎么潜进他府中找他了,到时候只要在半路截杀就是,杀完人逃跑还方便些。”   凌展听了也是心中欢喜,陪凌白笑了一阵,不禁又皱眉问道:“那你这一身狼狈又是怎么回事?”   凌白停止了吃喝,犹豫了一下说道:“哥,其实我还有个坏消息,原来那梅春生府上有个修道人,法力还不弱,看起来已经到了筑基期。他在梅府中布了阵法,不但可以预警,还能将人困在里面。我先是被他发现之后用阵法困住,将身体变大用蛮力打破了阵法之后,又被他用法术追着打,甚至我变小从某家池塘下的暗溪潜到城外护城河里去,他也追了过来,我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才甩开了他。”   凌展心下一沉,又问:“你看他善使些什么法术?”   凌白想了想,回答:“他用过的道术很多,不过最常用来打我的都是些火系法术。”   凌展闻言说:“是了,难怪梅秋生和那董氏会些火剑火墙一类的法术,必是与这人有关了。只是不知梅春生前去赴任,他是否会一同跟去,若是同去便是个大麻烦。”   凌白倒是没他这么担心,说道:“其实这也情况也未必就很坏,最多我在路上先把他引走,你再上去杀了狗官就是了。”   凌展想了一下,问:“那你除了在梅府中见了这人,能否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修道人?还有,那梅秋生和董氏是否在这里?”   凌白想了一下,回答:“其实我在梅府呆得时间不长,就连梅春生要调任的事情也是从其他官员的府中听来的。我到梅府的时候很快就被那修道人通过法阵察觉了,也没时间在梅府中找人,所以那梅秋生和他婆娘在不在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梅府再没有那么厉害的人了,否则在我破阵的时候只要再有一个筑基期的修道人和他一起用法术攻击我,我就出不来了。”   凌展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蹊跷之处,问道:“你是说在你破阵的同时还被那修道人用法术进攻过?”   凌白点点头:“是啊,我一边用法力强化皮毛硬抗他的法术,一边用爪牙蛮力破阵,这才勉强出来的。不过他法术威力不小,我最多能抗一盏茶的时间,幸好他攻击我的时候没法分神主持阵法,这才让我迅速将之破开,再久一些我就不得不躲避那些法术了。”   凌展的眼睛亮了一下:“你这强化皮毛的法术叫什么名字?居然可以硬抗住筑基高手的法术,那我也可以学来用的。”   凌白说:“因为我学不会你们的法术,练基本的修炼之法也是根据你们的道理悟出来的,所以一开始我修炼的法力就只能用来强化筋骨皮毛。后来我时常与山中一些也懂的修炼的妖怪因地盘和食物的事情争斗,其中有个猿猴因为身体结构与你们人类相似,可以施展几个法术出来,我打不过他,不得不想些办法保护自己,最后就摸索出这么一个方法来,我自己给这个法术起名字叫‘硬化皮肤’。”   第三十四章 大侠饶命   凌白大致将“硬化皮肤”的用法和道理讲了一遍,因为人与妖的身体结构不同,所以具体的法力运转讲出来也用处不大,而且这法术其实也并不甚难。   凌展听完之后琢磨了半晌,运转法力尝试了十几次,感觉差不多之后便叫凌白变回本体进攻,虽然他只能用肉体攻击,但是也多少可以试出防护的能力。   初始时凌白当然不敢全力攻击,只是在一一攻击中不断加大力量进行尝试,一旦凌展觉得难以抵抗,便重新将法术推敲一遍。兄弟两个曾经试过劲,抛开体型和体重的因素,实际力量相差不多,反而是凌展的本力还要打上一些,他如今的目标就是在武力的防护能力上达到可以抗衡凌白全力一击的程度,这样大致上对法术的防护能力也是足够的。   这样反复试了一夜,凌展觉得这个防护之术基本可以达到要求了,便停止了练习。调息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天已然蒙蒙亮了,兄弟两个吃了早饭,开始计议后续之事。如今既然获知了梅春生将离开武威城的消息,那一切就变得简单得多,目前只要盯着梅府的动向,掌握住他离城的时间,到时候路上跟紧一些,至于下手的时间就要随机应变了。   不过梅府附近现在是不便去了,凌白已经打草惊蛇了一次,对方必然有所防范。毕竟梅春生在武威城为官多年,耳目自然众多。他们两个初来乍到,虽然对身手有些自信,但是消息灵通程度却是大大的欠缺,再贸然到梅府附近盯梢,想不被发现恐怕有些困难。不过,想来梅春生这等官员离任的消息总会在坊间传开,到时候自然有百姓会关注,只要留意坊间的传闻,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这也只是凌展的推测,具体如何他也没有经历过,但想来自己得到消息总不会迟太多时日,而且对方是在准备车队,以他和凌白真正的速度,几日的路程还是追的上的。   梅春生离城的那天,消息果然在坊间不胫而走,凌展两个得了准信儿,立刻回客栈收拾包袱出城追去。他们追上车队的时候,其实才离城不到十里,想来是因为车队太过臃肿,家眷便有几辆马车载着,另外还有骡马拉着几大车货物,再加上仆役婢女及数百护卫军兵,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   见了这么大的队伍,凌展庆幸之余也有些头疼。倒不是因为人多难以锁定目标,其实梅春生的马车很好辨认,车厢最大、周围护卫最多的一辆一定就是他的,但是他的马车在队伍的中间,想要靠近有些困难,而且想确认那修道者是否在队伍中也很困难。   不过,凌展原本也没准备在这里立刻动手,此地离武威城还很近,一旦队伍发出警报,城中的军兵赶来增援很快。并且他还不熟悉这支队伍的具体情况,总要跟上几日将状况摸清楚了再下手。   还好这段路附近暂时有些丛里掩护,对于凌展这个不善追踪隐匿的人是个好的保护。在这一点上,似乎凌白要比他强上许多,毕竟是山林中长大的妖怪,经历的争斗无数,追踪隐匿的事情是家常便饭。   一连追踪数日,凌展的信心开始有些动摇了,这支队伍虽然臃肿,但是护卫的军兵素质很高,行进中始终保持着将整个队伍包围住的分散队形,而夜晚扎营的时候,他们的帐篷依旧是分布在最外围,将整个营地团团围住,并且由这些军兵分批守夜,丝毫没有人偷懒,这样一来很难找到机会潜入到队伍中去。而在他观察了数天之后,仍旧不能确定那修道人是否在队伍中,因为有几辆马车上的人几乎很少离开车厢,就连夜晚休息也是直接在车中的,很难判断这些人是否只是亲眷。   至于梅春生,他倒是远远见到过数次,面目生得与梅秋生有七八分想象,和坊间打听到的描述更是相差仿佛,况且队伍中的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身份便是确定下来了。   梅秋生夫妇他并没见到,或许仍躲在武威城中没有跟来,不过这二人现在也不急着除掉,反正梅家庄已经烧掉,他两个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回去作恶了。倒是这个梅春生,身为地方官员,袒护包庇弟弟的恶行,调任他处也只会祸害地方,务必要将之除掉。   凌白曾经几次提议,不如就直接硬来,由他去引开一部分护卫,凌展凭借强横的武功进去先把梅春生擒住,对方投鼠忌器之下自然不敢再有动作,届时只要能脱离包围圈子,自然是任由来去了。可是凌展却并不同意,他怕的不是这几百军兵,只是心中忌惮那个修道人罢了。   这一日,队伍行进到一条河前,护卫长官早已派人到附近调集了船只用于渡河,此时不慌不忙的先安排一部分士兵过去驻扎护卫,再依次整支队伍过河。   凌展心知机会来了,他让凌白在这里盯住队伍的动向,自己向着河的上游奔出数里,将一身行头脱掉安放在隐蔽之处,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潜入水中。因他练武多年,又经过法力锻体,气息悠长,游回队伍渡河之处也不过换了几口气。他是在游泳馆中学会的游泳,只是不曾在河流中游过,对水流变化不甚适应,不过倒也不太影响他在水中控制身形。   凌展潜回的时候,正好见到梅春生上船的情形,他潜到岸旁停靠的最旁边一艘船身较小的船下,以手脚攀住船底,爬至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将口鼻露出水面换了口气。然后,他等了一会儿,借着水流的波动猛得将船身晃了一下,制造了些慌乱出来。这是他和凌白方才约定的暗号之一,以此表示他已经潜至合适的位置,通知凌白适时发动偷袭。   凌白得了信号,努力耐住性子,直到一批船只已经离岸开出,这才从藏身出出来,变回本体后将身形膨胀到最大,猛得大吼一声向着仍在岸边等待的队伍扑去。这一来果然吸引住了岸上和船上众人的注意,尚未离岸的船只上跳下一部分士兵和仍守在岸上的士兵试图组成一个防御阵型,而载着梅春生的船只在其他已经离岸的船只护卫下加快速度向河中心驶去。   凌展此时已然附在梅春生的船下,待船离开河岸约有整条河宽度的三分之一时,他见凌白在岸上已然往来冲突了一圈,暂时把所有士兵的精力都吸引住了,便手脚并用从船的侧板攀爬而上。   他爬的速度极快,动作又轻盈无声,等到旁边船上有人发现他并示警时,凌展已然距离船舷不足三丈了,他听见身后有人向这边呼喝的声音,猛将力量灌注在手指之上,以双手插入木板之中,全身用力向上一翻,就此翻上甲板。   立刻便有士兵持着兵器冲了上来,凌展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在甲板上寻找梅春生的身影。幸好,原本梅春生上船之后是直接进了船舱的,后来听手下汇报岸上有凶兽出没伤人,便在众人护卫中上了甲板观瞧,此时尚未来得及躲入船舱,距离凌展所在之处不过数丈远近。   这些士兵虽然训练有素,其实当不得凌展刚柔并济的拳脚大力,特别是他看见了慌忙要向船舱中躲避的梅春生,忽然大喝一声,全力施展将面前的几个士兵击倒,将法力凝聚到脚下猛踏甲板,一个飞身纵跃便跃至梅春生上方。   那些护在梅春生身边的士兵想不到他一跃之力如此之大,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双眼一花头顶便似有劲风压下。倒是那紧守在梅春生身旁的侍卫长反应迅捷,手中大枪一举向他小腹刺来。   凌展在空中无处借力,这一下原本是不易躲闪,不过他从凌白那里学来了“硬化皮肤”的法术,此时将之运于左掌之上,轻易便拿住了枪头,借下坠之力反将大枪向下一戳,侍卫长竟就此被枪杆戳*入胸口毙命。他送了大枪飘身落下,右手一伸便捏住梅春生肩膀,将其身体当做武器挥舞而起,绕身一荡迫开周身一众侍卫,喝道:“想要他的命,全都让开!”   侍卫们见梅春生被他抓在手上,又见他刚才神鬼难当的功夫,不得不后退,不过他们职责所在,也不敢离得太远,只是隐约围成个直径二丈的圈子。   凌展手中提着已然瘫软的梅春生,环视一圈后说道:“那位修道的朋友,不要再躲藏了。”   半晌,见无人回答,他又大喝一声道:“没人上来答话我便将他就此毙掉!”   这时,一个似乎是侍卫中的小头领的人答道:“周仙长并不在此行队伍中。”   凌展眉头一皱,心下略有些怀疑,不过他随即将念头抛开,自己已然试过这些侍卫的功夫,此时想要离开自是轻易的很,无论那修道人在与不在,既然已将梅春生擒到手中,带着他就此脱身便是。   想着,他向着河岸方向连啸三声,通知凌白离开,等听到凌白回应的三声大吼之后,他脚下一动直冲向一侧船舷,侍卫们不敢真的阻拦他,只是挥舞着兵器呼喝一阵,便眼见着他翻下船舷跳进河中,就此离去。   凌展从远处上了岸,将梅春生提到面前,便要就此击毙再去找凌白,却听手中之人用战战兢兢的声音道:“大侠饶命,我不是梅春生啊。”   第三十五章 “兄弟情深”   凌展听到这话只觉似曾相识,不禁一乐,说道:“你们兄弟两个都喜欢用这等把戏么,只是这次你却骗不得我了。”   他手中那人闻言一怔,凝神看了看凌展的相貌,忽然惊叫一声:“我认得你!你是那晚闯入…”他说道一半,似乎又惊觉了什么,就此闭上了嘴巴,只是神色间更加惊讶恐惧了。   凌展不禁也怔住了,心想难不成真的抓错了人?他一边念头转动一边仔细观察此人的相貌,半晌他看出些端倪,伸出左手向这人脸上抹去。   这人浑身不禁一抖,神色恐惧的想要躲闪,可是凌展这一抓很是巧妙,捏住了他的肩井穴使得他浑身无力动弹。只见这一抹之间,他的脸上居然掉下些粉末来,现出下面一层皮肤。   凌展将他一脸妆容尽数抹去,显出原本相貌来,这人居然是梅秋生!凌展讽刺的一笑,说道:“你哥哥居然拿你这个亲生弟弟来做替身,还真是‘兄弟情深’啊,不过我杀了你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再去杀他的,你也不必为此怨他了。”   梅秋生自然是认出了他的相貌,此时情知必死,眼珠急转着说道:“大侠,我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罪该万死,但是我哥比我做的坏事更多,我知道您一定是更想杀他的,不如我告诉您他的去向,您先饶了小人一命吧。”   凌展听了也不免有些意动,但他这是第二次与梅秋生打交道了,心知这人奸猾狡诈,自己也不得不长些心眼,免得再次上当,闻言说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找他,最多到他要去上任的武阳城去等便是了。”   梅秋生见他口风虽不松动,但神色间略有缓和,连忙又道:“大侠不知,我哥哥身边还跟着那位周仙长,此人道法精深,不是寻常武功可以匹敌的。”   凌展心知这却是关键了,不过他仍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神色说道:“不过是个筑基期的道人,这个我是不怕的,你看我行事全凭武功,实则我自己也是名修士。”   梅秋生对他的话有些不信,只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依旧试图说服他道:“我知道大侠神功非同一般,但是毕竟周仙长也是修道多年的人物,小人的夫人那日用的小小法术便是得他老人家传授,想来以您的实力应付起来也多少会有些麻烦吧,不如让小人替您想个法子好杀掉我哥。”   凌展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居然愿意出卖自己的亲身哥哥来换取性命,这个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而且你打算替我想什么样的方法?”   梅秋生赶忙打蛇随棍上:“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大侠只要愿意相信小人,答应将小人放了,我才好将法子告知您老。”   凌展心想这人还真是无耻,居然想出卖自己哥哥来换得性命,不过联想到梅春生以他做替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看来这兄弟俩的性子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同胞兄弟了。他与梅秋生啰嗦许久,心中微微生出些不耐,不过想到或许可以从此人口中套出那周姓修士的法术,他还是暂时按下心中的杀念,打算想将此人带在身边一段时间。   那些侍卫此时已经分散着跟了上来,毕竟梅秋生也算是他们的二老爷,总要寻机救回去才是。凌展本想仗着手中掌握人质的优势回去将一众追兵全都杀掉,但是心中又觉有些不忍,便展开身形凭借速度将追兵甩开,绕了个大圈子先去取了一身行头,最后才与凌白汇合,简要将情况一说,兄弟两个用备好的绳索将梅秋生捆缚住,又在凌白的提议下将他的手脚关节都卸掉以防万一,这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商议后续的计划。   凌展本想从梅秋生口中探问出他哥哥的去向,但是梅秋生只说哥哥已然在车队离城的前一天就动身出发了,具体的行程除非凌展放了他才会说,再问他些别的事情,更是推说一概不知。凌展分辨不出他说的是否是真话,也不懂得什么折磨拷问的技巧,只得与凌白两个苦苦思索办法。最后不得已之下,他决定还是先尽快赶到武阳城去,看看是否有办法拦截梅春生。   不过,凌展倒是没有杀掉梅秋生,虽然未必问得出他哥哥的消息,但是反正又跑不掉,留着他或许将来有些用处。当然,带着一个这样捆着的人就不好走大路了,兄弟两个倒也不大介意,一路风餐露宿,尽量保证不偏离路径又能远离人群,由凌白变成本体的样子负着梅秋生,两人全力赶路,大概二十天就来到了武阳城地界。   在城外找了处隐蔽的所在,凌展让凌白先守着梅秋生,独自一人先进城内几天打探消息。因为这武阳城中没有梅春生的势力,他进城之后先到茶肆之中用钱买通了几个小混混,要他们帮忙打探消息,约定了碰头的时间后便又出得城来,与凌白两个轮流休息,毕竟一连赶了二十天的路,即便他们体力如何旺盛,也不禁有疲惫之意。   一路上,凌展并没有停止对梅秋生的旁敲侧击,他不但想了解那周姓修士的功法特点,还很想知道为什么梅春生会提前有所防备,毕竟自己当初只是去了梅家庄,在武威城梅府被发现的也是变化了外形的凌白,按道理不该让梅春生如此警惕。不过梅秋生的一番话倒是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告诉凌展,他哥哥其实有很多政敌,这次调任是抢了别人的位置的,此前已经有人着手在对付梅春生了,不得不小心防备,所以那天凌白变了小猫的样子去梅府窥探才会那么快便被发现。其实此行梅春生原本安排了其他的替身,碰巧梅秋生被凌展追杀跑到了武威城来,他才决定用这个更肖似的弟弟来代替自己。梅秋生其实也是没办法,他的庄子被凌展烧了,家产大部分都毁掉了,哥哥又要到异地做官,他想东山再起就不得不跟来,因此才在那车队中做了冒牌货。   凌展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觉得这梅秋生也未必会真的帮自己杀他哥哥,否则他就算活了性命,从此也过不上大地主的生活了。特别是当凌展发现这个梅秋生对周姓修士的了解也不算很多,真正跟周姓修士学习道法的是董氏,这次也跟在了他哥哥身边,他只是略略得了些皮毛而已,甚至未必有经历过一场追逐的凌白了解更多,于是凌展终于决定还是杀掉梅秋生。   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凌展在某天清晨吃过早饭后,告诉梅秋生这就要结束他的性命,然后也不管这个“没人性”怎么求饶、怎么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述说他哥哥的行程秘密、甚至怎么忏悔自己的罪行,他只是一掌挥过,将这个祸害地方的大恶霸就此结果掉。   既然已经来到了武阳城,凌展自然是对梅春生的行程不再关心,只要能打听到他准确到达的时间,就可以从容安排伏击。一连数天,城中那些小混混都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这至少让他知道了梅春生确实还没有到这里,否则一位新官上任总不可能藏着掖着。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度过,凌展已然和凌白两个搬到了城中一家客栈入住,每天除了打听消息,其他时间全部用来修炼。在他想来,抵挡周姓修士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断提高自身修为,穴窍打通得越多,身手才能越强,法力积蓄得越浑厚,“硬化皮肤”的法术才越有防护力。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借助武器和甲胄来增加自身的实力,不过一旦想到自己下山历练的目的,他就打消了这些念头,虽然这样有些行险,不过也未尝不是刺激自己尽快提高修为的方法。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个月,凌白几乎要等得不耐烦了,倒是凌展借修炼不断磨练心境,如今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急躁,这两个月也一鼓作气练通了近二百个穴窍,算上之前的,他如今以法力打通灌满的穴窍数已经达到了七百,已超过了穴窍总数的一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来这个梅春生是打定注意要刚好在期限中的第三月即将结束时上任,就在这天有小混混送来了消息,原来城中的官员已经接到梅春生派人提前发来的信函,他们一行将于十日后抵达武阳城赴任。这自然是要派人提前迎接的,为了匹配梅春生的官职和身份,城中诸位官员商议之后决定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前去。   凌展这次本来有个想法,他想混进这只迎接队伍中去,届时不但方便下手,而且可以制造双方的猜疑,让梅春生一方误以为武阳城官员要对他下手,这样杀人之后还可避免与周姓修士正面冲突。不过当他跟着这支出城的队伍一天之后,凌展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支队伍与护卫着梅秋生离开武威城的那支一样训练有素,作息行进都甚有规律,外人很难混入其中。   于是,他转而决定还是和凌白跟在两个去先头联络的士兵后面,就此迎上梅春生一行,专心对付周姓修士和董氏等人。   第三十六章 镇中斗法   被凌展兄弟二人跟住的两名士兵,一路纵马而行,二日后的早晨便在一处小镇上遇到了梅春生一行。   此时,梅春生等人尚在一家客栈中歇息,正于堂前用早餐,坐在他身边的,除了一个修士打扮的人以及一位女子,还有两位武官。这间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下了,另有一队五十人的侍卫负责守卫在客栈四周。   这五十名侍卫与普通士兵不同,一个个身材高大,铠甲下的身躯肌肉鼓胀,行走间步伐沉稳有力,双目开阖间光芒如电,一看便是一队精兵。   而那两位位武官,看似气质普通,目光莹润内敛如同常人,但是坐在那里却隐隐有一股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在身。   这两位士兵被带进堂中时,正见到梅春生一边吃早餐一边与两位武官说话,语气中似是对待平级的态度,两人连忙单膝跪地向梅春生见礼,口称“卑职见过梅大人”,后又转向两位武官,只是不是其姓氏,只好含糊的说了句“见过二位将军”。   梅春生“呵呵”一笑,说道:“这两位是京中的戚将军与卢将军,听闻我调任,特来看看。”   跪在地上的两名士兵心中不禁一惊,因这戚将军与卢将军都很有名,是京城禁卫军的两位大统领,整个禁卫军共有八位统领,率禁卫军负责天元国都城御景城的城防,虽不必日日面君奏事,但平日是不得擅离都城的,如今居然有两位出现在这小镇上陪梅春生用早餐,这消息未免太过惊人。   不过他二人也是军中多年的老兵油子,心知不该问的话不可多问,只是低头道:“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这里见过戚将军与卢将军了。”   梅春生却不再介绍那修士和女子,只是道:“你二人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了,不知你们是哪位将军统领?前来迎我的队伍现在行到哪里?”   二人依言起身,正要回答问话,忽听那修士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好不警惕,身后居然跟了一只小猫也不知道。”   就在这两名士兵一愣神的功夫,那修士忽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小东西,我在武威城中没抓到你,不想你却跟到这里来,还有另一位朋友也一起出来吧。”   这句话在场的人或许不觉得如何,可是尚在百丈之外的凌展和凌白却是心中一惊,因为这句话正传进他们耳中,就如同在身边说话一般。   凌展不知道这其实是个以法力传送声音的法术,除了他二人,街上行人是完全听不见的,他只当这周姓修士法力胜不可测,居然能将声音传出这么远来,心中不禁大是警惕,转头问凌白:“你不是说他是筑基期么,怎么如今看来不止如此呢。”   凌白虽然也不懂得这种法术,不过他毕竟活的年月久,此时略带疑惑的回答:“我的感觉应该没错啊,而且他如果实力真有这么强,当初我是逃不掉的,恐怕这是某种法术的作用吧。”   兄弟两个正在商议,那客栈堂中的修士却不耐烦等他们,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抬手放出一柄飞剑,将身一跃踩着飞剑便出了客栈。   凌展远远见他御剑而出,心知没有时间多想,将法力运转至全身,凝神戒备。一旁的凌白也顾不得此时在小镇的大街上,将身躯晃动变作了本体之形,只是为保持适当的灵活与力量,仅仅维持了正常的大小。   那周姓修士御剑飞至他们身前十丈处便收剑落于地面,看着凌白朗声道:“小东西,我原本只当你真是一只小猫,一时好奇进了梅府中窥探,却不想你原来是只大虫,还是个有图谋的大虫。”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凌展,“这位朋友,可否说说你们的来路,不知是来对付我家梅大人,还是来寻周某的麻烦?”   凌展哼了一声,道:“修道人本应超然尘世之外,逍遥自在,你却甘愿为狗官之奴仆,真是不知羞耻。”   周姓修士洒然一笑,答道:“这却是我的私事了,不劳这位朋友挂心。如此看来,你们是来找梅大人的麻烦了?”   凌展“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周姓修士道:“如此,我们只好见个输赢了,只是我看你身负法力,又有如此灵宠相伴,总要通个门派字号,若是有些渊源,却不好分出生死,我们点到即止就是了。”   凌展犹豫了一下,却不答他的话,只是道:“没那等废话,我们打过再说吧。”声音未落,脚下猛力一蹬便扑了上去。   他这一扑是笔直向周姓修士冲去,身后的凌白也不比他慢,只是身形向旁一窜,选择了侧面进攻。   周姓修士将脸上闲适的表情一手,抬手向二人分别打出一点火箭,随即又御剑飞上空中,打算居高临下先占据优势。   凌展毕竟第一次正式对抗法术,虽然将硬化皮肤的法术运到右掌上,仍是不敢正面硬抗这小小的火箭,选择了从侧面将火箭拍开,只是他却低估了自己的实力,这一拍居然轻易的就将火箭拍散。   而凌白则是经验丰富,将头一低,以额心对准火箭一撞便将之撞散,随即他一个凌空扑击,前爪拍在周姓修士的剑鞘上,将对手御剑而上的身形拍得一滞。   其实他这一拍原本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只是周姓修士见凌展也是修道之人,心中存了顾忌,将精力多半放在他身上,不免对凌白有些疏忽。他哪想到,凌展根本施展不出法术,面对法术的临敌经验更是不及凌白,居然一招看错失了先机。   凌展轻易拍散了火箭,又眼见周姓修士要腾空而起,急切间将身一跃,竟跃至更高处凌空一拳翻身下击。   周姓修士不明白他为何一身法力却不用法术,纯以身体进攻,只是眼见凌展的速度与气力远超常人,心下不敢怠慢,他全身实则只有两样法宝,现在又身在空中无暇取出另一件来,只得招手将脚下飞剑唤来,抵挡凌展的拳势。只是这样一来,他也不得不将身形落回地面,虽然没什么损伤,却显得有些狼狈。   他飘然落地后全不停留,脚尖连点着飞速后退,一边御使飞剑去斗凌展,一边放出法术阻挡凌白。一连在大街之上退出数十丈远,周姓修士眼见与二人拉开了距离,忙停了阻挡凌白的法术,挥手招出四面小旗分四方射在石板路面上,双手连掐数个印决,将一道法力向地面一打,只见四面小旗光芒一闪,竟两两之间生出一片光墙,将他围在中央。   凌白此时没了法术拦阻,已然扑到光墙外,见状向凌展吼道:“哥,这人身上带了布阵的法器,在这里布了御敌的法阵出来。”   凌展此时正被飞剑缠住,本以为可凭借硬化皮肤来抵挡,不想这柄飞剑材质特异,剑刃竟然锋利无比,他开始时以手掌抵挡,被一剑斩在掌心,居然留下一条细小的伤口,因此不敢大意,只得不断小心拍击飞剑剑脊将之迫开,这柄飞剑似乎自身有些灵性,在周姓修士的操控之下神出鬼没,凌展一时被缠住不能脱身。   周姓修士展开了防护法阵,压力立刻见小,不禁朝着凌白嘿嘿一笑,抬手开始召唤法术。原来他一时之间只能将法力分作两处运使,之前同时控制飞剑并以法术攻击凌白,就不能分出手来做其他事情,只能等到将距离拉开后才收了法术,招出阵旗布下防御法阵,这法阵一旦布成便能短时之内自行运转,因此他便有闲暇展开全力进攻。   凌白本要攻击这座法阵,无奈连番受到法术阻挠。而且这周姓修士见两人身体强横可抗寻常法术,犹豫了一会儿,开始不断取出各种丹丸符箓借之加快施法的速度。上次他在梅府中多少存了些戏耍之意,连最为拿手的飞剑都没招出,因此让凌白跑掉了,这次以一对二自然是拿出了真本事来,连番攻击之下打得两人狼狈不堪。   凌白见情况不妙,忽的连连纵身后跃来到凌展身旁,猛然间将身形变大,突出一爪将飞剑抓住按在地上,一边借着身体的重量和一身神力压制飞剑,一边向凌展道:“哥,我暂时压制住飞剑,你的法力比我雄厚,应该扛得住他的法术,那法阵只得由你来破了。”   凌展闻言毫不迟疑的几个纵跃扑倒法阵之旁,他也不全然硬抗周姓修士的法术,而是用处了八卦游身的身法绕着法阵急转,双掌以火焰刀之法连连斩击在光墙上,一时间竟然将之斩得松动起来。   周姓修士端坐法阵之中,见此情景冷哼一声,一边全力召唤飞剑,一边收了法术将法力用来加固法阵,这却是舍了他的长处,纯以法力与凌展、凌白两个硬拼了。   凌白是天生异种,虽然妖怪修炼比人要难上许多,但他修了几百年的法力其实也比得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了。至于凌展,因他功法怪异,实则一身法力早已超出了练气期的范围。只是两人的法力全部用来强化肉体,难免缺乏法术的灵动变化。此时将周姓修士逼得不得不以法力硬拼,却是两人略略占了些便宜。   如此拼斗许久,凌展心知自己一方已占得上风,耗到最后多半会攻破法阵制住这周姓修士。正当此时,他忽见那周姓修士停止了向法阵灌注法力,从虚空中招出了一支卷轴来,将之铺展开来,一边灌注法力一边低声吟诵着一篇经文似的文字。   不远处的凌白也发现爪下的飞剑忽然不再跳动,似是周姓修士瞬间失去了对它的控制,他疑惑的望着这边,直到看清了周姓修士手中的卷轴,他不禁惊叫道:“哥,快把法阵打破,阻止他。”说着,他便展动身形疾奔而来。   凌展此时也觉出了不妙,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整从他身边一丝丝穿过法阵,似乎在向那卷轴上汇聚而去,恐怕周姓修士一旦结束了吟诵,便将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他毫不迟疑的将全身法力汇聚在双手之上,站定身子全力斩击光墙上的一点。   就在他觉得即将破掉法阵的一刻,忽然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他不禁浑身一滞,法力竟出现了一瞬间的散乱,因为他听到了八个熟悉的字----“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第三十七章 因祸得福   凌展虽然法力散乱,但是肉体的力量仍是极大,那法阵的光墙原本已被他连番攻击打得摇摇欲坠,此时被这一下斩上,竟发出一阵阵“咔嚓”般的声响,似是即将破碎。   他努力控制心中的惊讶之情,准备重新提聚法力,可是他抬眼之间忽然发现,法阵中端坐的周姓修士此时也是满脸的惊讶之色,眼中还隐隐带着一丝恐惧之意,口中吟诵之声也微微有些散乱。他一时间无心多想,迅速提聚起法力之后继续双掌连斩光墙,此时凌白也扑到近前,挥动双爪一起拍击。   这法阵本已处于崩溃的边缘,经两人此番猛攻后,光墙忽然光芒大放,一瞬之后又立刻黯淡下去,就此消影无踪。凌展见法阵已破,脚下力量一炸,将石板路面踩出一个大坑,身形直扑尽在咫尺的对手,双掌高举拍下直击对手顶心。   周姓修士见法阵被破,知道自己已然败了,竟惨然一笑停了吟诵,收回按在卷轴上的双手,抬起一指缓缓点向凌展胸口。这一指速度甚慢,完全快不过凌展的双掌,本不应点中。可是他中了凌展的双掌下击之后,脸上仍是一副惨然的神色,一时间竟似无事,一根手指仍是缓缓的前伸,最终点在了凌展胸口。下一刻,周姓修士的手臂软软垂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便目光黯淡,就此身亡!   凌展双掌结实的打在对手顶心,居然没有立刻将对方头颅打爆,他也不禁一怔,就此被对方一指点中胸口。初始时他尚不觉被点中之处有何异样,可是就在周姓修士收指身亡后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胸口一股奇异的力量爆发开来,冲击得一身法力散乱不堪,意识也渐渐在冲击下变得纷乱,似乎有些莫名的东西冲进了脑海之后。不一会儿,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渐渐恢复了意识。可是他发现,自己此刻并不在那街道上,而是似乎漂浮在一片昏黄的迷雾中。这情景似乎有些熟悉,他努力回忆了一阵,猛的想起了这是哪里,心中不禁震惊起来,这正是自己比武赌拳那时,被高明双拳打昏过去后来到的那片混沌之海!   他心中暗想:难道,自己又要经历一次那种遭遇么,可是这一次还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凌展漂浮在混沌之中,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要来的终究会来,这一次即便无人来救,也要试试以自己的意志与那声音抗争一回,未必便输给了它。   他主意已定,便开始在混沌中寻找起那一丝光亮,努力向那个方向穿行而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光明前,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一冲而过…   一阵强烈的光芒过后,他果然又来到了一个房间中,可是…这里似乎有些不对!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看起来…这更像是一座宫殿之中!面前仍旧是一个女人在生产,可是这次围在她周围的是一群女人!这些女人都身穿着华贵的服饰,有的手中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有的手中捧着香炉,有的手中拿着一批丝质的小小锦被…   凌展仍旧是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听着,他用了一会儿时间强按下心中的疑惑,耐心的观察着这一切,观察着这个他没有见过的人生。   这次他看的这个人,果然是未曾见过的,这居然是一个皇子的人生!凌展目睹了他饱受束缚的童年,初涉权位的青年,在明争暗斗中挣扎的中年,以及最终争储失败外放为王的老年,直到这人死的那一刻,场景忽的一变,又来到了另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   凌展耐心的看着这些未曾经历过的梦,或者说是人生历程,他越看越觉得好奇,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明明不再做那些奇怪的梦,最终却会经历这些与原先完全不同的梦境。一切直到…第一百个梦!   原本第一百个梦的开头也是平平无奇的,可是凌展看着看着就发现,这个叫周贤的孩子在十六岁的时候上了一座山,进了一个叫做苍鹤门的门派,然后居然开始修习道法!   他继续看下去,终于渐渐认出了这个周贤是谁,这不正是与他争斗想要保护梅春生的周姓修士!   凌展一边急切思索这件诡异的事情,一边继续旁观周贤的人生,直到他人生的最后一刻,被自己双掌拍中顶心的一刻,伸指点中自己胸口的一刻,乃至垂下手臂就此逝去的一刻,一切就此全都化作了黑暗…   凌展知道,关键的时刻终于要来了,百世梦境之后,便要面对那神秘的声音了。可是他此时心中却无半分恐惧之情,只是全身凝聚,等待着那声音的到来,准备着与之抗争,准备着自我的奋斗…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那声音仍未出现,只有周围无尽的黑暗。   然后…凌展发现自己醒了!是的,他就这样醒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石壁,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感觉身上一沉,然后便有一张布满喜悦的娃娃脸挤进了他的视线,原来是凌白!   凌白高兴的喊道:“哥,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凌展觉得浑身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于是轻轻推开扑在身上的凌白,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原来他刚刚正躺在一个石洞中,不过这里没有天华山上的洞府那样整洁,洞中似乎还飘散着一股动物的腥臊味儿。   他不禁转头问凌白:“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白正沉浸在喜悦中,闻言却收了笑容,答道:“那天你一掌拍死了那个讨厌的修道人,却被他一指点在胸口,忽然就昏了过去。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你被他临死反击打成了重伤,甚至有可能…”他顿住了没有说下去,但是凌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凌白平复了一下心情“街上又突然冲出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分别用武功和道术向我攻来,我慌乱之下只是草草确认了一下那修士真的死了,就赶紧带着你逃掉了。也不知道逃了多远,我跑进了一座山里,然后发现后面早已经没有人追我了,就找了个山洞把你放下,喏,就是这里了。”说着,他脸上又现出担心的表情,问道,“哥,虽然你终于醒了,可是你被打昏了这么多天,身上没事么?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凌展也正奇怪这个事情,他已经醒来好一会儿,可是浑身上下却没有什么不适之感。此刻他站起身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将全身大大小小的肌肉都抖动一遍,仍是觉得无事,便又试着运转法力,在一处处已经打通的穴道中流动。初始时,他还觉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当法力转到胸口膻中穴的时候,凌展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每当一丝法力流过膻中穴时,穴窍都会轻微跳动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心跳一般,然后他就会感觉到流过膻中穴的法力似乎去了一股沉涩之意,变得活泼灵动起来!这就好像心脏将流入的血液挤压而出,不但过滤了血液中的杂质,也给血液带来一股新的活力。   凌展将全身法力都从膻中穴中转过一遍,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透出一股清新之意,所有法力都在经脉穴窍之中活泼跳动着,带着一种蓬勃的生意。他想了一下,尝试着将法力透过指尖向外放出,出乎意料的,这一次竟然不在有阻隔之感,法力就这样顺顺利利的透过指尖放了出去!   凌展心中一喜,反复尝试几次之后,确定了自己可以自由的控制法力放出体外,而且法力放出去之后仍能与身体保持联系,可以自由的操控,于是他开始尝试施展法术。过程依旧很顺利,他自然而然的就将胡一刀传授的几种法术施展了出来,可惜练习御物的时候只能拿山洞附近的石块、树枝练习一下,没有飞剑这等法宝供他尝试飞行。不过,凌展一时倒也不大在乎,反正已经能够正常施展道术了,将来结束历练回到门派的时候,向师父要一柄来便是了。   当然,练习法术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凌展将所有知道的法术都尝试过之后,已然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腹中不免有饥饿之感涌了上来。幸好凌白在他昏迷期间打了许多猎物回来,只不过不会生火,都是自己吃的生食,此时见他醒了,自然是缠着要吃烤熟的食物。   凌展也是饿的狠了,烤了两只整鹿,与凌白一人一只分食了,这才觉得有些饱足之感。然后,他一连两天两夜,将所有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全部用来磨练法术,直到将诸般法术甚至包括了胡一刀传他的几式模拟刀劲的法术都一一练习纯熟后,凌展渐渐生出些奇怪的念头来。   第三十八章 再入梅府   凌展之所以奇怪,是因为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练习之后,他发现除非是将法力在膻中穴转过一次,使之得了活泼灵动之意,然后才能做到将之外放施展法术,一旦法力在身体中停留得久一些,生出了沉涩之感,想要再度外放施展,就必须要再运转过膻中穴一次。他努力回忆起与周贤争斗即将结束时的情景,自己当时正是被对方一指点在了膻中穴之后才昏过去的,看来自己身上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必定与那一指有关。   而且,那百世梦境的事情也让他很是奇怪,现在想来这周贤恐怕也是与自己一样,是一个要经历百世劫的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周贤的临死一指,导致他打死了周贤之后,居然意外闯入或者是直接代替了周贤去经历那百世轮回的回放。凌展甚至努力回忆了一下在武威城中,以及与周贤争斗时,自己听到的那个“百世劫完”的声音。他现在才醒出,难怪当时听到的声音给他一种隔着墙壁传来的感觉,原来这声音其实是对着周贤发出的,他不过是恰好在附近,所以才能同样听到。   可是他又想不通,为什么梦境的最后自己并没有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反而是直接醒来了?是因为自己并不是这次完成百世劫之人么?那到底自己经历这些事的原因是什么?周贤又去了哪里?是被那个声音召唤走了?还是像自己一样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中?   那么百世劫到底又是什么?难道人都要经历一百世的生死轮回,然后就此去到什么地方么?可是肯定不是所有人的如此的,至少许琴儿就没有做过奇怪的梦,而且看起来如果别人即将结束第一百世轮回,自己应该是会知道的。如果是这样,那看来就只有包括自己和周贤在内的少数人才会有这种独特的经历吧,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了很久,凌展自己都快要被这无数的问题搞晕了,他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于是不自禁的就讲出来给凌白听。   凌白原本还在为他终于能够施展法术而高兴,这时候忽然有一大堆不相干的问题抛过来,他单纯的小脑瓜中一下便被填满了,显出苦恼的表情来。不过凌白单纯而开朗的性子是不会改变的,他想不通这些问题,就打算不想了,并且用自己的想法来开导凌展:“哥,这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想嘛,反正你自己不是在别人帮助下度过了那个什么‘白石劫’之类的,那个周贤居然甘愿帮助梅春生那种坏人,活该他没人帮度不过去劫难。至于你身上的奇怪情况,反正只要你觉得没有什么不舒服,那就当是行善积德遇上好事了,或许这还真是老天爷赐给你的呢。”   凌展听了他的话,心情不禁也舒畅了些,将这些念头一把抛开,开始思考起另外事情来。他问过凌白,因为当时他昏迷过去,又有三人恰好杀了出来,其中一个估计是董氏,另外两个男子则不知道是谁,凌白急匆匆带着他逃走,所以也没有去杀了那梅春生。如今已然过去许多天,想来那梅春生如果不出其他意外应该是到了武阳城中了,如此一来事情又变得麻烦起来,还要重新探查地形,安排潜入和脱身等诸般事情。不过现在周贤已死,自己又学会了法术,这一次动起手来未必那么难办。   打定主意,凌展便与凌白两个准备下山。凌白当时虽然跑的匆忙,但大致路径还是记得的,两人在摸索中先是回到了那座小镇,然后沿着路再次来到了武阳城外。不过在城门处两人却碰上些麻烦,那梅春生竟然派人画了凌展的相貌张贴于诸城门,着人缉拿他。凌展自觉当日离梅春生身处的客栈距离尚远,与周贤动手时自己动作又十分快捷,也不知是何人藏在附近将自己的样貌仔细看了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先是到附近的小村子里,买了些面粉等物事,弄了些头发粘在脸上,装作个满脸胡子的大汗,为了装得真实些,又运功将体型扩大了几分。他此时武功贯通内外,又用法力开辟了周身一半的穴窍,改变体型这种事情自然是轻易做来,想来维持上一天是问题不大的。至于凌白,因为那日他出现在镇上是以本体的形态,甚至曾经见过他的周贤也不知他可以变化人形,因此那通缉令上只画了凌展的相貌,并另行用文字注明“此人携有白色猛虎一头”。所以凌白只要变作人形,没人会怀疑这个小孩儿居然就是那白色猛虎。   出于谨慎,凌展化妆之后,又带着凌白绕城转了一圈,观察了各门情形后,选择了一处士兵盘查最松懈的城门,于傍晚即将关闭城门时进了武阳城。   进城之后,自然是晚上住店,白日探查城中地形。上次因一心等待梅春生抵达的消息,凌展与凌白两个并未细细逛过这座城池。此时他们存了探查地形的心思,在城中仔细逛来,竟发现这座城比之武威城繁华了数倍,不但居住城中的人口要多上许多,就连每日进出城的人也是排成长队。至于城中的主街道上,白日间自然是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甚至连夜晚城门关闭之后,也是百灯齐张、喧嚣不减。也难怪如此,若是此城与武威城相差仿佛,梅春生又怎么可能被调任升迁至此。当然,这座城市周围的山川地势另有战略上的紧要之处,这却是凌展不知的了。   一连过了十天,凌展才结束了地形的查探,开始着手刺杀的安排。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一者是他经历了诸般事情后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二者是这城中地形属实更加复杂,想全部熟悉一遍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另外,凌展在城中多日后才得知,原来那日在周贤死后追上来的两个男子,居然是什么京中的将军,不知为何竟亲自带了五十名亲兵来保护梅春生,似乎这个“没人性”的哥哥身份很是特殊,难怪在地方可以庇护弟弟诸般恶行。   不过这并不会让凌展担心什么,虽然那五十名亲兵放在凡人中属于武功高绝可敌百人的人物,但是凌展仔细观察过后,觉得也不过是明劲练到巅峰罢了,只有那两位将军似是步入了暗劲的境界,大概比那个高明的身手要强些,这样的实力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到时候只要躲过他们杀了梅春生,不让他提前逃掉,就算自己事后被这些人围住,也是可以杀得出来的。不过如果是有一支这样的士兵组成的五百人队伍,凌展多半还是会选择尽量避开的。   这一日,凌展终于确定了刺杀的计划,白天与凌白两个在客栈中安心修炼,调整身体状态。到傍晚时分,两人各自服了小半颗灵丹,却不是以之修炼,而是借此消解腹中的饥饿感,又不至让食物填饱肠胃,给行动带来不便。   两人收拾停当,出了客栈来到大街上,却不直奔梅春生府邸,而是在城中绕起圈子来。毕竟有那缉拿令在,近来虽然此城并不宵禁,但是无论白天夜晚都有许多士兵在城中巡查,甚至凌展在前些日中时常发现一些乔装成百姓的士兵隐蔽在人群之中。此时他二人如果直奔梅府而去,难免被有心人看出意图加以阻截。而且,在行动前先确认好各处关键地点的情况,也方便行动后脱身。   两人在城中直逛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才依照计划的路线曲曲折折奔着梅府而去。这座城中的官员与富商却是集中居住在城中心的一片地方,普通百姓则是均匀分布在四个方向,至于贫民这城中是没有的,也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全都被驱赶出了城外。   凌展与凌白来到梅府外,躲过巡逻的卫兵翻入院中,依着凌白这几日变化了外形探查来的路径,到府中几处重要之地寻了一遍。   可惜梅春生似乎不在府中,就连那两位将军以及五十名亲兵也全部不在。不过凌展知道,这也日梅春生大概是新官上任,常出门与人吃酒,但每天必定会回到府中,只不过时间并不固定罢了。他为防万一,特别寻了些在聊天的下人并偷听其谈话,直到确定了梅春生却是到他人府上赴宴去了,这才选了个距离梅府正门不远的地方,与凌白隐藏起来耐心等待。   梅春生今日的酒喝到甚晚,直到亥时方才归府,他所乘的轿子刚一在府中前院落下,便管家打扮的下人迎将上去。梅春生歪歪斜斜的被扶下轿子,却不就此回房歇息,而是吩咐道:“也不知我那弟弟被人拿去,如今是否还有性命了,且带我去见见我那可怜的弟媳吧。”   凌展耳力甚好,远远听见了他这句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奇,这梅春生敢让亲生弟弟做自己的替身,一看就是个天性凉薄之人,如今居然关心起梅秋生的生死来,半夜之中喝得大醉还要探望弟媳,这却是桩怪事!   第三十九章 三次失手   凌展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并不就此上去杀人。一来那五十名亲兵和两位将军还在此地,万一杀上去受到阻挠,被梅春生借机逃了却是不好,二来他也想就此寻到董氏,一并杀了了事。   因此,他与凌白两个远远辍在梅春生一行后面,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之外。此时,那两位将军已然于中途推脱酒力上涌有些困倦,各自由下人引着去歇息了,只剩下五十名亲兵分散守在院子周围,也不进去。   凌展早在看出梅春生去处便是这座小院时,提前绕了个圈子伏在院中角落处,只等梅春生到来。而凌白则被留在了外面,随时等待接应,甚至在情况需要的时候制造些混乱出来。   梅春生将下人和侍卫都留在院外,晃晃悠悠独自进得院来,用醉醺醺的声音高声道:“弟妹,哥哥来看你了。”   此时房中尚有灯火,只见人影一闪,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现出董氏的身姿来。只见她一袭白衣,未施粉黛,做服丧的打扮,眉眼间却并无悲哀之情,全是一股春意流露出来,轻启朱唇道:“哥哥入城这些时日,终日徘徊在酒宴歌舞之中,却是冷落了奴家,几日也不来看奴家一次,今日怎有这等好兴致了,夜半三更还到我这处,也不怕嫂夫人们生怨。”这句话却说得着实有些勾搭之意。   梅春生装模作样的露出个悲戚的表情来,依旧是醉醺醺的道:“唉…今日席间有人无意中提起秋生来,不禁勾起我一缕思念之情,想我那弟弟被人擒去数月,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这做哥哥的可得好好看待他的遗孀,不能让旁人说了闲话去。”   董氏“噗嗤”一笑,眉眼中展露出万种风情,说道:“哥哥此时怎地思念起那死鬼来,也不知从武威城一路行来,哥哥还不知他已被人擒走,却依然疼爱了我不知多少时候,此时又怎说出如此生分的话来,这可叫奴家心中有些失望呢。”   凌展此时躲在角落中听二人说话,越听越是心中惊讶,一时间竟忘了出手杀人。   就在他愣怔之时,那梅春生似乎也觉得自己一番话有些做作,不禁“呵呵”笑着说:“弟妹不要多心,哥哥怎会让你失望,今天这不是替我那死去的弟弟好好来疼爱疼爱你么。”   说着,他踉跄几步来到房门前,一把搂过董氏纤腰,用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颌,口中调笑道:“弟妹,咱们这便赶快就寝吧,哥哥喝多了酒,却是有些心急了呢。”   董氏娇笑一声,挥手打开挑向她下颌的手,将身一扭脱出了梅春生的怀抱,转身进了房中。梅春生不禁现出急色之相,急急跟入房中,随手带上了房门。   此时,躲在角落中的凌展已是看得面红耳赤,心中大骂两人无耻。一个哥哥一个弟媳,竟然背着梅秋生做出这等乱*伦之事来,着实让他心中又是不齿又是尴尬,一时间竟在原地踌躇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时,房中便传来些娇*吟喘息之声,凌展虽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听这些淫乱之声,可是梅春生与董氏似乎毫无顾忌,在房中闹得声音山响,不时还大声说出些不堪的话语,不断传入他耳中。   凌展虽然经历两次百世梦境,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是毕竟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等事情,此时恨不得立刻闯入房中将二人杀死,却又不敢面对那等场景。   许久,房中二人似是云收雨歇,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凌展心想那梅春生总不会恬不知耻的在此留宿,否则只怕让下人传了出去名声不好,想来总是要离开的。可是他继续耐心的等了半晌,等来的只是又一轮狂风暴雨。   凌展又羞又恼,终于心下按耐不住,就此便要冲入屋中结果了这一对奸夫淫妇。就在此时,忽然府中某处传来一阵阵大喊,他循声望去,只见似乎是某处着火,天空中隐隐透出些火红之色。原来外面的凌白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只道是有些麻烦,因此自作主张寻了处房舍纵起火来。   房中两人听见外面有呼喝之声,也渐渐停歇下来。不多时,只见梅春生将衣物穿着整齐走出房来,向院外高声道:“来人!府中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凌展心知机会来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他猛的从藏身处窜出,遥遥一掌拍向梅春生。   忽的,房中一道火箭射来,直奔他面门而去,原来是董氏穿着好衣物也跟了出来,此时眼见他扑身而来,忙抄起身后的油灯抬手打出一道火箭,只是她这次却不需借助什么丹丸,似是道法有些长进。   只是如今凌展却不再惧怕这小小火箭,运起硬化皮肤抬手一拍,便将火箭拍散,不过他身形终究滞了一下,微微慢了半分。就在这慢了半分的功夫,凌展忽觉得背上皮肤一紧,他心知这是自己武功入化,遇到危险自然生出的反应。   此时他不及转身,回手一掌遮向背后,全力运起硬化皮肤一挡,可是这一挡却挡了个空!他不禁飞速回身看去,身后却是无人,但就在下一刻,他的头顶上方忽的一亮,抬头望去竟是一个硕大成半球的火焰罩子向他直扣而来。   凌展心知这火焰罩只怕不好抵挡,脚下一动闪出原地。他本是向着梅春生的方向移动,可是就在同时,梅春生面前忽然平地长出一面火焰之墙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空中那火罩却是渐渐消失无踪。这一道火墙却与当初董氏借符箓生出的不同,凌展面对着这面火墙,只觉得一股汹涌热气扑面而来,似是面对火山一般,以他的体质也不禁生出难以忍受之感,连忙运转法力布满全身皮肤,抵挡火墙的热力,也不知火墙之后的梅春生却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只听空中一个声音道:“这位朋友看来同时身负武功和道术,想来便是杀我师弟周贤之人了,幸好孙某人在京中接到消息,以传送法阵尽快赶来,才不致让你这突然出现的意外棋子坏了王爷的大好局面。”   他一句话说得似缓实急,在凌展听来不过一瞬,他便说了这么长一段。不过凌展也不理会他话中之意,只是凝神细看此人修为,心下暗暗盘算,看来今天想杀梅春生有些困难,但是就此放手他却有些不甘。   只见凌展当机立断之下,忽的回手向火墙虚斩四下,他的手掌斩出之时皮肤其红如血,掌势尽时却从掌缘处生出弧形火焰来,脱出手掌直奔火墙而去。斩出四道弧形火焰后,他毫不停留的飞身上了院墙,起落之间就此远去。   空中那孙姓修士大喝一声:“小子奸猾!”同时抬手一指那火墙,只见火墙在这一指下似乎变得厚实凝重了几分。可是这终究没能尽数挡住凌展的三记火焰刀,他远远的听见一声男子的惨叫,心知自己一击得手了,只是不知有几刀斩中那梅春生,也不知是否足以致命。   那孙姓修士被他伺机得手,怒喝一声收了火墙,连发数道粗大的火箭向凌展追来,只是本人却在发完火箭后飘身落入院中,似是十分担心梅春生的伤势。   不过这却与凌展无关了,他此时奔行极快,依着与凌白两人原定的计划,先争取甩脱追兵,准备到城中一个约定之处等待。可是那孙姓修士发出的火箭却是甚有灵性,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无论如何越瓦翻*墙都甩之不脱。而且这些火箭还为其他人指引出了方向,凌展渐渐觉得被火箭引来的追兵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虽然自己不怕这些追兵,可是难免会被缠住,万一引出守城的军队来就不妙了。   他在疾速奔行之中猛的脚下一顿,回过身来面对着直飞而来的火箭,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将浑身法力都运至拳上。就在第一支火箭射至面前之时,他沉喝一声一拳打在火箭之上,这一箭被就此打散,可是凌展本人也不禁被箭上的巨大威力逼得倒退了一步,拳上似有燥热之意。   这却与他自己发出火焰刀不同,他自行发出的法术,都是以自身法力凝成诸般自然之态,不会对自身带来不适之感,可是外力带来的感觉却是真实的,寻常的火焰他或许不在乎,但是刚刚打碎的火箭却是孙姓修士的法力幻化,虽被一拳打散,上面附着的灼热法力却是透过皮肤传进了肌肉骨骼之中。   凌展一时无暇,只能连连挥拳将火箭一一打散,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却觉得双拳之中一股灼热直透骨髓,便要沿着小臂蔓延上来。他心知不妙,一旦被这股灼热力量蔓上身来,只怕自己要身受重伤。   此时,因他被火箭耽搁了一阵,已然有人追了上来,看服色正是那些亲兵们。凌展也无暇驱散拳中的灼热,展开身手便与一众追兵争斗起来。   第四十章 炼气圆满   这些追兵单对单自然不是凌展的对手,但是他们训练有素,配合起来一进一退之间甚有法度,一时间让凌展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不过他与这些人打了一阵,伺机打死打伤数个之后,渐渐的摸透了一些将法术混杂在武功中的方法,特别是当他斩出几记火焰刀之后,竟意外的发现可以借此将透入拳中的孙姓修士的法力一并逼出体外。如此一来,那些追兵便倒霉了,但凡是被火焰刀斩中的人,因刀中含了凌展与孙姓修士两人的不同法力,一旦被这股力量打在身上,不多时便会整个身躯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火人,灼热的力量想四方发散开来。   凌展有法力在身,自是不怕这股热力,可是那些士兵们并不会道法,被同伴身上的火焰一炙,身手难免会受到影响,免不了被凌展的拳脚和法术击中。凌展驱尽了孙姓修士的法力,又渐渐领悟出了隐风刀在黑暗之中的妙用,出手更是神出鬼没,无人可以近身。   不过他并不恋战,将追到近前的追兵尽数打倒杀死之后,便不再停留,展开步法直奔与凌白约定之处而去。   这一夜,整座武阳城都被闹了个天翻地覆,第二日连城门都未开放,城中全力缉拿入梅府行刺的贼人,可是两个罪魁祸首早已依照计划逃出城外。   此时,凌展正在一片树林深处的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洞中养伤,他虽然及时借施展火焰刀驱尽了孙姓修士的法力,但拳头中的筋肉骨骼难免受了些损伤,需要调养一番,而且夜里一番大战也损耗了许多法力,此时也需要服食丹药补足   凌白也变了本体趴在一旁休息,他的消耗比之凌展要小得多,在梅府中放了几把火之后,就变成一只小白猫伺机遛了出来,几乎没收到什么追击阻截。   凌展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心中暗暗自责,可恨这梅春生如此难杀,算下来这已然是第三次出手了,居然还是没有杀掉他,虽然前两次的情况都可说是有些特殊,但是这一次其实自己明明有机会成功的,可惜自己居然因为羞于面对那等情形而错过了最佳出手时机。   虽然他与凌白这个结义弟弟几乎无话不说,但是这次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只是埋在心里自我反思。   凌白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养足了力气之后,眼见哥哥还在调养修炼,就自顾自的去附近打了些猎物回来,试着自己生活烧烤。他跟着凌展也有数月时间了,虽然处于本能对于火有一些畏惧,不过毕竟是修炼几百年的妖怪,这点恐惧心理还是可以勉强克服,特别是昨夜情急之下亲手放了几把火,居然一下子恐惧之心大减,此时便想着要帮哥哥也烤些食物吃。   凌展被一阵焦糊味唤回了思绪,他收了功夫睁眼看去,只见一丈外凌白正以本体绕着一堆篝火跳来跳去,火上用树枝歪歪斜斜的架着一头野猪,一半已然烤得焦了,另一半却还有些鲜红的颜色,而且整头猪的皮毛也并未去净,还有一些粘连在肉上,被火焰炙成褶皱的一块。   凌展不禁被这情景逗得烦恼尽去,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过去拍拍凌白的脊背,示意他让到一边,然后动手整理起这头烤猪来。   那些烤焦的地方自然是不便再吃,被他几记手刀尽数削去丢在一边,凌白还凑着鼻子去闻了闻这几块焦糊的肉,脸上不禁现出个郁闷的表情。凌展此时却并未看他,只是专心致志的烤起手中的肉来。   一餐饭吃过,凌展叹息了几声,犹豫了一阵后说道:“凌白,这一次恐怕我们又失败了,我在那院中因一些特殊的原因耽搁了一阵,就在你开始放火的时候,我正抓住了一个机会想要出手,不想那梅春生命大,竟然有一个法力高深的修士适时赶来阻住了我。此人自称是那周贤的师兄,从京中赶来专为保护这梅春生。想不到此人坏事做尽,还有这么多人保他,也不知是有些什么特殊身份。所幸我离去之时乱发了几记火焰刀,似乎斩中了那梅春生,只是我以法力幻化的刀劲先是穿过一堵火焰墙才斩中的他,匆忙中又无法取准,恐怕多半还是杀之不死。此时武阳城只怕仍是四门紧闭捉拿你我,也不便到城中探听消息。唉…想来还是我实力不足,经验又欠缺,否则杀这狗官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如今有那孙姓修士在此,此人法力胜出他师弟许多,又有武阳城的地利,你我想要杀那狗官恐怕更难了。”   凌白听他说了一长串话,支吾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安慰之言来,最后想了想说道:“哥,要我看这人应该一年半载都不会离开这座城,不如你我就在此专心修炼一段时日,待实力有所长进再去杀他。”   凌展思索了一阵,心知也只得如此,虽然除恶行善自是越快越好,但毕竟自身实力不济,打不过那孙姓修士,什么都是枉然。   凌白说完这段话,又想了一阵,突然说道:“哥,其实我之前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原本实力其实远不止如此,印象里应该与你们人类的结丹修士也差不了许多的,只是就在一两年前,发生了一些我记不甚清楚的事情,似乎是有什么人将我的力量全部用某种方法收走了,害得我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怪,连灵智和记忆也有些退化了。不过我毕竟修炼过一次,重修的过程至少比以前要快上一些,近来得了你几颗丹药修炼,渐渐也想起了这些事情来,如果你多给我些丹药的话,我想我可以更快的恢复实力,而且我很想知道当初害我的人是谁,无论能否报仇,我总要弄清楚他为何害我。”   凌展原本就对他一个等同于练气期的妖怪居然有内丹并且可以化成人形觉得奇怪,现在听到这些话,心想果然如此,也不知那收走凌白法力的人是谁,有何目的,一个人类修士抢夺妖怪的法力,却是古怪的很。   他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凌白的请求,兄弟两个从此就在林中专心修炼起来。当然,凌展也不是如同闭关一般一心修炼法力、冲击穴窍,为了提高打斗的技巧与经验,他也常与凌白两个在林中演练招法,渐渐将实战中的法术运用磨练的精熟。而且,因为经历过周贤的百世梦境,凌展根据回忆尝试学习他的火系法术,虽不能学得完全,但至少可以有所了解,以后面对孙姓修士时也可做到知己知彼。   其实周贤的师门只是个小门派,似乎修炼功法只到结丹期为止,后面便没有了,而可供施展的法术也只有火系道法较为完整一些,其余的还有一套隔空御剑的剑术较为精妙,周贤于剑术一道甚有心得,而根据他的记忆,那孙姓修士则是火系道法较为精熟,并且自身实力似乎也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因此施展出的法术威力才那般大。   武阳城中对他们的追查也只进行了数日,便不得不开放城门让百姓出入,只是盘查的更严了些,甚至调了附近驻扎的军队来协助。兄弟两个在修炼之中也不忘探听梅春生的消息,不过凌展先在是不方便出现的,只好由凌白变化了小猫的样子随每日入城的人群潜入城中。   果然,那梅春生没有被斩死,只是休养了数月便可正常处理公务。凌白也远远见到过那孙姓修士几次,不过他如今学乖了,一旦远远看到他便立刻躲开,因为根据凌展从回忆中得到的资料,那周贤的门派中似乎有一门可以根据个体的体温特征加以辨识的追踪法门,因此当初周贤在武威城中才能不断追着凌白。   这门法术倒是甚为实用,可惜凌展无法尽数将之回忆起来,自我摸索也没有什么收获,只得悻悻放弃。   凌展毫不吝惜丹药的修炼,让他的法力突飞猛进,半年之后便打通了全身一千一百九十七个穴窍,还差九十九个穴窍就要成就炼气期的圆满。如今他的法力浑厚磅礴,可以比之寻常的两三个炼气修士,隔空驱物能搬起两人高的大石,虽然以他自身的肉体力量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如果他以御剑之法趋势一柄,自能做到灵动飞翔,不可捉摸。   不过这最后的九十九个穴窍的修炼忽然变得艰难起来,每冲开一个穴窍都要花出以前数倍的时间,凌展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能用水滴石穿的办法,坚持不懈的修炼。终于在又花去半年时间后,修成了全身所有穴窍,达到了《纹身经》上所述的炼气期大圆满!   但是他并不就此满足,在用了一个月时间巩固修为之后,他与凌白两个寻处地处偏僻较为安全的山洞,由凌白担起一应守护之责,他要开始百日筑基!   第四十一章 筑基三年   凌展为了坚定修行之念,在入洞之后要凌白搬来大石将洞口封死,以示筑基不成决不出洞之意。他还未达到可以不饮不食只以天地灵气维持自身所需的地步,但他入洞时身边备了许多丹药,一者补充筑基的法力所需,二者可以消减饥渴之感。   按照周身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每个穴窍填满九口真气共需一万一千六百六十四座,一座便是一刻,如果能够时刻保持禅定,便是一百六十二天的功夫。他对自己能否保持禅定甚有信心,毕竟练武多年,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细致入微的程度,以他自己的估计,筑基完成最多不会用去二百日的时间。因此他为自己备下的丹药也正好是二百颗,约是他手中全部丹药的三分之二,剩余的百余颗则全部给了凌白,助其恢复实力。   凌展自《纹身经》上习得的这一套筑基之法,与寻常的筑基又有不同。寻常修士所用筑基功法,多是盘膝打坐,安定心神以至入定,然后运转法力疏通全身脉络。《纹身经》上所言的功法,却是个站桩的桩功,这倒是十分适合凌展这种习武多年的人。   他先将全身衣物整理得宽松适度、不紧不松,以利于血脉畅通,而后将双脚开立与肩同宽,双膝微屈,臀部后座,双臂自然下垂置于身体两侧,双目平视前方,似看非看,头颈直竖,身形中正,呼吸自然绵密,全身放松。如此约站了一刻钟,渐渐凝神定意,杂念尽消。   至此,凌展开始将双手缓缓抬至胸前,五指微张双手十指相对,掌心向内,手掌距胸口约八寸,双手相距一尺,如抱大球,肩松而肘横,小腹微沉。头顶皮肤紧绷如被绳吊住头发,以此振奋精神;双目似闭似睁,蓄养精力;双肩稍向后张,使之心胸开阔;全身依旧保持放松。   如此过了几十息,凌展先是觉得浑身开始发热,渐渐如身处火炉之中,灼热之感渐渐剧烈。不多时,这股灼热感忽的一消,四肢肌肉开始生出一种膨胀之意,如同他初食大量灵气充裕的食物,导致灵气胀体的感觉。只是这膨胀之感也不过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即又变为酸麻之意,凌展只觉自己如同刚刚练武之时每日锻炼过巨,乃至于浑身酸软无力,需调养数日方可正常活动一般。随之而来,又是一种瘙痒之感,浑身如被千万羽毛拂过,直痒得让人想要抓破皮肤。忽的,感觉又是一变,似乎那千万羽毛一瞬间化作千万钢针,全身上下如被万针撺刺,痛不可当。继而,痛感猛然如潮水退去,继之而来的是无穷的冰冷之意,如身处万载寒冰之中,直冻得五脏六武也似凝固起来。这寒冷之感也不过持续了短短一会儿,凌展忽又觉得如身背万斤巨石,重压之感盖顶而来。勉力坚持许久,重压之感也渐渐消失,转而身上皮肤筋骨之中似有万蚁爬行,麻痒疼痛不一而足。   凌展连番经历了热、涨、麻、痒、痛、冷、重压、蚁行等八重感觉,然后这八重感觉又混乱了顺序再次一一袭来,有时两种截然不同之感同时分别布于身之一侧,极难忍耐克服。他心知这是自身境界不到,初始修炼时必然出现之现象,因此心中无半分畏缩之情,以自身莫大之毅力,将己身如做他身,这诸般异感便如生在他人身上一般,保持桩功不动,任由诸般感觉袭上身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的这八重感觉同时袭上身来,在他身体之中游走来去,让人直欲就此死去也不愿经此折磨痛苦。此时的他,若在外人看来,便是脸色忽红忽青,浑身摇晃,一身肌肉颤抖,似乎正经历地狱般酷刑,下一刻便要昏死过去。   凌展渐渐有些保持不住站桩的姿势,眼皮也渐渐垂下,似要闭合。但他心中知道,这诸般感觉实则皆是幻想,只有守住本心不摇不动,浑身保持住放松之态,双眼不可大睁也不可紧闭,如此坚持下去,诸般感觉终会退去。   时间渐渐已过去一天一夜,就在凌展觉得终是难以忍耐之时,八重异感忽的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时只觉得如同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大战一场,周身疲惫欲死,但他知道此时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克服了诸般异感之后,便要一鼓作气以法力贯通全身,使浑身上下浑融如一,如此方可筑成一身不坏道基。   凌展自一旁的包袱中取了数粒丹药服下,借灵气恢复身体消耗,随之将其化为磅礴法力,开始打通灌注身体脉络。这站桩的功法,却是只要以桩功进入了禅定之境,便行止坐卧皆禅定,以此状态便不需再保持站桩来修炼。如此一连过了数日,凌展渐觉浑身经脉有些舒畅之意,原来他的法力平时只能存于穴窍之中,需要运使时便要以意念调动法力在身体中流转,如今却似乎不行不动法力便会缓缓于经脉中流动,只是距离周身上下浑融如一尚极远。   他此时已然精力渐渐耗尽,不得不收了功夫,于洞中一个干爽之处用换洗衣物简单铺垫,就此卧倒休息,数息之间便就此睡去。   这一睡,其实不过两个时辰,但凌展醒来时只觉得精力大涨,浑身法力磅礴灵动,他心知这是修炼有了些成效,便不再懈怠,立即起身站桩开始修炼。   这一次,站不多久仍是异感渐生,只是却不像第一次那般依次生出,而是直接同时自四肢百骸中猛窜出来,仍于周身上下游走来去,折磨身心。   凌展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仍将己身视为无物,以旁观之态面对诸般异感。这一次似乎异感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但他仍是努力坚持了下来。当异感退去之时,疲惫之感并没有第一次那般严重。他再次服下数颗丹药,以之修炼。   一连过了数月,凌展渐渐于站桩之时不再有异感袭来,只要进入了禅定之境,便立刻服食丹药借之修炼,而且渐渐的他也不再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身体,常常十余日才睡上一次,每次不过一两个时辰。   但随着他修炼日久,凌展渐渐发现原来自己身体之中存在着诸多细小的损伤,《纹身经》上说这等肉体损伤必须在筑基之时将之修补,使周身无漏,如此后面的修行方能顺畅,否则保持着存漏之身,终有漏尽道消的一日。因他从小习武,难免有跌打损伤,虽然师父祝智深在他受伤之后都给予及时治疗,但肉体之中难免遗留下细小病根,十余年积累下来其程度不可小觑,只怕反而比普通人还要多些。而且,凌展今年实则已经有二十二岁了,距离筑基最佳的二八之龄已过去数年,经脉滞涩的程度却是要重上一些,这等情况便需花费更多时间用于疏通经脉。   却说凌白独自在洞外,其实也不需他无时无刻在此守护,这林中深处平时也无人至,他以野兽之法在附近划定了自己的地界,以他数百年大妖怪的实力,寻常野兽都不敢靠近,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而且他也修炼的这么久的岁月,倒也不觉得日子如何难熬。   这一日,他约莫算算时间,已经到了第二百日上,想来哥哥应该筑基成功,出关来了。可是他从清晨一直等到傍晚,也没见洞中有何变化。凌白一时倒是不大担心,仍是耐心等待,可是一连过了十日,洞中仍无动静,他也不禁有些着急,心想难不成凌展这是筑基失败出了什么意外?但是据他所知,人类修炼之时,于筑基的阶段并不存在什么大的难关,最多是无法进入禅定或者入定极为困难,导致筑基难以短时间内完成,甚至有人三五十年也无法完成筑基,但却从未有人在筑基的关头出现意外重伤乃至死亡的情况。但是凌展明显不属于难入禅定的人,而且他也知凌展所练功法较为特殊,或许有些不寻常之处也未可知。   就在他又等了数日,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冲进洞中探视的时候,忽的只听见洞中传来凌展一声长啸,啸声高亢激昂直上云端。这里原本是一处普通的山林,灵气并不浓郁,但凌白此时就觉得周围那稀薄的灵气忽然似受牵引,竟向洞中汹涌而去。而且,他还感觉到有大量灵气自地下冲出地表,与林中的灵气汇聚在一处冲向洞中。   凌白虽不知这到底是何种情况,但想来必是与凌展的修炼有关,他思索了一阵后渐渐心思平静下来,看来哥哥并未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大概是那独特的功法对灵气的需求太大,所以至今未完成筑基,如今看来是服尽了所携丹药,不得不引天地灵气为之所用。   可惜,他自己这大半年时间也并未放松修炼,凌展留给他的丹药已经被全部用完,否则还能将丹药送入洞中供凌展所需,此时他却只好继续在洞外等待。   渐渐的,一年时间过去,凌展仍未出洞,只有天地间源源不断的灵气让人知道他还在修炼。   然后,第二年过去了,一切还是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安静封闭的石洞,与天地间汹涌汇聚的灵气。   凌白心中渐渐也生出些烦躁之意,但他知道自己只能继续等待,为了不让日子太过枯燥,他也开始吸纳起周围的灵气来修炼,因他是以野兽之身修炼,直接以呼吸和皮肤吸纳灵气的速度极慢,因此也大会影响到凌展。   渐渐地,又是一年时间过去了。这一天,凌白忽然于这丛林之中迎来了一个访客。   第四十二章 你敢伤他!   这一日,凌白跑出数里之外抓了头黄羊回来,打算自己烤来吃。他独自在洞外守护三年,平日无事便练习烤制食物,渐渐也摸到些门道,如今烤出来的肉虽然未必有凌展烤得那般恰到火候,但也算是外焦里嫩,于他自己来说已然是足以欣喜之事了。   他将黄羊置于洞外,然后变作人形到周围寻了些干枯的树枝准备拿回去生火,就在他走到距离洞口尚有五十丈的时候,忽的从草木的缝隙中看见洞口似乎隐约有个人影。   凌白本以为是凌展终于出关了,不禁欣喜的想要叫着跑过去,但他刚一张开小嘴声音还未出口,忽然又猛得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发现那人似乎穿着与凌展有些不同,身形也略矮一些,似乎并不是凌展本人。而且周围空中地表那熟悉的灵气流动仍未停下,并不像是凌展已然出关的情形。   凌白出于本能的将手中的枯枝轻轻放下,他如今维持着人形,气息倒是微弱的很,也不必刻意隐藏,只是尽量放缓脚步轻轻的向洞口靠近,想看清那站在洞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就在他距离那人还有十几丈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小东西,不要躲躲藏藏了,我知你便是那人的灵宠。只是没想到一个练气修士的灵宠居然会变化人形,虽然只能维持个小孩的样子,不过也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凌白心知已然被对方发现,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化形之术收了,恢复成本体的样子,只是因身处林中空间狭窄,因此不便将身形变大。虽知对方已然发现了他,但凌白仍是小心翼翼的逐步靠近,他一时看不出这人是敌是友,总归是谨慎些的好。   那人已然对于他的诸般动作全不理会,仍是站在那里盯着被封闭的石洞,脸上露出好奇和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知道凌白已然来到身后,开口说道:“你这灵兽有些古怪,明明依然可以化形,但是法力似乎不高,只在练气与筑基之间。你的主人就更是奇怪了,看情形他似是功法上正处于某个突破阶段,而三年前我见他时法力也是介乎练气与筑基之间,难不成他筑基要用三年时光?”   凌白闻言心下一沉,迟疑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仍是背对着他,说道:“难道你想不出来么?三年前你和你的主人合力在一个小镇上杀掉一名修士,那修士叫周贤,而我则是他的师兄。”   凌白心下暗叫一声“坏了”,这多半是那次凌展在武阳城梅府之中遇到过的孙姓修士了,这次赶在凌展尚未出关时到来,肯定是来报仇的。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三年前尚且需要他和凌展两人合力才杀得掉周贤,这几年他自己虽然修炼之上有些进步,但也不可能独自一个打得过周贤的师兄。此时若是凌展已然出关,兄弟两个联手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可惜凌展已于洞中闭关三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关,不过抱着拖得一时是一时的心思,凌白还是说道:“原来你便是那孙师兄了,不过你说错了,凌展并不是我的主人,我们两个是结拜的兄弟,他是兄,我是弟。我知你是来向我们寻仇的,但你们师兄弟保护梅春生那狗官,也不是什么好人。修道的人虽是看破凡俗,只求长生,但也应明辨善恶,对恶人不出手除之也就罢了,反而还为虎作伥,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是失了修道人的本分的。”   他虽性子单纯,却并不傻,否则也修不出一身修为来,此时急智之下说出的一番话居然甚有道理。   孙姓修士听了他的话“呵呵”一笑,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这梅春生我也不甚喜之,不过这世上有很多复杂的事是你们想象不出来的。至于你们一个人一只兽居然也能结拜,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你放心,我不会趁你哥哥修行到紧要关头的时候打搅他,我就在这里等他出关,他练三年也罢,练五年也罢,我便在这里等着便是。”   凌白听了有些不信,说道:“你怎会如此好心?莫是故意骗我放弃抵抗,想将我轻易杀死或是擒获吧。”   孙姓修士这次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小老虎,你莫以为我会将你放在眼里,我只是奇怪,明明以三年前你两个人的实力,即便是联手之下也多半打不赢我师弟,而且我师弟手中还有本门秘传的卷轴一支,危难之时以四象阵旗护身,将卷轴使出,便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容他逃走。可是你两个居然让他卷轴也为用出便就此身死,今日我又见到你那哥哥修炼的功法有些怪,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练了什么大神通。不过我也不会就这样让你们两个联手的,你还是乖乖让我拿了,我暂时还不会伤你,只是以禁制将你制住。若是你哥哥出关之时可以凭一己之力胜我,我便放了你,等修炼有成再来报仇。若是你哥哥敌不过我,那说不得只好将你两个拿回我师门发落了。”   说着,他身形不动,忽的袖中飞出一丝火星来,直奔凌白顶心而去。这一丝火星与当初镇上周贤仓促实战的甚为相似,只是飞行甚为迅速,凌白向要躲闪时已然不及,只得以硬化皮肤之术硬接,想来这孙姓修士虽然法力高出师弟甚多,但同门所使的法术大同小异,应该也勉强挡得下来。   可是就当这枚火星在他额心炸开之时,凌白猛然觉得头脑一晕,一股热力自顶心直冲下来,瞬间直达尾稍,浑身雪白的皮毛也不禁红了起来。他心知这是被对方火系法力侵入全身,赶忙运转自身法力将之驱逐。   孙姓修士见此情景仍是站定不动,神色间似有戏耍之意,抬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口中飞速的低声念了几句,随后便见空气之中生出一个直径约一尺的火焰圆环来,直向凌白颈项上套去。   凌白此时刚刚驱除侵入身体的法力,见状知不可抵挡,忙将身形一缩,缩成个小猫大小,借此躲过了火圈一套,然后转身纵跃而逃。   孙姓修士似乎却无杀他之意,只是想将他止住,见状仍是丝毫不动,只以手指点向他逃跑的方向。只见随着他手指点出,凌白逃跑的路途之上便会平地生出一堵火焰墙来,挡住去路。   凌白见状只得转了方向,可是他跑出不远,便又被新的火墙挡住去路,只得不断变换方向。   如此一逃一挡斗了一阵,凌白渐渐被逼回了洞前来。此时他心知如此下去斗不过孙姓修士,索性将心一横,猛的身形胀大起来,渐渐化作了本体原形的十倍大小,然后以两条后腿直立,两只前爪抱住旁边一棵大树,运起浑身力气将这树连根推倒,直向着孙姓修士砸去。   他这却是借着地势的无赖打法了,不过却是很有效,那孙姓修士虽然早已经历过练体改变肉身,但也未必挡得住这大树一砸,而他所习道术最精的是火系法术,这样大一棵树用火烧也要烧上一阵,用法术也不好抵挡。所以他只好唤出飞剑,御剑飞身而起,躲过这一下大树猛砸。   不过凌白这一下也将他打出些火气,出手也不再保留,双手五指箕张在空中划了几划,便有一个半球形火罩向着凌白当头罩去。这火罩比之当初他用来罩凌展的还要大上几倍,而且他不像当初那样需要担心误伤梅春生,所以可以自由控制火罩落下的方位。   凌白躲闪不及之下便被当头罩住,怒吼着被困在里面忍受周围火焰的热力。   不过孙姓修士也不敢将他罩得太久,一来是想生擒他怕他烧死,二来因这里出于丛林之中,他自己控火之术还没到细微之境,难免引燃周围树木形成大火,到时候烧尽了这一片树林可就不好了。   所以当凌白的吼声渐渐低下去的时候,孙姓修士先是招出几杆阵旗来将四周布置下一个法阵,然后便将挥手将火罩收了。   凌白忽见围在周围的火罩消失,低吼一声便窜了出去,可是随即便撞上了法阵的光墙,被一下弹了回来。   孙姓修真的这个法阵与周贤当初所用又有不同,周贤的那一个法阵纯以坚固困敌阻敌,可是他这一座法阵生出的光墙,却如同一块皮革,坚固之中又带着极大韧性。凌白一头撞上去先是将光墙挤出个脑袋的形状,然后便被随之而来的反震之力弹回,而且这一下力气不小,将他撞得头脑发昏,躺在地上喘息数下才爬起身来。   孙姓修士此时已然收了飞剑站于法阵外,见状道:“小东西,你想凭借蛮力传出我的法阵,这却是痴心妄想了。不过如果你愿意让我直接在肉体上下了禁制,我便收了法阵任你行动,不必受这围困之苦。”   凌白闻言冷哼道:“你在我身上直接下了禁制,岂不是更加为所欲为,到时候我想反抗都有所不能,多半被你用来要挟哥哥。我被困在法阵中,可是你也要不是以法力加固法阵,等我哥出关之时,你分心应付,我自然就能出阵了。”   孙姓修士也是一声冷笑,说道:“小家伙想得忒多,你以为这样我便不能奈何你了?”   说着,他向几面阵旗一指,将法阵法阵范围渐渐缩小,最后变得与凌白的身形一般大小,然后双手结了几个印决,凭空生出个闪烁着的古怪符号来,挥手将这枚符号隔着法阵光墙向凌白额心印去。   凌白试图缩小身形来躲避他的手指,但孙姓修士指挥着阵旗随着他身形变化而变化,最后凌白以小猫的样子被困在一座极小的阵中无法动弹,甚至也无法再次变大。   就在那枚怪异符号即将印在凌白额心之时,原本在两人争斗过程中从未停止向洞中汇聚的天地灵气忽的静了下来,然后渐渐的从这林中飘散开去。凌白原本布满惊惧与不甘的小脸先是一怔,随即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这不禁让孙姓修士停下手来,转过身望着那封闭的山洞。突然间,他只听封在洞口的大石后忽然传来一声猛烈撞击的大响,然后便见那些石块轰然炸裂,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待得石块落尽,烟尘消散,便隐隐见得一个身影自洞中走出,并随之传出一声大喝:“你敢伤他!”   第四十三章 五脏五行   听到这一声大喝,孙姓修士怔在了原地,他倒不是被这一声吓住了,而是凌展此时的修为让他看不透。三年前他于夜中见凌展的那一次,便觉出对方的修为十分诡异,明明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但法力浑厚程度却超过了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   而如今三年筑基初成的凌展,一身法力波动却显然比之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还要高上一些。而且,他一身法力浑融如一、绵绵密密,不需丝毫意念驱使便可自行周流于全身。孙姓修士暗暗以师门秘法探查他,只觉此人浑身似不会散发半分热量,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可测度。   原来,百日筑基本就是一个为身体堵漏修补的过程,一般的修士于炼气期之时,只知有三百六十五个大穴窍,却不知另外那些小的穴窍,因此对自身的了解不足,在筑基之时无法体察全身所有存在遗漏之处,虽然将一些明显的疏漏补足,但于细微之处却有欠缺。只有修到结出元婴之时,因孕育元婴也是认识自身的一个过程,而此时法力已然足够浑厚,才会渐渐发现身体中仍存在的疏漏,于此时才能再行补漏之法。   而凌展修炼的功法于一开始便书明全身所有大小*穴窍位置的测算之法,因此完成炼气期之后,对于自身的了解要比寻常人透彻许多,此时寻找自身遗漏做修补也要完整的多。此时的他可称无漏之身,自然是不会散出半分热量于体外。   另外,凌展于补漏之后,渐渐也明悟了《纹身经》上特别提到的人身五行修炼之法,这三年时光之中,实则疏通全身拾遗补漏只用去了不到两年时间,后面的一年则是通五脏五行,孕育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于周身之中。   原本,在通五脏五行之后,尚有一重功法可破人之五蕴,但凌展只破了色蕴之中的内五色——眼、耳、舌、鼻、身,即人之五根,与外色五境——色、声、香、味、触尚处于与内五色相互印证之中,至于另外的受、想、行、识四蕴尚未开始参悟,更谈不上破除。   而此时他已得知洞外发生之事,不得不停下修炼破洞而出。   孙姓修士发现探查不出凌展的真实修为,只得开口道:“凌道友,我不过是想制住你这结义兄弟,倒无伤他之意。你们于三年前杀我师弟,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毕竟是一桩仇怨,我知你身份有些特殊之处,此来是想请你们两位去见见本门师长,论个短长来。若非必要,我也是不想动手的。”   凌展冷哼一身,他心知这孙姓修士必是原以为胜券在握,此时见了自己出关却又有些拿不准情况,因此才说了些看似软弱的话语来,但实则话中暗含强硬之意,似乎自己如果不答应随他去,便要用强拿人了。不过他此时修为大进,又悟通五脏五行之力,虽然仍是筑基初期,但自忖单打独斗也不会输给这孙姓修士,因此他沉声说道:“姓孙的,你也不必矫饰,你们师兄弟同来保那狗官,想来你们的师门只怕都是做此等勾当,什么请我们去论长论短,只怕是想合力杀我兄弟二人。其实也不必如此,你先将凌白放了,我与你一个对一个打上一场,我若是输了我便任你宰割,可我若是赢了,说不得就只好留下你的性命了。”   其实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孙姓修士一门确实都是为官府做事,但对于是否杀他,其实尚未有定论,孙姓修士方才的行为并无恶意,如果他想杀凌白早就杀了,而且在不知道凌展如此修为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制住凌白之后直接冲入洞中。比之为周贤报仇,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凌展的来历以及他修炼的功法,活捉凌展回去也是师门的意思,要看看这个以炼气期修为就可以杀死有秘宝护身的筑基修士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这些事,凌展心里也大概猜出个七七八八,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完全是要僵住孙姓修士,先将凌白救出来再说,至于能否打赢,他也并非有十成把握,总要先打过才知道。   孙姓修士思索了一阵,并未完全按照他的话做,仍是将那怪异符号打上了凌白额心,随即一边收起阵旗,一边说道:“放了他是不可能的,与你打上一场却是不妨,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你也要放我离开。如果你输了,那便是你们兄弟一起随我走一趟了。”   凌展刚才见他终于还是以禁制制住了凌白,本想扑上解救,但显然时间来不及,脚下只是微微一动便收住了,此时听了孙姓修士的话,心知暂时也只好答应下来,至于真的打赢之后到底要不要放孙姓修士离去,还要视情况而定。   凌白被下了禁制之后,其实行动并无影响,但若是孙姓修士此时要杀他是易如反掌,只要将禁制一发动,立刻便能让他颅骨爆碎,因此也无法插手两人的争斗。此时周围法阵一撤掉,他便立刻跑到凌展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哥哥。   凌展拍了拍他的额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心,随后向孙姓修士道:“孙道友,这林中空间狭窄,可要换一处动手?若是不换,你我这便开始了。”他这句话却是以退为进,如果真换了一处空旷之地,孙姓修士如果打不过,御剑而飞便能离开,他未必便追的上,而这林中有树木遮挡,虽然于他自身行动也有些阻碍,但总好过让对手能从容来去。实则当年的周贤若不是要保护梅春生,即便最后打不过凌展与凌白两个,自可召回飞剑就此飞走,也不至于丧命当场。   孙姓修士不知他并无可供御使飞行的法宝,只是心想自己的火系道法于这树林之中其实还有些优势,若是争斗中现了败象,索性将林木引燃,或许能借之扳回劣势,虽然难免祸及自身,但只要小心些便是了。于是他沉吟道:“也不必寻其他去处,你我修道之人,常有于深山大林中争斗之事,这丛林之中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就出手吧。”说着他也不客气,脚下一动飞身而退,双手连番结出法决,口中吟诵,瞬间便招出十余只火箭射向凌展。   凌展于三年前便领教过他的法术威力,虽然自己如今修为增进,面对这十余只小小火箭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这次仍是以拳头对上火箭,一拳一个将火箭纷纷打灭,只是他拳中却运上了肾水之力,每打灭一支火箭,便以肾水之力消减其中的火系法力,因此这一次骨骼筋肉却是全无伤损。   不过他心中清楚,火箭这等法术不过是孙姓修士门派中的最基本法术,但凡是练气五阶以上的修士都能运用,像董氏那般要靠丹丸辅助才能招出火箭的,不过是因为她法力太低罢了。至于火墙火罩一类的法术,因威力及范围较大,施展时要耗费较大*法力心力,便要筑基修士才能运使了。   当然,这两种法术其实也不是孙姓修士掌握的最强法术,论威力他尚有一招“天火降临”最为强大,只是这法术施展起来所需时间太长,没有极强的法阵或是其他师友守护,他是不敢随意将之召唤的。如今两人虽是第二次动手,但互相之间于对方实力也都不甚清楚,还是要先摸清状况。   孙姓修士于火系道法甚有天份,此时仍是不断招出火箭射向凌展,但这些火箭却不是直来直去,而是在飞行之中受他神识指引,不断变换方向,让人难以准确抵挡。   凌展在三年前吃过这火箭的苦头,心知孙姓修士放出的火箭是无法躲避的,只能用拳脚或法术将之打散,如今这火箭居然还可以曲折飞行,不禁让他觉得有些头疼。   他虽学成了五脏五行之力,但这只等于是修炼的法门,却不能直接应用在打斗之上,比如他在不会五行之力前就从胡一刀那里学会了火焰刀,但现在却不能直接用处水之刀、金之刀来,只能将某一种法力运在拳脚中使用,对上孙姓修士神出鬼没的火箭却是有些吃亏。   不过凌展也不是愚笨之人,他用拳脚打散几十只火箭之后,忽的冲到方才被凌白推倒的大树旁,双手一抱树干,猛一运力竟将之合抱而起,将肾水之力运到大树之上,遍布树干周身,随后便抡起大树向无数飞来的火箭打去。   远处,孙姓修士已然在拉开足够的距离之后站住身形,只是不断召出火箭进击,此时见了凌展的动作也不禁暗暗咋舌。他与凌展打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发出一个法术来,反而纯以拳脚对抗他的火箭,也不知是以什么方法抵消自己的火系法力侵蚀。此时凌展又用蛮力舞动大树应对,他不禁想难道这凌展与那凌白是一般的妖怪修炼后所化,否则怎么一身法力却以拳脚对敌,如果真是如此,也难怪两人居然会结拜成兄弟。但是这凌展身上又明明看不出妖的痕迹,而且他以人身便能施展力量,这是那凌白做不到的,除非他是个法力极深极强的妖怪才行,但这有解释不通为何他的修为可以明显看出是炼气期或是筑基期,妖怪的修行等级却是明显与人不同的。   就在他一边施展法术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凌展已然挥舞大树打散了绝大部分火箭,此时刚抛下大树,飞身直奔孙姓修士而来。   第四十四章 五行制敌   凌展正奔跑间,忽的面前平地生出一堵火墙来,他对此早有准备,将肾水之力遍布全身,低头猛的一冲,就此从火墙之中直穿而过。   孙姓修士脸上讶色一闪,连连召出火墙阻挡。只见凌展毫不停留,遇之皆是一穿即过,眨眼间便距离他不足五丈远近,这般距离于凌展而言不过是一个纵跃的距离。   孙姓修士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方才醒起要御剑飞起。   只是一切如同历史重演,就在他御剑而起不足三丈高时,凌展一个跳跃已然来到他头顶上空。只是这一次凌展却不不是单单使用一双肉掌下击,就在他挥出双掌向下压来的时候,随着他的掌影生出两个磨盘大小的火焰掌形来,原来这是他借鉴火焰刀的法门以心火之力生出的火焰掌。   孙姓修士却是不会被就此一击而下,他抬手在头顶招出一个火罩来,挡住了凌展的双掌下击,自己则御剑飞出火罩,继续斜斜向上飞行。   原来他火墙挡不住凌展,一是因为火墙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法力分散,被凌展用与火相克的水之力集中一撞便就此破掉。而火罩聚力成圆,便于将力量集中于一处,而且凌展此次用的同样是火之力,如果他用出力量聚于一点的火焰刀来,或许能打破这火罩,但用他自创的火焰掌则是力量有些分散,自然便被挡住了。   不过凌展下一刻的表现仍是让孙姓修士吃了一惊,只见他双掌虚击在火罩上,被反震之力一弹身形又拔高数尺,可是却不就此坠下,反而脚下虚踩,从空中大踏步直追而来。   孙姓修士心中暗想,难道此人法力已经高到了不需借助外物便能肉身飞行的境界?但是那除非是修为达到了结丹期方能做到的,而且若只是结丹初期的修士,单以肉身飞行消耗法力太大,尚不如御物而行,只有到了结丹中期之后,一是法力增进,二是对于金丹之力领悟渐深,才能于空中自由飞行。   其实他却是被凌展这一下唬住了,凌展并不是真的在空中飞行,而是以隐风刀的劲力运在双足之中,借其漂浮之力虚踩空气方能做到暂时将身体滞留在空中。虽然只能如此停留十数息的时间,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却是足够了。   只见他于空中连踏九步,合身撞破孙姓修士急切间招出的火罩,追上对方的飞剑,劈手一把拿在对方肩头,另一手运起火焰刀来,虚指着孙姓修士的颈项,大喝一声:“下去!”   孙姓修士只觉得自己这一败莫名其妙,可是一时被对手制住,生死不由自己,而且浑身似被不同法力侵入,一时间也觉御使飞剑有些困难,便就此降下身形。   落到地上,凌展仍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先示意凌白上来收了飞剑,然后开口道:“快快将凌白的禁制解了。”   孙姓修士眼睛一转,道:“我怎知解了他的禁制你便会放了我?”   凌展冷哼道:“你现在性命在我手中,还谈什么条件?要不然我直接杀了你,想来那禁制多半也会自解。”   孙姓修士这一下也实在败得冤枉,他的修为已然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即便是筑基圆满的修士与他争斗,也未必就能轻易将他制住,只要不是退路已绝,他想要跑还是能跑得的。但是凌展却是修士中的异类,将道术用来辅助武功施展,刚才借隐风刀的劲力浮空之后,又以体力加法力双重爆发,短距离内速度极为快捷,一下就追上了孙姓修士将他拿住。而且,凌展这一拿也不是普通的擒拿,而是掌心暗含了五行劲力,抓在孙姓修士肩头的一瞬便将力量打了进去。虽然孙姓修士及时以法力抵挡,但却想不到对方打进体内的是五种不同属性的力量,措手不及之下被打得法力一散,就此被劲力侵入脏腑之间。   这五行之力原本是一一对应五脏,木对肝,火对心,土对脾,金对肺,水对肾。但凌展以自己对五行的理解,将之反转运用,以木力对脾,水力对心,土力对肾,只是他不知道正常的五行是火克金、金克木的,误打误撞的以火力同时对上了肝与肺,任由着金力在孙姓修士经脉中随意游走。   这一下倒也甚有效果,毕竟火是主克金次克木的,而且金之力暗含锋锐之意,于经脉中游走时带着一股切割之力,将孙姓修士体内的法力切得散乱不堪,一时无法提聚起来抵挡凌展的法力冲击,竟就此被制住。   也是凌展的功法太过独特,以他筑基初期的法力程度其实依然等同于寻常的筑基后期,抛开法术的诸般变化,纯以正面的法力浑厚来硬拼,他自然是不输分毫,而且纹身经的五行劲力法门又较之孙姓修士所习的单一火系劲力要精妙得多,对拼自然是略占上风。   凌展这却是把法力当做了内力一类的来运用了,虽然真正的武功中其实并无内力,但这道法修行修出的法力被如此运用,也几乎是天下独此一家了。   孙姓修士此时心中暗暗盘算,如果是自己如此将人制住,只怕是不会轻易将人放走了事的,就算不杀死对方,但至少也会破坏对方的身体经脉穴窍,使之修行受阻难以寸进。但这凌展是个行侠仗义的人,而且能与妖怪结拜兄弟,而且情谊甚深,想来应当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过还是要再试他一试。   于是他沉吟一阵说道:“解了你弟弟的禁制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一定会放我离开,而且不可伤我。”   凌展确实并未想过要就此杀了孙姓修士,因为他还有些事情要问,此时为安对方的心,也假作思索一阵,答道:“放了你可以,但是你的飞剑我便留下了,免得你得了自由之后再行些偷袭之事。”   孙姓修士脸上现出个心疼的神色,心中却想,对方开口要自己的飞剑法宝,这却是有些商量的意思,看来多半是真的会放了自己的,虽然损了一柄飞剑法宝,还未能完成师门任务,回去之后多半会受责罚,但总好过丢了性命。他点点头表示了同意,然后说道:“不过你也要先收了你对我的禁锢之力,否则我一丝法力也运使不出,无法收回所下禁制。”   凌展自然不信他的话,更不能将五种力量全部收回,他思索了一下,将游走于对方经脉之中的金之力散了,说道:“我收了你经脉之中的法力,你只要凝聚起部分法力就可以解了禁制,至于我打入你脏腑之中的力量,暂时还不能收回,免得你使诈。”   孙姓修士闻言心知对方已经做出足够让步,此时不好再得寸进尺,于是乖乖的于经脉中汇聚起部分法力,抬手召回了下在凌白额心的禁制符号,然后道:“这下你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凌展仍是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另一手却收了火焰刀,缓缓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问完了自然会放你走,而且你的飞剑我也要想办法处理好才行。”说着,他又回头对凌白说:“先将这人的飞剑收好,带着剑向西离开此地五十里,想来这么远的距离,以他的法力无法做到御使飞剑了。”   孙姓修士修士满脸心疼之色的看着凌白带着他的飞剑走远,直到以他的目力也无法看清之后,才转过神来问凌展:“你有什么要问,还请尽快问吧。”   凌展将心中的几个问题整理了一下,先挑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道:“你离了武阳城来此找我,那梅春生此时可还有其他人保护?”   孙姓修士答道:“他已然调任京都御景城,这一次为防万一,是用了法阵将他传送去的,至于到了御景城之后,却也不需我来保护他了。”   凌展心下暗叹,这一来自己虽然修为大进,但是想杀梅春生就更难了。不过他暂时也不细想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寻来这里找到我的。”   孙姓修士现出个诧异的表情,说道:“凌道友,你自己修炼也不选一个隐蔽之处,而且周围又不布下法阵消隐气息,以你吸引天地灵气的架势,只怕但凡有修道之人来到三百里之内都会感觉到的。”   凌展听了他的话,心知自己是冒失大意了,还好这三年里并无修道之人找上门来,否则不知要遇上些什么麻烦,不过他仍是疑惑道:“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此地?为何如今方才找来。”   孙姓修士苦笑道:“我确实是在两年前就知道了有人在此地修炼,但我一时也无法确定那人便是你,自是不便随意来扰人修行。而且你吸纳天地灵气如此毫无顾忌,我只当是有人故意如此,意在引我出城寻来。那时我尚有保护梅春生的职责,不敢擅离武阳城。”   凌展眉头一皱:“那你如今是因为梅春生到京赴任,才敢亲身到此而来,可是又是如何确定我在此地的?我总觉得你那为师弟报仇的言辞有些不实,你肯特别来此处找我,只怕是有些其他的原因吧?”   孙姓修士神色间现出些迟疑来,对这个问题却是沉默不答。   凌展心知关键之处便在这里了,他将金之力再次打入对方身体之中,口中狠狠道:“快说,不然你就别想离开了!”   孙姓修士又犹豫了一阵,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如果我将这件事说出来,你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凌展其实心中还有些其他问题,但是也知道不好将对方逼得太过,于是沉吟道:“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那便就此放了你。”   孙姓修士眼睛转了几转,然后竹筒倒豆子般的说出一番话来。   第四十五章 祭炼飞剑   “其实,我原本是不想为那周贤报仇的,虽然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但是我明明入门较早,修行也甚有天份,师父却单单偏爱周师弟,他用的是门中最好的飞剑,还有师父给的保命卷轴。不只是我,师兄弟里面没有一个不嫉妒他的。三年前他被你杀了,虽然飞剑和卷轴都被那姓董的女子送回门中,让师父收了回去,没有赐给其他人弟子,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是暗暗高兴的。同辈中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只要勤为师门立功,机会自然会多起来。   不过师父是很在意周贤的死的,他自己不便离开御景城,便派了我来。一来是让我负起保护梅春生的任务,二来是让我看看你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三年前我与你交手过一次,虽然当时是在夜晚,你我的交手过程也甚是简单。但是当我将这些情况向师父汇报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惊疑。   就在最近,当梅春生接到京中的调任令的同时,我也接到了师父的传谕。他老人家说,你当年能以低阶的实力杀死周贤,他本就怀疑此事,后来听过我的汇报,又请了京中另一位前辈推算,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过那位前辈还要亲自见过你本人,才敢下定论。因此他老人家就指点我来此找你了。”   孙姓修士说出一大段话来,轻轻的吁了口气,不过神色间还有些欲言又止之意。   凌展连忙问道:“你可知那前辈得出了什么结论?”   孙姓修士迟疑着道:“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对那句话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好奇心重,便将之说与你听吧。”说着,他缓缓呼吸了一下,“师父说,你当年实力不如周师弟,又未见有独特法宝在身,却能将周师弟杀死,并且让他连保命卷轴都用不出来,只怕是与他一样的应劫之人。”   凌展心中一时间掀起滔天巨浪,不过他仍是神色不动地小心的问道:“便是这些了么,再没说些别的?比如这应劫之人是要应些什么劫?”   孙姓修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师父再没说别的了,不过看起来你恐怕是知道些关于应劫的事情了,不知可否说与我听。”   虽然他心中好奇,自然而然的就把问题问出来了,但是凌展却不会就此将自身的秘密说给一个敌人听,况且还是一个被自己抓住当做俘虏的敌人。   凌展沉思半晌,说道:“我还是要再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答完了就可以走。我想知道你师父和那位前辈的名字以及他们的修为。”   孙姓修士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告诉你倒也不妨,他老人家姓童,名讳是一个林字,至于那位前辈,我只知他老人家姓赵,具体的名字却是不知了。他二位的修为自然是你我都远远不及的,也不妨告诉你,他们都是已然悟出天地造化孕育之道的元婴修士了。”   他答完这句话,凌展果然依言放人,不过却并未收走打入他身体中的五行之力,而是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存于你身体中的法力,你自己花费些时间便能驱除,然后自行离去便是,我却是不在此陪你了。”   说完,他转身向西疾奔而去,孙姓修士没了飞剑,想来恢复了法力也无法追上他。   孙姓修士又疑惑又好奇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想:看来这人是要自己去找师父和赵前辈了,也不知这应劫到底指的是什么,看来师父很在意的样子,原来他当初看中周贤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不知这劫又与师父有什么干系?   凌展此时头脑中也转着诸般念头,看起来这世上果然不止一两个人知道“百世之劫”的事情,之前有一个同样经历过这种劫难的周贤,现在又冒出两个元婴期的老家伙来,而且明显他们对这件事了解的更多,也不知他们自己是否也是身负百世劫难的人,抓自己去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恐怕那童林之前就是知道了周贤的特殊身份,才在诸多弟子中着重培养他,也不知是安了些什么特别的心思。   他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凌白离开的方向追去,五十里路程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寻到了凌白,凌展将心中的诸般年头暂时放下,琢磨起祭炼飞剑的事情来。   实则,能够御物和能够御剑飞行,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其实御物说起来不难,只要法力足够深厚,而且能做到自如的外放,就可以之包裹住物体,然后将物体提起。当然,如果想要御使着物体做出一些飞行的动作,就要让法力与之沟通,因为万物皆有灵性,便是一木一石也是有一些基本的自我意识的,只不过常人并不知道罢了。一切事物对于外来的变化都是天生有着抵抗之意的,想要做到随意御物,就要能够与想要御使之物做到足够的沟通,消减其抵抗之意。做到这一步,就可以御使飞剑一类的法宝进行攻击和防御。   而想要御剑飞行则又难了一层,做到简单的与剑沟通是不够的,首先要以法力将剑的意识养成剑灵,使之具备一定的自主意识,然后修道人要以法力在剑中留下自身的印记,让飞剑熟悉自己这个主人,并且培养剑本身的力量,最后才能做到以法力御剑,并让剑有足够的力量托住修士。   至于为什么不以法力包裹住自己的身体飞行,则是因为自己的法力与肉身有着极强的亲和力,虽然自己的身体并不会抗拒被自己的法力操控飞行,但是一旦对法力的操控做不到细致入微,用法力包裹自身的时候就会不自主的将大部分法力直接收回了体内,而剩下的一些法力则不足以托起起身的重量。   只有修为到了金丹期,才能逐渐做到单纯以肉身飞行,一是法力到了足够浑厚的程度,二是缔结金丹的过程本身是一个从更深层次理解法力构成的过程,只有渡过了结丹的修士才能控制法力包裹肉身,而不是将法力直接吸纳回体内。   而如果是想要抢夺别人的飞剑或者是法宝来使用,则需要先将飞剑或法宝上原来主人的烙印抹去,重新印下自身的烙印,然后与飞剑或法宝沟通,使之承认自己这个新的主人,然后才能自如的运用。   凌展将飞剑拿到手里,却并不开始祭炼,而是与凌白两个又一口气跑出了三百里远,因为他担心那孙姓修士难免会追上来夺回飞剑,五十里的距离也未必安全,虽然以他们两个的联手,多半那孙姓修士是讨不到好的,不过此人看起来有些狡猾,总要防着些才好。   两人一路来到一座小山上,寻了个隐蔽的洞府,凌展于洞中坐下,开始试着以法力驱除飞剑上的烙印。他小心翼翼的发出一丝法力探入飞剑之中,初始时只觉得剑上生出一丝较为强大的力量来抵抗,想来便是孙姓修士的烙印在抵抗他的祭炼,不过这股抵抗的力量似乎尚在可以应对的范围之内。他又尝试了几次之后,确定了这股抵抗之力不会再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变化,便源源不断的运转五行法力轮番冲击剑上烙印。一连过了八九个时辰,凌展忽觉得那股抵抗之力猛的衰弱下去,在自己连连催使法力冲击之下,渐渐的消散掉了。他心中一喜,便要将自身的法力烙印上去,忽然间剑上冷不防的又生出一股极大的抵抗之力来,将凌展打入剑中的法力一下便冲的干干净净。   原来他不知道,这柄飞剑本是由孙姓修士的师父童林祭炼过的,上面共有师徒两人的法力烙印,以他的法力,最多只能将孙姓修士的烙印抹去,童林的烙印太过强大。就算是师父胡一刀在此,由他亲自出手,想要将剑上烙印尽数抹去也要花费许多功夫。   凌展下山之前还不会法力外放,更别谈祭炼法宝等事情了,他如今与人对敌,除了胡一刀以神念直接传进他脑海里的几门法术,其余就只能凭借武功结合法力来运用,虽然能将对手打个出其不意,但其实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将彼此距离拉开,凌展能勉强保住自身不败便是不错了。   而祭炼飞剑,对他来说更是第一次做,虽然道理说来其实挺简单,如果只是一柄单纯的无主飞剑给他祭炼,只要花费些时间便能做到,但是这等抢夺他人法宝为己用的事情,凌展却是太过缺乏经验了。   幸好那剑上的烙印只是将他的法力驱净便停下了,否则要是顺着他的手直攻进经脉之中,只怕他立刻便要被冲得浑身法力散尽不可。   凌展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每次法力一接触到飞剑,立刻便被打散,一来二去只是白白消耗了许多法力罢了。   不过他夺了孙姓修士的飞剑原本也是临时起意,一开始只是为了削弱对方的实力,避免放人之后再起冲突,现在打算祭炼对方的飞剑也是好奇心起罢了。   如今既然这飞剑无法祭炼,凌展便将之抛在了一旁,开始思索起另外的事情来。   第四十六章 回归天华   原本凌展是因为答应了坑头村村民们杀梅秋生,然后又引出了梅春生来,结果杀梅春生三次都未得手,最后还被御景城的两个元婴高手盯上了。其实他如果当初杀掉梅秋生之后就收手,也未必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但是毕竟凌展心存侠义,想要做到除恶务尽。   可是现在看来,想要除梅春生这个恶也变得棘手起来,首先他背后有着一个凌展不熟悉的大势力支持,而且他的人已经到了御景城去,要去天元国的京城杀人,凌展自忖还没这个实力,特别是那里正有两个元婴高手在等着自己。   不过,一想到这两位元婴修士很可能知道一些关于百世劫难的秘密,凌展也不免有些意动。他也曾想过,其实自己就算是见到了徐若婷,也多半不会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要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怎么才能彻底脱离百世劫难的纠缠?这些恐怕都不是徐若婷一个结丹修士能知道的事情。虽然御景城的两个元婴高手也未必会帮他什么,反而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可是假如自己的实力不逊于他们,可以面对面的平等对话的话,是不是还能有所收获呢?   当然,修炼到元婴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除了刻苦修炼,还要有一些机缘才行。不过凌展现在倒是不大担心自身的机缘,因为无论是意外出现在身上的《纹身经》,还是筑基过程中悟通了内脏五行等等,这些事情似乎无一不昭示着他是有大机缘的人。而且凌展现在已经模糊的知道,似乎自己的法力其实要比之其他同阶修士高出很多,大致上是与高出两阶的修士相同的,也许只要修炼到结丹后期或者是结丹大圆满,就可以与元婴修士一拼了。当然这些只是他自己的推测,具体如何还要修为到了才知道,而修至结丹也并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到的事情。   凌展离开天华山已然有近四年的时间了,距离蓬莱派门派大较的日子尚有一年,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够他修炼到结丹期。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先见过徐若婷问清楚当初的情况,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去向。至于梅春生,想来他被调入御景城,弟弟梅秋生又死了,多半是无法祸害地方了,至于是不是会祸害京城周围的百姓,想那一国都城之中必然是高手如云,以他目前的实力也实在是没法去管,只好暂时将之放下。   拿定了主意,凌展便决定先回到天华山,用剩下的一年时间巩固修为,反正如今自己已经可以法力外放,修为也到了筑基期,大可先安心修炼以待门派大较的到来。   不过,凌白的去处是个问题,兄弟两个商量过后,凌白说不如将他一并带上山去,毕竟很多修士都是有灵宠的,他想以灵宠的身份随凌展上山,真正的见识一下修道门派之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凌展思考了一天之后,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又特别叮嘱凌白,上了天华山以后,只能保持本体的形态,不要随便化成人形。因为他自己体悟过一番人世险恶之后,觉得修道之人并非各个是清静无为,不与人争的性子,反而修道之人的欲望只怕比普通人还要强烈,凌白一个修出内丹而且能化形的妖怪,未必不会被别人惦记,总要小心些才好。   兄弟两个将诸般事情商量妥当,就此启程返回天华山。   一个月之后,两人就来到了天华山脚下,凌展特别到梅家庄和坑头村两处看了看。梅家庄现在完全是一副破败的样子,一地的残砖剩瓦已然被荒草淹没,周边数里之地杳无人烟。而坑头村还是老样子,只是村民的生活变得富足了些,沈放已经故去,铁柱现在正式己任了村长。全村见过凌展的村民们,以看到他们两个来到村中,自然是热情迎上来,将二人请进村中好生款待。   因为凌白也算是参与了破梅家庄、追杀梅秋生的事情,所以现在也被村民们当成了小英雄。被众星捧月围在人群中的他,忽然间发现原来做好事、帮助弱小,居然是这么一件开心的事情。   凌白因为这几年法力有所增进,变化成人型之后不再是那个五六岁小孩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不过他单纯的性子还是没有太多变化,不一会儿就和村子里的一群小孩儿玩成了一片,甚至不时的变化会本体的样子,惹来一阵惊叫和欢笑,有那胆子大的小孩在经过他的同意之后,还爬到他本体的背上玩耍,看得凌展直笑着摇头。   村民们的盛情难以推却,凌展不得不和凌白在村中住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上,他借口门派之中还有要事,就此离开村子,奔天华山而去。   因这一次不同于当初下山,凌展也没什么游览山林的心思,与凌白两个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蓬莱天华支派所在的天华山玉珠峰下。凌展取了内门弟子的衣服穿上,将令牌挂在腰间,又让凌白便成比本体略小一半的样子,收拾停当后开始攀爬上山的石路。   因为他几乎没在外门出现过,一入了门派就直接在内门修行,后来又下山游历四年,因此外门之中认得他的人几乎没有。而且如果是其他内门弟子,都会直接飞行到内门范围,不会像他一般徒步爬山。因此,当凌展来到本门的山门之外时,还受到了看守弟子的阻拦。   即便是凌展亮出了内门弟子的令牌证明身份,并特别到法阵边缘验证了令牌的真假,但几名看守弟子仍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们的态度倒是缓和了许多,一名弟子称要上报外门管事才好定夺,请他先到旁边的一座亭子里安坐等候。   凌展觉得毕竟这里也算是自家门派,不好硬闯,而且这些看守弟子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于是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那外门管事听说山门外有个自称是内门弟子的人持了令牌要上山,他也没听说过凌展这一号人物,不过幸好此时在他身边有个认识凌展的人,这人正是当初凌展被徐若婷送上山后,岳云鹏安排照顾他养伤的张老头。   张老头倒是大约知道凌展那天随岳云鹏去了内门之后的事情,他将这些事与外门管事说了一遍,两个人又一同去了山门之前看过,凌展与凌白两个这才顺利的进得山门。   毕竟张老头当初对他有过一场照顾之恩,这次又帮他解了尴尬,凌展进了山门后,还跟老人家一阵连番道谢。张老头连称不敢,又感叹凌展际遇之好,不但加入了内门,而且几年之间法力就修炼到让他觉得深不可测的地步,如今自己还要称凌展一声师叔祖呢。一旁的外门管事看着两人寒暄,不禁脸上现出些诧异之色。   寒暄已毕,凌展也不多做停留,告别诸人之后,带着凌白直奔内门中而去。   比之当年凌展随岳云鹏第一次上山,虽然这一次的路途变得远了,要从外门的山门一路上到内门之中,但是凌展法力大进,体力也随之数十倍增加,脚下又运了隐风刀——现在他已然自称为隐风步的劲力,上山速度自然是十分快捷。   凌白从小在山林中打滚生存,于爬山的一事是驾轻就熟,而且他也是体力悠长且法力有成的妖怪,速度也不比凌展满上半分。   兄弟两个不到半日的时间便从山下一路来到了刀王殿外,幸好这里的两名守殿弟子并没有换,而且都认得凌展,一人赶忙入内禀报胡一刀,另一人则恭敬的引着凌展向殿后走去。   三位师兄此时都不在山上,不过凌展也不大在意,反正除了姓王的三师兄与他有过传法之缘,其他两位师兄根本与他没说过话,甚至都不算是见过面,也就没什么师兄弟的情谊。   胡一刀见了这个小弟子之后,自然是大大感叹了一番,说自己当初收了这个徒弟果然是没有看错,居然短短几年时间不但自行筑基成功,而且都修炼到了筑基后期。   凌展心知自己的《纹身经》太过古怪,以前还可说是原本修习的武功之故,但是现在这个理由却有些牵强了。凌展这几年见识过梅家两兄弟的奸猾狡诈,于筑基之时又进入了破五蕴的境界,渐渐的心境也发生些变化。近来在返回天华山的路途中,他常常思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诸般遭遇,总觉得当初加入胡一刀门下的事情有些蹊跷,因此对门派中的人都存了些戒备的心思。   此时胡一刀看了一眼便将他的实力说成了筑基后期,凌展虽心知自己肯定只是筑基初期罢了,但是他嘴上却不反驳,只是支吾着编造了些谎话。心里却想着,恐怕自己以后想要修炼,可是要小心些了。   第四十七章 赐丹赐宝   初回山上的几日,凌展将自己能够法力外放的事情编造了理由与胡一刀解释了一番,然后开始请教起法术以及祭炼飞剑的事情。胡一刀向他要了孙姓修士的那柄飞剑来,自己试着祭炼了一番,然后哼了几声说道:“想不到徒弟你还挺出息,居然将童林老家伙赐给徒弟的飞剑都抢来了,不过这剑只怕是不合你使用,因为这上面还留着童林的法力烙印。我早年的时候与这老家伙斗过几次,这人修炼之法有些古怪,这柄飞剑我想要祭炼只怕也得花上半年时间。”   凌展在周贤的人生梦境中大致见识过他的修炼法门,也没觉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不过想来周贤也只修到了筑基期,而那童林已经是元婴高手了,也许他后面的修炼之法有特别之处也说不定。   胡一刀拿着飞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徒弟,其实你也不需要祭炼什么飞剑,不过就是个辅助飞行的器物罢了,以你如今的修为,只要法力能再上一个台阶,即便达不到结丹期,但你自行将我的隐风刀运劲之法化入了步法中,师父我将这个法门再改变一下,应该就能让你肉身飞行了。而且这个你自己悟出的法门也启发了我,其实师父我也是练武出身的,年轻的时候就擅长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刀法,所以后来修道之后最得意的法术也多半都是刀法。如今我将几门法术做些变化,全部教给你。到了门派大较的时候,让你一个筑基期弟子去对战结丹初期的弟子也未尝不可能。”说着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正在幻想着自己的弟子于门派大较中大放异彩。   凌展已经熟悉了这个师父乱七八糟的性子,不过胡一刀这样做毕竟是对他有好处的,只是他好奇胡一刀如何让他在一年之内法力就跃升一阶,因此将这个疑问便问了出来。   胡一刀一边大笑,一边说:“徒弟,你师父我堂堂的元婴高手,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我知道之前岳云鹏那小子送过你不少丹药,他那些丹药随便扔几颗给山下的外门弟子,只怕都会抢破了头。但是放在你师父我的眼里,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看看师父的这片药园,你就应该知道我手里是绝对不乏灵丹的。来来来,师父先给你几瓶丹药尝尝!”   此时两人一兽正在胡一刀的洞府中,面前便有一张石桌。之间此老说完话,抬手便取出几十瓶丹药一一摆放在石桌上,如同小贩一样介绍起这些丹药来,“这是天露丹,以我药园之中采集的晨露辅以…等灵药炼制,其效果如同一次服下三百天的晨露份量,于筑基期服用最为合适。”“这是百草丹,不过倒不是真的用了一百种草药,而是九九八十一种草药溶于一炉炼制而成,这百草丹效果比之天露丹更上一层,于你这种筑基后期的弟子服用更为合适一些。”“而这一种,则是…”   此时凌白正趴在旁边装灵宠,看见这情景也不禁眼睛一亮,爬起身来“嗷嗷”的叫了几声,虽然他已经会说人言,但是为了装成低阶灵宠,不得不暂时说回兽语。   胡一刀这几天也熟悉了徒弟收的这个灵宠,虽然他也诧异凌展是如何做到收服灵宠的,因为凌白的实力其实比凌展低不上太多,而且一人一兽又没缔结契约,要知道打败一个灵兽不难,但是要收服灵兽而且完全不使用契约就是难上难了。不过胡一刀欣喜于收的徒弟修炼有天份,把这些也都归功于徒弟气运好,所以这件事也没多问。   这位修行了几百年的小老头此刻看见凌白这副样子,依旧是哈哈笑着说道:“小家伙,你也不要急,老头子这里丹药多得是,这些便都给你主人了,至于你的份么,向我徒弟去要吧。”   凌展此时却说道:“师父,恐怕您还得赏我一样东西,弟子还没有储物袋,这些丹药却是不好存放呢。”   胡一刀一拍脑门,说道:“啊呀,原来还有这件事呢,我怎么一直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储物袋呢。”说着,他在原地踱起步来,沉吟着说:“原本呢,门中弟子都是修到筑基期之后赏赐统一的储物袋,袋中不过能储存百斤重一丈方圆的物品,后续便要靠自行祭炼扩大储物袋的空间和承重。不过我胡一刀的弟子总不能太寒酸了,师父便亲自给你祭炼一个来。”   说着,他站定了身子,闭目负手而立。约过了三刻钟,他忽的睁开双眼,将右手伸到凌展面前,手中持着一个布袋。   凌展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储物袋,以前他不过是隐约看见门中其他弟子的腰间缚着一两个袋子,却不方便上前细瞧。可是他此时看了眼前的这个储物袋,不禁心中大为惊讶,因为胡一刀取出的这个储物袋居然有人的半个身子大小!   胡一刀不等他发问,便先说道:“徒弟,你别嫌这储物袋太大,携带不方便。师父告诉你,这袋子可是用蛟龙的皮做的,不但内部空间极大,而且本身材质更是尤其坚韧。之所以做得这般大,一是与你储物用,二来可以将之垫在衣服之中,做一层防护。师父我早年的时候就用过这法子,常能硬挨对手的法术、法宝,然后出其不意致胜。这东西可好得很呢,你不要只怕其他的内门弟子都要看红眼的。”   凌展知道师父虽然经常说话乱七八糟的,但是这方面的事情是不会乱说的,赶忙将储物袋接过,恭恭敬敬的谢过胡一刀,心里想这个师父待自己倒是真的挺好。   胡一刀又是赐丹又是赐宝,此时见弟子如此乖觉,更是连连大笑。笑了一阵后,他忽然面容一整,说道:“徒弟,东西已经给了你,你可要快快回去好生修炼,师父我还要琢磨一下法术,待你法力长进了,一并传你。”   凌展忙将储物袋简单祭炼过,把摆了一桌的丹药全部收了,就此拜别师父,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虽然他下山已经近四年时间,但是洞府仍是有付平安打理着,洞中陈设全未变化,而且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而付平安本人仍是那副啰啰嗦嗦而又无比恭敬的样子,至于他的修为,似乎是得益于刀王殿后灵气充裕的环境,似乎也有了些进步,凌展以自己的眼光粗略判断,大概是已经到了炼气四五阶的样子。   付平安见他两个回来,忙上前问安。   凌展一时心情大好,自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天露丹来,倒出十数粒抛给他,说道:“这些丹药赐你服用,只是你修为不到,一次最多只可取半粒丹药服用,切记切记。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付平安忙千恩万谢的接过丹药,自到一旁的小洞中服丹修炼去了。   凌展自与凌白两个进了洞中,此时旁边没有外人,凌白便变化了人型,一屁股坐倒凌展的石床上,两眼放光的说:“哥,你师父真大方啊!一下子给了这么多好东西!快点把丹药取出来,咱们哥俩分一分!”   凌展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别急,丹药总会有你的份。”说着,他先自取了一瓶天露丹出来,试着服下一粒之后开始吸纳其中的灵气。   胡一刀果然没有乱说,这颗天露丹的药力比之岳云鹏当初给的丹药要多上三四倍,而且其中蕴含的灵气似乎更加纯净,不必刻意排出其中的杂质。凌展化净了这颗丹药的药力,又依次取出百草丹等其他丹药来,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每种丹药的药力一一甄别出来。又根据自身的修炼状况,大致估计了一下要在一年时间修至筑基中期所需的丹药数量,然后适当留出些富余,便将剩下的丹药一股脑的都给了凌白。不过他也特别叮嘱凌白,因为这些丹药的药力都较大,要凌白先掌握好每种丹药的药力之后,再行服用修炼。   凌白已经自己修炼了几百年,于这等事自然是心中有数。兄弟两个便就此在洞府中一心修炼起来。   这一年之中,凌展除了修炼,还有些富余的时间便到藏经阁中看书,一至三层的书他都先大致浏览一遍名目,挑了些独特的法术、四大陆地理及修道界掌故几类的书来看,毕竟是经历过中式教育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于诸多文字内容中摘出重点来看,短短一年时间就将藏经阁中的书看了个大概。不过那些法术一类的书,他并没有钻研,只是简单的看了其中的道理和施展出来的威力与效果,权当做个借鉴。如果下工夫去钻研练习这些法术,只怕十年时间都未必够。   在这个过程中,凌展也渐渐结识了门派中的一些师兄弟们,特别之前见过面那个孙静,每次遇到他都热情拉他谈论一些修炼上的事情。长此以往,他也渐渐明白了孙静的心思,反正都是同门,所以他也偶尔说一些胡一刀传授的法术给孙静听,不过于他自身的修炼法门则是从未吐露一字。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蓬莱派门中大较的日子已悄然临近。   第四十八章 内部比试   短短一年的时间,凌展果然从筑基初期修炼到了筑基中期,这一些虽然与他自身的刻苦修炼分不开,但更多的却是因为胡一刀给他的丹药效力强大。   凌白的修为也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一年因为凌展经常去藏经阁看书,因此对灵兽的修炼等级也有了一些了解,通常灵兽的修炼等级分为:凡兽、元兽、天兽、神兽、仙兽、通天兽几个等级,大致上对应了人类的各个修炼等级,比如凡兽对应人类的练体,元兽对应炼气等等。凌白如今修为也大致达到了天兽初级的层次,不过依他自己所说,原本他的实力应该在神兽中级到高级之间。凌展安慰他说,只要安心在蓬莱派中修炼,总有恢复实力的那一天。   另外,胡一刀经过了大半年的钻研,传给凌展几种最适合他使用的法术,如今凌展不但学会了真正的肉身飞行,而且与人争斗也不必再依靠近身肉搏了,只不过因为他自身功法的特殊,似乎施展法术的力量并不如将法力用于强化肉体带来的力量强大。比如同样是打碎一块山石,无论凌展用何种法术去做,最多只能将山石打成碎块,但如果是用拳头直接打在山石表面,并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可以做到将拳头接触到山石的位置及周围的一圈范围全部直接打成粉末。   不过,胡一刀传给凌展的法术也多半都是从武功中化来的,除了兼具肉身飞行及短距离爆发的隐风步,另外还有火焰拳、铄金刀、弱水剑、厚土掌、巨木枪等法术,这些法术听起来似是武功,但其实都是以五行法力化作最为合适的拳脚或武器之形,用来攻击敌人。而且这些法术有一般最大的好处,都是不必结印决或是吟诵法咒来施展的,占了快捷之效,可制敌先机。   至于凌白,虽然他无法悟出灵兽的五脏五行,但因虎生于西方,天性属金,因此对于金系法术有些修炼的天赋,勉强也学会了以爪牙施展金力。   可惜,凌展虽然当初在筑基之时,碰巧进入了破五蕴的境界,但只破掉了色蕴中的内五色,于外五色尚在摸索之中,便应孙姓修士挟持凌白的事情而中断了参悟。这一年之中他反复尝试多次,却再难进入当初那种空灵禅定的状态,更谈不上破尽五蕴了。   其实,筑基阶段虽然是包含着通五行破五蕴的部分,但是绝大部分的修道人在这一阶段都做不到这一点,通常只是打通全身经脉,使法力浑浑融融、自在灵动也就是了。至于真正的通五行,都要在结丹之后,而破五蕴更是远得很,要到化神只是方能破尽。凌展能顺利于筑基之时通五行,并几乎破除一蕴,已然是大机缘了。   寻常的筑基弟子,在全身经脉畅通之后,通常能够悟出五行之中的一门法力运用之道,能悟出两门的便是对体悟自身甚有天份了,悟得出三门来,则都是不世出的修炼奇才,想要十年结丹也不是难事。不过凌展能五行全通,也并非是他天份高出常人数倍,而是因为《纹身经》得天独厚的一千二百九十六穴窍的修炼之法,使得他自然而然的对自身的了解要远远强于普通修士,再加上他却是有些天份,所以才能如此。   这一次去天剑山参加门派大较,因兹事体大,除了冯长老留在天华山坐镇,门主岳云鹏与长老胡一刀是要带队前往的,而内门的结丹弟子中,除了凌展的三位师兄,其余人全部都会参加。至于筑基期弟子,除了凌展身份特殊被直接选中,余人还要先进行一次支派的内部比试,最终只选出五十人前往天剑山主派。   这一次内部比试,由外门管事负责主持,而裁判则是安排了五名内门弟子担任。胡一刀为增长凌展的经验,特别将他也安排进了裁判之中。不过其他内门弟子对这等事兴致缺缺,另外四名被选中的弟子心下都暗自腹诽,认为耽误了修炼的时间,因此大家对于凌展这个特别的筑基期内门弟子也来做裁判并无异议。   而这一年的时间,因为凌展于门中露面次数渐多,又有当初回山时的那一档子事情,因此他的名字也渐渐在外门之中传开了,以毫无修炼经验的身份直接加入内门,并且能够成为胡一刀的弟子,而且在五六年时间里法力就修炼到筑基期巅峰(别人都不知道他其实只是筑基中期),这等传奇的人物自然是成为众多外门弟子,特别是筑基期弟子们心中的努力目标,当然嫉妒他的也大有人在。   当凌展出现在内部比试的裁判席上,并有外门管事将他的身份介绍过之后,现场无数参与选拔或是前来观看的上千名弟子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惊叹声,有无数人蜂拥向前想要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就连负责维持秩序的弟子也大部分不自主的放下了身负的责任,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种情景让凌展心中暗暗吓了一跳,就连其他四位结丹弟子也诧异的将目光在他的身上和蜂拥的人群中间看来看去,搞不清楚这个筑基期的师弟何以在外门中有如此声望。   不过外门管事及时以法力扩大声音在会场上一声大吼,制止了混乱的场面。这不禁也让凌展暗暗瞟了他几眼,这位管事看起来虽然不是结丹弟子,但是身上的法力也有些古怪,似是比寻常的筑基巅峰还要高上许多的样子,否则在修道门派这种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如果他一点实力都没有,恐怕也无法做到震慑管理众多的外门弟子。   凌展庆幸自己将凌白留在了洞府中修炼,若是让一众弟子们见了他这只外貌奇异的灵兽,不知是否会掀起更高的热浪。   这一阵风波过去后,比试正式开始。让凌展觉得惊讶的是,外门弟子果然都是凭借一步步的积累打拼上来,大概是因为平日里要经常下山执行师门任务,经历的风浪多,这些筑基弟子之中大是不乏施展经验丰富之辈。很多弟子都只是筑基初期与中期的法力修为,但是实战的技巧却是比之当年的周贤要隐隐高出一线。   以凌展如今的实力,自是可以凭借法力雄厚的优势轻易打败他们,但是如果当年小镇上的那一战,将周贤换成场下的某位弟子,凌展就是有输无赢了。   这些弟子之中,自然也有些实力超卓之辈,除了法力已然达到筑基后期的二三十名弟子,另有六七名弟子似乎已经达到了筑基巅峰的境界,距离结成金丹也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再有些机缘,成为内门弟子也未可知。   不过所有弟子中,最让凌展关注,同时也是场上表现最为耀眼的,是一位姓名叫做吕阁的弟子。这个吕阁以修为而论只是名普通的筑基初期弟子,但是他展现出来的实战能力却是让大家惊叹不已。似乎他入门前也是习武出身,战斗中常常于法术中夹杂着武功,出其不意便将对手打败。而且,在经历过十几场比试之后,大家已经熟悉了他的路数时,这位弟子仍是能以众多出其不意的武功招式取得胜利,特别是他在打败了七名筑基中期的弟子之后,还战胜了一名筑基后期弟子,在与另一名筑基后期弟子的比试中坚持了两个时辰,才因为法力不济而落败。   虽然他最后是败了一场,但是这次内部比试算是一场普遍性的选拔,只要是表现足够优秀或是修为上出色的弟子,都有可能选入五十名的行列里,所以最后吕阁也成为了此行参与门派大较的弟子之一。而其他的几十个名额,除了筑基巅峰的几名弟子,以及筑基后期的大部分弟子(有几名连连输给筑基中期的弟子被淘汰),其余的基本就都是由筑基中期弟子组成。   定下人选之后,岳云鹏分别将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各召集了一次,交代了许多此次大较的注意事项,并分别选了一名弟子作为内门和外门的临时负责人。所幸此次有冯长老坐镇天华山,而凌展的三位师兄也已经回到门中,虽然这三人秉承胡一刀一脉的独特脾性,对门中事务一概不管也一概不知,而内门中的其他弟子又将全部前往天剑山。不过蓬莱派一向规矩严谨,外门仍有管事打理,内门的杂役弟子们又都是挑选了熟悉门派规矩且恭顺乖巧的人担任,所以岳云鹏只是简单将门主事务交割了,就安排准备带着一众弟子们前往天剑山蓬莱主派。   凌白这一次仍是不能前去,不情不愿的被凌展留在了洞府中。不过凌展临行前又向师父胡一刀要了些丹药留给他修炼,而且特别叮嘱了付平安要照顾好自己的“灵宠”。凌白有人陪伴,又有如此好的修炼机会,最终自然是乖乖的留在洞府之中。   凌展安排好了这个结义弟弟,在临行的最后几日里,心情不免激动起来,因为这一去终于可以见到徐若婷和赵冰蝶两人了,只是不知除了能够答谢救命之恩外,关于自身的遭遇和秘密,是否从她们口中还能得到些特殊的收获?   第四十九章 苍山如剑   门派大较的开始日期是四月十五日,天华支派的众人于四月五日这一天,在内门与外门交界处的广场之上举行了一场仪式,然后集体来到后山的一座传送法阵旁,依照次序分批传送至主派天剑山。   这一次传送因距离极远,而且人数多达八九十人,因此耗费掉了门中的十数块上品灵石,其中几块还是岳云鹏从胡一刀手中要来的。此老对待自己的弟子是出手大方,但是遇到这等事情却像是割他的肉一般,交出灵石的时候脸上大是不情不愿。   除了岳云鹏、胡一刀以及少数几名来过天剑山的内门弟子,其他弟子们在走出传送法阵的一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凌展自然也在此行列中,因为他发现这座天剑山主派比之天华山来说,简直是气象恢宏、大气磅礴之至。天剑山脉绵延万里,因其中较高的山峰多笔直尖峭,如同利剑般直插天际,远远望去自有一股万剑破天的气势,以此得名。山脉中单是高度上超过天华山玉珠峰的山峰便有三四十座,而蓬莱主派因组织庞大、弟子众多,因此也并不只聚集在一座山峰上,而是分成七系分布于七座山峰上。   主峰与山脉同名,叫做天剑峰,山势最为高大雄伟,峰周终日云雾缭绕,如同破开天空刺入宇宙一般,至于其余各峰也自有独特神妙之气象。天华支派一行人传送到的这座山峰,却不以剑为名,而是叫做逐日峰,由此峰首座叶德华带人接待安排。其实天华支派不过是蓬莱派近二十个支派中势力较小的一个,而且以岳云鹏展现出的结丹期修为,其实本当不得主派的一系首座亲自接待,不过这一行人中还有胡一刀这位元婴期的长老在,而且岳云鹏毕竟也算是是支派门主的身份,因此叶德华才亲自到来。   天华支派算是到得比较早的,比他们更早的就只有两个支派罢了。除了主峰天剑峰与这逐日峰,有蓬莱派弟子居住的还有千竹峰、玄叶峰、青霞峰、朗月峰和落星峰,蓬莱主派是将男女弟子分开居住的,其中青霞峰、朗月峰和落星峰居住的都是女弟子,包括首座也都是女子,而逐日峰、千竹峰和玄叶峰住的都是男弟子,其中只有千竹峰因首座徐长文的道侣江玉馨也居住其上,因此才有女子。而主峰天剑峰,因藏经阁、弟子大校场等都在此峰之上,又是门主、各位长老及嫡系弟子居住之地,因此才同时有男女弟子居住,不过各自的居处也是相距甚远,并非杂居。   支派的弟子来到主派中,自然也是要男女分开居住,天华支派的女弟子由孙静领着,在主派接待弟子的指引下向着青霞峰飞去。而岳云鹏和胡一刀则带着男弟子居住在这逐日峰上。   其实单是逐日峰一系的弟子,比之天华支派来并非多出许多,因此岳云鹏一行人的到来也让这座山峰上很是热闹了一阵,不过一旦将住处安顿好之后,天华支派的弟子们便不约而同的安心修炼起来。一来是这天剑山脉中的灵气比之天华山脉浓郁数倍,二来是他们见识过主派的威严气象后,心中隐隐生出些奋发之意,势要在此次门派大较中崭露头角,期望就此加入主派修行。   凌展是这群弟子中唯一一个没有走出居住的弟子,他虽然于修炼一途也很刻苦,但是其实他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中缺乏归属感,下山游历的时候尚能行侠仗义一下,而回到天华山上的时候,似乎除了修炼,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好做。但是来到主派之后,他就完全没了修炼的心思,因为他来此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见一见徐若婷,问清当初自己被救时的情况。   不过这主派之中似乎规矩比较多,他在逐日峰上转了一阵之后,试着向几名主派的杂役弟子打听徐若婷的居处,可是这些弟子只是恭敬的向他行礼问好,对于这个问题却是闭口不答。凌展又不熟悉主派的结丹弟子,更是不便直接闯入他们的居处,因此一时间想要问路却无从问起。   他又转了一阵,忽的想起数个时辰前刚刚来到此峰时,随首座叶德华一同迎接的还有几名结丹弟子,其中一个名叫田墨的弟子被安排负责搭理天华支派弟子的日常饮食起居等诸般事务。叶德华当时特别强调过,天华支派的弟子如有任何需要,可去寻田墨,并且这田墨还特别介绍了去自己住处的路径。   凌展摸索着找到了田墨的洞府,这里附近的环境自然是比不得胡一刀的刀王殿,不过大约也占地数里,有一片药园和三间丹房,至于田墨自己则是与他一样居住在洞府中的。要知道,天华支派的结丹弟子,也并非每个人都有能有自己的药园和丹房,大约二十名弟子都是由外门供应灵药,想要炼丹也是在内门的丹殿使用门派分配的丹炉。至于外门弟子则基本要通过门派赏赐才能获得灵药和灵丹,能有自己的丹炉的人几乎便不存在,更不要说外门范围就没有丹殿丹房这点所在供他们专心炼丹。   不过像凌展这种从未炼过丹,全是门主岳云鹏和师父胡一刀供应丹药修炼的人物,说出来简直会让主派的结丹弟子们也要眼红不已。当然,他使用的丹药都是给筑基期弟子服用的,主派的弟子们也不大需要这些。   由杂役弟子进去通报之后,田墨很快便迎了出来,他也隐约知道凌展的身份有些特殊,因为在天华支派一行刚刚抵达的时候,首座叶德华自然是是的岳云鹏和胡一刀,但是于下面的结丹弟子多半都是不识的,胡一刀当时很自豪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弟子的名字,虽然他没有将旁的话,但是主派的一众弟子见凌展还只是筑基期的修为,却能在支派中拜入一名长老的门下,有那消息灵通、心思活泛的,自然就看出了凌展的不同。   田墨能被安排专职负责天华支派弟子的饮食起居,自然是伶俐乖巧之辈,而且凌展虽然修为低了一阶,但是单以身份论也是与他平辈的弟子,若是寻常没有师承的支派弟子,在主派同阶修为的弟子面前都是要矮上一头的,但是田墨对待凌展自然是一副同辈师兄弟的态度。   凌展随他到洞府中小坐了一会儿,随意攀谈几句之后便说明了来意,不过他只说与徐若婷和赵冰蝶有过相识之缘,受了她们一些恩惠,却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   田墨听说他识得徐若婷和赵冰蝶,面上到无诧异之色,虽然徐、赵二人的出身比寻常弟子要特殊些,但是他自己也是出身于另一个修道世家田家的弟子,对于同等出身的其他弟子自然是不大感冒,而且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凌展也是有某些特殊背景才会加入胡一刀门下,因此识得徐若婷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听了凌展的话,皱眉沉吟道:“凌师弟,徐师姐和赵师姐的住处我倒是不妨告诉你,她们是落星峰一系的弟子,洞府自然是在落星峰上的,不过你现在想要见她二位却有些难处。一来是据我所知,徐、赵两位师姐如今还在外执行师门任务,似乎并未归山。二来,虽然本门不禁男女弟子来往,我辈修道人也不禁那情爱*欲念,但是落星峰的首座云心师叔却是有些特别,她老人家不许任何男子踏上落星峰一步,本系弟子如非必要也是不许与其他男弟子随便来往的,你如果到落星峰上去寻人,多半只会挨了责骂回来。”   凌展闻言一怔,心想这位云心师叔定的这是什么规矩,连门下弟子与何人来往也要受其辖制?修道人本就是修得长生、求逍遥自在,可是如果被重重规矩束缚住了,又怎么求心灵上的自在?实际上,自他自天华山加入蓬莱派之后,对这件便有些疑问,因为他觉得强分内门外门这件事情便是极大的阶级束缚,不过他有时仔细想象,似乎不这样划分也难以管理门派。最近的这一年里,他在藏经阁中看了许多修道的书籍,里面无一不强调修道是要求长生、求自在,但是凌展有时却想,如果人有了门派的束缚,有了等级之别,即便道法境界修得再高,虽然是获得了长生,但身体与心灵都有了桎梏,又怎么逍遥自在?不过,他因为自身有着百世劫难的大秘密,又存着找出自身穿越之谜的原因、并期望有办法回到原来世界等心思,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只是偶尔想想,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去思考。   此时他被田墨的一番话勾起了心思,便坐在那出神思索了半晌。   田墨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在思索如何见到徐若婷和赵冰蝶的事情,想了想又说道:“凌师弟,我想门派大较这等重要的事情,两位师姐无论如何总会赶回来的,如果你确是要见两位师姐当面表达谢意,我看不如耐心的等到大较的日子到来,届时在会场上总是能够见到的,也方便你与两位师姐说话。”   凌展此时收回了心思,听他一番话说的在理,而且自己目前又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于是向他道谢一番,又随意寒暄几句,便就此告辞离开。   第五十章 展露实力   到了四月十日的时候,所有的支派已经全部由门主或长老率领弟子来到了天剑山主派之中,其中几个势力最大的支派,似乎是越好了一般,都在四月十日这一天同时达到。如此一来,既显出了他们本身的势力深厚,又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对主派的恭敬之意。   而主派之中似乎对这几个支派也甚为重视,除了蓬莱派大宗主以及其他三位化神期长老并未露面,其他居住在天剑峰上的元婴期长老们都纷纷出来迎接,而这些支派的弟子也都被安排在天剑峰上居住,好在天剑峰山体最为高大,一时间住下这么多人倒也并不拥挤。   不过蓬莱派这等高门大派自然是规矩森严,主派之中忽然住进这么多人也不会出现混乱的状况,但是一些弟子们在比试前私下进行切磋的事情也是难免发生。   这几天,凌展也没有修炼的心思,整日除了在洞中闲坐,便是在逐日峰上闲逛,因他穿了带有天华支派标记的内门弟子服饰,只要不去一些关键的所在,倒也无人阻拦他。这一日,他正觉得洞中闲坐有些闷得慌,想要出去走走,就在刚刚走出洞口不远的时候,忽的远远望见几个身影飞到二三里外的一处洞府上方停住,看服饰似乎是本门内门弟子的打扮,却不知是主派还是哪一家支派的弟子。   这几人也不降下身形,就这样漂在空中,其中一人似是向下面的洞府喊了些什么,不多时便有一个人影从下面升了上来。   因为天华支派的人都被安排住在附近,凌展是大致知道本门弟子的住处的,而那一处洞府他更是熟知,因为那里住的正是门主岳云鹏。   凌展目力超群,虽然隔着两三里远,也隐约看见双方似乎是在谈着什么,只是听不清双方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忽的看见那几人中带头的一个人居然抬手招出一件大钟一般的法宝来,高悬在岳云鹏头顶,而其他几个人则向四周散开,隐隐形成一个圈子将岳云鹏围在中间。   凌展心想糟了,不知道这些弟子是什么来路,但想来肯定是过去与岳云鹏有些嫌隙,此时居然在门派大较之前跑来找麻烦了。岳云鹏毕竟对他算是很好的,所以凌展此时见了这种情形,虽然心知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脚下一动起身飞了过去。   可是当他距离众人还有一里之遥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起来,呼吸变得苦难,身子也似陷进泥里一般难以前进,而且他的意识之中居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意。可是下一瞬,他似乎感觉到岳云鹏的目光向他一瞥,然后那些奇怪的感觉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此时离得众人近了,隐隐能看清众人的脸色,只见岳云鹏似乎脸上一副嘲笑戏弄的神色,而围在周围的几人,只要是能看见正脸或侧脸的,无一不显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凌展不禁又靠近了一些,在距离众人数十丈外停下,此时他已经能听清双方所说的话,而这个距离想要上去帮忙或是脱身而走都很方便。   只听那领头的弟子此时正用惊恐的声音说:“…元婴期,你这门主做得好哇,想不到我们师兄弟将你赶到天华山那小小支派去,居然还成全了你。如今我们单打独斗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但是你想一个人在这里将我们都拿住,只怕还有些困难。”   岳云鹏冷笑着说道:“刘师兄,你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天本是你们几个找上门来叙旧,我不过是小小展露一些这些年的修炼成果罢了,师兄弟几个也不必太过在意,想走的话恕岳某不远送了。”他说“刘师兄”和“师兄弟”的时候语气特别重,似是在嘲笑对方,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大钟,继续说:“刘师兄,想不到几十年了,你还倚仗着这件法宝,看来你的修为也难以寸进了。”   那刘师兄被他说得一滞,迟疑着将法宝收了,又抬手招呼其他几人回到他身后,只是却不就此离去,沉默了半晌说道:“那岳云鹏你这次回来,可是要争夺主派的长老之位了?”   岳云鹏不屑的一笑,说道:“我在天华山很好,没主派之中这些争端,这门主当得自在的很。”   刘师兄道:“那你门中岂不是算上你自己便有三位元婴期高手了?如此,天华支派岂不是可以升为二级支派了?每年你的供奉岂不是多了许多。”他连说三句“岂不是”,言下大有惊诧嫉恨之情。   岳云鹏又是一笑,说:“你错了,还是两位元婴期高手,因为冯师叔他…哦不,我现在已经决定称他老人家为师父了,我师父他现在是化神期的高手了,这一次我来,除了带门下弟子增长见识,磨练道法,另外还要向主派申请将我天华支派升为一级支派。至于我的供奉么……只怕就不是多了许多这么简单了。”   几人听了他这句话,脸上都现出了震惊、嫉妒、懊恼等诸般神色,特别是那刘师兄脸色变化最为剧烈,半晌之后冷冷说了一声:“那就恭喜你了,我们这就告辞。”说着他也不招呼他人,自顾自的转身便飞走了。另外几人又看了岳云鹏几眼,低声交谈几句后也一一飞走了。   岳云鹏神色木然的看着几人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这才转过头向着凌展说道:“凌师弟,让你看了一场笑话了。”   凌展忙飞上前,躬身道:“不敢当门主如此称呼,门主如今已经是元婴期的高手,与我师父算是平辈了,弟子还要称呼门主一声岳师叔才是。”   岳云鹏大袖一挥,说道:“唉,我天华支派中没这么多礼节,你我下去说话吧。”说着,当先向洞府中落去。   两人来到洞中坐下,岳云鹏抬手招出两只茶杯一只茶壶来,抬手向洞外一指,也不知从哪里招来一缕清泉注入壶中,取了些灵草置于壶中,以法力蒸煮沏成一壶灵茶来,倒了一杯推到凌展面前。   凌展见了他神妙莫测的法术功夫,不禁连连赞叹,此时也不推辞,接过茶来啜饮一口,一时间只觉得一股灵气中夹杂着诸般芳香沁入齿颊之间,令人顿感神清气爽。不过他也只是依着礼节啜了两口便停杯不饮,将茶杯放下之后看着岳云鹏,却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岳云鹏笑看着他,也自饮了两口茶,这才开口道:“凌师弟,我知你心中对今日之事有诸多疑问,不过我也只能对你说其中的一部分。我和冯长老之前隐瞒了修为,想来你现在也知道了,这却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具体的现在说给你听你也未必明白。至于刚才那几位,他们的身份都是主派天剑峰的嫡系弟子,当年其实我也有机会加入天剑峰,但被他几人设计排挤,最终又被赶到天华山去,机缘巧合才坐上了这门主之位。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不要多问了,于你并无什么好处,这个世界终归只有实力才是真的。”   凌展心知但凡有人的地方必有利益和矛盾冲突,而且刚才听岳云鹏与那几人的交谈,看起来他是有些类似自立门户的意思了,于是他思索了一阵,忽然问道:“那你这一次带领所有天华支派的弟子们到主派来,如果有人能因这次门派大较而加入主派,岂不是弱了天华支派的实力?”   岳云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有弟子能加入主派,那是他们自己的机缘。其实进入主派未必是什么坏事,这里的修炼资源更丰富,只要不是资质极差的弟子,留在这里修炼远比在天华山那等地方要强得多。至于天华支派的实力是否弱了,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总归他家都是同门,在哪里都是一样。”   说着,他将话题一转,道:“正巧你今天来了,我还有一桩事情要告诉你,我知你一直想见徐师妹一面,这次来了天剑山之后,我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徐师妹先前在外执行师门任务,与人争斗之中受了些伤,此时正在落星峰上静养。不过那落星峰我是不便带你去的,具体原因你打听一下便会明白。虽然徐师妹身上有伤,但想来门派大较这等重要的事情,她即使不便参加,看总是会去看的。到时候如果方便,我自会帮你安排与她相见,这个你放心就是。”   凌展闻言一喜,口中连忙称谢,心下对岳云鹏更是感激不已。   岳云鹏说完这件事,似是没了闲谈的心情,又沏了几杯茶与凌展吃了,神色间便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凌展倒也乖觉,自称还要回洞府中修炼,以应付即将到来的门派大较,便告辞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心如初见   凌展倒是没说假话,因得了徐若婷的确切消息,他此时心绪定了下来,忽然就想到修炼的事情来,毕竟年轻人都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他也想在这次大较之中试试身手,此时距离大较开始之日尚有三天,时间虽不长,但临阵磨枪也总是好的。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到了四月十五日这一天,整个天剑山忽然间热闹起来,自清晨起七座山峰上便陆续有主派各系及各支派的首座、门主和长老们组织子弟前往会场。因门派大较参与及观看的人数极多,即便是主峰天剑峰上也没有合适的场地容纳这么多人,因此主派的诸位长老们已经在山脉中寻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山谷,自天剑峰百宝殿中请出一件与岳云鹏的八卦台相似的法宝作为擂台,只不过这件法宝在众多元婴修士共同以法力驱动下,形体甚为巨大,足有三里大小,也不知当初是以什么材质制成。并且,长老们还在擂台上方合力布置出一个与擂台面积一般大、高约有五百丈的结界,作为比试的场地。   至于旁观的人群或是等待比试的弟子们,因为都是修道之人,而且有资格到场的修为最低也是筑基期弟子,因此也没有什么坐席,全部依照分配的方位飞在空中观看,有那法力不济无法长时间保持飞行的,自有师门长辈临时以法宝将其托住以供休息。   这一次单单参与比试的结丹期与筑基期弟子,包括所有支派以及主派七系,算下来大约有三千人,至于前来观看的弟子,主要是由主派的七系弟子及各门各系长老等,总数也大致有一两千人。   如此多修士齐聚一处,场景蔚为壮观,虽然其中大多只是筑基期弟子,但是结丹期弟子也有上千人,而元婴期以上的长老、门主们有三十余位,虽然化神期只有大宗主一人出席了开幕,但是这股势力放之天下,足可让任何势力、国家都战战兢兢,不敢轻易招惹,也只有蓬莱派这等高门大派才能有如此气象。   凌展虽然在原先的世界中也没少见识过数千上万人的场面,但是他读过的任何一所学校,里面的学生数量都至少数千。但是他今日见了如此多的同门聚会,而且在场之人法力高于他的不下数百,心中也难免生出新鲜好奇、跃跃欲试等诸般情绪来。   这场大较的开幕很简单,只是大宗主出面讲了几句话,说明举行大较的目的,并对所有弟子给予勉励之言,便宣布此次门派大较正式开始了。然后,由一位姓纪的天剑峰长老担任主持,宣布此次的场次、晋级裁定、日程等相关安排。   这次的比试,因为包含了筑基期与结丹期两类弟子参与,在安排上自然是先进行筑基期弟子的比试,第一轮比试将一次性安排五十名弟子进场,两个时辰内决出五名优胜者晋级,当然如果一个时辰后仍能在场上的弟子不足五人,自是依照实际人数来。如此一轮过后,大致将只剩下二百名弟子。这二百名弟子无论是来自主派或是任何一个支派,都将获得进入主派内门修行的资格。当然,这二百名弟子还要进行两两的淘汰赛,直至最后的两人决赛,各位长老将视情况选择一定数目的优秀弟子给予特殊赏赐,包括丹药、法宝、功法等。   筑基期弟子比试的日程大致安排了两月的时间,等待结束后才开始结丹期弟子的比试。结丹期弟子人数虽然略少一些,但是因为他们是门派的中坚力量,各门各系最为看重,所以比试全部以一对一淘汰的形式进行,这样一来就要耗去大半年的时间。当然,如果有某些弟子表现极为出色,提前被某位长老收入门下,自然是不必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试了。   因为比试中难免有人失手,为尽量降低受伤弟子的人数,特别安排了十名元婴期长老、首座负责裁判与监督,一旦场中情况失控,他们将立即出手制止比试,并直接裁定胜出者,或是待双方调整好之后重新比试一次。   胡一刀身为凌展的师父,自然是不想让他参加第一轮的淘汰赛,毕竟五十人同场较量,难免有误伤或是特殊状况出现,他可不希望得意弟子因为意外早早被淘汰掉。也不知此老动用了什么特殊的关系,居然让凌展直接晋级了,前面十天的第一轮比试他可以不用参加。不过他也不是唯一一个直接晋级的,另有十几名各门各系的弟子似乎也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直接出现在了二百人的名单上。   凌展有此特殊待遇,自然也是乐得清闲,前十日一直只在场边观战,还可以借机观察有那些弟子表现出色,可成为将来的对手。十日之后,第一轮淘汰顺利结束,剩下的弟子人数只有一百八十七人,不足二百之数,因为有数场比试最后留在场中的只有两三人,甚至有两场最后只剩下一人胜出。   凌展几乎将这一百八十七人中大部分的实力都暗自记在心里,其中有十几个他最为关注,这些人无不是修为达到了筑基后期或是巅峰,并且实战经验极为丰富之辈。不过还有一个人让他特别留意,就是那个在天华支派内部比试中以筑基初期修为战胜过筑基后期弟子的吕阁,他这次居然顺利的通过第一轮比试,成功晋级,而且他是所有参与比试的筑基初期修士中唯一一个能够晋级的弟子。   当然,凌展在观看比试的同时,也没忘了寻找徐若婷的事情,因为各门各系弟子都是各自分配了方位观看比试的,所以他打听到落星峰一系所在的位置后,每日里都会向那边看上几次。落星峰一系此次前来的弟子有一百多人,但是结丹弟子只有四十人,全部飞在较高的地方,所以很容易将她们的面容全都看清。   凌展觉得自己几天来已经向那边看过数十次了,但是看来看去都是那些面孔,其中并没有出现徐若婷的身影。他甚至想过离开会场,偷偷到落星峰上去寻人,但是犹豫了几次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落星峰上此时没有多少主要人物,但是难保没有什么法阵或禁止守护,自己一名男弟子于此时偷上落星峰,而且峰上首座又是那传闻脾气古怪的云心师叔,万一被人发现了,只怕传出些不好的话来。   日子到了第十一天上,开始了筑基弟子的一对一淘汰比试,这一日大部分场次的比试时间都比预期要快上许多,很多场双方一上台就展开激烈争斗,不到半个时辰甚至是只过了一刻钟就分出了胜负,甚至有几场因为双方的修为差距较大等原因,还未动手便有一方认输离场。当然也有两场极为漫长的比试,双方势均力敌的打了两个时辰仍未分出胜负,为保证比试的顺利进行,这两场比试的排配被作废,重新为两人抽取对手安排另外的时间。   因为这两场漫长的比试,而且中间又有几场出现了弟子受伤的情况需要特殊处理,一天下来共进行了十三场比试,而且只有十一场决出了晋级人选,还有两场的四人要等待重新分配对手,这样一来和预计的时间安排大致是持平的。   大约到了申时末酉时初的时候,这一天的比试终于落下帷幕,在纪长老将今日所有晋级的弟子名单重新公布过一遍,并宣布今日*比试结束之后,各首座、门主、长老们开始纷纷带着门下弟子向七座山峰飞去。   此时会场周围的弟子人数实则只有三千余人,因为经过了开始几天后,大部分将要参加后面比试的结丹期弟子都选择了在洞府中修炼,没有来观看筑基弟子们的比试。不过落星峰一系是个独特的例外,不知是否是首座云心师叔的要求,落星峰的结丹期弟子一直便是那么多人,此时正在首座云心的带领下向落星峰徐徐飞去。   从会场回到逐日峰的路上要经过落星峰,因此天华支派的男弟子们此时正跟在落星峰弟子的后面飞行。岳云鹏与胡一刀前几日曾经上前与云心打过招呼,不过这位云心师叔只是与他二人点首示意,也没有交谈的意思,大是一副拒人于外的架势,所以他们两位后来也就尽量带着弟子们与落星峰弟子保持着一定距离。   一群人飞到落星峰附近时,天华弟子们便停了下来,打算等待落星峰一系纷纷回山后再行前进。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叫道:“咦,落星峰上怎么还有结丹弟子出来迎接呢?不是都跟着云心师叔去观看大较了么?”   有其他好事的弟子闻言也纷纷向落星峰上望去,但看过之后也就收回了目光,不知是没有兴趣,还是怕招惹了云心师叔,可是人群中此时却有一人正以激动的目光直愣愣看着那个自落星峰飞出的女子。   这目光莽撞的人正是凌展,而那飞来的女子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徐若婷!   第五十二章 同门之战   徐若婷数月前与人斗法,虽将对手打得大败而逃,但自身也受了些伤,寻到最近的蓬莱支派中以传送法阵回到天剑山养伤。她的伤其实早已快要养好了,但是随着门派大较日期的临近,她渐渐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似乎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终日无心打坐调养,因此耽搁了些时日才终于把伤养好。   这一日她终于确定身上已无大碍,又于傍晚时分见师父云心带了一众同门回峰,便就此迎了上来,向师父禀明自身情况。   她飞出落星峰的时候,也曾瞥见不远处尚有一众同门正要飞过,带头之人是熟识的岳云鹏,想来这些必是天华支派的同门了,便打算随后寻个合适的时间来寻岳云鹏打个招呼。   可是在她向师父飞去的过程中,忽的感觉又一股灼热的目光自天华支派众人中射来,她下意识的将目光回望过去,就看见了一双含着复杂神色的眼睛以及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容。她不禁心中一跳,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但徐若婷心知师父就在面前,此时不便去细看那同门男弟子,忙将目光一收,只是心下却暗自思索起来。   云心眼光甚利,见她向天华支派众人望了一眼之后,虽然立刻便收回了目光,但是却有些神情恍惚、神不守舍,不禁也向天华支派投去一道目光。但是她这道目光却是与徐若婷的不同,这一道目光凌厉有若实质,在天华支派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后,除了岳云鹏与胡一刀,其余男弟子们全都觉得浑身似被钢刀刮过,不禁遍体生寒。   幸好凌展与徐若婷对视了一眼,立刻便醒过神来,收回了目光,否则此时若是被云心看见,只怕立刻便有麻烦。此时他正暗暗思索,心想这落星峰的云心首座好不霸道,连门下弟子看了男子一眼都要管,难不成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受了些感情挫折,才对天下男子都心怀怨恨?   他这一猜还真猜中了,云心的修为尚在结丹期的时候,原是那尚未成为千竹峰首座的徐长文是一对爱侣,只是尚未禀过师门结为道侣。而那江玉馨原不是蓬莱派中人,与徐长文也并不相识。后来,有一次蓬莱派与其他数个大门派举行道法交流,徐长文在此次交流中被选中前往,并在在那时与江玉馨相识,两人不知如何竟就此生出情爱来。徐长文回山之后将此事禀过师门,因为这是一桩有利于两派合作的好事,在两派宗主及长老们的撮合下,二人就此结为道侣,江玉馨也以外籍弟子的身份加入蓬莱派之中。   云心不在参与此次交流的弟子之列,此时独自在外游历,回山时却见爱侣已属他人,她自然是心存怨愤,找上门去与江玉馨打了数次,可是每次都被徐长文冲出阻止。她对昔日爱侣失望之极,一时道心失守,被烦恼魔劫趁虚而入,险些就此道消身死。当她终于战胜魔劫之后忽然顿悟,竟就此对所有男子都生出厌恶之意,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修为突飞猛进。   及至她后日修为达到元婴期,成为了落星峰首座,便对自己门下弟子也做此要求,阻止她们与男子来往,避免生出情爱之念误了修行。   徐若婷见师父面色不渝,心思电转,与师父问安之后,编个理由说自己近日来心绪不宁,于伤势有碍,今日见师父回来,正要请师父赐些安定心神的灵药,以期尽早恢复伤势。   云心此时轻哼一声,道:“师父知你此次受伤不轻,今日来又似有烦恼魔劫将至,这便随我回山,师父取一粒定心丹与你罢。”说着便率着众弟子向峰上落去。   徐若婷平日性子温婉恭顺,最得云心疼爱,此时偶然向师父撒了个谎,居然顺利的就蒙混过去。她躬身让过师父,故意落在人群最后,伺机又向凌展望了一眼,便转头随在众人之后回山了。   岳云鹏见落星峰众弟子已然回山,回头也大有深意的看了凌展一眼,随后便带着众人回了逐日峰。   凌展经过这一场,虽然远远见了徐若婷一面,但是却不能上前叙话,一路上不免心思百转,思索着如何才能见面之事,只是不知那徐若婷今日是否认出自己,是不是她心里也有些话要对自己言说。   一夜无话,转眼便到了第二日上。   这一日下场的人员仍是没有排到凌展,他一日里也是无心观看场下比试,目光只是在落星峰弟子中逡巡。但是徐若婷今日仍是并未到场,也不知是否是昨日之事后来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一连数日,凌展都未上场,徐若婷也并未出现。   他经过数日的反复思索,开始打定注意要在门派大较中崭露头角,借此机会争取加入主派修行,想来天长日久总有机会能与徐若婷单独见面将事情问清楚的机会。他之前为了这件事等了六年时间,只是在刚刚见到徐若婷的时候一时情绪激动,现在一连过了数日,自然是镇定了下来。   就在大较比试开始后的第十七日,凌展终于迎来他的第一场比试,而他的对手无巧不巧正是同样来自天华支派的吕阁。   凌展心思既定,此时闻得场上传唤之声,忙整束了衣袍,飘身从容落至场内。   他这一出场,不禁引起了全场轰动,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那个筑基期弟子可以单纯以肉身飞行上场,即便是那些筑基巅峰的弟子们也无法做到,必须要凭借飞剑等法宝。   不过凌展此时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的对手吕阁此时正好整以暇的手持一柄飞剑走上台来。在蓬莱派中,像他这等普通的筑基期弟子,通常手中就只有一柄门派统一赐予的飞剑,只有少数弟子才会因为为门派立下大功被赐予其他的法宝。还有极少数的弟子,因为出身修道世家,入门之时不但已有了一定的修为,而且还身负族中所传法宝,这些弟子也是此次门派大较中较为让人忌惮的对手。   不过像凌展这种直接拜入元婴期长老门下,身上除了那储物袋,没有其他半件法宝的弟子,在门中更是极少数。   两人在宽大的台面上直走到相距二十丈处站定,吕阁是认得凌展的,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一上场就先躬身一礼,口称“师叔”。   凌展忙将手一挥,说道:“你我是同阶修为,师兄弟相称就好了。”   吕阁也不扭捏,将身一正,说道:“好,那我便称呼你凌师兄了。不知师兄用什么法宝,还请先亮出来,方便你我开始比试。”   凌展道:“我没法宝的。我知你虽然修为只有筑基初期,但是实战经验丰富,甚至能够打败一些筑基后期的对手,我很欣赏你的实力。不过你修为差我太多,是打不过我的,还是直接认输的好。”他这番话倒不是奚落嘲笑对手的意思,其实武功之中本来便有先以言语扰乱对手心绪然后行致胜一击的路数,他的话一半便是这个用意,而另一半则是确实很欣赏吕阁,不希望他因这场比试受伤。   但是他显然小看了对手的心气,此时吕阁听了他的话,脸上现出个倔强的表情,说道:“师兄不要太过托大了,要知道修士之间的争斗,修为是一方面,经验是另一方面,而还有一个因素,则是运气。我自信运气极佳,未必便会输给师兄。既然师兄自称不用法宝,那我这就冒昧动手了!”说着,他脚下一踏,二十丈距离竟然一瞬即过,身形直扑凌展,将飞剑连剑带鞘以武功的招式直刺过来。   场外观战的弟子们见两人上场之后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已经有人开始表现出不耐之色,此时众人见吕阁终于动手了,但是却用的是俗世中的武功招式,便有人脸上表现出不屑来。   可是凌展却不敢小觑这个对手,他见识过内部比试中吕阁的身手,知道此人与他一样擅长将道法修为融入武功中施展,常于出人意料之处取胜。不过吕阁这一下以飞剑进击,却是等于放弃了飞行的灵动,以凌展可以肉身飞行的能力,自可向后飞出进行躲避。不过他此时却生出了好胜之心,站在原地不移不动,左手成爪拿向剑鞘,右手暗含心火之力,一拳捣向对手胸口。   他左手先抓到了剑鞘,本想先向外一拨再向后拉,可以破掉这一刺的同时将对手距离拉近,不想他尚未将剑拨开,掌心忽的传来一阵锋锐之意,如被万针刺入。原来吕阁于筑基之时悟出了肺之金力,此时暗藏在这一剑中此来,恰好凌展一爪抓中剑鞘,自然被这股法力攻入掌心。   不过凌展反应也极快,他原本在掌心运了硬化皮肤的劲力,此时立刻将法力化为与右拳相同的心火之力,不但将对方的金力出掌心,而且还将自身的法力沿着剑鞘直攻过去。   吕阁骤觉手中之剑一烫,心知被对方法力反攻过来,忙将式一收,就此自鞘中抽出飞剑,持剑在身前一划挡住凌展右拳,然后翻身后退。   凌展如今能以金力、木力强固肉体,寻常刀剑砍上去不但伤不到他,只怕反要被折断。但是蓬莱派赐予弟子的飞剑,即便是筑基期弟子手中持有的下品飞剑,也是参杂了铁精祭炼而成,锋锐之处不同凡品,他此时自然是不敢直接以拳头硬碰剑锋,让吕阁就此躲开了这一拳。   凌展大喝一声“好!”,脚下步法错动,以隐风步的劲力展开八卦游身的功夫,在场中绕圈疾走,与吕阁手中的飞剑拼斗起来。   第五十三章 坠天一剑,破天一拳   两人这一场比试可谓是别开生面,明明都是修为已踏入筑基的修士,却以拳脚刀剑的功夫拼斗,招式中却又夹杂着法力的运使。   场外有那修为高深、眼里高明之辈,早已看出两人功夫的特异之处,而当两人如此打了两刻工夫之后,就算是修为较差的弟子也渐渐看出些门道来了。   凌展打定了主意先不飞上空中,要单纯以拳脚试试这个对手的实力,而吕阁此时占了手中飞剑之利,自然也是不愿先飞上空中,两人就这样在擂台面上身形飘忽来去,拳剑相击。   打了一阵,凌展渐渐试出了原来吕阁是悟出了两种五行劲力的,除了金之力,在自己几次几乎将拳头打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吕阁身上即将被他击中之处都会生出一种柔软冰凉之意,就此将火焰拳的力量化解、卸开。不过他的肾水之力似乎只能用于防御,无法直接以之进击,想来还不能灵活运用,不过他能悟出两种五行之力,也算是甚有天份了。   凌展又与对方缠斗一阵,确认了吕阁应该只有这两种五行之力,忽的抽身后退,一起一落将距离又拉开到二十丈,然后开始真正的施展起胡一刀传他的几门武功法术来。他先是左手单掌一竖,一记铄金刀斩出,然后右肘向前直击,打出一式巨木枪,随后左脚自擂台上一起,居然以左腿又发出了一招铄金刀来。这三式都是以身体化作兵器之形,然后以法力打出攻击的法术来。   吕阁虽然自己也是将武功与法术混用的行家,但是哪里见过这种元婴高手钻研出来的神妙招式,此时被这两刀一枪的劲力攻至面前,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将飞剑一踩,就此御剑后退飞上空中。   凌展却站在地面并不起身追赶,拳脚仍是不停,不断打出各种无形劲力攻向对方。胡一刀之前传他的法术,虽然只是以五行各自对应了一种劲力,但这也只是开始时便于修炼,当把这几种法术的变化练得纯属了,自然是可以混合运用的。所以凌展此时也并不拘泥于劲力之形,只是依着最顺手的方式,尽情的以五行劲力施展出诸般兵器拳脚之形来。   此时,无论是正面与他比试的吕阁,还是场外数千观战的长老、弟子们,只看见几十道不同的法术在场上纵横来去,绚烂夺目。   也只有凌展这等法力等同于筑基巅峰的修士,才能接连打出这么多法术来,虽然每一道法术但以力量而论,只比普通的低阶法术强上少许,但是却胜在速度快捷数量繁多。   吕阁此时被逼得只能在空中频频躲闪,他也试着招出几个法术用于拦截,但是显然速度不如凌展这般快,而且他的法力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凌展打出了近三百个法术之后,觉出自身的法力消耗了一半,他心知这样一来看似将对方打得无力还手,一旦自己法力耗尽,对方御剑飞行的消耗却比自己小得多,就算对手也法力耗尽,沦落到纯以武功对拼,自己也在兵器上吃亏,到时候万一输给了这个筑基初期的弟子,单是师父胡一刀他就无法面对。   他停下手中法术,身形一动也飞到空中,打算拉近与吕阁的距离,然后伺机实战法术。   吕阁看出了他的意图,不过他也正指望能将距离拉近,好能施展出自己的实力来。   凌展尚未飞到对手近前,便看见对方嘴唇蠕动,似是在吟诵法咒,而且吕阁此时双手都藏于袖中,多半是在结印决。   他心知这必是在召唤某种较强的法术,不过他却是不大担心,因为已经知道了对手身负金力与水力,这个法术多半是以这两种力量发动的,吕阁若是施展他系法术,因为对力量本源不熟知,威力必然不如这两系法术。他自有胡一刀所赐的蛟龙皮储物袋护身,威力一般的法术打到身上也难以造成伤害,此时他将克制金力与水力的火、土两种力量暗暗于体内运转,防备对手的法术,身体仍是速度不减的向对方飞去。   吕阁因专心施展法术,因此身子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就在凌展飞得越来越近,距离他已经不到五丈远近的时候,他的嘴唇忽然停止了蠕动,嘴角一牵,化为一个得意的笑容。他从容的抬起右手,手指自袖中伸出向前一指,一道光芒飞速闪过,直打在凌展胸口。   凌展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万斤之重,再难以法力带动飞行,竟就此停了斜向上冲的势头,笔直向下坠去。   原来这是一门带有大地之意的土系法术——地之束缚,取大地土壤的厚重之意,其实吕阁悟出的五行力量并非只有两种,他最为精熟的力量即不金之力,也不是水之力,而是这土的力量。与内部比试的时候,因为对手的实力在他眼中其实都很一般,所以他并未展现过任何一种五行力量,只以普通的法术辅助武功取胜。但是此刻他对上了凌展这个法力远远高出他的对手,不得不用出金力和水力来进攻防守,但是他还是小心的将土之力暗藏起来,最终于这紧要关头施出了制胜一击。   眼见凌展身子下坠,他却并不停在空中等待,因为他知道凌展法力深厚,很可能于下坠途中便能解开身上的厚土束缚,因此他抬手将飞剑招在手中,借自身下坠之势,一剑凌空击下,似要将凌展就此钉在擂台之上。   此时场外的十余名元婴期修士见得此景,心知凌展必遭不幸,便有数人立刻破开擂台结界,要出手救人。   凌展被这下暗算击中,虽然有储物袋消减了部分法术的威力,但是他此时仍觉得身体蠢重,难以移动。而头上吕阁的一剑下击,其势如流星坠地,让他无暇运转法力驱除体内禁锢。他此时已知自己上了对方的当,被这突如其来的第三种劲力暗算,心下不禁暗暗着恼。同时,他头悬利剑,自觉性命就在旦夕,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挣扎之意。   于此危难时刻,凌展猛的将全身法力向胸口一冲,随后他将膻中穴一炸,生出一股蓬勃灵动的劲力来,就此冲开了身上的束缚。但此时飞剑仍自上方向他刺来,剑尖近在咫尺,向旁飞开躲闪已是不及。   他将那股新生的劲力全部集于右拳之上,一拳向上打去,拼着拳头受伤,也要将这一剑破去。   吕阁其实心中已然计算好,他这一剑飞坠,只是保持着与凌展相同的坠落速度,想来场外负责裁定的长老们见此情景必会入场阻止,届时自己凭借最终的胜利之势便可就此晋级。但是他没有想到,甚至是场外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凌展居然转瞬之间便破了他的地之束缚,还发出全力一拳向上击来。   只见凌展这拼尽全力的一拳,先是打在飞剑剑尖上,参杂铁精的飞剑居然被血肉的拳头打成粉碎,散做无数细小的碎片四面飞射,然后凌展这一拳长驱直入,正打在吕阁前胸与颈项交汇之处。   与此同时,第一个破开结界进入场中的元婴长老,也抬手向两人各施展出了定身的法术。   凌展保持着下坠的姿势被定在空中,眼前的对手也像自己一样保持着下击的姿势,但身上被他击中的地方却整块的塌陷下去,衣服下渐渐渗出片片殷红,紧闭的嘴角也流出一丝丝鲜血。   吕阁的眼中此时放射着奇异的光芒,流露着难以置信和无尽的不甘之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对方的一击打败,就此失了必胜之势,在这第一轮的比试中便被淘汰。   但他的目光也只能保持住一瞬了,就在下一刻,凌展忽的看见他目光一亮,然后瞳孔开始涣散,紧闭的双唇猛的一张,一蓬血雨混杂着无数不知名的碎块兜头盖脸的淋了下来。   凌展的心中先是震惊,随后又生出一丝悔意,自己这拼命的一拳,竟然将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对手就此打死了!   他此时头脑清醒过来,自然也想通了方才吕阁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杀他,只是要制造出一种必胜的声势罢了。但是他现在后悔又能如何?人已经被自己打死了,这情形只怕门派中拿出最好的疗伤丹药也救不回来了。门派大较之上居然出了这等争斗致死的事情,不知宗主与长老们又要如何处置自己?   一瞬间,凌展的心中转过诸般念头,眼前的吕阁却在喷出这口鲜血之后,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生命之光就此熄灭。   不知是因为方才的一拳耗尽了全身法力,还是因为打死人后的悔恨、自责、担忧等诸般情绪交织,在吕阁死去的那一刻,凌展忽然间感觉到一股无尽的疲惫和眩晕之意汹涌袭来,他的心中努力挣扎,却终究抵不过那如浪潮般的意念…   然后,他就这样被定在空中昏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宗主威压   蓬莱派门派大较,因一场比试发生意外而暂停下来。比试的双方一死一昏迷,虽然只是两个筑基期的弟子,但这样的情况是门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此刻,大宗主段涵龙正双目微阖坐在天剑峰万剑堂的主位上,两侧依次坐着各位长老、首座、门主,众人正为如何处理此事而争论不休。   因比试双方都是天华山的弟子,岳云鹏与胡一刀两人自然成了此刻的焦点人物。岳、胡二人自然是力主保住凌展的,毕竟他的身份比之吕阁要重要得多。但是也有一些长老们认为应该就此废掉凌展的道法修为,以之向所有弟子们做出警示,在场上不可随意用出杀手杀伤同门。   也有人认为这次的事情全因吕阁自己托大,故意使对手陷入危机形式,妄图以之取胜,结果导致被反击而死。在场的诸位长老们都是眼界高明之辈,自然是看得出吕阁当时并无杀人之意,但是换做任何一人处在凌展的位置,都很难在危急关头正确判断出对手的意图,并就此认输。   落星峰云心首座因讨厌男子,徐若婷出来迎接她的那个傍晚发生的事情,又让她对天华弟子微微生出一股抵触情绪,此时自然是力主要废掉凌展的修为,她认为凌展本身修为高出对手甚多,居然被对方用诈术得手,以致陷入危难之境,这本就是他自身修行不足,道心不稳,而最后反击的一下又不能做到劲力收发自如,如此弟子自然是没有培养的价值,不如废了修为以儆效尤。   胡一刀虽然个子矮小,坐在座位中更是高不过椅背,在众多长老、首座之中显得极不起眼,但是他说话气势甚足,双眼圆睁,对每一个力主废掉凌展修为的同门都表示出极大不满,此时他听了云心的话,不禁叫道:“云心,我知道你不喜欢男弟子,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践我胡一刀的徒弟,凌展他最后是没有收住手,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什么不替他想想,如果你们还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难道能在那种情形下看出对手的意图,然后做出适当的反击反败为胜,却不伤对手性命?我是不管你们做不做得到,反正我胡某人自忖在筑基的时候还没那个本事。”   说着,他环视一圈,又道:“而且,你们现在都知道凌展是我特别收在门下的弟子,他不但在六年时间里就从丝毫不会道法的凡人,修成了今日的筑基巅峰修士,而且,他恐怕也是我蓬莱派中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筑基期就悟通内脏五行的弟子,这样的良才美质,来日必将成为派中柱石,怎能因为他一次失手就废去修为?”   他这一番话不禁引起了在场诸多元婴修士的惊叹,因为修道天份如此之高的弟子他们确实都没有见过,今日在场上时就有人对凌展能自如的施展出任何一种五行劲力而心生怀疑,如今听到胡一刀确切的话语,自然有很多人都生出了爱才之念,试想这等佳弟子比之吕阁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弟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云心却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因为凌展是个男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她门下修行,天份高与不高都与她无关,而且她最厌恶其他男子与她作对,此时听了胡一刀的话更是恶感大生,不禁反驳道:“如果因为一名弟子的身份特殊,或是天份甚佳,就能随意忽视他的恶行,那今后门中但凡是天份略高的弟子,是否都可以胡作非为了?胡长老这等言辞我实是不敢苟同。”   胡一刀心想我把弟子的底子都抖出来了,你这女人居然还不罢休,你这不是打我的老脸么?他情急之下说道:“云心,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什么‘恶行’?什么‘胡作非为’?你不要虽然把这些话扣在我胡某的弟子身上。说起来凌展与你那女弟子徐若婷还是老相识呢,当年还是她将重伤的凌展送上我天华山来求人医治,听云鹏说她似乎还挺关心我徒弟的,否则我当年就算再怎么看好凌展的资质,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收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做弟子。”   一旁的岳云鹏听了这话,不禁暗叹一声,心说怎么胡长老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这等话说给任何一位长老听,或许对方都会考虑一下,但是云心首座是什么性子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此时说出这番话来,岂不是让对方无法下台?   云心听了这话果然心中怒气渐生,心想原来徐若婷那天傍晚飞出落星峰的时候,居然看了天华支派弟子一眼之后变得神情恍惚,原来却不是什么烦恼劫将至,而是因为看见熟人了。她此刻低沉着声音道:“好哇,原来我门下还有这等不肖弟子,如今就算是那凌展没有杀死同门,我也要亲自出手将这两名弟子的修为全都废掉,你胡一刀有本事就和我打一场,打不过我就别怨我下手无情了。”   胡一刀此老的性子原本就有些乱七八糟,此时脾气上来了,纵身跳下座位,站在堂中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好!云心,咱们两个这就到那擂台上打一场去,就当给门中弟子们做个示范了,让他们也见识一下元婴期修士出手是个什么样子。”   两人的古怪性子原本就在蓬莱派高手之中传闻甚广,此时在场诸人除了几位分别与二人交好的长老、首座们想要出面组织,其他人则是悠然的坐在位置上,打算就此看一场好戏。   就在两人都离了座位,准备就此飞出万剑堂到大较会场比试身手的时候,坐在大堂正中一直一言不发的宗主段涵龙忽然双目一睁,瞬间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遍布整个堂中。诸多元婴期修士们只觉得如同身处汪洋大海中一般,一身深厚的法力居然有直欲散去的迹象,有的修为略低只有元婴初期的,不禁自座位上站起身来,想借这一站的势子稳固法力。另有几个势力极小的支派,门主尚在结丹期,此时受了宗主的无上威压,不禁觉得眼前发黑,勉励提聚法力支持,才不致晕去。   场中众人一边提聚法力抵抗宗主的威压,心中各自也生出不同的心思来。岳云鹏是此刻在场众人中心思最为复杂的一个,原本他以为冯长老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期,师徒两人合力,足可以修为在门中站稳脚跟,图谋发展,但是如今见识了宗主的实力,才知道原来蓬莱派能够如此开枝散叶的支派遍天下,就连主派中也是分成了七系分居七峰,势力如此驳杂,居然还能凝成一股力量,无任何一系或是一个支派都不敢生出异心,果然是有原因的。   段涵龙的实力是化神后期的大高手,这是门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之前有几个支派中也诞生了化神初期的高手,因此这些支派便隐隐觉得有了与主派分庭抗礼的实力,互相之间也是明争暗斗,那些支派中的化神期修士此次故意在门派大较的盛世中没有到场,只有元婴期的门主或是长老带了弟子前来,想借此扫一扫主派的脸面。   此时众人见识了大宗主深不可测的实力,又想到主派之中另外尚有两名化神期修士,而且本门似乎还有一位练虚期的太上长老在外游历天下,那些势力较大的支派的在场人物,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刻便收敛了下来,暗暗盘算着回去如何将这事通知自己一脉的化神修士。   段涵龙以目光扫过整个大堂,然后又将双目微阖,平静的说道:“两名筑基期的弟子在比试中一死一昏迷,你们这些长老、首座、门主们,以元婴期的实力,在场外居然不及出手阻止,难道不该自责么?”   顿了顿,他又道,“那两名弟子都甚有修炼的天份,损失了任何一个都是本门的不幸,如今既然吕阁已死,那凌展自然就要保全下来。诸位还是先静待他醒来,再论其他。不过我说留他修为,罚却也是要罚的,否则以后弟子之间出现争斗之事,双方若是不论死伤,那本门便无法管理了。”   说着,他将脸转向云心首座:“云心,我知你修炼之道独特,平日里你禁止门下弟子与男子来往,我也不多管你,但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出格,不是我辈修道人的风范。而且你门下弟子行善救人本是好事,你居然要因此而废其修为,这于本门有害无益。今日我便免了你的落星峰首座一职,目前先暂代管理落星峰事务,待选出新的首座来,你便到这天剑峰上安心修行吧。”   云心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抗辩道:“宗主,主派之中任免任何一系首座,都要众位长老共同表决选出,您虽是宗主的身份,怎可如此一言便免了我的首座之位,这件事云心不能答应。”   段涵龙轻哼一声,道:“那好,如今主派元婴期长老与各系首座全都在此,还有各支派门主、长老也多半在此,我便与你个机会。在场诸位有谁不同意我将云心的首座之位免去,请站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万剑堂中一时寂静无声,众人似乎都被宗主之前包含威压的一眼摄住了心神,居然没有任何一人此时愿意站出来替云心说话。就连那千竹峰首座徐长文,本来身子动了动似要起身,但是他转头看了一眼道侣江玉馨,又轻轻的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段涵龙见在座无人应答,依旧以平静的声音说道:“既然各位均无异议,那此事便就此定下了。”   第五十五章 醒来   就在蓬莱派高手们齐聚于万剑堂中的时候,昏迷中的凌展正躺在逐日峰他的临时洞府中,身边空无一人,洞外却守着四名结丹弟子。   他的状况在外人看来很奇怪,刚从擂台上将他救下来的时候,他身上半分伤势也没有,只是全身法力一空,似乎最后反击的一拳将他的所有法力全部耗尽了。但是当他被送往洞府的路上,虽然仍处于昏迷,但是他的身体却在自然的吸纳周围的天地灵气,法力在极快的恢复。而且,当他被好生安放于洞府中后,吸纳灵气的速度开始逐渐加快,最后几乎达到了让几位负责守护的结丹弟子都觉得惊讶的地步。   而凌展本人,此时外表虽然是昏过去了,但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因为他正在经历一场梦境!   乍一恢复意识的时候,凌展看着周围的环境,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又是这里?”,随后的下一个念头却是“原来吕阁也与我一样啊…”   原来,他又来到了那片黄昏灰暗的混沌海中,就是那片他被高明双拳击飞后来过的地方,也是他打死周贤之后来过的地方。   凌展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原来吕阁也是身负百世劫难的人,今日发生这样的情况,并非是偶然了。然后,他心中也确定了一件事情:看来吕阁是真的被自己打死了。   凌展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虽然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过他一声叹过,便将心思放开了,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再对自己那一拳发出后悔等无用的感情来,如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比较好。   依旧是寻觅着光亮飞出混沌海,依旧是旁观着那一幕幕从生到死,凌展已经看过二百个生生世世,此时觉得眼前的一切无味的很,于是他百无聊赖的计数着梦境的数量,等待着第一百个吕阁之梦的到来。   可是,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当他数到第九十七个梦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一个梦中的主角居然就是吕阁了!   难道自己之前想得不对么?难道吕阁并不是什么身负百世之劫的人?是了,自己这一次在比试前根本没听到那个大喊“百世劫完”的声音,在吕阁死的时候也没有听到那句“神归我身”。如果按照与周贤交手的那次经历,本应有这些征兆才对。   可是自己如今经历的这些情景,却又是那么的似曾相识,这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说吕阁其实只是轮回到第九十七次?那么他现在死去之后是去到了下一世的轮回中么?可是自己又为什么会在梦境中旁观着他的九十七世经历?周贤和吕阁这两个人到底与自己有这什么样的联系?   凌展反复思索着这些问题,却想不出一个答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任由时间在身边飞快的流逝。   吕阁的人生梦境在他的不断思索中结束了,之后,果然周围又变成了一片黑暗,空虚、孤独的黑暗,寂静无声的黑暗。   渐渐地,凌展于黑暗中居然听见了一些细微的说话声,他先是一喜,随后又是心中一紧,他凝神细听,想确认那声音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个声音只是一直维持着极低的声调,丝毫不会变大,更不可能听清在说什么。不过,凌展在努力听了许久之后终于分辨出来,那并不是一个声音,而是几个人在交谈。   他心中一奇,难道吕阁的九十七世梦境之后会有些特别的事情发生?凌展不禁继续好奇而忐忑的等待着,想看看这一次到底会有什么新的事物出现。   可是事实证明,其实这只是他想多了,因为不久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活动的,他努力动了动,然后,便醒了过来。   凌展睁开眼,望见的是一片石壁,他坐起身环视四周,确定了自己是在逐日峰的洞府中。而洞外,正不断传来一阵阵说话的声音。他逐渐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猛然间想起一事,不禁低头向胸前等处看去,因为他想起,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刚刚被吕阁的鲜血淋了一头一脸,而自己现在安好的躺在洞中,定是有人好心为之,如果连沾满血污的衣衫也被换过的话,岂不是连身上的功法文字也被看了去?   不过一切看来还好,他低头时看到的虽然是整洁干净的衣衫,却仍是自己常穿的那一套,连一些边角磨损之处也一模一样,绝不会是被换过的,而且暗藏在衣衫内的储物袋仍是安好的护住了身体,这更让他放下心来。其实若是有法力修至高深境界的师长出手,只需以法力拂过衣服,便能将血污除去,不必行换洗之事,这等事便是他自己也是勉强可以做到的。他又抬手摸了摸面颊和脖颈,也干净得很,没有一丝一毫不爽之处。   确认了这些外部状况,凌展试着运转一下法力,发觉自己身上随着那拼死一拳耗尽的法力居然意外的全部恢复了。他跳下地来,将全身各处都活动了一遍,又将法力于经脉中周流一遍,然后试着转化五行劲力。可是就在法力流过头顶百会穴的时候,他猛然觉得头脑微微一胀,随后耳目五官的灵觉就变得敏锐起来。   他本想仔细查看身上的异状,又觉得此时并不合适,于是在确定了全身没有其他特殊情况之后,转而将法力运使到双耳之上,试图聆听洞外的声音,因为他醒来后很快就想到,自己在比试中将对手打死,恐怕门派之中不会轻易让这件事情就此揭去的。   洞外传来的是两三个男子与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细听之下似乎是那女子想要入洞探视,却被几名男子阻在了洞外。那女子的声音和婉悦耳,可是凌展对这个声音丝毫不觉得熟悉。仔细回想下,他在这个世界上说得上熟悉的女子也就只有孙静一个人,以他与孙静的交情再结合她有些功利的性子,于此时来探望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而且这个声音也明显不是孙静的声音。   凌展迟疑了一会儿,下了石床向洞外走去,不管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他总要先看看再说。   他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所以很快洞外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到来,有两位结丹弟子忙走入洞中向他迎来,阻住了他的去路。   两人见他似乎丝毫无碍的就这样走出洞来,不禁都是一怔,其中反应较快的一个人立刻醒过神来说道:“凌师弟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之处么?可要再静养打坐一段时间用以恢复法力?”   因凌展在比试会场中昏过去的时候,场边的胡一刀立刻一边大叫着“徒弟!”一边冲了上去,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他居然不是普通的外门弟子,而是一名元婴期长老的徒弟。   凌展看他的服饰应是主派之中的内门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多谢师兄挂念,我身上并无不适之处,似乎法力也已经全部恢复了,无需打坐静养。”然后他皱着眉头问道:“请问师兄,我昏过去有多久了?”   那人听了他前面的话,脸现诧异之色,道:“看来师弟得了胡长老的传授,道法修为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这么快便能恢复全部法力。恩…其实师弟昏迷的时间甚短,不过半日时间罢了。”   凌展听了他的话也是一阵诧异,首先,自己居然不想之前的两次经历百世梦境那样,要一连昏迷数天才能醒来;而且,自己居然只用了半日的时间,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自行的恢复了全部的法力。到底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此时无暇细想,而是继续问道:“那请问师兄,门中对于我在比试中失手杀人之事要如何处置?”他醒来后没有在身边看到胡一刀、岳云鹏等熟悉的师长,此时这两位师兄看似态度和蔼,但行为举止之中却隐隐的带着一丝监视之意,他心中就暗暗有了些猜测。   一直与他说话的那人闻言迟疑了一下,并未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向另一名弟子以吩咐的口气道:“宫师弟,你去到主峰万剑堂中,向宗主及各位长老、首座们汇报一下,就说凌师弟已然自昏迷中醒来,而且全身法力无碍,后续之事请诸位师长示下。如此这般便是,你速速去罢。”   这位宫师弟向他略施一礼,口中道了声:“是,庞师兄。”又向凌展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向洞外走去。   庞师兄见他离开,这才转过头来向凌展道:“师弟还请先在洞中安心等待,诸位师长们尚在商议此次意外事件的处理方法,不过我想他们应当不会太过为难你,毕竟你也是情急反击以致未能留手罢了。”   凌展心中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因为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自己被置于这洞中看守起来了,不过尚未等他发出疑问,洞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他醒了吗?各位师兄不要拦着我了,师妹就进去看他一眼。”   凌展一怔,问道:“不是洞外是哪位师姐前来探望小弟,师兄可否通融一二?”   庞师兄先是望了望洞外,又回过头来奇怪的看了一眼凌展,思索了一阵道:“好吧,就容你们见一见,不过我这是看在岳师兄的面子上,你可不要让我太难做了,随我来吧。”   凌展随在他身后,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不禁有些激动忐忑起来。   距离洞口越来越近了,凌展不禁觉得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这本是不可能发生在一名筑基期修士身上的事情,可是这种情况却古怪的在他身上出现了。   凌展微微眯起双眼,仔细的看着洞外那个被两名男子遮住了大半的身影,目光在那女子的脸上转了一转,然后脱口说出一个名字——“徐若婷!”   第五十六章 囚禁   徐若婷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凌展直接叫了出来,面上不禁怔了怔,随即便浮上一丝羞赧之色。她抬手掠了掠鬓角的发丝,借之掩盖住尴尬的神色,微微调整了下情绪,开口说道:“凌师弟你终于醒了,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凌展此时心中其实有许多疑问,但是有外人在场,又不便问出口,便简单的点了点头,说道:“恩,我一切安好,请徐师姐放心。不知师姐此来还有什么事么?”   徐若婷面上现出迟疑之色,支吾了一阵说道:“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你安心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搅你了。”说着,她向庞师兄等人点头示意,转身便就此飞走了。   庞师兄被两人的对话搞得一阵发愣,他没想到徐若婷软磨硬求了半天,居然只是和凌展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而另外两名弟子也被眼前的情形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站在原地出神。   在场的几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居然是凌展自己,他目送徐若婷离开后,转身招呼一声便向洞内走去。凌展回到洞中,见庞师兄等人也为跟进来,心知他们必是留在洞外看守,便独自坐下想起心事来。   徐若婷一连十几日都不去看门派大较,今天却忽然跑来看望他,而且刚才在洞口她似乎还有些话要说,只是情况有些不便,这些都让凌展心生好奇,难道不知是自己要找她,她也是想主动找自己的么?那她到底有些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虽然他心中疑窦丛生,却不能追上去向徐若婷问个究竟,眼前首要之事还是要看自己能否应付过这次的麻烦,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在他想来,杀死同门的事情,即便自己是一时失手不至于以命相抵,但是也至少要受些惩罚,但愿这惩罚不要太重才好。   果然,当天晚上那位宫师兄便带回了诸位长老、首座、门主们及宗主段涵龙本人共同商议之后的决定,凌展要为失手错杀同门付出相应的代价,他将被囚于天剑峰后山之上十年,面壁悔过。   十年的时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可长可短,凌展心绪一阵波动之后便平息了下来,说实话牺牲十年的自由来抵偿别人的一条性命,其实已经是很轻很轻的惩罚了。   岳云鹏通知了他这个消息之后,又出言安慰了几句,然后叹息着离开了。而胡一刀这位做师父的,对于弟子被囚自然是老大的不情愿,叮嘱了他许多言语之后,又取出了上百瓶丹药要他收起,以供十年内修炼之用,然后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这座洞府。   当夜,凌展便在几名结丹弟子的押送下,来到了天剑峰后山的一处石洞外,洞口数丈外正有一位宽袍博带的男子背身而立,似是在等待。   凌展本在猜测这名男子的身份,但是当此人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便连忙同几位负责押送的结丹弟子一起倒身拜了下去,因为洞口的这名男子正是蓬莱派内外门数万弟子共同的大宗主——段涵龙。凌展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被囚禁,却不想居然在即将被囚之处见到了本门大宗主,他于下跪的同时,心中不禁暗暗思索,难不成自己触犯门规过重,要由宗主亲自出手惩罚么。   段涵龙受了跪拜之后,挥手吩咐几名押送弟子退去,然后伸出一指向凌展虚点了一下,便有一个灯芯大小的光团缓缓地自他指尖飞出,打入了凌展眉心。随后他又向那洞口一指,说道:“你这便进去吧,这洞中自有禁锢法阵,你身上也被我下了禁制,一旦入洞十年之内是无法走出洞口一步的,若是强行破阵,我立刻便会知晓。好了,你这便入洞静思回过吧。”说完,他依旧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凌展。   在门派大较的时候,凌展只是远远的见过这位大宗主一次,当时的段涵龙也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远远看去根本不像是一位统领成千上万修士的高手。但是此刻当他与这位大宗主对面而立的时候,虽然段涵龙的神色依旧十分平静,浑身更是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凌展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敬畏之情来。   方才的那个光团飞入他眉心的时候,虽然速度甚为缓慢,但是凌展眼睁睁的看着那光团飞来,却生不起半分躲闪或是抵挡的心思,他心知必是双方修为差距太过巨大才会如此,因此他深知宗主之言不可违抗,便又深深施了一礼,道:“弟子必当一心静思回过,不负宗主所期。”然后,他这才站起身来,抬步向洞中走去。   段涵龙站在洞外,眼看着凌展走入洞中深处,他却仍是在原地默默伫立,不知是在思考些什么。良久,他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渐渐淡去,最后消影无踪。   凌展却并不知道洞外发生的一切,他此时早已于洞中静坐,就此开始了他十年的囚禁之期。   洞中的岁月是孤独的,除了入洞第二天的时候有弟子送来了一应生活所需之物,其余的时间里,就只有每月一次供应给养的时候凌展才能有机会见人。虽然是在此面壁思过,但是凌展得到的供应还是很好的,食物都是可保不腐的灵果、灵草,饮水自有洞中的一眼灵泉,虽然不能离开这座山洞,但是每天还是可以到洞口看一看日出日落,只不过无人陪伴罢了。   在熬过了最初的一段艰难时期之后,凌展渐渐的适应了这种生活,心里也暂时放下了诸般念头,一心的把精力放在修炼之上。其实说是于此悔过,倒不如说是闭关来的恰当,这种无人打扰的环境,最利于他这样的筑基期弟子修炼。   早先的时候他发现了头顶百会穴的异样,当时因情况特殊无心查看,待到被囚入洞中,他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他先是经过一番回想,发现原来百会穴正是当时与吕阁一战时,对手最后的凌空一剑下击剑尖指向他身体上的方位,这与当初周贤临死前以手指点中他胸口膻中穴的情形有些相似。   于是,凌展尝试着以法力向此穴窍灌注,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如今这百会穴与胸口的膻中穴一样,一旦有法力流入,穴窍便会如心脏般跳动,然后自此穴中流出的法力就会生出一股蓬勃之意来。如此也大致确定了一件事,吕阁确是与周贤以及凌展本人一样,乃是要经历百世劫难的人。   将全部精力投入在修炼中,时间便过得飞快。凌展在这洞中用了两年的时光,便将法力修至了筑基后期,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自满之情,而是继续勇猛精进的修炼下去。然后,他又用了三年的时光,使修为达到了筑基圆满。前后短短五年的时间,他就能将修为提高两阶,一来是胡一刀所留的丹药功效甚佳之故,二来便是得益于此处得天独厚的环境了。   既然达到了筑基圆满,自然是要准备凝练金丹了,可是凌展此时心中却生出些犹豫来,因为他修炼的是《纹身经》的功法,一共要凝练三百六十五颗金丹方可,虽然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但是第一个颗金丹凝练在哪一处穴窍中,经文里却没说,而且结丹之时将要遭遇的魔劫,也没有师长在旁为他解说经验,单纯以自身的力量想要冲击结丹,只怕是有些凶险。   凌展独自在洞中苦思月余,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心中不禁渐渐生出烦躁之意,无法修炼下去,难道真的就在这洞中反思五年么?还是就此搏上一搏,或许能顺利结丹也未可知?   他的心境一时间陷入了摇摆不定之中,渐渐觉得这洞中孤独的日子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甚至,他的心中还屡次生出了就此冲出洞去的冲动,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可如此。诸般思绪纷至沓来,让他觉得无比的煎熬。   这一天,就在他心情烦躁无心安坐,不得不于洞中不断奔走借,此平复情绪的时候,洞外忽然来了一位访客。照理说,这天剑峰后山之处是门中禁地,虽然平时无人看守,也无特别的法阵守护,但是门中弟子如无要事,是不敢随意来此的。凌展此时是以待罪弟子的身份被囚于此的,现在又不是每月供应给养的日子,更是不应有人到来。   可是恰恰就在这一天,有人来了,而且这个人还走入了洞中,静静的看着凌展在洞内的狭窄之地奔腾纵跃。   凌展虽然心绪烦躁,但是灵觉仍十分敏锐,此时情知有人入洞,便渐渐收了功夫落下地来,定睛向来人看去。因石洞顶部嵌有炽光石,洞内并不昏暗,他很容易就能看清对方的相貌。   可是这一眼看去,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看着对方窈窕的身子,看着那温婉的神情,他却忽然怔住了,呆呆的凝视着对方的面庞看了半天,这才迟疑着问道:“怎么是你?”   第五十七章 助你   此刻,站在凌展面前之人,身穿一袭淡紫色衣衫,一张俏脸上眉似柳叶、目如秋水,双唇轻启说出一句话来:“凌师弟,难道我到此拜访,你很惊讶么?”   凌展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其实我早就猜到徐师姐终有一日会亲自来找我,只是想不到你我是在此地见面罢了。”   徐若婷微微一笑:“那么凌师弟怎不请我坐坐?你与我如此站着说话,却不是待客之道吧。”   凌展闻言道:“是师弟失礼了,这便请师姐入座。”说着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与徐若婷分别于洞中石桌旁对坐了。   甫一坐下,他便自储物袋中取了一副茶具及一品灵茶,以法力自洞中灵泉引了泉水,沏成一壶茶水,又以心火之力煮沸,烹得茶香四溢,然后倒了两杯置于桌上,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一套原是他自岳云鹏手中模仿而来,虽没有元婴高手那般挥洒写意,但也自有一股从容恬淡的味道。   徐若婷捧起茶杯,朱唇轻启啜饮一口,一双秀目不禁一亮,出口赞道:“师弟一手好茶艺!”   凌展闻言却不搭话,而是自顾自的也引了一杯,才缓缓说道:“徐师姐,你我其实本不相识,却不知如何一来二去竟有了些相识之缘。当初承蒙你相救,我才能活得一命,事后又加入本门修行,修得长生之妙。如今我被宗主囚于此处悔过,又蒙师姐青眼有加,来此探望,凌展这里一并谢过了。”他一边口中称谢,一边起身一躬以示诚意。   随后,他复又坐下,沉吟着问道:“可是凌展不才,却要问上一句,不知师姐为何对我如此看重?这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徐若婷黔首轻摇,说道:“师弟此言差矣,实则我心中也有些疑问,虽关乎女儿家心事,但你我修道之人,也不在乎凡人俗礼,今日我却要大胆问上一问。”她虽如此说,后面却不将问题讲出,而是将如水的目光静静的停驻在凌展面上,似是要等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凌展眉头一皱,心中不禁疑惑起来,犹豫半晌说道:“不知师姐有何疑问,不妨将之说出,你我一同参详。”   徐若婷得了他的话,这才缓缓说道:“我心中的第一个疑问,便是想知道你究竟从何而来?”   她顿了一顿,不等凌展回答,又继续说道:“你不必思索我为何有此一问,我可缘由告诉你。十余年前,我本与师妹赵冰蝶两人共同下山执行师门任务,顺便游历天下,体味人生百态。可是忽有一日,我偶然心有所感,得知一个与我有莫大因缘之人正遭受劫难,而且此劫也与我大是有关,我依着冥冥之中的奇特感应找到此人将之救起,那人便是你了。”   说着,她见凌展似要发问,微笑着以目光制止了他,继续道:“我是独自去救你的,当时你穿了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古怪衣衫,头发也是短短的,看起来并不像云梦大陆之人,与我所知的其他几个大陆上居住之人的外貌也大是不同。我心中隐隐知道你这一身打扮不可示人,便以法力改制了一套我自己的衣衫与你换上。”说着,她面上微微浮上一抹嫣红,似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心中有些羞涩。   凌展不禁也是面上一红,虽然以年龄来算,他已经是年过三十的人了,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修炼,心性实则与当年那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般无二,想到自己当年被一个女子更换过全身衣衫,他也不禁脸上发烫。   洞中气氛一时有些暧昧起来,不过徐若婷很快就打破了这种尴尬,她脸上仍是带着半抹嫣红,却以沉静中带着一丝好奇和一丝疑惑的声音说道:“就在我帮你更换衣衫的时候,却见你身上的皮肤发生一些奇特的变化,开始时只是出现一块块漆黑的斑点,后来这些斑点逐渐的扩大成了一片一片,几乎覆盖了整个四肢、前胸与小腹。最后,这些斑点变化成了一个个的文字。”   说着,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凌展,“我将你身上的文字细细读了一遍,想不到却是一篇修炼的功法。可是这功法却与我熟知的修炼法门大是不同,我心中不禁生出些奇怪的念头来。可是隐隐的,我心里似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套功法不是我可以修习的,更不可以将之公之于众,我必须要替你隐藏住这个秘密。于是我帮你穿好了改制后的衣衫,然后以法力托住你的身体,带回了与赵冰蝶师妹共同的休息之处。   当时,你胸口的伤势很可怕,不知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打中了,几乎整块胸骨都塌了下去,脏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不过这等伤势我还是有办法医治的。我不顾赵师妹的阻拦,将师门赐予我保命的玄黄丹取了一颗喂你服下,又以法力助你化解药力。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无论如何必须将你救活。似乎你一旦死去,对我,或者说对于一个独特的存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她的话说道这里,终于被凌展打断了一次,他问道:“独特的存在?那是什么人?”   徐若婷皱了皱眉,低下头沉思着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或者说它并非是一个人,至少我的直觉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常常会在我生命中给我以指引的存在,我没有见过它,只是不时在脑海中会响起它的声音,指点我一些重要的事情。”   说着,她又抬起头,目光盯住了凌展的眼睛,说道:“其实我当初会去救你,就是源于她的指引。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好像它告诉我的事情还没有一件会是错的。”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话头,似是在整理思路,又似是要平复一下心情。许久,她才以平静的语气继续说:“当我确定已经救活了你之后,一时间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因为那个声音并没有给我后续的指引。于是我与冰蝶师妹商量了一阵,决定将你送到最近的支派去。刚好我们两个当时距离天华山最近,早年的时候我又帮助过岳师兄,因此我便决定将你送到那里养伤,毕竟我们两个女子也不便带着尚在昏迷中的你上路。”   她又犹豫了一阵,微微蹙眉道:“只是,我却不知事后岳师兄招你入门的事情,更想不到他还直接将你荐入了胡师叔门下,不过这倒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就在五年前,我于门派大较之前的数月,忽然遭遇一陌生之人偷袭,与之争斗受伤。当时我正在返回师门的途中,便就此回到门中养伤。那伤本不甚严重,可是不知为何,我于打坐静养之时,心中忽然常常想起你来,以至于心境不能澄澈如洗,伤势好得甚为缓慢。   直到后来,我忽然在那个傍晚见到了你,我便知道,有些事情恐怕只有找你问过才能有答案。可是我心中仍是有些犹疑,当时又正值门派大较期间,师父她老人家对弟子管教甚严,平日里不许我们随意与男子来往,因此我便不敢到那会场之上去寻你。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听说你在比试中失手杀了一名弟子,自己也被打得昏迷过去,我的心中不知为何便生出了深深的担忧,迫切的想去看看你的伤势。这种想法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抛开了女儿家的矜持,打听到你被几位师兄看守于逐日峰上的一座洞府中后,便独自跑了过去。”她此时眼波流动的看着凌展,声音极轻却又饱含肯定的说:“这一次并不是那个声音让我如此的,我可以确定,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心中确实很在意你的安危,当然如果可能,我也想问问你我心中的疑惑。”   说着,她又低下头沉思起来,半晌才说道:“可是当时见你安然无恙的走出洞来,我心中的冲动忽然又退却了,或许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的关系吧,我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   之后,我便听说了你被宗主亲自囚在此地悔过的事情。其实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来此找你问个清楚,但是毕竟这里是本门后山,受门中规矩所限,我是不敢轻易过来的。”   凌展听到这里,疑惑道:“那你今日又为何决定来此见我?”   徐若婷自座位上站起身来,在洞中踱了几步,转身面向凌展说道:“其实我原本也不知为何,只是近日来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丝意念,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来见你一次。但方才我入洞之时,见你于洞中奔走,神色间似有烦躁之意,我又细查了你身上的法力波动,终于知道,原来我来到此地,是应助你结丹!”   凌展闻言猛的一惊,心中闪过诸般疑惑,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的法力明明已经超出了寻常的结丹初期弟子,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真实修为的?”   第五十八章 请回吧   徐若婷听了凌展的疑问,淡然一笑,说道:“我当年看过你身上的功法,又听说过你在大较比试中独特的身手,自然便猜得到你的练得就是自己身上的那套特殊的修炼法门。今日我见了你,不知为何便明白了你的修为境界。”   凌展面上现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她这种回答实在太过牵强了,甚至就连徐若婷之前说的那番话他也觉得有很多可疑之处,因为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离奇了。但是说到离奇,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难道还不够离奇么?百世之劫,意外穿越,纹身经,杀周贤与吕阁,这些事情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会觉得十分离奇。因此他心中疑惑了一阵,便选择了接受徐若婷的这种说法。   他沉思了一阵,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帮我?”   徐若婷此时已然坐回了位置上,闻言她慧黠一笑,说道:“还是先把你的来历说给我听吧,然后我再告诉你如何助你结丹。”   她这一笑,原本温婉的神情瞬间消失,换上了一股灵动活泼的劲儿,加之相貌酷似许琴儿,一时间经让凌展生出些错觉来。   他怔怔的看着徐若婷,许久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想要听我的来历,其实也无不可,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徐若婷依旧是那副慧黠的神情,反问道:“什么问题?”   凌展说道:“我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你看看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徐若婷点了点头,静静的等待着。   凌展盯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许—琴—儿,不知道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徐若婷听了他这句话,神色不禁变得恍惚起来,沉默了半晌,用低缓的声音回答道:“你说的这个名字,我以前没有听过,但是当你将它说出来的时候,我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似乎是与我有很大关联的,似乎我应该认得她才对,我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嗯…你能将她的相貌说给我听么?”   凌展望着她,迟疑着说道:“她的相貌么…有些不大好描述,不过你想要知道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得很。”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似乎不知道怎样去表达。   徐若婷见他停住了话头,不禁问道:“怎样不好描述?”   凌展沉思了一阵,却不开口回答,而是抬手以法力在空中招出一片人脸大小的水幕来,指着水幕道:“你正对着这片水幕,就能看到了。”   徐若婷先是疑惑的看了看他,确定他没有在说假话,然后走到水幕前,仔细的向上面看去。她盯着水幕看了许久,又左右转了转身子,然后有些气恼的说道:“还以为你这法术有甚特异之处,可这根本就是一片普通的水幕罢了,里面现出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样子而已。凌师弟,你怎地戏耍于我?”她原本性子和婉,此刻即便是有些气恼,说话的语气也只像是在撒娇。   凌展静静的说道:“是,这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水幕罢了。但是我并没有戏耍你,因为那个叫许琴儿的女孩子,相貌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徐若婷不禁双眼大睁,惊讶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凌展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一模一样,因为你平日都是温婉和顺的面容。如果你是方才那种机灵活泼的神情,那便与她有九成以上的相似了。”   徐若婷不知怎么便信了他的话,一边思考一边坐回了位置上,沉吟道:“这个叫做许琴儿的人你原本就是认识的了?你说她与我长得有九成相似,那除非是我的族人才行,我们徐家虽然人丁兴旺,但是我在族中地位也比较特殊,如族中有哪个后辈相貌与我如此相似,我一定会知道。而且你说她的姓氏是姓‘许’对么?并不是我们徐家的‘徐’吧?你认为这人与我有关么?”   凌展此时将水幕散了,回答道:“我只是试着问问,但是方才是你自己先说出来,对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的,至于我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因为这关乎着我的来历。”   他说了这半天话,心中原本消减下去的烦躁之意渐渐升了起来,此时停了话头,皱眉沉思一阵,忽然站起身来,抬手向徐若婷招了招,当先朝洞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洞口处停下,凌展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这一口气吸得却是绵远悠长,直有常人五十息的时间才停下。此时他的胸口已然涨得有原来的三倍大小,换做是普通人,只怕早将身子都撑破了,可是他的身体经过多年来的灵气淬炼,对其控制力已然达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将骨骼、筋肉扩张数倍大小并非难事。   凌展吸饱了空气,将口鼻闭住约有十息,然后将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似乎这一吐将他心中的烦闷之意也一并带了出来。   此时正是日当正午,他吐尽了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然后抬手指着远处天地交接之处,转头问道:“徐师姐,你觉得这天地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世界么?”   徐若婷迟疑了一阵,答道:“我不知你这一问是什么意思,照理说这天地便只有一重,但是我隐约知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并非是平的,如果将已知的四片大陆连在一起,似乎可以组成一个半球的形状。我从书中看到,曾有前人推测,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圆球,不过迄今为止将四片大陆都游历过的前辈高人,不能说没有,但至少也是化神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却是没有人亲自证实过这件事情。而那夜空中的星辰,也有人说那是一颗一颗与我们脚下的大地一样的圆球,上面或许还存在着山川河流、生灵万物,不过这个就更加没有人证实过了。”   凌展惊讶于她的所知所学,不过细想之下,一个修炼到结丹期的人,通常都不知活过了几百年岁月,将看过的书每一页铺平了连在一起,只怕比自己走过的路还长,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吧,如果依照我以前读过的书来看,我原来所在的那个地方,陆地也是分成几大块的,而整个大地就是一颗巨大的圆球,天上的太阳、月亮、星辰,也全部都是一颗颗全球。但是我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大地,显然不是我原先所在的那一个,虽然这里的人与那里都是一样的,但是就像这片云梦大陆,我原先就从未听说过,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与我原来*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有些不同。唯一可说相同的,便只有语言了,可同样的语言,文字却又不同,所以我也拿不准,这里是否与我想得一样。”   徐若婷听了他的话有些惊讶,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凌展叹了口气,望着天边说道:“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也很想知道,甚至我觉得这可能与你有关。”   徐若婷先是诧异的说道:“怎么会与我有关?”随即她灵机一动,问道:“难道是因为那个许琴儿?”   凌展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她,却不立刻回答,沉思了许久,才说道:“我想大概是的…”说着,他将当初替许琴儿接受比拳,然后意外失败受伤昏迷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我昏迷之后,意识却渐渐苏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而且不能移动,我等了很久,忽然间从一个方向传来一阵呼唤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像是许琴儿,然后我忽然就变得能动了,我向着那个方向飞了许久,便见到了一片光亮,等冲进那片光亮之后,我就在这片世界中醒来了。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许琴儿的名字了么?至于这个世界到底和我原来的世界有着怎样的关系,这也是我想要探寻的问题之一。”   他虽然选择了讲出自己的来历,但是于“百世劫”的部分却隐瞒了起来,还编造了一些谎言将漏洞掩盖过去,一切听起来都很自然。   徐若婷似乎也相信了他的话,沉思着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两人就这样共同沉默着伫立在洞口,各自想着心里的事情。约过了半个时辰,凌展见徐若婷一直不说话,于是兴味索然的说道:“徐师姐,你还是请回吧,看来你也解答不了我心中的疑问,恐怕我是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至于修炼上的事情,其实现在想来,也没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上连一个我熟悉的人都没有,就算获得了永久的生命,无人陪伴又有什么意思呢。”说着,他也不管徐若婷如何反应,便自顾自的向洞内走去。   可是徐若婷却并未依言离开,反而一边随在他身后走入洞中,一边说道:“不,凌展,虽然我现在无法解开你心中的疑问,但是我隐约知道,只要你一直修炼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你终究会得到想要的答案的!”   第五十九章 结丹之法   凌展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怎知我一定会得到答案?而且为什么是要不断修炼才行?”   徐若婷似乎被他的问题问住了,站在那里沉思了一阵,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难道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么?难道,你不想再见到许琴儿了么?”   她一连三个“难道”,似乎一时间将凌展也问住了,他沉默了一阵,说道:“你就这样确信么?”   徐若婷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展看着她如秋水般清澈的目光,心里不知怎么竟然下意识的就相信了她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石洞的通道内对视而立,半晌,凌展打破沉默说道:“那好,我相信你。就请你告诉我,你要如何助我结丹。”   徐若婷却不立即答他的话,而是一边绕过他当先向洞内走去,一边说:“我们还是到洞中坐下说话吧,这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的事情。”   凌展见她已然走得远了,只得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重新入洞坐下,凌展将旧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壶新茶来,倒了一杯放在徐若婷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便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徐若婷也不等他发问,自饮了一口茶之后,开口说道:“你修炼的功法我看过,说实话我很吃惊,上面居然载有人体的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的修炼之法,其实本门的典籍之中也确有记载,人体的穴窍当不止三百六十五个,或说五百余,或说六百余,但是如你身上经文所述的数目,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不过我也曾依经中所述,修炼过那九百余个小*穴窍,因此我知道此经所述必是真的。现在我要确认一件事,你是否真如我猜测的一般,已然修到了筑基期的巅峰,正要面临结丹?”   凌展心知要让她帮助自己,于修为上的事情就不可隐瞒,而且徐若婷已经看过《纹身经》的内容,恐怕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因此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以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徐若婷思索了一阵,问道:“你修炼之时,可有哪个穴窍有特异之感么?”   凌展沉默了,如果说特异之感,那便是膻中穴与百会穴两处了,但是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徐若婷再继续追问下去,那要不要说出周贤和吕阁的事情呢?甚至要不要说出百世劫的事情来呢?   他沉思了一阵,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隐瞒,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恩,有两处穴窍,一处是胸口膻中,一处是头顶百会。”   徐若婷继续问道:“这两处的异感都是于何时开始发生的?具体的感觉又是什么?”   凌展迟疑着答道:“膻中穴的异感是在九年之前,于我筑基之前开始的,至于百会穴么…是在三年之前。而具体的感觉,就是当以法力灌注于此穴时,穴窍会如同心脏般跳动,然后流出的法力便会变得灵动活泼,更有诸般神妙,淬体之功更佳。”   徐若婷疑惑道:“淬体?难道你这些年修炼法力的同时仍在淬炼肉身么?”   凌展闻言怔了一怔,他这几年修炼法力,并不是与常人一样打坐,而是和最早的时候在天华山洞府中一样,通过练体之术来加快吸纳灵气,一边淬炼肉体一边将之转化为法力,而冲击各大穴窍和经脉的时候,也是要辅以练体之法,效果方为最佳。   他本以为徐若婷试练过《纹身经》的功法,当是知道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与他想得不同。他不禁心中暗暗沉思,是了,其实纹身经中并未提及这件事情,全是他自己于修炼之中的意外发现的,而徐若婷在观看纹身经之前,已然有了结丹期的修为,自然不会得到与他相同的经历。   他沉思了一阵,答道:“我是习武出身,其实淬炼肉体之事本是处于一种习惯,我于修炼之中意外发现了法力煅体的好处,因此至今仍在保持这一种习惯。”   徐若婷皱眉沉思了一阵,说道:“恩…这个事情我们等一下再谈,既然你这两处穴窍都生有异感,你身上的经文又说要凝结三百六十五粒金丹,虽然这等事情让人思之骇然,因为常人不过是于丹田中结出一粒金丹罢了,我随观过此经,但只是借其中功法冲击周身穴窍,并未试过结出第二金丹来。不过以我之见,你不妨先从这两处穴窍入手,试上一试,想来或有奇效。”   凌展听了她的话,心知有些道理,但他仍追问道:“那魔劫之事又当如何?”   徐若婷道:“我自度过数次烦恼魔劫,实则此劫说难也难,说易却易,烦恼魔便是要引出你心中诸般烦恼,扰你心境,以此坏你修为。曾经我也以为抵抗魔劫甚难,可观过你身上经文之后,我便觉得不算什么了。但不知你可曾于筑基之时,依那经中所述,入过破五蕴之境么?”   凌展眉头一皱,道:“当年我是在外游历之时进行筑基,当时确是入了那破五蕴之境,但是放才破了色蕴中的内五色、尚在参悟外五色之时,恰有敌人来到,不得不收了功夫,先将敌人打跑再说,可惜此后便不得再进入那种妙境了,想来只怕是我根性不足了。”   徐若婷灿然一笑,说道:“凌师弟你不必如此自谦,实则这破五蕴之事,多有典籍记载,只是无具体功法,寻常之人只能凭借自行领悟,据我所知,便是本门之中,也无几人能于筑基之时入那破五蕴的境界。你得了经文之助,即便只是破除一蕴,也是大大强过其他同门了。   而这抵挡烦恼魔劫之法,便要落在这破五蕴之上了,倒也不必真的将五蕴破尽,只需在短时间内依照经中所述,将色、受、想、行、识这五法皆视作虚无,那便能不受烦恼魔侵扰,自可将之逐去。”   凌展疑惑道:“便是这般简单么?只怕说来容易,做来却未必。”   徐若婷依旧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以你已然破除内五色的功底,这事做来却不难的,常人皆以为经历烦恼魔劫需甚长时间,但我等了你身上的功法之后,却亲自试过,烦恼魔来去一次,实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度过这一瞬便是,没那等可怕的。”   凌展心下仍觉难以置信,但徐若婷说的如此肯定,却由不得他不信,他低头沉思一阵,说道:“如此,我便就此开始结丹了,多谢师姐指点,如无其他要事,师姐这便请回吧。”他得了结丹的关窍,心急之下自是要尝试一番,一时也顾不得言语失礼。   徐若婷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便在此陪师弟一些时日,尚可为你护法。”   凌展一怔,他毕竟是个独身的青年男子,而且自父母死后便一个人生活,可以说性子里多少有些自闭,此时要与一名女子长期同处一室,虽然彼此都是修道人的身份,但心中也难免有些古怪的情绪,于是他想了个理由,说道:“难道云心首座允许师姐与男弟子同处一室?师姐却不怕她老人家责罚么?”   徐若婷脸上先是一诧,随即释然道:“师弟或许不知,五年前因商议如何处置你失手杀死同门一事,师父已然被宗主免去本系首座一职,如今落星峰却是江玉馨师叔在掌管了。我虽然仍是师父的弟子,但除了修行一事,如今她老人家却是不管其他了。”   凌展不知其中还有这等事情,心中不免生出些好奇,他还顺便想起了当年门派大较之事,因他当初早早便被囚在此地,于后面的比试一概不知,他本是想于大较之中一展身手的,可惜早早便被迫推出,心中自有一股不甘之意,而且这大较之中,有千百位弟子于同台较艺,必有诸般精彩呈现。他心中存了好奇之意,此时又得了一人可供询问,于是便将之一一问了出来。   徐若婷也不拒绝,不徐不疾的回答着他一个个疑问。   不知不觉,外面已然日落西山,朗月高悬。虽然这洞中有炽光石照明,不觉昏暗,但修道之人自然对万物变化十分敏感,凌展知时已入夜,虽然这番谈话是由他引起,但看着面前的徐若婷仍在以低沉和婉的声音为他讲述着门派大较乃至之后几年内蓬莱派中发生的事情,不禁心中渐渐犹豫起来。   最后,他忽然插言打断了徐若婷的话,说道:“徐师姐,如今时辰不早,难道你真的打算暂住在此洞中么?”   第六十章 一粒金丹始结成!   徐若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掩口而笑,说道:“怎么,师弟心中难道还存了凡俗之念,你我同为修道之人,难道还有那男女之妨么?”   凌展被她问得一滞,实则他不过修道十余年,心性却是比不得那些修了千百年的人物,于这等事情确是有些顾忌。   徐若婷见他不答,又说道:“以你我之修为,自可于皮肤毛孔呼吸之间保持身清体洁,不必行那五谷轮回之事。而夜间只需打坐休息便是,更是无需枕榻。同处于一座洞府中又能如何?依我看也无甚不便之处。”   凌展被她说得面色有些发烫,犹豫一阵才说道:“但不知师姐要在此居住多少时日?不知陪我修行可会误了你自家之事?”   徐若婷仰头思索一阵,道:“便待到你结出金丹罢,一旦确知你修行无碍,我便离去,如何?”   凌展犹豫一阵,只好点头答应。   徐若婷被他打断,一时失了谈性,此时说道:“既然已将你修行之事暂时商量出了结果,你不如尽快开始尝试结丹,不过今日已然耗费了许多精神,还是休息一夜,明日借旭日初升、天地灵气大放之时,再行修炼之事。”说着,她抬手息了顶上的炽光石,身形飘动间便坐到石床之上,盘膝打坐起来。   那石床上虽仍有空余之处,但凌展实是不好意思就此坐在她身边,因此仍在石桌旁未曾移动。   徐若婷闭目约有一刻,忽然睁眼说道:“师弟怎不上来休息?”   凌展支吾一阵,答道:“我所修功法从来无需打坐,只是站一个桩功罢了。”说着,他走到石室中央,沉腰坠马,站出个架势来,正是当初筑基之时的那一个桩架子。   徐若婷知他所习的《纹身经》中确是有这个练法,也察觉出他心中的想法,便不再多言。   这一夜,便在两人这样一站一坐之中过去了。不知是否徐若婷体带幽香,凌展这一夜只觉时有一缕芝兰气息扫过鼻尖,闻之大有心神舒畅之意。他不敢多闻,却又不得不闻,一来二去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及至三更十分,他忽然醒起,第二日尚要尝试结丹,如此心境只怕误了修行,因此才收敛心思,渐渐遁入空灵无物之境。   至五更天上,天光见亮,徐若婷自石床上飘身而下,唤道:“凌师弟,是时候了。”   凌展此时也恰好心有所感,睁开双眼,站直身子收了桩功,只觉浑身一阵清爽,对结丹的信心不禁多了几分。   两人来至洞口处,由徐若婷站在一旁,权作护法之意。凌展面对着初升的朝阳,身子又站成那一式桩架,运转全身法力向胸口膻中穴中聚集。   他体内法力原本已然练得如同汞浆一般,沉着凝练之中又带着活泼流动之意,此时想要结成金丹,便要将法力不断压缩,最终要有如得如同实质一般,结成一颗圆坨坨光烁烁的丹丸来,这一个过程却非一蹴而就的。   凌展如此站了有一个时辰,膻中穴中已然被汞浆一般的法力填充的饱胀,但他知道这还不行,仍是不断以法力向膻中穴中灌注。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他数次觉得膻中穴中的鼓胀之意越来越强烈,几乎有一种穴窍将要撑破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这还不够,他仍未感觉到那种法力凝成实质的感觉。   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日夜,凌展仍在以法力向膻中穴中集中,而一旁的徐若婷则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陪伴着他。   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凌展渐渐觉得全身的法力都填充到了膻中穴之中,但似乎仍不足够,于是他就这样双眼微阖,脚步身形展动,在原地缓缓的打起拳脚来。   这却是他要借练体之术吸纳天地灵气,以之转化自身法力以助结丹了。他似是不知疲惫一般,在一个个日升日落之间,一遍一遍的打着这一套拳法。   渐渐地,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些日子里,凌展向膻中穴中灌注法力的速度已然越来越缓慢,这并非他不想努力,只是这穴窍中已然被法力填得太满太满,想要再向内灌注一丝新的法力,都要付出最开始的上百倍的时间。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丝毫生不出烦躁之意,只是一心的将灵气吸入体内,然后转化为一丝丝法力,不断的向膻中穴中汇聚。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一天,就在旭日刚刚自天边跃出地平线的时候,凌展忽然觉得膻中穴中一跳,他向穴窍中存神内视,然后惊喜的发觉,浩然磅礴如同汞浆一般的法力中央,忽的生出了一个小小的颗粒!   终于,金丹开始凝结了!   这个颗粒极小极小,只怕一千个这样体积的颗粒加起来也未必有一粒米大小。但这确实是凝结成实质的法力!这预示着金丹结成有望!   凌展欣喜之下仍是不敢放松,肉体依旧在打着拳脚,精神却全部集中到膻中穴中,仔细观察那颗粒的变化。   那颗粒一旦结成,便似有灵性一般,凌展竟然感觉到它在一收一张的活动,并且在这种活动中,那颗粒居然在自行吸收周围的法力,像是要扩大自己的体积。   不过这种增大体积的速度也是极为缓慢,时间过了一天一夜,那颗粒似乎也只增大了四五倍,距离形成一颗完整的金丹还为时尚早,但这已然是个好的开始了,剩下的,便只是不断以法力灌注穴窍,直到那颗粒成长到指尖大小,便算成就金丹了。   但是凌展此刻仍是不能放松,除了要不断吸纳天地灵气外,还要开始、、分出部分心神,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烦恼魔劫。   他这一套拳脚打到后来,渐渐到了自发自动的状态,丝毫不必以任何精神来控制肉身,便能自主的活动全身任意一处骨骼、筋肉、皮肤。再后来,凌展的身体渐渐静了下来,重新站成了一个桩架,但是如果细看之下,他的全身上下却并非静止的,而是每一块肌肉、皮肤,都在有规律的轻轻颤抖,而毛孔则完全如同常人的口鼻一般,一开一合间吞吐着大量的天地灵气。   此时,站在一旁的徐若婷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却暗含着诧异与惊喜之意,因为这一片空间之中,天地灵气正以极为夸张的速度,不断的向凌展身上汇聚而去,这显然是法力即将大进的征兆!   又是不知多少时日过去,这一天清晨,凌展忽然全身一震,三万六千个毛孔瞬间大张,竟就此不再闭合,而后附近的天地灵气几乎汇聚成一股狂风,直直向他身体中冲击而来。   与此同时,天剑山中蓬莱派七峰之上,所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全都心生感应,各自分出一缕神念向天剑峰后山而来。甚至一些已然达到结丹巅峰的弟子,也心有所感,走出各自的洞府,将目光向天剑峰上望去。   但是就当所有神念即将抵达这一座洞府的时候,忽然间自洞口周围五十丈方圆之地,升起一股浑厚的法力波动,挡住了所有的神念,一个声音隐隐在所有元婴修士的神识中想起:“此地为弟子凌展被囚之所,诸位长老、首座不得擅自窥探!”   一瞬间,所有的神念都收了回去,因为那个平静中暗含无穷威严的声音,正式本门大宗主段涵龙发出的。   不过此时的凌展并不知道这一切,仍是一心一意的将无穷法力向膻中穴中汇聚。现在那穴窍中的颗粒,已然成长为直径六七厘大小的一颗丹丸,同时因为天地灵气忽然的大量汇聚,这颗丹丸竟然以神念可以明辨的速度在极快的成长着。   就在距离凌展开始结丹那一日起,已然过去六个月整的时候,这一日里天地灵气汇聚的速度终于达到了巅峰,就连站在他身边守护的徐若婷,也不得不运起法力布于身体四周,用来抵御灵气汇聚引起的风暴的冲击。   凌展膻中穴中的丹丸,原本是灰扑扑的一团,甚至表面也显得并不光滑圆润。但是就在这一日,丹丸的直径渐渐达到一分大小的时候,它忽然像获得了生命一般,表面居然自行蠕动起来,渐渐地那些以神念看去有些坑洼之处慢慢变得光滑起来,而后,丹丸灰扑扑的表面也一瞬间变得光亮起来,灰色逐渐褪去,浮现出金色的光亮来。   就在丹丸的形状终于变得浑圆的一刻,表面的灰色也终于全部褪尽,一瞬间绽放出无尽的金光来。这道金光直透出他的胸口,照耀住了十丈方圆之地,如同神佛降世一般!   与此同时,汹涌而来的天地灵气忽然静止,但却并不散开,只是围绕着这座洞府的入口静止下来。   耗费半年光阴,凌展胸口膻中穴的这一粒金丹,终于成了!   第六十一章 返老还童   凌展胸中这一粒金丹灵性十足,自存于穴窍中一张一收,随着它的不断变化,体内的法力自然的从金丹之中流进流出,但每次流出之后,必会变得更加澄澈磅礴。   周围的天地灵气静止了数十息,然后再次向他体内涌来,因为他虽然结出金丹,但是体内的法力也消耗一空,除去胸口膻中穴,其余的一千二百九十五个穴窍全部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法力,此时结丹成功,自然是要不足其中法力的。   如此又过了数个日夜,凌展终于收了桩功,睁开双眼站直了身子,此时的他双目神光如电,浑身筋肉饱胀,似蕴含着无穷精力。   徐若婷早已收了护身的法力,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来,她脚下动了一动,却又收了回去,朱唇张了几张,但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似是犹豫着不知应否上前。   凌展深深的呼吸几口空气,转过头来面带欣喜与感激的说道:“多谢师姐指点,使我得了结丹的关窍,更是多谢师姐护法,使我能顺利结丹,不受干扰。”   徐若婷摇首道:“师弟不必如此,关于你结丹的方法,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是所幸言中罢了。而护法之事更是休提,此处毕竟是本门中枢之地,寻常人也不会前来打扰,我只是帮你打发了那位供应给养的师兄罢了。”原来这几个月里,那位每月一次送来给养的弟子始终没有出现,却是徐若婷之故。   凌展却也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师姐的指点之恩我不敢不谢,而你又陪伴我于此站立数月,相护之意更是让凌展受宠若惊,这些都是应该的。”说着,他躬身向徐若婷一揖到地,以示郑重。   徐若婷忙踏前一步,素手轻抬,止住了他下拜之礼,随后岔开话题说道:“不知师弟度烦恼魔劫的情形如何?我看这半年来你的情绪未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波动,想来此劫度之甚易了?”   凌展闻言却是眉头一皱,直起身来,犹豫着说道:“不瞒师姐,这烦恼魔劫么,我根本就没有度过。”   徐若婷一怔,问道:“没有度过?师弟此言何意?难道烦恼魔居然自行退去了么?”   凌展道:“不,是根本就没有来!”   徐若婷不禁沉默了,半晌才迟疑道:“怎么会没有烦恼魔劫?据我所知,本门任何一位内门弟子,只有度过了烦恼魔劫才会顺利结丹。莫非,是因为你所修功法独特之故?”   凌展点了点头,说道:“我心中也有此猜测,实则我本可继续结丹百会穴,但因心中存了疑问,便想先和师姐商议一番。”   徐若婷思索一阵,道:“你的功法,我当年只是匆匆一观,如今却是记不大全了,还需请师弟褪了衣衫,容我将经文再瞧上一瞧。”   凌展闻言面现犹豫之色,道:“这经文我已然记在脑海中,可默书下来与师姐观看。”   徐若婷盯着他的双眼,揶揄一笑:“怎么?师弟觉得有些难为情么?”   凌展面色一红,支吾道:“这个确是有些不便…那结丹的功法刻印之处有些特殊,是不便给师姐观瞧的。”   徐若婷低头回想一阵,忽然面色微红,娇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那部分功法是在师弟双腿之上,师弟可是忒也害羞了。”   原来,那结丹期的功法确如她所说,是印在凌展大腿皮肤上的,但即便如此其实也不算什么,不过是看看大腿而已。但是凌展还有一桩尴尬之处,这个世界的人穿戴之物与他原来所在的世界大不相同,男子于内里是不着内裤的,因此若是脱下裤子来,只怕就太过不雅了。   凌展面色通红的点了点头,然后嗫嚅道:“既然师姐知道了,那还是容我将经文默写一遍吧。”   徐若婷一边掩口娇笑,一边道:“默写就不必了,想来你记心再好,也多半会有些偏差,不便参悟。我就守在这洞外,你可独自进洞,将衣物脱去,直接抄写便是,这样还能快些。”   凌展心知自己是一时心乱,却没想到这点,他连忙答应一声,狼狈的跑进洞去,准备抄写功法。   徐若婷在洞外仍是一阵娇笑,许久才收了声音,但俏脸上仍是浮现着一抹微笑,眼神中似有回忆之色,渐渐地,她的面色也变得嫣红起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凌展入洞约有一刻时间,忽然于洞内大叫一声,声音中似有惊讶之意。   徐若婷在洞外听得此声,脸上笑容一收,关切地向洞内喊道:“怎么,师弟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难道身体上有不适之处么?”   洞中却半晌没有回应之声,也不知凌展在做些什么。   徐若婷关心之下,本想就此入洞查看一番,却又怕看见一些羞于见到的情景,她虽然面上调笑凌展,实则也不过是仗着多年修炼磨砺出的心性罢了,以她的处子之身,真要再看一次男子的赤身露体,也是见难为情的事情。   半晌,洞中才传来凌展的声音:“方才让师姐担心了,还请师姐先进洞来,我身上却是有些特异之事发生。”   徐若婷心情忐忑的走入洞来,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衣衫工整的凌展,这不禁让她大大地舒了口气,但不知怎地,心中却又隐隐有些失望。   凌展此时已将炽光石亮起,见她进来之后,忽然一边将一只衣袖挽起,一边说道:“师姐请看,方才我出声惊呼,却是意外发现,我身上刻印的修炼经文,居然消失了。”   徐若婷闻言忙将目光看向他的手臂,然后也惊呼一声,道:“怎会如此?难道你身上的经文全部消失了?”   凌展点了点头,说道:“恩,方才我入洞之后,便褪去衣衫想要誊抄经文,却不想身上的皮肤忽然变得干干净净,居然一个字也没有,我特别查看过全身,所有原来刻印着文字的地方,现在都只是一片干净的皮肤了。”   徐若婷的神色间仍有些难以置信,不禁伸出纤纤玉指向他手臂之上轻轻点去,似要确认自己眼见之事的真实性。   凌展本来下意识的想要向后躲闪,但是眼见她并无它意,便又止住了,任由一根如葱管般白皙晶莹的手指点在他皮肤之上。   徐若婷一指点过,又在他皮肤上轻轻一滑,似要验看这片皮肤是否真实。但是这个动作却让凌展心中一跳,暗暗升起些异样情愫来。   确知了情况后,徐若婷收回手指,于洞中一边踱步一边沉思,又反复向凌展脸上看了几眼,许久方才说道:“我方才以手指触碰你的皮肤,发觉不但是那些文字消失了,就连你的皮肤的触感也十分光滑细腻,比之初生婴儿尚要胜过三分。我半年之前来此见你时,便觉得你的面部皮肤甚为细腻独特,如今仔细看来,比之当初又胜过许多。这等情形据我所知,只有修为到了元婴期的前辈才会如此。你方一结丹,皮肤便变得如此滑*嫩,却是独特得很,不知是否与你的功法有关?”   凌展刚刚放下袖子,闻言迟疑道:“这…难道这很特殊么?”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在筑基期的时候就差不多如此了。”   徐若婷有些微微惊讶,说道:“难道你的功法还有保养容颜,返老还童之效?这等神妙功法,岂不是要让天下的女修士都会趋之若鹜!”   凌展一怔:“师姐的容貌如今看来不过二八韶龄,难道并非修炼长生道法之故么?”   徐若婷摇了摇头,答道:“我这不过是长期服用定颜丹之故。须知我们女子最爱容貌,修此长生之道,多半也是要保住自身容颜不衰,心中方能自在。但是古往今来有无数的修道前辈,创出了无数的功法,却没有哪一样可在元婴期之前保住容颜不衰、而且还能返老还童的。效果最佳的,也不过是将寻常人一年的衰老程度延缓到数十年光阴罢了,但若是修行几百年上千年,容颜终究会衰老的。你看岳云鹏师兄自十几岁起,修了八九百年道法,如今看起来有三十余岁的样子,那便是如此了。而对于我们女子来说,即便是老上十岁,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因此便有前辈另辟蹊径,从丹药上入手,研制出了一味定颜丹来。此丹服下一颗可保五年容颜不衰,效果已然十分高妙了。”   凌展不禁疑惑道:“那女修士既然有了定颜丹,怎么还会在意我这套功法?”   徐若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答道:“师弟怎么想不明白这等事情?需知炼制丹药并非易事,要外出采药不说,一旦灵药无法配齐,便不能炼制丹药。而且即便灵药齐备,但开炉炼丹也要耗费无数法力和精力,并且炼丹之事极为严苛,一旦火候时辰掌握不当,一炉丹便会就此废掉,连同投入炉中的灵药也变成一堆废弃之物。如此耗费光阴之事,怎能比得上一部同时可以修炼,并且附带驻颜之效的功法?而且,我对于你这套功法,还有一个另外的猜测。”   凌展忙问道:“什么猜测?”   第六十二章 试法   徐若婷一笑,却不立刻答他的话,而是低头思索了一阵,似是在措辞,半晌她才说道:“当年你因为在门派大较中失手杀人,才被宗主囚于此处。那一场比试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但是拒其他师姐妹的描述,你当时被对手以禁锢之术暂时制住,自空中坠落,并且被对手一剑直指顶心,情况已是必输之局,只待有长老出手阻止,这一场便算就此结束了。可是你不知如何竟然于危急之中破开禁锢,而且凌空一拳反击,居然将对手的飞剑击得粉碎,最后打在对方胸口,使之毙命。凌师弟,我说得可有错么?”   凌展点了点头:“恩,师姐所言没有半分偏差。”   徐若婷道:“既然如此,我冒昧的问一句,师弟当时那一拳,可用了什么法术招式?”   这话如果换个人来问,凌展多半不会回答,因为即便是同门同派的师兄弟之间,只要彼此师承不同,于道法修炼之道上,如无师父首肯,是不得随意交流的。但是徐若婷当初救过他性命,又指点他结丹之法,并在结丹之时日夜陪伴了半年之久,此时她如此一问,凌展自觉若是不答便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因此他很干脆地答道:“那一拳是用了我师父传下的一式火焰拳的劲力,”说着,他亲自使个火焰拳的样子出来,“就是如此先凝聚心火之力,然后以独特法门运使到拳上,其实也可运使到身体任何一处,比如肩、肘、膝…”   他说到这里,徐若婷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具体的师弟便不必细说了,这必是胡师叔自创的法术,你还是不要轻易传我的好。嗯…不过我心中有个疑问,是关于这门法术的,师弟可否告诉我,胡师叔传你这么法术之时,可说过有肉身对抗法宝之功效么?”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比如,可以用拳脚直接对抗飞剑的刺击?”   凌展一怔,迟疑着答道:“师父他老人家并未如此说过,这门法术其实原本也是要将法力打出身体之外的,只是这般法门比之寻常法术施展起来快捷许多,而且融合了师父原有的诸般法力运使之道,威力也要大些。至于将法力聚集在拳中打出的法子,是因为我早先的时候并不能将法力放出体外,只好以之集中于拳脚上运使,用以强固肉身力量的。后来得师父传了这些法术之后,我也是独自尝试着依旧法施展,因其威力要比之将法术施出体外大上许多,这才仍依旧法练习。当时因处在危机关头,自然而然的便使了出来。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我却没有再仔细琢磨。如今师姐提起,我方才想到,当时对手的那一剑,虽然上面其实并未附着刺击的力量,他恐怕只是想营造一种必胜的势头罢了,但是毕竟那剑上至少还有一股下坠之势,若是常人以拳脚对上,只怕也要受些皮肉之伤。但是我却全然无事,还将那飞剑击得粉碎,这确实有些古怪。”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徐若婷皱了皱眉,说道:“我方才又想起一事,师弟曾告诉我,你这以练体之法辅以道法修炼,是出于练武人的习惯。但我这半年来旁观你结丹,见你大半的时间都在借助那练体之术转化天地灵气,只怕事情并非如你所说,师弟之前可没与我说实话吧?你这套功法,看来就是在修炼之中将肉体和法力双双进行锻炼的法门。”   凌展被戳穿谎言,脸上不禁一阵尴尬,支吾了半天才说道:“事关个人修炼之法,半年前我又与师姐并非那般熟识,所以…”   徐若婷挥手打断他的话:“师弟不必辩解了,此事我能够理解的,不过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我想你的功法本来就是有煅体的功效的,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实际如何还要试上一试。”   说着,她抬手招出了一柄飞剑,一手持着剑柄,另一手在剑鞘上轻轻抚摸着,轻声说道:“这柄剑,是我筑基之后门派赐予我的,虽然自我踏入结丹期以来,已然有了其他威力更大的法宝,又能够肉身飞行,早已不再使用这飞剑了,但是这毕竟是师门所赐,又陪伴了我许多年月,所以我一直都将其留在身边。可惜今日,恐怕此剑便要毁去了。”   凌展不懂她要做什么,闻言不禁说道:“师姐既然于此剑甚有感情,又何必将之毁去?”   徐若婷凝望着手中之剑,依旧轻声道:“此剑其实早已无甚用处,留着它其实也只会让我的心境无法变得澄澈,有误道法修行。今日毁便毁了,也让我可以就此斩断过去。”   忽地,她的语音一变,以坚定的语气道:“而且,此剑也不是由我亲自来毁去的。”说着,她将长剑自鞘中抽出,剑尖斜指地面,说道:“此剑是由门派统一赏赐的,虽然主派与支派之中的祭炼法宝之法有些区别,当想来也不过是大同小异,这正好比的当初被你击碎的那柄飞剑。如若师弟放心于我,还请不要用任何防御之法,只以肉掌接我一剑,看看你的肉体是否真的有那般结实,可以不惧刀剑斩击。”   听了这番话,凌展才知原来她竟是这个意思。他低头略一思索,心想自己一个男子,也没什么好怕的,对方于自己有诸般恩情,此时要以飞剑刺击自己的手掌,也并非有何歹意,不过是帮自己试试功法的效果罢了。   他一瞬间定了心思,抬起右掌直竖在身前,掌心对着徐若婷,说道:“师姐不必客气,便请试上一试吧。”   徐若婷得了他的答复,也不迟疑,先将一丝法力运使在剑尖之上,约过了一二十息的功夫,将这饱含法力的一剑就此刺向凌展掌心。   一瞬之后,只听洞中想起“叮”的一声脆响,两人定睛看去,那飞剑却是微微弯曲着点在凌展掌心,本身并无丝毫损坏,而那肉掌之上也并无一个伤口或是半分鲜血。   凌展收回手掌,举在眼前仔细观看半晌,然后目光望着徐若婷,以满含惊喜的声音说道:“看来师姐的猜测没错,我这功法确有煅体奇效。”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想来师姐方才也并未用处全力,恐怕试不出我肉身可以抗衡斩击的极限,还请师姐再刺一次。”   徐若婷此时也甚为惊喜,闻言道:“恩,我方才怕伤了师弟,因此只在剑上灌注了一成法力,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些,这次我用三成的法力再刺一剑试试。”   说着,两人一个抬掌一个持剑,各自运力数十息后,又试了一次。这一次仍是“叮”的一声,长剑如刺中金石,弯成一个比前次更大的弧度,而肉掌和长剑仍是都无损伤。   徐若婷收回长剑,再次以五成法力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是大同小异。她不禁持剑而立,沉思半晌后说道:“我们如此尝试仍有局限,不如师弟站直了身子,全身放松,我尝试以飞剑凌空斩击你的手脚躯干等处,试试看你全身是否都如手掌这般坚韧。不过师弟放心,要害之处我是不会试的,而且力量上也只用方才试过的五成法力,而且一旦情况不对,我会立即收手。想来即便有些意外,也不会对师弟的身体造成太多损伤。”   让人这般不做任何防护,任由他人以飞剑随意斩击全身,实则是一件极为凶险之事,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也未必会如此放心。但是凌展心中对于徐若婷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他收回手掌,将身子站得笔直,深呼吸几口平静了心绪,然后说道:“请师姐开始吧。”   徐若婷小心翼翼的放开手中飞剑,以法力操控使其悬浮于空中,缓缓的控制飞剑向前飞去,先是一剑斩在凌展的肩头,这是全身筋骨最为强健的部位之一,如有意外也不致受伤太重。   事实证明凌展的肩头也和手掌一样,已然练得如同金石一般,被飞剑斩中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外面的衣衫破碎罢了。   徐若婷连试数剑,分别斩在凌展的肘、臂、膝、腿等处,试出了四肢之上的筋骨皮肉都坚硬非常。然后她先是出言提醒了一下,随即又一剑刺向凌展的前胸。   这一剑比之方才又是凶险了些,凌展眼见一剑刺来,下意识的便要抬手格挡,但是他心思一转又收了念头,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任由那飞剑直向胸口刺来。   就在飞剑距离他胸口尚有五寸的时候,凌展胸口的膻中穴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一道虚影自其中猛然冲出,挡在了剑尖之上,这一下劲力甚猛,竟将飞剑冲得向后飞出数尺。这道虚影挡开飞剑之后,在空中转了个圈,却不飞回凌展胸口,而是就此消失了。   两人都被这情形吓了一跳,一起凝视那虚影消失之处发愣,待那金光消散之后,忽然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各自说出一句话来。   第六十三章 虚影【一更!】   徐若婷口中说的是“那是什么?”,而凌展则是依据“怎么是他?”。   原来,方才的虚影虽然出现和消失得都甚快,但是以两人的修为和目力,隐约还是看清了虚影的样子。那虚影似是以法力幻化,虽然体型甚小,但四肢、耳目俱全,竟然是一个人的样子!   徐若婷对于凌展胸口飞出一个人形的虚影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此只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虽然这情形有些诡异,但是道法有千千万万,以法力幻化成一个人的形状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她的语气也只是微微带着惊讶之意。但是凌展此刻心中的惊讶之情却远比她多上许多,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至于原因,自然是那道虚影的相貌。   那虚影所化之人身穿一袭长衫,头发披散于背后,是一个男子的模样。而这个男子,虽然时隔有十年之久,但是凌展仍是将他认了出来,此人的样子,正是当初于小镇之上被他击杀的周贤!   徐若婷本以为那金光和虚影都是凌展招出的一道防御法术,但是此刻看着他的神情,似乎这一切完全不是出于他的自主意识。她见凌展一直站在原地发愣,而且神色间大有震惊之意,不禁走上前来,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凌展,你怎么了?”   凌展被她的声音一唤,逐渐收回了思绪,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老实说道:“师姐,不瞒你说,方才那道影子很像一个我见过的人,可是抱歉得很,关于我和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我现在不便对你说,还请师姐原谅。”   徐若婷温柔一笑,道:“师弟若有难处,自然是不必说的。”然后她又是一蹙眉,“不过既然你这样讲,那方才的光影便不是出于你自主的意识召唤出来的了?”   凌展点了点头:“嗯,我方才本来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就连那道金光也是自然生出来的,至于那个人影...”他对于周贤的影子居然从自己身体中飞出来,而且还抵挡住了一柄飞剑的刺击,这情形太过匪夷所思,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来形容。   徐若婷思索半晌,道:“这事既然你自己想不明白,又有些不便言说之处,我看不如暂时将之抛开不想。以方才的情形来看,这总归还不是件坏事,至少那道影子是在保护你的。我们不如继续再试上一试,看看那影子是否真的有自主御敌之效。”   凌展心知也只好如此,便一口答应下来,仍是那般全身放松的站着,等待徐若婷动手。   徐若婷后退几步,回到原先所站位置,抬手将被击飞的长剑召回,运转法力再次一剑此来。   仍是与上次一般无二,当剑尖距离凌展胸口尚有五寸距离的时候,那金光和虚影都再次出现,虚影仍是以极快的速度迎上飞剑,挡出了刺击之势。不过这一次徐若婷有了准备,剑势只是一顿,却没有再出现长剑被击飞的情况。   她以法力遥遥将剑收回,又反复刺了数次,并且每一次的劲力都不断加大,直到用出十成之力的时候,那虚影仍是能从容的将剑挡住,只不过被剑上的力量逼得后退了一些,最终距离凌展的胸口只有一两寸的距离。   这等情形实在是诡异得很,但看来这酷似周贤的小小虚影确是在保护凌展,而且防御之力甚为强大。   凌展对于此情此景,心中亦喜亦忧,不过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好先将之放下,至少目前是将这虚影的能力摸了个大概,虽然只能用于防御,而且全然不受控制,但它至少可以做到自主御敌,胸前本就是人身一大要害,能于此处有一道自主防御的力量,自然不是什么坏事。   徐若婷又尝试以飞剑刺击他身体其他部位,如小腹、脖颈、腰肋等处,但那虚影却不再出现,似乎只能防御胸口一处受到的攻击。不过这样倒是也试出了凌展身体上其他各部位的坚硬程度,单以肉体的防御能力而论,他至少可以抵挡徐若婷以七成法力控制的飞剑斩击。要知道,徐若婷自身的实力是处在结丹中期与结丹后期之间的程度,这等实力的修士,以七成法力控制飞剑一斩,都可以被他的肉身硬生生抵挡下来,而且不受丝毫损伤,若是以之用于争斗之中,可说是先赢了一半。   不过如腋下、眼睛、下阴等身体最为柔软关键之处,两人却是没有尝试,毕竟这些地方太过危险,贸然尝试之下,如果有些损伤可是不妙了。   最后,当肩、背、腰、胯、胸、腹、四肢、脖颈等处全部试过一遍之后,在凌展的一再要求下,徐若婷以三成的法力控制着长剑高高飞起,然后凌空下击向他的头顶斩下。   这一剑,凌展一来是要试试首脑这等最为紧要之处的坚硬程度,二来他心中也隐隐有个猜测,想要印证一番。   不出他所料,就在飞剑距离他头顶尚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忽的自百会穴中放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并且自穴窍中冲出一道虚影来,正正好好的挡住了飞剑下击之势。   这情景他虽然看不到,但是神识却是时刻在关注着,此时自然感觉到了头顶的异样。   而徐若婷的脸上先是讶色一闪,随后现出释然之色,然后又化作一个古怪的笑容,双眼微微眯起看着他。   凌展抬头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又感觉到头顶的异样,自然便将头抬起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就在他将头抬起的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随后便听到叮的一声大响,自眉心至鼻尖这一条线上似被大力击中,一时间打得他眼前一黑,不禁后退几步方才站定。   原来,方才却是徐若婷将飞剑一转,以剑脊拍正正拍在他面上,一来那挡住飞剑的虚影已经消失,而来这一剑又不是对着他头顶而去,因此才能正好击中。   徐若婷一拍之后将剑收回,鼻中发出一声轻哼,道:“师弟原来还有事情瞒着我,居然故意借我之剑来完成你的尝试。方才这一剑我使了九成法力,权做小小惩戒。不过我也只是以剑脊这等并非锋锐之处拍击,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太大损伤。”   她心思敏锐,见了凌展两处穴窍的一样,再结合半年前自己助他推测结丹之道时问出的话语,自然猜到他膻中与百会两处穴窍的异样只怕并非生于修炼之中那般简单。不过她于此事也不多问,反正凌展若是真的想说,自然早就说了出来,既然他不想说,问之徒惹不快。但是她毕竟有些女子天性,自觉对凌展并无不好之处,他却屡次对自己有所隐瞒,此时自然而然的借机耍了耍脾气。   凌展被这一剑拍过,脸上浮现出一道微红的印记,形状呈长方之形,自然是那剑脊的样子了,不过这红晕也只是持续了小会儿便消散掉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此事是师弟之错,还请师姐原谅。不过师姐怎能行此偷袭之事,这一件若是再拍重些,只怕将师弟的鼻子也拍碎了。”   徐若婷秀目一张,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这人皮糙肉厚得紧,难道不该敲打敲打?而且看你这样子,我就算用处十成之力,只怕也拍不碎你那鼻子,多半还要折损了我的飞剑。”   她这话一半是嗔怪,一半也是实情确然如此,方才她将飞剑收回手中,近距离的细瞧了一遍,自然便看到了剑刃上生出许多细小的裂纹。不过也难怪如此,这飞剑无论斩在凌展身上何处,都会发出清脆的金石碰撞之声,她一连斩了几十下,这剑又算不得什么上品,自然会有些损伤。   寻常的弟子在筑基期会经历诸多争斗,师门佩剑难免有所损伤,不过一般的弟子即便是踏入结丹境界,也并不能立刻更换法宝,只能寻些材料将飞剑祭炼修补一番也就是了。不过徐若婷的身份不同,自于筑基之时身上便携有族中所传法宝,这飞剑却是未曾用过几次,尚算是保存得完好,今日与凌展试验肉身强度,却将剑刃斩得缺口处处,虽然不是件紧要的法宝,但是她出于女子天性,对自身的事物自然有一番爱护之意,虽然试法之事是她先提出,但是此时也不免将责任怪罪在凌展头上。   凌展受她言语挤兑,心中也不气恼,仍是摸了摸鼻尖、额头等处,说道:“不过师姐这一件倒也试得妙,看来他人若是锋锐之器向我攻来,只要运使的法力超出了师姐七成,我便要行躲闪防御的动作,但若是有钝器击打在我身上,只怕再加几成力道也伤不得我,这可是一桩极好之事。”   说着,他又微微一皱眉,小心说道:“不过师姐,方才因你之剑是斩向我头顶的,因此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却是没有看见,不知师姐可否方便将情形说给我听?”   第六十四章 二次结丹【二更!】   徐若婷见他问得小心,故意揶揄道:“你自己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何必又来问我?”   凌展赧颜道:“师姐还请息怒,师弟我心中却是有个想法,只是还要请师姐帮忙证实一下。”   徐若婷见他态度放得甚低,也不好过于为难,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次仍是和以剑刺击你胸口的情形相似,只不过那金光却没有之前那般闪亮,而虚影也要小上许多,样子也有些不同,至于防护的力量上,想来也不如你膻中穴生出的虚影那般强。”   凌展又问她那虚影的具体相貌,可惜徐若婷站得较远,并没有看清,于是两人又反复试了数次,徐若婷此时直接站在了凌展面前观看,终于将那虚影看了个清楚明白,然后将它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这一团虚影只是约略成一个人的形状,具体的相貌却是模糊得很,徐若婷无论如何仔细观瞧也无法辨别其面部特征,凌展问得如此,只得将此事作罢。   他在洞中独自踱了几圈,将前后之事又推敲了一遍,虽然没有得出新的推论结果,但对于自己修炼的功法却是多了一层认识。   徐若婷见他脚步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不禁说道:“凌师弟,如今你的功法煅体之效我们已然试过了,不知你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凌展沉吟着道:“如今我一粒金丹即成,左右这洞中无事,便开始凝练第二颗金丹罢。”   徐若婷略一思索,也对此表示赞同。于是二人休养数日后,再次来到洞口之处,开始第二金丹的凝结。   因凌展已有过一次结丹的经验,这第二次的便要顺利许多,而且他于结丹之时并无魔劫之忧,虽然两人对此事都没有猜测出什么结果来,但是目前看来这显然是一件好事,所以暂时也不必多想。   凌展于第一次结丹之时,悟出了不必施展招式便能调动筋骨皮肉转化法力的法门,此时只是于洞口处拿桩站定,将浑身骨骼肌肉轻轻抖动,便自然有无穷天地灵气向他的身体中汇聚而来。   一晃之间,三个月过去了,凌展头顶的百会穴中已然凝结出一个直径超过九厘大小的圆球来,比之膻中穴中已然结成的那颗金丹也只小上一点点了。此时,附近的天地灵气汇聚的速度也渐渐变得汹涌起来。   天剑山中的所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和一少部分结丹期弟子们再次感知到了此地的异样,不过鉴于之前的情况,此次却无人再以神念向此处窥探了。只是诸人心中对此各有不同猜测,毕竟结丹的情形他们都曾经历过,虽然一名修士能够顺利结丹,正是其天份较高、道心稳固、修行勤恳等诸多方面的表征,因此如有弟子在山中结丹,必会引来多人注意,但是上一次有本门宗主阻止,而且门派中结丹弟子也有数百上千人,新诞生一名结丹弟子也算不得什么太过新奇之事。   可是,像凌展这般两次结丹的情形却是显得有些诡异了,诸人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这两次结丹情形,无法确认是同一人所为,但是这两次发生的地点都是同一处,而且天地灵气的波动情况也极为相似。   要知道本门之中即便是外门弟子,彼此的居住之处中间也有一定距离,而且天剑峰后山这等地方,除了两位化神期长老常年在此闭关,平日便只有宗主本人和几位长老、首座才有可能到来。   并且,虽然凌展的修为在门派中并不起眼,但是经历过五六年前门派大较一事之后,各位长老、首座们对于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至少大家都记得有一名弟子因比试中失手杀人被宗主囚于后山之事。   如今他结这第二颗金丹,在一些元婴修士看来,似乎是他第一次结丹将成未成,经过一番休养之后再次结丹,所以才会引发同样的天地灵气波动。但是这第一次失败的原因大家的猜测便各不相同了,或是以为他是自身筑基期的法力修为并未蓄满,不足以凝结出金丹,或是以为他在抵御烦恼魔劫时失败,导致结丹不成,不过这两种猜测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如果是发生了这两种情况,通常的结果便是身死道消,最少也是修为大幅倒退,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三月之后再次结丹的情况。   于是更有人猜测,或许是宗主本人出手阻止了凌展结丹,想来以他的深厚修为,想做到这件事也未必不可能。有如此想法的人,心中再结合了当年万剑堂上商议如何处理凌展错杀同门之事时,宗主本人略显古怪的态度,自然对凌展的身份开始产生诸般猜测。   当然也有人简单的认为,这其实就是两名弟子分别进行结丹,算不得什么怪异情况,至于为什么后山会有两位筑基弟子居住,那就不得而知了。   凌展此时并不知晓自己第二次结丹居然引发了这么多人的不同猜测,他此时正存神内视,一边引导法力向百会穴中汇聚,一边查看穴窍中这颗丹丸的情况。忽然间,他猛觉胸口膻中穴一跳,第一颗金丹似有些异动,他分出一缕神识去查看,却又没有发觉什么异样,那颗金丹仍是好好的呆在穴窍中,仍是圆坨坨光烁烁的一团。他内视良久,仍未发现什么其他异样,便将这丝神念收回,仍是专注于百会穴处。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又感觉膻中穴跳动了一下,这一次他分出神念探查,仍是没有发现异样,但他却不再收回神念,想要看看究竟在结这第二粒金丹之时,第一颗金丹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又是半个月时间过去,凌展一连感受到六七次膻中穴中有跳动的感觉,但是以神念看去却根本探查不出异样。他不禁存了个心思,将那一缕神念向第一颗金丹中探去,想看看是否是其内部有何不妥。   这一看,竟然将凌展自己吓了一跳,飞快的将那一缕神念收了回来。原来,当他的神念透过金丹的表面进入其中之时,发现除去外面大部分的实质部分,这金丹最中心的五厘大小之地竟然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空间,而这空间中却并非空无一物,里面居然有一尊小小的人影!   不过,凌展此前见识过自身的诸般怪异情况之后,这一次虽然被这情形吓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摄住心神,没有影响到百会穴处结丹的进行。他重新整顿了心思,再次以一缕神念探入膻中穴的金丹之中,仔细观察起那道人影来。   细看之下,这道影子于半透明中又带着些微微的光亮,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似乎像是一道魂魄的样子,此刻它正赤身裸体的盘膝而坐,像是在修炼一样,而它的面容相貌,居然正是周贤的模样!   再仔细观察了许久,凌展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酷似周贤的人影不但本身呈打坐修炼的样子,而且他是真的在修炼!因为凌展的神念明显看到了这道影子的周身正在吞吐一缕缕灵气,这些灵气都呈丝线一般,一头连在这影子的身上,另一头则连在周围的丹壁之上。   凌展继续耐心的观察下去,但这道影子似乎只是这样盘坐在那里修炼,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他暗暗思索了很久,想确认这道人影的身份。最开始的时候,他认为这道影子可能就是周贤残留的魂魄,当初周贤临死之前一指点在他胸口,导致他后来*经历了周贤的百世梦境,然后获得了将法力放出体外的能力,如今看来很可能是这周贤并没有死,而是以一缕残魂寄宿在他体内,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或许还暗中有些什么阴谋也未可知。   但是细想之下,当初在徐若婷以飞剑试他肉体强度的时候,从自己胸口冲出抵挡飞剑的人影应当就是如今金丹中的这道影子了,如此看来这影子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又为何要保护自己?而且这影子似在吸收自身金丹中的法力来修炼,可是自己之前却感觉不到什么异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自身有何不良影响。   他思索良久,忽然心中有了一个决定。他将那一缕神念缓缓的向这道影子靠近,直到两者相距得极近极近,几乎贴在一起之后,凌展静静的等了一阵,看这影子没有任何变化,于是忽然间将神念向这影子上一扑!   一瞬之后,凌展的这一缕神念感觉到,自己忽然就与这道影子合成了一个,变成了这道影子本身!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神念果然与这道影子合二为一,成了一个新的个体,然后他试着做了一个站起的姿势,居然就这般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而周身上下连接着金丹之壁的丝线仍是连在身体上原来的地方,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起来。   他就这样在金丹之中活动了一阵,确认了自己可以自由的控制这道影子之后,就开始了大胆的尝试。   第六十五章 金丹再成【三更!】   凌展先是控制着这道影子向丹壁上靠去,居然一靠之下没有任何阻碍的穿了进去,随后他继续在金丹之中穿行,不一会儿便自金丹中出来,来到外面的穴窍之中。   他以这虚影之身于自己的身体经脉中穿行,一路竟然畅通无阻,他自任脉之中一路上行,来到龈交穴中,自此而入督脉,再次一路上行最后来到头顶百会穴之中。   此时他的神识却是分作两处,大部分仍存在肉身之中,控制着全身脉络运转法力向百会穴中汇聚,而这一小部分则与虚影融合,自成一个似我非我的全新个体,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百会穴中的变化。   如今这百会穴中的金丹也即将结成,以大小而论与那膻中穴中的金丹相差无几,只是表面尚显得十分粗糙,色泽也是灰扑扑的一团。   凌展头脑之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他控制着这道虚影向那尚未结成的金丹上一扑,就此穿入进去。   这颗尚未结成的金丹之中,却有如泥潭一般,与此中穿行甚为不易,凌展耗费极大的精力一路向内而去,许久之后忽然感觉到“全身一松”,已然来到了金丹的最中心。此处也与那膻中穴的金丹一般,乃是中空的,不过感觉上却没有那般大,只有一二厘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也有一团虚影,只是这团虚影却只是个似人非人的形状,周身也有细丝连接在丹壁之上,似乎尚在孕育之中。   凌展于这金丹之中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便又耗费了极大的精力重新穿出。他此时忽然想到,当初这道虚影能够穿出身体之外抵御飞剑,而且形体也比如今的要大上许多,不知以自己的神识操控是否也能做到。   他想到此处,自然便要试上一试,不过他也不再回到胸口之处,而是就此自百会穴的位置尝试着向上穿行,一瞬间便来到顶心皮肤之上。他在头皮的表面停了一瞬,然后鼓足力气猛然向上一跃!   这一跃,居然就真的跳出了提身体之外,浮在了空中!   凌展控制着这团虚影环视四周,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了!自己居然以另种存在形态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他环视了一圈,又俯身向下看去,看到的自然是一片浓密的黑发和下面隐隐露出的皮肤,只不过他如今的“身体”太过微小,以这种视角看去,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似乎有百年巨树一般粗细。   他想要将“身子”变得大些,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只好以这种极为微小的样子在周围飞行起来。飞行了约有五六十息的时间,才逐渐飞出了自己的头发组成的这片“林海”,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正是站在一旁默默守候的徐若婷。   此刻,徐若婷忽然心生感应,将一双秀目向凌展头顶望来,却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事物,她以目光巡视一阵,然后便当做是自己的幻觉,不再理会了。   凌展在被她一眼看中的时候,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如同被剥光了沐浴在阳光下一般,那目光仿佛极为耀眼,将他小小的身躯一瞬间照得通透,随即一股虚脱无力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的“身体”一晃,就此跌回了自己的头顶。他坐在头皮之上“喘息”了一阵,才渐渐恢复了“体力”,再次缓缓的飞到发稍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敢再看徐若婷,而是慢慢绕道了头顶的另一侧,试着离开身体飞行。约飞出了四五寸的距离,凌展忽然感觉到“身体”上有一种被束缚住的感觉,无法再向前飞行,他“低头”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原来那些极细的丝线仍连接在自己的身体之上,线的另一端似乎遥遥连在百会穴上,牵制住了自己向外继续飞出。   他只好在丝线允许的范围内来回飞行了一阵,直到觉得神识有些疲惫,这才飞回顶心之上,自百会穴回到身体内部,然后沿经脉一路向下回到了膻中穴的金丹之中。   可是回到这里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不知道怎么将神识与这虚影分开!不过好在他刚一动了这个念头,一缕神识居然就自然而然的向上飘起,离开了这道虚影。   凌展控制着自己的神识离开膻中穴,回归到自身正常的神识之中,略做将养之后便开始一心一意的结丹。   他方才控制了那道虚影大半天的时间,也没感觉到虚影有任何反抗的行为,甚至连一丝意识都没有透出,看来即便是膻中穴中有些异样,多半也不会对自己二次结丹造成影响。   时间又过了四五日,这些日子里那膻中穴之处却不再有异感发生,似乎凌展那一次以神识结合虚影的做法是歪打正着的将其安抚了下来。   这一日上,凌展百会穴中的金丹已经达到直径一分大小,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也早已大大张开,疯狂的吸纳着附近的天地灵气,而金丹表面也开始渐渐变化,形成光滑圆润、金光绽放的样子来。   终于,金丹绽放出无尽光华照耀住他周身,一时间看去有如一尊仙人,第二粒金丹也大成了!   凌展有耗费了一阵时间用于吸纳灵气不足身体中的法力空虚,最后缓缓收了架子,站直了身子向徐若婷望去。   徐若婷的神色却没有上一次那般惊喜,只是温柔的微笑着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汇,竟似将无数话语都藏在了这一眼之中。   对视了数息功夫,凌展将目光错开,低头思索了一阵,说道:“师姐,数日之前你可曾发觉到我头顶有些异样?”   徐若婷闻言有些微微诧异,说道:“确有此事,只是我当做是你百会穴结丹之时透出的一些法力波动,看了几眼之后便没再留意了。怎么,难道是有什么不妥么?”   凌展摇了摇头,皱眉沉思了半晌,才说道:“师姐,你如今再以飞剑向我顶心上斩一剑试试。”   徐若婷虽然不知他是何以,仍是依言取了飞剑,运起三成法力一剑斩下。这一次,当飞剑距离凌展顶心尚有五寸距离时,忽的自他百会穴中绽放出一束浩大金光,一道虚影比之飞出挡在剑刃之前,一下便将飞剑弹出数尺远近。   徐若婷面色一诧,定睛向那虚影看去,这一次她却看清了那虚影的样子,脱口说道:“它变成人形了?”   凌展方才于金丹初成之时,已然自行以神识探入百会穴金丹之中查看过一遍,确认了那人影的样子正与自己想象的一般,完全是一副吕阁的样子!   但他为了与徐若婷共同参详此时,便又特意让她看了一次。   徐若婷一句话出口,便觉措辞有些不当,于是补充道:“你百会穴中的那道影子怎么也变化得如同真人的样子一般?难道这与你结丹之事有些关系?”   凌展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她,只好先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示意她入洞细谈。   两人入洞后于石桌旁坐下,凌展如今金丹即成,便已然到了只以天地灵气补足自身所需,不必饮食的地步,但是他毕竟凡人之心未去,长期不得饮食心中不免有些口腹之欲,此时取了茶具与一品灵茶来,一边沏茶一边整理思路。   半晌,他将茶沏好倒了两杯,与徐若婷各自饮了,然后缓缓说道:“师姐,你可曾听说过有一种劫,叫做‘百世劫’么?”   徐若婷皱眉思索了一阵,答道:“我于修行一途也算小有成就,似乎除了我辈修道之人的天魔劫,传闻中尚有一些功法存在着其他的天劫,但是其中并未有哪种被称作‘百世劫’的,不知师弟此言从何处得来?”   凌展心中已然定下了主意,便将自己从当初与许琴儿熟识,到后来接下赌拳一事,再到经历百世劫难,直至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徐若婷细细讲了一遍。   这番话直说了有四五个时辰,徐若婷开始时听得是满面惊讶以及难以置信,后来渐渐地变成了一副同情之色,再后来,她的眼中渐渐闪烁出一丝奇异的光芒,让人无法读懂其中的意思。   凌展一口气说了这么久,最后也觉得有些精神疲惫,下意识的以双肘支在石桌上,将面颊埋在双手中做了个揉*搓的姿势,然后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徐若婷。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把自己的脸从双手中抬起的时候,忽然有一只芊芊玉手抚上了他的额头,顺势将他额前被弄得微微散乱的发丝理了理。   凌展心中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将身子向后一仰,腰腿发力,斜斜的弹出座位,飘身向后跃出三丈。落地之后,他不禁神色一阵变换,最后面色泛红,口中期期艾艾的说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第六十六章 玉环试影【一更!】   徐若婷方才隔着石桌抚摸他的额头,此时见他一惊之下跳出如此之远,不禁坐在位置上掩口而笑,似是在奚落凌展的狼狈样子。   只是她笑了一阵之后,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想来她也觉得自己方才那动作也未免太过大胆,不禁面上也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来。   她这一个羞涩的表情,却如一朵水莲初绽,大有不胜凉风之感,凌展一时间竟看得呆了,洞中渐渐升起一股尴尬暧昧的气氛来。   半晌,徐若婷收了遐思就,抬头向凌展看去,见他仍是站在两三丈之外说话,不禁面上又是一红,招手道:“师弟还是过来坐下说话吧。”   见凌展仍是站着不动,她不禁揶揄道:“难道还要师姐亲自过去请你么?”说着,她便坐了个将要起身的动作。   凌展自然是不敢让她来请,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回桌边坐下,不过这次他却是正经危坐,前胸距离石桌边缘几有一尺远近,仿佛随时要抽身后退的架势。   徐若婷见他这等样子,不禁唇角一牵,又要笑将出来。不过这一次努力整束了情绪,轻咳一声说道:“想不到师弟有这等曲折的经历,虽然听来让人很是难以置信,但是看师弟言谈之间的神色,想来这一次确是将实话全都说与我听了,也不负我相待师弟的一片诚挚之情。”   凌展连忙道:“师姐说笑了,先前师弟我是因为自身经历太过古怪,只怕说出来你未必会相信,因此才多有隐瞒,还请师姐原谅。”   徐若婷见他面上有些诚惶诚恐之色,不禁又是一笑,似乎这个性子如同大男孩一般的师弟总是能勾起她心中的快乐情绪。   她轻笑了一阵,渐渐止住笑意,秀眉微微蹙起,沉思一阵后说道:“不过师弟所说的百世之劫的事情,我确是闻所未闻,而你身上的这套意外出现的功法,现在看来也怪异得很,再连同那周贤和吕阁的事情,这一切都是谜团。如今即便你肯说与我听,我一时半会儿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说着,她又盯着凌展看了一会儿,说道:“凌展,你可否再以神识控制住那虚影,然后将其放出体外,让我仔细看上一看。”   凌展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一瞬间只觉身下的石凳也似发烫起来,有些坐之不住,闻言连忙答应了一声“好”,随后立刻站起身来,摆出桩架,将神识缓缓沉入到胸口中,进入那膻中穴的金丹内,融合了虚影之后一路出得体外。   初始时,因凌展控制着这道虚影时并不懂得如何将之变大,因此徐若婷也看不清这小有二三厘的影子。可是当凌展控制着这道虚影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并且将“目光”盯在她身上的时候,徐若婷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意识直透过来。   她寻着这道意识回望过去,寻了半天才找到这个极为细小的影子,她走到近前来,俯下身仔细的观察起这道虚影,可是即便她目力再如何之强,也很难看清这道虚影的样子。   凌展此时存在虚影中的神识,被她这样长时间的盯着,只觉无穷的疲惫之意涌来,渐渐便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但他现在并不需要分出大部分神识用于结丹,自然而然的就将剩余的神识一并灌注向这道虚影之中,想要抵挡那股潮水般的疲惫之意。   一瞬间,那虚影的体积忽然开始变大,最后长得如同凌展本人一般高下,就这样漂浮在他身前。   徐若婷被这一下骇得退了一步,手抚酥胸嗔怪道:“师弟你怎地将这影子变得这般大,骇了我一跳。”   凌展此时将全部神识都投入到这虚影之中,竟然出乎意料的将其变得如真人般大小,只是看来仍是一副微微放光的半透明样子,而且他也无法控制虚影说话,听了徐若婷的嗔怪之言,只好先将虚影和神识纷纷收回体内,然后以本体开口说道:“让师姐受惊了,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等变化。”说着,他将自己以全部神识投入虚影中的原因说了一遍,并且一再解释自己事先并不知会有这般变化。   徐若婷得了他的解释,也知道他并非有意如此,而且她毕竟是修道有成的人物,实则方才也不过精神微微一震,并未真个到了惊骇的地步,只是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识的说出了那句嗔怪的话来。   她思索了一阵,说道:“既然师弟试出了方才那等控制虚影的方法,不妨再好好试上一试,看看究竟可以控制这道虚影做些什么事情。”   凌展依言而为,将一缕神识沉入膻中穴内,再次控制着虚影来到体外,然后又将全部神识都灌注到这虚影之中。随即,一个如同周贤的魂魄一般的事物现出了身形。   凌展活动了一下这副身体,发觉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幻以外,这副身体还是很有一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他试着向一旁飘去,发现居然可以远离身体五尺以外的距离了,这却与先前的情形有些不同,他想要尝试出能够离体的最远距离,但是这石洞的空间显然有些不够,即便是让他把肉身安置在石洞最深处的石壁旁,然后控制这道虚影一直飘到洞口处,似乎也没有什么受到束缚的感觉。   他也试想过,如果以这副虚影的躯体离开石洞,是否就不会受到法阵的限制,又或是不会被宗主感知,但他毕竟不敢尝试,宗主的修为实在太高,远不是他敢轻易触犯的。   他又请徐若婷招出飞剑来,试验这虚影抵挡法宝的能力,在反复尝试了上百之后,他们发现,这虚影居然可虚可实,虚时可任由飞剑穿过,不受任何损伤,实时可抵挡住徐若婷运十成法力的一斩,而且力量也十分强大,如洞中石壁这等坚硬之物,只要一拳一脚便能将其打出一片坑洼来。   为了试出这虚影的真正实力,徐若婷招出了她真正的法宝,一对白玉缀金环来,她控制着这对法宝与这虚影试招。这虚影居然能连续接下双环二十余次击打而不受损伤,不过凌展在承受了连续击打之后,却觉得神识有些疲惫,不得不退回本体休养了一阵。   不过即便如此,这虚影的能力也太过骇人听闻了,徐若婷的一对白玉缀金环本是自家族中传承而来,介乎中品与上品法宝之间,寻常结丹弟子手中最多能有一两件中品法宝,与这双环相比还要弱上一些,凌展能以一道虚影就抵挡住双环的轰击。   而且虚影还能虚化自身,不必躲闪便可避免承受法宝的威力,若是用于偷袭,或是于争斗中设法保护好自己的肉体,其优势自不待言。   可惜这洞中空间不足,一来无法试出虚影能够离开本体的最远距离,二来更是无法尝试虚影最快的移动速度,不过凌展仅以这石洞的空间,大致试出了虚影的移动速度不比他的肉体慢。   而后,他又尝试着以虚影穿入石壁,但进入石壁的一刹那,他立刻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自四面袭来,似乎这石壁之中难以容纳这虚影一般,他努力向前穿梭了数尺距离,便觉得神识之力消耗甚巨,连忙又退回了洞中。   看来想要控制这虚影,却是要消耗神识之力的,凌展虽然法力修为已经踏入结丹期,但是却没修炼过专用于锻炼神识的功法,只是自然而然的随着修为的增进,神识力量也有所增加。   他回归本体之后将此事与徐若婷说了,徐若婷沉思一阵后说道:“本门似乎有长老修有此等秘术,只是却不知他老人家愿不愿传授与你。”   凌展闻言一喜,忙问道:“不知是哪一位长老?”   徐若婷想了一下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师父她曾说过,本门化神期的风长老是有一门锻炼神识的秘术的,不过想来要请他老人家传授,只怕是极为困难的。”   凌展皱了皱眉,说道:“原来是化神期的师叔祖么,这倒是有些困难,不过现在这样倒也还好,只要我并不将全部神识都用于控制这虚影,仍以肉身施展法术,再结合虚影的防御之力,想来与人争斗也大可占些优势,况且我还未渡满十年悔过之期,现在仍是要留在此洞之中的,也无甚与人争斗之事。”   说着,他又沉吟着道:“我头顶百会穴中还有一道虚影,却不知与膻中穴那个是否一样,倒是要试试。”   他分出神识进入百会穴中,控制着那酷似吕阁的虚影飞出,然后试着以全部神识灌注其中,可是这一次出现的却并非是成人那般大的虚影,无论凌展将多少神识灌注进这虚影中,它最多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般大小。   凌展反复试了几次,又请徐若婷以法宝攻击他头顶以引出虚影来观看,发现这虚影便只得这少年般的样子。   他心知必有古怪,一时间却想不通问题在哪,反倒是徐若婷先猜到了一种可能,将其说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 乌云【二更!】   两人共同思索良久,徐若婷先说道:“凌展,你这两处穴窍中的虚影,都是与被你杀死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这必与他二人有极大干系,我想那百会穴中的虚影之所以只有少年般大小,是否因为那吕阁只渡过了九十七世,未满百世之数,因此才会有些不足之处。”   凌展闻言皱眉道:“师姐,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两道虚影是他二人的魂魄所化不成?”   徐若婷点头道:“也并非不能如此,即便不是他二人的魂魄,也算是他们的一个投影。”   凌展道:“那他二人的魂魄又怎会在死后进入我的身体之中?而且如今还居住在我的金丹之中修炼?”   徐若婷怔了怔,半晌后轻叹一声,答道:“凌展,这个我也不知了,你身上存在了如此多的迷雾,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将之解开的,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你如今修为大进,又有两道虚影护身,这是一桩好事,该当高兴才对。”   凌展对她的话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却并不反驳,沉思一阵后说道:“师姐,如今我两粒金丹已成,却尚有三百六十三处穴窍还未凝结,我想左右无事,不如再结一丹。”   徐若婷道:“前面两颗金丹都结在了特殊的穴窍之中,这第三颗我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不知你却要结在哪里?”   凌展想了想,说道:“膻中为任脉之冲要,又连接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四脉;而百会为督脉关窍,连接手、足三阳,既然这两处穴窍金丹已结,我看不如便选一个任督交汇之处结这第三颗金丹罢。”   他这句话原本说的是任督二脉在上方的交汇处——龈交穴,此穴处在上唇之下,乃是唇系带与上齿龈的交汇处。   但是徐若婷却想的岔了,以为他说的是任脉与督脉在下方的交汇——会阴*穴,若是此处结出了金丹,再从里面弄出个虚影来…她一时间思绪飘得远了,却不接这句话,一双秀目之中春水流动,面上还微微浮起一抹粉红之色来,看得凌展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顶,说道:“那个,师姐你看我这想法可还好么?”   徐若婷醒过神来,用一副无辜的神态问道:“你说什么?噢,你自己觉得好便是了,也不必事事问我啊。”   凌展被她的神态转换弄得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答道:“哦,那这第三颗金丹我便结在龈交穴之中了。”   徐若婷听到此处才明白过来,不禁暗啐一口,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与这个师弟相处日久,心中竟然失了女子的矜持,总是说出些让人脸红的话来,这一次虽然没有将话说出口去,但只是想想也让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凌展搞不清楚这位师姐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想不清楚却也不多问,自顾自的走到一遍站桩休养精气神,以待蓄足精力后开始第三次结丹。   被囚禁的日子是枯燥的,修炼的日子更是枯燥的,但是有了徐若婷在洞中日夜陪伴,虽然两人除了说话和试练功法,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凌展结丹之时填满了,但是他心中却有一种安宁祥和之感,似乎只要有这位师姐陪在身边,心中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或许到了自己囚禁期满的那天就会结束了,又或者会结束的更早,当他以想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潜意识里就会生出一种力量来,拒绝向更深处想去,所以他现在还是在安然的享受着这种被陪伴的感觉。   其实徐若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这里住上多久,她其实是受到了心中那个声音的指引才来到这里的,可是指点了凌展结丹之后,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似乎留在这里默默陪伴是目前的唯一选择。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没有花费一刻功夫来修炼,自身的修为自然是停滞不前,可是看着凌展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她心中却隐隐觉得比什么事情都要来的开心、愉悦。她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在她依照家族安排开始修炼道法,然后逐渐有所成就而加入蓬莱派之后,似乎在漫长的修道岁月里,她的心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两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于洞中一站一坐,如此过了五日,便一起来在洞口处,开始进行凌展的第三次结丹。   凌展心中本做好了准备,可是这第三次结丹的困难程度却超乎他想象,一连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仍是毫无进展,似乎无论向龈交穴中灌注多少法力,都在这穴窍中凝出实质来。但他心中却无半分气馁的情绪,仍是一心一意的吸纳着天地灵气向龈交穴中汇聚。   这一日,他忽然感觉到膻中和百会两处穴窍猛的一跳,然后似有两道温暖而浩大的气流自穴窍中流出,沿着经脉汇聚在龈交穴中,随后龈交穴也是一跳,自穴窍中央透发出一股勃勃生意,似乎将要凝出最初始的丹胎来。凌展不禁心中一喜,加大了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   可是此时站在他身旁的徐若婷却忽然神色凝重起来,她方才也隐约感受到了凌展身上的变化,想来是有所突破的征兆,心中本要生出一股喜悦之情。可是与此同时,两人头顶的天空忽然开始变暗,她不禁抬头望去,上方原本晴朗的天空中居然开始有乌云汇聚,情形十分的诡异。   渐渐的,那乌云积越积越厚,及如一大块浓墨挂在空中一般,中间还不时有一丝丝颜色各异的电光逸出,处处透着古怪。更加诡异的是,这片乌云的体积不大不小,刚刚好罩住了二人上方的这一片天空,而且这乌云垂得甚低,似乎距离地面也只有几百丈高下,与寻常的云彩有极大的不同。并且向稍远处望去,四面仍是一片晴空万里,这等景象便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了。   她本想呼唤凌展,但是想到他正处于结丹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打扰,只得独自将白玉缀金环取出,凝神戒备。   约过了四五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乌云似乎也停止了凝聚,只是悬在上方,不时有各色闪电透出,将地面照得一片诡异之色。   徐若婷此时心中渐渐生出一丝疑惑,这乌云凝聚了这么久的时间,情形又十分诡异,看来极像是有修道之人故意为之,但是本门诸多师长却并未有一人出面,难道竟无人感知此地之事么?   况且即便是所有元婴期以上的高手都在洞中闭关修炼,但这山中尚有上千名内门结丹弟子以数以千计的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即便他们的感官没有那等敏锐,无法以神识得知此地异象,但是难道以眼睛去看也看不到么?   而且这乌云恰好就悬在两人头顶,却又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如果确是修道之人所为,此人是有什么图谋?   她想要寻一位师长来此看看,一时间又不敢离开凌展身边,担心一旦没有自己守护,凌展又在结丹之中,受人偷袭却是难以分心防御的。   就在当夜子时,凌展正以法力向龈交穴中那一股勃勃生意汇聚之时,忽然间觉得那股生意一凝,丹胎竟就此凝成!随后,法力似忽然间不受控制一般的向中间汹涌而去,导致他不得不加快吸纳转化天地灵气的速度。   此刻的徐若婷正神情紧张的面对着头顶的乌云,因为她显然感觉到了乌云中传来隐隐的气息波动,似乎在等待了如此久的时间之后,那藏在乌云背后的人终于要出手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天剑山中竟然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感知到了此地的异常,就连宗主段涵龙本人,也只是在洞府之中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但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外部的威胁,又没得到门中弟子的汇报,便只当做是自身的魔劫将至,因此镇定住心神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   而且,凌展这一次的结丹,虽然仍是要吸纳无数的天地灵气,但是除了这座囚洞附近方圆百丈之地的灵气在向他汇聚而来,更远处的天地灵气却仍是安然的漂浮在空中,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他的感召。   因凌展所需的灵气量极为庞大,百丈之内的灵气很快便将被他吸纳一空。   徐若婷此时也感觉到了此地灵气的一样状况,但她已经无心细查此事,因为空中那朵乌云中间忽然放出一团光亮来,那团光亮越变越大,内中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其中色彩,似乎即将降下。   就在凌展将百丈之内的天地灵气吸纳一空的时候,因无法再感受到周围有一丝的灵气,结丹便无法进行下去,他不禁收了桩架,睁开双眼向四周望去。立刻,他便察觉到了头顶的异样,抬头向上望去。   与此同时,徐若婷也发现他收功之事,不禁转头向他望来。   就在凌展的目光盯住了那乌云中心的一团光亮的时候,那团光亮猛然一炸,化作一道赤红色天雷,直向二人袭来!   第六十八章 七道天雷?【三更!】   那天雷一路疾驰而下,似要将挡在前面的一切撕碎,沿途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两人耳膜鼓荡。   见这道天雷直奔洞口而来,凌展的反应要比徐若婷快些,他将神识向胸口一沉,随后便又一道真人大小的虚影挡在二人身前。那天雷速度极快,瞬息功夫便劈在了虚影之上。   一时间,凌展只觉神识如收针刺,不禁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似要摔倒。但他终究还是挺住了,立刻便感觉到异感消散,神识也似全部回到了体内。他连忙睁眼看去,那道天雷劈中虚影之后竟然就此四散开来,在空中化作弄弄一团团浓郁的灵气,然后向他的身上汇聚而来。   凌展本想挡住这些诡异的灵气,但是无论他是再次招出虚影,还是以五脏五行的法术来抵挡,那灵气都像是有自己的灵性一般,在空中移动速度极快,即便是他这等目力超绝之人也难以看清,那些灵气团只要在空中一绕便能轻易躲过他的防御之术,然后一钻便进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不过这些似乎只是普通的灵气,进入凌展身体中后自然而然的便转化为法力进入他的经脉之中,而后向着龈交穴的丹胎汇聚而去。   凌展一时想不通这等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他还站在原地出神的功夫,那乌云中忽然又生出一团七彩光芒来,随后又是一道橙色天雷劈下!   这一次却是徐若婷祭出白玉缀金环挡住了天雷,第二道天雷在被击中之后,也四散开来化作一团团灵气,然后像是受到指引一般一个个钻入凌展体内,汇聚到第三颗金丹之中。   徐若婷原本还在担心那些灵气团会对凌展造成伤害,可是挡又挡不住,不禁心中暗暗焦急。但是当看到他不但毫发无损,而且神色间居然露出一丝舒服受用的神色时,她不禁神色微诧,趁着乌云尚未结出第三道天雷的时候,急忙问了一句:“凌展,你可觉得有何不适?”   凌展接连吸收了两道天雷化作的灵气,一时间心怀大畅,思维也转得极快,答道:“无妨,那只是普通的天地灵气,进入我体内之后都化作了法力进入第三颗金丹中,于我结丹甚有助益,恐怕这是上天赐予我的造化了。”   徐若婷秀眉微蹙,飞快的说道:“怎么会?那天雷中明明带着一股浓浓的毁灭之意。”   可是凌展此时却不及回答她的话,因为第三道黄色的天雷已经自乌云中孕育而出,向两人再次劈下!   凌展心知这天雷必是冲着自己一人而来,不禁将身一挺飞上半空,他这次却不再召唤虚影出来,而是暗自凝聚五行劲力汇聚于右拳之中。   待那黄色天雷劈至,他猛地一拳击出,只见自他拳上生出一个巨大的五色拳影,正面击在天雷之上!第三道天雷再次被击散,与前两道一般,化作灵气进入了第三颗金丹。   随后,乌云中又有绿、青、蓝、紫四道天雷接连而下,但都被凌展以五行拳将一一奋力击散。   在此过程中,凌展运使的法力都是自膻中与百会两处穴窍中生出,却并不影响龈交穴的丹胎,而且他此刻也无需以神识引导法力向穴窍中灌注,自是有精力应付一道道天雷下击。不过,那天雷似乎一道强似一道,到了紫色天雷的时候,凌展几乎耗尽了膻中与百会两处金丹中的所有法力,这才勉强将之击散,还险险被一丝残余的天雷集中右拳,一时间只觉整条右臂都软麻无力,似瘫痪一般。   他被这道天雷击得落回地面,踉跄后退几步方才站定身子,勉强提聚起残余的法力贯通于右臂之中,这才缓解了那股瘫痪般的感觉,渐渐恢复了一丝力气。   值得庆幸的是,这七道天雷一一劈下之后,那乌云便静止了下来,似乎不再生出新的天雷来。可是凌展仍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走上几步抬头盯着那团乌云,因为那乌云虽不再生出天雷,却也并不就此散去,难保还会有什么变数发生。   徐若婷开始的时候看见凌展击散一道道天雷,又将天雷化作的灵气吸纳进身体中,似乎一切并无不妥,便接受了他先前的解释。   但是最后这道紫色天雷被凌展击散之后,他被击落的身体以及那凝重的神色都让她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看他走回原地抬头看着乌云的模样,徐若婷不禁挪动双脚向他靠近了一些,关切的问道:“凌展,你真的没事么?那些灵气被你吸入体内,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么。”   凌展感觉到她几乎快要靠在自己身上了,不禁身体微微一僵,暗暗挪开一步,并不转头看她,仍是紧紧的盯着上方的乌云,说道:“师姐,那灵气的事情请你放心,确然是被我转化为法力纳入了龈交穴的金丹中,并无任何不妥。依我看来,这些天雷只怕是上天在赐给我造化之前对我的考验,关键之处还在于我能否将之击散,若是有一道天雷不散,恐怕我才有些不妥。”   徐若婷疑惑的转头望了望顶上的乌云,说道:“怎么会?难道你这功法虽没有天魔之劫,却会有这天雷之劫么?”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为什么你前两次结丹却没有这等事情发生?”   凌展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恐怕与那两处穴窍之中周贤和吕阁的虚影有关罢。”   徐若婷转头看了看他,又再次望了望头顶,说道:“那这雷劫你看可是结束了?方才已然有七色天雷降下,以我所知,似乎天地之间的所有颜色都是由这七彩生成,这七种颜色便等于包含了天下所有的颜色。我想这雷劫已有七道,应当是结束了吧?”   凌展沉吟半晌,答道:“不,我虽然并未经历过这等事情,但是此刻我心中却隐隐觉得,这雷劫并不会如此简单,而且那乌云迟迟不曾散去,只怕后面还有事情发生。”   说着,他终于收回目光,转头向徐若婷看去,说道:“师姐在此陪我修行近两年时间,此情已是极重,如今这雷劫是我一人之劫,还请师姐先躲避一阵吧,你不受法阵与禁制的束缚,可就此离开便是。”   徐若婷双唇一抿,目光中透出坚毅之色,说道:“不,师弟难道忘了,依我脑海中那个声音所说,你于我而言是个极为重要之人,这雷劫我便陪你一起来渡,如果你心中仍是觉得不妥,那我便只是守在这里不出手,但若是你无法抵御,我自然会出手助你。”   凌展被她一双秀目看住,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沉默了半晌后才以坚定的语气说道:“那就请师姐在一旁安心观瞧,看我凌展如何战胜天雷,得此造化!”   其实他此刻两处金丹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法力,自知若是仍有天雷袭来,只怕自己难以抵挡。虽然徐若婷的修为已经到了结丹中期,手中又有一对白玉缀金环,助他抵御天劫也未必会有什么损伤。但是凌展毕竟是个男子,心中又已经对她暗暗生出一丝情愫,怎好开口要她来帮助自己。   不过现在那乌云虽未散去,但暂时还没有新的天雷袭来,凌展正好趁此功夫恢复实力。实则到了结丹期之后,修炼法力也并非一定要吸纳天地灵气来补足法力,自身的金丹之中自然而然的便会化生法力出来,如若与同阶或低阶的修士对敌,通常只要运用金丹中自然生出的法力便是了,其速度要比转化天地灵气还快上许多,只是没有那般无穷无尽罢了。   凌展因自身功法特异,结第二和第三颗金丹之时不得不吸纳天地灵气来补足所需,若是单单修炼积累法力,却不需如此。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那团一直静止着的乌云忽然剧烈的涌动起来,中间渐渐生出一团苍白的光芒。   凌展此时大约只恢复了一二成的法力,若是这一次的天雷与那紫色天雷一般的威力,只怕有些难以抵挡。他情急之下想出一个办法,他先是向上飞出了百丈的高度,意外发现身体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不过他此时也没有时间细想此事,而是在空中停下身后,将神识分作三份,一份灌注在周贤虚影之中,显化于身体前方,一份灌注在吕阁虚影之中,显化于周贤虚影的更前方,然后他以剩余的神识勉强提聚起两处金丹中的法力,将之汇聚在右拳之上,静静等待着天雷的到来。   这一次那团光芒凝聚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随后白光一炸,第八道雪白闪亮的天雷直直劈下!   这道纯白色的天雷一路击下,遇到两道虚影阻拦之时,竟然将之一击而散!   凌展在虚影被击散的同时,只觉神识如受重击,却不是如第一道天雷带给他的那种针刺,而是一种如同被石磨碾成粉碎一般感觉。他以极大的毅力承受住这种重击,勉力将即将涣散的法力依旧凝聚在右拳之上,对上了那白色天雷!   第六十九章 融雷【一更!】   轰!一声巨响过后,凌展斜斜的向下坠落了二三十丈,然后忽然稳住了身形,似乎并未被这道天雷击伤。但是如果有人在近前看去,便会发现此刻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左拳紧握,右手却僵硬的五指张开,并且他的面色时青时红,双目怒张,嘴唇紧紧抿起,仿佛在忍受极大痛苦。   徐若婷身在地面,距离他甚远,此时无法看清他的具体情况,但是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担忧,不由自主的便起身向上飞去。   凌展似乎感觉到她正在飞来,于空中大吼了一声:“不要上来!这雷劫还未结束!我挺得住的!”   徐若婷听到他的话,却并不落回地面,只是在下方距离他五十丈处停了下来,似乎随时准备上去帮忙。   凌展此时全身法力空虚,神识中也是一片混乱,脑海中幻象丛生,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一道白色天雷的力量只怕比前面七道天雷加起来的威力还要大,方才两道虚影被击散之后,那天雷似乎并未被削弱多少力量,最后对上凌展的拳头之后,将凌展勉强提聚起的法力一击而溃,随后一股混杂着麻痹与疼痛的感觉袭遍他全身,一时间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就此向下斜斜坠去。   但是凌展此刻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绝大的勇气,居然调动起经脉中所有残存的法力,勉强将身体维持在空中,然后就此开始努力恢复身体中的力量。   此刻如果有人能够以神识潜入他的膻中穴与百会穴中探查,便会发现两处的金丹都在穴窍开始疯狂的旋转,随之便会不断生出一丝丝法力流入他几近干涸的经脉中。而凌展周身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也全部大张,虽然这片被乌云笼罩的天地似乎被神秘的力量与外界隔开,灵气无法进入其中,但是下方的地面尚有一些花草树木,这些植物虽然算不得什么灵草仙木,但是在这灵气充裕的山脉中,也是沾染了灵气而生的。   此刻,在他浑身毛孔大开的无穷吸力下,这些花草树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而其枝干、茎叶、花朵之中蕴含的灵气则被通通挤出,汇聚到凌展的身体之中。   至于凌展受损的神识,则被他下意识的全部灌注到两处金丹的虚影之中,只是他却并不将虚影放出体外,而是将其努力压缩在金丹之中,全力从丹壁上吸纳金丹之力修补神识的损伤。   这一切都是他灵光一闪下悟出的法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想法是缘何而生,更不能确定这些方法是否正确,但是他就是下意识的这样去做了,并且也真的受到了奇佳的效果。   不多时,凌展略略恢复了部分法力之后,开始尝试着将那些残存在身体中的白色天雷向一处压缩。   那白色天雷的力量仍是甚为强大,他不得不一边努力催生新的法力,一边试图探查这种白色天雷的弱点。在他想来,无论什么样的力量,只要这力量不是这整个天地,便总应该有其弱点所在,否则这天雷早就在那一击之下将自己杀掉了。   与那白色天雷抗衡了许久之后,凌展发现原来这种白色的天雷却是一种阳性之雷,其中包含着无穷的纯阳之意,他思索了一下,想将之分散压缩到身体的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阴脾经、厥阴肝经、少阴肾经这十二正经的六大阴经,以及阴维脉、阴跷脉这奇经八脉中两大阴脉之中,借这些阴脉天生之力来压制这天雷。   但是当他全力将那白色天雷分作八份压缩之后,却忽然生出些犹豫之意,在思索了半晌之后最终决定将这些雷力分散到另外的八处阳脉之中。   实则他这个做法也只是赌上一赌,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他也不甚明了,很可能便会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就此毁掉自己身上的各大经脉,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幸好,他这一赌竟然赌对了!那些白色天雷被分散到八大阳脉之中后,又与他体内的法力彼此争斗了一段时间,最后居然意外开始与凌展的法力相互融合起来!   只是这个融合的过程甚为缓慢,伴随的还有互相之间不断的争斗,不过凌展的法力中融合了部分的天雷之力后,渐渐的力量变得强大起来,开始在争斗中占据上风,将那些尚未被融合的白色天雷“打得”节节败退,被融合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凌展一边恢复实力、融合天雷、修复神识,另一边也并没有忘记观察上方乌云的动向。   那团乌云在放出白色天雷之后,似乎再次静了下来,仍是如同一团浓墨一般挂在天际,虽然此时是夜晚,但是除开被乌云笼罩的这片地方,四面的天空中仍是被月亮和星辰照射出一片淡淡的光亮,并不似乌云之下这般漆黑。   下方的徐若婷紧张的盯着凌展看了许久,直到看他居然能稳定的在空中悬浮甚久,仿佛真的不像有什么事情之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已然快要到了天亮的时候了,徐若婷心中不禁在想,即便这乌云仍是不曾散去,但是天亮之后总会有人发现此地的异常了吧。但是她心中也有些摸不准,这乌云前一日的白天便在天空中悬了数个时辰,可是却不曾有任何一位长老、首座或是甚至一名弟子到此查看。   而且现在这片小天地中的灵气被凌展吸纳一空,居然得不到附近天地灵气的补充,这天剑山下面又藏着灵脉,按道理说即便空气中的灵气全都消失了,但是地面也总会生出新的灵气来才对。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这片乌云以及其中放出的天雷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是某位大*法力的修士施展的法术,那么那些天雷在被凌展击散之后又为什么会化作灵气补足到他的身体之中?而且根据凌展的说法,这些灵气会直接补充到他龈交穴的金丹之中,助他进行结丹。难道说这真是是凌展独特功法所引来的天劫?   可是除了天魔劫之外,徐若婷其实几乎没有听说过其他类型的劫难,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便是凡俗中一些只修心灵澄澈的佛家弟子口中所谓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这八种劫难了,实则其中也多有与修道一途想通之处,但这些只是心灵上的劫难,与法力修为没有半点关系,更不可能是这古怪的天雷。   就在二人心中各自估算着天将放亮的时候,那空中的乌云忽然再次滚动起来,只是这一次却看不到任何的光团生出。   因这乌云与天雷是冲着凌展来的,此刻虽看不见新的天雷在孕育,但是凌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禁催动法力想要尽快的将那白色天雷全部融合,但是似乎那些残存在他体内的天雷此时也受到了感应,开始猛烈的反击起来,一时竟让他有些压制不住!   凌展一边全力压制白色天雷,一边将正在修复中的神识收回识海之中,虽然如果将他此刻的神识比作一张布的话,这张布看起来便是千疮百孔一般,但是他急切间也顾不得许多了。   徐若婷虽然不像他那般心生感应,但是她眼中看见了乌云的异常,更是察觉出了凌展此时的紧张之情,关心之下将一对白玉缀金环抖手抛上空中,将其便化得足有一丈大小,上下分开套在凌展身周,权作防护之意。至于她自己,想来天雷的目标并不是她,多半不会有什么意外。   凌展受了她的白玉缀金环保护,心知此时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便低头向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也不说话,随后就再次抬头看向空中的乌云。   那乌云不知滚动了多久,似乎一直在酝酿着什么,却并不释放出来。但是它带给凌展精神上的压迫却是越来越重,让他觉得似乎再这样持续下去,或许不必什么天雷来轰击,自己便要因为顶受不住压力而就此昏厥过去。   此刻的他虽然努力维持着让身体浮在空中,而且法力中又融合了大部分的白色天雷,但实则勉力坚持了这么久,他精神上的疲惫之意已经越积越深,几乎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凌展努力提聚精神观察那乌云以及自身四周的情况,但是他只觉得浑身有无穷的疲劳困乏涌上来,只要给他一片草席,便能就此安然睡去。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原来却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即将到来,在破晓的前一刻,天地之间会有一个极暗的瞬间,只有度过了这个瞬间,便会自天边放出无穷光明来。   可是就在那极暗的一刻,凌展心中忽然生出极大的危机感,他运足目力向那片乌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周围的天地实在是太暗太暗了,而那乌云似乎与周围的黑暗完全融为一体,没有半丝光亮透出。   在这一刻即将过去的瞬间,凌展忽然感觉到自四面八方袭来一种恐怖的力量!他弄不清这是什么力量,只好将体内的法力全部散布于皮肤表面,同时他又将残破的神识灌注到两道虚影中,让这两道虚影虚化着与自身重合在一起。   在天地即将放出光明的前一瞬,凌展忽然感觉到自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涌上一股酸麻之意,一种神秘的力量居然攻破了白玉缀金环、两道虚影以及他此刻全部法力的防护,自每一个毛孔中攻入了他的身体内部!   凌展的身体从空中飞坠而下,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第九道,黑色天雷!   第七十章 斗天雷【二更!】   原来,第九道天雷居然是黑色天雷,难怪乌云中孕育此雷之时竟然没有白点光芒放出,而且天雷下击之时又恰逢天地间极暗的一刻,更是无从捕捉其动向。   一瞬之后,天边现出一线晨光,随后太阳跃出地平线,将光芒播撒在大地上。   此刻,凌展的身体自空中坠下,已然被徐若婷自中途以法力托住,缓缓落到地面。随后,徐若婷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知是因为被阳光照耀住,还是因为九道天雷耗尽了全部的力量,那团乌云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散去,抹去了全部存在的痕迹。这片被与外界隔离开的天地也终于再次与外界想通,天地灵气自四面八方涌入此地,地面也开始有一丝丝灵气逸散而出。   见此情景,徐若婷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但是低头看着昏迷的凌展,她的眉峰又再次蹙成了一团。她伸出一只手,向凌展的胸口探去,试图感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但是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凌展胸前的衣服时候,忽然有一股电流自她指尖传了上来,沿着她体内的经脉横冲直撞而上。   徐若婷受此电击,不禁将手臂一收,运起法力驱除这股异感。好在那雷电之力只有一丝侵入到她身体之中,不过数息功夫便被驱除干净。   可是她此刻的担忧之情又重了几分,看来此刻凌展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这种天雷之力,她方才以手指接触到的不过是他衣物的表面,便有这样霸道的力量透了出来,想来侵入凌展身体内部的天雷将更为可怕。   她忧心忡忡地将凌展的身体以法力摄在空中,将他送入洞府中安放好,然后思索了一阵,起身出了石洞,向天剑峰峰前而去。   凌展此刻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处于一种类似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的脑海中不时的闪过一个个片段,一段段不同的人生经历在他眼前再次展现,有自己的百世,有周贤的百世,还有吕阁的九十七世,这些片段混乱无序的出现,有时上一个场景还是自己的一段梦境,随后就变成了周贤的某一世,然后场景又跳回自己那段没有结束的梦境,或者又变作了吕阁的一段。   他一边看着这些杂乱无章的梦境在脑海中播放着,一边还能隐约感觉到外界的变化,他隐约知道那乌云似乎终于散去,这第九道雷劫看来便是终结了,但是此刻那最后一道黑色天雷的力量却在他的身体中任意肆虐。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肌肉、骨骼、脏腑传出一阵阵崩坏的声音,那声音极为细微,只怕外人站在他身前也不会听到,但是他自己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些毕剥之声,如同干燥的木头在火中燃烧的声音。   他想要活动身体,却连抬起一个小指的力量都用不出来,他的双眼是微微睁开的,但是眼前出现的只有那些混乱的梦境,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他耳中听到的是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似乎有上千人在他耳边同时说话一般,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闻不出空气的味道,身体也一片麻木,似乎这具躯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但他的神识还好好地存在着,虽然有些残破,可这只是那白色天雷带来的损伤,似乎后面这道黑色天雷并不会伤害到他的神识。凌展努力将神识探入到身体的每一条经脉中查看,竟然意外的发现,那些侵入他体内的黑色天雷,与尚未被他融合的白色天雷,以及他自身的法力正在互相争斗着,每一方都仿佛都要占据这具躯体一般。   这三股力量中,黑色天雷最为完好,力量也最为强大,凌展自身的法力则次之,最弱的便是那未被融合的白色天雷,三股力量都似有各自的灵性,在一条一条经脉中游走争斗。斗了一阵,凌展自身的法力与那白色天雷被黑色天雷打得纷纷败退,但它们似都不想就此认输,居然彼此之间不再争斗,转而同力对抗起黑色天雷。   虽然二者合力一处,奈何黑色天雷的力量太过强大,比之二者合力还要胜过三分,仍是在争斗中占据了优势,步步紧逼。   最后,凌展的法力以及那白色天雷都被逼入了八大阳脉之中,其余的经脉里再也没有它们存身的空间。   但是似乎受到了八大阳脉天生属性的支持,这两种力量开始顽抗起来,一时间竟将黑色天雷逼在了外面不得而入。   凌展观察了许久,发现原来这黑色天雷与那白色天雷恰恰相反,内种蕴含着无穷的纯阴之气,看来这两种天雷一属极阳,一属极阴,正是天地间本源力量的两种极端形式。而这八大阳脉中天生便具有阳和之气,对那白色天雷以及他自身融合过天雷的法力有滋养之效,反而黑色天雷有些克制之能,因此三方才在此处僵持下来。   只是这僵持的局面持续了不久,原本合力一处的白色天雷与凌展自身的法力又争斗起来,给了黑色天雷一线机会,八大阳脉中再次变成了三方混战之地。   凌展发现了这种情况,心中不禁万分焦急,但是他此刻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即便是他自身的法力,此刻似乎也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只是自顾自的与两个对手混战。   不知过了多久,争斗渐渐变得缓慢下来,因凌展膻中与百会的两颗金丹仍在自主的不断旋转以生出新的法力,所以他的法力渐渐变得雄厚起来,力量在渐渐接近黑色天雷。而两种天雷因为得不到外界的补充,力量都有所削弱,慢慢的也变得没有那般霸道凌厉。   不过暂时这片战场还是受到黑色天雷的控制,另外两股力量仍是敌它不过。但那白色天雷似乎渐渐妥协了,竟然开始放弃与凌展的法力相互争斗,而是自愿的受到其融合。   凌展的法力得了这个机会,一边抵抗黑色天雷的进攻,一边飞速的吸收融合白色天雷。   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那白色天雷终于被凌展的法力吸收得一干二净,局面变成了两方对峙。   黑色天雷此时的力量也仅比凌展的法力高出一线,它仿佛是发觉自身难以取胜,居然不再在八大阳脉中停留,转而退缩到了八大阴脉之中,摆出一副固守的姿态来。   凌展此刻心中一奇,这黑色天雷不但有自主意识,而且似乎还有些智慧的样子,居然知道凭借他身体阴脉中同属性的天生优势来试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显然这黑色天雷错估了一点,即便是八大阴脉,也是凌展自身的经脉,不会主动与他自己的法力抗衡的,因此当那些融合了白色天雷的法力向此攻来的时候,黑色天雷反而失去了方才的一线优势,渐渐被压制得有些难以抵挡。   此消彼长之下,那黑色天雷渐渐的变为了弱势,有一部分开始被凌展法力融合起来。只是这个过程比之先前融合白色天雷要缓慢得多。   那黑色天雷见势不妙,忽然将原本凝聚成团的力量分散为一条条细小的雷丝,向四面八方逸散开来,凌展的法力竟然一时间无法将其围拢在一处。   原来,那白色天雷的力量是凝成一股冲入他体内的,即便被打散了也是分成一条条明显的雷力。但那黑色天雷自侵入凌展体内的时候,就是从他三万六千个的毛孔中分别进入,本身就是一丝丝极为细小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固然强大,分散成一丝丝个体的时候也是包含着锋锐穿透之意,如同牛毛细针一般,在凌展的经脉中穿梭来去,常常一条不起眼的黑色天雷也能穿透一片浑厚的法力壁障,从容逸去。   凌展的法力一时间被冲的溃乱不堪,散做无数的法力团,在一处处经脉、穴窍中与黑色天雷争斗起来,一切又变成了僵持的局面。   好在,凌展一开始被黑色天雷自全身毛孔中冲入之时失去的诸般感觉开始渐渐恢复了,脑海中的幻象也开始消退,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此刻他虽然浑身酸软无力,但是对于法力的掌控开始渐渐回到他的手中,他将法力尽可能集中到之处,暂时将身体其他部位抛开,权当做不是自己的一般,以局部优势对抗融合那些黑色天雷,这个办法渐渐收到了效果,黑色天雷开始成片的被击败、融合掉。   他一路势如破竹的将一处处负隅顽抗的黑色天雷融了个干干净净,但是躯体也首创甚重,血管多出破裂,肌肉也被天雷之力搅成了一团团肉糜,更有许多骨骼上密布着无数细小的裂纹,有些甚至依然断裂开来,骨髓混杂在肌肉与鲜血之中,可以说全身无处不伤,无处不痛。   就在他不知道要如何来修复身体上的创伤之时,恢复了听觉的双耳中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唤的声音,他勉力将眼皮抬起,以一双无神的眼睛向外开去,映入他眼帘的,除了徐若婷那温柔、担忧等诸般神色交织的秀丽面庞,竟然还有另外两个许久未见却又熟悉之至的面庞。   与天雷争斗了许久终于将之的战胜的他,在这无尽苦难中爆发出无穷毅力的他,此刻眼角忽然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以沙哑得不似人声的声音唤出了一句话:“师父,小白…”   第七十一章 门中变动【三更!】   凌展此刻看见的这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身材矮小,干枯瘦小的身躯中却似有无穷精力,小的天真活泼,一身的纯真,这两人正是凌展的师父胡一刀和他的结拜弟弟凌白。   他本是个性子坚强之人,但是在骤然经历了天劫的苦痛折磨之后,醒来能够立刻见到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实在无以言表。   胡一刀修行了一大把年月,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弟子在他面前哭泣,不禁搓了搓一双老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白见他醒来,自然是将身一跃扑了上去,开心的大喊道:“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几年没见我了,想我不?”   凌展被他压得浑身酸痛,不禁咧了咧嘴,鼻中发出几声痛苦的轻哼,不过他还是勉强忍住了痛苦,开心的笑了起来。   徐若婷站在一旁,见他兄弟两个开心的样子,不禁温柔一笑,伸手帮凌展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怎么,你终于见到了师父,却不说些什么话么?”   凌展方才笑了几声,感觉到精力一阵匮乏,此时喘息了几口,依旧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看我了?弟子身子不适,不能给您见礼了。”   胡一刀摆了摆手,道:“好啦好啦,徐丫头把你的事情和我说过了,你抵抗天雷不易,此时身体又未复原,见不见礼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也知道你师父我不在意这些的。”说着,他抬手取出几瓶丹药来,使其漂浮在空中,一双眼睛转了几圈,挑出一瓶来持在手中,沉吟道:“我看你此时身体绵软无力,只怕是被天雷伤得不轻,这瓶玉髓丸先与你服下,若是药效不甚合适,我再想办法。”   一旁的徐若婷听他说出那丹药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后又是一喜,说道:“师叔,便由我来服侍凌师弟用药吧。”原来这玉髓丹比之她当年给凌展服下的玄黄丹的药效尚要强上许多,以之治疗伤势几有起死回身之效,若是给凡人服了,也可延几十年寿命,是丹中上品。   如此看来,方才胡一刀取出那几瓶丹药,即便是不如这玉髓丹,只怕也相去不远,即便是在蓬莱派这等高门大派中,也是弟子门争相想要获得的无上之物。不过他给自己的弟子治伤,自然是不会有丝毫保留,况且此老在天华山中自有一片药园,内种灵药不计其数,虽然此丹炼制不易,但于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胡一刀闻言点了点头,将丹药交在她手中,然后又对凌展道:“徒弟,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话咱们师徒回头细说。”说着他又将手一招,说道,“凌白,快从你哥哥身上下来吧。”   凌白被他这一招,身体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然后被迫飞到一旁落在地上。他脸上现出个不情不愿的神色,但是事关凌展的伤势,自然是不好说什么,况且胡一刀虽然是以法力强行摄他下来,但是将放下地时仍以法力将他稳稳托住,并未出现什么头脸着地的狼狈情况。他自知与这位元婴期的大高手实力相差甚大,哪敢造次。   凌展在徐若婷的服侍下将丹药服了,对她投去一束感激与抱歉交杂的眼神,然后安然躺在石床上,不多时那玉髓丹的药力散发开来,如有灵性一般在他全身一转,一股清凉之意散布到每个角落,一时间那些酸痛、麻软等诸多感觉都在渐渐退去,他不禁放松下来,渐渐的疲惫之意上涌,就此沉沉睡去。   胡一刀赐过丹药,仍是站在原地仔细的看着这个弟子,观察着他身体情况的变化,此时见他已然睡去,便招呼了徐若婷与凌白两个走到一旁,想是怕打扰了凌展,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徐丫头,你再将我徒弟经历雷劫的事情与我细细讲一遍。”   说到这里,不得不讲讲这胡一刀和凌白这一老一小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原来,七年之前门派大较之时,凌展因在比试中失手杀了吕阁,被宗主段涵龙亲自囚于此处悔过,此事对天华支派影响甚重。   虽然这两名弟子当时的修为在门中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吕阁修炼的天赋大家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要假以时日,他必能结出金丹,加入内门。而凌展修炼之速更是不必多说,虽然是得了师父胡一刀和门主岳云鹏的多番帮助,但是以他筑基期悟通五脏五行的天份来说,也是在蓬莱派中独一无二的。   恰逢岳云鹏与冯长老二人因自身修为大进,有些特别的计划和打算,此时虽然受宗主本人的实力所摄,但是岳云鹏仍是就此事提出异议,希望能给予天华支派一些适当的补偿。   此时说来也确有主派的责任,十余位元婴期长老坐镇比试会场,居然不能阻止两名筑基期弟子间发生的意外,可说是丢尽了主派一众长老们的脸面。   宗主段涵龙思索之下,便下了一番口谕,因天华支派门主岳云鹏修为达至元婴期,长老冯默天达至化神期,因此将天华支派提升为二级支派,一应规格供奉均提高至相应等级,另将长老胡一刀调入主派之中,入天剑峰修行,门下弟子随之一并调动。   这番决定看似有些不合理之处,依着天华支派三位高手的实力,其实将之升为一级支派也不过分,但是将胡一刀调入主派天剑峰这件事就有些特别了,一来天华支派在主派中多了一位话事人,二来胡一刀若是不在天华山中,正好方便了岳云鹏与冯默天两人的诸般行事,因此虽然支派等级的提升结果另岳云鹏有些不满,但权衡之下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至于胡一刀,他倒是不甚在意自己的洞府安置在何处,只要给他一片独立的地方就好了,反正过去他除了呆在自己刀王殿的那一亩三分地,自我修行、炼丹以及教授自己门下的几个弟子,其余天华支派的内外门弟子们他是一概不理的,门中事务也一律不闻不问,调到这天剑山天剑峰上,仍是让他做个闲散长老,因此于他影响倒也不甚大。   只是将刀王殿那片山坡整个自山体上切下,然后装入储物袋中携至这天剑峰上,却是耗费了他不少法力和灵石,因此他还和宗主闹了一阵,最后得了些赏赐这才了事。而且他到了主派中之后,直接将天剑峰上赐予他的那片地方以法力削去,换上了自己刀王殿的那片山坡,这件事情闹得门派上下沸沸扬扬,段涵龙居然也只是把他叫去斥责了几句罢了。   像他这般为老不尊、性子乱七八糟的元婴高手,主派中的长老、首座们也是不曾见过,此时不免对他的行为有些不齿,很多人更是奇怪为什么以宗主化神后期高手的实力,居然会纵容他这般胡闹。   不过胡一刀搬入天剑山中之后,便整日躲在刀王殿中,没有事情轻易不会出来,也算安分守己,渐渐的大家也就接受了此事。   而凌白自然是跟着胡一刀一起来的,他到了天剑山之后很久都没有见到凌展,心中自然有些奇怪,便偷偷以小猫的形态趁夜跑出去四外打听,当听说了凌展杀人被囚的事情后,他情急之下变化成人形,找到胡一刀述说了自己的真实来历,提出想要到天剑峰后山去寻凌展。   胡一刀见徒弟的这个灵宠居然能变化人形、口吐人言,而且还自称是凌展的结义弟弟,以他古里古怪的性子居然也觉得此事太过难以置信。但凌白当场给他演示了自己的变化之能,口中又说得言之凿凿,容不得他不信。   即便如此,胡一刀终究是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毕竟宗主对于此事有言在先,凌展因罪被囚于后山,非要事不得轻易探望。他自己虽然在搬来天剑峰的时候胡闹了一阵,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气,想要发泄一番。   但贸然到后山探望凌展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去做的,反正这弟子在后山衣食无忧,又能顺便安心修炼,只是日子寂寞了些,但是修道之人那一个不是忍受了无穷寂寞才能使修为登峰造极的。   凌白见他不准,以他天生地养的性子,心中便打算自己跑到后山去。可是胡一刀此时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实情况,也就猜得到他的想法,瞧瞧在他身上下了禁制,数次出手将他擒回,禁足在刀王殿中。   凌白的野性一旦上来了,自是不肯服输的,竟与此老暗暗较量起来,想出各种办法要出了这刀王殿,去后山看看。   老少两个这一斗就是二三年时光,胡一刀也对这个小家伙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最后亲自打听到凌展情况告诉了他,并且安慰他说凌展此时并无大碍,反倒可以说是在后山安心修行,不必为他太过担心,然后此老又提出要帮助凌白修炼,让他能早日恢复神兽的实力。   第七十二章 胡老传闻   这一次凌展于结丹之时意外遇天雷袭至,他在抵御天雷之时曾发觉自己居然能够离开山洞禁制,而且之后宗主段涵龙居然没有现身,似乎并未察觉此事。但是他因为感受到天雷带来的无穷压力,后来体内又有白色雷力肆虐,自然无心细想这些蹊跷之处。   实则此事却是因为,那乌云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在降临此地的时候便将这片天地彻底的与外界剥离开来,并且将山洞中的阵法全部破去,居然使得段涵龙本人也未曾有所察觉。直到九道天雷依次降下,乌云终于于日出时分散去的时候,他才于前山遥遥感知此事,并立刻赶来此地查看。   察觉到自己设下的法阵竟然被轻易破去,又发现了此地天地灵气的奇怪变化以及地表上无数植物全部枯萎的情况,他不禁在洞外徘徊了一阵,试图查看此事发生的原因。恰逢此时徐若婷将凌展安放在洞中之后,出得洞来想要去寻胡一刀,正被他在洞口截住。   徐若婷本想先去寻了胡一刀讨个注意来,不想一出洞便遇上大宗主,她一时不急编造言语搪塞,被段涵龙平静中暗含浩大威压的眼神看了一会儿,不得不将事情捡了紧要之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凌展结丹之事只是被她说成了初次结丹,这等事情总是要遮掩一下的。   意外的是,段涵龙听过她的解释后,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而是沉吟了半晌说道:“凌展于此地悔过甚诚,可提前结束囚禁之期,去请胡一刀长老来此罢。”说完,他便大袖一拂就此离去。   徐若婷心下暗暗称奇,大宗主居然对于自己擅自来此探视凌展之事未有一言责罚,而且还如此开恩让凌展提前结束十年悔过之期。不过她一时也无心细想,随在段涵龙之后动身,匆匆到刀王殿中去寻胡一刀。   胡一刀听说弟子遭受天雷袭击,如今重伤昏迷,虽然被宗主提前解了囚禁,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愉悦之情,匆匆放下手头之事便要来天剑峰后山。不过此老虽然性子糊涂,但是仍没忘了唤凌白同去。   徐若婷引着一老一少回到此地,入得洞中之后,自然是由胡一刀先行出手查看一番,以确定凌展的情况。   此老以秘法将凌展的身体细细观察过一遍之后,竟然沉默不语,皱着眉头在洞中踱起步子来。   徐若婷知他在思索救治凌展之法,便静静的站在一旁守候。凌白因这几年时间跟随胡一刀修炼,心中渐渐对他生出些敬畏之情,虽然他自己也对哥哥的情况十分担忧,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在胡一刀和凌展之间不断看来看去。   胡一刀踱了半天步子,这才停下身说道:“我徒弟的情况很古怪,非常古怪,实在太古怪了。”说完他便停下了话头,似乎不知道后面的话应当怎么去说。   徐若婷知此老必是看出些什么,忙问道:“胡师叔,不知您老可有什么发现?若是没有救治之法,也可说出来共同参详参详。”   胡一刀点了点,又摇了摇头,说道:“你方才在路上告诉我说,那前面七道天雷在被击散之后都化作了天地灵气补充进了展儿身子里,可是他抵挡那白色天雷的情况你却没有看清,至于最后在黎明初开前的一瞬我徒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更是无从知晓,是么?”   徐若婷轻轻地“嗯”了一声,答道:“是的,师叔,不知您老可还有什么疑问么?”   胡一刀皱眉叹息道:“唉,我这徒儿是个外和内刚的性子,实则他在收到白色天雷袭击时只怕就已经受伤了,有许多白色天雷已然侵入到他身体内部,在经脉骨骼之中造成了无数破坏,而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暂时也是猜个大概,恐怕那最后还有第九道天雷,只不过这第九道天雷似乎是黑色的,因此你才没有看到。”他几句话便将发生的情况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足见修道经验之丰富。   他又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你看到他仍是能够稳稳浮在空中,只怕是他强撑着如此罢了,如今我以望气之法观之,他的体内尚有黑白两股天雷之力在肆虐,他的脏腑、骨骼、血肉都几乎被破坏殆尽,只是经脉似乎仍是完好,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便是我说的第一桩古怪之处。”   凌白此时听他二人对答,不禁插言道:“难道我哥的身体上还有其他古怪?”   胡一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徐若婷身上,问道:“徐丫头,你自称在此陪伴凌展甚久,那么你可曾知道,他体内为何有三颗金丹?”   原来徐若婷为了替凌展保守秘密,对这位胡师叔也只是说了凌展正在结丹,却没有讲出三颗金丹之事,至于凌展的奇特功法更是丝毫没有提起。   但是胡一刀毕竟是元婴期的大高手,别看平日里性子乱七八糟,但是他修道年深日久,自是经验丰富得很,又不知如何竟然会一门高深的望气之术,可以不触碰他人身体便能以之看出其法力修为等等,况且此老教授凌展也有些年月,对这弟子所修功法之奇特其实心中不无猜测,只不过他自己于修炼一道便是不拘成法,对此也不多问。   可是此刻事关凌展自身安危,他也不得不向徐若婷这个唯一可能熟知内情之人问上一问了。   徐若婷没想到他竟然看穿了凌展修有三颗金丹之事,不禁面上一怔,犹豫了一阵后答道:“此时关乎凌展自身一些极为隐秘之事,我只能说他的功法确是有些独特来历,这结丹之法与本门所传功法大有不同,而且据弟子所知,恐怕天下间也无哪家哪派有这等修炼之法,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请您自己问他比较妥当。”   一旁的凌白其实也是知情人之一,他此刻嘴唇微动似要说话,但是他将眼珠转了几转,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胡一刀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在听完徐若婷的话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肯为他保守秘密,这很好,老头子我也不多问了,还是等展儿醒来之后,若是他愿意对我这师父说那便由他,若是不愿我也不多勉强。”   说着,他又转身看了凌展一阵,沉吟着道:“实则展儿虽然脏腑、骨骼、血肉皆被损毁,但是只要经脉不伤,我也总有办法助他恢复。而且如今我观他体内虽有黑白两色天雷肆虐,但是他自身的法力之中居然已经融合了大部分的白色天雷之力,不知是因他所修功法奇特,还是因为那天雷确有些其他特异之处,只怕此事是福非祸也说不定。”   徐若婷与凌白闻言都是又惊又喜,异口同声的问道:“此言怎讲?”   胡一刀却不立刻回答,又沉默着看了凌展半晌,随后招呼二人到石桌旁坐下,缓缓说道:“你们修道时日尚浅,许多关于修道的传说你们尚未听闻过。其实据故老相传,这天下的修炼之法是兼具了锻炼肉体与蓄养法力两重功效的,但是不知为何,那锻炼肉体的法门居然莫名失传了,而且无论是任何典籍中都无相关记载,只是一些前辈之间口口相传罢了。”   徐若婷与凌白两个闻言面现惊讶之色,只是二人均知这番话尚未结束,仍是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只听胡一刀顿了顿又说道:“除此之外另有一桩事情,据传这天下的修道之人,因所行之事逆天改命,为天地所不容,因此每在修为突破之时,便会有天劫来袭,阻止其前进之路。”   徐若婷不禁打断道:“您说的不就是天魔劫么?”   胡一刀摇了摇头:“其实原本的天劫不是什么狗屁的天魔劫,反而正是展儿所经历的天雷之劫,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变做了天魔之劫。”   徐若婷闻言檀口微张,却未说出一句话来,转而以手支颐,沉思起来。   凌白对人类修炼之中的天魔劫不甚了解,他的功法纯是自悟,因此犹豫了一下后搭言道:“胡仙长,难道你们人类在修炼的时候都不是经历雷劫的么?这却与我们灵兽大不相同啊。”他这几年随胡一刀修行,但因自身是灵兽一类,口中却不称“师父”,而是以“仙长”代替。   徐若婷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是先前听凌展提起多次,对他也没什么陌生之感,闻言黔首一转,问道:“怎么,难道你们灵兽渡得都是雷劫么?”   凌白将大大的眼睛看向她,用天真的声音说道:“别的灵兽是怎么修炼的我不知道,至少我自己当年在踏入神兽境界的时候,是被一阵天雷劈了个半死,不过好像也没有哥哥遇到的天雷这么猛的。”   胡一刀被他两个将话岔开,用微微有些不悦的语气道:“徐丫头和小家伙不要打断我老人家说话,关于凌展的事情我还没说完呢!”   第七十三章 回归刀王殿   徐若婷和凌白听胡一刀发话,忙将口住了,一齐转过头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胡一刀撇了撇嘴,思索了一阵说道:“展儿体内如今有黑白两种天雷之力,虽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是既然那白色天雷能够有一大部分被他融合,想来那黑色天雷也是一般,只是不知他能否挺得过去。以我之见,如今我们也只好静观其变,我想这天雷只怕不但是劫,亦是造化,若是展儿挺不过去,那便身死道消,一切休谈。若是侥幸不死,还能将两种天雷之力融合在法力之中,或许能开辟道法中一个新的源流。只要他神识尚存,并且肉体没有彻底毁灭,我总有办法将他救回来。如今是福是祸,全在他自己了。”   凌白一听有些急了,说道:“大仙长,如果我哥哥挺不过去,那不就完了?”   胡一刀重重的一点头:“是,我如今要出手救他也不是不能,不过修道之人本就是求个逆天改命,展儿若无这等大毅力,就算我现在出手救他,来日只怕他也修不到更高境界。”   凌白还要再说,徐若婷却先接过了话头:“不知以师叔之见,凌展有几分把握可以挺过这一次?”   胡一刀犹豫了一阵道:“这等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不好妄做推断,不过依我对展儿的了解,他是个耐得住寂寞而且很有毅力的孩子,我想总归有六七成之算的。”   一旁的凌白听了这话又有些着急,但是他毕竟也是修炼过几百年的灵兽,知道修炼之事遇上重大关节,能有六七成的成算已是很高了,因此嘴唇蠕动了一次终于还是没有说话,转而自石凳上跳下地来,跑到石床旁边席地而坐,静静的等待起来。   三人这一等便是四五日的功夫,好在凌展一直生机未断,似有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因此三人倒也不算十分担心。   直至终于等到了凌展醒来这一日,三人给他服过药之后,见他安然睡去,胡一刀忽然再次向徐若婷问起了凌展抵御天雷时的情形。   徐若婷当初只是匆匆将凌展结丹、乌云忽至、天雷来袭,以及凌展最终在清晨时分天将放亮时忽然自空中坠落这些事情简要将了一遍,胡一刀这一次问得却是更加详细的情况。   她心中有些微微奇怪,此老这数日来对这些事情都不问只言片语,反在凌展醒来后才要做更详细的了解,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将情况仔细回忆了一遍,把方便说出的地方与胡一刀讲了一遍。   胡一刀听过之后,在洞中踱步半晌,缓缓说道:“展儿方才醒来之时,我见他虽然目光黯淡,但是极深处却隐隐透出些凌厉的光芒来,不知是否那天雷带来的变化。而且这几日我观察他体内的两种天雷,发现竟然是极阳与极阴的两种力量。常人只知雷电中蕴含着无穷毁灭,却不知其中还有生化万物之理。而阴阳为天地之间一切力量最为基本的两种本质,极阴之雷与极阳之雷碰在一起,若是将之运用得好,展儿这一次就真的是得了大造化了。”   徐若婷与凌白闻言一喜,纷纷道:“那却甚好!”   胡一刀却又摇了摇头,道:“但若是运用不得其法,这雷电之力很容易便会毁灭自身的。”   两人闻言皆是一呆,心想这话岂不是等于没说?用得好便是造化,用不好便是祸患,那这运用之道却又如何?   胡一刀似是知道他二人心中所想,续道:“可惜这天下修炼雷法之人寥寥无几,能修至高手境界的更是闻所未闻,老头子我也不知到何处去寻个法子来,恐怕还要靠展儿自行摸索。”   说到这里,他就不再多谈下去,见凌展已然脱困,便将其身体送入自己以法力开辟的一处空间中,招呼了徐若婷与凌白两个回归他刀王殿之中等待。   他这自我开辟的空间又与储物袋不同,储物袋里面是一个没有空气的地方,只得安置些普通的事物,如果将有生命之物放入其内,一时三刻便会死去。而空间则等同于一个小的世界,内中自有循环生化之道,常人甚至可于其中居住,不过内部环境的好坏就要看开辟空间的人究竟有多大*法力和多大精力来打造这个空间了。   而且,想要开辟出一个自我的空间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与修为有一定关系,通常来说至少要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方有可能,但是这层关系又不是必然的,因为很多人即便修为达到了元婴期,但是耗费数十上百年也未必能够开辟出自己的空间来,这与机遇以及一些冥冥中的力量也有着极大的关联。   胡一刀之所以能在蓬莱派诸多元婴长老之中活的如此闲散自在,不必理会门中一切事务,也与他身负一个空间有着极大的关系。   需知一旦有了自我的空间,与人争斗之时便可随时遁入空间之中,然后借机遁走。而且若是得了些天材地宝,寻常的储物袋无法压制住其灵气,只有同为天材地宝制成的储物袋方才安全,但这等储物袋本身又是易被人觊觎之物,要在其上布下无数禁制、阵法方保无虞。但天材地宝放置于空间之中就不必有此等担忧,因为那里几乎等同于另一个世界,与外面的大千世界的联系只在持有者的掌控之中,这便要安全上许多。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用于自我空间的人都能有这么大的优势,毕竟每个人的空间大小及内中蕴含的生化之力都有不同,有的空间终持有者一生也不过是数丈方圆,里面也只有空气与尘埃,只能保证两三个人短期居住其中,像这等空间的用处也极为有限。   胡一刀身负空间之事,门中虽然许多人都知晓,但是究竟他的空间有多大,里面都有些什么,别人就不清楚了。   凌展被送回刀王殿中养伤,这一养便是半年时光过去。不过像他受的这等重伤,实则半年能够恢复过来也是极让人吃惊的一件事。其中自然是不乏胡一刀的灵药之力,但是更多的竟然是因为那黑白两色天雷之故!   原来在养伤期间,他于某次运转法力之时意外的发现,这融合了黑白两色天雷的法力居然可以对肌肉、骨骼的恢复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要将法力灌注到某一处受损严重的穴窍中,附近受此穴窍影响的骨骼、肌肉甚至内脏等的恢复速度便会加快几分。   他初次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自身的法力其实尚未完全恢复。当初在经历白色天雷袭击之后那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他能够运转两颗金丹极快的恢复一成法力,并且还修复了部分受损的神魂。可是如今大约是失去了乌云坠顶带来的压力,又或是因为其他说不清的原因,他的法力恢复速度居然极为缓慢,不过他体内每新生出一丝法力来,其中便会带着一丝雷电之力,让他一身的法力显得十分怪异。   胡一刀已然与他说过此种情况的好处与弊端,但是他手中毕竟没有相应的功法,只有靠自身摸索。   需知寻常的修道人只能领悟出五脏五行之力,有那天份较高之辈,可以五行皆通之后尝试着将其两两相合,变化运用。但是雷电之力本就是跳出五行之外的一种力量,天下修道的功法多是自开辟自身入手,这等由天地孕育的力量很少有人可以明白其中的本质,至于以之修炼更是无从谈起。   现在凌展自己的法力中就带上了雷电之力,可说在此道钻研上占了些优势,因此他在恢复期间便开始着手钻研,尽可能更多的了解其中的奥秘。   他毕竟也算是修道十余年的人物,身负一门奇特的功法,并且还有个元婴期高手做师父,至不济还有蓬莱派这等高门大派为倚仗,便是这主派中的藏经阁所藏典籍就要让天下无数中小门派眼红不已。因此他在钻研雷霆之力的道路上走得还算顺利,至少在养伤期间便琢磨出了一门以雷电法力更好的辅助肉身恢复的小法术。   至于以这种属性的法力用于争斗,凌展还是习惯于模拟胡一刀传授的那几门五行法术,以肉体的武功技巧结合法力来运用,而且他心中于争斗之事本无执念,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才能揭开自身的诸多谜团。   提到他身上的谜团,便又要说起他龈交穴中的第三颗金丹之事,这颗金丹吸收了七彩天雷化作的灵气,后又经过凌展自身法力的一阵温养,终于在他身体恢复期间形成了直径一分的一颗圆坨坨的丹丸,只是这丹丸虽然大小与先前两颗金丹一般,表面也是光滑圆润,但是颜色却是介乎金色与灰色之间,并且上面也无甚光亮,虽然也能够自行运转生化法力,可是凌展总是觉得其中有些不足之意。   他细细回想了一遍《纹身经》上的功法,确定了自己于修炼之法上确无谬误,况且先前已然顺利结出两颗金丹,这一颗会有所不同,必定不是功法之故。这样看来,唯一的可能便是与周贤和吕阁两人的虚影有些关系了。   第七十四章 千里传讯   此事凌展自己想不明白,最好的办法便是与别人参详一番。但不知为何,虽然胡一刀作为他的师父,已然知道了他的许多情况,可关于功法的事情,他心中却隐隐觉得还是不要与师父说的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甚至一旦当他想到胡一刀对他的诸般好处,便觉得一股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最终他还是没有把实情向师父说出,也没有去寻徐若婷。不知为什么,当初被囚在天剑峰后山之时,虽然偶有尴尬之事发生,但他仍能与徐若婷坦然共处。可是一旦离了那处地方,他心中便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似乎有些害怕见到徐若婷。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只得默默的将之埋在心底。   徐若婷在他被带回刀王殿的最初时期,每隔几日便会来探望一番,不过后来她自觉这两年时光有些荒废修行,在确知凌展的身体已无大碍后,便自回落星峰安心修炼去了。   凌展在她来探望之时便觉得有些不自在,没有将第三颗金丹的异状说出,此后更是没有主动去寻她,这件事便就此搁置下来。   实则与他关系亲近可以随意诉说的人还有一个凌白,但是凌白自己便是一只摸索着修炼的灵兽,对他身上独特的功法更是无法提出什么好的意见,与他说了也无甚益处,徒增一个烦恼之人。   半年之后,凌展养好了身上的伤,法力也似有所精进,他忆起当初徐若婷所言,只要一心提高修为,终有一天能够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当时他不知怎么便信了她的话,此时回忆起来,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似乎除了修炼下去,自己也没有其他的目标可循。   不过他并不想留在这天剑山中修炼,因为他一旦想到那三次结丹时降临的天劫,便觉得在这天剑山中修炼有些不妥,虽然那一次似乎除了徐若婷在场,没有其他人发现当时的异状,后来也只有宗主段涵龙、师父胡一刀还有结义弟弟凌白知道一些情况。   但若仍是在这里结丹,并且再次引来天雷,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要知道他可是要结出三百六十五粒金丹方可算是完成结丹期的修炼,这等怪异而漫长的修炼法门,被人得知了定会引出许多麻烦来。   只是这事还要好好计较一番,他心中主意未定,便仍是在山中居住,思量着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一日清晨,凌展刚刚走出洞府,想要在山中闲逛一番,忽然遥见天边光芒一闪,一道似流星般的璀璨光芒直奔蓬莱派七峰而来,初时只有指甲盖大小,转眼间便大至一臂粗细。凌展心里一怔,正猜测这道光芒的来历,只见那光芒已临近本派防御大阵的守护范围,但防御大阵只是光芒一闪,便任由那光芒穿过,不加丝毫阻拦。那光芒直射向天剑峰峰顶,转眼间便消失在云海之中。他心知这是一种千里传讯之法,既然天剑峰上没有异状发生,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午时时分,天剑峰上忽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响起,传遍了七峰之上的每一个角落,听声音似是当初主持门派大较的纪长老。他自称代宗主传讯,要求各峰各系的首座、长老,及留在门中的结丹期弟子,务必于当日未时至天剑峰山腰处的广场会齐,有重大任务分派。这番话一连说了三遍,那个声音才渐渐消去,至余下无数的回音在群山中回响。   凌展得知此事,忙到师父胡一刀处询问,因他原先只在天华支派中住过,而且从未执行过师门任务,于此等事情不甚了了。况且,听这次这个声音说得甚为紧迫,还要招齐所有内门弟子与各位长老、首座,想来不是件小事。   胡一刀一时间也被这件事情闹得莫名其妙,他是闲散长老,平时里于门中机要全不知晓,只得吩咐他随着自己一同前去。此时同在胡一刀洞府中的,还有他门下的另外三位弟子,不过这三人除了那排行第三,传过凌展功法的王师兄在见面之后与他打了招呼,其他两位师兄则对他爱理不理。   胡一刀对这等事情无心顾及,凌展自己则是不大在意,这师兄弟间的尴尬情形就这样过去了。   师徒五人于午时三刻来在天剑峰山腰广场处,此时于此地已然有超过半数的结丹弟子聚齐,各自依本系的队伍站好,只有天剑峰因长老人数众多,又没有首座,全部直接归宗主本人统属,因此自占了当中的一大片地方,弟子们各自随在师父身后分成一片一片,每位长老身后都站着一二十名弟子,景象也是蔚为壮观。   胡一刀一门也算是天剑峰所属,但是像他这般弟子不过四人的长老是绝无仅有,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显得极为突兀,许多弟子对他们几人的面孔又不大熟悉,自然引来阵阵私语。   那传声召集的纪长老是站在人群最前端的,隐然间地位高出同辈甚多,连同其弟子也是一个个脸上隐带傲意,恭敬的站在师父身后,也不与其他弟子交谈,只是同门之间偶有低声絮语。   凌展七年之前于门派大较中尚是个筑基期弟子,又隶属天华支派,对于主派中的内门弟子可说毫不熟悉。后因被囚于天剑峰后山,除了徐若婷一人外,便只见过那位每月送来给养的师兄,此时他见识了这么多结丹弟子单独聚于此地,自是将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来去,细细打量起这些弟子们的相貌气质来。   他望向落星峰弟子的时候,自然是远远的看见了徐若婷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他随即便将目光移开了,似是不敢多看,好在徐若婷当时正与身旁一位女弟子说话,却没有见到他。   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阵,他忽然发现了四名行为有些独特的天剑峰弟子,虽然仍是站在一位长老的身后,看来正是此人门下弟子,但是四人与其他同门师兄弟之间又站开了一些,独自形成一个小圈子,此时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在谈些什么。   凌展倒不是好奇他们谈论的话题,只是觉得这四人的相貌有些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低头思索了一阵,便轻轻一笑将这件事抛在一旁。在他想来,自己于主派之中全无根基,又怎会认得什么其他长老门下的弟子。   广场上的弟子们虽然大部分都在交头接耳,但都将声音控制得极低,似乎虽然大宗主本人尚未到场,但是大家仍是不敢轻易惹其不快。   时至未时正,所有长老、弟子们已经到齐,不再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此地,那站在人群最前端的纪长老忽然沉喝一声,道了声“肃静!”,然后向着峰上躬身一拜,口中道:“本门各位元婴期长老、首座及各门各系结丹期弟子已然会齐,请宗主示下!”   随着他的话音,这篇广场上聚集的数百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也变得细不可闻,并且所有人都在他最后一句话说过之后,整齐的躬身向峰上一拜,尽显内门之中的森严气象。   胡一刀门下几人可说是在场数百人中动作最慢的,毕竟在天华山上闲散惯了,就连胡一刀本人也不知晓主派中的这些规矩,门下的几人就更不清楚了。几人倒是反应甚快,见四周的人全部躬身,忙有样学样一番,但仍是显得有些突兀。   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些弟子看见了,不禁脸上现出嘲笑之色,不过他们不敢发出声音来,似是怕打破了现场的气氛,以致遭受责罚。   随着广场上所有长老、首座及内门弟子这一拜,广场前方一座造型古朴而又高大威严的门楼之中,忽的现出一个身影来。这个身影初始时尚是淡淡的一片虚影,可是二三息之后便化作了一个男子的形象,抬步向前走来,他的每一步虽然都稳稳的踏在地面上,带着正坐山峰生出一丝隐隐的震动,但他脚下踏过的地面却是点尘不惊,显然于法力运使已如出神入化之境。   蓬莱派大宗主段涵龙这一现身,广场上的结丹弟子们不禁纷纷将身子压得更低,似乎不敢直面他的威严。其中,凌展是感受最为奇特的一个,之前他只见过段涵龙两次,第一次是在门派大较开场之时,当时因周围还有来自主派及各支派的内外门三千余名弟子,虽然在他出场之时大家也是全部躬身一拜,但是反而不如这一次单单的主派数百内门弟子这样整齐划一,恭敬肃穆。第二次则是在自己被送于后山将被囚禁之时,当时曾有一会儿工夫只是他一人独自面对这位大宗主,当时他心中也暗自生出一股敬畏之情,却又与现在这般有所不同。   段涵龙走到距离纪长老身前五丈处站定,双袖一抬在空中虚扶一下,用平静的声音道:“全都住了罢。”   随着他这一扶,凌展竟然感觉到上身被一股气流托住,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他不禁暗暗咋舌,偷偷向两侧瞧了几位师兄一眼,见师兄们也是脸上隐含讶色,不禁心中想道,难不成宗主这一手竟然能带起整片广场的空气用以托起数百人的身体么?如果确然如此,这一下的暗含的力量可是大得惊人,也不知是门怎样的法术。   他再偷偷向远处望去,广场上所有人都在这一扶之下齐齐站直了身子,只是不知那些元婴期的高手们是被宗主扶起的,还是自己站直的。   段涵龙一扶即罢,用平静的目光在整个广场上扫过,随后口中道:“本座请纪长老代为传音,召集诸位来此,是有一桩极为紧要之事。数日前本座接到一位道友千里传讯,说我云梦大陆三处封魔之地意外开启,其中似有天魔逃出,四处为害。我蓬莱派恬为天下有数的大派,此时自当负起相应之责,当派遣长老、弟子行剿灭之事。此时事关天下苍生,于我辈修士而言乃是重中之重,同时也是获得历练的极好机会,愿各位长老、首座及门下弟子尽力而为。”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纪长老,道:“纪长老,将所有安排分派下去吧。”   第七十五章 任务前的准备   段涵龙这番话说得甚为简单,连封魔之地是何等地方也为做解释,许多结丹期弟子脸上纷纷现出了疑惑的表情,就连很多元婴期的长老、首座们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这番说完,便转身走回那门楼之下,随后身形淡去,就此离开了。   大家只得将目光转向站在最前面的纪长老,期望他能给大家一个详细的解释。可是纪长老说出的话也让大家很是失望,他说道:“宗主要我分派这件事情,本人难以推辞,只得勉强为之。”说着,他顿了顿,道,“依宗主所示,此次任务出外除去不在门中的,所有主派内门弟子皆要参与,另有包括本人在内共六位元婴期长老及首座将负起带队之责。总体上将分作三队人,分赴三处封魔之地,其中部分弟子将被分派前往搜寻追杀逃出的天魔,元婴期高手将带领核心弟子进入封魔之地内部查找其开启原因,并设法将其再次关闭。除了本派,尚有玄天宗与罗浮派两大门派通力合作。”   说着,他将被选中的几位元婴期修士的名字一一说出,除开他自己,另有原落星峰首座云心、逐日峰首座叶德华、千竹峰首座徐长文、青霞峰首座穆文君以及天剑峰长老戚岳。其中,云心与叶德华一队,徐长文与穆文君一队,戚岳与纪长老本人一队,而结丹弟子完全不依照各自所属系别,而是依照本门诸位长老依当年门派大较各弟子的实力进行的排名,依次分派到三队之中,避免各队弟子实力不均,导致在执行此次任务时遭遇不幸。   至于各队具体由哪些弟子负责追捕天魔,哪些弟子随长老、首座进入封魔之地,则由各队自行安排。   凌展是被分在了云心与叶德华一队中的,同队的人里面,他还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首先自然是有徐若婷,然后还有当初负责结丹他们的逐日峰弟子田墨,八年前借门派大较之机加入主派的孙静。另有几人他虽然不熟悉名字,但是当这几人被叫到名字之后,他却从这几人应答的声音中听出了他们是谁,这几人正是他之前看见的那四个单独站成一个小圈子的弟子,也是门派大较前夕那四个想找岳云鹏麻烦的人。   那位刘师兄全名叫做刘奇峰,另外的三人分别是周宇希、彭志、陈川,凌展有些奇怪为何这四人恰好能被分在一队之中,不过他毕竟还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想来或许这几人都有些背景,这等事情他也不愿多想。   至于自己的几位同门师兄,都没有和他分在一队,这不免让胡一刀有些微微不满,他自己没能参与此次的任务,自然是希望门下弟子能聚在一处,相互有个照应。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看来是出于宗主本人的安排,这等事情他也不好太过计较,毕竟每一队还是有两位元婴高手的,而且其他各位长老、首座也未对门下弟子的分派提出异议。   分派过人员,纪长老向几位此次前去的元婴期高手分别打出一缕神念,不知是在传递些什么信息,随后他朗声道:“此次任务甚为紧迫,依宗主所示,诸位长老、首座及弟子立刻回各自洞府准备,明日卯时初于此处会齐,即刻出发。”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不到这次任务的时间这么急,此时宗主又不在场,很多弟子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一些长老、首座的脸上也现出疑惑、思索等神色,不知是在担忧能否及时给得意弟子做好充足准备,还是在想些其他的事情。   纪长老也不多说,招呼了自己门下的弟子便就此离去。在场的其他人也议论了一阵之后,纷纷离去,毕竟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准备,还是要抓紧些的好。   胡一刀带着四个弟子回了刀王殿,到他自己的洞府中坐下,他自己几乎不用法宝,因为也只能将手中的丹药给弟子们分了下去,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凌展因入门最晚,修为最低、经验最少,因此手头的丹药分得最多。不过其他三位师兄似乎也没什么不满,仿佛这样的事情正常的很。   胡一刀分配过了丹药,简单的考校了几个弟子的修为,然后分别叮嘱了一番,便打发他们回去蓄养精神。   凌展自回了洞府中,唤了凌白来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本想将凌白留在山中安心修炼,可是凌白吵嚷着也要跟去,他一时无法,只好带着凌白又来见胡一刀。   胡一刀虽然觉得门派中的这等大事,让凌白贸然参与进去有些不妥,但是此老与凌白相处的久了,也渐渐有些宠溺这个如今算得上他半个弟子的小家伙,因此被凌白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磨了一阵后,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还帮他设法隐藏。   他自空间取出一瓶色泽暗红的粘稠液体,将之分别涂抹在凌展右臂之上以及凌白的身上,画成一副阵法的模样,然后运转法力念出一番咒语,随后以手印打在两处法阵上,一阵光芒闪过,两座刻印在肌肤上的小型法阵各自渐渐消失,不再有任何痕迹。   胡一刀传了凌展一套法决,可以催动他臂上法阵,然后便能做到将凌白直接收入他臂上的法阵中,只留下一个白虎纹身,余人皆无法看出其中奥妙。若是环境合适,便可再以另一套法决将凌白放出,可以自由活动。他做完了这番事情,方才说出原来这是一套将灵兽封印的法门,可以在灵兽自愿的情况下,以这种方法建立稳定的主仆关系,不必担心灵兽逃跑或是反噬。   凌白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岂不是受到了极大的束缚?他对于这种情况极为不满,大大的抱怨了几句,但是当胡一刀说出“你若不愿,便不必去了”,他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凌展倒是对于师父的道法运用之道很是佩服,居然还有这等将灵兽封印在身体里的法门。不过他和凌白之间纯是兄弟之间的情谊,不是主仆这等不平等的关系,对师父这种贸然的做法也有些微微不满。好在这样一来既能让凌白随他一同参与门派任务,又能避免这个弟弟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将来任务结束回来之时,只要他不再以这个封印禁锢凌白的行动便是,想来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   他劝说了凌白一阵,待到这个弟弟终于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结果之后,他又将法术试了几次,直到将其练得纯属,这才拉着仍有些不情不愿的凌白回到自己洞府之中。   实则付平安也随着胡一刀一门的调迁来到了主派之中,不过他于修道一途实在算不得有什么天份,这些年下来仍是练气五六阶的样子,没有太多长进,因此凌展对他也不大在意。不过在他养伤的这半年里,付平安将他服侍得很是周到,让凌展不禁也生出些感激之情。此时他将外出执行师门任务,想来这付平安自己在山中也没什么事情,多半还是肚子默默修炼,因此便取了几粒丹药赐下,算是酬答了这半年的照顾之情。   实则这等杂役弟子,通常都是门中天份较低的弟子,修炼多年只能勉强在炼气期徘徊,又不想就此离开门派的,便会被安排到内门中服侍结丹期以上的修士。也有些人因此而得了主人的赏赐,从此道法突飞猛进,最终自己也变成了内门弟子的身份,不过这样的终究是少数。他们多半还是一来限于天资,二来其服侍的主人一心修炼,对他们没什么指点,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门中做些低贱之事。   当然即便是这种低贱之事也是有很多人愿意做的,即便自己天份太差,无法在修炼一途上有所寸进,但是谁知道自己服侍的主人将来会不会一跃成为元婴期乃至化神期高手,届时自己或许便能顺便得些好处呢?   况且服侍其他修士的日子也不算甚苦,这些结丹期以上的高手大半的时间都在修炼,真的需要人服侍的时候少得很。特别像是在胡一刀的刀王殿中的弟子们日子更是清闲,打理药园的几个,每日里定时的做些收集花露、浇灌灵泉、查点各种灵药生长状况的工作,其余的时间自然也无甚事情;看守丹房的还要比他们好上三分,胡一刀和门下几个弟子不开炉炼丹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事可做,若是有人炼丹可能会忙上一些时日,但是最后也会得几颗丹药赏赐,虽然多半是些废丹,可其中的灵气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大有裨益了。   像凌展这样随意将自己修炼所用的丹药赏赐给杂役弟子,在蓬莱派中可说是少之又少,或许是因为他原先成长的环境不同,又或者是因为这些丹药全是师父所赐,并非他自己炼制,因此送给别人也不心疼。   总之付平安得了这些丹药是很高兴的,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赶快自去外面修炼了。   凌白回了此处后,又是大大的抱怨了一阵,受了凌展好一顿安慰,这才自己闷闷的坐在一旁发呆。   凌展无心管他,自与洞中站桩蓄养精神,这次的任务本门出动如此多的人手,不但将主派所有结丹期弟子全部派了出去,还有六位元婴期高手压阵,恐怕各支派也会有所行动,想来此时非同小可。只是那封魔之地究竟是个什么所在,宗主和纪长老却都没有给出一个解释,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秘密,更不知那些天魔又是从何而来,有些什么特殊之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心知此等事情多想无益,总归是尽力而为罢了,想来届时便会有带队的长老给予一定的解释,若是情势不妙,以他和凌白两个实力至少图个自保尚是无虞。   第七十六章 前往封魔之地(一)   第二日清晨,蓬莱主派数百名结丹期弟子于天剑峰山腰广场会齐,在六位元婴期修士的带领下,分别向本队的目的地飞去。   似乎是昨日得了纪长老的一番交代,一路上云心虽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飞在队伍之前,但是叶德华却是一边飞行一边给弟子们解说此次任务的相关情况。   据他所说,数千年前曾发生过一次百万天魔降临的天魔大劫,这些天魔有组织的袭击四块大陆上各大修道门派,动摇各门各派根基,似要灭尽天下道统。因情况危急,有数位当世顶尖高手经商议后,各自牺牲一世修为,合力施展出某种大封印之术,将部分实力强大的天魔分别封在了十二个地方,这才缓解了天下修道门派的压力,勉强撑过了天魔劫难。这十二处地方便被称作封魔之地,每一块大陆都有三处。   因那封印力量极为强大,千百年来各修道门派只需依次安排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在外看守,观察封印情况便是。而当年参与过天魔大劫的修士大多已然身死道修,少数仍活在世上的,如今已然是修为高深之辈,早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因此像此等事情,很多小门派根本并不知晓。就连蓬莱派这等高门大派,也只是部分元婴期长老了解个中情况,七峰首座几乎有一半对此时闻所未闻,更不必说支派中的门主、长老们了。   他这样一说,许多在门派中修行日久的弟子便想了起来,本门确有几位长老在多年前便同时自天剑山神秘失踪,无人知其去向,而且宗主和其他长老们似乎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只是将其门下弟子重新分配师门修行。当时便有人猜测这些长老不是有要事外出,便是已然因故离开本派。   如今经叶德华一说,这些弟子们终于豁然开朗,天地间原来竟然存在着这样天大的秘密,而那些神秘失踪的长老,则是代表本派看守那封魔之地去了。   可是对于那天魔大劫的来由,叶德华也无法说得太详细,似乎他本人对此也不甚了解。不过他倒是从纪长老口中得知了这些天魔的能力,将之一一说给诸位弟子听。依他所说,那些天魔其实与诸人经历的魔劫极为相似,最低级而且数量最多的是烦恼魔,擅长以神识攻击,勾动对手心中的诸般烦恼。并且他们还具备一定的肉体攻击能力,可以趁对手诸般烦恼来袭、道心不稳之时,寻机靠近以拳脚灭杀对手肉身。他们的肉身比之寻常的修道人要强大许多,甚至可以抵御一般法宝的攻击,十分难缠。   再厉害一些的便是欲魔,几乎具备烦恼魔的一切能力,另外还能将自身外形随意变化,甚至可以化作对手熟悉之人的相貌,并且能以神念勾动对方心底隐藏的欲望,动摇道心的功夫比之烦恼魔更上一层。而且欲魔的肉体力量比之烦恼魔又要强大数倍,甚至可以抵御元婴期修士的法术、法宝攻击,更为难缠。好在这种天魔的数量比之烦恼魔要少上许多,否则天下道统只怕早已毁灭殆尽。   还有一些更为少数的天魔则更加难以对付,这些天魔虽然在神识能力上没有更多的特殊之处,但是肉体强横程度极为恐怖,据传其一身钢筋铁骨,力可拔山,便是化神期修士见之也要退避三分,元婴期修士若是遇上,便要望风而遁。这种天魔因实力太为恐怖,被修士们称为死魔,是取见之即死的意思。当然,死魔的数量更为稀少,似乎那场天魔大劫中所有天下修士们曾经遇到的死魔,其总数量也不过二十来个。不过就是这二十来个死魔,几乎将天下的化神期高手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不是有那些修为更加高深的修士出手封印,只怕就是这二十个死魔出手,便能灭尽天下修道之士。   听他将这些天魔的能力解说过一番之后,这一队的一二百名结丹弟子不禁纷纷议论起来,似乎觉得这些天魔的力量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弟子问道:如果被封印的这些天魔实力如此强大,那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即便是加上另外两个大门派的弟子,也未必能抵抗得住那封魔之地逃逸出来的天魔。   叶德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让一部分弟子放下了心,他说当年那些前辈高手们牺牲自身修为设下的封印,除了可以将天魔封在一处地方无法出来,还另有一重能力便是消磨这些天魔的力量。而且即便是那封印没有这重功效,但是经过了数千的时光,那些天魔被封在狭小的一处地方,得不到任何外界给养,终究实力会不断下降,而且恐怕很多天魔早已死去,剩下些苟延残喘的天魔便不足为惧,那些镇守在封魔之地外面的长老们此次传回的消息中,只说确有部分天魔逃出,有些已经被他们灭杀掉,却并未提及那些天魔中有实力强大之辈,情况并非想象得那般严重。   他这番安慰的话虽然让大部分弟子放下了心,但是一些心思灵活的人不免对他的话生出许多疑问来,如果情况并不严重,由那些镇守在外的元婴期长老入内查看便是,何必要三个大门派出动如此庞大的中坚力量来此执行任务?而且,虽然自封魔之地逃出的天魔数量不多,却并不代表内部的天魔数量同样稀少,这些天魔之所以被称之为天魔,便是因为其并非在这个世界上生长之物,而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既然是域外的生灵,又怎知其生存所需定与寻常修士相同?若是那些天魔寿命悠长,在经历了数千年之后仍是好好的存活着,那这一行岂不是为难重重?   心中存着这些念头的弟子并不在少数,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沉默,似乎是认为即便将问题问出来,也未必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这些弟子中,凌展是心中问题最多的一个,因为根据方才叶德华的述说,那些的天魔用于进攻和防御的似乎都是自己的肉体,而且其肉体的强横程度超乎想象,这岂不是与自己修炼的《纹身经》功法有些相似?不过也仅仅是相似罢了,因为那些以神识勾动对手心中烦恼、欲念的法门,《纹身经》上并无丝毫记载,而且纹身经不但锻炼肉身,同时也能修炼法力,却没听叶德华说那些天魔还能运用法术的。   但是他身上的这套功法本就来历神秘,凌展虽然依之修炼,毕竟心中也存了些疑问,此时得知世上有一门修炼的方法与《纹身经》存在相通之处,自然想要彼此印证一番。   他思索了半晌,心知这次的任务或许是解开自身谜题的一个契机,心下不禁坚定了必要与那些天魔好好交手一番的念头。   他心念既定,不禁将目光在飞行的人群中搜寻起来,不多时便与一道温柔如水的目光对视在一处,原来正是徐若婷也将目光向他看来。   凌展的目光与她一触便即滑开,心中却想,自己印证修炼功法是一桩事情,另有一桩却是要保护好徐若婷,想那天魔有肉体抗衡法宝的优势,虽然叶德华首座说那些天魔的实力已经有大幅削弱,但也不可小视,或者一有不慎便会有同门师兄弟就此陨落,此事不可不防。   徐若婷此时心中也正想着凌展所修功法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便想去寻凌展讨论一番。但是她见凌展看了自己一眼后立即便收了目光,似有些躲闪自己的意思,她不禁心下微微讶异,思索了一阵便想到,或许是凌展也想出了自身功法的独特之处,想要与她商量,又怕泄露自身秘密。   她想以神念与凌展传话,又担心有诸多同门在场,恐怕有些不便,犹豫了一阵之后便将心思暂时压下,总归这路途也非一日可达,想来总有机会可方便与凌展叙话。   就在两人心中各有所想的时候,那刘奇峰忽然向叶德华问道:“叶首座,弟子敢问一句,不知那天魔却是生得怎样外貌,教我们如何辨别?”   叶德华答道:“师侄这话问得刚好,我正要提到这件事。这些天魔其实外貌与常人有些相像,只是其皮肤呈黑紫色,瞳孔也与常人有极大不同,很易辨认。而且还有一桩,他们的身材很高,要比之常人高出一半,通常便是矮小者也有丈余高矮,这却是一桩最好辨认之处。不过若是有欲魔变化了人型出现么,我也不知其有何体态特征可以辨认。但是此时我们已然有了办法,待到了那封魔之地外,我会定下一个本门弟子互相识别的方法来,只要那欲魔变化了本门其他弟子的相貌,你们便以这方法互相识别身份。若是欲魔变化成你们亲人的样子,想来以你们能修到结丹期的天资,自然也想得到自己的亲人并不会来到此处,也就无需什么辨识之法了。”   他这番话一说,许多弟子也渐渐放下心来,想来本门长老、首座们对此次的任务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总归会保障弟子们的安全的,否则也不必每一队排出两名元婴期修士带队,要知道以蓬莱派的实力,这一二百名结丹期弟子几乎便可横扫云梦大陆上绝大部分的中小型门派,即便是某些门派中有一两个元婴期修士,遇上了他们也要退避三舍。这样一股力量再加上两名元婴期修士,另外还有其他两个大门派的队伍共同执行此次任务,想来他们出动的力量也不会比蓬莱派少,这样三股力量合在一起,想要压制一群被封印了数千年的天魔,总不会是件太难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前往封魔之地(二)   这些时日,凌展总是隐约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暗中盯住一般,浑身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每次他都无法找到那盯着自己的人。他也曾想过或许只是徐若婷在偶尔看着自己,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那种感觉和被徐若婷的目光看着是完全不同的。   一路上,因为弟子中修为最低的也是结丹初期,法力修为至少足够维持飞行千里之地,因此蓬莱派一行几乎没有怎么停留,耗费了半月的时间一路紧赶,终于在两位元婴期修士的带领下,于一日正午来到了云梦大陆东南方的封魔之地。   队伍选择落下的地方距离封魔之地尚有百里之遥,此处是蓬莱派的一个联络地点,队伍在此驻扎后,叶德华放出了本门的联络讯号,然后吩咐弟子们静静等待。   约过了半个时辰,之间天边一道人影疾飞而来,在队伍上空停住,那人是名男子,容颜略显苍老,一副长须垂至胸口,别有一番仙风道骨之资,他以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可是德华与云心首座二位?”   叶德华与云心身形一动来到空中,一个答道:“正是我,风师兄安好。”,另一个道:“云心已然被宗主免去落星峰首座之职,如今只是天剑峰山一届长老了,还请风师兄只以师妹相称便是。”   那风长老轻捋长须,道:“老夫在此地守护多年,门中却是有了许多变动,德华师弟已然成为了一系首座,云心师妹却也自有一番经历,闻之不胜唏嘘啊。”他感慨了一阵,然后正色道:“既然二位已率领弟子来到此地,风某便将最近的情况与大家说说,方便此次任务的进行。”   叶德华与云心两个闻言,当先向地面落去,同时召集弟子们聚齐。所有结丹弟子方才已经注意到三人在天空中的交谈,大部分实则已然在下面聚成一处,也没耗费太多时间。   风长老随在二人身后落下,一齐站在人群前面,待众弟子安静下来,便开口说道:“我简短截说,大家都已经知道,此处乃是天下十二处封魔之地之一,乃是数千年前数位前辈高手封印天魔之地。这数千年来,封魔之地从未开启过,但为防万一,天下各大修道门派仍是安排了元婴期长老在此镇守,以防不测。二十余日前,我与数位道友正在此地谈论道法,忽然察觉到天地灵气一阵剧烈波动,继而便有狂风、暴雨、天雷等诸般天地异象降下。   待到那些异象止息,天地灵气仍是波动不休。我们几人担心封魔之地有所异动,立刻四散开来进行查看。一二个时辰之后有道友发现,这封魔之地的四周竟生出了十余个裂缝,有丝丝魔气自其中逸散而出。那裂缝小的有丈余宽窄,大的更是有数十丈,却不知是否有天魔已然逃出此地。因三派镇守此地的元婴期修士只有九人,甚至不足以保证监视所有裂缝处的情况,只得紧急将消息传回各自门派,请求本门宗主安排人手来此。”   云心听到这里,不禁打断道:“风长老,既然如此,现在你暂时离开了封魔之地的裂缝处,不知可有不妥?不如我们先将弟子们安排到各处协助监视,再说其他。”   风长老摇了摇头,道:“云心长老请放心,因玄天宗山门离此地最近,其门中弟子已然在数日前来到此地,经三派共同商议,已然将其门中弟子分别安排在各处裂缝外,暂时可保无虞。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们还是先到封魔之地附近看看,再说其他的好。”   因他只是镇守此地的长老,并非此次执行任务的领队之人,因此他也并不直接向弟子们发号施令,只是将该说的话说了,然后便等待二人组织弟子。   一众人再次向前飞出约百里,一路景色却无什么变化,仍是一片普通的河山景象,但是许多弟子已然察觉到,似乎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多了一些古怪的气息,这种气息有些粘稠甜腻之意,沾染在身上或是吸入口中会让人极为不适。   风长老似是知道众人心中的疑问,此时开口道:“你们中一些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此地的空气中已然混杂了一些天魔气息,似乎天魔只要在一个地方存活的时间长久一些,便会自然的改变周围的环境,使其变得更加适合自身生存。这种改变的特征之一,便是使该地生出天魔气息来,这种气息若是常人呼吸到,立刻便会被诸般杂念袭扰神智,一时三刻便会精神错乱,变成呆傻之人。你们都是能够修炼到结丹期的杰出弟子,道心稳固,呼吸了这种气息自然是影响不大。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因后续要有人进入这封魔之地内部查探,这里面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曾进去过,其中的天魔气息究竟是怎样的程度,我也不知,届时还是要挑选些身负防护法宝的弟子为好,以免本门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凌展心想,自己身上可没有什么防御法宝,如果硬说有,便只是那一件储物袋罢了,这样岂不是没有机会进入封魔之地内部?那又怎么与那些天魔印证功法?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不禁寻着那目光回望过去,正瞧见徐若婷的一双如水般的眸子。徐若婷似乎也想到了他心中的问题,一双星眸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仿佛在说她有办法解决凌展的疑难。   凌展眉头一皱,收回了目光,心中思索着她这一个眼神的意思。就在他低头沉思的当儿,忽觉又有一道目光向自己望来,只是这道目光却有些不同,其中似隐含敌意,看得凌展浑身汗毛一炸,立刻抬头向那目光来处回望过去。   他与那人一对视,便觉此人目光凌厉如剑,透过他双眼直刺进脑海神识之中,竟然让自己有一种眩晕之意。凌展轻哼一声,将神识自百会穴中一转,借吕阁虚影之力抵消了这股神识攻击,不过他并不反击,只是沉静的望着那个贸然攻击自己的本门师兄。   此时那人已然收回了目光,似乎觉得自己如同偷袭的行为用在同门身上有些不妥当,又或是没想到竟然被凌展这么快就化解了攻击,他匆忙间将身子向侧边一闪,试图躲开凌展的查看,却不小心撞在另一位同门的身上,还造成了一阵小小的慌乱。   凌展借着这慌乱的情况催动身法,一连绕过几人,将距离拉近些观瞧,原来那贸然以神识攻击自己的人正是刘奇峰。他看清了之后,又将身子退回原来的位置,心中暗暗盘算,此人与岳云鹏互有嫌隙,多半不是善类,此时尚在众多弟子组成的队伍中,他便敢如此行事,可说是胆子极大,今后的日子还是要小心提防的好。   他虽然心性仍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但是毕竟在原来的世界里学过许多历史知识,倒也懂的人多的地方必有矛盾的道理,需知人心是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一个人或许上一刻还是个忠良君子,下一刻便会因为利益之争变为一个心藏诡计的小人。何况这刘奇峰与另外的周、彭、陈等三人拉帮结伙,似乎曾经排挤过岳云鹏,已然在凌展心中打上了个不好的符号,此时那刘奇峰又突然以神识攻击自己,凌展自然是不会任由此事就此过去。   百里之遥转瞬既至,可是当风长老转身示意众弟子就此落下的时候,大部分弟子们仍是没有看出这封魔之地的模样,因为这里除了空气中那古怪的气息变得浓烈了些,看上去仍是一副山清水秀,与身后的山林并无什么不同。   不过一些修为较高或是精通阵法之道的弟子已然察觉出,此地明显有一股神秘的法力波动,似乎掩盖住了这里原本的样子,让人看上去觉得仍是一片山林,但实则前面已然是一片不同的天地。   风长老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抬手放出一个小法术向前打去,只见这道法术飞出二三丈远,忽然像是碰在一堵墙上,光华一炸便渐渐消散掉。而那处空气中则浮现出一阵水纹般的波动,持续了数息时间方才消失,一切仍是与原来的样子一般,看去还是一片山林。   众弟子们见此情景,才知此地有一座极隐蔽的法阵,平时看不出其中奥妙,但是一旦有外力要强行进入,这法阵便会自行开启,守护这个地方不被入侵。还有人发现,大家此刻落脚的地方,从上空看仍是一片丛林,但是落在地下才能看到,地面上竟然空出了极整齐的一条土地,表面没有半点花草生长的痕迹。这条地带的一边是身后的丛林,另一边则是方才被风长老的法术击中的地方,两边泾渭分明。   风长老此时说道:“方才这一个,便是此地的封魔大阵了,这座法阵不但可以抵挡住外人的进入,同时还可以阻止里面的人出来。我刚刚不过是用了一个小法术,只是被法阵消解掉了。但若是我倾尽全力试出威力最强的一式来,不但我的法术会被抵挡住,而且这法阵还会自主生出反击之力来。”   看见一些弟子眼中流露出不信的神色来,甚至有的人还有些跃跃欲试,他不禁向这些人投去一束警告的眼神,沉声道:“我百余年前初来此地镇守之时,对此也是有些不信,曾经暗自试过一次,好在我有法宝护身,修为也已经到了元婴期,只是受了些小伤,还被一位师兄责骂了一顿。我方才的话是一番警告之意,你们这些结丹期的弟子们可不要轻易尝试。”   此时有弟子不禁发问:“风长老,既然您如此说,弟子们自然是信的,只是不知又是何种强大的力量竟然能让这法阵生出裂缝来?”   第七十八章 前往封魔之地(三)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发话之人正是逐日峰一系的弟子田墨,因他在逐日峰众多弟子中极为优秀,是叶德华的得意弟子,所以门中许多人都是认得他的。此时他这一发问,自有逐日峰的许多弟子纷纷附和,引来叶德华的一阵斥责。   原来,这风长老早在来到封魔之地前就是元婴期的修为,曾担任过逐日峰首座一职,当时的叶德华还是一名普通的结丹期弟子,拜在逐日峰一系修道,可以算得上是风长老的弟子。因此虽然他此时也已踏入元婴期境界,成为了新的逐日峰首座,但是心中仍是对风长老存着一股敬仰之情。   风长老倒是不大在意,闻言答道:“这位弟子问得好,这也正是你们此次任务的主要目的之一,要查出这封魔之地究竟是如何开启的。老夫不妨再多说几句,我曾有言,那一日此地开启之前,有狂风、暴雨、天雷等诸般异象降临,我辈修道之人原是行的逆天改命之事,修得是可与天地争道的大神通,何况修为到了元婴期的,于这天地变化原是不需放在心上,可那一日却有些不同,那狂风暴雨似是出自某位大*法力之人的法术,风势如刀,雨势如箭,威力强横难以抵挡,我和镇守此地的几位道友也无法樱其锋芒,只得以法宝或是临时布下的法阵守住自身,静待天地异象结束。”   凌展听到此处忽的心中一动,问道:“风长老,不知您口中所说的天雷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风长老有些诧异于竟有弟子询问这的问题,沉吟了一阵答道:“那天雷的威力我倒不曾正面抵受过,不过我远远观之,这天雷确也有些诡异,似乎有黑白两色,击中地面也是威力不可小觑,每一道可将方圆百丈之地的一切山石树木击成粉碎。距此地不远便有一处被天雷击中的地面,旁边正是一处裂缝,我正要带你们去看看。”   说着,他目视叶德华与云心,似是在征求二人意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沿着地面的隔离地带徒步向一个方向行去。   众人都随在他身后,一路走出四五里外,便见前方忽的现出一片空旷之地来,地面似被大火焚过,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粉末,没有一颗花草树木,更没有一只动物、昆虫出没。   就在这片空地的一旁,正有二三十个年轻人结营驻扎,似在守护。风长老上前与其中一个貌似头领的年轻男子交谈几句后,二人便一同回到蓬莱派的队伍前面,由风长老介绍道:“这一位便是玄天宗的宗师范显昇了。”   很多弟子听了宗师这个称呼,心下不禁有些疑惑,不过在一些知情弟子的悄声解释下,大家都渐渐知道了,原来玄天宗与蓬莱派对于门中各修为阶段的修士在称呼上是不同的,玄天宗的所有元婴期修士都被称作宗师,并无首座、长老这等称谓,而结丹期弟子则被称作教师,意指其负有教导低阶弟子修行的职责。   不过究竟玄天宗内部是个什么样子,毕竟没人在其门内修行过,因此也无人知其详细。但是抛开这个独特称呼的问题后,有些弟子心中不禁生出疑问,怎么随随便便来到玄天宗的一处驻扎地点,就会看见一个元婴期修士在这里?可是随后他们就明白了,因为当那位名字听起来及似“范先生”的宗师介绍其此地情况,并指引大家向那封魔大阵的裂缝处看去的时候,那个高有数十丈,宽可通过几十人,内中漆黑一片,并不断有丝丝黑紫色的魔气逸散而出的大洞,几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一路来渐渐熟悉了空气中充斥着魔气的感觉,方才很多都没有留意到这个大裂缝,可是当大家都将目光看向那裂缝的时候,人群中不禁发出一阵阵惊疑之声。倒不单单是这裂缝之大或是其中透出的魔气之诡异让人震惊,而是当大家把目光放在那裂缝上时,一个个的脑海中便会不自觉的生出想要立刻进入其中的念头来,似乎这裂缝后面有极为吸引他们的宝贝一般。   不过在场的都是结丹期以上的修士,至少都曾渡过烦恼魔劫,于坚守道心的功夫上都小有成就,心神失守了一瞬便纷纷察觉过来,忙各自运转法力镇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   所有蓬莱派内门弟子中,唯一一个丝毫不受影响的便是凌展,他从方才呼吸到空中的混杂的魔气的时候,便觉得这股气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不过是一种属性极阴的气息罢了。因他曾经在百世梦境中的混沌地带呆上过几次,半年之前又以法力融合了黑白二色天雷,小时候读书的时候也接触过“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的道理,因此对于道法中的阴阳之道多少有些了解。   这天魔气息在他看来只是极阴之物的一种,与黑色天雷有一些相像,只是其中没有丝毫阳和之气,其实可算是一种属性达到极致的灵气。他并不知道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会有这种想法,更不知道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在看向那团魔气的时候神智丝毫不受影响,就像他是唯一一个在结丹之时没有经历过烦恼魔劫的人一样。   说起来最让他关心的事情还是那天雷,不知为何,在他走近这封魔之地周围百里范围之后,自他心中便升起一种奇妙的情绪来,仿佛这个地方有这么存在正等待着他,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直觉的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是解开自身谜题一个关键所在。   方才他一时好奇问起那天雷的情况,当他从风长老口中得知那天雷居然有黑白二色之后,再看过此地被天雷击中后的情形,他心中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因为这片地方的一切被天雷击成齑粉的情形,与他自己将融合了黑色天雷的拳头击中石块后的情形实在是太像了,他毫不犹豫的便认定了,自己经历过的天雷与此地的天雷是同一种力量。   只是,究竟这种力量是来源于这天地自然生出的,还是出自某个法力极为高深的存在所为,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件事却坚定了凌展要进入封魔之地的想法,无论是《纹身经》的煅体之法,还是自己经历过的天雷,看来都与这个地方有关,无论如何都要入内一探。   几位元婴期的高手们互相介绍了身份后,随意解答了弟子们的几个问题,便自顾自的走到一遍交谈起来。因这封魔之地情况极为特殊,很多情况是不便告诉结丹期的弟子们的,这些长老、宗师们需要依照本门派宗主的指示来做一些安排,在透露出适当的信息的情况下,要有效的利用门下弟子的力量展开搜寻,追捕逃逸出来的天魔,并探查封魔之地内部的情况。   另外,各门派之间对于这件事也会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意见上的分歧,需要彼此沟通一番才能方便行事。   四人商议了一番,似是达成了某种协定,随后蓬莱派的三位首座、长老就开始分配弟子的任务,十几人将留在此地与玄天宗弟子共同监视这处裂缝,而其余弟子也被分成十几二十小组,在风长老的带领下赶往其他的裂缝处协助看守。至于进入封魔之地内部以及追捕逃逸出来的天魔这两件事情,则要等到罗浮派的人到齐之后,经三派协商再做安排,目前大家的任务就只是在这封魔之地外镇守。   而这几位元婴期高手,会分别到几处裂缝最为巨大之处协助镇守,其中云心被留在了此处,与那范显昇合兵一处,而风长老与叶德华在将弟子安置到相应的位置后,便会各自赶往一处地点驻扎。   凌展所在的小组被安排到了一处很小的裂缝外镇守,此处原有玄天宗的十一名弟子,加上他这一行的十三个人,总人数已然达到了二十四,只是因此地裂缝较小,元婴期修士的人手又较少,此地的二十四个人却全都是两派的结丹期弟子。   虽然此地看似防守压力较小,这些天也并无天魔从此处逃出,但是那些玄天宗的弟子在见到蓬莱派一行后也是顿觉压力大减,毕竟人数多了一倍,虽然各人实力不一,但大致上也算是综合实力翻了一倍。   叶德华安排了田墨做这一组人的领队,简单与玄天宗的领队弟子打过招呼,然后便和风长老带着其他弟子匆匆的赶奔下一个地点。田墨带着十二位师兄弟上去与玄天宗的弟子互相通了姓名,然后便要安排本派弟子各自的休息场地。   那玄天宗的领队弟子叫柯风柏,为人倒是很和气,主动要求帮助蓬莱派众人安排休息之地,并提出两派的人手共同安排轮值的请求,借此能够保证每个人都得到充分的休息,避免在发生特殊情况的时候都处在疲惫状态,形成不利因素。   他的这个要求其实十分合理,而且他们这十一人原本就是在轮流看守此处的裂缝。现在蓬莱派的人既然到了,大家又是为了同样的任务而来,自然是要同心协力的。   田墨听了这个请求本要立刻答应下来,而且蓬莱派中也无人对此提出异议,可是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间自玄天宗的弟子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蓬莱派的人来得这么慢,我们都在这里辛苦了几天了,怎不叫他们先自己轮值守几天,让我们好好休息休息!”   第七十九章 师弟敢是不敢?   两派弟子一齐将目光转向那说话之人,只见他身材挺拔,面目虽算不得俊朗,但是神情间自有一股凌厉之意,特别是他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如同一柄出窍利剑一般。此外,他还有一桩极为特殊之处,方才双方辅一见面,便让蓬莱派的许多弟子留意到他。   他看来也是玄天宗的一名较为普通的弟子,法宝只有一柄飞剑,可是寻常人只会将飞剑配在腰间,或是负在背上,另有些弟子平时则将剑安防在储物袋中,遇到争斗方才取出。但这名弟子却有不同,他是将剑一直抱在怀中的,似乎随时便要持剑与人争斗一般。   玄天宗的部分弟子脸上也显出了深以为然的神情,似乎觉得此人说得甚有道理,个别的人还出声附和,而其他弟子虽然没有说话,甚至表情也没有变化,但也没有对这件事表示反对,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话。   蓬莱派的弟子们见此情形都觉得有些心中不快,有那脾气急躁的便要上去理论。   柯风柏身为玄天宗弟子的领队,此时自然要站出来打圆场,不过他似乎对那名弟子也有些忌惮,又或是对他的话也有些认同,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显得不痛不痒,只见他抬手止住了玄天宗众人,口中说道:“尹师兄,不可对蓬莱派诸位道友无礼,大家同是受师门之命来此镇守封魔之地,彼此之间还要同心协力,本门距离此地较近,自然便来得快些,也不必计较那几日的长短。”   田墨见对方的领队已然出面调解,自己也不好让对方太过为难,而且无论客观原因如何,毕竟自己一方确实晚来了数日,让玄天宗弟子先修养一阵也无可厚非,他与本队中几个交情较好而且性子稳重的弟子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走上前说道:“柯师兄不必如此,这位尹师兄说得也不无道理,玄天宗诸位师兄已在此地镇守多日,确是辛苦了些,不如先让我蓬莱派师兄弟们守上三日。待到诸位师兄将精神养足了,我们再共同安排轮值之事罢。”   他这一番话说得甚为得体,既给了对方台阶下,又不失了己方的脸面。柯风柏见他如此说,自然乐得答应,口中还连说“田师兄高义”“多谢田师兄”等等。玄天宗的弟子们,有那性子和善些的,也纷纷开口表示感谢。只是那位尹师兄仍是一副倨傲的神情,用眼神冷冷的打量了田墨一番,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寻了颗大树旁坐下,仍是怀抱飞剑,独自闭目养神去了。   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柯风柏便自去安排玄天宗弟子们休息。田墨也转过身来,以半是商量半是吩咐的口吻,安排蓬莱派弟子轮值看守那裂缝。   柯风柏安排好了本派弟子之后,又过来与田墨攀谈一阵,简要介绍了此地的一些情况。不过其实这里的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几天来根本就没有天魔或是任何生灵从那裂缝处出来,而玄天宗弟子也不过来到此地数日,只熟悉附近数里的丛林地形地势,这些信息其实安排一两个人花上半日功夫就能探查出来,由他直接介绍一番也只是稍稍省些功夫罢了。   两人说了一阵,渐渐也熟络起来,而且能够成为一派弟子的临时领队,也都是本门中心思灵敏之辈,性子上自是有些相投,一来二去也算攀上些交情。田墨说了一阵后渐渐沉默下来,犹豫了半晌,压低声音问道:“柯师兄,不知那位尹师兄是个怎样的人?你若是方便,不如与我说说?”   柯风柏转头看了几眼,也压低了声音道:“田师兄,本来呢本门中的事情其实不好与外人言说,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也就简单说上几句。这位尹师兄单名一个恒字,乃是本门一位宗师的儿子,只是他自小修道天份甚差,几乎无法感应天地灵气,就连尹宗师本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自小喜欢习武,于此道倒是天份极高,十四岁就悟出了武道中的剑罡来,十六开始一人一剑游历天下,闯下不小的名头,甚至一些修炼到筑基初期的修道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尹师兄不知在外得了甚么奇遇,竟然带了一柄可以自行感知天地灵气的神剑回来,并可借此剑吸纳灵气,踏入修道一途。他回到门中后潜心修炼,道法修为突飞猛进,匆匆十年光景便修至结丹期,成为本门教师。再加之他是尹宗师亲自的身份,独特的修炼法门又在门中独树一帜,自然在门中建立起一定的威望,甚至诸多同辈弟子都将他当做了想要超越的目标。只是他性子孤傲,不喜与人亲近,又常与同门弟子较艺争斗,稍有不慎便将人打伤。宗主不喜其脾性,因此他至今也未有半分实权在身。”   他这番话虽然声音压得低,但毕竟是站在蓬莱派的驻扎范围内说的,自有许多耳目聪明的弟子也听见了这番话,心中各有不同感受,有的人自然是心下羡慕,但也有人心中不以为然,道法本千条,自己没有感应天地灵气的天份,却以长剑吸纳天地灵气来修炼,听起来很奇葩,但是说穿了也不过是修炼方法的一种罢了,况且十年修至结丹期虽然听来甚快,但是也不排除他的父亲——那位尹宗师出手帮助的可能,所以在很多人心中,这也算不得什么。   修炼上,真是困难的还在后面,像蓬莱派和玄天宗这等天下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派,结丹弟子没有上千也各有数百,但是元婴期的修士就少得多了,就算把罗浮派也一并加上,三派中修为在元婴期之上的,也不过百人。若是能以偏门修炼之法结得出元婴来,才说得上是开创了一条新的道法源流。   凌展恰好也在附近,他的听力之强还要远超寻常修士,于这番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心中倒没什么特别想法,只是对尹恒的修炼之法有些好奇,其他的话则听过便算,他关心的重点还是在于这封魔之地内部的情况。   柯风柏与田墨又聊了一阵,然后自已也到一旁去休养精神了。   三日时间一晃即过,玄天宗众弟子养够了精神,自然也加入到了镇守的行列中来。两派弟子这几日也互有交流,在柯风柏与田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互相之间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只是那尹恒却是一直保持着拒人于外的架势,除了轮值之时,其余时间都独自一身抱着长剑坐在树下,也不与人交谈。   不过两派弟子中也有那脾气不甚相合的,又或是出于竞争的念头,也发生过几次暗中的“道法交流”,不过都被柯风柏与田墨两人及时出手制止了,避免了冲突的发生。   这一日,玄天宗弟子中正轮到有尹恒当值,蓬莱派也有凌展及其他几位师兄。这数人中有个名叫巩华图的,生得浓眉环眼,脾气有些暴躁,早就看那尹恒不顺眼。此时双方人手各自替换了岗位,分别守在地面或空中,呈半球形围住那裂缝,各自默默盯着着其中正丝丝逸散的魔气。   巩华图守了半日便觉有些不耐烦,不仅将目光向尹恒望了几眼,忽然开口道:“那位姓尹的师兄,我见你终日抱着把长剑,不知道这剑上可有什么名堂,否则你怎地像个娘们抱着自家娃似的,总抱着它呢。”   他这话说的火药味十足,立刻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尹恒闻言冷哼一声,目光如刀一般向他射来,口中道:“这位蓬莱派的师弟,反正这裂缝一直安静的很,其实也没什么看守的必要,既然你也觉得这日子穷极无聊,不如我们切磋一下道法如何?”   巩华图正等他这句话,此时柯风柏与田墨两个又正在休息,离此处甚远,正好可以避开二人的阻挠,放开手脚打上一番,因此他立刻兴奋的答道:“如此甚好,不知尹师兄想要怎么切磋?是有些什么限制,还是你我就此无所顾忌的打上一场,生死不论?”   两派的其他弟子听了二人的话,心知必有一番大战,不过在场的没有一人出声阻止,也无人前去报信,似乎都觉得这种枯燥的日子有些无趣,想要看些热闹。   凌展本与田墨有些交情,也想看两派弟子争斗,但是他见双方都无人动弹,心知自己也不好贸然强出头,而且他心中对那尹恒的修炼之道也隐隐有些好奇,想要一睹究竟。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尹恒怎么回答的时候,只听他说:“你我虽非同门,但毕竟是为了同样的师门之命而来,大打出手不免伤了和气。因此我有一法,不知这位师弟敢不敢接?”   巩华图脾气上来了,自然是不怕他,应道:“不管尹师兄划下什么道来,我姓巩的都接着便是,这就请尹师兄示下吧。”   尹恒嘴角一牵,轻笑道:“好,巩师弟这话可不要反悔。我的提议是,既然大家在此守了数日,也不见这裂缝中有何动静,不如你我两个进这裂缝中去探上一探,便以一日为限,先逃出来的算输,若是你我都坚持到了一日上方才出来,便算平手。这样比试也不甚难,还不伤和气,不知巩师弟敢是不敢?”   第八十章 你究竟是谁   尹恒话音方落,便有弟子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去找柯风柏与田墨两个,还有人作势便要上前阻拦。   那巩华图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他立刻看见了尹恒脸上浮现出的轻蔑之色,不禁将心一横,道:“好,巩某这便占个先了!”   说着,他身形一动,便朝那魔气翻滚的裂缝中飞去。   尹恒将笑容一收,身形也展动开来,一折一绕闪过两个要来阻拦他的师兄弟,紧随在巩华图身后向那裂缝中飞去。   此刻,虽有几人反应极快,立刻就追了上去,但是奈何众人修为相仿,飞行速度上也相去不远,这裂缝又就在咫尺之间,一飞既至,几乎便要追之不上。   就在巩华图与尹恒两个即将飞入那裂缝中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惊叫起来,似乎有极大变故发生,但是他俩个已然下定决定赌这一回,一时也不及理会他人的叫喊。   柯风柏与田墨闻得此讯,立刻叫齐正在休息的师兄弟们一起赶来,毕竟想要拦阻两个同阶修为的人而不伤之,至少需要数人之力方可办到,而且他们也远远听到了裂缝口传来了惊叫之声,不知是否发生了新的意外。   就在一行人赶到裂缝前的时候,只见那裂缝中的魔气似乎受了什么事物的激发,变得如同锅中沸水一般,正剧烈的翻滚着,向外逸散的速度也明显加快数倍。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似受了重锤一击,自魔气中央笔直飞射而出,落入附近的林中,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随后,之间那魔气中一道惊天剑光闪过,传出一声巨大的爆响,似是两股大力碰撞一般,而后只见尹恒自其中倒飞而出,长发披散在脑后,双手持着他那柄长剑,剑上光芒流转,剑罡吐出三丈之长,透着无穷的凌厉之意,他虽然神情显得有些狼狈,但看上去却似没有受伤。   此时不用多说,那先前笔直飞出的便是当先飞入裂缝中的巩华图了,立刻便有两人向他坠落处赶去照料。   见情况不妙,柯风柏与田墨立刻向本门师兄弟吩咐下去,各自或是取法宝或是持法决,目光紧盯着那裂缝中翻滚的魔气,严阵以待。   同时,尹恒在空中喘息了几口,随后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里面偷袭!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只见那剧烈翻滚的魔气忽然静了一瞬,虽然更加剧烈的翻滚起来,而且自其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不知内中有个什么存在。   那笑声越来越来,渐渐震人耳鼓,一些弟子的神色间现出些不耐之色来,柯风柏与田墨见此情形,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手中法决一引,各发出一道法术向魔气中打去,想要将隐藏在其中的人逼出来。   他二人的法术一发出,立刻就有其他弟子也随之出手,只是并无人贸然祭出法宝,似是担心被那不知名的存在破去。   十几道法术先后朝着那裂缝中飞去,纷纷射入到魔气之中,只是半晌过后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不但那翻滚的魔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连那怪笑声也是丝毫不减。   众人脸上纷纷现出疑惑的神情,弄不清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按理说十几道法术一起打进去,这裂缝又不甚大,如果恰有人躲在其中,总不会没有一道法术击中,但是那笑声根本没有一刻止些,显然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在一众人一边思索一边凝神戒备的档口,那尹恒忽然沉喝一声,剑上光芒又暴涨二丈,达到了五丈之长,他神色狰狞,衣服下筋肉暴涨,似在凝聚浑身劲力。三数息之后,只见他又是一声大喝,双手将剑水平持着,剑尖直指前方,合身一剑刺向那裂缝之中。   他这一剑蓄势甚足,沿途带起的劲风几可闭人呼吸,势不可挡,众人不禁纷纷向两侧闪开,似是担心被剑势的余波扫在身上。   那发出怪笑的存在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一剑凌厉,忽得声音一停,随后那翻滚的魔气猛然向中间一聚,呼吸之间生出一个硕大的拳头形状来,脱离了裂缝直向尹恒迎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下一刻,一拳一剑撞在一处,周围的空气中炸起一重恐怖的气浪,直吹得周围三十丈之内的树木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枝干折断,就此倒下。   玄天宗与蓬莱派的诸弟子各持法宝法咒护身,倒是无甚大碍,只是被这一下碰撞后暴散的魔气遮住了视线,一时看不起尹恒的情况。   有人距离那碰撞之处较近,便要持了法宝上前查看。忽然间,那裂缝中的魔气猛的向外一涌,铺天盖地朝众人而来。逼得人群纷纷躲闪,有那躲闪不及的,只好在周身设下防护,避免被魔气沾染上身。   凌展也是距离裂缝较近的一个,转眼间便被魔气裹上身来,他于此情形下无甚相应的法术、法宝护身,不禁心中一紧,立刻闭住口鼻呼吸及周身毛孔,尽量减少魔气可能带来的伤害。   可是当他被魔气包围住之后,浑身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反而觉得有一种鱼儿入水般的感觉,皮肤表面感觉极为清凉舒适,仿佛这魔气能够滋养他的身体一般。   凌展犹豫了一下,然后试着以手掌的毛孔吸入几缕魔气,感受着其在自己体内的变化。他此时将神念存入体内观瞧,只见那魔气似乎与他自身的法力水乳*交融一般,一缠一绕便彼此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这团融合了魔气的法力放出体外,手上的毛孔也再次闭起,毕竟他没有吸纳魔气的经验,贸然施为未必难保没有祸患。   必出了那团法力后,他唤出了膻中穴与百会穴的两道虚影,变作常人一般大小,套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然后向着记忆中那裂缝的相反方向缓缓飞去,想要脱离这片魔气的包裹。   此时,自他右前方五六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呼和,其中隐隐还带着些痛苦之意,似乎有人遭到偷袭。凌展微一犹豫,却并不上前相帮,仍是向着原来的方向飞去,毕竟这魔气中视难见物,贸然上前也未必帮的上忙,还要担心误伤同伴。   忽然间,他浑身猛的一紧,感觉到自那声音传来处生出一阵气流波动,似乎正有某人或是某个事物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凌展毫不犹豫地身形一转,正对着那个方向,将身子一缩,双腿蜷在小腹前,双臂交叉护住头胸。   下一刻,他只觉一股大力猛地撞上自己的双腿双臂,身体就势向后疾飞,直直飞出了魔气笼罩的范围。   这一下撞击之力甚重,凌展又是匆忙抵御,一时间只觉脏腑大受震动,忙运转法力调和自身气血。他缓了一口气,转头向两侧看去,只见那些及时躲开的同伴正纷纷围在用处裂缝的魔气边缘,一边为自身设下足够的防护,一边焦急的想要探查魔气中的情形。   柯风柏与田墨是众人中念头动得最快的两个,只见他二人一个取出一件葫芦状的法宝来,一手持着将葫芦口对着魔气,另一手捏了几个印决向魔气中一打,随后那魔气便像百川归海般朝那葫芦中涌去,那葫芦似个无底洞一般,疯狂的吞噬着魔气,没有半分停顿。而另一人则抬手招来了一片大水,自魔气上空盖亚下来,竟然就此将一大片魔气驱除殆尽。   其他弟子们见他二人驱除魔气,也自纷纷效仿,或是祭起能容纳事物的法宝,或是招出合手的法术来。   不多时魔气散尽,显出这一方天地来,只见两派有六七名弟子正在地面或站或坐,各有法宝、法术护住周身,脸上都显出些痛苦的神色来,似乎身上都受了伤。只是除了两派的弟子,附近似乎并无其他的存在,却不知是什么将他们打伤的。   凌展眼光最利,忽然发现下面的一个玄天宗的弟子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并未真个受伤,他方才受了一下偷袭,精神高度紧张,此刻下意识的指着他喊出一句:“你是谁?不要假装,你根本没有受伤!”   柯风柏见本派弟子遭受责难,不禁奇怪的看了凌展一眼,开口道:“这位师兄不要错怪他人,这位是本派王金一王师弟,你们虽不熟识,但面孔总该认得吧。”   那王金一也在地上抬起头来,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这位师兄,我方才受了天魔一击,已然伤了经脉,这却不是作假。”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委顿,一番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显得甚是自然。玄天宗的弟子们也纷纷将目光向凌展看来,似是觉得他故意要挑起争端。   这情形几让凌展心下动摇,疑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就在他正要出言辩解的时候,忽然间那浮在远处空中的尹恒大喝一声,以手中之剑向下连斩出五道剑气,直奔王金一而去,同时口中喊道:“你根本不是王师兄!你究竟是谁!”   第八十一章 天魔初现   那王金一见五道凌厉剑气向自己斩来,急忙一边向旁闪躲,一边说道:“师弟说甚话来?我还能是谁,我便是你的王金一师兄啊。”   尹恒却对他的辩解丝毫不做理会,一句话问过,仍是挥舞长剑,连连向下斩击。凌展方才虽然信念动摇了一瞬,但是眼见有人与自己看法相同,心下不禁一沉,也沉喝一声向那自称王金一之人打出数道五行气劲。   柯风柏此时也心知事有蹊跷,但他为了避免误伤,还是祭起葫芦吸走了几道剑气和法术,口中道:“两位师兄不要急躁,待我问过再说。”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地上的王金一,道“王师弟,如你真的是本人无疑,就请说出在场所有本门师兄弟的名字来,如若无误,我便信你。”   那王金一勉励躲开几道剑气和法术,口中道:“如此也好,还请两位师兄停手,待我一一说来。”   尹恒此时却道:“柯师兄不要信他,此人绝非王师兄!他虽变化了王师兄的相貌,但是我方才在裂缝中受人一击,神剑已然察觉了对方的气息,此人即便将气息隐藏的再好,却逃不过我神剑的感应,他定是天魔变化的,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他此话一说,玄天宗众弟子脸上纷纷显出信服的表情,因为尹恒的这柄剑却是极为神妙,能感应各种不同性质的气息,此事在门中流传甚广,在场弟子均各知晓,既然他说是神剑感知出了那人的不同,那定是无疑了,有的人还随着尹、凌二人打出几道法术攻向那人,似是要先捉住他再行审问。   柯风柏闻得此言,心下也是一沉,向地上那人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冒充本门王师弟?又将王师弟弄到哪里去了?”   地上那人见此情景,忽的将佝偻委顿的身子站直,挥手随意挡开几道剑气、法术,口中发出一阵怪笑,向着尹恒说道:“想不到此地还有这等法宝和这等古怪的修士,居然能以一柄剑锁定我的气息,小子不错不错。”   说着,他又将头转向凌展:“至于你这小子么,想不到本尊我数千年没有行这惑人之事,一时露出了破绽叫你瞧了出来,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眼光倒是足够敏锐,也值得我夸赞夸赞。”   最后,他才将目光转回到柯风柏身上,用邪异的语气道:“你想问你的王师弟去哪里了?不如你也到我的腹中去,亲自问他本人吧。”   他这一主动承认,挥手抵挡剑气、法术的样子又甚是闲散自如,在场的两派弟子立刻便如临大敌,方才躲过魔气覆盖的众人立刻以法宝、法术向他集中攻去,无论能否伤他,至少先要掩护地上几位受伤的师兄弟离开。   那人受此集中攻击,神色一冷,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猛地身形胀大起来,将一身衣衫胀得粉碎,转眼间变化成一个身高一丈五、浑身皮肤紫黑的古怪模样来。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又得了师门长辈的叙说,哪里还认不出来这是个天魔!有人不禁大声呼喝起来,招呼地面的几位师兄弟尽快撤离。   那天魔变化了身形后,低头站在原地,任由诸般法宝、法术击在身上,却似毫发未伤一般,口中传出一阵阵怪笑。不过他这样单纯以肉体抵挡了一阵之后,似乎也觉得有些难耐,不禁抬起头来将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   他的目光其实也无甚特异之处,但是每个看见他一双眼睛的人都不禁心中一怔,手头也缓了下来,因为他这一双眸子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只见那一双眼中没有眼白,全是漆黑的一片,当中也无瞳孔,而是四颗奇异的银星闪烁,被他双眼看中之人,只觉得神识似乎受到一股大力震荡,变得有些精神恍惚起来。   不过,场中却有几人并未受他目光影响,其中便有柯风柏与田墨两个,这两人能够被选中作为领队弟子,身上自有过人之处,抛开道法修为不谈,便是其心志坚定便远超同辈。另外还有那尹恒似乎也未受到半分影响,不知是否那神剑之故,还是因为所习功法独特。   凌展也是没有受到影响的众人之一,他方才自魔气中被击出,两道虚影已然被打散,回归到穴窍金丹之中。此时那天魔双眼望来,凌展初始也觉神识受到动摇,但他百会穴中忽一跳,然后他的神识就变得稳固起来,丝毫不受那天魔目光的影响。   天魔见众人中有数个不受自己目光影响的人,不禁眉头微皱,忽的身形一动,合身向附近一个尚未撤远的弟子撞去。他这一撞速度甚快,那名弟子一时躲闪不及,匆忙间只得将法宝护在身前,试图以之当天魔一击。   只见他的法宝与天魔的躯体撞在一处,瞬间便化作无数碎片四散开来,竟然一击即溃!随后,天魔与他的肉身撞在一起,他的身体如同泥土捏成的一般,被这一撞之下也散做了无数血肉的碎块,就此身死道消!   在场的两派弟子虽然都是经历过一番风浪才能修炼到今天的地步,但是这等血腥野蛮的场景很多人也是首次得见,女弟子们的脸上不禁纷纷现出烦闷欲呕的样子来,一些男弟子神情间也大是难以忍受之色。   天魔瞬间灭杀一人,却没有丝毫停留,怪笑着又追向另一名弟子。那弟子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被这等场景吓破了胆,身体竟然努力几次都无法顺利飞起,只得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跑。   好在这一次天上的众人都有所准备,纷纷以法宝、法术拦截天魔,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是也让那天魔被纠缠了一阵,一时间追不上那名弟子。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转眼间一人一魔便奔出数里,众人也不得不随在后面追赶。柯风柏与田墨毕竟身负领队之责,在众人忙乱间仍是心思镇定,指挥部分弟子留下继续看守,其余人则分成两路,一路直接在天魔身后追赶,另一路则加紧绕到前面去救起那名弟子,然后从前方对天魔展开拦截。   两派弟子们的攻击一旦形成了组织,渐渐的也让那天魔有些难以抵挡起来,而且斗了这半晌,众人也逐渐摸清了那天魔的真正实力,实则它的肉身也并非是强横到完全不怕法宝与法术的攻击,如双眼、肋下、心口等柔软之处一旦受到攻击,也是要主动出手防御的。不过他的一双大手实在是皮糙肉厚,无论什么法宝、法术打在上面,都会如中败革一般,造不成丝毫损伤,甚至有一名蓬莱派弟子的飞剑还被他寻机抓在手中,三两下就捏成了一团废铁。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彼此都奈何不得对方,十来名两派弟子无法拿下这天魔,而天魔无论想要杀人还是想要逃走,都会受到有组织的拦截。   凌展被田墨留在了裂缝处继续看守,自是没有见到这等情形,与他一同的还有那尹恒。两人似是因为方才之事,互相打量了几眼,心中似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仿佛觉得对方能在那种情况下立刻发现天魔的异状,并立刻出手攻击,必是果决坚毅之辈。   那巩华图此时已然被救了回来,似乎天魔当时出手并不甚重,他虽然身上也有许多伤痕,至少不像那位倒霉的弟子被全身撞成了肉泥,暂时还留得命在。   尹恒见他被伤成这样,轻哼一声转过了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自己能自裂缝中全身而退,大半也是因为飞在前面的巩华图挡住了第一击,才让他能够从容施展出剑罡,抵挡了天魔的第二次攻击。   凌展打量过尹恒几眼后,忽的心中生出个疑问,不禁上前问道:“尹师兄,不知你自身修为达到了什么境界?”   尹恒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道:“这位师兄开口询问他人修为,不觉得有些冒失么?”   凌展忙道:“不,尹师兄误会了,我只是奇怪,师兄虽然所修功法有些特异,但是法力修为与其他师兄们也并无太大差异,总是在结丹中期与后期之间的,可是方才师兄匆忙间能当的那天魔一击,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另一位师兄却被那天魔连同法宝和肉身一起撞碎,这等情形可有些怪异了。”   尹恒眉头一皱,沉吟道:“或许是因我手中之间有些特殊吧,不过经师兄这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能挡下那一击有些不大可能…”说着,他忽然眼中光芒一闪,抬头与凌展对视在一起,齐声道,“还有其他的天魔!”   两人想到一处,齐齐转身面向那裂缝看去,忽听下方传来两声惨叫,随后有一股劲风自下而上向二人袭来!   第八十二章 生擒   凌展与尹恒皆是反应快捷之辈,一个匆忙间脚下展动隐风步躲闪,同时挥拳下击,另一个不及拔剑,将长剑连剑带鞘向下挥去,身子也努力向旁闪躲。   只听得空中“砰”“砰”两声大响,两人的身子各自斜斜向上飞起,另有一道巨大的人影向下坠落了一段,然后渐渐稳住身形,显出体型相貌来,正是一个变回原样的天魔,不过这个天魔却比之前那一个要矮小许多,身高大约只有一丈,而双眼之中也只各有三颗银星,显然实力要低上许多。   此时众人仔细看去,原来这个天魔变化的正是先前被打出裂缝的巩华图,方才的惨叫声则是负责照料他的两名弟子发出的,其中一名弟子被这变化了形貌的天魔近距离突然一击洞穿了胸口,显见是不活了,而另一个反应较为迅速,只被打伤了一条胳膊,软软的垂在身侧,似乎是臂骨断了。   这天魔似乎是看出了凌展与尹恒两个正是留守此地的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两个,见这二人正聚在一处,因此分别击死击伤身边的两人后,立刻飞身而起突袭他二人,怎料想这二人刚好猜测出他的存在,正在全神戒备,虽然目光望着那裂缝处,但应付他这一下偷袭倒也行有余力。   那天魔一击不中,自身实力又远不如先前那个天魔,担心自己被这群弟子围困住,忙游目四顾,选了一处防守最为薄弱之处想要遁走。   众人见此情形哪能让他轻易得逞,除了一人下去照料那手臂受伤的同伴,其余几人纷纷向那天魔围了上去,只是忌惮他的肉体强横,不敢太过靠近,只是以法宝、法术远远的进击。   其中只有凌展与尹恒两人直接冲了上去,与天魔展开近身搏斗,凌展仗着自己的肉体也十分强横,而且他最擅长的正是将法术混合在拳脚中运用,近身相斗他能够展现出来的实力最为强大。至于尹恒,则是手持神剑,将剑罡收敛在剑刃三寸之内,以求力量的最大凝聚,如此劈斩的力量也是甚为强大。   那天魔对其他人的法术、法宝倒是不大在意,任由其打在身上较为坚硬之处,几乎不必理会,但是对于这两人突兀的近身战法则是忌惮非常,其中尤以尹恒的神剑为最。此剑不知是何种材料打造,剑锋锐利无匹,那天魔初时以手臂硬接了一剑,结果臂上被斩出一道三四寸的伤口来,不断流出青紫色的血液,似乎难以愈合,他吃了一个大亏后立刻变得小心谨慎起来,遇到尹恒的长剑只是频频躲闪。   而凌展的肉体之强横也让他十分困惑,天魔本就是以肉体强横见长,如今出现了一个人类修士居然在肉体上几可与天魔分庭抗礼,这等情形实在太过诡异。   周围的其他弟子见二人于天魔打了个旗鼓相当,渐渐的停下手来,一是担心误伤同伴,二是他们的攻击显然收效甚微,不如节省法力留待他用。几人商量了一阵,在裂缝外布下了两重法阵,以防再有天魔自内冲出,届时这些人未必抵御得住。而后,两派弟子各自向天空放出本派的求救讯号,召唤同门前来此地助阵。   那天魔见有人放出讯号,心知情况危急,一阵全力猛击猛打,将凌展与尹恒暂时迫开,而后一边向裂缝处飞回,一边撮口长啸。他这一啸声如破锣,震得此地众人心口一阵烦闷,也算暂时缓解了自己的压力。   这边啸声方落,自第一个天魔逃走的方向也传来一阵长啸,这啸声距离虽远,但声音穿金裂石,威力更为巨大。   不多时,便见远处那天魔正疾驰而回,身上似是受了些创伤,不过神色间仍是十分狠厉,他身后追着田墨与柯风柏等人,其中似有数人也受了伤,远远的落在后面。   一大一小两个天魔远远看见对方,大声的以一种不知名的语言交谈了几句,然后那眼含三星的小天魔抬手指了指凌展,口中又喊了些什么。随后,只见那四星天魔直奔凌展飞来,沿途几拳击飞了尹恒,而后两颗硕大的拳头轮番向凌展打来。   这个天魔的肉体力量与速度实在太为恐怖,不是凌展可以抗衡的,他勉强接下了十几拳,只觉一拳比一拳沉重,甚至招出了两道虚影也是被一击即散。   此时,那小天魔正在努力攻击挡在裂缝口的两座法阵,似乎想要就此逃回封魔之地中去,对于攻向他的法宝、法术一概不理,而大天魔则盯紧了凌展一个,仿佛与他有极大仇怨一般。   凌展心知己方求救的讯号已经发出,这两个天魔又不敌一众人的围攻,只要自己撑住这会儿,届时得了援救必能脱身。他先前拳脚中用的都是五行劲力,威力算不上巨大,此时他将黑白二色天雷之力分别运至双拳之上,待那大天魔双拳再次袭来之时,他连使数次隐风步,躲开天魔双拳之后又闪至他身侧,伺机双拳分击天魔肋下与腰侧。   因他体型较天魔小上许多,虽然肉体力量上很是吃亏,但是灵敏程度要略略占优。他这一招势在必得,几乎便要击在天魔身上,可是就在他的拳头刚刚碰触到天魔的皮肤,正要发出天雷之力的时候,只见那天魔的身形忽然小了下去,变作了一个常人般大小,就此躲开了他这一招。   凌展招式用老,心知不妙,忙双拳一收想要身形后撤。忽然间,他的身形一滞,正看见那大天魔的双眼与他对视,眼中四颗银星围绕着眼球的中心旋转,其中似生出无穷吸力,将他的神魂都吸住了一般,他浑身的力气竟似半分也提不上来,法力也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就此要坠落下去。   那天魔一招得手,脸上显出个狰狞的笑容,上前来单手抓住凌展的身体,将他像兵器一样挥舞了几下,迫开数件法宝,狞笑道:“你们可不要误伤了同伴。”   两派弟子见他擒了凌展,不禁个个心生顾忌,纷纷停下手来,将目光望向田墨与柯风柏二人,似是待这二人拿个主意来。   就在此时,远方天空中忽有一道光华飞速临近,其中隐含浩大声势,直奔这天魔而来,正是两派援兵到了。   那天魔见来人似法力深厚,不禁闷哼一身,回身飞至两座匆匆布下的法阵前,将空着的一手连连击在法阵上,数下便破将之破开,随后招呼了三星天魔便要就此回到封魔之地内。   那赶来援救之人远远见此情形,匆忙中又不知凌展被擒之事,遥遥一道法术便打了过来。   四星天魔回转身来,先让三星天魔进了裂缝去,而后提起凌展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向身后裂缝虚抓一把,只见一片魔气自裂缝中向他手心聚来,并渐渐向掌心压缩,转瞬间形成一个漆黑如墨的圆球,被那天魔挥手丢向来人。至于那打来的法术他却是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身形后撤,躲进了裂缝之中。   赶来救援之人正是那风长老,他见这天魔竟然对自己的法术不予理睬,反而凝聚了一团魔气向自己打来,其中似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招出一柄扇子般的法宝来,向那圆球魔气凝聚的圆球猛力一扇,只见空中忽地刮起一阵大风来,风势将圆球笼在当中,转瞬间就将之吹得四散开来,复归成魔气的样子,渐渐在天地中消散掉了。   而他打向那天魔的法术则追着天魔投进了裂缝中,无半分声音传出,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风长老在裂缝外盘旋了一阵,确定那天魔不再出来,这才回转身落到地上,询问起此地发生的事情。   田墨上前将状况大致说了一遍,其中他自己率人追赶四星天魔时,裂缝处发生的情形他并不知晓,因此寻了一位留守此地的弟子做了补充。   风长老听过了情况,又亲自将死伤弟子的情况看来一遍,叹了口气说道:“唉,想不到我们将主要力量都集中在几个较大的裂缝处,不想却从这里跑出两个天魔来,虽然他们最后没有逃走,但是竟然杀死两派三名弟子,还伤了数人,最后又抓走一个,这损失实在太大了。”   田墨闻言忙请罪道:“都是弟子指挥无方,才让众多师兄弟遭此劫难,还请长老责罚。”   风长老摆了摆手,道:“这怪不得你们,其实这也算是我的疏忽,那天魔实则另有一种辨别实力的方法,就是看眼中银星的个数,三颗银星的便是烦恼魔,四颗的就是欲魔了。慢说是还有一个三星天魔在此,便是那一个四星天魔也不是你们可以轻易对付的。先前我们所知的信息中,被封印在此地的四星天魔只有五个,不想此处便现身一个,看来要尽快改变先前的计划了。”   田墨闻言,心中暗自舒了口气,然后抿嘴问道:“那请问师叔,凌师弟被那四星天魔抓走之事又该怎样处理才好?”   第八十三章 背来我听   凌展被那四星天魔用一个眼神禁锢住了身体,被带着穿过裂缝来到了封魔之地的内部,那追在后面的法术似乎一进入裂缝内的魔气之中,其中蕴含的力量就逐渐衰弱下去,最后消失在裂缝内。   不知在漆黑的魔气中穿行了多久,凌展忽然感觉眼前一亮,眼前的天地竟然没有被魔气笼罩,仍是一副山清水秀的样子。不过仔细看去,其实这里的空气中仍是有丝丝魔气飘动着,只是没有裂缝中那般浓郁罢了,他方才在充满魔气的空间里待得太久,刚一出来时对比较为强烈,自然觉得这里空气洁净,不染一点魔气。   一大一小两个天魔带着他在这封魔之地内又飞行良久,直到离那裂缝处足够远,又见身后没有人追进来,这才缓缓的落下地来。   两个天魔用那奇怪的语言交谈了一阵,还不时以目光打量凌展,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不禁开口问道:“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四星天魔又转过头来打量了他一阵,眉头微皱,在原地踱起步子来,仿佛在犹豫着什么。而三星天魔则老实的站在一旁,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转动,似乎一切都唯他马首是瞻。   凌展见他两个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渐渐不耐,再次问道:“你们这样抓我来,又不杀我,难不成还想用来要挟我师门?”   那四星天魔仍旧不答他的话,不过神色渐渐舒展开来,忽然停下脚步,说道:“我先解了你的禁锢,你与我打一场。”   他这次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凌展是听得懂的,但他却想不通为何这天魔会有这样的要求,不过能脱离禁锢总是好的,至少有逃走的希望。   只见那天魔再次以目光盯住凌展双眼,而后他眼中的四颗银星再次转动起来,不过这一次与禁锢凌展之时不同,那是他目中的银星是逆时针转动,这一次则是相反的方向,而起到的效果也正好是相反的。   数息之后,凌展终于觉得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又缓缓调动起体内的法力,一切似乎全无异状。但他并不就此逃走,毕竟自己如今的情况是以一敌二,逃跑多半不大可能,而且虽然身体上感觉不到什么不适,可他心里却摸不准这两个天魔的意图,那四星天魔的实力显然高出自己甚多,表面上虽然解了他的禁锢,但也未必不会留下后招。   他活动了一阵身体后,停下来试探着问道:“你说要我和你打一场,不知是怎么个打法?”   那天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随便有什么招数都用出来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杀你的。”   凌展思索了一下,倒是相信了他的话,毕竟对方如果要伤害自己,根本就不必将他身上的禁锢解开,但对方这么做肯定是有些什么原因,只是他现在猜不到。   他假装又想了一阵,指着那个三星天魔问道:“只是你我两个打么?他会不会出手?”   四星天魔摇了摇头,道:“只是你和我,他旁观。”说着,他与那三星天魔说了几句话,似是要他站得远些,然后转过头来又补充道:“就在地上打好了。”   凌展心知再问下去就有些不妥当了,于是他向后退了几步,与对方保持了一个不会被怀疑自己要逃走的距离,然后蹲身作势,猛然向前打出一拳。他这一拳乃是虚击,只是以法力打出了一道火焰拳来,直直向那天魔飞去。   他一拳打过,身形并不停顿,依次又施展出各种五行劲力来,眨眼间七八道法术光华向对手身上飞去。   那天魔脸上却显出不豫之色,随手挡开他的法术,说道:“不是这般,你上来与我用拳脚打。”   凌展原本也有窥探天魔练体功法的意思,闻言收了架势,暗自蓄力,十数息后忽然脚下一踏,身形如箭直扑对手。   天魔见他来势凶猛,口中沉喝一声,一腿后退站了个弓步,一臂挡架,一臂藏于腰间,做了个防御的架势。   凌展虽然脚下冲得甚急,两臂却自然垂在身侧,并不做出攻击的架势来,眼见对手在原地静待,他在奔到近前一丈远时忽的步法一变,横向飘出数尺,斜斜的转到天魔左侧去,想要从侧面进攻。   但是那天魔应对极快,脚下一转便将身子再次正对着他,仍是在原地固守的架势。   凌展绕着他连转数圈,却完全找不到破绽,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与天魔一招一式的拆解起来。   那天魔好像单纯的只是想与他过招,拳脚上用出的劲力不大不小,恰好与他相差不多,只是速度上比凌展略快一点,保证能够始终控制住局面。他现在是变化成了与常人一般大小,身体的灵活程度也有了相应的提高,因实力之故自然是比凌展快上三分。   两人一阵拳来脚往,不断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拳脚激荡的劲风将周围的花草树木扫得一片狼藉。大约打了有半个时辰,因那天魔故意控制自身力量,一人一魔几乎不分胜负,凌展心中疑惑渐升,忽地停下手脚飘身而退,于数丈外站定身子说道:“你究竟有何图谋?为何故意与我这般打斗?”   那天魔见他停了下来,便也住了拳脚,招呼了三星天魔过来,然后说道:“其实本是我有话问你,你这人与其他人类修士不同,似乎也是修炼肉体的,体魄之强横竟然与我们相差无几。我被封在这里几千年,想不到人类之中居然有人创出了这等修炼的法门,这件事对我们天神一族影响甚大,不得不弄个究竟。”   凌展心中一奇,问道:“天神?你们不是天魔么?是侵犯我们人类大陆的异类,怎么你们又自称什么天神了?”   那天魔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小子,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应该你来回答我的问话。不过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你,我天神一族本是天地间最为高贵的一族,存在的时间远比你们人类要悠久得多,至于什么天魔之类的狗屁称呼,都是你们人类强加在我们身上的,以后我不想听到你在我面前说出这个词语,否则我一定让你吃些苦头!好了,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修炼的法门是什么人创出来的,天下又有多少人修行过这种功法?”   凌展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自己被对方擒住,表面上还是要配合一些,不过他当然不会将真话说出,心思暗转着说道:“我这功法么,乃是本门一位练过武道的祖师结合了道法修炼的法门,经历百年光阴创出的,同时可以修炼法力与肉体,乃是本门的根本功法,自然是门下所有弟子都有修炼的。至于本门究竟有多少弟子,这可数不清了,本门乃是天下有数的高门大派——蓬莱派,除了一个天剑山主派,另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支派,遍布天下各地,究竟门中有多少弟子,恐怕宗主本人也未必知晓。”   他这番话故意夸大,将只有他一人修习的《纹身经》功法说成是全派的根本功法,想要让这自称天神的天魔分辨不清。   那天魔听了他的话,不禁眉头一皱,说道:“小子奸猾,如果你们门派的弟子都有修习,为何方才只有你和那用剑的小子上前与我儿子近身相斗,而其他人都是远远施展法术、法宝攻击?”   凌展心下一沉,自己这谎可是撒得有些大了,不过他倒也有办法补救,只听他说道:“你有所不知,方才那二十余人中,只有那使剑的尹师兄一人与我是同门,其他的都并非本派弟子,乃是天下另外两个大门派玄天宗与罗浮派的弟子。此次封魔之地意外开启,我们三派均派出大量弟子来此镇守,大家修习的功法各异,自然在争斗中的表现有些不同了。”   其实他这番话说出来也是有些心中忐忑,在他想来对方被困在这里有几千年,这天下的修道门派已然有些许多变动,况且也确实是有不同门派的弟子在外镇守,只不过他将两派之人说成了三派,否则二十几个人就只有两人是同一门派,其余人都所属另一门派,听来可有些不妥。不过若是这两个天魔之前就从其他裂缝出去过,他这番话很可能就要穿帮。   好在这一次似乎正是这两个天魔第一次离开封魔之地,因此那四星天魔想了一阵之后说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可惜方才那裂缝处来了一个元婴期修士,再加上十几个结丹期修士,我再出去一次多半讨不得好,否则我可要再抓个人来问问,看看你说的是否属实。”   凌展心知此时应顺势坚定天魔之心,于是说道:“其实如果你想要再抓个人来也未必不能,这封魔之地有十几个裂缝,其中数个裂缝较小之处镇守的弟子数量都较少,你大可从那里出去,想来再抓个人来也不是难事。”   他这番话有两个好处,若是那天魔真的信了他的话,听了这番话只会对他更加相信,不会真个去外面抓人,若是那天魔不信,那么凌展就可以趁着他离开封魔之地与两派弟子较量之时伺机脱身,还能将这天魔的一些信息带给外面的人。   说起来第二种情况是最好的,但是那天魔不知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还是觉察了他心中所想,听过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好吧,那就将你的修炼功法背来我听!”   第八十四章 迦南、索伦   凌展一怔,心说就算我是虽师父学的本门修行功法,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背出来给一个外人听,即便是同门同派的师兄弟,只要没有得师父授意,也是不可私相授受的,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天魔,乃是与天下修士为敌的存在,更加不能让敌人得了修行功法去。而且,自己修炼的又是神秘出现在身上的《纹身经》,这套功法与那百世之劫有这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是他身上的大秘密之一,更加不能让别人轻易知晓。   见他这一迟疑,那四星天魔脸上不禁显出不豫之色来,神色狞厉的说道:“小子,你莫以为我方才的态度甚好,就可以敷衍我了,这功法你若是不背,老子立刻就让你尝尝苦头!”   说着,他猛的双手齐张,向凌展肩头抓来。他这一抓的速度十分快捷,两人距离又极近,凌展反应过来时已然躲闪不急。   就在此时,那四星天魔脸上神色忽的一变,止住了爪势,猛将头转向一侧,遥望远处天空。   凌展见他爪势忽止,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还是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出十余丈远,略作喘息之后,他见那四星天魔似是被什么事物吸引住了神魂,一时半会儿并不转过头来,不禁心思电转,毫不迟疑的飞身而起,向着来处那裂缝的方向飞去。   可是他尚未飞出多远,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心知必是那天魔追了上来。他心下一狠,并不转身招架,只是连连催动隐风步向前疾飞。   方才那一瞥,凌展见四星天魔的脸上神色十分凝重,远处又隐隐传来一阵强大的气息波动,他暗自猜测可能是那四星天魔有对头即将到来,因此才会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止住爪势,所以他此时完全是抱着赌上一把的心思,指望着那四星天魔的打对头快点到来,解了自己的危难。   他一边疾飞,一边将黑白天雷之力暗暗运到背心,只待那四星天魔的拳脚击中他后心,便要让对手就此吃个闷亏,至于自己究竟会受多重的伤,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也不及考虑了。   只是那天魔似乎并不想伤他,而是凭借着速度一兜一转挡住了他的去路,然后眼中银星转动,要在此封住凌展的行动。   不过这次他的招数就不那么奏效了,毕竟凌展已然中过一次招,这次他心中有了防备,见此情形立刻将双眼一闭,躲开了他的目光。这一招果然有效,凌展身体未被封住,毫不迟疑的立刻变换飞行方向,尽量拖延时间。   此时远处的气息波动越来越明显,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悠长的呼啸,一声呵斥音似从天边传来:“迦南,莫要再躲藏了,如今你实力已不及我,又被我察觉了气息,躲是躲不掉的。”说着,那声音又转为揶揄的语气,“看来你这次逃出此地的计划却是失败了啊,父子两个一个都没走掉,外面那些修士倒是看得好紧。”   他这番话是用人类的语言说出,凌展能够听懂,从他话中之意来看,这个四星天魔似乎名字叫做迦南,而那正在赶来的存在当是一个实力更为强大的天魔,只是不知两魔之间有什么矛盾。   那迦南听了这番话却并不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对凌展道:“小子,你莫要再拖延了,否则我先将你双手双脚打断,总能制住你。”   凌展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仍是努力催动法力施展隐风步躲闪,可惜他不敢与那迦南双眼对视,只能将目光看住对方的下半身来判断对手的动作,实力上又差了一截,渐渐的变得难以招架。   此时,原本留在下方的那个三星天魔也飞上来加入了战团,父子两个一旦合力,凌展顿觉压力陡增,奋力躲闪了一阵,终于被迦南一爪切入中宫,直揪住了他的胸口。那膻中穴中的虚影自然飞出保护,却被这一抓一触即溃,只是引来迦南的一声惊咦。   迦南抓住了凌展的胸口,猛地一股劲力直透凌展体内,迫得他一阵疼痛之下双眉紧皱,眼睛不禁微微张开一线。迦南见机极快,将他身子向上一提,就势盯住了他微微露出的双眼,再次封住了凌展的行动。   擒住了他,迦南却并不就此逃走躲避那个即将到了的存在,反而是与其子一起并肩浮在空中,静静等待起来。   那个天魔来势迅疾,不一刻便飞至此地。他远远的停在空中,打量了迦南父子以及被封住行动的凌展一阵,缓缓开口道:“迦南,你此次出去怎地抓了个人类修士回来,难不成还想借此要挟那些人放你出去么?需知人类最是奸猾,特别是那些修士们,其中最多诡诈之辈,你这点小心思可别让人戏耍了去。”   凌展此时被封了行动,只得强压下心中抑郁之气,仔细观察起这些天魔之间的事情,想要伺机再寻找脱身之计。他睁了双眼偷偷观瞧那刚刚到来的天魔,只见此魔也是与迦南一般,身高一丈五六,浑身皮肤紫黑,发做青紫色,只是双眼中除了有四颗银星外,另有一个极小的光点闪耀,仿佛即将生出第五颗星一般,如此看来,这个天魔的实力当时比迦南高出一线。   迦南听了这番话只是闷哼一声,道:“索伦,你也不必管我抓这人做什么,总之我要带我儿子离开此地,你莫要阻拦我。”   那被称作索伦的天魔发出“呵呵”一阵轻笑,说道:“迦南,难道神主大人的话你想要违背么?需知数千年前你我可是受神主大人之命甘愿被封禁此地,等待他老人家终有一日带领你我覆灭一切人类修士。可是当时尚且信誓旦旦的你,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迦南面色阴沉的答道:“索伦,神主大人当初说我等只要在这里等上千年,他必会带着一个办法回来。可是你我这一等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他当初的承诺,我妻子因为修为不足,寿元早已尽了,只留下我儿辛格萨陪伴我。如今他终于带着当年的承诺回来了,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太迟了,我已经为了他为了我们天神一族所谓的大业失去了我的妻子,现在我只想带着儿子寻一个地方静静终老,什么人神之争我不想参与了。”   索伦闻言也面色一沉,道:“迦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天神一族自古以来就肩负着维持人界秩序的使命,为了避免有人类凭借修道打破天人界限,无数本族的前辈发起一次次的天劫来控制人类修士的数量,因为这个沉重的使命,我摩诃一脉祖上所有的天神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与你多罗一脉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是神主大人告诉我们,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根除人类修道的办法,这是有利于天神一族无数子孙后代的好事,就是为此,我们才会甘愿被暂时封在此地,只待神主大人带回那个方法后,我们的子孙就可以自由了,难道你都将这一切都忘了么?”   迦南冷声道:“你说的没错,当年神主大人确实是这样对我们说的,可是这次他打开了此地封印,却不让我们就此离开,反而传下那吞噬同族壮大自身的法门来,让我们几个实力达到四星的老家伙再提升一阶,难道说便是他找到的办法么?通过杀戮同族来提高实力,然后就可以灭尽人界一切修士了么?如果世上就只剩下这一个办法能够让我天神一族得到解脱,那我迦南宁可不用,因为我不杀同族!特别是这其中还有我的儿子!”他说到最后神情已然变得无比愤怒,似乎对于那个神主大人传下的办法带着一众深深的厌恶与愤慨。   索伦听了他的话,脸色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他默默的凝视着迦南良久,又好奇的打量了凌展数眼,抬手指着他说道:“迦南,你莫要对我说假话,神主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可不止让你我提升实力这一件,你们父子两个这次没有逃出去,却带了个人类修士回来,我方才就觉得有些蹊跷,以你的性子见了人类只会统统灭杀,怎么会留下活口?我现在才忽然想到,原来你却是直接找到了神主大人所说的那个人呢。只是你心中究竟又是打得什么好算计,难道还想以此人为筹码要挟神主大人么?”   他说到最后,眼中渐渐的浮现出嘲弄和鄙夷之色,仿佛觉得迦南这种心口不一的行径让他甚为不齿。   迦南被他这番话和脸上的神色激发了更多的怒火,只见他将手中的凌展抛给一旁的辛格萨,然后身躯一震变回与索伦一般高下,低吼一声“索伦,我不与你废话,我们就打上一场,我若赢了,带着辛格萨就此离去,我若输了,你便将我们父子两个一起吞噬掉吧!”   索伦似乎也被他激起了火气,闻言应道:“打就打,还怕你这等心存不良之辈?我就让你好好知道一下,背叛神主大人是个什么下场!”   第八十五章 脱虎口,入狼群   一瞬间,两个高大的躯体如同远古凶兽般碰撞在一处,拳脚对击爆发出一阵阵如山轰鸣,空气似乎都被二者的力量撕裂,发出诸般怪响,刮向地面的劲风将成片的树木土石卷起,如同一场灾难。   辛格萨提着凌展的脊背,远远的飞出数里之外,似乎怕被父亲和索伦的争斗伤到。   凌展此时也在观看这场争斗,两个天魔爆发出的恐怖实力不禁让他暗暗咋舌,看来那迦南在捉拿自己的时候果然没有用出真正的实力,否则自己早就身负重伤了。   不过这也让他心中暗暗警惕,从方才两个天魔的对话中,他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多了,最关键的就是那个神秘的神主似乎曾经提到过一个关键的人物,而这两个天魔仿佛依然认定了那人就是自己,可惜他们并没说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展隐隐觉得这一定与自己经历的诸多事情有所关联,因此不禁心中生出犹豫,究竟是就此逃走,还是留在这里等待答案的揭晓。   方才迦南封印他的时候时间非常仓促,实则那封印之力却是不强,兼职凌展当时只是微微睁开双眼,似乎也削弱了封印的力量,这会儿他已然渐渐感觉到力量在回到身体中,只是为了避免被辛格萨察觉,他暂时还没有任何异动,静静等待机会。   那索伦在实力上果然比迦南强上几分,打了约有两个时辰,他已经渐渐占到上风,将迦南逼得只能招架,无力还手。不过迦南倒也硬气得很,虽然始终处在下风,仍是施展拳脚将周身防得滴水不漏,迄今为止身上仍未受过索伦一拳一脚。   索伦一时拿之不下,不禁连声冷哼,似乎有些不耐,他忽的身形一闪,退出二三十丈之外。然后只见他将身一抖,自身上数处忽然冒出几道影子来,仿佛是分身一般,只是看去却是半透明的一片,并非实质。   他将手一挥,那些影子就想得了命令一般齐齐向前飞去,一个个似有灵性的施展起拳脚进攻迦南。   索伦招出了这些影子之后,就不再理会迦南,转而直向辛格萨飞来,似乎要先将他和凌展擒获。   迦南只觉这些影子虽然力量上较他弱了许多,但胜在数量甚多,而且又似乎并不怕自己的拳脚加身,竟被一时间缠住。他眼看着对手向儿子身边飞去,心急如焚,忽的怒吼一声合身向几个影子撞去,想要就此将之撞散。   可惜前面的索伦已然察觉他的动作,只是回手一指,那些影子忽然就变得绵软起来,随着迦南的撞击化作一片片黏液一般的事物附在他身上,使得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索伦以影子死死缠住了迦南,自己仍是向目标不断飞去。   辛格萨见父亲被困,自己显然不是这位即将踏入五星阶段的高手的对手,不禁身子一阵后退,犹豫着是要逃走,还是要上去帮助父亲。   就在此时,他忽觉手中一股麻痹之意上涌,就此失去了只觉,然后只见凌展身体一长,一个肘锤向他面上打来。他急切间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凌展的攻击,却觉得那股麻痹之意在体内越发肆虐起来,直逼上肩窝,几要侵入躯干之中,身体几乎难以维持飞行。   凌展忽然发难逼开了辛格萨,自身更不停留,转身便要逃走。奈何他先前与迦南争斗许久,法力与体力都消耗甚巨,方才又猛然用出大量的黑白天雷之力自后背打进辛格萨体内,如今他身上的力量只身下十之二三,几乎无法维持隐风步的施展。   索伦似乎对他更为看重些,竟绕过了辛格萨直向他身后追来,不一刻便将距离拉至三四丈远近。   凌展此时心知自己无力抵抗,手中暗暗掐个印诀默念了几句,然后他右臂上白光一闪,竟然将封在其中的凌白招了出来。虽然一直被封在凌展臂上,但是凌白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清楚的,此时哥哥在危急时刻将他招出,他自然明白要做些什么。   索伦此时追到近处,心中却有些犹豫起来,神主大人曾交代他此人十分重要,定要好生对待,只是凌展现在明显是不会乖乖配合的,是先将他俘虏后慢慢说服,还是只将他拦住?就在犹豫之时,忽见前面的目标凭空招出了一头会飞的白虎来,然后跨上虎背向前快速飞去。   他心中立刻抛开所有犹豫,下定心思要先将凌展擒住,而且方才也只是他一番猜测,并未得到迦南的证实,前面这个人类修士究竟是不是神主大人所说的那人,还要仔细证实一下。   凌白被封在凌展臂中许多时日,浑身早已憋得十分不耐,此时终于被放了出来,像是撒欢一般的向前疾飞而去,一时间速度竟然不输身后追来的天魔,让他背上的凌展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可惜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索伦还是渐渐的追了上来,一条手臂前伸,距离凌展背心只有数尺距离。   凌展此时将心一横,忽然自凌白背上跃下,大吼一句“你先走!”,然后自己孤身迎上了索伦。   凌白略一犹豫,强忍住心中冲动继续向前飞去,他知道此时即便自己回去帮忙也救不了凌展,不如先离开这封魔之地到外面求援,还能及时将里面这些天魔的情况传达出去,让外面的人有所准备。   索伦三两下就擒住了凌展,却并未继续去追凌白,因为后面的迦南此时已然摆脱了几个影子的纠缠,飞到了儿子辛格萨身边,正在助他驱除体内的天雷之力。   索伦召回了两个分身将凌展一左一右架住,而后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以天魔独有的瞳术封住了他的行动。而后他自己则悠悠的飞到迦南父子附近,看着他们说道:“迦南,这小子如今在我手里了,神主大人的交代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回到我们之中来,只要你老老实实按照神主大人的吩咐去做,我可以做主留你儿子一命。”   迦南一边扶住辛格萨,一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口中不发一言。   索伦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道:“唉,算了,神主大人指定之人由你之手找到找到,想来这等功劳可以抵过纵你逃走的责任了。你带着儿子去吧,只是千万不要被那些人类修士杀了。”   迦南神色一怔,开始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他随后就看见索伦带着凌展向封魔之地中心飞去,不再理会他,似乎真的就此放他父子离去,他是心思果决之辈,毫不迟疑的带着辛格萨向一个方向飞去,目标地点正是他擒了凌展来的那处裂缝。   不谈他父子二人如何,且说索伦带着凌展一路前行,不知飞了有几百里远近,渐渐来在一处遍布房舍的地方,似乎曾经是个村落,只是此地的房舍都破败不堪,早已无人居住。这片地方被一大团魔气笼罩住了,整个村子一片阴沉沉的,更添了几分森然之意。   索伦带着凌展落到地上,徒步沿着大路向村中走去,前行约有几十丈,路面渐渐开阔起来,现出一个广场来。广场当中耸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两排大字,只是这字凌展并不认得,不知是否是天魔的语言。   索伦走到石碑下站定,以凌展听不懂的语言朗声说了几句话,而后周围的魔气一阵翻滚,原本空旷的广场上忽然浮现出几个人影来。   这几个人影与索伦招出的那些影子不同,乃是几个真正的人,或者说是真正的天魔。这些天魔的力量都十分强大,自空气中浮现出身形后带起一阵阵力量波动,交织在一起震荡得凌展隐隐有些眩晕,他们的眼中最少的都是四颗银星,甚至有几个和索伦一样,已经生出了第五颗银星的雏形,这样一股力量虽然未必抵得过所有守在封魔之地外的修士,但是想要集中力量离开此地并非难事。   索伦环视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诸位这些时日想来修为都有了极大提高,神主大人的法子果然不差,特别是这影分身之术,用于争斗之中甚为神妙,几可抵得自身一半的实力,如此一来那些人类的元婴期修士就不是我等的敌手了。”   他顿了顿,又道:“诸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先说坏消息,我今日已然证实,那叛徒迦南与其子已然自此地冲破了人类修士的防守逃了出去,暂时失去了踪迹。这件事我负有极大的责任,我会亲自向神主大人请罪的。”   此时一个从相貌看去仿佛是女性的天魔插言道:“迦南那个叛徒竟然贪图一己生死,不但背弃了神主大人,也背弃了本族千万年来的信念,这等不肖之辈神主大人终有一天会将之灭杀。”   索伦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迦南父子之事我心中自然有数,不必诸位费心,那叛逆没有遵照神主大人的嘱托,行那噬魂啖体之术,如今实力以远远不如我等,灭杀他不过弹指之事。”   说着,他指了指被架在一旁的凌展:“至于好消息,则是我已然找到了神主大人要寻的那人,不过我现在心中也不十分确定,还要请各位一起甄别一番。”   第八十六章 圣子、圣主、神主   索伦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天魔自圈子中踏出,走到凌展身前,俯身以一双大手开始拿捏他周身肌肉、骨骼。   凌展对于自己被人像个人偶一样捏来捏去非常不舒服,可是他被瞳术封住了行动,两旁又各有一个影子将他架住,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只得任由这个天魔施为。   那天魔拿捏了一阵,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上站好,却沉默不发一言。   索伦也不多问,以目光示意其他天魔上前。这些天魔中有的尚在迟疑,有的则主动走上前来,将凌展周身拿捏一番后又退回去。   这个过程中,凌展只觉心中屈辱愤懑之情越来越炽,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这群不知究竟是天魔还是天神的家伙像对待一个物件一样搓来揉去,这等情形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他的眼中充满愤怒,如同烧起两道炽热的火焰,如果他也懂得一种可以通过目光发出的法术,眼前的这些天魔不知要被他杀死多少回。   见凌展神色异样,索伦走了过来,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的抚摸他的肩头,似是在安慰。   可是这等情形让凌展更加恼怒,他只觉心中积郁难耐,却无处发泄,他的心中不禁发出阵阵无声的咆哮,想要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忽然,凌展觉得膻中穴与百会穴各是一跳,而后两道虚影自其中冲出,在他周身盘绕起来,挡开了正在拿捏他周身的那个天魔。   这情形让在场的所有天魔都是一怔,随后一个个脸上都显出惊喜的神色。   那正站在凌展身前的天魔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倒退几步后忽然倒身下拜,口中连连道:“恭喜圣子降世,我等终于可以解脱了!”   周围的其他天魔也纷纷向他跪下,不断口称“圣子降世”“解脱”等词语。   凌展被这情形弄得莫名其妙,心中怒火渐消,那两道虚影失了怒火的支撑,盘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飞回到两处穴窍中,安静了下来。   身后的索伦也转到他身前来,先是向他跪拜一番,然后起身肃立于一侧,恭敬的说道:“神主大人有言,天下可自行习得我天神一族练体之法,并能激发窍中之神的人,必是天之圣子,将带领本族灭尽天下一切妄图逆天改命、破坏天道循环之人。如今您两各条件均已具备,当是圣子本尊无疑。我这便为您解开束缚,还请恕我等先前无礼之罪。”   如果说凌展方才对众天魔的态度觉得莫名其妙,听了这番话之后他的情绪就变成无比震惊,他刚一听到圣子之类的话时,觉得这些天魔一定是在封魔之地被困得太久,脑筋糊涂了,可是索伦后面的话就让他有些将信将疑起来,自己虽然是从另一个世界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父母都是普通的人类,可是普通的人类会经历一百世的劫难么?会有一套功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皮肤上,后来又忽然消失么?会杀了人还将不知是否是对方魂魄的东西吸入体内穴窍中么?   如果他确实是什么圣子,那一切恐怕就可以解释了,但是这其中还有许多可疑之处,这样简单的一番话并不能完全解开他心中的疑惑,于是凌展在被解开束缚后立刻开口问道:“什么是圣子?”   索伦恭敬的道:“想来您还没有觉醒心中记忆,对此尚不知晓,这还要从我天神一族的起源说起,还请您耐心听上一番。”   他抬头看了看凌展的神色,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继续说道:“相传上亿年前,天地之间本无生灵,一切都是由圣主创造的,他开辟人界,定地水火风、日月星辰,创造了世间一切事物,后来圣主认为这个世界太死气沉沉,便依照自身的模样创造出了人类来,又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动物、鱼、鸟等生灵。可是后来,人类之中生出了许多才华横溢之辈,渐渐摸索出了天道变化之理,并以之修行,获得了远远超出常人的生命与力量,打破了这天地的平衡。   圣主认为这违背了他的本意,但是他又不想亲手抹杀这些亲手造出的生灵,于是圣主只好又开辟出一个神界,并创造了我们天神一族,亲自教授了我们以肉体证道的法门,由我等来制衡人界修士的成长。”   凌展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皱,说道:“不对,圣主不想亲手灭杀人类,却创造出你们天神一族来与人类争斗,这样岂不是更加剧了天下生灵的死亡,以他能创造万物的力量,为什么不把人类的才华抹去,只要没有人能够修道,就不会打破这天地平衡了。”   索伦神色一滞,愣怔了半晌才说道:“这…这件事我就不清楚了,想来圣主他老人家有他自己的考虑,是我们这些蝼蚁无法理解的。”   凌展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是看来这个索伦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只得说道:“好吧,那你继续说下去。”   索伦又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可是圣主创造出了我们天神一族后,只交代了本族的使命,便就此离开了。上亿年来,我天神一族为了履行使命,严密的监视着人界的修士数量,一旦这些修士的数量超出一定界限,就要发动百万神兵将大部分修士灭杀掉,为此我们天神一族付出了无数族人的生命。   后来渐渐开始有人厌恶起这种使命来,不想再与人类修士争斗,任由其发展。可是不知圣主终究是这天下一切的造物主,他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在我们的血脉中留下了一种禁制,凡是不想与人类争斗的族人,都渐渐的失去体内的力量,同时寿命也大大的缩短,活不上几十年便会死去。族人们不敢在违抗圣主赋予的使命,只能继续兢兢业业的将其执行下去。”   凌展听到这里嘴唇微动,似是心有疑问。   索伦灵觉敏锐,到这里忙停下了话头,等待他询问。可是凌展最后只是将嘴张了张,终究没有把问题问出,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索伦续道:“大约在七八千年前,忽然神界来了一位女子,这个女子身上没有半分力量,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类。当时族人们以为有人类用了不知何种办法闯入了神界,便要出手将之灭杀。可是那女子说出了一番让我们心中震惊的话来,她说其实她就是创造这世间一切的圣主,她觉得神界与人界的争斗是她犯下的一个错误,现在是应该终止这个错误的时候了。   开始的时候大部分的族人并不相信她,有老成持重之辈要求她展示几项神的力量好让我们信服。那女子答应了这个请求,只是她并未施展任何创造或是毁灭的力量,而是走到一个个族人面前,先是说出对方的名字,然后又将每一个族人的生平大事说了一遍。要知道即便是族中各部落的首领也未必说得出每一个族人的名字,更何况还要记住族人们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于是大家都相信了她就是圣主,想来也只有在冥冥之中俯瞰两界的圣主才会知晓世间的一切。”   听他说道这里,凌展不禁打断道:“难道说圣主是个女子?”   索伦道:“您的问题当初也有很多族人怀疑,可是此前并没有任何人见过圣主的面目,也不能就认定圣主一定不能是女子,而且想来圣主拥有创造一切的力量,或许他自己是没有性别的。”   凌展原本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是坚信世间没有神灵的,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切的常识都被打破了,道法、灵兽、神魔,这些存在都违背了他脑海中的理念,如今冒出个创造世间一切的圣主来,由不得他心中不信。   索伦见他不再提问或是反驳,于是继续说道:“圣主在本族中选出了一人,说他就是结束一切错误的关键,指定他为天神一族的主人,以后所有的族人都要听他的命令,让我们称呼他为神主。圣主带着神主离开了天界很长一段时间,要传授神主大人一些特殊的力量。   他们一去就是几百年,期间族人们仍是认真的监视着人界一切修士的动向,为了圣主那句‘结束一切错误’而做准备。几百年后,神主大人终于回到了神界,他召集了所有族中的头脑,宣布圣主她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将一切留给了我们天神一族。他会依照圣主最后留下的指示,带领所有族人毁灭人界,让天神一族得到解脱。   当时神主大人还展现出了一些极为强大的力量,那是让我们所有族人都仰望的力量,他说这种力量他会传授给所有族人,只不过不是现在,他要先去弄清一些事情后才会这样做。但是此前他对所有族人还有一个指示,他要求我们再发起一次降临人界的战斗,并且会安排我们其中的一部分人伺机留在人界,成为最后毁灭人界战斗的伏兵。”   凌展听他说了半天的“神主大人”,潜意识中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此时插言问道:“你们的神主大人难道没有一个名字么?”   索伦犹豫了一下,答道:“有的,只是我们出于恭敬,不敢称呼神主大人的真名。不过告诉圣子您倒是无妨,神主大人的真名,叫做百世瞳。”   第八十七章 礼物?   凌展好奇的问道:“你们的名字难道不是用天神一族的语言来起的么,怎么这位神主大人却像是人类的名字。”   索伦迟疑道:“这…恐怕还要您见到了神主大人亲自问他的的好。”   凌展其实最在意的就是那“百世”两个字,虽然他也不确定那神主大人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但是其音节是完全相同的,这几乎是他最为留意的字眼,不过他也不追究这个问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好吧,你继续说,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认为我是寰宇之子。”   索伦道:“莫急,我这就要说到了。话说神主大人在数千年前发动了一次神人之战,战争经历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了一些人类修士正在计划着要封印我们天神一族的最高力量,这正好与神主大人的计划契合,于是我们在神主大人的指示下假作无力抵抗这封印之力,故意被困在此地,借此形成一股隐藏在人界的力量,等待着神主大人去寻找一个隐藏在世间的大秘密后,就会回来带领我们毁灭人界。   现在想来您也猜到了,这一次封印的开启,便是出自神主大人之手,他以力量轰开了封印,然后传授给我们一种提升实力的法门,之后要我们合力寻找一位寰宇之子,说他乃是寰宇之主的继承者,将会带领我们毁灭人界。而关于寰宇之子的特征,就是我先前说道的两点了。”   凌展听他说了好半天才说道关键,可是这番话却仍是解释不了他心中的疑问,如果自己真的是什么圣子,那就说明周贤、吕阁等人可能也是,因为大家的经历有相同之处,都要经历百世轮回的劫难,可是如果这样,很可能这天地间还存在着其他的圣子,而且自己原先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说那圣主创造人界和神界两个世界,那么自己又是从哪个世界来的?那里又是谁创造出来的?   要知道周贤和吕阁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说他们是那个圣子,一切还说得通,可是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凌展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但又不好向这些天神们明说,而且就算他解释了也未必会被相信。   于是他沉思了一阵后问道:“那位神主百世瞳有没有说你们找到我之后要做些什么?”   索伦答道:“有的,神主大人之前要我们这些实力在四星之上的族人,将被困在此地的所有三星之下的族人全部以秘法融合,先增进自身实力,然后保护着您去寻找他。至于后面的事情,就是由神主大人来亲自来做了。”   凌展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秘法融合,但他直觉上感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他对此事并不多问,只是向地上跪着的众多天神一挥手,叹道:“你们都起来吧,恐怕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寰宇之子,至于你们的神主大人,我将来一定会去见他,但不是现在,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良心上讲,他并不属于这个人界,也不属于神界,所以对于两个世界之间的斗争,他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无关对错,甚至可以说这两界的生灵都是那寰宇之主的玩物罢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然后找到一个方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不过,他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有十年时间,渐渐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归属感,而且不管自己来的地方究竟和这里有什么不同,至少从外表看去,自己和这里的人类是一样的,如果一定要在人界与神界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肯定是要选择人界的,毕竟这里有师父胡一刀、师姐徐若婷等等对他好的人,即便他真的是什么圣子,也不可能反过头来加入天神一方来毁灭人界。莫说他如今力量低微,即便是真的有那样的实力,恐怕他也只会带着人界毁灭神界罢了。   不过这些天神们听了他的话似乎并不觉得丧气,也不劝说于他,只是恭敬的站起身来恢复成一个圈子,而后再次由索伦说道:“神主大人也交代过,如果圣子您不愿意,我们也不必强求,不过在您离去前我们却要送您一件礼物。”   凌展疑惑道:“什么礼物?”   索伦躬身一礼,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口中道:“您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着,他忽然将身一晃,几道影子自他体内飞出,缠绕在了凌展身上,禁锢住他的行动。   凌展心中一惊,大喝道:“你做什么?”   可是下一刻让他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围在四周的天神一个个都摇晃起身子,从他们身上纷纷飞出一道道虚影,直向凌展身上扑来。数息之后他才发现,这些影子并不是单纯禁锢自己的行动,而是正在一个个的向他身体中钻去。   这情形太过诡异,让他不由自主的大喊起来,他一边大喊一边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这些影子的束缚,同时他还将身体上所有的毛孔闭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阻止那些影子的进入。这个方法似乎很有效果,几道真努力向内钻入的影子都渐渐停了下来,似乎无法直接透过他的皮肤进入,只是这些影子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难以离开此地。   可是好景不长,周围的几个天神已然反应过来,有心思机敏之辈看出他闭住了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于是挥手一指那些影子,只见其中的数道忽然自凌展身上脱出,在空中一转一绕,忽然向他的七窍而来!   凌展此时正在叫喊,猝不及防下被几道影子自口、鼻、双眼中钻入,实则他如今对肉体的控制之力已然可以做到将鼻子、耳朵这等器官闭住,此时他一招失机,急忙想要补救,可是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到神识受到极大的冲击,似有无穷画面涌入脑海,其中之纷繁复杂难以言表,他只觉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剧痛,似乎神识要被撕裂一般。   凌展此时已顾不得闭住七窍,只是集中精力想要收敛神识,驱除这些涌入的念头,可是那冲击之力实在太过庞大,他渐觉不支,神识被冲击成零散的碎片,最后失去了意识。   如果他此刻还有意识,就可以看到周围的这些天神们,正一个个浑身大汗淋漓的瘫软在地,似乎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如果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天神们眼中的银星正在渐渐暗淡下去,几个已经生出第五颗银星雏形的天魔,那第五个光点也在逐渐缩小,最后消失无踪。   只有索伦一个,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眼中的银星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他的脸上也是疲惫之色甚重。   休息了一阵,他第一个恢复了体力,起身说道:“诸位为了神界大业付出甚多,乃族中之典范,而且我们在十二队同伴中第一个找到了寰宇之子,完成了神主大人的嘱托,从此将永载神界史册,可说此生无憾。如今我们亲人已去,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诸位好好休养精神,然后一起杀出这困了我们数千年的囚笼,将这人界搅个天翻地覆!”   第八十八章 三十六颗金丹   凌展渐渐感觉到意识在复苏,可是脑海仍是不断闪现着一幅幅画面,搅得他神识不断聚而复散。这些画面看似互不相关,可每经历数个片段后又会回到最早的画面中去,一段段串联起来就会组成一段人生经历,这些经历互相穿插纠缠,甚至常常同一段经历会以倒叙、插叙的形式闪过他脑海。这些混乱的情节带给凌展一种烦闷欲呕之感,但这只是他神识中的感受,与肉体无关。   此时凌展的肉体正静静的躺在那石碑之下,周围一片空旷,那些或是天魔或是天神的存在已然离开了此地。如果现在有人站在他身前,就会发现凌展周身的毛孔正大张而开,似在自主的呼吸。不,这不是呼吸,这只是单纯的在吸纳,而且这些毛孔吸纳的并不是普通的空气,而是此地弥漫的魔气!   凌展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无底洞,无数的魔气源源不绝的自毛孔进入他体内,数个时辰后,这片村子周围笼罩的魔气就被吸纳一空。   可是一切并未停止,村外那些看似山清水秀的山林中,渐渐有一团团魔气从空气中、花草树木中、地上的土石中凝聚出来,纷纷飘向这座小村,最后被凌展吸入体内。   这股吸纳的力量越来越强,吸纳的范围逐渐扩大,初始时只笼罩了小村周围一里之地,渐渐的又扩大到二里、三里、四里…这个范围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以瞬息百里的速度笼罩了整个封魔之地内部!   那些从内部看来集中聚集在封魔之地边缘的魔气像是受到了感召,疯狂的向着这处小村涌来,最后汇聚到凌展的身体中。   此时这封魔之地的几处较大的裂缝内侧,正各有一个身影漂浮在空中,眼见身前的魔气汹涌而去,这些身影就如同得到命令一般,不约而同的向着裂缝飞去。   凌展身体上的异样帮他驱散了脑海中不断呈现的异象,他的神识渐渐凝聚在一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有无数冰冷黑暗的气息充斥在经脉穴窍中。这些气息与他自身的法力并不冲突,初始时如同水乳*交融一般融合在一处,形成了一种如同混沌的新的力量。这股力量在他身体中自行周流,冲刷着一条条经脉、穴窍,就连膻中、百会、龈交三处的金丹也被这股法力渐渐染上了混沌之色,失去了金光闪耀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如混沌一般的力量忽的又是一分,化作了黑白两种颜色,甚至就连黑白二色天雷的力量也分别纳入到相同颜色的力量中去。   这两股力量在凌展体内各自形成一个循环,白色的力量沿着各条阳脉运转,黑色的力量沿着各条阴脉运转,两种循环忽不相干。   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循环后,两股力量又再次融合为混沌之色,周流全身经脉。如是再三,这两种力量分合数十次,最终化为一种清净透明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静止了下来。   同时,凌展还发觉自己体内已然有三十六处穴窍结出了金丹,不,准确说来那些穴窍中结出的是一种黑白二色的丹丸,一半是黑,一半是白,二色分明,却又在交界处彼此混溶。   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就竟体内的力量是法力,还是一种什么其他的力量,但至少这种力量带给他的是强大的感觉,好像体内蕴含了无穷的精力,随时能够将之化为任何一种力量形式宣泄出去。   凌展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还有一小片石碑的尖顶。他缓缓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不过他此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追查那些天神或是天魔究竟去了哪里,而是要查看自身的情况。   可这一看,他却震惊了,因为当他抬起双手的时候,看见的竟然是一片紫黑色的皮肤!天魔的皮肤!   凌展慌忙挽起袖子,两臂上的皮肤也是紫黑色!褪去衣衫,前胸也是紫黑色!挽起裤脚,双腿也是紫黑色!   惊慌之中,他心思电转,想起自己被索伦带来的路上隐隐看见丛林中有一条小溪。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飞身而起,直奔那小溪而去。   当溪水中出现一幅紫黑色的面孔,还有一双各带三颗银星的瞳仁的时候,凌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些异界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他们的模样?难道与体内那种黑白混溶的力量有关?   他在溪边枯坐了一阵后,试着调动起体内的力量,这股力量活泼灵动,一经他的意识触动,立刻在经脉中欢快的奔腾起来。凌展试着以之转化为五脏五行之力,毫无滞涩,反而化出的力量更为精纯,再以之转化雷力,仍是十分和谐自然。   凌展尝试了一阵后,开始在原地施展起拳脚来,只觉得体内有了这种力量后,一拳一脚似乎都有开山之力,隐风步施展出来也是迅疾如电,瞬息百丈。   他存神内视,将神识深入到每一颗金丹中查看,发觉除了膻中穴与百会穴中仍是周贤与吕阁二人的虚影,其他的丹丸中也各自孕育着一个如同神魂般的影子,每一个小小的人影都静静地在丹丸中心打坐,身上有无数细丝连接着周围的丹壁,像是在修炼一般。   这些人影凌展全不认得,他努力去回忆先前出现在脑海中的无数参杂在一起的画面,隐约从其中辨认出几个人的相貌来。难道,那些天魔是将他们曾经杀人过的人的神魂灌注到了自己的穴窍中,助长自己的修为么?那么自己如今算是结出了三十六颗金丹了?可是这种黑白二色的金丹还算是金丹么?究竟是这些天魔使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了这些变化,还是与自己本身修炼的《纹身经》有关?   凌展满心的疑问无人解答,外貌又变成了天魔的模样,更是心情低沉,不知该何去何从。一阵胡思乱想之后,他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徒步向前走去,不是为了去到哪个地方,只是他不想让自己静下来,一旦静下来他就会觉得心中有恐惧滋生,仿佛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坠,残月东升,他忽然感觉到心中生出一种宁静之意,似乎在这昏暗的夜晚中,他才会不去留意自己紫黑的肤色。虽然时已入夜,但是凌展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向前走去。   他虽然没有飞行,但脚下也行得甚快,第二日清晨便来到了封魔之地的边缘,但是此时此地却没有了那些聚集着的魔气,凌展直到撞上了封魔之地的边缘,遭到了一股力量的反击,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他三两下解决掉了法阵自行生出的法术,然后仔细打量起这片地方来,直到现在他才回想起自己刚刚醒来之时,那村子周围弥漫的魔气已经全数散尽的事情来,如今就连这里的魔气也全都消失了,他不禁心生疑惑,想要探寻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他并不知道,原来导致封魔之地内魔气散尽的根源正是他自己。   凌展一边思考,一边摸索着这法阵的边缘,想要寻一个裂缝出去。这一路上他磕磕碰碰,不知触发了多少次法阵的反击,不过好在他实力大进,应付法阵自然生出的法术却是游刃有余。   走出了数里,凌展终于远远的看到一片扭曲的空气,他心知此处必是一个裂缝了,可是当这裂缝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心中又犹豫了,自己如今这副相貌,该怎么出去见人?恐怕但凡是三大门派的修士,都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天魔吧?既是是见到了相熟之人,自己又怎么能将身上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不惹怀疑?   他犹豫着来到那裂缝近前,却没有出去的勇气,只在一侧不断的徘徊着。   就在他踟蹰不前之时,隐约听到裂缝外传来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似乎是有人在争斗,虽然此处已然没有魔气,但是凌展还是能隐约分辨出裂缝的边缘,他伏下身来,借着草木的掩映向裂缝外看去,只见裂缝外不远处的地面上正有一群人在地面向空中仰望,看样子正是各派的弟子们。   但从他的角度却无法看清空中就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见到一道法术划过天空带起的颜色。   地面上的那些各派弟子似乎都有伤在身,大半都坐在地上,一个个神情委顿,甚至还有些已然残破的法宝就躺在主人身边,如同被回去了全部灵性一般。   不多时,地面上的众弟子忽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凌展正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猛见自空中坠下一个人来,竟是又有人受伤坠地!   虽然相隔极远,但凌展仍是看清了那熟悉的身影,正是在天剑峰后山陪伴了他修炼两年的徐若婷!   第八十九章 围攻   徐若婷自空中坠落,本已在努力调整身形,想要控制住坠势,但是方才她被那实力强横的天魔用眼神盯住了一瞬,只觉体内的法力似乎凝固了一般,再运使不出分毫。不过似乎那种禁锢的力量并不甚强,她在即将坠至地面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可以动用很少一部分法力,正想放出一个风系的法术减缓坠落的速度,这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出的自救之法了。   可是就在她的法术将施未施之时,只觉身边一阵劲风吹过,一道人影靠了上来。她心下一惊,手中的法术下意识的打向那个正在飞速靠近的身影。   裂缝外,那些或站或坐于地面的各派弟子们,眼见又一名同伴自空中被击落,有数人勉力提聚法力想要救援。就在此时,众人只见空中一道乌光划过,随后同伴坠落的身躯便被一人在空中接住,缓缓落向地面。   有目光敏锐的弟子此时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更是发现其飞来之处正是封魔大阵内部,不禁一边高声示警,一边催动法宝迎了上去。   凌展方才一心只想着救人,甚至忘记了自己如今的相貌不便示人,他于空中硬挨了徐若婷一记法术,而后将她温香软玉般的躯体一把抱在怀中,低声道:“是我。”   徐若婷一个法术打出,却被对方轻易破去,身体还被对方抱在怀里,看见对方那紫黑色的面孔后,她不禁花容失色,心中竟生出了自杀的念头,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落在天魔的手中。   可是凌展这一句话却唤回了她的神智,他的声音徐若婷再熟悉不过了,她一瞬间就辨认出了他的相貌,即便他的皮肤变成紫黑色,即便他的双眼变成天魔的眼睛,但她还是能够认出他来。   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凌展,徐若婷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但下一刻她还是问道:“凌展,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凌展一时间无心回答她的话,连连躲开数件法宝的攻击后,他远远的落在一片空旷处,将徐若婷的娇躯轻轻放在地上,而后一边招架接连而来的攻击,一边大吼道:“我是蓬莱派主派内门弟子凌展,请各位师兄停手!”   可惜他的话全是徒劳,各派弟子眼见他与天魔一般相貌,又掳去了刚刚坠落的女弟子,此时纷纷奋起余勇以法宝、法术攻来,还有人向空中发书讯号求援。   凌展此时也看清了空中的情况,原来正有一批人围住了一个天魔车轮大战,那天魔的实力强横霸道,一边以迅疾的速度左右冲突,厮杀往来,口中还不断发出阵阵巨吼。无论多少法术、法宝打在他身上,似乎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那些围困天魔的人大部分都是结丹期的修为,其中却有两个元婴期的长老,只是凌展并不熟悉其相貌,想来不是本派长老。   凌展心知此事难以自辩,回头向徐若婷说了一句:“你安心休息。”随后他身形飞起,直奔空中的战场而去,在他想来,只要自己加入了围攻天魔的战团,应当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可惜他刚刚飞至中途,便有五名弟子自包围圈中飞出,向他迎了过来,与此同时数道威力强大的法术已然袭至凌展身畔。   这几个弟子如今尚实力完好,而且能够战至此刻的都是修为较高之辈,与地面上那些已然受伤的弟子们截然不同,自这几人手中发出的法术也是威力巨大。   凌展见这几道法术带起的空气波动极强,心中暗自警惕,身形连闪间以拳脚放出几道五行劲力,抵消掉了对手的攻击。   对面的几人见他轻描淡写的破掉了自己的法术,有人惊呼道:“这个天魔太扎手,竟然会用法术!我去请师叔来此!”   原来那包围圈中的人见凌展身形较小,他们现在已然知道天魔的本体越是巨大,眼中银星越多,实力便越强,因此各派仍将主力留在空中对付原来的那个天魔,只派出了四名结丹后期和结丹巅峰的弟子来围攻凌展。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后来的天魔不但肉体强横,而且拳脚中还会放出法术来。   凌展刚刚破去几道法术,身子已然被围在了众人中间,同时一件大钟自他头顶猛然罩下,身下也有一座巨鼎迎了上来,两件法宝仿佛要将他扣在中间一般。   他见这大钟似曾相识,脑海中不禁闪过七八年前的一段记忆,脱口而出道:“刘奇峰师兄,我是凌展,师父是天剑峰胡一刀!我无意与师门为敌,还请诸位师兄住手!”   原来这件大钟他当年见过,正是那次门派大较前刘奇峰等四人去找岳云鹏麻烦时召出的法宝。他方才来得甚急,没有留意几个围攻他的弟子的相貌,如今见了这大钟他才认出其中一人的身份来。   可是那刘奇峰听了他的话却是冷哼一声,并不搭话,仍是遥遥控制着大钟向下罩来,那巨鼎的主人也是不为所动,眼见两件法宝就要将凌展扣在其中。   围住他的四人眼见他停在空中不做抵抗,不禁各自暗中送了口气,要知道之前的那个天魔可是实力强大到独抗两名元婴期修士与数十名结丹期修士的围攻,还连伤二十余人,可说恐怖之极,自己四人被临时派来缠住这个后来的天魔,已是担了极大的风险,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当场。   可就此刻,四人眼前忽的一花,一道乌光自两件法宝之间的缝隙中逸出,脱离了四人隐隐形成的合围之势,直奔另一处包围圈而去。   原来凌展方才也并不指望那刘奇峰会停手,一来对方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二来此人一路上曾对自己显出敌意,即便真的认出了自己,多半也会先将自己擒住再说其他。他如今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变作天魔的样子,一旦被擒住,只怕很难解释清楚,为今之计只有协助师门抓住一个天魔逼问,才有可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因此他假装说出那句话来,摆出一副不愿动手的架势,引得四人松懈,然后凭借远超同阶修士的速度逸出包围,目标直指那被包围住的天魔。   此时距离近了,凌展才渐渐认出那被围住的天魔居然正是索伦,这个魔神能作为此处封魔之地中所有天魔的首脑,实力自是最为强大,从他眼中隐隐生出的第五颗银星就看得出来,如今害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主脑就在眼前,凌展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愤怒的情绪,他狂吼一声:“索伦,你为何害我!我要你还我本来模样!”   这一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索伦听到他的吼声,向这个方向一瞥,自然也辨出了凌展的相貌。他奋力逼退几人,面向着飞来的凌展大笑道:“圣子大人,恭喜你成就三十六神驻体魔身!如今你实力大进,不如我们主仆人共同杀退这些人类修士,然后会齐所有族人,把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吧!”   他边说边放声大笑,笑声穿云裂石、震耳欲聋。围在四周的各派修士听他如此说来,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凌展,眼神中满是戒备之意。在众人看来,这个后来的天魔能够转瞬间突破四名实力最强的结丹期弟子的包围,只怕实力不在原先这个被称为索伦的天魔之下,而且那索伦又称之为什么圣子大人,想来此魔身份非同小可。   而且一日之前这封魔之地的各处裂缝纷纷示警,同时有大批实力强大可比元婴修士的天魔自封魔之地中冲出,却并不就此远去,只与各处修士不断纠缠,杀伤人命。这一日夜之间,已有心思机敏之辈看出了此中蹊跷,各自凝神提防天魔的后招。如今却有个天魔在一日后赶来,怎不引得众人遐想,这样一来更是坐实了凌展的身份。   那些修士原本形成的包围圈忽的一张,朝向凌展这边的几人居然让开了一个缺口。   凌展此时无心理会各派弟子奇怪的行为,他方才听了索伦的一番话,心知此獠意在逼迫自己众叛亲离,不得不加入魔神一方,他心中不禁怒火更炽,怒吼一声加快速度冲了上去。   他的身躯如同天外陨石一般,气势汹汹的冲过众人让出的缺口,而后身形一折将高度升至索伦上空,双掌高举于头顶,运尽全身之力悍然拍下。   这一式形如大印,正是凌展当初与高明比武时最后用处的杀招,此招命为覆地印,另有一式与之相对的翻天印,两招合在一处,便是翻天覆地之意。   如今他力量强横无匹,这一式更是挟怒而发,引起的气息波动恐怖至极,使得在场众人各自心惊。   此时的索伦首当其冲,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他原本想到了凌展必会因为自己的一系列行为而愤怒,但他自忖实力强大,暂时还应付得下来,届时只要周围的人类修士出手攻击凌展,他在迫于自保之下必与自己联手。   当此刻他眼见凌展双掌袭来,只觉那一双手掌仿佛遮住了整个天空,裹挟着满天风雷向自己压来,而自己就如同风中飘萍,随时都会陨落。   他心知凌展经过改造的肉身会有多么强大,此刻他不及多想,眼中银星忽然疯狂转动,催动起体内所有潜力,猛的双拳一举,成举火燎天之势,迎向凌展!   第九十章 碎星变   索伦的双拳迎上凌展的覆地印,只听得空中一声炸雷般的大响,两人的碰撞掀起一阵阵恐怖的气浪,围在四周的人类修士纷纷被迫退,一些实力不济的甚至难以维持飞行,缓缓向地面坠去。唯有两名元婴期修士岿然不动,但也不得不以法术抵挡那拳势的余波。   凌展一式使出,体内气血奔腾如浪,他被冲击的力量也逼得倒飞数丈,稳住身形后俯身看去,对手似乎并无大碍,正在下方十余丈处微微喘息。   一瞬间他只觉略微消退的怒火又是一炽,没有半分迟疑的再次猱身而上,拳脚如雨点一般向索伦倾斜。   索伦方才仓促间架住凌展的覆地印,虽然表面看似无事,但他此刻只觉双臂隐隐发麻,仿佛有无数牛毛细针在血脉中游走,刺击着他的骨骼、肌肉。   原来虽然凌展的肉体力量尚不如索伦,但是他的双掌中还带有自身的法力,他这挟怒一式,其中自然的带上了黑白天雷的力量。一人一魔这次对拼实则各有损伤,但是凌展此时满腔怒火,自是不会顾及自身伤势,可索伦却是心有顾忌,不敢伤他,又被天雷之力侵入体内,渐渐便有些难以招架,只得取了守势,全力防御凌展的拳脚。   他这一摆出守势,凌展更是气势如虹,一招一式渐如羚羊挂角、踪迹难寻,打得他苦不堪言,好在他体魄强健,硬挡硬架凌展的拳脚尚还可以支撑。   其实也是索伦已经在包围下与一周修士争斗了一个日夜,体力大大衰退,否则如今的凌展即便是三十六个穴窍结出金丹,实力上比之他也远有不如。   两人的动作极快,十数息功夫已互相攻出上百记拳脚,凌展此时神智渐清,忽然发觉那些围在四周的各派修士竟然并不上前相助,只是静静的浮在空中将自己二人牢牢围住。   他心下一沉,忽然向四周喝道:“我是蓬莱派弟子凌展,被这些天魔擒住后遭到陷害,身体变作了这等模样,还请诸位助我擒住此魔,还凌某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说出,所有修士都默不作声,更有许多人将目光看向两名元婴期长老,似在等两人示下。   索伦趁他说话分心、拳脚略缓的当口,身子忽的一缩一退,跳出了他拳风笼罩的范围,而后转身一拳向最近的修士打去。   他这一拳猛然袭至,那名结丹弟子不及反应,被他硕大的拳头击在胸口,瞬间肉体暴散,化作无尽血雾落下。   这一下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只听一位元婴期高手沉喝一声,道:“所有弟子听令!这些天魔狡诈,不可信之,速速倾尽全力灭杀两魔,一切损失皆由本派补偿!”   原来此时那罗浮派的人马已然抵达此地,三派合兵一处虽然看似实力强大,但是因各派弟子各有私心,想要尽可能保存自身实力,因此之前围攻索伦的时候并未个个用处全力。好在索伦当时并未下杀手,倒也不会激起各派弟子的猛力围攻。   但现在索伦忽然于争斗中全力出手灭杀一人,立刻引得群情激奋,在场的所有人已然顾不得辨别凌展话中真假,只想全力出手灭杀他和索伦。   凌展此时才醒过神来,明白了先前那些弟子故意放出缺口容自己进这包围圈的意图,他顾不得心中懊悔,只能奋起全力招架来自各方的攻击。   三派弟子这一全力出手,效果非同凡响,就连索伦也是顿感压力陡增,特别是一名元婴期修士终于祭出了自己的法宝,那法宝乃是一柄如意,不知以何种材质制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索伦初时被此宝打在身上,随不至筋断骨折,但只觉痛入骨髓,另有一股冰冷之意透入体内,似要冻结血脉。   他心知此宝厉害,不可以肉体硬接,只得留神躲闪。   另一边的凌展更是不堪,他此时也被另一位元婴修士盯上,虽然那修士并未放出法宝,但是以其元婴期的法力修为,施展出的法术自是威力不可小视,兼之施法速度奇快,即便凌展有心躲闪也是难以尽数躲开。   好在凌展身上还有胡一刀给他的那件储物袋,他虽然被天魔擒住两次,但是这件法宝却是一直好好的藏在怀中,此时那蛟龙皮制的储物袋果然发出一阵阵光晕,抵消了大部分法术的力量。而且如今他体内已有三十六道虚影,虽然以他的神识之力无法同时控制这么多的数量,但是那些虚影在他受到攻击之时都会自然现身守护,也为他抵消了大部分的攻击。   即便如此,仍是有少部分法术的力量透过重重防护进入他体内,但一来这些法术的力量已被大幅的削弱,二来无论是何种力量袭入,凌展体内那透明的力量都会分成黑白二色,缠绕在袭入的力量上,如蛇般将其吞噬,化解起破坏之力,但这个速度甚为缓慢,渐渐的以他体内力量的积蓄程度也无法保证化解所有的法术,四肢躯体上开始生出一处处损伤,他躲闪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多,如此下去,不出一时三刻他便要命丧此地。   凌展此时心中无比焦急,但是无论他怎么辩解,根本没有一人会听他的解释,回应他的只有无数的法术和各式法宝的攻击。   眼见他力量越来越弱,那盯上他的元婴修士忽然从空中招出一柄剑来,此剑造型奇特,剑身只有二寸长,呈曲折之状,顶有二尖,如同蛇信,而且此剑没有剑鄂,剑柄直接连接剑身。那元婴修士招出此剑来,双手持住剑柄将其高举过头,口中默念半晌,忽的双手一挥,只见那如蛇利剑自他手中飞出,直奔凌展眉心而来。   此剑尚在远处,凌展就已然感觉到剑上透发出的凌厉恐怖之意,他心知元婴修士的法宝都非同小可,况且此人在争斗如此之久后方才招出此剑,显见此剑非同一般。   他不顾其他正在袭来的法宝、法术,催动全部劲力努力向旁躲闪,想要避开此剑刺击。但那柄剑如有灵性,剑尖随他而动,始终指住了凌展眉心,而且其速甚快,眨眼间已来到近前。   凌展心知此刻躲闪或是逃跑都是不及,他心下一横,抬起左臂迎向那利剑,想要牺牲一条手臂换回一线生机。   就在此时,一旁忽然冲过一道黑影,直撞在飞剑一侧,竟然就此将剑挡开。   凌展心中大石落地,将目光望向那挡开飞剑的身影,居然是将他陷此险境的索伦!   此时索伦正一手紧紧抓住那飞剑的剑身,那柄飞剑只从他宽大的手掌中露出两个剑尖,正在剧烈的跳动。   索伦面色狰狞的看着那招出飞剑的元婴修士,猛然抬起滴血的手掌将那飞剑举到脸前,忽的张开一张大口,竟以满口钢牙向剑身咬去!   他的牙齿竟似比那飞剑还有坚硬,“嘎嘣”数下将其咬得粉碎。这等霸道的情形镇住了所有在场之人,所有人都停下手来,默默的看着这个如困兽之斗的天魔。   索伦咬碎了飞剑,将口中残余的碎片吐出,伸出一条被割得鲜血淋漓的舌头,嘿嘿狞笑了起来,笑的在场众人各自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他笑了一阵后,猛然大嘴一张怒吼三声,随后他的身形剧烈颤抖起来,面色狞厉,皮肤上渐渐生出一丝怪异的光芒。   此时站在他身前的修士不禁纷纷面现惊容,似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   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只见索伦忽然双眼大睁,自他漆黑的双瞳中各自飘出一粒光华,两粒光华飘到他身前一尺,然后彼此围绕对方旋转起来,原来这正是他眼中的两颗银星!   这两颗银星越转越快,渐渐连成了一道光环,那光环越转越大,最后罩住了索伦的整个身体。   此时那两名元婴修士已然感觉到不妙,连声呵斥众弟子齐向他发起攻击,甚至暂时略过了一旁的凌展,势要将索伦立时灭杀。   眼见无数道光华向自己袭来,索伦仍是停在空中不动,甚至有数件飞剑一类的法宝击在他身上,造成了恐怖的伤口,他仍是岿然不动,反而口中发出连声大笑,似是在嘲笑这些人类的无知。   那道罩在他身上的光环越转越快、越转越亮,最后几如一轮皎月,散发出无尽的银色光辉,一时间将此地的阳光都比的暗淡下去。当那光芒达到最盛的一刻,光环忽的向内一收,就此隐入了索伦体内。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静,只见索伦身上无数恐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而他的皮肤也渐渐退去了紫黑色,化作了如同水银流动般的银亮色泽,一身光辉璀璨夺目!   这种变化在数息时间完成,随后一股恐怖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开来,如同一头远古凶兽觉醒!   只听索伦狂笑一声,挥舞双臂指点着所有在场之人,大喝道:“天神绝响——碎星变!尔等统统受死!”   第九十一章 吞杀   此刻,无论是天上围困他和凌展的众多修士,还是地面上那些受伤暂时休养的弟子们,无不感受到了索伦身上散发出无尽霸道气息。那碎星变似乎是一种可以激发身体潜能的招式,让他原本就堪比元婴巅峰甚至化神初期的力量再次攀升了一个台阶。他一头长发也变作了银色,在空中烈烈飞扬,嚣张霸道贯通天地。   众人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惊得纷纷后退,只有凌展与那两名元婴修士停在原处。   飞剑被索伦咬碎的那名修士一声叹息,双手向空气中连连需抓,自他的手中竟生出一柄柄新的飞剑来,每柄剑样式各异,或通身细长,或形如弯钩,或状如匕首,或刃如锯齿…他连抓三十五次,便有三十五柄飞剑自空中浮现。   这些剑被招出后静静的漂浮在他身侧,组成一个如同阵法般的形状来,只是那阵法中显然还有一处空缺,似是缺了一柄飞剑。   那元婴修士觑了空缺处一眼,随后指划天地,口中念诵起一篇咒文,只见随着他的手指划过,空气中渐渐有一丝丝金属残片向一处凝聚,而后这些金属残片如液体一般蠕动起来,彼此相互融合,渐渐化作一柄剑的形状,正是那柄被索伦咬碎的蛇形剑。   这柄蛇形剑重塑成型后,被那修士抬手一指,归入到剑阵的空缺处。一瞬间,整个剑阵忽然爆发出一股凝重肃杀之意,在充斥着索伦的霸道气息的天空中开出了一片独特的领域。   而另一名修士则将那非金非玉的如意收回手中,又自唤出一块玉佩,将两件宝物以金银丝线连在一处,随后将合二为一的法宝向空中一抛,只见那法宝忽然化作一片祥云,自云中传出一阵低吼,随后现出一只灵兽来。此兽龙首而马身,浑身遍布金色鳞片,竟然是一头麒麟!   不过那麒麟忽然似真似幻,似乎并非真正的灵兽,乃是以法力幻化,但即便如此,自此兽身上仍是传出一股祥和浩大的气息,一时间也将索伦的威压冲得一淡。   这两名元婴修士眼见索伦实力大涨,虽然不知那碎星变究竟是什么功法,但是此刻情况危急,也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   索伦见两人一番施为,也不上前打扰,只是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待两人终于准备万全停下手来的时候,他冷笑一声,脸上尽是戏谑之色的说道:“两个老家伙倒是底子不薄,一个有天罡剑阵,一个有麒麟如意,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乖乖受死还能少吃点苦头。”   那招出天罡剑阵的修士面色平静的答道:“魔头,你不必多言,一切打过便知分晓。”说着,他双手一引,三十六柄飞剑分作六路飞出,每一路六柄飞剑组成一个梅花形状,六路飞剑又组成一个大梅花,直向索伦飞去。   而另一名修士也不搭言,只是将手一指索伦,那幻化的麒麟便大吼一声向前扑去。   周围的结丹弟子们眼见二人一魔的手段这等声势浩大,心知自己难以插手,留在此处也是碍手碍脚,忙纷纷向地面落去,打算先将受伤的同伴救起,飞远些再行观战,还可布下大一些的包围圈子,待战斗结束或可协助拦截敌人。   可是索伦似乎打定注意要杀光此地所有人,他对于那天罡剑阵与如意麒麟好不理会,只是环视了一圈,忽然一把拉住凌展,而后直奔距离最远的一名结丹弟子飞去。   他此时实力大涨,速度也显然加快,飞行之中如同一道银色流星拖着一道乌光,转瞬间飞至那名弟子身后,却不以拳脚攻击,而是忽的大口一张,他这一下竟然超出常人理解的范畴,一张嘴巴直张得有一人高下,一口竟将那名弟子吞了下去!   也不知他这是什么诡异的法门,生吞了一个活人之后竟然身躯毫无变化,似乎那人就像空气一般消失掉了。   在场虽然皆是修道之人,但哪有人见过这等诡异恐怖的情景,将人活生生的一口吞下肚去,这等行径岂不如同野兽!而且即便是天魔身材高大有二三人之高,但是吞下一整个人却身体毫无变化,难不成还有什么将人瞬间化作液体、气体的法门。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心思各异,但无不脸现惊惧愤怒之色,一旁的凌展更是恶感大增,直想脱出此獠的掌控,甚至当场被各派弟子击毙也是在所不惜。   索伦自己却是毫无愧色,反而脸现邪异笑容,身形转折间飞向下一名弟子。   那被他盯住的弟子惨叫一声,忽然面现狠厉之色,只见他小腹忽的一鼓,一阵隐隐的破碎之声自他体内传来,不知是爆碎了什么物事,随后此人面色惨变,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陡然加速,如同长虹直射出数里之外,瞬息间逃离了此地。   索伦冷哼了一声,也不追赶,只是将目标再换做另一名弟子。那天罡剑阵与如意麒麟追在他身后,却及不得他这等神速,只能在后边徒劳的追赶。   索伦凶威大炽,一番往来冲突将飞在空中的结丹弟子杀了个七七八八,有那见机极快的弟子也学先前那人用出自残身体的功法来逃了个干净,实在无法逃走的也是爆碎法宝或是自毁躯体,宁死也不愿让这恶魔将自己吞下肚去。   他这一番杀戮残忍无比,直骇得在场众人心胆俱失,那两名元婴修士连连怒吼,却是根本无法阻止此獠。   眼见杀光、吓跑了空中的弟子,索伦在空中一顿,随后如流星一般直坠向地面,想要将地上那些重伤无力的弟子也杀个干净。   凌展眼见他第一个便飞向最远处的徐若婷,一时间心胆俱寒,猛然大吼一声:“你若杀她,我便自杀!”   索伦去势顿止,转头好奇的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揶揄道:“圣子大人,那可是你的小相好么?既然如此,我便放过这一个。”   凌展此时不知从何处生出勇气来,昂首挺胸道:“不,她只是我的师姐,但是你今日实在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这些人里许多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我不忍见你杀害他们。你们要我做什么圣子,我可以答应,但是如果你今日再杀一人,我便立即自杀。那劳什子的人界、神界之战,让你们的神主百世瞳自己去完成吧!”   索伦戏谑的一笑,说道:“圣子大人,神界毁灭人界之事你是义不容辞的,这是圣主亲自交给我们的使命,你必须带领本族完成。不过既然你已开口,我便不杀这些低阶弟子。但那两个老家伙我必须杀掉!”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两名元婴修士,神色无比坚定,显见这个决定无法动摇。   凌展心知能够一言救下这些结丹弟子已是不易,而且索伦虽然实力强横,但是他也不信此魔能以一己之力独战两名元婴高手。   两人这一耽搁,那天罡剑阵与如意麒麟已然追了上来,四座梅花小阵分袭索伦的头、胸、腹、腿,另有两座小阵直指凌展。而那麒麟则是双蹄一扬,直朝二人头顶踏来。   索伦将凌展向背后一藏,双手上下翻飞,十指连弹,将三十六柄飞剑一一弹开,随后他双掌一举,正托在麒麟足底,一魔一兽就此比较起力量来。   那操控飞剑的元婴修士显然不会给他喘息之机,只见他双手连引,三十六柄被弹的四散的飞剑再次聚于一处,重新组成天罡剑阵,而后他趁着索伦被如意麒麟定住了身形,三十六柄飞剑齐齐在空中一绕,同时向他背后的凌展攻去。   凌展眼见这剑阵要取自己性命,他没有索伦那等快捷无伦的手法,做不到将飞剑一一弹开,只得将身一动就此飞开,想要引开这些飞剑。   可是显然那元婴修士争斗经验丰富,眼见他躲开,剑阵去势仍是不变,只是速度却是一缓,隐去了剑上啸音,悄然直指索伦后心。   此时索伦与如意麒麟的比拼陷入僵局,一时间无法分神他顾,对于身后袭来的飞剑无知无觉。   闪到一旁的凌展此时眼见害自己陷入这等情形的罪魁祸首就要毙命剑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乱,不由自主的脱口喊道:“小心身后!”   索伦得他示警,双耳一动便听出了身后微弱的风声,他于千钧一发的时候猛然双手一收,任由那如意麒麟双足踏下。只见他身形陡沉,顺势躲开了偷袭。而那天罡剑阵则收势不及,三十六柄飞剑纷纷射在如意麒麟胸前,两大*法宝碰撞在一处,爆发出惊天巨响。   这两宝皆以天材地宝炼制,本身威力相仿,操控两件法宝的修士也是实力相近,这一两厢对拼可说势均力敌。只见那碰撞之处爆出连连爆起阵阵光芒,而后两件法宝纷纷破碎,化作无数如尘埃般的碎片激射开来,空气中一时形成大片烟雾,难以视物。   那烟雾瞬息散开,笼罩住百丈方圆,两名元婴修士几被烟尘罩上身来,忙纷纷后退。   就在此时,忽然自烟尘中冲出一道银光,笔直撞上了一名元婴修士!空中传来一阵惨烈而不甘的怒吼!   第九十二章 天神传承   索伦于千钧一发之刻收回力量,借下坠消减如意麒麟的一踏之力,同时也躲开了身后袭来的天罡剑阵。但他这一下收势太急,不但承受了如意麒麟的一踏,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冲击,一时间两股大力在他体内爆发开来,受伤不轻。   不过他这行险一招也使得两名元婴修士的法宝撞在一处,双双爆碎成粉末。索伦暗藏于暴散的迷雾之中,突出一击合身撞在一名元婴修士身上,两者的体魄实在差距过大,那元婴修士猝不及防下肉体竟被就此撞得四分五裂!无尽血肉自空中飘散而下,这情形比之方才索伦生吞活人还要恐怖!   不过他毕竟是元婴期的高手,虽然肉身被毁,但体内的元婴尚在。只见一个不足二尺的赤裸男婴厉叫一声,自那血雨中直飞出来,转瞬间遁出百丈之外。   而后此婴抬手一招,那烟雾忽得一淡,无数碎片飞速向他身前凝聚,竟然再次组成了三十六柄飞剑,天罡剑阵全部复原!   索伦方才撞碎他肉身,又见他元婴遁出,本想追上去赶尽杀绝,奈何他自己原已受伤,那元婴修士的肉身强度虽不及他,但也是远超常人,这一撞使得索伦的伤势越发严重,而且修士的元婴飞行之速本就比之肉体快上三分,他一时间竟难以追及。   此时眼见那元婴修士再次恢复了天罡剑阵,索伦不禁心下大凛,凝神戒备。   不曾想那修士此刻也是外强中干,他的剑阵虽能重新凝聚,但是短时间内威力会下降许多,需要重新祭炼方可使用,如今只是徒有其表罢了,他肉体已毁,心知此獠难除,若是元婴再毁,便是真的身死道消了。   因此他恢复了天罡剑阵后,再次双手一招,只见那三十六柄飞剑忽的光芒大炽,齐齐向内聚拢,眨眼间化作一柄七八丈长、丈余宽的巨大飞剑,剑身上光晕流动、灿烂夺目,他将元婴向巨剑上一跃,那巨剑带起一道璀璨光华,转瞬消失在天际,此人竟然就此逃走了。   另一名元婴修士见此情形,心知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对抗索伦,而且他法宝已失,更没那等凝聚碎片使之恢复的本事,这等情形也只得逃跑,至于那些结丹弟子他一时也顾不上了。   就在他正要施展出催发潜力的逃跑法术之时,忽见空中的索伦身子猛然一沉,似乎有些不妥。随后,只见索伦身上的银色光芒忽的一暗,自他的发梢再次生出一丝紫黑色来,逐渐向上蔓延,仿佛要侵蚀银光。   此时的索伦神色一片痛苦与挣扎,浑身也渐渐颤抖起来,甚至皮肤上原本受伤之处渐渐再次生出伤口,似乎那碎星变的力量正在离他而去。   那元婴修士见此情形不禁心思一转,却不再使用逃跑之术,反而又取出一柄缀着一块玉佩的如意,将之向空中一抛,再次招出一头麒麟来。不过这头麒麟显然比之前的那个要小上许多,浑身的力量波动也弱了不少。   索伦眼见那麒麟就要作势扑上,心知自己此时难以招架,不禁目光一闪,面色化为一个狞厉的笑容,随后自他双眼中再次飞出两颗银星,组成一个圆圈飞速旋转起来,竟然再次催发碎星变!   那元婴修士心知不好,虽然他已经招出了如意麒麟,却不敢上前一试,竟然将身跨上麒麟脊背,转身飞遁而走。这麒麟虽小,但速度比之先前那名修士的巨剑还要快上三分,眨眼间也走了个无影无踪。   而索伦已然发动了碎星变,无法中止,只得神情愤恨的看着他遁走,自己只能停在远处等待着碎星变的完成。不知是否是叠加了先前一重碎星变的力量,他完成了第二次变化后,身体上的银光更盛,散发出的力量波动也更为强大。   那两名元婴修士已然走远,他此时不及追赶,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犹豫的看了凌展两眼,便将目光再次投向地上那些结丹弟子们。   凌展知他心中所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若杀人,我便自杀,没有转圜余地!”   索伦目光连变数次,最后闷哼一声,道:“好,你跟我走。”   说着,他上前一把抓住凌展,展开身形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凌展被他一抓,竟觉丝毫无法反抗,只得仍由其带着自己离去,甚至连回头看上徐若婷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索伦似乎并无寻找其他同伴的一丝,只是想着远离封魔之地的方向一路飞去。不知飞了多久,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缓缓降落在一处小山上。   凌展本以为他是要在此处休息一阵,但是他忽然发觉索伦抓着自己的手居然传来一阵颤抖,那手指的力量也瞬间弱了下去。   他仔细瞧了索伦两眼,发现这个方才还大逞凶威的魔神此刻竟然浑身大汗淋漓,那些银白色的光芒也在飞速的从他身上退去,仿佛那碎星变的力量终于将要消失了。   而且,他此刻方才发现了一桩怪事,索伦的眼中原本各有四颗银星,并且第五颗已然有光点孕育,但是此时的他眼中竟然只剩下两颗完整的银星,那颗隐约的光点也是光芒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凌展心中大奇,脱口问道:“索伦,你怎么了?怎么你眼中会消失两颗银星?”   索伦此时却根本无法回答他的话,只是面色痛苦的朝他虚弱一笑,而后猛然一跤坐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似在承受极大痛苦。他的皮肤原本是紫黑色,使用了碎星变之后变作了银白,但此时那银白色虽然渐渐褪去,显出的却不是原本的紫黑,而是一种介乎灰白与紫黑之间的怪异颜色。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全身都变作了那种怪异之色,皮肤更是多处破裂,流出脓血来,浑身的力量波动也如潮水般退去,最后竟然衰弱到让凌展无法察觉的程度。   他神色惨然,挣扎了半晌才再次站起,以嘶哑虚弱的声音说道:“我方才用的碎星变是本族的一门禁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施展,乃是牺牲一阶修为换来短时间的实力提升的法门。此术施展之时不惧伤痛,甚至连之前所受的一切伤势都可暂时恢复,但是一旦法术结束,力量退去,所有的伤势会加倍的在体内爆发。而且…”   他顿了顿,用无神的目光打量了凌展一阵,道:“而且我方才一连用出两次,这更是本族的大忌,此术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如今的我,已然命在旦夕了。”   凌展闻言心中一阵烦乱,无论这索伦之前怎样害自己,但他之所以用出碎星变来,终究是为了保护自己突出重围,这一饮一啄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皱眉伫立良久,他才说道:“既然你已然重伤如此,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坐下歇息一阵吧。”   他伴着索伦走到一棵大树旁坐下后,又迟疑道:“虽然你先前害我不浅,不但使我变作了这般相貌,还让各门派弟子都将我当做了你们中的一员,如今恐怕我想要行走天下定会受到无穷追杀。但是毕竟你也救过我一命,此恩不得不报,你被困在那封魔之地数千年,刚一脱困就要死去,想来心中定有愿望尚未完成,你可说出一件来,我去为你了结,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带领你们一族灭尽人族的事情就莫提了,此事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索伦被他将话头说死,惨然一笑后缓缓说道:“唉…除了那一个愿望,我也没什么别的好说了。圣子大人,我承认,我是害了您,但是这件事本就是圣主的指示,借由神主大人之口传于我等,我必须完成,还请您谅解。”   说道这里,他咧了咧嘴,似乎是伤势发作,他咬牙挺过了一波痛处后,喘息着续道:“既然您执意不肯站在我天魔一族这边,想来这也是天数使然了。我索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本族有一门变化外形的法门,我将之赠予您,您可以凭借此法在天神与人类的外貌之间任意变幻,届时就不必担心受到追杀了。”   凌展心中一喜,追问道:“什么功法?快快说来!”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当,又道,“倒也不必太急,你身子不适,还是歇息一阵养足了精神再说吧。”   索伦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命不久矣,这功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还是用个最快捷的办法吧。”说着,他忽然以目光盯住凌展双眼,眼中残余的两个银星飞速转动,猝然封住了凌展的行动。   他挣扎着挪到凌展身前坐好,看着对方眼中的惊讶、愤怒与不解交织的情绪,说道:“我如今力量大衰,此术封不住你太久的,一两个时辰就也就自然解开了,我并无恶意,圣子您不必太过担心。”   然后只见他抬起右手,颤巍巍的一掌按在凌展头顶,低声以本族语言说了一句话。   如果凌展懂得魔神的语言,就会知道索伦说了什么,那句话的意思是“天神传承!”   第九十三章 两军对峙   随着索伦的话语,凌展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自顶心透入,转瞬间传遍全身,带来一种舒泰祥和之感,而后更有无数的信息涌入他脑海之中,似乎是各种知识、经验和修炼的法门。   但他根本无心留意信息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因为此刻他正惊讶的看到,眼前索伦的身体居然正逐渐化作一颗颗黑色与银色交织的光点,一一向空气中散去!   那消散的速度甚快,最先消失的是索伦的双脚,而后这种怪异的变化不断向上蔓延,依次是双腿、腰腹、胸膛,当他的身体只剩下双臂、肩膀与头颅的时候,索伦忽然朝他咧嘴一笑,笑容祥和自然。而后他的左手也自指尖开始,渐渐化作光点消散,直至左肩也消失后,这种变化终于蔓延到他的头颅。   凌展震惊的看着他的半边脸膛渐渐消失,而后是剩下的另一半。   此时索伦仅剩的一颗眼睛已不再是那漆黑一片内含银星的样子,反而变作了一颗正常的、眼白之中包裹黑色瞳仁的眼睛,那眼中放出安宁、愉悦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凌展,他只是要到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去了,那里不会再有神界与人界的争斗,不会再有数千年苦苦的等待,不再需要修炼,一切都是和谐美好的。   凌展受到他的目光感染,不知不觉中眼眶已然湿润了。   终于,索伦的头颅与脖颈也一并消散了,只剩下一条按在凌展头顶的手臂,这条手臂却不再化作光点散去,而是整个化作一条光一般的手臂,缓缓飞离他顶心,然后调转方向落向他的右臂。   那光臂如同虚幻,整个包裹住了凌展的右臂,而后光臂一点点缩小,最后变作了与凌展的手臂一般大小,绽放出最后一丝光芒后,就此消失不见。   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凌展心头,他怔怔的望着前方,目光穿过索伦消失的地方,穿过无数的山林草木,投向无尽的远处,心头一阵茫然。   那不知究竟是个怎样存在的圣主,为什么创造出这个人界之后,偏偏又要创造一个神界来压制人类修士的发展?为什么不能抹去人类的一部分智慧,然后让他们安然的过完一生?为什么天神一族要背负那样沉重的使命,杀戮人类的同时也牺牲了无数本族同胞的性命?为什么不能两界联手去共同对抗那个圣主,让天下所有的生灵都能够自在的修炼,获得悠久的生命?   他心中疑问连连,不知不觉的站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其实索伦在封住他行动的时候,力量已经衰弱的厉害,只能趁他没有防备封住他十息的时间,但是凌展当时被他化作光点消散的情形震慑了心神,并未察觉到身体早已能够行动。此时他心有所思,也无心考虑这等事情,只是一味的边想边走。   凌展在这山中乱走,不一日便出了此山,走到一片平原上。他如今修为渐长,一日一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也不觉饥渴疲累,但他走出一阵之后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原来就在这平原之上,正有两只军队相隔数里遥遥对峙,数万士兵衣甲鲜明、刀枪林立、军容整肃,而他此刻正走到了两军中间空出的地带上。   这两只军队也不知在此对峙了多久,忽见一个肤色紫黑的怪人闯了进来,而且脚下行走飞快,不一刻便来到空白地带中间,两边的士兵不禁纷纷猜疑起来,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贸然闯入战场有何意图。不过这两支军队训练有素,并无一人发出议论之声,只是数万道目光一起向凌展望来。   凌展被两边数万道目光看住,只觉浑身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沐浴在烈日下一般,十分的不自在。但他此时不知如何,心底生出一股倔强之意,忽的双腿一曲,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原地坐了下来。他这一动作更是让两边的军队摸不着头脑,各自生出戒备之意来。   僵持了半晌,距离凌展较近的那支军队中走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着一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手持一杆白蜡杆的长枪,不一刻奔至五十丈外勒缰站定,高声道:“兀那怪人,你坐在这里作甚?两军交战之地不是你这等人能来的地方,我家将军劝你速速离开,莫白白伤了性命。”   凌展看也不看他一眼,保持着侧对着他的姿势,冷哼一声道:“我就愿意坐在这里,你们要打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那士兵见他如此说,又好言劝慰了一阵,但凌展一句话说过就闭口不言,对他根本不做理会。那人终究是军队中人,性子好勇斗狠,哪受过这等气,一时间心胸怒气勃发,也顾不得将军的叮嘱,忽然将马一纵,提枪直奔凌展而来。不过他心中终究存了一丝善念,胯下马匹是奔着凌展前面二尺处的方向去的,手中的长枪虽然指着凌展,但他心中想得却是将凌展惊走即可,不必杀伤人命。   出乎他意料的是,凌展明明听见他纵马奔来,身子却一动不动,对那明晃晃的枪尖更不看上一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眼见马已奔至近前,那士兵已然止之不及,只好手腕一抖将长枪抬起数寸,想要就此略过凌展顶心,他能于马匹疾奔之时仍稳稳托住长枪做出这等小巧动作,也是功夫娴熟之辈了。   就在枪尖刚刚到达凌展头顶上方的一刻,他忽然右手伸出向上一抓,一把就握住了长枪枪杆,而后轻巧的一抖一提,就将那士兵从马上提在了空中。   他这一下坐在地上轻巧的接住了带着马匹奔驰之力的长枪,还能连人带枪将对方提起,一身神力让两边的军队均吃惊不已,但让他的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   那士兵的马匹常年经历军中训练,已然甚有灵性,与主人也是相处日久,感情颇深。它见主人被凌展擒住吊在空中,一时护主心切,向前奔出几十步后兜转了圈子,再次向回奔来。这一次因无人控缰,全凭它自主意识而为,因此它奔驰的方向正对着凌展的身体,两颗碗口大的铁蹄眼见就要踏在凌展身上。   此时此刻,凌展左拳突出,瞬间穿过骏马高高抬起的两条长腿,正正击在马的前胸上。只听那匹马一声悲嘶,硕大的身躯如同飘絮一般倒飞出十余丈外,重重的摔落在地,然后连挣扎也没挣扎一下,就此倒地毙命。   就算是两边的军队再如何训练有素,此时也不禁大哗,能一拳正面格杀奔驰中的马匹,而且还将其数百斤的身子打得倒飞十余丈,这等神力唯实太过恐怖!两边数万名军中的汉子,没有一人有自信能够做到。而且明明那匹马的前腿比凌展的手臂还长,却被他后发先至击中前胸,这是怪异之事也是让很多人打破头都想不明白。   眼见凌展实力恐怖绝伦,几乎动摇军心,两边为首的将领不约而同的向本阵高喝道:“有哪位将军愿出阵格杀此人,职升一等!”   虽然凌展实力强悍,但两只军队也是猛将无数,自有人在那军功的诱惑下想要试上一试,况且凌展一无盔甲二无武器,单是力量强大、动作迅速,很多天生大力之人倒也不甚放在心上。   立刻,两边便各有一员将领出阵领命,然后纷纷向着凌展纵马驰来。此时两将遥遥望见对方,心中自然生出比拼之意来,一个个将胯下骏马打得飞快,都想先赶到凌展身边取他性命。   凌展头虽不转,但对于两边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将右手一抖,连人带枪将那士兵抖出数丈开外,沉喝一身:“快滚!”   那士兵见他一拳毙奔马,他离得最近,自己又被对方擒住,已是骇得心胆俱丧,几次想要松脱长枪落地逃命,但又怕逃不出对方的追杀,因此只是紧紧握住长枪,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他被一下抖出,只以为便要就此摔死,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已然头上脚下稳稳落在地上,好似被人抱住轻轻放下一般,心中不禁又是骇然又是佩服。   他心知远远不是凌展的对手,更不敢有什么拼命的心思,忙抱紧长枪转身跑开。不过此人心思倒也机灵得很,他并没有直接奔回本队,只是横向的跑出一段距离去,假作是躲避己方将领的马匹,这样一来虽然不能保证回去之后不受惩罚,但或可免掉临阵脱逃的杀头死罪。他也是一时间被摄住了心神,其实像他这等情况也算不得什么临阵脱逃,一来凌展不是敌军,二来凌展神力是两军所见,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士兵能对付得了的,没有人会归罪于他。   自那士兵一方出阵的将领终究是占了距离近的优势,转眼间相距凌展已只有二十丈远近,他手中使的乃是一柄双刃巨斧,只见此将大吼一声,双手一提一落,巨斧带着一道寒光,直向凌展头顶劈下!   第九十四章 杀戮   那员将领本是天生大力之人,十五岁刚刚参军便能举起五百斤石锁,勇冠三军。后来因为在战场上杀敌勇猛,积累功劳升至百夫长,只是他头脑愚钝、无甚谋略,此后军衔再也升不上去了。这一次统领说出“格杀此人,职升一等”的话来,他自然是心热得很,立刻便请令出阵杀来。   他如今双臂之力已达千斤,胯下骏马又是良种,手中巨斧更是重逾百斤,这借了奔马之力的一斧是势大力沉,莫说是劈人,便是劈一块同等大小的石头也要劈个粉碎了。他原想,凌展本是坐在地上,遇此大斧一劈,定要卧地翻滚躲闪方是正理,但他心中已然想好了诸般后招,无论凌展向那方躲闪他都能以后招截断其退路。   可出乎意料的是,凌展根本就没有躲闪,仍是端坐原地不紧不慢的等着。   那将领眼见自己的斧刃距离凌展头顶不过三寸,大功即将得成时,忽然间感到双手一沉,斧势就此止住,甚至胯下骏马也止住了奔腾之势,停在原地连打鼻响。他只觉心中难以置信,想要收回巨斧再劈一次,但无论他如何运力,甚至将肩、背、腰、腿的力量一并使出来,也无法提起巨斧分毫。   他定睛向下观瞧,只见凌展正伸出右手挡在顶心,五根手指牢牢的捏住斧刃,竟然又是只凭一式就挡住了他的攻击。   他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又生出一股不服之意来,自己本是军中力气最大之人,却被一个身材普通皮肤漆黑的怪人单手抓住了巨斧,这等事情实在太过丢人。于是他再次双臂较力,浑身骨骼爆响,身子猛向下坐,抱着宁可坐毙一匹良驹也要借力收回巨斧的心思,拼尽全力与凌展较量。   此时另一方的那员将领也已然奔至近前,只是他遥见凌展单手止住一人一马,心知以自己能举起八九百斤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对手,因此他在距离凌展十丈远处忽然将马一引斜斜跑开,然后又兜转一圈跑到五十丈外停马,挂长刀、摘长弓、搭利箭,连珠五箭射来!   原来此人虽然比之那使斧之人力量略弱,但却是有心计之人,他这五箭只有四箭射向凌展,另有一箭直奔那使斧的将领而去,想要同收二人性命,却是打得极好的算盘。   凌展本是一时兴起在这战场中间坐了下来,他先前受数万人目光一激,心中想的是:你们自去打你们的,理会我做什么,我哪边都不帮就是了,何必要逼我呢?他这却是把索伦强拉他加入神界一方的事情带到了这里来。   可是他虽然坐下了,却也没想要伤害哪边的人,之前也只是杀马泄愤罢了。现在他先受斧劈,再遭箭射,心中不禁怒气勃发,终于站起身来…   此时,两边军队的数万人忽觉眼前一花,原本坐在地上的凌展竟然连带着那柄巨斧一起消失了!随后,只见他忽然又出现在两员将领的中间空地上,手中空无一物。   那使斧的将领此时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里正露着五支箭簇,他又抬头看了看凌展,嘴唇微动似要说话,但自他口中只吐出了一串血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数息之后,他身形晃了几晃,一头栽下马来。   而那射箭之人,则早已失去了性命,因为他已然被那柄巨斧连人带马整齐的劈成了两片!而那巨斧已经被凌展将斧身整个劈进了地面!   如果说先前两边军队在凌展毙马时发出的是哗然之声,此时那声音便是惊呼了。   许多在队伍最前面的士兵不禁纷纷后退,似是被凌展霸道嚣张的杀人方式骇破了胆,生怕下一刻自己也会被那样的一斧带走性命。这样一来,两边原本布好的阵势不禁一乱,连连传出碰撞踩踏惊呼叫骂之声。   凌展方才先是夺过巨斧,然后牵引五支利箭射杀使斧的将领,而后奔至射箭的将领马前,一斧将其劈为两半,他这一番施为心中不禁魔性顿长,又见两方军队人喊马嘶一片混乱,他没来由的心中烦恶,忽得身化乌光,直向一侧的阵势奔去。   那些将士们眼见他向本阵奔来,其速奔马难及,不禁更是惊慌,纷纷换乱的向后退去。那军中主将倒是临危不乱,大声呼喝约束队伍,并连声下令放箭。但是此时又哪有几人听得见他的呼喊,倒是他身边几面将领也努力镇定心神,张弓搭箭向凌展射来。   奈何凌展奔跑之速奇快无比,身形晃动便将剪枝躲个干干净净,还不时抓取数支利箭甩手打回。他这以手发箭比常人张弓还要快捷,兼之势大力沉,连将几名将领自马上射下,身子飞出数丈方才落地,砸到一片士兵。   眼见他雄威大炽,这支军队的上下将士更是震惊,后退的速度越发加快,不断有人因此摔绊在地,被乱翻踩踏至死。   凌展眨眼间奔至此阵之前,劈手抢过一人慌乱间刺来的长枪,而后枪如电闪,连连挑飞数人。那些被他长枪挑中之人皆如受重锤击打,尚飞在空中便一口污血喷出,就此毙命。奈何那长枪也不过是军中统一制式,受不得凌展这等神力,不一刻便枪杆断折,不堪再用。   他将这废枪一把抛开,再随手夺了一杆兵刃,依旧在人群中左右冲突,如同虎入羊群,肆意杀戮。也有那胆大之辈,自信武艺精熟,上前与他邀斗,但不一合便被凌展灭杀。   凌展渐渐杀得兴起,口中发出阵阵呼喝,如同惊雷炸起,直将众多将士震得心胆俱裂,更加难以抵抗。   一顿饭的功夫,凌展直杀出数百丈远近,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好在他并未直奔中军而去,那主将尚还有命在,仍在努力的约束队伍寻找遏制凌展的办法。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片利物破空之声,那主将转头望去,不禁心中一寒,竟然是对面的主将抓住这难得战机将队伍前移,放出一阵箭雨向本阵袭来!这等情形只怕是绝世名将也挡不住兵败之势了!   那些将士被凌展一人追杀的狼奔豕突,根本无心遮挡如雨而降的利箭,已有数百人发出惨厉呼号,被箭雨射翻在地,这一波的损失几与凌展造成的杀戮相当。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战再无悬念之时,凌展忽然止手头动作,身形一跃而起飞在半空,右臂猛地一挥。只见一杆长枪势如飞电,直奔对面军队而去。   这一枪势大力沉,眨眼飞出数百步外此中对面军中前排将士,一连穿透五人身体后刺入地面。那五人被紧紧穿做一串,兀自被枪杆支撑住身体,其情其状恐怖至极,骇得周围一众士兵纷纷散开,空出一大片地方来,整束的阵势也不禁一阵散乱。   凌展在空中没有半刻停留,再次化为一道乌光飞向这支军队,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再杀入人群,而是身在空中发出无数法术,如同一场豪雨砸下,杀戮之速比之方才更甚。   此时早已有人看清他眼睛与皮肤的一样,有那无知之人便喊出“妖怪”“魔鬼”一类的词语,引得人群更是惶恐,只当是魔神降世要灭杀世人。   眼见凌展转移了目标,先前那支队伍的主将不禁暗中送了口气,不过他仍是不敢大意,带身边亲卫连杀数十名士兵,渐渐止住混乱之势,而后控制着整只部队徐徐后退,想要暂时撤离此地。   凌展自在那边空中杀得兴起,也不理会这边发生的情况,但是正在承受他杀戮的那支军队的主将却是心急如焚,他本以为自己一场箭雨,怎也会将凌展一并射杀在里面,届时凭借着这天降异数,自己便能打得一场大胜仗来,甚至几乎不必耗费将士性命。   但他哪知凌展如今根本是刀枪不入,莫说是这等凡兵,便是品阶稍差的法宝也伤他不得。而且他这一番施为正撞上了凌展的枪口,引得这杀神将目标转向了自己一方。   不过那主将虽然焦急,却似乎并无畏惧之色,只见他面色一阵挣扎,忽的自怀中摸出一张细小纸条,将之捏在右手食、中二指之间,而后嘴唇微动,一身低声念诵。随着他的声音,他手中的那张纸条凭空燃起一道火焰,转瞬间化为一片灰烬随风散去。   随着那纸条燃尽,忽然自远山中冲起一道惊天光华,那光华在空中一个转折,直奔此处战场而来。   飞在空中大肆杀戮的凌展猛然间周身毛孔一紧,似是感受到一股威胁,他停下手来向那光华望去,在他眼中那却不是什么单纯的光华,竟然是一名修士正御风而来!   那修士飞至数百丈外止住身形,惊讶的看着凌展的相貌,厉喝一声:“何方魔头,来此逞凶!某家今日灭杀了你!”   第九十五章 交手   凌展现在最反感的就是别人把自己当做天魔,因此那修士一句话放落,只见他冷笑一声,忽的自体内放出三十六道虚影,直奔那修士蜂拥而去。   他如今体内结出三十六颗黑白二色的“金丹”,内中各有一道虚影,又得了索伦的天神传承,懂得了操控虚影的真正办法,此时一旦使出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那天神传承原是索伦族中用来保证知识传承的一个法门,一个魔神一旦预知到自己寿元将尽,又担心毕生的修炼心得与争斗经验无法及时说与后人得知,就会用这种办法直接将自己一生的所有经历都灌输到另一个年轻魔神的脑海中。   虽然凌展这一日之间并未留意过半分他传承给自己的知识,但是那些修炼之法其实已经直接刻印在他的心里,想要用时自然就会想起。   此时他正杀人杀得兴起,忽然跑来一个口称他为“魔头”的冒失修士来,怎不惹得他心中大怒。凌展曾亲眼目睹了索伦吞杀数十名修士的场景,虽然彼时他心头厌恶无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恐吓对手、摄人心神的好办法。他方才其实隐约见到了那主将引燃符箓的动作,此时一下放出三十六道虚影来,就是想要先制住那修士的行动,而后用那吞噬之术将这修士一口吞下肚去,好好震慑一下这些凡人,让他们不敢在轻举妄动。   那修士眼见三十六道虚影向自己飞来,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好在他原本停得较远,此时尚可应对。只见他抬手指天划地,数息间招出一重巨大的半球形火焰天幕罩在头顶,而后那火焰天幕渐渐向下延伸,最后闭合成一个完成的球形。   三十六道虚影扑至那火球外,却一时无法进去。凌展只觉神识中传来一股灼热之意,心知此球大有蹊跷。他眼见那修士召唤火焰天幕的情形有些眼熟,略一思索忽然想了起来,这居然与当年他追杀梅春生时半路出手阻拦他的孙姓修士的法术有些相似。   他身形移动飞至近前,正要看个仔细,忽然自那圆球中连连射出数十道火箭来,分袭三十六道虚影及凌展。   这一片火箭来势汹涌,与地上那些士兵射出的剪枝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凌展感受到那火箭上的威力,也不敢以肉体硬抗硬接,连连躲闪间避开所有射向自己的火箭。而因他初次控制如此多的虚影,神识之力一时无法顾忌,只有几道虚影勉强化作虚无之态,仍有火箭从中穿过,其他的二十余道则被火焰一烧,转眼化为破碎的一团回归到凌展身体之中。   凌展吃了这个大亏,心思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将所有虚影收回体内,后退了数十丈停住,默运索伦传他的形体变化之术,将肤色和瞳孔都变回了自己正常的模样,然后开口道:“前面这位道友可是天元国御景城童林前辈门下?”   他口中的童林正是当初被他杀死的周贤的师父,凌展此刻提起此人性命,正是想要假作攀套交情,好趁对方戒备之意稍减之时出手擒拿。   那修士虽将自己裹在一重火焰之中,但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仍是了如指掌,听凌展如此一说,他果然将圆球微微张开一线,道:“不错,我师父正是童林,不知这位道友姓甚名谁,何以识得我师父?”   他虽然被凌展之言所诱,但方才凌展那天魔一般的外貌他在远处看个一清二楚,虽然凌展杀人用的都是法术,而且眨眼间便能将外貌变化成常人模样,他仍是不敢放松警惕,将火焰圆球张开一线也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凌展脸上的神色变化,借此判断他的言语真假。   凌展得了索伦的毕生经验,心智也瞬间成熟起来,他见那修士如此施为,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对方所想,因此他长叹一声说道:“我叫凌展,其实我并不识得尊师,只是我年幼时有个至交好友周贤,我们是同村长大的伙伴,后来他受尊师点化加入了贵门派,从此离开本村去修行,这一去便是数十年。所幸我后来也有机遇,得了一位前辈传授,同样踏入了修道一途,不过那位前辈只传授了我三年道法便就此离去了,此后都是我一人独自修炼。   因我自己也得了修炼之法,便也勾起了对周贤的思念之情,一直想找他叙旧,但过去的数十年我一直没得到他什么消息,这心思也渐渐淡了下来。好在数年前我回村探望故老时偶然得了他的消息,与他见过一次,不过那次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匆匆而散,他邀我去御景城一行,说要将我介绍给尊师认识,或可得尊师指点一二,我因身有要事便暂时推脱了。后来我终于得了空闲,想要去御景城寻他时,却听说他竟然被另一名修为低于他的修士杀死在一座小镇上。唉…想不到幼年的时的玩伴先我踏入修炼之门,却又先我而去,闻之令人不胜唏嘘啊…”   因他经历过周贤的人生梦境,对其经历可说有六七分的了解,虽然不能事事记个清楚,但其大致上的人生轨迹还是知道的。他这一番话半真半假,那修士一时间倒也真的信了他,毕竟两人偶然在此地相遇,凌展能脱口说出童林和周贤的名字来,又认得出他手中的法术,还将周贤的一些经历也说得准确,这一切都实在太过巧合,由不得他不信。   因此,那修士闻言散了周身的火焰圆球,飞上前来打个稽首,道:“原来道友是周师弟故人,却是我这厢失礼了。某家姓严,单名一个贯字。既然凌道友与周贤师弟是少年时的玩伴,想来当是比我小上许多,如不嫌冒昧,我便唤你一声凌展兄弟如何?”   凌展见他主动上前攀交情,口中敷衍道:“严兄不必客气,你我便兄弟相称好了。”   严贯得了他的答复,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说起来,他其实是个极为惜命之人,没有重大因由轻易不与人争斗,因此童林也很少安排的任务,任由其在门中闭关修炼,只是很少赐给他法宝、丹药等助长实力、修为之物。不过这严贯也是个修道极有天份之人,终日默默努力的修炼,居然比许多师兄弟更早地摸索到了结丹的边缘,于近几年终于一步踏出,进入结丹期的行列。   他修为一涨,渐渐胆子也大了些,主动承接了一个协助边关将士抵御敌国入侵的任务,想要在完成任务之后想师父讨些丹药,好好巩固一下修为。在他想来,这边关之上两军对决,通常是不会有修士出现的,他自己来此帮忙灭杀一些凡人,这任务还是轻松的很。   他原本受那名主将的符箓召唤,以为只是来此施展几个法术助其破敌,却不想此地竟有一名修士正在杀戮己方将士,他初时还以为凌展是对方派来的修士,又见其相貌特异,便要与之争斗一番。   却不曾想凌展眨眼间就招出数十道如同真人一般的影子向自己攻来,而且躲避自己的法术也十分从容,居然是个劲敌。   不过他的法术倒是修炼得扎实,但是那快速招出火焰天幕将周身防护住的手法,就是不是其他师兄弟可轻松施展出来的,只是他因早年时常常回避争斗,因此实战经验并不丰富,遇见凌展这等实力的对手,心中已自慌了,招出的火箭也是胡乱射出,否则以童林没下对于火系道法研究之精深,凌展仓促间学会的虚影御使之法根本就抵挡不住火箭攒射,不会有一道虚影留下。   两人这番极短时间的交手,一个是施展经验匮乏,一个用的是临时学来的招法,一个照面之后不禁心中各有忌惮,各自停下手来攀起了交情。   严贯间凌展答应,他出于小心仍是不敢靠得太近,彼此间维持了一定的距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凌展兄弟为何在此处杀戮本国将士?可是得了那鸿风国的什么好处么?”   凌展心思一转,半真半假的答道:“倒也不是,我今日因俗世烦心,偶然闯入了这战场之上,彼时双方尚在排兵布阵,见我突然出现此地,便各派了一员将领上前驱赶于我。我因心中原本不快,见此情形顿生杀意,胡乱出手将人杀了,结果引得双方用剪枝射我。那凡人的兵刃怎能伤得我身,但此举却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思烦乱,便就此出手一通乱杀,不想还惹来了严兄。唉,想来我也是道心不坚,竟然因为区区小事杀戮凡人,此事大是罪过,大是罪过啊。”   他口说罪过,心中想得倒也真是如此,先前他因心思烦乱,又被索伦灌输了一脑子的信息,神智有些不清,一旦出手杀人更是心中魔性大涨,直欲将双方数万将士屠个干净方可罢休。   如今被严贯这一阻,心中又想起其他事来,再低头去看地上那一片的尸山血海,心中不禁生出悲哀惭愧之意来。不过他如今心性受了索伦的影响,对这些事情倒也看得不那么重,这些将士即便不被自己杀死,也会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丢掉性命,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见严贯仍是有些戒备自己,心思连转说道:“严兄来此是受了师门任务,还是出于自身原因?我见你前来出手相帮那一只军队,却被我坏了好事,不如我们一同出手将另一边的数万人灭杀掉如何?”   --------------------------------------------------------------   最近思路有些混乱,这一章改了又改,还是觉得写得很乱...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请多提一提吧,某羊跪谢!   第九十六章 无边杀戮   凌展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也是不禁一怔,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受到了索伦的影响,如索伦这些异界魔神,从小便被灌输了无数杀人的思想,看待这些事情就如家常便饭。他方才出手灭杀了数千人,心中的魔性也被渐渐诱发出来,为了取信于严贯,自然而然就说出了灭杀数万人的话语。不过他心中善念仍存,这句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过了,连忙又看了严贯一眼,犹豫着怎样才好用言辞补救一番,免得对方将自己当做残忍好杀之辈。   却不想此言正中严贯下怀,只见他面色一喜,道:“我此番前来正是受了师门之命,凌展兄弟此言大妙,实则师父他原也是这般交代我的,要尽可能多多杀戮,于杀戮之中磨练道法,体悟生命之道,以利于日后修行。”   凌展心中大讶,据他从周线的梦境中得知,童林一门的修行之道以火系道法为主,什么时候又要通过杀戮来磨练了?   他心中虽奇,却不好当面提出疑问,毕竟先说出杀人的言语之人是他自己,此时总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两人这番又是交手又是说话,地面上先前那支军队早已退得远了,似乎连数里外的营寨也无暇顾及,正仓皇的向本国境内逃去   但他们这等速度又怎逃得过两名结丹修士的追袭?只见凌展与严贯两个自空中身形一动,不出一刻便追上那支逃亡的军队。   严贯哈哈一笑,高声道:“下面的人莫要逃了,速速束手待毙,严某人还能让你们死得干脆些。”   下面那些将士原本见凌展飞到敌军上空杀人,一个个正暗自庆幸,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此时眼见那妖魔联合了另一个同样能够施展古怪法术之人一起飞来,这些人更加的恐慌,哪里会听严贯的话乖乖停下受死。那军中主将甚至还大声呼喝部下四散逃命,走得一个是一个,在他想来这些妖魔一般的人物即便再是能杀,也不可能一下杀死数万人马,只要将队伍散开,总有大部分人能够活命。   那严贯虽然为人胆小,但似乎最喜欢的也是欺负更加胆小之人,他眼见地上人群越发恐慌,心中更加得意起来,哈哈大笑着招出一片火雨来,铺天盖地而下。   他这法术若是用来与其他修士争斗,因力量太过分散,其实用处不大,但是用于屠戮凡人正可说是恰到好处。   凌展原也要好好见识一下他的手段,自在一旁冷眼观瞧。   那火不知是有何特异之处,一旦粘在盔甲兵器之上,无论是任何材质都一点即燃,见风而涨,眨眼间火势蔓延开来,如同燎原野火一般。   他这样杀人却是比凌展以拳脚杀戮快速有效得多,那主将眼见身手无数兵将被大火眨眼间吞噬掉,不禁目眦欲裂,猛然大喝一声,取下背上长弓,弦搭三支利箭,直向空中射来。他手中这强弓利箭与寻常士兵手中大是不同,三箭高高射出居然能飞上几十丈高空,直奔凌展与严贯而来。   严贯本要打出几团火球烧了那羽箭,一旁的凌展却是身形一动,飞身上前空手抓住了三支羽箭,而后回头说了声:“我没有严兄这等合手的法术,还是下去将几个首脑将领杀了罢。”   说着,他身子向下重重一落,直落向那主将头顶,而后一式覆地印盖亚而下。他这一式是借覆地印之形打出五行法术的劲力,并非直接以手掌攻击。   那主将眼见两道光掌直压下来,哪里抵挡得住,连带周身几名护卫一起被拍做肉泥陷入地面之中。凌展这一亲手杀人,心中魔性又是一涨,猛然间连连运使覆地印,将方圆数十丈内所有士兵拍成一片肉泥。   严贯似乎也杀起了性,火雨连连降下,仿佛与凌展比赛一般,两人越杀越快,不出两个时辰,竟然将那数万人的军队杀了个干干净净。   但此时凌展仿佛入魔一般,手中招式法术仍是停不下来,他目光凶厉地望了望远处正在观望的天元国军队,低吼一声直向那边飞去。此时他已然变回了魔神的模样,一张紫黑的面皮狰狞异常。   那边的主将原以为招来了严贯可以制止这尊杀神,而且他眼见严贯与凌展两个在空中似乎相谈甚欢,似乎有些交情。那将领只当危难已解,约束麾下将士整顿阵型,停在原地观瞧这二人屠杀敌军。一众人马看得正欢,忽见凌展莫名其妙的又飞了回来,看其面色似乎又要杀人。   此时不单是那军中主将,便是空中的严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个周贤师弟的幼年玩伴怎么这般反复无常。   凌展再次冲入天元国军中,展开身手一阵厮杀,直杀得血肉横飞、惨叫不断。他不但以手脚杀人,还不时的用出索伦那噬魂啖体之术,频频张开大口将人吞下腹去,情形更为诡异可怖。   随着他杀人越来越多,他手上的招式也越来越纯熟,前一个世界学来的种种武功,这一个世界胡一刀传的几门法术,索伦给予他的天神传承,周贤等人的百世梦境中得来的种种法术,都被他一一使了个遍。越到后来,他手中的招式越是混杂无序,可正是这种混乱,也让他越发的体会到力量的本质,似乎无论是怎样的招式,根本上都是力量的一种释放形式,无论是以拳脚,还是以法术,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凌展独自杀戮这数万将士,速度比方才他与严贯两个一同屠杀另一支军队还要快速,不出一个时辰,这片平原就化作了血的海洋,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无尽的血腥气息。   凌展杀红了眼,将那数万人杀了干干净净之后,身形一动飞回空中,左掌使出覆地印,右掌又使出另一式翻天印来,双印上下一合,直向严贯袭来。   严贯方才已然看出他身上有些不对劲,早就在暗自戒备,见他双掌夹击而来,忙再次招出那火焰天幕来,化作一个圆球将自己包裹住。   可是凌展杀过人之后,似乎力量再次攀升,双掌仿佛并不惧怕他火球上的灼热力量,正正的拍在上面,轻易的将那火球拍散。   严贯被他轻易破去火球,心中之震惊无以复加,但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思考时间,忙抬手放出几道火箭,想要阻止凌展。   但凌展对他匆忙间放出的火箭根本毫不在意,挥手几下将其拨开,而后突出一拳打在严贯胸口。   他这一拳力可崩山,又怎是严贯这等普通修士抵挡得住的,眨眼间便化作无尽血肉飞散,就此身死道消。   凌展杀光了此地之人,忽的神智一清,心中泛起深深的悲哀悔恨之情,他方才似乎是受了索伦残念的影响,忽然间对所有的人类生出一股无比的憎恨之意,直想将之杀个干净方才痛快。   这严贯他原本还想留其一命,伺机打听御景城的情况,好去寻那童林问些事情。但是这一旦动手,便似乎住不了手,居然他也一拳轰杀。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随后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第九十七章 请停一停   凌展的身体在空中晃了两晃,却并未彻底晕去,只是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他忙运转法力稳住身形,徐徐降落到地面上,一时也无心顾及地上的大片尸山血海,就在其中勉强坐了下来。   毕竟已经历过两次这种情况,他心知自己恐怕是又杀了一个身负百世劫难的人,又要经历一个人的百世梦境了。可是他默默坐了良久,发现自己居然并未昏迷,周围还是那片杀戮场,只是脑海中似乎有一些画面不停闪过,这情形与封魔之地中的经历有些类似。   约过了数个时辰,凌展脑海中的画面渐渐停了下来,定格在一副凌展于千军万马中杀人的场景上,只不过这副画面是从某个士兵的视角来看的,想来这正是那名士兵的百世经历了。   凌展甩了甩头,将这些场景暂时从脑海中抛开,站起身来环视着这片战场。时已入夜,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兵器、甲胄以及数万将士的尸体,情景凄惨无比。凌展一眼看去,不禁悲从中来,忽然双膝跪地放声大哭起来,呼号之声又如夜枭。   他如今已然明白,索伦临死前施展的那天神传承根本不是在帮助自己,虽然看似自己获得了变回原本模样的办法,但是同时也获得了索伦的一生经历,两种不同的记忆一旦混杂在一起,结果就是导致他心性大变,时而有如封魔。   如今他也认定了那些异界族类绝对不会是什么天神,这样的心性除了魔,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他在索伦记忆的驱使下出手杀了数万人,这等杀孽已然滔天,恐怕倾尽一世也洗刷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忽然哭声顿止,飞身而起在这片平原上绕了数圈,以神识将方圆二十里之地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运起体内法力开始召唤天雷。很快,一黑一白两颗雷球在他手中成型。凌展将心一横,猛将两颗雷球向下抛去,只见黑白二色天雷在空中各自化为一道雷光,劈在地上的尸山血海中。   如今那二色天雷的力量已然极强,一番横扫后将地面无数的尸骨化作了无尽飞灰。凌展连连召唤出数十颗雷球,将战场上的一切全部化作了齑粉,这才缓缓降下身形,瘫软在地,浑身疲惫欲死。   他以天雷之力扫清了战场,抹去了自己的杀戮痕迹,如此行为可说是自欺欺人。但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想要找那些天魔讨回公道,想要破坏那个百世瞳毁灭人界的计划,他必须要先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   想来索伦临死前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番逼迫凌展的作为居然弄巧成拙,迫使他站在了人界一方,如果他提前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怕一切也不会如此了。   凌展虽然痛恨索伦借传承之法乱了自己的心性,但是他也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如今他虽然法力强横,几乎等同于寻常的结丹后期修士,肉体也可抗衡法宝,但是其实他手中可以施展的法术并不算多。胡一刀创出的几门五行法术其实也只是一些基本的变化,并不十分适合《纹身经》的功法,那黑白二色天雷的力量更加贴近天地间的本源力量,虽然其威力巨大,但是他并无响应的法术施展。要知道他虽然有天雷的力量,但是如果没有响应的法术,就是有力使不出。   如今他得了索伦的肉体力量运使之道,也算是身上第一门真正与他修炼功法契合的实战之术,正是应该好好钻研一番提高自身争斗实力。   凌展在此地默默静坐了五日,仔细将天魔一族的肉体运用法门熟悉了一番,然后又用了五日时间将这些法门实际施展一遍,选择了几样适合他目前肉体淬炼程度的招式,又将其与自身原本的武功、法术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实战体系。然后他这才动身返回封魔之地。   当初索伦带他一路飞来,又是刚刚施展过两次碎星变,速度之快远远非他所及,因此那路程凌展直飞了有三日。   再次来到那封魔之地外,那片战场早已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有一重受到外力会自动反击的封魔大阵还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凌展一时间还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来对了地方。   他绕着那覆盖数百里地界的封魔大阵转了一圈,花去了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却没有任何发现,似乎所有的战斗都早已结束,而且战斗的痕迹也被打扫干净,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凌展在阵外徘徊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从一处裂缝进入了内部。他如今已然知道,当初封魔之地内的那些魔气消失的原因竟然是被自己吸入了体内,不过暂时这股力量对他来说还很有用,不会轻易选择抛弃,况且他目前也没有将那些魔气排除体外的办法。   他来到那座小村内,依照索伦的记忆找到了迦南父子曾经居住的地方。目前根据他得到的信息,自己在这里结三十六颗“金丹”的时候,那些天魔曾商议过要一同在封魔之地外制造混乱,避免自己被打扰。   他计算过三大门派此次派来的修士的整体力量,除非那些天魔都使用了碎星变这种伤人伤己的力量,否则除了索伦之外,其余人都是打不过众多修士的联手的。而且那些天魔当初商定的是出了封魔之地后并不远去,只留在裂缝处与人类修士周旋,除非见到凌展出来,否则都不可自行离去,甚至战死也在所不惜。   根据凌展的推测,当时他恰好出来时遇上了索伦,而且索伦受自己“拖累”不得不连用两次碎星变,最后匆忙间将自己带离此地,无暇通知其他同伴,恐怕那些天魔多半是得了个“舍身成仁”的结局。但是其中却有一个例外,迦南父子是最早离开封魔之地的,他们的目的只是一心要离开此地,又有过一次被围攻的经验,有极大的可能已然逃走。   因此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设法找到这对父子,至于找到之后,他暂时还没有自信可以打赢对方,但是如果设计欺骗对方他还是做得到的。   凌展即便是得了索伦的传承,其实里面还是有许多记忆的缺失,毕竟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力量已经大幅流逝,连带着记忆也存在了很多空白。凌展最想知道的事情,一是天魔究竟是如何再魔界与人界之间往来的,二就是寻找那百世瞳的方法,更多的事情只有找到了他才会得到答案。   凌展在迦南的故居之中寻到些他们当年使用过的器物,以特殊的法门取到残留其上的一缕气息,而后运用天魔的追踪之法寻找迦南离去的气息,一路摸索着出了封魔之地,直奔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追着追着,凌展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他造下无边杀孽的战场上,他飞在空中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沿着气息的指引一路追了下去。   半月之后,凌展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雄伟高大的城池。他将身形幻化成一个落魄之人,然后落到地面,寻了附近一座村庄打听此地的情况。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竟然一路追到了天元国的都城御景城来。他心中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个地方他十余年前就想要来过一次,当时是为了追杀梅春生,但是因为这城中正有两个元婴期的高手对自己有所图谋,以他当时筑基初期的修为根本不敢来。   如今自己陷入了魔界与人界之争,事情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得不追着唯一的线索来到此地。而且他先前刚刚见过严贯,其实也正有来此地寻那童林的打算,刚巧这两件事情碰在了一起。   凌展在村中停留了半日,将事情前后想了一遍,决定先进这御景城再说,虽然迦南父子可能只是途经此地,此时未必在城中,不过先去见见那童林也是好的。而且自己原本就晚了许多日的路程,想赶上迦南父子也不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   想好之后,凌展依旧维持着这副相貌,沿着村民指点的路径一路向御景城步行而去,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一国都城中的情况,不敢贸然以修士身份飞入城中,还是像凡人一样走进去比较妥当。   他一路前行,路上遇见不少行人,这些行人或是挑担、或是赶车,并无一个空手之人。只有他身无一物,走在路上极为显眼,惹来不少人的注视。   凌展想了想,走到路边一片柳树下,攀了些柳条下来,编成一个筐子。虽然他并未干过此等营生,但是他眼力、手劲都很强,摸索一阵就大致了解了其中门道,一个柳条筐虽然编得不大周正,但勉强也算有个样子。   编好了筐子,他又在其中丢了些树枝树叶,装作个背货而行的模样,再次上路。   刚刚走出一二里地,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喊道:“前面那位小哥!请停一停!请停一停!”   第九十八章 医病救人   凌展回头望去,正见几个仆役打扮的男子骑着一匹驽马赶了上来,领头一人正一边向他挥手一边呼喊,目标似乎正是自己。   他心下一奇,自己做普通人打扮,怎地还会引来别人注意?他又向后眺望一阵,眼见数里之外似乎有个车队,只是不知这些人与那车队是否有些联系。   再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也只有自己一个是年轻人的打扮相貌,看来那声“小哥”还真是叫的自己。   于是凌展站定了身子,静待那些人追上前来,领头一人奔至近前翻身下马,打躬问道:“这位小哥身背药篓,不知是否行脚的郎中?”   凌展本想说不是,但是不知怎么他心思一转,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问道:“可有什么事么?”   那人吁出一口气,挥手打发另外几人依旧向前赶去,然后自与凌展说道:“这却甚好,我家车队中有个丫鬟得了邪风之症,随行的大夫医治不好,因此派我们向前来寻一寻,不想正碰上你了,还请去帮忙看上一看,若是医得好,我家主人有重金相谢。”   凌展眉头一皱,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一个丫鬟病了,怎么会派出这么多人来寻医问药?不过他也不多问,只是抬手道:“重金就不必了,请前面带路吧,我去看看那病人再说。”   他如此行为却是心中自有注意,像天元国这等国家,百姓如果要在各地来往,是要有官府开具的路引的,特别是都城这等地方查得最为严格,他如今不敢轻易暴露修士身份,想要入城还有些麻烦。原本以他的想法是先到城郊寻几个准备入城的人,想办法借其路引一观,然后自用纸张仿造一个出来,想来再辅以法术遮掩,总能蒙混过去。不过如今若是能混入一个车队中,或许还可省去这等麻烦。   那人自报了姓名叫做孙鹏,他也不问凌展,只是头前牵马引着凌展来到车队中,行至一辆马车前停下。孙鹏自上前唤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向凌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展方才已然听清他说的什么,原来自己猜得不错,那要医治的病人根本不是什么丫鬟,正是这家的小姐。   他也不多言,踱着步子走到车前,撩起衣襟便要上车。   那管家却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说道:“小哥就莫要上车了,这样看便是。”   凌展心知必是那小姐碍于规矩,不便披头露面,便点了点头,道:“那就请病人伸出手腕来,我摸摸脉象。”   管家犹豫了一下,转头向车内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自车帘下伸出一只玉手来,这只手指如葱管、肤如凝玉,只怕许多男子见了定会心动不已。   凌展倒是没有那等念想,只是二指搭上,少顷,他已然明白这位小姐的症结所在,原来她根本不是得了什么邪风,而是被人暗中下手闭了几处关键的穴窍,气血运行不畅。这等情况他将法力略一运转,便替其破开了穴窍中的禁制。   不过如此施为并不会让那小姐立刻好转,还需将养几日待其气血充足方可,因此凌展又回手自背篓中取了几片树叶,将天雷之力运转其上,约过三四息功夫,他将树叶递给那管家,口中道:“此叶以沸水煮过,服其汤水,今日便好。”   原来他虽然用的是天雷之力,但需知天雷既是毁灭之力,也是万物生化之道,若是用的巧妙了,自然可以孕育出大量的天地灵气,这却是凌展今日才摸索出的妙用。   孙鹏眼见他自背篓中取了几片普普通通的树叶出来,心中不由一沉,心想自己怎么请了个疯子回来,几片普通的树叶也能救人?这下可要受管家和小姐的责骂了。   他正心中暗骂凌展,那管家却是个有见识的,他眼见凌展随手取出的几片枯叶眨眼间如同枝头新绿一般,其上散发出林木的清香,便知其中必有异处。他惊讶的看了凌展一眼,不由问道:“这位小哥家居何处?可否将姓名告知老朽?”   凌展犹豫了一下,并未说出本名,只说自己叫做吕阁,至于出身来历更是随口带过。   管家也不多问,“嗯”了一声结果几片树叶,然后唤来下人拿去熬药。   因这一件事,车队便暂时停了下来,待那药熬好,送进车内让那小姐服下,又歇了一阵,车队这才缓缓上路。   管家与孙鹏自然是邀请凌展同行,毕竟小姐的病情还未见彻底好转,总要看看再说。   凌展也不推辞,只要要了匹骡马骑着,傍在那车旁与管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路上管家自是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他的来历,不过都被凌展将话题引开。   凌展原本见那御景城不过百里之遥,以他的脚程半日既至。但因小姐生病未愈,车队行得甚慢,行至日暮时分居然只前进了二十余里,而且时将入夜,车队也要停下休整。他还要借这车队隐藏身份,一时无法也只得随着车队一同休息。   那些先前被孙鹏打发出去继续寻找大夫的仆役也渐渐回到车队中来,一群汉子将所有车子排成一圈,围成个小小的营地,就在这管道旁驻扎下来,仆妇们自然承担起了筹备食物的事情。   凌展自寻了一颗大树坐下,与车队中人距离稍远,他暗自估计,那小姐服了自己的树叶,到这时分应当好得七七八八了。   果然,自那马车中走下两个女子,一个身披大氅面带黑纱,似乎不便让人见了身材相貌,只是露出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正是那小姐,她在管家的指点下向凌展望了几眼,然后自走到女眷中坐下。另一个则头梳丫髻,身穿红袄,做丫鬟打扮的,则在管家的吩咐下取了几样吃食及一壶酒,向这边款款走来。   那丫鬟很快走到凌展近前,将食物放下后好奇的打量他几眼,脆声说道:“谢谢你啦。”   凌展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看地上的吃食,却不去取,只是随手拿起那壶酒来,放到唇边啜了一口。   他其实并未喝过酒,在原来的世界里,因为要每日习武,一旦饮酒便会乱了作息,于身体也有不小的害处。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山上修行,更是没有机会喝道凡间的酒。   此时正当他心绪低落的时候,见有人送酒来,脑海中便浮现出“一醉解千愁”这句话来。   那酒劲极为浓烈,方一入口便呛得凌展一声咳嗽。   那丫鬟见了不禁掩口一笑,道:“你这人不能喝酒便不要喝嘛,弄坏了身子可不好。”   凌展此时暗中运法力一转,消解了烈酒的劲力,也不搭话,抬手将大半壶酒一下灌入腹中。   丫鬟见他不听劝告,俏脸一板,劈手便要夺他的酒壶,这一手迅捷异常,竟然是个会家子。   不过方才凌展从她走来的步法中已然看出她身负武功,他自己便是习武出身,如今肉体力量强横无匹,怎会被一个丫鬟夺去手中之物。   只见他仰头喝酒之势不变,任由那丫鬟抓在壶身另一侧,一只手稳定如常,咕咚几声将壶中酒水喝个涓滴不剩,而后将手一松,道:“这酒很烈,甚好甚好。”   那丫鬟没夺下他的酒壶,目光先是一阵惊讶,随后又换做一副怒容,道:“你这人不好,虽然医好了人家的病,却又动手欺负人家,我去管家那里告状去。”   凌展一笑,道:“我医的是你家小姐,又不是你。而且方才是你要阻我喝酒,怎么又变成我欺负你了。”   那丫鬟脸上的怒色原本也是装出来的,闻言不禁讶道:“你怎么知道医得是我家小姐?你这人果然有些古怪。”   凌展正在思索如何将这话敷衍过去,管家忽然从一旁缓缓走了过来,口中道:“吕小哥果然不是普通人,不但能医病,身手还这般了得,能轻易让芳丫头吃个瘪,最少是暗劲贯通的高手。”   凌展转过头去,说道:“管家还是莫要夸我了,您自己便是个武功高手,而且这车队中卧虎藏龙,高手可有不少,恐怕你们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吧。”   管家走到他身旁坐下,吩咐那丫鬟再去取些酒来,喟叹道:“唉,老朽如今早已将武功什么的丢在脑后了,就指望着在莫府管家的位置上终老此生,年轻时那些事不提也罢。小哥的来历我也不多打听了,不过我隐约觉得小哥此去御景城是有大事要做,想来总有些独自一人不便完成的事情,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说出来,老朽或有办法。”   凌展心想自己正等着这话,他想要打听御景城里的消息,就必须寻个对此城情况了解的人,这位管家正是个好的选择,他一时间也不在乎管家是否尚有其他意图,只是试探着问道:“不知老管家可熟悉梅春生这个人?”   第九十九章 莫府   管家闻言目光一闪,反问道:“小哥与梅大人可是有旧?”   凌展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支吾道:“倒也算是相识吧,他在我故乡做过官。”   管家沉吟少顷,道:“此人如今管拜刑部尚书,乃是当朝二品大员,不想竟是来自小哥的故乡,老朽失敬了。”   凌展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我与梅大人也没什么交情,他是官,我是民,彼此地位差得很远。我只是此次上京来谋个营生,顺便打听一下罢了。”   管家意似不信,不过也不多问,只道:“吕小哥除了打听此事,可还有别的为难之事么?”   凌展见他执意要给自己帮忙,忽然醒悟过来此事定然不是管家一人的注意,多半是因那小姐感念自己相救之恩,又觉得钱财之物不足以为报,因此派这管家来提出要帮自己一个忙。   于是他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只是我在路上偶然失了路引,进京之时多有不便,不知这件事老管家可有办法?”   管家面色一喜,道:“这个好说,小哥留在我家车队中一同进京便是,有莫家的招牌在,城门处不会盘查的。”   说着,他试探着问道:“但不知小哥入城之后可有去处?想做些什么营生?”   凌展犹豫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借这车队入城,至于入城后自然是先寻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在伺机打听童林等人的所在。可是看管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似乎是对自己另有所求一般,联想到那千金小姐古怪的病症,他心知对方恐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凌展因为在那平原上受心中魔性趋势,屠戮了数万无辜的凡人,心中一直存了个疙瘩,一旦有帮助他人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推辞。   于是他说道:“目前尚无甚去处,正要请老管家指点一二。”   那管家神色更加欢喜,说道:“不如这样,小哥如暂时无甚去处,我可为你引荐我家老爷,届时在做定夺。”   凌展略一思忖便答应下来,又与老管家随意攀谈一阵,而后便有孙鹏等人过来请他喝酒,他也不多推辞,上前与一众粗豪汉子斗起酒来。   他自有法力在身,一旦醉意上涌难以支持,便运转法力将酒劲散去,因此连喝数坛毫无醉色。那些汉子见他生的普普通通,喝酒竟是一把好手,不禁连声称赞。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至夜半,女眷都早已睡下,仆役、侍卫们酒力较差的也已然歇下,留下几个神智清醒的守夜。   凌展自寻了个角落处坐下,默默沉思。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这个世界的凡人生活。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山上修炼,下山的两次,一次与凌白去追杀梅氏兄弟,一次就是去了封魔之地,并未与凡人有过太多的接触。   这次偶然的际遇,让他心中不由生出许多感慨来,他开始在心中思索自己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最早的时候,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想要解开自身的穿越之迷,因此一心要见徐若婷,当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炼,好能有参加门派大较的资格。   后来被囚在天剑峰后的时候,他终日无事可做,也只好修炼,甚至到了徐若婷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他也是在对方的劝说下继续修炼。可以说他一路达到了结丹期的修为,却从来不是真的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   但是去封魔之地以及后续的事情却触动了他,因为自己没有实力,就要受到索伦等天魔的摆布,甚至在神智混乱的情况下做出了大违本性的事情,这些让他觉得心中屈辱。   很早以前,他跟着祝智深学武的时候,师父曾经跟他说过:“我们习武之人,可以忍让,但绝不能受辱。”   他原本对这句感触并不深,但是经历过这件事情后,他忽然感觉到了师父话中的意思。那些天魔没有用言语侮辱自己,可是他们的行动却深深伤害了凌展的尊严。   虽然那些天魔已经死了,而且是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而死的,可是这并不会让凌展有半分同情。   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怎么会被迦南抓住?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怎么会受索伦的摆布?甚至凌展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自己当初修炼《纹身经》是否也是个错误?这篇功法出现得如此诡异,怎知不是别人陷害自己的手段?   他心中忽然生出要散去一身修为重头练起的想法来,或许这次找到了迦南之后,就是该做这件事件的时候了吧。如今回到原来的世界是不用指望了,想要在这个世界真正的立足,就必须有足够强的力量,而这道路还要自己去摸索。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凌展彻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车队继续上路。   管家主动为凌展换了一匹高头大马,这等好马车队中只有护卫们才骑得,寻常仆役不是骑驽马就是步行,以此区别身份。   在管家的邀请下,凌展策马缓缓随在小姐乘坐的车旁。   车窗的帘子边不时露出一双妙目,悄悄的看着他。   凌展感受到那目光的注视,他分不清是那丫鬟还小姐,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是一边与管家闲聊,一边思索着自己的修炼之道。   车队行进的速度依旧缓慢,又走了三日才来到御景城外。   管家果然没有乱说,有莫家车队的招牌,城门处的官兵只是与管家打了个招呼,便立刻放行。   在城外时尚不觉得如何,一入了城中,凌展忽然感觉到这御景城中满布着一股浓浓的威严气息,一国之都果然非同一般。   城中有几座建筑吸引了凌展的目光,那是九根高逾五十丈的柱子,顶端隐约有人影晃动。他正好奇间,管家忽然说道:“吕小哥还是莫要看了,那上面的都是有大神通的修道之士,是仙人。莫要轻易冒犯了,会引来祸患的。”   凌展心中一动,想要打听童林和那赵姓修士的事情,不过他又将念头暂时压住了,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到坊市之间打听得好,免得意外露了身份。   莫府坐落在城东,这一片都是富商居住的区域,高楼广厦鳞次栉比。车队中只有小姐的马车与一众护卫是打莫府前门而入,其他的下人仆役们自然是无此待遇。   凌展依旧乘马随在小姐车后,一如府门,便有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正是莫府大老爷莫进豪。这位大老爷先是见了自己的女儿,嘱咐她先去后院见过母亲,随后便询问管家道:“老谭,路上救了我女儿性命的吕公子在哪?莫某人要亲自拜谢高人。”   凌展闻言上前一步,道:“莫先生不必如此,我便是吕阁了,我不过是在乡间学了几副偏方,只会治些小病罢了,高人什么的实在是不敢当。”   莫进豪见他谦逊,忙道:“当得当得,我闻吕公子不但身负救人医术,还有一身好功夫,又是独自一人远道来在京城,这等人物我是钦佩得很,公子来到我莫府做客,莫某人自当好生招待一番。”   说着,他吩咐道:“来人,速备酒席,我要与吕公子接风洗尘。”   凌展又谦逊一阵,见推辞不过,只得任由莫进豪拉着他向府中走去。   一路上,莫进豪吩咐了下人去整理车队带回的货物,又让管家先自下去歇息,随后便与凌展攀谈起来。   两人来在一处院落中,此院内有一湾池塘,池内栽满荷花,当中一座小山,山旁傍着一座六角小亭,布置得甚为雅致。   那亭中已然有两位青年男子肃立等候,经莫进豪一介绍,凌展方知这两个青年竟然是他的两位公子,也就是那莫小姐的哥哥。   四人分宾主坐下,菜肴如流水般送上,更有丫鬟端着几品琼浆侍立一旁,虽然凌展已然达辟谷之境,对凡俗的食物没有什么兴许,但一时间也被这番丰盛的宴席看花了眼睛。   他心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心想恐怕自己先前却是想得浅了,这莫府多半是招惹了什么大麻烦,否则自己不过是小小救了次人,竟然收到这么隆重的招待。   于是他随意吃喝了一阵后,忽然停箸不食,问道:“莫先生,吕莫不过是与贵府车队沿途偶遇,又恰巧医好了令嫒的病症,实在是当不得您如此招待。如果您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不妨直接说出来。”   莫进豪迟疑一阵,缓缓说道:“公子要我说出此事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一句,不知吕公子如今是否婚配?”   凌展觉得这问题实在莫名其妙,不过他仍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并未婚配。”   莫进豪眼中喜色一闪,道:“但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迎娶小女琪翠?”   第一百章 福王   若是换了个寻常人,甚至如果凌展本就是个普通的行脚医生,恐怕都会在听了莫进豪这句话都会喜昏了头。虽然莫家在御景城中也只是中等的富贵人家,但这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高攀的。   但是凌展本就是个修士,是超然尘世之外的存在,甚至连一国皇帝也是不必理会的,能然修士觉得高攀不起的,只能是实力更强、修为更高的另一个修士。   不过凌展也清楚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他知道莫进豪如此行为更加有蹊跷,因此他说道:“莫先生如此说可是折煞吕某了。不过我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与贵府相比是绝对高攀不上的,能得这一顿丰盛的宴席招待已是足承盛情了,婚嫁之事更是想也不敢想的。”   莫进豪闻言一怔,随后面上堆笑道:“吕公子说哪里话来,我这女儿是我母亲的心肝宝贝,听说她得了急症,家中上下都着急得不得了。您医好了小女的病,莫某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至于婚嫁之事么,因吕公子救命恩重,寻常财物不足以报答大恩,小女又尚未许配人家,这以身相许不是一双两好之事么。”   凌展摇头道:“不是这般,令嫒根本不是生病,她是被武林中人出手闭住了几处穴窍,气血运行不畅。你们车队中高中不少,便是令嫒身边的丫鬟也是身手非凡,能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对令嫒下手,这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莫先生是惹了什么大对头,可以说出来,吕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帮忙。但是婚嫁之事我实在不能答应。”   莫进豪被他说破情由,不禁一阵尴尬,面色忽青忽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大少爷莫孝仁抢着说道:“此时是我们唐突了,吕公子还请安坐,待我将实情一一道来。”   说着,他先将下人遣开,又和父亲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对凌展道:“若程蒙不弃,我便称呼你为吕兄如何?”他也不等凌展应承,便自顾自说道:“吕兄,我不知你出身如何,但方一见面我便知道你必非普通的行脚医生,更不是什么一般的武林人士。不过这些事情你不愿说,我们也不会问。”   说着,他站起身来指着院中陈设道:“吕兄,你觉得我们莫府如何?”   凌展略一思索后老实道:“比之普通百姓人家,你们莫家可说是大富大贵了,不过放在这御景城中也只是二流罢了。”   莫孝仁点点头:“吕兄评价得很中肯,但不知你对于这世间的权利又是怎样一种看法?”   凌展对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莫孝仁见他不答,便独自说道:“在我看来,这权利就是掌权者手中的刀剑,可以任意以之宰割所有无权无势之人。”不给凌展思考的时间,他继续问道,“我再问吕兄,你应当知道这天下有修炼道法之人,你认为,他们又是什么人?”   凌展自己就是名修士,可是对于这个问题,他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依旧选择沉默。   莫孝仁继续自问自答道:“在我看来,这些修道之人,就是逆天改命然后凭借超越凡俗的力量来奴役凡人的恶魔。”   凌展心中一奇,他认识的修士基本都是蓬莱派的同门,这些人终日除了修炼就是外出执行师门任务,和“奴役凡人的恶魔”这等评语毫无半点联系,这句话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他本要出言反驳,可是忽然间想到了童林之前派出弟子保护的梅春生的事,他又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是了,他又怎知这御景城中居住的修士就一定是不问世事的修道高人呢?   莫孝仁一句话说过,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他仔细的环视了一下院子上方的天空,似乎在确认是否有人偷听,而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可是这些无奈的事实我们莫家无力反抗,只能默默顺从。我说一件事,吕兄听完若是觉得为难,那便当做我没说过。如果你却有帮助我们的办法,我莫家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吕兄的一切要求,如此可好?”   凌展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最后的话倒也不算过分,所以凌展微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莫孝仁见他同意,便又走回座位上坐好,先给斟了杯酒送到凌展面前,道:“无论吕兄最后能否答应,我都先替莫府上下谢过你了。”   凌展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不推辞,结果酒来一口饮尽,说道:“好了,莫大公子请说吧。”   莫孝仁面色一喜,缓缓说出一段话来。   原来,这御景城中有位福王爷,乃是天元国国主的胞弟,辅佐国主打理国事,权势之大无人能及。二十年前,国主偶染重疾,皇宫太医无人可治,是那位福王爷不知从何处请来一位修道之士,开坛做法治好了国主的病。   国主病愈后立刻封那位修士坐了国师,为天元国推算福祸气运,福王爷的俸禄也是连翻数番,风光一时无两。   可是国主自那次病愈后居然一反常态,数十日不上朝一次,终日只是在后宫饮酒作乐,一应事务都交由福王打理。初时大家尚以为国主陛下大病初愈,需要休养。可是当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两年之后,甚至风声都传到了坊市之间,百姓们都知道国主现在不理朝政了。   这种情况让文物大臣们都警惕了起来,有人上书要求国主临朝,却被福王爷一一推脱掉。有那忠义的大臣甚至擅闯后宫,只为确认国主安慰,却被侍卫们挡了出来。   后来见大臣们闹得凶了,福王也渐渐招架不住,只得到后宫请了国主出来。那国主再次出现的时候,满面的衰败之色,原本威武雄壮的身子也似乎被酒色掏空了一般,显出垂老之态。   这等情形使得大臣们更加确信,国主定然是被那福王下了什么迷幻药,放弃了手中的权利,只在后宫享乐。立刻便有大臣上书,言福王把持朝政、意图谋逆,要求国主废掉福王,将其贬黜出京,永远不得入朝。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国主居然将这些上书的大臣狠狠的骂了一通,还将几个为首的拖出去廷杖。即便如此,忠心的臣子们仍是不断谏言,甚至指出国主如今身乏力疲都是拜福王所赐。听到这些话,国主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频频以目光示意一旁的福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被千夫所指的福王终于站了出来,说国主这等模样都是忧心国事所致,并非大臣们所有的沉迷酒色,不过他又说,如果众大臣担忧国主的健康,其实也大可将心放下,因为京中还有一位大国师在,可以请国师为国主祈福,帮助国主恢复健康。   这一说,众大臣的心思也有些动摇了,遂一同到国师居住的通天台将其请来。   那国师果然有大神通,见过国主之后声言朝中有妖邪作祟,以邪法谋害国主,遂于宫中设一法坛,又布下禁制,连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随后便说妖邪已除,再请诸臣工入朝见驾。   这一次,果然国主已然恢复了健康的模样,不但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身子也似乎比以前还结实了三分。只是站在大殿上,众大臣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很久,才有人发现,原来当初几个带头闹事的大臣都没有上朝。可是国主不先说话,也没人敢主动站出来问。   这次上朝匆匆结束之后,大臣们出得宫来,纷纷派人去那几位没有上朝的大臣府上询问,得到消息竟然是,那几位大臣都在数日前突染恶疾,与世长辞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大家都心中震惊,纷纷回到宫中,再次请出国主来,请示此时该当如何处理。   可是国主听过之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孤已然知道了,想来几位爱卿心忧孤的健康,以致自己也染病身故,此情可嘉,孤会好好抚恤其家人的。”   听了国主这句话,有那心思机敏的已然察觉到事情大有蹊跷,默默出得宫来寻几个知交商量此事。而有些脾气暴躁不懂变通的,直接就在宫中大闹起来,要求国主彻查此事。   国主也不责怪这些大臣无礼,只是让人将其遣出宫去了事。   数日后,一件让众多大臣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当日不满国主对于猝死大臣的处理,当殿打闹的极为臣子们,竟然也一一感染恶疾,暴病而亡。   当臣子们再次上朝奏事时,看着福王站在殿上那副和善的嘴脸,大家忽然都明白了,福王根本不是要谋朝篡位,他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两重法阵   其实莫孝仁说了这么久,凌展仍没有弄清他想要表达什么。不过接下来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那次福王使人暗中加害大臣的事情发生后,天元国的政局越发混乱起来,忠臣被戮害,而福王之前在各地布下的棋子纷纷被调入御景城,权利阶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而诸多事情的背后,似乎都带着那位神秘国师的影子。   更换完了领导班子,福王干脆自己也住进了宫中,然后又在全国展开一系列新的政策,第一条就是择选天下美女。初时,如莫家这等富贵人家尚且可以通过银钱买通官员,避免自家女子被选中。可是那福王的欲望仿佛无休无止,征集秀女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下面的那些官员也开始招架不住,只好无视金钱的诱惑,把一些小的富豪、地主家的适龄女子也征进宫去。   不过莫家见机得快,通过联姻攀上了一位官员,暂时躲过一劫。可是那位官员近来因为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官位几乎不保,渐渐也要罩不住莫家了。因此经过上下商议,莫进豪决定将女儿借行商的由头暂时送出城去,至少暂时避过今年的风头。   可是出城方才半月,忽然有一名修道之人截住了莫家车队的去路,他自称是国师弟子,要求莫家速速将小姐送回御景城,接受官府遴选,以便入宫服侍国主。莫家上下受了家主之命,自然是不会服从。   那修士也不多言,只遥遥将一道光华打入莫琪翠车中,便就此离去。   那莫小姐中了法术,一开始还不觉什么,几日后便渐渐开始诸般病症缠身,日益不妙起来。   此时整个车队中能够发号施令的就只有老管家,他当机立断先派人送信回京,然后一边在附近寻找大夫,一边向京城赶回。   其实他也拿不准回了御景城是否就有办法救小姐,只是想来小姐的病症是因那国师弟子而起,实在不行就顺从了官府的意思,将小姐送入宫中去,想来那国师总会出手治病的。   不想他们在路上意外遇到了凌展,就此解了小姐的危难。   当时老管家以独门方法将消息传回了莫府,而莫进豪得知此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既然女儿逃不出京去,不如就嫁了这个能够医病的高人,届时官府总不会把一个出嫁的女子也选进宫去。而且凌展能解修士的法术,多半也是个通道法的人,届时也算多个护身符。   听过这一番话,凌展苦笑了一阵,道:“想不到还有这等曲折,这嫁娶之事我是不能答应的,出手帮忙倒是有些可能。只是我想先问一句,那位国师究竟姓甚名谁?”   莫家父子三人听了他这话,不禁纷纷转头环视院墙,似乎在担心什么。少顷,莫进豪吩咐大儿子去取笔墨,并向凌展解释道:“那位国师神通广大,据说如果有人谈论他的名字,立刻便会被他知晓,如果有不敬的言语,便会派出弟子处理,所以我想还是写下来的好。”   不多时,莫孝仁取了笔墨来,写下一个名字给凌展观瞧。   这一看,凌展心中暗吃一惊,那名字赫然竟是童林!   他微微一皱眉,又问道:“既然这人在此,那三位可知这京中还有一位姓赵的修士么?”   莫氏父子诧异的互望一阵,似乎并未听过这样一个人,沉默半晌,莫进豪道:“国师门下弟子甚多,我们也不尽知晓,或许其中有一位姓赵的也未可知。”   凌展摇了摇头:“不,此人与那国师实力相当,当是平辈。”   莫孝仁猛然醒悟过来,问道:“吕兄原来认得国师么?”   凌展自然不会将实情随意说出,只道:“不算认识,只是听过他的名字,此人修道日久,修为远非我能及。”   莫氏父子毕竟对修道之人不大了解,听凌展这样一说,不禁面做惊讶之色,起身打躬道:“原来你真的是修道之士,我等失敬了,却要称您一声吕仙长为是。”   凌展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沉吟道:“其实我本就是来找童林的,有此一事我更要去见他了。不过我修为不够,为能自保,还是要先熟悉一下这御景城的情况。你们府中可有此城的地图么?”   莫进豪犹豫了一下,起身道:“吕仙长,还请随我来。”说着他当先离了宴席,引着凌展向另一处院落而去,他两个儿子也纷纷起身跟在后面。   四人一路来到了莫府书房,莫孝仁、莫孝义儿子留在院中,只凌展与莫进豪两个入内。   莫进豪进了书房后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到一座书架前,将上面的几本书籍挪动了位置,又摸索一阵后,似乎是掰动了什么机关,随后只见那书架缓缓向一旁移开,墙上现出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大洞。然后持了盏油灯,示意凌展入内观瞧。   凌展虽然修为不俗,但他早年有过梅家庄的额经历,此时也不禁心中暗暗警惕,随在莫进豪身后慢慢走入洞中。   此洞一路向下,走不多久便来在一间石室中。这石室内却是空旷一片,没有一件陈设。凌展正自奇怪,却见莫进豪走到石室当中蹲下,指着地面道:“吕仙长,这便是整个御景城的地图了。”   果然,这间石室的地面并不平整,而是刻印着一条条细小的纹路,正是一副地图的模样。   凌展蹲下身来,细细的观看着这地图,一时间无心思索为何以莫府一个小小的富豪之家,居然要在地下藏着这么一副京城地图。   他将整幅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将上面标注的重要建筑都一一记下,然后道:“我出去转转。”   说着,他飘然出了石室,也不和莫孝仁、莫孝义两兄弟打招呼,离了莫府来到街上。   他得了索伦的传承之后,虽然修为仍在结丹期,但是因《纹身经》的功法特异,其实他如今三十六颗金丹的修为也勉强等同于结丹后期的实力,加之肉体可抗法宝,又习得天魔的争斗之法,自忖与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周旋一阵还是能做到的。   凌展自在街上走了一阵,先去到了皇宫附近,刚一靠近此地,他便感觉到一阵法力波动,小心的绕着皇宫整个转了一圈,他渐渐确定了,整个皇宫已然被一座法阵笼罩了起来,阻住了他神识的探查。至于这法阵是否还有其他功效,他因怕打草惊蛇,暂时还没有仔细研究。   看过了皇宫,凌展又来到了通天台附近,据莫进豪所说,那国师童林平日就居住在最高的一座通天台上。根据那书房下的地图的描绘,凌展发现这九座通天台布置的地点甚为玄妙,隐隐将皇宫围在当中,并且几乎覆盖了整座御景城的所有关键地理位置,其中大有深意。   当感受到通天台附近怪异的法力波动的时候,凌展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高台绝不是莫府管家说的那般,单纯用来给一些修饰修炼的,这九座高台彼此之间隐有联系,在皇宫之外又组成了一座更大的法阵。而且建筑通天台的石料也是材质独特,其中暗含无数灵石,通体构成一个可以大量储纳传递灵气的介质。   凌展没想到童林竟然在御景城中经营如此之深,这般将一国都城改造得像是一座山门一般,也不知这个元婴老怪有些什么图谋,与自己百世劫的秘密有是否有些关联。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原本他只想着找童林将事情问上一问,就算问不出个结果,也能凭借实力脱身。但是如今见了城中的布置,他知道这老怪在此地根深蒂固,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撼动的,那选秀女的事情他恐怕帮不上大忙,最多是能将莫琪翠远远带出京城罢了,至于这样是否会导致莫家受到报复,就是他们自己改头痛的事情了。大家萍水相逢,凌展不可能为了帮助别人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过在离开御景城之前,他倒是想先去将那梅春生杀了,了结了早年的恩怨,也算是为民除一小害。   如果有一天他的实力能够轻易灭杀元婴修士,或许会考虑再到御景城来解决这个童林。   但是另有一件让他在意的事情,就是那赵姓修士的下落。他在御景城的坊市间也打听了许久,似乎百姓只知道京中有一位国师,以及他门下许多弟子,并不知道还有其他大神通的修士。   这个问题倒也很好解释,想来那赵姓修士只是隐居此地,并不想童林那般着意经营,但他也要被算做此地的一个强大的战斗力,一个隐藏起来的元婴修士,更加让凌展不可小视。   拿定了主意,凌展举步便想返回莫府。就在此时,他忽然心中一跳,转头向皇宫的方向望去。那里,竟然有一丝迦南父子的气息!   第一百零二章 我姓赵   凌展下意识的要去看个究竟,但脚步微动便又止住了,此时尚在白天,这城中又有童林设下的两重法阵,就这样贸然的去皇宫查看十分不妥。   他将目光投下那最高的通天台,照说迦南父子如果闯入皇宫,那童林不可能不知,定然会有所动作。可是他默默看了半晌,那高台却是毫无动静,甚至九座通天台上都无异动,皇宫的法阵似乎也没有任何波动。   这情形太过诡异,凌展不由谨慎起来。   因他长时间抬头望着通天台,已然引来许多百姓的议论,甚至有人小声商量着是否要报官。   凌展虽然不怕官府,但终究麻烦,因此收回目光,匆匆离开此地,回到莫府。   回去之后,莫氏父子自然要询问情况。凌展却不置可否,只是随意敷衍几句,说还要观察一阵才好动作。   莫进豪心知此事确实也急不得,只好小心招待着凌展,为他安排了一间极宽敞舒适的客房歇息。   入夜,凌展自房中出来,悄悄飞上半空,先是俯瞰了一阵莫府,然后尽量压低了身子向皇宫飞去。   来到皇宫附近,他寻了处隐蔽的房舍落下,从屋瓦之间静静的观察着这片宏伟的宫殿。可是这片宫殿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并无半点异样透出,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御景城中央。   这一夜安静的过去了,那隐隐透出的气息再未出现过,凌展带着满腹疑问潜回莫府,安定了府中人心后,再次来到街上。今天他要去那九座通天台下再好好看看,琢磨一下这座法阵,顺便再观察一下台上居住的修士。   一连数日,凌展都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如今他已然知道,除了最高的那座通天台最为神秘莫测,神识不便查看外,其余各座高台上都有一两名修士在顶上修炼,这高台修造得甚为奇妙,正坐落在御景城的几处灵眼上。   原来这座雄城不亏是一国都城,城池竟然是修造在一处灵脉上,这九座高台占住了灵脉的九处灵眼,从地下逸散的灵气就会顺着高台直达顶端,供居住其上的人修炼,不会有半分浪费。   但是,根据凌展的推测,这九处地方并非是灵气最为浓郁之地,那皇宫坐落处才是这条灵脉的根本。也不知当初是何人将都城选在此处,又是如何选中这建造皇宫的地址。   好在,近日来凌展听闻一个消息,因天元国正与周围各国发生战争,国师应国主及福王之请,要为征战的将士祈福,将在御景城外开坛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届时不但国师本人,便是其最为得意的十名弟子也会一同到场。   这对于他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可以先如皇宫查看一番,寻找迦南父子的踪迹。而后更能出城去那开坛之地寻童林问话,届时没有法阵的妨碍,是留是走都在他一念之间。   转眼间,祈福的日子已然来临,无数百姓蜂拥在国师及众弟子的车架后,一路向城外而去。   凌展此时自然是悄悄绕道皇宫之后,寻了个无人之处,先是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法阵的波动,寻了个空隙闪入宫去。根据他以前在天华山藏经阁看到的书籍记载,想这等范围庞大的法阵,除非是许多修为高明之辈同时出手设置,并且不是以法力维护阵法运转,才能保证没有一丝缝隙。   这法阵虽不知何时设下,也不知当初共有多少修士出手,但是如今据他所知这御景城中只有两名元婴修士,想来维持阵法的力量并不充裕,果然在他一试之下,就找到了阵法运转的破绽。   不过他也不敢大意,入得宫中后又停在原地感受了一阵法阵变化,确定自己却是没有暴露后,他开始在一处处宫殿院落中穿行起来。   如今尚在白天,不过他笃定那童林已经带着大部分弟子出城而去,这宫中的守卫力量只有一些身负武功的侍卫,以他的肉身移动速度,根本不怕被人看见。   这皇宫修得十分宏伟,一座座大殿重重叠叠,几无穷尽,以凌展这等速度也绕了一整日才大致走了个遍,有些如朝堂等人群聚集之处他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并未过去。   让他奇怪的是,这些地方全都没有发现迦南父子的气息,似乎他们并未来过一般。   凌展十分确定自己那日的感觉,那不单单是两个天魔途经此地残留的气息,那种感觉活泼灵动,根本就是他父子二人当日就在此地。   早在刚入御景城的时候,凌展并未察觉到城中有迦南父子途经的痕迹,他原以为像这等人类聚居之地,两个天魔再如何实力强大,也是不敢随意露面的,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那一日他偶然感觉到二魔的气息,却一瞬间又失去了感应,凌展心中就已然觉得有些古怪。如今他亲身入得宫中,却并未察觉到他父子一丝一毫的气息,心中更是有些惊疑。难不成是那童林早已发现二魔踪迹,出手将之灭杀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寻处偏僻的宫殿躲藏起来,打算等到夜里再将几处白日未至之所探上一遍,如果仍无线索,就只好出城去寻童林了。   时至夜半,凌展再次将皇宫走个遍,仍未发现迦南父子的气息,他也不犹豫,立时便要出宫。   行至一处院落,他忽见前方有一队人簇拥着一个高冠博带的男子,正向后宫而去,遥听得人群中有人以尖细的声音称呼那男子做“福王爷”。   凌展心想这却正好,不如出手杀了这个篡逆之人,顺便解了莫家的麻烦,也还天元国百姓一个安宁。不过他也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毕竟自己现在就在这皇宫阵法内,万一被困在此地就不妙了。   因此他悄悄随在这群人身后,一路来到一座殿前,那福王自入了殿内歇息,也未叫人进去服侍,只吩咐将殿门关上。   凌展仗着有道法在身,暗中使了个隐风步,趁着殿门将关未关之时,闪身直闯进去,一众侍卫、太监、宫女只觉一阵清风拂过,并未看见他半点影子。   入得殿中,凌展正要下手之后就此远遁,只见那福王爷正端坐在殿侧小室中,微笑着抬手放出一道光华,阻住了他的去路,轻声说道:“你果然来了!”   凌展心头一惊,挥手也放出一道法术,挡开了袭来的光华,口中道:“你不是王爷么?怎么会使法术?”   那福王爷一招止住他去势后,却不再动手,仍是微笑着说道:“王爷怎不能使法术?况且你不是曾经听说过我么?”   凌展眉头一皱,心想无路如何,此时还是先擒住这福王再说其他。于是他脚下一动,闪到福王身侧,右手五指箕张向他肩头抓去,他方才见福王招出的法术威力也不甚大,想来修为不高,本想用反五行之术封住其体内法力。却不想那福王端坐不动,肩头忽然生出一片光幕,挡住他这一抓。   凌展从为听过世上还有这等法术,他自身肉体力量强横,远本可轻易抵挡同阶修士的法术,可是他一爪抓在光幕上,却像抓在一团棉花上一般软不着力,运在五指上的五种法力也被光幕一一消解掉。   此时那福王转头又是朝他一笑,动作虽然极快,但看在凌展眼中却又觉得极慢,只听他似缓实急的说道:“我姓赵,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第一百零三章 再见凌白   凌展陡然一惊,失声道:“你是那赵姓修士,元婴高手!?”他口中虽惊,身手却不慢,瞬间又向福王攻出三拳两脚,招式中暗含五行劲力、天雷之力。   可无论他怎么变化拳脚和法力,那福王都是凭空招出一道光幕,随意挡住他的攻击,口中道:“正是我,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缚,我们来好好谈谈修炼的事情吧。”、   凌展心想修炼的事情有什么好谈的,你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活得也久,难道还有什么疑难要请教我么。   不过他也不多话,只是全力进攻。凌展并不打算能击败对方,毕竟这是个修为已达元婴之期的老怪,绝不可能是他对付得了的,他只是想将对手打得无暇喘息,然后伺机逃走。   幸好现在他只需要对付福王一人,若是在这皇宫阵法中再多个童林,恐怕他就无法走脱了。   接连进攻了数十次,那福王仍是岿然不动,只是微笑着看向他,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   凌展被他看得一阵心烦,又心知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讨不了好,于是当机立断收了拳脚,翻身向上一跃,撞破殿顶飞了出去。   一出了大殿,呼吸到夜晚的空气,凌展心中忽得一沉,迦南父子的气息居然再次出现了!而且就在这皇宫中!   他转头看去,只见夜空中两道极暗的影子正飞速向此处赶来。他一时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只是直觉告诉他今日恐怕有些不妙。   下方的福王仍是端坐在小室中,抬头微笑看着凌展,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他这种一切在握的笑容。   凌展已然无心顾及他的举动,转身背对着迦南父子飞来的方向一路飞去。   眨眼间,他已然飞至皇宫法阵边缘,那法阵似乎受人激发,此时已然彻底显现出来,只见一重七彩流转的蛋形天幕罩住了这片巍峨的宫城,明媚绚烂,将凌展的身躯挡在其中。   迦南父子追来的速度极快,已然到了身后数十丈之处。   凌展无暇多想,挥拳击向法阵,他动作极快,一息之内便击出十余拳,可是蛋形天幕上只是七彩光芒连闪,如水面般波动起来,却似乎毫无损伤。   此时迦南已然追到他身后,右拳携着无尽狂暴之气袭向他后心。   凌展虽未回头,却像是脑后生了眼睛一般,左手反手一抓拿向他拳头。他倒不是托大,以为自己一抓可以挡住这实力高出自己一星的天魔,只是如今情势危急,不得不行险一搏,他想要借着迦南的一击之力,将之传递到右拳上,一举破此法阵。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迦南似乎看出他的意图,拳头并不击实,转而虚晃一下抓向他肩头。   而他儿子辛格萨也已然追到近前,与父亲合力夹攻。   凌展一时无法,只得转过身来应付,只见他将身一晃,招出五道虚影来,一道袭向辛格萨,四道则冲至迦南身前。之所以未将三十六道虚影全部招出,是因为他的神识力量还不够强大,同时控制三十六道虚影只会让力量分散,而五道虚影正是他自己尝试过的极限,可以保证足够的灵活及力量。   这一人二魔就在皇宫边缘的空中战了起来。   不多时,自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贤父子不必如此,他出不去的。”   说着那声音似乎又转向凌展:“小友,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赵某确有修炼上的疑难想要请教。”   迦南父子似乎对他甚为信服,闻言将几道虚影迫开,纷纷后退。   凌展打眼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那福王,只见他仍是一副微笑的神态,身子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身下却有一件法宝将他托住。   凌展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找我不是为了当年周贤的事情么?怎么又扯上什么修炼之事了?”   福王道:“不是这等说,周贤又不是我的弟子,我管他死活作甚。所谓天下道法三千,小友出身名门大派,于修炼之道定有独得之妙。实话说,赵某虽然修为高你几分,但已然止步元婴期很久了,确是有些疑难之处要寻人讨教。”   凌展冷笑一声:“你说话不用遮遮掩掩,那童林与你是一丘之貉,我也不怕说出来,我身上确是有些秘密,甚至我自己也想找到原因,此次来也是寻你们讨些消息。有什么话大家还是敞开来说的好,我修为虽然不如你们,但是想要离开此地也未必不能。”   他此话一出口,倒是迦南先接过了话头:“小子,你是得了我们天神一族的传承,学会了碎星变,才如此有恃无恐吧。”   凌展被他说中心事,也不搭言,仍是冷冷的看着福王。   就在此时,忽然自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有碎星变又如何,我们三个老家伙还制不住你一个么。”   凌展循声望去,只见蛋形天幕上忽然浮现出一张面庞,而后一道人影也自上面显出,像是整个印在法阵上一般。他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影似乎不能脱离天幕,只是将七彩的面孔转向他,说道:“我就是童林。”   凌展本已猜到是他,不过得了确实的回答后还是心下一沉,两个元婴期老怪,一个四星一个三星两个天魔,再有此地的法阵,他就算将碎星变用上两次,只怕也不能走脱。   遇此情形,他心中一时也静了下来,说道:“好,你们这些前辈高人同时出手对付我一个后辈小子,想来我也不枉了,你们究竟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福王似乎是这群人的首脑,只听他温言说道:“要求么是谈不上,我知小友同时身负道法及天神练体两种力量,这是人界与神界都绝无仅有的,我们只是想请小友留在这皇宫中与我等一同修炼,让我们也观摩一番这稀世之法,得些教益,或于修炼一途有极大助益。”   凌展眉头一皱,心想这就是图谋自己的《纹身经》功法了,只是难道这两个元婴老怪不会与迦南自行交流么?还是说道法与煅体之术并不是那般容易融合,其中有些关窍只有《纹身经》才能解决?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得将话题岔开道:“如果只是修炼,也无甚不可,不过我也有事情要请教你们,就当做是交换如何?”   这一次是那童林答话了:“我知你想问何事,不过这件事我们也不甚清楚,尚要从你身上寻找答案,你却是问错人了。”   凌展奇怪的问道:“那你收周贤为弟子又是为了什么?”   童林一张七彩流转的面庞古怪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因为我和他、和你都是一样的人了,甚至赵道友与你我也是一般。这件事情困扰了我们上千年,总要查个清楚方才心中踏实。”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凌展心中知道,看来这童、赵二人也是身负百世劫难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自己一样的经历,是否也在无穷黑暗中感受过那沧桑声音的召唤。   沉默少顷,凌展道:“好,既然如此,你们想要我如何留在此地修炼?”   福王道:“这个么,说来却要委屈小友了,我们早已在宫中布下一处绝妙之地,小友在那里修炼会收事半功倍之奇效,只不过我们也会在周围设下法阵禁制,避免小友随意外出,也避免外界发生意外扰了小友修行。”   他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囚禁的意思,要把凌寒想小白鼠一样养起来。   闻听此话,凌展面现不悦之色,他如今最讨厌的就是受人摆布,因此斩钉截铁地道:“你们这是把我当做囚犯了,此事绝无可能,我凌展拼得一死也不会做你们的阶下囚。”   福王听他如此说,仍旧是面带微笑道:“不不不,你会答应我们的,我与你见一个人,你就知道改怎么做了。”   说着,他抬手在空中虚划两下,随着他的手指划过,空气中竟似生出两道裂缝来,一横一竖交叉成一个十字,而后这个十字向外展开,显露出另一片空间来。   凌展知道这是元婴期以上的部分修士可以做到的开辟空间之术,师父胡一刀就有这般能耐,不过他此时无暇惊叹福王之能,因为透过那道十字裂缝,他正看到后面的空间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影似乎被禁锢了行动,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可是这个人影对他来说既熟悉又亲密,他不禁惊呼一声:“凌白!你们竟然抓我弟弟!”   第一百零四章 两眼泉水   福王始终微笑的脸上不禁显出微微讶色,挥手将裂缝闭合后说道:“我只道这灵宠一直唤你哥哥是胡说八道,想不到你们还真的以兄弟相称,真是异数。”   凌展脸色铁青的说道:“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你们都是修为高深的前辈,居然用人质来要挟我一个后辈,说来真是可笑。”   他此言一出,迦南脸上首先变色,童林的七彩面庞也显出不豫之色,唯有福王仍是淡然而笑,说道:“我们修道之人求的就是自在逍遥,修为到了,想做什么尽可去做,那来凡人那套俗念。小友还是乖乖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否则你这弟弟可要吃些苦头了。”   他虽然语气平和,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强硬。   凌展一时无法,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带路吧。”   福王点点头,道:“随我来。”他仍是端坐法宝之上,转头向宫中一处飞去。   迦南父子则两边散开,一左一右盯住了凌展,童林那诡异的身形依旧显化在蛋形天幕上,静静的凝视着他。   凌展也不迟疑,身形一动随在福王身后飞去。   他这一动,迦南父子自然是随在后面,而那童林仍是贴在天幕上,在凌展上空一路穿行。这诡异的情形让凌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七彩人影究竟是真是幻。   一行人来在后宫一座偏殿外,福王收了法宝落下地来,然后抬头向他招了招手。   凌展也随着他落至地面,冷冷说道:“就是这里么?”他不等福王等人答话,直接就向殿中走去。   那福王似闲庭信步般走在他身侧,口中道:“不错,就是这里了,还请小友先看看是否满意。”说着,他抬手一直殿门,两扇大门如同有人推动一般缓缓打开,现出内中景象。   只见这大殿中灯火辉煌,内中并无陈设,只是几个孤零零的柱子伫立殿中,地上却有百十个蒲团,每个蒲团上都端坐一个妙龄女子,一个个仿佛是在修炼。   凌展刚刚跨进殿中的脚猛然一收,皱着眉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要与这些女子一同修炼么?”   福王一笑说道:“不错,这些都是本王自各地征来的美女,乃是我与童道友修炼的炉鼎,不过这些都还是处子,小友如果喜欢,尽可取用。”   凌展闻言心头火起,那炉鼎之说他曾在典籍中看过,是一种很邪异的修炼法门,采补妙龄女子的元阴来增进法力,乃是一门为天下修士不齿的法术。这福王谋夺天元国大权,竟然是为了行这等下作的勾当,也不知这人修至元婴期共坏了多少女子清白。   见他脸上现了怒容,那福王轻笑道:“小友莫要想得岔了,这炉鼎之说并非只有采摘元阴一种,我与童道友用的乃是神识交*合之法,取其信念壮我神魂,不是流传之中那些下流之事。说起来这些女子还是得了好处,有我传授她们修炼之道,又得我特别布下的这等所在供她们修炼,比寻常门派的弟子还要好上三分呢。”   凌展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这处大殿中灵气之浓郁却是非同一般,几与胡一刀那药园之中相差无几。但他毕竟出身名门大派,如果福王等人口中说的专为他提供的修道场所就是这般,那也实在显得寒酸了些,别的不说,单是要与这么多人聚在一堂修炼,就已然降了他的身份。   因此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就没有别的处所么?”   福王目光一闪,道:“有是有,比如那通天台上也是个极好的所在,不过将小友放在那等地方,我们可有些不放心。如果就是在这皇宫中么,还有几间宫殿也是与这一般,想来小友也看不上眼。不如这样,我邀小友到我自己修炼的地方去看看如何。”   凌展默然点头,心中暗想,这福王看起来神神秘秘,恐怕并非真的王爷,否则一个要在名利场中争权夺利的人,怎么可能几十年就修炼到元婴期的境界,莫非这是那赵姓修士夺舍?   原来,一个修士一旦修出了元婴,就等同有了两条性命,即便肉身被毁,元婴也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命,只要寻个人夺舍,便能重新修炼肉身力量,当然也有人故意舍了原来肉身去夺舍,或是为了躲避仇家,或是为了寻一具对天地灵气感应极强的好肉身以便加快法力修炼,总之原因不一而足。   当然这等事情他就算开口去问,那福王多半也不会回答,这等隐秘之事谁也不会轻易说与人听。   一行人再次飞上空中,来到一处更为偏僻之所,凌展正奇怪为何福王以堂堂王爷的身份,自己的修炼之处居然安排在这等地方,那福王却先开口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我在千年之前无意中发现的绝妙之所,可惜我当时有事在身,无暇占据此地,结果后来被凡人在此建了都城,将这地方掩盖了起来。”   说着,他抬手破开一重禁制,眼前忽然场景一变,地面上现出两眼泉水,一眼泉水呈七彩之色,散发出氤氲灵气,另一眼则漆黑幽深,泉水有如墨汁,散发着丝丝魔气。   这两眼截然不同的泉水出现在同一处,实在太过诡异,凌展惊讶的转头看着了一眼迦南父子,又将目光转回福王身上,似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福王此时终于收了面上微笑,神色转为凝重,道:“我知小友心中必然好奇,怎么一眼灵泉旁边会傍着另一眼魔泉。其实许多年来我也想弄清这个秘密,奈何至今仍无所获。说起来在人界出现魔泉本就是怪异之事,何况还是双泉伴生。”说着他又话锋一转,恢复了微笑的面容,“不过抛开此事不谈,这地方绝对是个修炼的极佳处所,对小友来说更是上上之选,怎么样?我们这就下去感受一番如何?”   他这番话的对象不单是凌展,似乎连迦南父子也一并包括了进去。   果然,迦南闻言当先向那魔泉中落下,直将大半个身子浸入水中,浑身皮肤如同张开无数大口,疯狂的吸纳着泉水散发的气息。他紫黑色的狰狞面孔上也渐渐显出一副享受的神色,仿佛得了极大的好处。   凌展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此情此景容不得多想,因此他干脆的说道:“好,就是此处了,我这就试上一试。”说着,他也将身形一落,跳入灵泉之中,疯狂吸纳起其中灵气。   此时辛格萨也在父亲的召唤下落入魔泉中,与父亲一同修炼起来。   福王见此情形,自己却不下来,只在空中道:“既如此,小友便在此安心修炼,我与童道友会时常来此看望你的,如果小友的修炼之法确对我等有所助益,放了你弟弟也是可以的。”   凌展对他的话根本不信,他心中想的只是借这处地方尽快提高修为,将来再与两个元婴老怪虚与委蛇一番,伺机夺回凌白,然后就此逃跑。他倒是没奢望过可以战胜这几人,恐怕想要达到那等境界,总要在数百年之后了。   如今他体内尚有一处穴窍中藏着一道虚影,正可借这灵泉凝聚金丹。   那灵泉下的小池不大,深只过膝,方圆也只有四五丈,除了不断有泉水流出的泉眼,圆形的小池再无其他通路,也不知泉水何以不从池边溢出。   凌展一时无心留意此事,自在池中拿桩站定,全身肌肉筋骨轻轻颤抖,疯狂吸纳灵气,开始进行第三十七颗金丹的凝结!   第一百零五章 消失   凌展刚一开始结丹,一旁的迦南父子立刻眼现惊讶之色,纷纷走出魔泉,站在一旁观看。   他这一吸纳灵气,身下小池中的灵泉水面开始不断翻滚,一颗颗七彩的水泡脱离水面飞到空中,然后爆碎成无数灵气。与此同时连魔泉那边逸散的魔气也发生了异动,纷纷向这边涌来,与灵气缠绕在一起,一同涌入凌展体内。   凌展自闭了双目,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情况,但他存神内视却是发现自己吸纳的气息居然是透明的颜色,与那七彩灵气有极大不同。而这种透明的气息转化成的法力也是一般的透明,与自身原有的法力融于一处后,又会分作黑白二色分别流入阴脉与阳脉中,最后重新汇成透明的法力涌向那处有内存虚影的穴窍。   这一次他仔细的观察了结丹的情况,一开始竟然是那虚影先吸纳法力壮大自身,当虚影达到一定的虚实程度后,才开始在周围结出一层圆球,然后圆球不断增大,内中的虚影也不断增大,逐渐形成他独特的金丹。   这个过程说来极快,实则已然用去了半月的时间,这还是得益于此地灵气与魔气均十分充裕,才会让他修炼如此之速,换做天剑峰后山那等所在,这颗金丹仍是需要半年光阴方能结出。   第三十七颗金丹成就之后,凌展并不停歇,继续择了一处穴窍开始凝结第三十八颗金丹。他心中清楚,这一次穴窍中没有虚影,多半会再次引来天雷,不过这也正在他算计之内。在他想来,那福王和童林虽然闭合了此处禁制,看似已然离去,但其实多半与迦南父子一样正在观察着自己,不过是一者在暗一者在明罢了。   他不知对方是否真的凭借着这种观察就能摸清自己的修炼法门,但是对方既然没开口直接索要,恐怕就是真的有些什么办法,而且说不定还是在提防自己口说的功法有假,才用这种办法。   无论他自己是否怀疑《纹身经》的功法,但他自己怀疑是一回事,让别人得去了又是一回事,总要设法放着些才好。   而一旦雷劫降至,他一来可以尝试通过雷劫破除此地阵法,二来可以借此吓一吓这些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功法并非那般好习练,这天雷的力量恐怕怎也比魔劫来得恐怖些。   随着他的不断修炼,一旁的迦南渐渐发现了一桩异样之事,那灵泉中飘出的水泡越来越多,显然消耗速度在不断加快,可是泉眼中泉水流出的随度却没有变化,而小池中的水面也并不下降。而另一边的魔泉也是一般。   他当日自如魔泉中时,已然留意到池底有些异样,此时他心存疑惑,自然走到一旁的魔泉中想要探查一番。那小池不大,很快迦南就将其中所有地方都走了个遍,却未发现下面有任何异常之处。   他并不死心,虽然这泉水色做深黑,却挡不住他一双魔眼,之间他闭目默运一阵,再睁眼时忽然目中银星大方光芒,而后他在池中蹲下身来,将一颗头颅埋入水中,仔细在池中查看起来。这一看,他忽然发现了异样,原来这池底的石面并非完整的,其上竟然有无数极为细小的孔洞,这孔洞之小,换做常人定然看不出来,可是无论天魔还是修士都是目力超群之辈,自然是一眼就看破其中名堂。   那孔洞周围自有细流波纹,正有一丝丝泉水冒出,不知通向何方,想来平时泉水一旦积蓄多了,定然是从此处流走,一旦被人吸纳过甚,又会反响流回。   这件事情福王与童林并未向他提过,只说此地有一眼魔泉可供他父子修炼,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蹊跷。只不知这等情况是天然生成还是二人后天改造,如果是将小池改造成这等样子,那这二人的心机可是极深。   一旁的辛格萨虽不知父亲在做些什么,但也走过来一阵观瞧。   忽然,池中的迦南只觉那些孔洞中传来一阵波动,其中不再流出泉水,反而变为了吸入。那吸力极强,以他四星天魔的力量也难以抗衡,身体居然猛的向前一扑,被吸在了池底。   迦南心中惊怒,正要运力反抗,忽然间他只觉身体一阵缩小,数息间化作一颗细小颗粒,自一个孔洞中被吸了进去!   辛格萨正在池边想询问父亲为何蹲身将头埋入水中,忽见父亲向前一扑,水面泛起一阵水花,然后父亲的身体就此消失了!   他知这小池只有一二尺深浅,以迦南的天魔身躯,就算趴在里面也会现出脊背来,绝不可能不见踪影。他惊慌之下也自跳入池中查看,可在池中转了半天也无半点发现,他心思没有迦南那般仔细,自是不懂得运转天魔眼查看池底,只是摸不着头脑的一阵乱转。   转了一阵,他忽然发现另一边的凌展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头顶的禁制忽然一开,福王与童林带着十来个年轻人飘身而下,不过此时的童林已然不是七彩模样,变回了常人的相貌。   只听福王仿佛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这地方真的只有道魔同修的人才能开启,不知是否还赶得及。”   辛格萨只是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并不会说,闻言只是用天魔语一阵询问,想要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   福王仿佛也听得懂他的话一般,温言道:“你放心,我们会带你一起去找你父亲的。”   说着,他与童林对视一眼,然后分别同时出手指向一眼泉水,只见两湾小池在他们的虚指下,池中的泉水各自凭空升起,露出池下的石面。   不过那他们的法术似乎维持不了太久,那泉眼仍在潺潺流出泉水,不一会儿就将池底填满。   福王与童林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半年多以来始终安排了人手在外观察,直到今日有弟子汇报,说迦南与凌展忽然双双消失的事情,他们这才带了心腹的几名弟子一同来此查看。   他们很早之间就知道这两眼泉水通向某个神秘的所在,一直在寻找进入其中的办法,如今要看着凌展与迦南已然进入其中,他们却仍然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福王似乎并不着急,他先是询问了守在此地的弟子方才见到的状况,然后又闭目冥想一阵,随后抬起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个圆。随着他的手指划过,凭空生出一副画面来,正是方才凌展在此修炼的情形。   其实凌展这半年多一直在此地保持着站桩不动的姿势,这副模样他先前也亲自看过,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此时,他将这画面还原而出后,转头与童林缓缓说道:“你认为,如何?”   童林目光一闪,道:“道兄想来也想到了,我们不如试上一番?”说着,他指点着两名弟子道:“你们二人分入两池,各以《道魔真经》的功法吸纳池中气息。”   那两名弟子依言而行,各自落入灵泉与魔泉池中,在辛格萨吃惊的目光下,各站了个与凌展一般的桩架出来,然后闭目吸纳起池中气息。   不一刻,只见二人身形忽然缩小,转瞬间消失不见。   福王与童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齐声道:“原来如此。”   说着,他们吩咐众弟子依此而为,在场共有十名弟子,共分作五对入池,全如先前那般被池底吸走,消失不见。   最后,童林指着辛格萨传音道:“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福王也传音回答:“这倒是个麻烦,不过我看既然他父亲也能进入,想来也未必需要两人同运《道魔真经》,而且此地或许一人也是可以进去的,且容我试上一试。”   说着,他叫辛格萨站入魔池中,抬手自两池中各引了一道气息出来,吸纳进自己身体内。那池底的孔洞再次放出吸力,将辛格萨也吸了进去。   福王微笑着目视童林,二人同时飘身入池,童林施法闭合了顶上禁制,不一刻,二人便消失在池中。那泉水仍潺潺不断的自泉眼中流出,仿佛此地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第一百零六章 神秘空间   就在御景城中发生这一系列事情的同时,天华山上的岳云鹏正与冯长老一同站在山顶大殿中,如临大敌般看着半空中的段涵龙。   这位蓬莱派大宗主忽然来到天华支派,事情并未下达通知,同时也不是自传送阵而来,不禁引得两人一阵惊疑。   只听段涵龙以固有的平静语气道:“二位莫要胡乱猜测,段某今日不为他事,我只问一句,那弟子凌展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岳云鹏小心翼翼的答道:“凌师弟乃是十余年前由主派徐师妹救上此山的,若说他的来历,其实我们也不甚知晓。”   段涵龙摇头道:“不是这般,虽然你说的却是实情,但凌展在你这天华支派修行多年,难道你二人看不出他有些古怪么?”   “这…”岳云鹏支吾了一阵,将目光转向冯长老。   只听冯长老道:“宗主,这名弟子先前一直在胡长老门下修行,想来他对自己门下的弟子了解最深,此事您去问胡长老才比较妥当吧。”   段涵龙忽然难得的冷笑一声,道:“算了,跟你们两个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事情,你们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不过我要提一句,半年前封魔之地异变,就在有凌展去的那处地方,玄天宗一名元婴长老失了肉身,更有各派弟子死伤无数,据说就在那里,凌展曾被天魔带入封魔之地内,而后化作了天魔的模样出来,与另一个天魔联手对抗各派围攻,更有天魔直呼他为圣子。这件事情,你们也听闻过吧。”   岳云鹏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答道:“确有听闻。”   段涵龙点点头,又道:“此外,你方才提到的弟子徐若婷,也自此失踪,迄今不知下落。我曾派人至徐家问过,她并未回过族中,而且其族人从未听说过凌展此人,更不知道她与凌展相识。这二人之间的事情,也自成谜。”   岳云鹏与冯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宗主此言何意。   段涵龙见他二人脸上神色,叹息一声道:“算了,我只是说出来让你们知道罢了。好在整个云梦大陆的三处封魔之地的所有天魔,似乎都是为了等待凌展此子到来,除了那一处地方的天魔冲出来与各派人物大战,拼了个两败俱伤外,其余两地的天魔仍在封魔之地内固守,似乎并无出来的意图,暂时各派的压力还不甚大。”   说着,他转身一边向山下飞去,一边道:“我要去寻那人谈上一谈,你们也加紧追查凌展的下落,结丹期以下的弟子就不要派出去了,莫白白浪费本派弟子的性命。”   待他走得远了,岳云鹏低声道了句:“哼,也不知派出无数弟子去送死的是哪个人,早知如此,当初怎不将主派所有元婴期修为的全都派去。”   冯长老叹道:“算了,你我的事情又与他无干,赌这些闲气作甚,毕竟现在他还是本派宗主,修为又高,我们依言而为便是了。”   与此同时,徐若婷正在飞往御景城的路上,她此时在空中喃喃自语道:“那个声音让我觅地躲藏半年,现在又告诉我凌展就在御景城中,要我来此帮他,也不知他又遇上了什么麻烦。唉…总之我照做便是了,恐怕我这一生,便是为他而活了。”   而此刻的凌展,正神色古怪的站在一块石柱上,周围是一片寂静漆黑的空间。   他只记得自己方才还在凝结金丹,却忽然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当时他身下就是这数丈方圆的石柱,周围是笔直向下的深渊,而他头顶上空有一个光圈,圈内光芒闪动,似乎自己正是从那里而来。   不远处还有许多这样的石柱,上面也各有一道光圈,仿佛是这个地方的众多入口一样。   就他正观察这个地方的时候,旁边的一道光圈忽然一阵闪动,从中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来,正是迦南。   迦南来到这个地方后也是一脸茫然,仿佛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从那魔泉下一个细小的孔洞来到这个地方。他只是看了凌展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想要飞身查看光圈,可是那光圈似乎只能单向通过,他方一接触到那光圈边缘,便被一股大力弹回了石柱上。   凌展见他如此,也飞身想要试上一试,可是他的遭遇也是一般。他又试着向两旁飞出,但这石柱似乎有一股吸力,他飞不了数丈便回被一股力量带回到石柱上。   这样的诡异的情况让两人都静了下来,纷纷站在石柱上沉思起来。   不多时,忽然有两个光圈又是一闪,落下两个人来。   凌展与迦南转头望去,却并不认得这二人的相貌。   随后,又有八人依次来到这里,每人各占了一根石柱。   又过了数十息时间,这次只有一道光圈亮起,可是随后迦南就惊呼起来,原来正是他的儿子辛格萨也来到了此地。   可惜这父子俩被分在了两根距离甚远的石柱上,一时无法相聚,只能以天魔语大声交流着。   再过了一会儿,福王与童林也纷纷来到这里。   刚一落下,福王似乎知道凌展心有疑问,因此立刻开口道:“小友不必多问,这个地方我们也没来过,据传这里是一处古老的战场,存留了无数前辈的法宝、丹药、功法,而且,在此地的最深处,还藏有百世之劫的答案。”   凌展闻言一皱眉,不过他心知这两个元婴老怪神神秘秘的,肯定不会对自己讲真话,问也是白问,况且凌白还在对方手中,还是表现得示弱一些为好。因此他只是抬手指点着先前进来的十个人问道:“这诸位又是谁?”   这次是童林接言道:“这些都是我的弟子,而且我也不瞒你,他们都是身负百世劫难的人,与我等都是一般。”   此时,迦南插言道:“你们曾对我说有一个藏有无数本族前辈尸骸的所在,要邀我同去,便是这里么?”   福王道:“不错,这里是一处介于人界与神界之间的空间,我方才说这里是一处古老的战场,其实这里就是亿万年前人类与你们天神一族第一场战争的所在。”   迦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不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环视了一圈后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平台根本飞不出去,困在这个地方,什么东西都找不到,而且这里只有这些平台,看起来也不想是个战场的样子。”   福王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凌展,道:“这还要看这位小友的本事了,他是能够开启此地的关键之人,后面的事情自然也要着落在他身上。”   凌展心下一奇,他方才已然猜到之所以那两眼泉水会将众人传到这里,一定是因为自己在池中修炼的缘故,可是现在那福王将离开这平台的事情也推在自己身上,难道要自己在这平台上继续修炼凝结金丹么?   他想了一想,忽然道:“你们方才是怎么随在我后面进来的?”   福王与童林对视一眼,然后缓缓道:“小友怎么进来的,我们便是怎么进来的。”   凌展心知这老狐狸又在耍滑,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进来,这些人却能立刻随在后面,肯定是掌握了其中的方法。   他一时无法,只得道:“好,我方才是正在修炼的时候忽然来到此处,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继续修炼了。”   说着,他站了桩架,自顾自的开始凝结金丹。这个地方他刚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周围的空气似乎同时存在着灵气与魔气,虽然不是十分浓郁,但是用来修炼还是勉强可以的。   果然,随着他这一动作,那些光圈忽然齐齐一闪,而后一个个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个光点消失掉了。而众人身下的石柱也纷纷一震,凌展第一个感觉到身下的石柱忽然上升了一下,然后向前移动起来。   数息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整根石柱在移动,只是他身下数丈厚的一块大石脱离了下面的支柱,正在向前自动飞行!   其他的石柱也一样,无论上面有没有人,都会有顶上的一块脱离下来,自动向前飞行。   福王与童林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转向凌展道:“看来小友果然是探寻这里的关键之人,后面还要多多劳烦你了。”   凌展冷哼一声道:“先前你们说要观我修炼,现在又变成了要我带路探索此地,那我们的交易是不是也改变一变了,你想将我弟弟放如何?”   福王一笑道:“这个么,还是等探索过这里之后再说吧。”   此言说罢,一群都静了下来,任由身下的大石带着自己向前飞行。   这个地方黑暗幽深,周围一片寂静,虚空中漂浮着一些石块,只是没有众人身下的这样形状规则。   福王、童林及其众弟子都安然坐在石块上,神色如常。只有迦南与辛格萨两个天魔纷纷站在石块边缘,不时向下方观望。   凌展独自一人,也是心中警惕,一边暗暗观察周围人的动作,一边也在打量这片空间。   飞了一阵,似乎是要安慰三个同伴,只听那福王道:“在我看来,这里还只是进入的通道罢了。诸位不必太过小心在意,安心端坐石上便可。”   凌展心想,你不是说没来过此地,怎么此时又像很是熟悉一般。不过他也不多话,装作听进去了的样子,自走回大石当中,安然坐下。   蓦然间,一直站在石块边缘的迦南忽然惊声道:“那是什么!”   凌展抢到石边观看,只见下方的虚空中,忽然亮起两盏明灯来。   第一百零七章 异兽现   此时众人纷纷到石块边缘向下望去,只听福王道:“那是只灵兽,这等级…”他语气中似有迟疑,似有震惊,仿佛那灵兽的实力超乎想象。   凌展闻言细看,果然,那哪里是什么明灯,分明就是一双眼睛!   紧接着,那双眼睛蓦然消失,随后又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显然又大上许多,只见这双眼睛连续开阖数次,已然有数丈大小。   童林挥手取出一只小小布袋,从中撒出一把蓝色粉末,幽幽向下飘去,点点幽光自空中浮现,越是向下那光明越亮,待落至那双眼附近时,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的情景出现了。   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形生物,其大小难以估计,仅是幽光照耀到的部分就超过千丈,粗细更有数十丈,一身紫红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丈余大小,在幽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它硕大的头颅上生者六根长角,一排排森然利齿,在开阖间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寒芒。   童林脸色一沉,挥手收起布袋,道:“这最少是一只仙兽,恐怕快要进阶通天兽了,也就是元婴巅峰的实力,而且看来是天生大力的五种,我们不是对手。”   福王也脸色阴沉的道:“我们不招惹它,或许它也未必会为难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他话音放落,蓦然从下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紧接着那双巨眼越来越大,一阵腥风自下吹来,童林的几个弟子中有实力尚在筑基期,立刻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童林再次取出一只布袋来,挥手向众人各打出一枚丹药,急促喝道:“含在口中,可防剧毒!”   凌展与迦南父子也各得一颗,凌展接丹在手,却不服下,心中正暗自奇怪何以他的丹药可以轻易离开身下的石块,难道这石块脱离了石柱后,就不会束缚上面人的行动了么?   见他迟疑,福王却当他是怀疑丹中有毒,忙说道:“小友快快服下,童道友的丹药奇效甚佳,此时我们在这未知的地方当同舟共济,丹中绝对无毒。”   凌展迅速环视一眼,见所有人都服了丹药,也将其一口服下,然后急声问道:“现在当如何是好?”   此时只见迦南已然低喝一声,身形飞至辛格萨身侧,一把抓住儿子手臂,然后飞身向前急赶。   他这一动,在场众人纷纷效仿,依次向前飞去。   凌展心中念头一闪,一边跟上,一边身形靠向福王,他心知此人说得没错,此时正是同舟共济之时,想来对方也不会使什么阴招,还是离这个实力高强的人近些较为安全。   此时下方传来的咆哮声越来越强,四周虚空中原来漂浮着的一些石块开始纷纷震动起来。   刚刚飞出数里,只见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的石块忽然纷纷粉碎,一颗硕大的头颅蓦然撞击在上面,一双巨眼盯住众人,双眼露出冰冷的寒光。   阵阵腥风自后传来,众人全力飞行,除了辛格萨被父亲抓在手中,回头看了几眼外,其余的即便是童林弟子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在全力赶路,无人回望。   如此一来,众人高下立判,飞得最快的正是天魔迦南,他仗着肉体强横,全不理会挡在前方的石块,遇上了只是合身一撞,将之撞成粉碎,身形毫不停顿的向前飞去。   紧跟在他后面的就是福王,不过他要躲避迎面而来的石块,速度自然受了些限制。   再后面的则是凌展,他初时也在躲避石块,但眼见迦南的行为,他也在尝试着撞碎一块大石后,一路无所顾忌的笔直向前飞行。   那大蛇冷冷的盯着前面飞行的众人,一双巨眼微眯了一瞬,然后身形忽的一长,立刻露出了上千丈的身子,然后翻身向下一压!   这一幕对于众人来说如同天踏,一阵裹挟着无尽腥气的狂风自上方盖压下来。   凌展猛将衣襟一撕,摸出胡一刀送他的蛟皮储物袋来,翻身一举罩在上方,然后身形一闪向旁跃出。   童林与福王此时停下身来,飞速的互换一个眼神,而后童林随手一抓抛出一只铃铛,那铃铛在虚空中立刻变大,随后轻轻一晃,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自其上散出,却不发出半点声响。   随着波纹的飞速扩散,周围的石块纷纷爆碎。   那大蛇般的生物此时刚好将身一扭,正撞向那些波纹,只见它张开阔口,自其中喷出一股浓浓的粉红雾气来。   这雾气威力极大,四周石块被其撞上,立刻化作一团粉红液体,漂在空中并不散开。   此时,福王抬手招出一只奇丑的蟾蜍来,一开始这蟾蜍爬在他手掌上,身形尚不及一只巴掌大,但见福王另一手的手指上甩出一滴鲜血,射入其口中。   那蟾蜍得了这滴鲜血,身子立刻迎风暴涨,直变得有十余丈高,张开大口向着红雾一吸。那些雾气如受牵引,纷纷投入巨蟾口中,转眼间化得一干二净,连那些石块化作的液体也被它一并吸入腹中。   这一幕看得凌展心中暗惊,心想这两个元婴高手果然是修行千年的老怪物,手中的法宝、灵兽都极为强大,自己与这些人一路前行,还是要加倍小心才是。   迦南虽然飞得最快,但此时也知应当联手抗敌,因此返身回来,连打出数十道拳影袭向怪蛇。不过他并非以拳击实,只是凭借拳上的力量与速度带起阵阵拳风击出,虽然威力小了许多,也不是寻常修士能抗衡的。   福王招出蟾蜍收了巨蛇的吐息,随后又取出赤、黄、青、白、黑五柄飞剑,抖手布下一个五行剑阵,直向巨蛇头颅射去。   那巨蛇先被铃铛的音波击中,口中一阵巨吼,随后又被迦南拳风击中,更是吼声不断。   福王的五行剑阵此时射到它头前,赤、黄、青、白四剑分向其双眼刺去,而黑剑则一兜一转,斩向巨蛇头顶七寸。   那巨蛇丝毫不知躲闪,被五剑击中要害,爆发出凄厉嘶吼,身子一阵摇晃,似乎难以维持身形。   童林见此情形连连催动铃铛,发出更强更急的波纹袭向巨蛇。   就在众人以为就此得手的时候,只见那巨蛇忽的大口一张,自其中闪出一道极快的光芒,一发即收,将童林的铃铛卷走。   童林的弟子中有人发出惊呼:“好长的舌头!”   可是凌展在那刹那间却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舌头,巨蛇口中冒出的竟然是一条更小的蛇!不过这种小也只是相对的,以那蛇的身体粗细,只怕将在场人全吞下腹去也是绰绰有余。   童林失了法宝,却不惊反喜,他再次抬手招出一锥一锤两件法宝来,在空中互相击打,生出道道电芒袭向巨蛇。   福王的五行飞剑也是不断攻击巨蛇要害,还有迦南的拳劲,以及众弟子中修为较强的几人放出的法术攻击。   那巨蛇一时吃痛,猛然将身子旋转起来,搅起一阵旋风,四周漂浮的石块渐渐受其牵引,纷纷向此处飞来。   这漩涡一现,庞大的吸力迫得众人纷纷后退,有那修为较低的弟子抵不住旋风的力量,仍是被吸得一分分靠向巨蛇的身体。   童林在空中冷哼一声,抬手抓向几名弟子,将其抓出旋风范围,而后对福王点了下头,忽然身形一动反向巨蛇飞去。   福王此时将手一招,五行飞剑忽然化作五道雾气,自巨蛇双眼钻入。   巨蛇身形猛的一顿,发出疯狂吼叫,双眼红芒闪烁,五道雾气被他自眼中逼出,此时它再次大口一张,那小蛇飞速闪现,一口将五道雾气吞下。   福王一声冷笑,口中低喝一声:“爆!”   只见巨蛇头颅下的一截身躯猛的一涨,随后巨口再次张开,喷出一蓬血雨,其中混杂了无数碎肉,似乎受伤不轻。   而童林此刻已然赶到蛇口附近,他招出一道光罩遮住全身,避免被血污染上身来,随后将身一跃,跳入巨蛇口中。   凌展心中一动,他知这元婴老怪绝非上前送死,只看此人先前与福王两个配合只默契,恐怕是图谋这巨蛇身上的宝贝。似这等蛇蟒一类的生物,身上的鳞片、毒牙、内丹、髓液皆是宝贝,无论炼制法宝还是丹药都有用处,难怪这两个元婴老怪如此垂涎。   他旁观半晌,心中自奇怪这巨蛇明明是仙兽顶阶的气息,怎地实力却是显然不足,竟挡不住众人联手。凌展与童林、福王二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渐渐感觉出这二人大约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而迦南他也熟悉,只是超出四星一半的实力,距离五星修为尚远,这三人联手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轻易打赢一只顶阶仙兽。   就在此时,忽闻童林一声厉喝,其身形猛然自巨蛇口中飞出,身后追着一道细小红影!   第一百零八章 法盘   追在童林身后的红影速度极快,但凌展仍以超卓的目力看清了,那竟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   但再一细看,那生物似乎又不是蛇,它的头上也生有六颗小角,细长的身下又有两个极小的突起,似乎是两只刚刚发育的腿,仿佛这是一条正在进化成蛟龙的蛇一样。   这条似龙似蛇的灵兽自巨大的蛇躯中飞出后,并非始终追在童林身后,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突袭飞在空中的所有人,在他凌厉的攻击下,除了两个元婴高手、迦南父子以及凌展外,其他人均难以抵挡。   凌展眼见着童林的一名弟子大叫着被那灵兽在臂上咬了一口,然后那小兽自伤口处一钻而入,那人惨叫着一把撕掉衣袖,露出胳膊来,只见他的皮肤下升起一条细线,沿着手臂一路向上游走,期间不断传出吞咽之声,似乎是那蛇形生物在吞噬此人的血肉。   不一刻,细线穿过肩窝钻入胸腔,那人立刻爆发出更为凄厉的惨叫,双手将身上衣物撕个粉碎,手指在皮肤上一阵挠抓,想要扯破自己的胸膛将那小兽抓出。可是即使他将身上抓得一片血肉模糊,也无法将那小蛇逼出。   不一刻,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目光开始涣散,身躯也渐渐干瘪下去,只剩下一层皮肤贴在骨架上,似乎内脏与肌肉都消失了一般。   这种情形看得在场众人毛骨悚然,童林取出一件法盘来,一晃将其变得有十余丈之大,向众弟子喝了一声:“结阵!”   那些弟子在他一喝之下醒过神来,心知此时唯有合力一处方能抵御那恐怖的蛇形灵兽,因此纷纷向师父身边聚拢,每人分站法盘一方,布成一个阵势来。   福王也身形一动进入阵中,与童林分站盘上两处阵眼,他犹豫了一下,向凌展招手道:“小友,请一并入阵吧。”至于迦南父子他却看也不看一眼,似乎这两个天魔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迦南见此情形冷笑一声,转身带着儿子疾飞而去。   凌展闻言毫不犹豫,身形一动跃如阵内,他穿过法盘边缘时,只觉遇上一层坚韧的剥膜,轻轻一弹要将自己弹出去,但下一刻那剥膜忽的一软,他感觉自己像是穿过水面一般一下就跳进了法阵中。   进了法盘的防护范围后,凌展一时茫然,不知自己该站在何处。幸好童林向一块空地上一指,示意他过去。   那块地方似乎是留给方才被蛇形生物袭击的弟子的,现在他死了,位置自然空了出来。不过这法阵似乎少了一人仍能运转,只是恐怕威力上有所下降。   凌展走到那处位置站定,法盘上刻有指引的标示,不会站错。刚一站定,凌展忽觉脚下生出一股巨大吸力,体内的灵力忽然一动,自脚底流入法盘中去。   他心下一惊,正要用力挣扎,忽听福王传音道:“小友不必惊慌,这是天罗盘自带的一重功效,可以融合盘上所有人的法力,以之御敌。你放心,现在还没到关键之处,我们绝不会加害于你。”   凌展闻言收力,那法阵吸了一阵后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吸够了维持运转的灵力。他此时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冷笑,福王的意思他听得明白,这里还不是关键的地方,所以还不会害自己,可一旦到了关键之地,自己的用处如果结束,大概就可以放开手杀了自己了。   蛇形生物将那弟子的身体吃得只剩一副皮囊和骨架后,自其空中钻出,将身停顿在虚空中,张开小口发出一阵满足的叹息声。   众人心中暗惊,这生物居然能发出这般拟人的声音,不知智力究竟进化到了何种程度。   蛇形生物一声叹罢,蓦然将一颗红色的头颅转向众人的方向,似乎是好奇的打量一阵法盘及盘上众人,然后小小的身躯猛的一窜,直向盘上撞来。   只是它刚刚接触到法阵边缘,立刻被那薄膜一样的防护之力弹开,丝毫无法伤害盘上众人。   它身躯倒飞数丈后,凌空一个转折,再次向盘上袭来。但这法盘融合了十二名修士的法力,生出的法阵非同小可,自然不会被轻易破开。   那蛇形生物连连变换方向,与法盘撞击数十次仍不得而入,它忽然翻身后退,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而后红影一闪,转身向下方飞去。   它这一离开,童林的弟子们不禁纷纷松了口气,脸上现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来。   但此时,只听童林喝道:“全都守好本位,莫要胡乱移动!”   凌展方才见蛇形生物离去,心中也是一松,但他毕竟孤身一人,警惕之情自然高些。   方才自那小小的红蛇出现后,巨蛇的身躯似乎失去了主宰,已经坠落下去,千丈长的身子在下方虚空中堆成一团。   他眼见小蛇隐隐向着巨蛇的方向飞去,心知此事绝不会如此结束。   果然,随着童林一喝,下方忽然再次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数息之后,一道巨大的影子直冲上来,猛然撞在法盘下方,直将这件法宝连同上面众人撞出数十丈外。   童林与福王二人守在阵眼上,竭力稳住法盘,使之不至倾斜。   众人都是首次承受这只灵兽的肉体力量,就连凌展这等肉体强横之人也觉心头狂跳,热血上涌,似乎要被这股大力将全身血液都震出体外一般。   法盘飞出一阵后终被童林与福王定住,遥对着巨蛇头颅的方向。   凌展毕竟与这些人不是一路,说话没有顾忌,此时不禁出言问道:“难道我们不能逃走?任由这灵兽袭击?”   童林闷哼一声,道:“如果我那弟子尚在,以我传下的法门共同催动这件法宝,尚有逃走之机,但你不知运转之法,我和赵兄主持法宝终究会有些滞涩,逃走的可能太小,不如与这灵兽一拼。拼赢了,还有无数的好东西,到时候少不了你那一份。”   凌展根本不信他的话,这些人显然准备周全,恐怕早就在计划来这里的事情了,这蛇形生物虽然难缠,但看童林与福王的神色似乎也不是十分紧张,隐隐还有些胜券在握的样子,说什么“逃走的可能太小”,恐怕就是这两人要杀蛇取宝罢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那巨蛇又咆哮一声,裹挟着一阵腥风向法盘撞来。它此时仗着肉身强大,仿佛要以蛮力撞碎防护法阵。   不过这一次童林与福王不在被动防御,转而控制着法盘在空中盘旋飞行,躲开巨蛇撞击的同时,还自盘底射出道道光华反击。   法盘每射出一道光华,凌展就觉得脚下生出一股吸力,体内的部分法力就会被吸走。他偷眼看了看身边几个童林的弟子,这些人神色平静,但身上的法力也随着光华的射出产生波动,似乎也和自己一样被法盘吸走了法力。   虽然如此,但他仍是心中警惕,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这法盘虽然每次吸走的法力不多,但这样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旦最后法力耗尽,岂不是任由他们摆布?这里有十来个人,少了自己的一份法力或许也不会被发现。   想到此处,他暗暗运转三十七颗金丹,将体内法力全部收入金丹内,将其固锁住。就在下一次法盘射出光华的时候,他只觉脚下吸力一发既收,所有金丹只是一跳,并无法力被吸走。   凌展偷眼打量童林与福王,这二人正全神贯注的一边盯着巨蛇一边操控法盘,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他尚不放心,继续观察了一阵,确定自己的行为没有被发现后,又暗中自储物袋中取了一颗丹药服下,补充损耗的法力。   这丹药原是胡一刀赐给他用来应付封魔之地的任务的,但是他当时根本没有机会服用,全部保留到现在。   丹药入腹,一股浓浓的灵力散发开来,眨眼间被化作法力纳入到凌展的金丹中。   此时那巨蛇因身躯巨大,躲闪不易,身上已中了三四十道光华。   开始时光华都被它体表鳞片挡下,射不进其体内,但是童林与福王攻击了一阵后,将目标瞄准了它头颅下方的一段身躯,哪里方才受过福王五行飞剑爆碎的伤害,内部已经被炸成一团碎肉,外面的鳞片似乎也失了防护之力,挡不住光华的攻击。   不过也不知那蛇形生物究竟有几重躯体,最外面的这副巨蛇躯体被打得千疮百孔后,只见那蛇口一张,里面窜出一条较小一些的蛇躯来,继续向法盘发起进攻。   不过这副躯体正是先前被福王炸过的那一副,整个下巴都是一片血肉模糊,不多时也被法盘的攻击打得难以招架。   这副躯体不堪再战后,自其中又现出一条更小的躯体来,依旧是头生六角,身躯只有百丈长短,飞在空中与法盘周旋起来。   凌展暗自猜测,这蛇形生物外面的多半只是躯壳,只有方才出现过的那红色小蛇才是本体,不过这些躯壳也不可小视,其肉体力量及鳞片的防御能力就要让一般的元婴修士避之不及了。也就是童林与福王准备充分,才能带着众弟子与之一战。   终于,在连续褪下五副躯壳后,那蛇形生物终于敌不过这法盘的攻击,转身逃遁。   此时它的身躯仍有数丈长短,尚不是最里面那条小蛇的模样。   如果依凌展的想法,此时下去取了那几副躯体上面的材料便是,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是童林与福王显然不是他这样的想法,二人飞速的传音几句后,控制着法盘向前追去。   此时法盘在二人操控下疯狂运转,凌展只觉脚下吸力大增,看旁边诸人的反应,似乎法力都在飞速流逝,化作法盘飞行的动力。   眼见那蛇形生物越来越近,童林与福王脸上都现出喜色,连发数到光华击中其身,将蛇形生物打得在空中连连翻滚。   就在此时,前方的虚空中蓦然现出一道裂缝,蛇形生物避之不及,一声咆哮撞入裂缝中去。   第一百零九章 裂缝生物   那裂缝一开既合,蛇形生物的咆哮声也戛然而止。   童林与福王均是一惊,猛地止住了法盘飞行之势。   其他弟子尚不知发生何事,莫名所以转过头的看着师父。   凌展眉头微皱,他方才虽然也没看清那裂缝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那似乎是一种神秘的生物。   童林略一思索,先是打出一蓬蓝色粉末,却只照出几块漂浮的石头,虚空中并无一物。随后他又挥手向前打出一块玉符,只见那玉符飞出一阵后,裂缝再次出现,将玉符吞了进去。   就在那一刻,童林目光一闪,喝了声“爆!”,但前方却无半点变化发生,他神情凝重的看了福王一眼,而后两人极有默契的纷纷取出大量玉符来,向前方的虚空中抛洒。   那些玉符大部分飞出很远后渐渐向虚空中坠落下去,但仍有十几块被忽然生出的裂缝吞噬掉。   二人再次去符洒出,反复试了数次,也不知这二人手中究竟有多少这样的物事,只见那几处裂缝反复出现,位置完全固定,似乎不能移动。   一番施为后,众人纷纷震惊,这地方竟然有如此凶险的存在,只是不知先前为何并未碰到。   商量了一阵后,福王向众人道:“我们先回到先前那些大石上去,想来那些自动飞行的石台会自动避开这种裂缝,如此会安全些。”   说着,他与童林两个操控着法盘,小心翼翼的向回飞去,一路上二人招来一些漂浮的石块,将其打成碎块,以法力控制着使之漂浮在法盘周围,以防有裂缝忽然出现将众人吞噬。   这个方法虽然笨拙,但还算有效,一路上多次发生石块被吞噬的情况,一旦如此,二人便操控法盘转换方向。只不过这样飞行十分缓慢,而且也不知两人如何在这虚空中辨识方向。   这番行进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个尚在筑基期的弟子渐渐有些不支,毕竟太长的时间没有休息,即便是修道之人也会觉得精力匮乏。   凌展庆幸自己储物袋中还有许多胡一刀给的丹药,尽可维持消耗,不过他每次服用丹药都十分小心,避免被他人发现。   而且他这些天发现一些古怪的情况,那些年轻人虽然是童林的弟子,但这位做师父的似乎对弟子并不十分爱护,就在弟子都十分疲累的情况下,他也并不停下歇息,或是赏赐丹药助他们恢复力量。那些弟子都是一边吸纳虚空中的灵气勉励补充法力消耗,一边供应法盘的动力所需。   虽然如此飞行对众人消耗不大,但是如此持续下去也是积少成多。   凌展这些天为了避免两个元婴老怪起疑,也暗自放出一少部分法力送入法盘之中,这个过程也让他对于操控自身法力的能力更加细微精深。   就在这一日,虚空中漂浮的石块忽然开始减少,法盘周围的碎石也在极快的消耗,似乎那些裂缝的数量在急剧增加。   就连福王一向淡定从容的面容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不再像往常一样盘膝端坐,而是自阵眼上站起身来,与童林分别面向一个方向,凝神留意周围的变动。   飞了有大半日光景,两人准备的碎石越来越少,几乎无法笼罩住全部的方向,而虚空中也几乎没有新的石块来补充消耗。   童林此时向众弟子下令,取出手中所有的低阶法宝来,在法盘周围不成一圈新的防御阵势来,他与福王也自储物袋中取出近百件低阶法宝来,散布于虚空中。   凌展眼见这些人手中有如此多法宝,心中不禁暗叹,自己以往修行太过顺利,极少经历争斗,手头可说一件法宝都无。而师父胡一刀大约是因为修为高深,不屑使用法宝,因此也只教授自己几门法术,并赐了许多丹药辅助修行。   可是这次他意外来到此地,才知手中没有法宝的痛苦,像这等情况若是他一人遇上,只怕早就死过十几回了。   不过像这些人手中有这么多法宝的,也是极为少有,他不禁暗中猜测,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获取如此多的法宝。   当所有碎石全部消耗一空的时候,那些法宝终于派上了用场,有些完全只有防御力量的法宝甚至还是抵挡一次吞噬,增加了众人躲避危险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在继续飞出两日后,这些法宝也渐渐被消耗干净,许多人失了手中最为得意的法宝,纷纷现出心痛之色,但是他们看了看师父童林后,又各自收了脸上伤痛之情,只是偶尔眼中会流露出一丝愤恨。   凌展不动声色的将这些情况都看在眼里,他心知这些事情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手中的筹码,在关键时刻化成刺向两个元婴老怪的利剑。   就在童林与福王二人也拿不出可以随意抛弃的低阶法宝之后,忽然有人指着头顶惊呼道:“那里是什么?”   法盘去势顿止,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上方数百丈外再次出现了大量的石块,正呈螺旋状向一处漩涡汇聚,那漩涡中闪耀着五彩光芒,不知通向什么所在。   福王收回目光微笑道:“就是这里了,想来这就是可以通向下一处所在的地方了。”   凌展闻言心生疑问,先前他还说这里是一处战场,可是战场又怎会有这般诡异?而且有为何要分成一处处不同的空间?   不过现在不是他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就在福王说出这句话,并和童林二人操控法盘向上飞去的时候,上方虚空中忽然现出无数的裂缝,森然的朝向此处,仿佛在嘲笑众人一般。   童林冷哼一声,忽然向众弟子各打出一颗丹药,说道:“服下此丹,全力运转法盘,我们硬闯过去,我就不信这些东西能将我这件法宝整个吞了!”   说着,他脚下猛地一踩,整个法宝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向四周延伸,一张圆盘直变得有百丈大小,只是众人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待众人服过丹药,化解了药力,童林耗不迟疑的一催法盘,直直向上方撞去。   那些裂缝生物果然不能完全吞噬这件法宝,每次只能吞噬法盘的一点边缘,但它们仍是不断的张开大口噬咬,想要一点点将之破掉。   法盘撞上这群裂缝生物后,飞行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但是童林与福王二人疯狂的操控着它向前猛力撞去,法盘几乎将众弟子刚刚恢复的法力又转瞬吸走,前进之势并未停止。   这数百丈的距离看似极近,但在众人心中又似极远,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那些石块所在的空间,那片不再有裂缝生物存在的地方就在十余丈外的时候,法盘也已经被吞噬得只剩下初时的大小,裂缝几乎出现在许多人的脚下,引来阵阵惊呼,有人甚至想要移动身形离开原位,依次躲避即将到来的吞噬。   童林见此情形双眉一竖,脸现狰狞之色,他忽然手臂诡异的变长,抬手抓住一名弟子衣襟,将其提在身前,然后低声念诵一阵后另一手点在这名弟子额前。   只见那人惊恐的一声大叫,随后身体开始缩小,变成一种诡异的半透明形态,向童林口中飞去。   凌展见此情形心中一惊,这与天魔的噬魂啖体之术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效果。   童林施展法术吞了这名弟子后,嘴角浮现出狞厉的笑容,只见他忽然身形一晃,身周现出十个人影,每一个都是方才那弟子的相貌。童林双手一挥,这些人影便各自飞出法盘外,主动将身体投向那些裂缝中去。   借此机会,福王立刻操控法盘又向前飞出数丈,距离缩短了一半。   但这样还是不够,前面又有新的裂缝生物张开大口围了上来。   童林再次施为,拿了一名弟子吞下,然后变化十几道人影送出。   连杀三人后,法盘终于冲出了这片裂缝生物的聚居地,来到了漩涡下方的空间。   目睹了方才的情形,凌展终于见识到了童林此人的狠辣,心中震惊不已,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随意杀害自己的弟子,可说天良丧尽。但是联系到先前他和众弟子之间的微妙关系,似乎这种情况也理所当然的。   而那福王对这种情况似乎视而不见,一旦冲过裂缝生物群后,脸上立刻恢复了淡然的神色,看似更为高深莫测,恐怕一旦杀起人来比童林是不遑多让。   凌展此时心中警惕之意更浓,自己与这些人混在一处是祸非福,要不是这里危机四伏,不得不借助两个老怪的力量,他几乎想立刻脱离队伍,独自离去。   童林杀人之后,狰狞的面色好久才恢复平静,他谨慎的以残留的玉符将前方空间探索了一遍,确定了此地再无其他危险后,这才与福王共同操控着法盘向漩涡处飞去。   来到漩涡前,两人将法盘停下,童林指着一名弟子冷冷道:“你,进去查看!”   第一百一十章 五行之地   那弟子闻言浑身一震,以哀求的眼神看着师父,这地方危机四伏,被选中去探路是福祸难料。   福王此时叹息一声,道:“童道兄,还是莫用这等笨办法,人手少了一个就少一分力量,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他取出一张符纸,在上面附上一丝神念,而后将之向漩涡中打去。   那漩涡似有极大吸力,符纸刚一靠近便被飞快的吸了进去。   少顷,福王眉头一皱,再次取出一张符纸,附上神念后打入漩涡,如是再三,他以手抚额迟疑道:“好古怪,我的神念一旦入内,便立刻断开联系,更不可能收回,只隐约看见里面的场景似乎每次皆有不同,这怎生是好?”   他这话显然是与童林商量的意思,但是童林也没来过来此地,自然不知如何回答,他也只好学福王一般,自取了符纸附上神念,入内查看。   两人连番尝试许久,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漩涡之后原来有五重空间,分别对应五行之属,内中各有凶险,而且每进入一次便会换上一个地方。   商议了一阵后,福王向众人道:“这五行之地想来要以相应遁术通过才最为合适,这件法盘上附金遁之术,当选择金行之地,我与童道友会以符纸改换进入的空间,每到金行之地时,便进入一人,诸位在内部会齐。”   说着,他取了数十张符纸附上神念,依次轮过水、火、土三个空间后,先由童林入内,然后依次是众弟子进入,凌展被排在倒数第二位。   如是数次,已经有半数人进入了金行之地,凌展自站在一旁观望,他此时心中一个念头在挣扎,这地方处处透着神秘,自己究竟还要不要跟着这群人一起前进?   童林与福王二人一直将自己看做是探索这个地方的关键,可是目前为止自己也只是成功开启了这个神秘空间,要说关键,在这里实力才可说得上是关键,自己一个身无法宝的后辈,实力上比结丹期的修士看起来略高一些,但是比这两个元婴老怪尚有不如。跟在队伍里,保不齐最后也是被当做危难时刻的挡箭牌。   但是凌白还在他们手里,总要设法将其救出才是,至于离开此地的办法,只能慢慢摸索了。   就在此时,福王一边向漩涡打入符箓,一边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唇边泛起微笑,似乎看破他心中所想。   凌展被这道目光看得心中一跳,蓦然将心一横,说道:“福王前辈,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恐怕绝非你们先前所说的古战场,至于究竟有没有百世之劫的答案,更是难以说清。凌某虽然实力低微,但也不喜受人摆布,况且先前我只是匆匆见了一眼凌白,根本无法确认其生死,还请前辈让我再见弟弟一面,只有确定了他的安慰,我才好与大家一同上路,否则我想要在中途破坏你们的计划也不是不能做到。”   福王闻言一笑,好奇的打量了他一阵,说道:“小友此言有趣,这要求也不过分,你这便来看吧。”   说着,他手指虚划,在虚空中开出两条裂缝,现出开辟的空间来。   就在那空间刚刚张开的一刻,凌展口中飞速念出一句符咒,然后向着现出身形的凌白一指。只见凌白的身子化为一道流光,飞出福王的空间,直钻入凌展袖底。   原来他竟施出了胡一刀传授的法术,将凌白直接收回了臂上封印中!   凌展这一下也是存心一赌,他自己也拿不准凌白现在的状态是否会被轻易收回封印内,但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唯一可以将弟弟救出的办法。   如此施为后,他福王惊诧与愤怒的目光中,身形急速倒退,直冲入漩涡中取。   他方才已经算好,此时这漩涡当是通向水行之地,绝不会与童林等人撞上,至于福王是否会选择追入此地,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过看福王与童林二人焦不离孟的情形,他推测此人在震怒之后多半还是会选择进入金行之地的,以他二人手段之充足,后面的路肯定也有办法通过,并非一定需要自己的存在。   但他还是小看了福王的实力,就在凌展的身体即将进入漩涡中时,一旁忽然飞来数道符纸,当先投入漩涡中去,扰乱其中顺序,而福王的气息已然来到身后,仿佛就在他脖颈边。   虽然计划被打乱,已经不能确定漩涡后现在通向哪处空间,但是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凌展无暇回望身后,暗自一咬牙,身体投入到漩涡中去…   一入漩涡,凌展只觉自己如同风中飞絮,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一阵狂风将他卷去,飞向前方一片光亮。   好在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不出一刻他便来到了一片沙尘肆虐的地方。   那风沙十分猛烈,打在身上有些微微的疼痛,幸好凌展的肉体经过足够的淬炼,坚硬非常,一时还无大碍。不过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相信自己的皮肤最后一定会被沙子打得千疮百孔。   脚下的地面也是由无尽黄沙组成,沙粒经过无数打磨后已经变得很是细小,踩在上面绵软无比,似乎微一用力就会陷入其中。   不过这也是对于常人而言,修士有飞行之法,总不至被流沙陷入。   凌展心中一动,运起天魔变化之能将身形缩小几分,然后飞快的藏入沙地中,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身后。   他方才被漩涡送出,尚未观察身后的情形,这一看,他不禁吃了一惊,身后竟然空无一物,并无那漩涡的存在。   凌展惊疑不定的盯着那里看了很久,直到确定了无人追来后,才带着疑惑从沙中钻出,打量起这片空间来。   这里应当是土行之地,遍地只有漫漫黄沙,天地间吹着无尽的风,将沙尘卷起在空中,遮得天空也昏黄起来。   不过这里的场景也并非一成不变,遥望远处,沙漠中隐约坐落着一些黑色建筑,不知是什么所在。   凌展犹豫了一阵,向着最近一座建筑走去。这个地方他还不熟悉情况,不敢贸然飞行,如今暂时没遇到危险,还是一步步走过去较为稳妥。   那黑色建筑看似极近,但以凌展的脚程也走了两个时辰放到。   来到近前,他才看出原来这是一座黑色的高塔,共分九层,塔门紧闭。   凌展走到塔下,犹豫了一下招出一道虚影,自塔门缝隙而入,他如今懂得了操控虚影的法门,这虚影便可被当做身外耳目。   在塔中探看一圈,他发现这黑塔内竟然空无一物,而且此塔似乎设有防御风沙的法阵,因为塔上各层均有窗户通向外界,却无半点风沙侵入。   探过塔中情形,凌展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这塔果然可以隔绝风沙,在他刚一踏入门槛的一刻,立刻感觉到一阵清爽,摆脱的风沙侵扰的他终于可以稍事休息了。   这大半年来他与敌人共处一地,虽然之前好似在悠闲的修炼,但心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始终担心着对方加害,特别是进入这神秘空间后的一段时日,更是危机四伏。   虽然现在身处土行之地内,并不能说危急尽解,但暂时摆脱了那些心机深沉的老怪物,至少可以让他心情放松一些。   凌展就在一层中歇息了一阵,然后挽起右臂的袖子,露出封印法阵来。   他方才匆忙中救回凌白,当时情况紧急无暇细查,刚进入土行之地后又有诸多不便,此时方才有时间看看弟弟的情况。   这封印虽将凌白封如其内,但兄弟二人也可借此进行一些基本的交流。可是凌展在未来到黑塔前已经连连呼唤了凌白数次,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他此时施了法决将凌白放出,只见这个结义弟弟正以人的形态闭目而眠,呼吸微不可查,而且浑身绵软,似乎毫无知觉。要不是他身上还流露着一股生命波动,几乎不能确定他还活着。   凌展出声呼唤了一阵,又用几个小法术刺激其身体皮肉,可是凌白就是不醒来。这情形显然是被福王和童林下了禁制,封住了身体机能,除非懂得设下禁制之人的手法,否则只有用蛮力解开。   但凌展自于禁制一道了解不深,他也是凭借着在天华山藏经阁读来的书籍了解到一些关于禁制的事情,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胡一刀自己也是单纯地钻研攻击的术法,对于其他法门一概不理会。   凌展一时解不了凌白的禁制,只得无奈的将其收回封印中,待后日有了机缘再设法解救。   他在这塔中只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在此上路,这地方神秘莫测,不可久待,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士   连行十余日,凌展自己也不知走出多远,中途遇上的黑塔也有了几十座,这土行之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无尽的黄沙带给人一种绝望与窒息。   这一日,凌展来到一座新的黑塔中落脚,一边望着外面肆虐的风沙,一边思索着离开此地的办法。这样单纯一路走下去,他也不知究竟能否离开,那些黑塔连绵不断,指引着他一路前行,但这是否就是正确的方向?   凌展正思索间,忽然感觉到塔中上层隐有灵力波动传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走进黑塔歇息,开始的时候尚且先查看一番,但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松懈下来。   如今他存身的这座黑塔上似乎有某些其他的存在,这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惊,立刻放出一道虚影飘上查看。   越向上层走去,那灵力波动越是强烈,直到第六层,凌展终于发现了波动的来源,竟然是一具灵兽尸体!   这头灵兽不知死了多久,双眼光芒尽失,显出灰败之色,但是肉体却无一丝腐烂的迹象,不知是其生前修为高深,可保尸体不腐,还是因为这土行之地的气候特殊。   凌展谨慎起见地将塔中九层全走了个遍,除了这具灵兽尸体再未发现其他事物,这才收回虚影亲身来到第六层。   亲眼看见这头灵兽的时候,凌展心中疑惑顿生,这头灵兽形体形狭长,全身有鳞甲,四肢粗短,似乎是头穿山甲,不过它的体型显然比寻常的同类要大上许多,而且虽然死亡已久,但它的四爪仍锋利无比,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指爪间仍带着些沙土,仿佛临死前还在沙地中穿行。   凌展自衣襟上撕下一块碎布,试了试这灵兽的爪子,只见那布片刚一碰上爪锋,立刻就被轻易的裁成两片,没发出半点声息。   他不禁暗暗咋舌,也不知这样强悍的一头灵兽,又正是穿越这土行之地的能手,怎么会死在此地。   凌展将这灵兽尸体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尸体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甚至内丹仍在腹腔内完好无损,很难想象是什么力量将它杀死。   他在这里盘桓许久却一无所获,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疑问,离开黑塔继续前进。   临行前他将灵兽尸体带出了黑塔,就在塔外将其掩埋,在他想来,这灵兽终究修行不易,死后还是给他葬了,也算安息。   又走了二三日,凌展渐渐发现了前方途中有些异样,天地间吹的不再是先前那单调的狂风,似乎每隔百里便会有一道旋风盘旋,那些旋风卷起无尽黄沙,吹在高空中形成一道道显眼的风柱,不知究竟如何形成。   他心知这等情况贸然查看大是不妥,因此只是远远躲开风柱行走。这一来他前进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而且因为拉长了每次行进的时间,他也不得不在黑塔中多休上一段时间。   这一日,凌展距离下一座黑塔还有二三百丈距离的时候,猛然发现那塔前竟然有一根风柱盘旋,他停下身来,想要等那风柱离开。可是不知为何,这根风柱似乎有自己的灵性一般,只是围着塔身盘旋,并不离去。   等了许久,凌展心中渐生不耐,他本想绕过此处,直接走向下一座黑塔,但又觉得有些冒险,这地方始终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这样消耗体力的前进实为不智。   他继续蜷着身子坐在沙地中,尽量减少风沙的侵袭,然后静静地等待那风柱离去。   但不知是否老天在和他开玩笑,那风柱居然就是不离开。   这不由得引发了凌展的好奇,难道这风柱真的有自身的智慧?如果是这样,那这塔中又有什么吸引着它的东西?   他不禁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向黑塔靠近,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风柱的动向。   距离黑塔还有五十丈的时候,凌展再次停下身来,在这里他已经能够感受到风柱的力量,贸然前进恐怕会被卷走。   观察了一阵后,凌展自觉已经掌握了风柱的运动规律,这才在一次风柱刚刚绕过塔门的当口,猛然窜身向黑塔奔去。   就在他奔至塔门前的时候,那风柱刚好绕到塔后,席卷的力量最小,正好容他进入塔内。   就在此时,那风柱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忽然加快速度绕回塔前,猛得向塔上撞来。   但凌展已然飞速推开塔门闯了进去,并且反手将门合上,以后背将其顶住,遮挡了风柱的袭击。   他此时心中已然确定,这风柱果然是有自己的智慧,只是不知这究竟是天地间的风自然生出的意识,还是某种生物制造了这种保护与进攻的手段。   在门后等了一阵,他轻轻转身自门缝中向外观瞧,那风柱似乎已经放弃了进来寻找他的打算,正在继续围绕塔身旋转。   凌展心中稍定,将注意力放回黑塔中,他方才刚一进来,立刻感受到塔中一股浓浓的灵力波动,这比他前些时日发现那穿山甲模样的灵兽时要强烈得多。   为保险起见,他一连放出了四道虚影,依次向塔上探去。   果然,在第三层上,他竟然发现了一具人的尸体!   这尸体仍保持着生前盘膝而坐的模样,肉身更无一处腐烂,神态安详、眉目如生。要不是他身上毫无一丝生气,凌展几乎怀疑这人只是在打坐修炼。   就在这具尸体旁边地上,摆放着一个储物袋,以及一枚玉简,那尸体的一只手指向玉简,似乎是某种指示。   凌展知道这种玉简其实是修为高深的修士用来记录的一种载体,比纸张的书籍能够记录的东西要多上很多,又易于保存携带,并且如果是不便让他人查看的信息,还可以在玉简上设下禁制。   这修士的意思显然是让来此的后人阅读那玉简,凌展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总不该被一个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前辈吓住,因此亲自来到此层,仔细查看一番后拾起玉简,将其贴在额头阅读起来。   这是他现在修为未到,如果修炼到了元婴期,可以随意将神识放出体外的话,他大可将一缕神识打入玉简内查看,不必通过这样的动作来沟通。   那玉简内记录的果然是一段留给后来人的话,那人自称是一名元婴后期修士,闻听此地藏有无数上古修士留下的功法、丹药及法宝,可助人修炼到练虚期,而且法宝个个威力庞大,足可跃阶挑战其他修士,因此他做了一番准备后来到此地。   这五行之地他原有耳闻,因此收服了一头穿地兽将其培养成仙兽修为,带到此地用于通过土行之地。   但就在行进了数日后,他遇上了一种奇特的灵兽,这种灵兽是一种群居的飞行生物,一大群聚在一起后会形成外表看似风柱的模样,它们似乎不具备肉体和法术攻击能力,但是却能够将神识聚合在一处发动攻击。   他的穿地兽就是收到这种意外的攻击而身亡,而他自己则凭借着修为与经验,杀了数千个这种灵兽后,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可是不知为何,那灵兽渐渐越聚越多,以他的修为和手段也难以应付,最后被困在塔中,无法出去。   他就这样在塔中坐了数千年时光,仍旧无法破开这些灵兽的包围离去,最终寿元将尽,只好留下这玉简警示后人。   他还说,自己的储物袋中还剩下许多常年积累下的灵药、灵丹、低阶法宝等物,后人尽可取用,他被困死此地,终不愿有人步他后尘,这些东西虽无大用,但总归聊胜于无。   凌展看到此处心中一喜,他正愁手中缺少法宝、丹药,未来难以前进,这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不过他心中的警惕之情仍未放下,这人自称被困数千年,若是换了他自己,只怕早就绝望疯狂,多半会冲出塔外与那些灵兽拼死一战,就算力竭战死,也比困守此地的好。这修士能有如此耐心等待,耐心之强可见一斑,难保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但是当凌展祭炼一番然后打开那储物袋的时候,他不禁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这储物袋中的藏品实在是太过丰富了!其中的灵药、灵丹不计其数,那些灵药的年份几乎都在千年以上,甚至许多品种他在胡一刀的药园中也未见过。而且这里还有数百柄下品飞剑,另有各种其他的法宝无数。   这样多的宝贝,恐怕放在一个小门派中都会上整派上下震惊不已。   凌展翻开许久,在其中发现了两样最为有用的事物,其中一个是一瓶丹药,那瓶中其实总共只有三粒丹药,但是其中散发出的灵气却是浓郁无比,瓶上写着三个字——立婴丹。另一件则是一根钢鞭,这钢鞭他尚不知是何用途,不过根据其材料与品质判断,这绝对是一件接近极品的法宝!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识攻击   通常,即便是蓬莱派的内门弟子,手中也只有下品法宝,各别优秀的弟子或许被赏赐一件中品法宝。而元婴期的长老们,手中通常只是有多件中品法宝,偶有人会有一件上品。   就像那日童林与福王分别使出的铃铛和五行剑阵,都只是介乎中品与上品之间,而在封魔之地外两个元婴修士对阵索伦的时候用出的才是上品法宝。   当然在争斗之中,法宝本身的品质尚在其次,运使法宝的修士本身的实力与经验才是关键。   不过如果手中有一件极品法宝就不同了,所谓“极品”二字,当然是指远远超出一般品阶的意思。如果两个结丹期修士争斗,手中分别持的是中品法宝与上品法宝,胜负尚且会因经验不同而难以判断,但是如果一人手中有极品法宝,另一个即便用的是上品,十有八九也会败走,这一阶的差距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这件钢鞭显然是那元婴修士的得意法宝,他似乎并不希望此宝被人轻易使用,因为在此宝的旁边他留了一块玉简,里面只有这钢鞭的基本祭炼法门,可以让人每日使用一次,却没有完全祭炼的法门。   不过如果有一天凌展的实力高出那人,就可以强行破开上面的烙印,将其祭炼成自己的法宝。   当然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他也很满意了,每日可以使用一次的极品法宝,就是他手中的杀手锏,他一贯给人留下的都是单纯靠肉体和法术争斗的印象,在关键时刻忽然使出法宝来,还是一件极品法宝,定然可收奇效。   他以那修士留下的法门将其简单祭炼一番后,又将储物袋中所有法宝都熟悉了一遍,了解其用途,选了几件较为实用的祭炼一番,至于那数百柄飞剑,他看都不看一眼,丢在那里了事。   这储物袋中的空间比胡一刀给他那件要大得多,而且又方便携带,自然被凌展直接配在了身上。   其实当年胡一刀是一时兴起弄了个衣服一样的储物袋出来,美其名曰兼有防御之效,但是对于如今的凌展来说,这件东西怎么看都是个累赘,远不如一个单纯的储物袋来得好用。   他将原来储物袋中的事物全部取出,放入新储物袋内,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件师父送的宝贝铺在了衣服下面。虽然这蛟龙皮其实未必比他自己的身体更结实,防御更强,不过多一重防护终归是多一层保障。   收拾停当后,凌展静静的望着这位元婴修士的尸体发怔起来,这修士没有交代自己的尸体要如何处理,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位好心的前辈。   看起来这位修士临终前的神色十分安详,似乎是悟透了什么道理一般,仿佛已经放下了对生死的执着。而且不知他已经死去了多久,肉体居然仍是这般如同生人,其实也算是达到了一种不朽的境界,也算满足了修道人长生的愿望。   当然,这也许与他生前修炼的功法有关,或许那功法就是会让人死后肉体不坏,但是这却不是凌展要考虑的了。   良久,凌展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位前辈的尸身他并不打算一动,仍旧让其在这里安然长眠。他只是在尸体前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算是报答了这位前辈的恩德。   最后,他又取出这位修士留下的玉简,将其中关于遗留的丹药、法宝的最后一段抹去,只留下了关于这修士经历的部分,留待后人观瞧。   做好这一切后,他回到一层中,开始思索起新的问题。   那修士说外面的风柱竟然是由某种灵兽组成,这让凌展很是好奇,而且以他自身的经历来说,那风柱显然没有玉简说的那般恐怖,不知其中究竟是有什么出入。   按理说一个元婴修士难以抵御的存在,绝不可能任由凌展这个结丹期的后辈轻易避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那修士一路苦战,连驯养的仙兽也死了,自己更是被困在此地数千年。   而凌展一路小心翼翼,轻易地徒步走到这里,只是在如塔前似乎有些惊险。   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选择了一个最为实用的办法——直接出手。   当然,从那修士的玉简中,他还得知了一些事情,原来那些灵兽虽然整体实力强大,但是其肉体非常脆弱,十分容易灭杀,而且不知是否这黑塔中存在什么禁制,那些灵兽最多只能在塔外徘徊,并不敢进入内部,这一来便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即便攻击失败,暂时也有退路。   凌展先将塔门洞开,确定了那风柱确实不会进来,然后待到某次风柱转到塔前时,忽然一步踏出,两记火焰刀斩向风中。   果然,那风柱被他的法术斩得一顿,内种发出一阵细小的叫声,然后只见数十具小兽的尸体自空中落下。   凌展本要仔细观看那些小兽的样子,但那风柱中间断开一段后又立刻闭合,重新变得完整,并且自其中传出一阵愤怒的吼叫,随后一股凌厉之意直奔他而来。   凌展根本没有看见攻击的情形,可是身体又明明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这种情况让他心中顿寒,不知要如何抵御。   就在此时,他眉心穴忽的一跳,自其中飞出一道虚影,自半空迎上某物,生出一阵碰撞的气流。   因那虚影时自动飞出护主,并无凌展的神识附于其上,因此他并不知道就近刚发生了什么请款。   不过凌展如今也是反应奇快,立刻又招出六道虚影来,护在身周,然后缓缓倒退进黑塔中。   这一次,他以虚影的视角终于看清了,原来自那风柱中发出的竟然是一种神识攻击,这种攻击以肉眼无法察觉,自然会让人难以防御,难怪之前那穿地兽死后尸体没有半点伤痕,想来是神识受到极大损伤才会死亡。   被几道虚影挡住了攻击后,那风柱的旋转之势蓦然一停,现出其中数百小兽来,这种灵兽身形如兔,背生双翅,面部一副可怜的神情,似乎在哀求别人不要伤害它们一般,可是谁能想到它们发出的攻击竟然可以杀人无形?   凌展仔细感受这些灵兽的修为,发现不过都是介于筑基巅峰与结丹初期之间,他不禁心下疑惑,以这些灵兽的实力,即便数量再多,又怎能奈何一个持有极品法宝的元婴后期修士?   就在此时,那些小兽忽的向两侧散开,露出一种一头体型明显大出许多的四翅灵兽,此兽并不飞出,只是在兽群中央冷冷的打量着凌展,然后猛然咆哮一声。   它这声咆哮其实听来只是一种如同小儿嘶叫的声音,显得十分滑稽。   但是随着这个声音,那些小兽再次向中间聚拢,重新形成风柱,并再次发出那种神识攻击来。   这一次凌展终于以虚影的视角看清,原来在那四翅灵兽咆哮的一刻,所有小兽的神识忽然离开躯体,一起向此兽聚拢,彼此融合成一个整体,然后发出了一道神识攻击。   这等情形让他心中大奇,这种灵兽居然可以在低阶的时候就做到神识出体,并且还能互相融合!   这种情形简直闻所未闻,难怪它们可以以一群低阶灵兽的实力迫得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无法可施。   凌展为保险起见,将数道虚影纷纷收回,坐在塔中沉思起来。   他倒不是怕无法战胜这些小兽,方才他两记火焰刀就杀死了数十只,只要耐性借着黑塔的地利优势慢慢耗下去,总会将这些小兽杀光,那四翅兽其实也不过结丹中期的修为,杀之甚易。   可是这土行之地内还有无数这样的风柱,其中怕有成千上万这样的小兽,根本杀之不尽。   而且他这一出手试探,忽然间就想起了玉简中的话,那位修士说这些小兽的数量越杀越多,但自己一路走来没有招惹这风柱,也没收到其攻击,只是方才主动出手后才受到反击。   如今想来,他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出手,如果自己没有先杀死一些小兽,那它们是否就不会攻击自己?   可惜这个问题如今已经无法得到证实,因为塔外的风柱已经不在继续移动,只是在塔门处不断徘徊,像是在等待自己出去一样。   而且此时凌展显然能够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始终凝聚在自己身上,他推测应该是那四翅灵兽正在盯着自己。   被这些灵兽盯上,自己今后的前进之路就麻烦了,凌展坐在塔中苦思冥想脱身之法,忽然他心中一动,方才第一次受到神识攻击的时候,自己眉心穴飞出的虚影似乎轻易就挡住了那次攻击,可是那次他并未看清具体的情况,难道自己体内的这种虚影除了可以物理战斗、能够由实化虚躲避攻击,另外还有抵御神识攻击的能力?   这是索伦给他的传承中也为提及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显然值得一试,凌展思索一番后,先是招出一道虚影留在塔内作为观察,然后亲身踏出塔外面向那风柱,同时双手再次发出两记火焰刀,他要行险一试,究竟这虚影还有何效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制作魂魄   凌展一招使过,又杀了数十只小兽,而后只觉一道凌厉之意直奔自己袭来,他以虚影的角度看去,那是一柄神识凝成的利剑,直向自己眉心刺来。   就在神识之剑距离他眉心尚有七八寸距离时,凌展眉心穴中的虚影自主飞出,张口吞掉了那道神识之剑。   风柱中继续发出神识利剑攻击,都被那虚影一一吞掉。   如是数次,凌展反身退回黑塔中,将虚影纷纷收回体内,然后存神内视。   如今他眉心穴中的那道虚影吞了数道神识之剑后,已然变得凝实起来,虽然体型大小并未改变,但是其中透出的神魂波动却是明显变强了许多。   凌展如今已然知道这些虚影其实就是人的魂魄,只是他的《纹身经》功法似乎天生具有抹杀他人记忆的力量,可以将这些魂魄的生前记忆全部消除,将之存在穴窍中,助长修为。只不过这些人和自己之间究竟有些什么关系,他尚不明了,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些极玄妙的因由。   不过那道虚影吞噬了许多神识之剑后,一时间似乎也有些应付不来,仿佛不能全部融合,正于穴窍中打坐,整个魂魄有些微微颤动。   凌展见此情形,自其他穴窍飞出一道虚影来至塔外,风柱感应到一道魂魄的临近,却似乎无法判断是否是敌人,将注意力放在虚影上一阵后,又转回了凌展身上。   见此机会,凌展控制着虚影缓缓潜入风柱内部,观察起那四翅的飞兽来。此兽独自居于风柱中央,不移不动,只是闪动翅膀维持身体悬空,而其目光似乎能穿透其他小兽的身体一般,始终望着塔中。   凌展静静漂浮片刻,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他控制着虚影缓缓靠近四翅飞兽,确定其确无防备自己的意思,猛然间将虚影一扑,钻进那飞兽的身体之中。   一入其体内,凌展立刻寻到其神识,一口吞去。   那四翅飞兽的神识猛然醒悟过来,想要聚集其他小兽的力量共同反抗,可是凌展出其不意的这一下,将此兽神识吞个干净,周围那些小兽的神识茫然的飞到四翅飞兽身边,却又感受不到召唤的声音,徘徊一阵后渐渐返回本体。   因先前吞噬的只是群兽凝结出的神识之剑,并非其整个神魂,因此凌展尚不觉得什么,这一吞下四翅飞兽的全部神识后,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此兽的一生记忆来。   这种飞兽出生之时智力极低,只有一些基本意识,而且在成长中也很难大幅进化,但是天神就能够神识离体,并且可以互相融合分离,只有一些飞兽经过多次融合后,其神识混杂难以分开时,其智力才会发生飞跃的进化。   当这种进化达到一定程度后,其肉体也会逐渐强大起来,生出第二对羽翅,而此时其神识强大的程度已然可以命令指挥其他飞兽,从此聚合成一个庞大的群体,独自游荡在这片土行之地内。   在这只飞兽的记忆力,他原本也是另一个群体中被操控的飞兽,因为某次意外神识才开始壮大起来,带领着一批同伴脱离了原来的群体,形成自己的队伍。   不过原来那个群体的头领也并未死亡,而且似乎在向着下一个阶段进化,只是凌展从其记忆中却无法得知,下一个阶段的进化是否会再生出一对羽翅来。   了解了这些后,凌展控制着虚影缓缓飞回塔中,开始观察起这群飞兽的反应。那四翅飞兽的身体失了支持,立刻自空中坠落,掉进了黄沙中。   失去了头领的这群飞兽立刻有些慌乱起来,兽群中爆发了一阵争斗,不过这种争斗并非是肉体相搏,而是通过神识进行的。   少顷,争斗渐渐停息下来,凌展隐隐感觉到又有一个新的强大一些的神识诞生出来,成为了这个兽群新的头领。   不过这个头领似乎并不再继续盯着凌展,带着兽群在塔外徘徊一阵后,渐渐离开了此地。   凌展暗自松了口气,他侥幸一试居然成功的让这只古怪的兽群退走,只是不知下一次是否还有这么顺利。   整理了一下后,他再次离开黑塔上路,只是远远见到那些风柱的时候,他变得更加谨慎起来,尽量收敛起自己的神识波动,避免招惹这些兽群。毕竟每一个兽群的头领实力不同,谁又知道下一批飞兽是否还会这么容易打发。   又前进数日,凌展忽然发现远方的风柱开始发生异动,似乎在向着同一个地方进发。他在原地观望良久,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这才继续动身。   一连走过十几座黑塔,这一日忽然自远方遥遥传来一阵呼和声,凌展遥望那个方向,似乎正是数日前风柱聚集之所。他下意识的飞速赶到下一处黑塔中躲避,然后向那个方向观察起来。   连续一个日夜,不时自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声呼和,似乎有人在与这些飞兽争斗。   凌展仔细辨别那个声音,竟然仿佛是迦南!   难道这对父子在那虚空中脱离了队伍后,居然顺利的抵达了五行之地?不知他们又是怎么通过那些裂缝生物的?   不过这些问题还不是目前的重点,凌展现在要思考的是,如果迦南父子在自己之前就来到了这五行之地中,又能前进如此之远,虽然现在看似是被飞兽群包裹住了,一时无法脱身。但是他们似乎也挡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这又该如何处置?   在此静等或许是个好办法,但是如果迦南父子与飞兽群僵持起来,长期挡住了去路,难道自己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回想自己前几日驱赶飞兽的情形,凌展心中渐渐冒出了一个主意。   他来到黑塔外,在赶向前方的风柱中寻到一个距离此塔最近的,以火焰刀杀了几只飞兽后,将这个风柱引到了塔畔。   这一次他并不去吞噬头领飞兽的神识,而是控制几道虚影抓回数只普通飞兽,带回塔中。   那些飞兽一入黑塔,立刻变得安分起来,神识中流露着一种畏惧的情绪。   凌展心知这些黑塔果然有古怪,可以镇压飞兽的魂魄。   不过他并不理会这些,而是放出一道虚影来,先是吞掉一只飞兽的神识,见其他飞兽似乎没有太大反应,他又用虚影连续吞噬,直到这批飞兽只剩下一只,而虚影也似乎消化不了那么多的魂魄,开始有些不稳定的时候,凌展收回了这道虚影,另放出数道,一边盯住最后一只飞兽,一边到外面又抓来数只飞兽,继续吞噬。   一连四五次,就在凌展对于这些飞兽的智力有些无奈的时候,那第一批中最后剩下的一只飞兽终于开始流露出对虚影的恐惧之意,试图躲避靠近的几道虚影。   凌展暗舒一口气,这些飞兽的智力实在太低,对于身边的危险竟然不知回避,他用虚影吞噬了那么同类,这只飞兽才知道顾及自身安危,也不知造物为何会演化出这种生灵来。   不过这只飞兽懂得了恐惧,事情就好办得多。   凌展再次抓来几只飞兽,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自己控制虚影吞噬,而是逼着那只飞兽去和其他飞兽融合。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他极有耐心。   渐渐的,那些只飞兽的魂魄开始壮大起来,但仍保留了对虚影的敬畏,这个情况让凌展十分满意。   最后,当他估计这个飞兽的魂魄,比那风柱中的头领飞兽的魂魄还要强大一些的时候,他控制着一道虚影钻入那飞兽体内,傍在其神识旁边,开始控制这只飞兽向外飞去。   外面风柱中的普通飞兽忽然见到一只实力堪比头领的同伴自塔中飞出,开始时纷纷一怔,而后自然的向两旁让开,露出藏在中央的头领飞兽。   此兽也是四翅,与凌展最早遭遇的那群飞兽的头领一样。他操控着新融合出来的飞兽向那头领飞去,然后逼迫着这个新的存在去融合头领的神识。   那头领见到一个新的竞争对手,单纯的意识中生出一股愤怒的情绪,一道神识当先向对手扑来。   新生飞兽的意识里似乎还残存着对原来头领的畏惧与服从,停在原处一动不动。   凌展控制着那道虚影作势要吞噬其神识,那飞兽这才被迫迎上前去,试图融合头领飞兽的神识。   两道神识撞在一处,彼此交融,渐渐合成一个新的个体,因为是两个四翅飞兽的神识融合,产生的新个体显然要比普通飞兽强大太多。   周围的其他飞兽感受到这股新生的强大气息,纷纷发出细声鸣叫,似乎在膜拜新的头领。   那神识经过一段时间后终于完成了融合,欢快的发出一阵神识波动,似乎在昭告着自己的头领地位。那神识飞到四翅飞兽的躯体内停下,与这副躯体彼此适应后,缓缓转过身来,盯着已然离开飞兽躯体漂浮在空中的虚影。   凌展心中一凛,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巨型飞兽   那新生的飞兽神识力量大涨,又身处自己的族群中,是否还会畏惧凌展的虚影是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如果它在这时聚集所有飞兽的神识向这道虚影发动攻击,凌展也不敢确定是否招架得住。毕竟这群飞兽的实力他先前也没有做了解,但是粗略一看比第一支兽群的数量要多上许多,发出的攻击也会更强。   幸好,那头领飞兽盯着虚影看来一会,渐渐显出畏惧的神色来,小心翼翼的飞到虚影旁边,似是在表示服从。   凌展大舒一口气,控制着虚影与头领飞兽沟通了好久,这才使其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他的肉身离开黑塔,让一些飞兽将自己的肉身托在风柱中,与那头领一起,指挥着这支兽群向前飞去。   飞行了一阵后遇到了另一个风柱,凌展控制着虚影飞入其中,将头领飞兽的神识吞噬掉,然后收编了这支兽群,带着更加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前飞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头领飞兽的情况,那只飞兽的神识力量强大起来之后,肉体也渐渐发生变化,脊背上的两对羽翅后开始生出凸起,似乎要有第三对羽翅出现。不过这种变化在那凸起约有半寸高的时候停了下来,显然其实力还足以进化出第三对羽翅来。   但这至少让凌展确定了,这种飞兽确实会继续进化,而且进化的标志就是背上生出新的羽翅来。   有了这些飞兽的帮助,凌展不用考虑风沙的侵扰,更不需自己出力,前进的速度自然快了起来。   第二日,他便遥遥的看见了那片风柱聚集之地。   果然,在那黑塔前正有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在风中左右冲突,一边杀戮飞兽,一边发出阵阵咆哮,看相貌正是迦南。   只是辛格萨却并不在一旁,不知是已经死亡,还是躲在塔中。   凌展控制着兽群停了下来,静静的观察着这个天魔与兽群争斗。   迦南似乎不是十分惧怕飞兽的神识攻击,不出一个时辰便杀了有近千只飞兽。   但那些兽群似乎受到死去同类的召唤,不断有新的风柱向此地赶来,加入围攻迦南的行列。   凌展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在见到这些飞兽肉体脆弱的情况下随意出手杀戮,否则以他的实力,恐怕早就在围攻中丧命。   这些天他也大概试出了体内虚影吞噬飞兽神识的极限,不过那些虚影似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后,会通过这种途径增加力量。即便如此,凌展也并不想通过这种方法来壮大虚影,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些死去之人的魂魄藏在自己的身体里,虽然看似意识已经消亡,但是如果仍有其壮大起来,难保那一天不会反噬自身,在没有弄请百世劫难以及《纹身经》的秘密之前,还是小心些为好。   迦南体力悠长,一直杀了三天三夜这才退回塔中休息。   此时塔下已经堆积了无数飞兽的尸体,一眼看去触目惊醒。   那些风柱聚集在黑塔周围,兽群发出阵阵厉叫。虽然这种飞兽的叫声如同小儿一般,而且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数万只飞兽同时叫喊的声音合在一起,还是让人听来有些头晕脑胀。   凌展控制着自己的兽群后退数里,暂时避开这番吵嚷。   其实他现在想要绕过此地离开也不是不能,不过他一直想要向迦南询问那百世瞳的消息以及去往魔界的方法,因此才滞留此地并不离去。   不过想要在这数万飞兽中将迦南救出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此魔实力不损,自己也很难威胁他吐露信息。   就这样,凌展在这里一等就是十天。   这一日,迦南又杀了数千飞兽,这要退回塔中歇息。   忽然间,自土行之地深处传来一阵咆哮,这个声音炸一听有些像飞兽的叫声,但是其中蕴含的威严与愤怒显然不是一般的飞兽可以比拟,甚至连四翅的头领飞兽也远有不及。   那些围绕在黑塔周围的风柱忽然停了下来,一只只头领飞兽自兽群中飞出,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间齐声发出欢快的鸣叫。   随着他们的叫声,数万飞兽一起欢叫起来,叫声中隐隐带着一种崇敬与敬畏的意味,仿佛在迎接一位王者。   塔下的迦南与远处的凌展也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天边隐隐现出一个黑点,并且在飞速变大。不一刻,那黑点的身形已经变得清晰看见,竟然是一只单独的飞兽!   这只飞兽的体型粗略估计有数十丈大,背上生者数不清的羽翅,正飞速向此地赶来。   凌展暗自推算,如果普通的二翅飞兽是结丹初期的实力,四翅的是结丹中期,附近现出身形的一些六翅飞兽大约是结丹后期,那这只巨型飞兽只怕最少实力也在元婴中后期,或许会更为可怕,甚至到达化神期也未可知。   这样实力的飞兽来临,目标直指迦南,恐怕此魔难以轻易脱身,而自己也不便在此久留,还是尽早离开为是。   他一时也顾不得要向迦南询问的事情,立刻操控着身周这支兽群,想要就此离去。   但就在此时,仿佛是因为同类中的王者到来,那只被凌展逼迫融合出的新生飞兽忽然生出一股抗拒之意,竟然带着兽群向巨型飞兽迎去。   凌展急切间连招六道虚影挡在其面前,想要阻止兽群前行,但那飞兽似乎依然失去了对他的畏惧,竟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召集兽群要向他发起进攻。   凌展冷哼一声,控制六道虚影冲入头领飞兽体内,六张大口张开,一下将此兽神识吞去一半。   那飞兽惨叫一声,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忙控制着兽群停了下来,然后在凌展的控制下绕过黑塔附近的范围,向着前方赶去。   其他的兽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不过这些飞兽智力低下,一时间弄不清究竟发生何事,观望了一阵后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巨型飞兽的方向。   黑塔下的迦南此时眉头紧锁的望着凌展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思索,他数日前就发现了这一道风柱的怪异情况,不过他当时无暇多想,但是今日那风柱的情形显然有些诡异,明明一开始要去迎接巨型飞兽,可是风柱发生了一阵混乱后,却又独自向着其他方向飞走,与这里的数十支兽群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此时根本无法将事情查个究竟,那实力强大的巨型飞兽已经越来越近,虽然普通的飞兽肉体脆弱、不堪一击,但这一只显然有些不同,更不知其是否有其他的攻击手段。   迦南心知此地不可旧待,当机立断下冲回塔中抱出一具绵软的躯体,而后身形微躬站在当地。如果凌展尚在此地,就会认出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其子辛格萨,只是这个三星天魔现在昏迷不醒,不知是生是死。   少顷,自他双眼中各飞出一颗银星,在他身前旋转起来,他竟是要施展碎星变!   一些距离较近的飞兽渐渐注意到他的异常,鸣叫着恢复成风柱,向他发起一波波神识攻击。   迦南原本就不大担心它们的神识攻击,此时又处在碎星变的变化之中,这种攻击更是无效。   数十息后,碎星变完成,迦南化身成银发银肤的模样,实力大涨之下,他却并不停留,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护住,然后狂吼一声飞身而起,向着凌展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些挡在他前进路上的飞兽受他魔躯一撞,立刻化作血雨纷纷散落,根本无法阻挡其前进。   远处的巨型飞兽见此情形,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此地所有的飞兽在这声咆哮下纷纷展翅追上,并在飞行中不断融合彼此神识,渐渐凝成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感受到身后传来剧烈的神识波动,迦南也不禁回头望去,在他的魔眼看去,身后的空中正有一团形体古怪的神识凝聚,其体积之庞大,蕴含个体数量之多简直难以想象。   他原是凭借着天魔独有的神识凝练之法,固锁住自身神识,一定程度上不惧飞兽攻击,但是如果身后这团巨大的神识真的融合成功,其发出的攻击绝非自己可以抵挡。   如此情形,他心中也不禁生出焦急之意,猛然间再喝一声,开始使用第二次碎星变!   这一次,他完成变化后却不再逃走,反而冲回黑塔之中,将儿子安置好之后,飞至塔外开始疯狂的杀戮飞兽。   在他想来,这些飞兽虽然神识能够融合,但是仍旧需要肉体作为依托,如果将所有飞兽的肉体全部毁去,即便其神识融为一体,也会很快消亡,届时只要自己能凭借速度暂时甩开神识攻击,或许可以将兽群拖垮。   他携着两重碎星变的力量,杀戮速度极快,而且以这些飞兽肉体之脆弱,他只需在兽群中肆意飞行,以自己强横的肉体将之撞碎即可,根本不需要施展拳脚。   就在兽群被他杀掉近三分之一的时候,那团巨大的神识终于渐渐稳定下来,形成一个模糊的飞兽形状,向他发出了一道神识之剑。   此剑长有五十丈,宽有十丈,铺天盖地的想着迦南头顶劈下。   而那巨型飞兽也已然飞至近前,只是它并不出手,巨大的脸上现出一个戏谑的表情,好奇的打量着迦南。   迦南此时心中暗叹一声,他无心理会巨型飞兽那人性化的表情,只是身形连动试图躲闪神识之剑的攻击。   就在他渐感力量不支,狠下心来想要施展第三次碎星变的时候,那巨型飞兽终于动了,只见它抬起短小的前足向前一招,那神识之剑似乎受其召唤,瞬间变化成一只神识大手,一把抓在迦南身上,将其送至自己身前。   迦南奋力挣扎,却挣不脱这神识之手的束缚,而且他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连碎星变也用不出来,仿佛只能任由这巨型飞兽摆布。   那巨型飞兽此时目光并不看他,而是向着凌展离开的方向望了一阵,脸上现出思索的表情,随后才转回头来,张开巨口向迦南罩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森林   凌展控制着兽群飞行一阵,身后一直没有其他风柱追来,但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种不适的感觉引得他心中一阵烦躁,口中渐渐发出不明的低喝声,脑海中浮现当日在那平原上杀戮数万将士的场景。刚刚回忆起这些场景的时候,他心中尚且存有愧疚之念,竭力思索其他事情,想要将这些不愉快的经历抛开。   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发觉自己似乎十分怀念那种肆意屠杀的感觉,仿佛屠戮凡人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他脑海中似乎有两股意念在挣扎,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觉得快意。   这显然是索伦传承给他的魔性渐渐在心中苏醒,但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克制这些念头。   他心知这必定与那暗中盯着自己的存在有关,可是那个存在究竟在哪里?又究竟是什么?他无从得知…   而那些围攻迦南的兽群也让他心生警惕,似乎那些飞兽已经盯上了他。   他只得全力催促兽群赶路,想要尽快离开这土行之地,现在他忽然想念起童林与福王来,这些人虽然对自己有所图谋,但一时间还不会行加害之事,总好过独自在这危急四伏的地方乱闯。   飞了数日,凌展惊喜的发现,在连绵不绝的黑塔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漩涡与当初进入土行之地的入口一样,想来是通向另一座空间的门户。   他大喜之下更是连番催促兽群加速前进,那头领飞兽苦恼而愤恨的看了他一眼,但想到周围漂浮的几道虚影,他终究不敢反抗,只得呼啸着指挥普通飞兽前进。   就在距离那漩涡约有十里的时候,前方忽然平地升起两道风柱,直向着凌展这边迎来。   而身后也忽然响起一声咆哮,极似那日的巨型飞兽。   凌展回头望去,果然见到天边一道黑影正飞速接近,后面似乎还跟着大量的风柱。   这情形不由得让他心中震惊,暗自计算以目前的速度是否来得及在后面的追兵到来前冲过前方的封锁,进入到那漩涡中去。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念头暗示他,只要使用天魔的碎星变,就可以立即与身后的飞兽一战,只要降服那头飞兽之王,其他的飞兽就任由他驱使。   这念头带着极大的吸引力,几乎要动摇他的心神。   但凌展努力喘息了一阵,终于将这念头压下。   他知道这必定又是索伦传承的意念作祟,他如今见了巨型飞兽追来,已然知道迦南多半不能幸免,他深知天魔的碎星变是在危难中最后的自救之法,迦南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不用,但既然巨型飞兽无恙,迦南即便活着,也是借着碎星变的力量逃走,绝对敌不过这巨型飞兽。   而他自己的天魔体比迦南还低了一阶,虽然有道法相助,也不可能打得过巨型飞兽。   此时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全力向前冲!   在距离漩涡还有五里的时候,前方的两个风柱已经撞了上来。   凌展庆幸于自己当初曾多收编过一支兽群,如今他控制的飞兽数量和前方封锁而来的两支相当,两方撞在一处后,这些飞兽似乎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与同类混战,一时间毫无组织的各自争斗起来,场面一时间形成僵持。   凌展在混乱中努力控制着自己创造的那只四翅飞兽,并操控了很小一部分普通飞兽,形成一个小的团体,一路向前冲去。   那两支截击的兽群中的头领飞兽发现了这个情况,本能的想要控制身周的飞兽组织拦截,但无论它们如何努力,能够聚拢在身边的普通飞兽也只有十来只,根本无法在混战中一动。   凌展一路冲出兽群,用虚影强行逼迫着四翅飞兽与同伴们重新回到混战中,自己则一路加速飞行,向漩涡冲去。   在他刚刚飞出二三里地的时候,那巨型飞兽已经距离此地十分之近,它眼见自己的“子民”们被凌展搅得自相残杀,不禁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随后又连吼几声,似乎是在发出教训一般。   那些混战的飞兽听见它的吼声,纷纷停了下来,渐渐在三只头领的组织下重新形成三根风柱,向着凌展追了过来。   凌展此时又飞出一里远近,漩涡已然近在咫尺,为防万一,他将那根钢鞭法宝取在手中,一来可抵御身后的追袭,二来也是放着漩涡之后有什么危险的存在,三十七道虚影也被他一下招出了十九道,这是他目前可以从容控制的极限。   就在他距离漩涡还有不足百丈的时候,前方的空气中忽然浮现一道硕大的影子,一息之后,那巨型飞兽现出了身形。   凌展暗自庆幸自己留有后招,他将十九道虚影依次排在身前,合身向前撞去,同时手中高举钢鞭,打算以此极品法宝加上一身蛮力打伤此兽。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有奢望可以直接将之杀死,只要能暂时迫开它,就能及时飞入漩涡中去。   那巨型飞兽见他手持钢鞭,一双巨眼闪现出疑惑的神色,它发出一道神识攻击打来,一连击开十一道虚影,最后力量耗尽,被第十二道一口吞了下去。   而此时,凌展的钢鞭距离它的头颅也只有不足十丈距离,蓦然间,自那钢鞭上飞出一道影子来,也是一根钢鞭的样子,只是瞬间却变得有二十丈之大,一鞭打在巨兽头顶。   这等情形突如其来,就连凌展本人也是莫名所以,那巨兽更是被打得身子向下一沉,摇摇晃晃的向地面飞去,似乎受伤不轻。   凌展略一愣神,但他此时危急未解,身后尚有三根风柱袭来,只是瞟了那巨兽一样后,立刻继续飞行。   终于,凌展来到漩涡之前,他略一停身,将几道被巨兽神识击得虚弱的影子收回体内,换了一批尚且完好的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头闯入漩涡中。   这个漩涡与上次的一样,在经历了一段不由自主的飞行后,凌展忽然出现在了一片阴森昏暗的所在。   说这里阴森昏暗,却又与最早的那片虚空不同,首先凌展出现的时候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大地,而眼前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来到另一处五行之地——木之地,但是回头向后望去,身后的漩涡竟然没有消失,而且那漩涡还不止一个,居然是刚刚好的五个漩涡!   难道,从这里还可以返回,而且还是可以返回任意一个五行之地?   土行之地凌展自然是不想回去了,当然其他几个地方他也不会贸然去其中探险,可是不要忘了,还有福王和童林一行人在金行之地中呢,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出来,但只要五行之地全部通向这里,那未来就有可能与之碰上,届时凌展又要如何应对?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立刻反向进入一个地方,静静等待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再回来。   犹豫了一阵,凌展还打消了进入五行之地的想法,但看土行之地的凶险,其他四处想来也是一般,进去之后未必安全,而且方才的最后关头是那钢鞭突现异状,这才打退了巨型飞兽,否则他现在能否站在这里还是两说。   于是凌展在附近寻了个隐蔽之处,放出一道虚影守在漩涡出口附近,静静观察起来,他根据自己的脚程,估算了一下福王一行通过金行之地可能耗费的时间,打算先在这里等上三个月,确定他们一行已经离开,自己再上路。   值得一提的是,漩涡虽然有五个,这里有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森林,但是林中有一条很明显的路,给来人指引了方向,这与土行之地中的黑塔是一样的。凌展回头想想,如果没有那些黑塔的指引,但是看着一片无尽的黄沙和漫天的狂风,他恐怕早就在半路上绝望了。   这与修为无关,单纯是一种心境上的影响。   在森林中等了月余,期间凌展不断的熟悉那已死的元婴修士留下的诸般法宝,直到确定了自己可以运用自如后这才收手。   另他奇怪的是,在这一个月里,他已经将漩涡附近的数里方圆探查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一只生灵,即便是蚊虫也没有,地面上也没有一颗花草,除了无尽的树木,就只有满地的蔓藤和苔藓。   这林中的树木也十分奇怪,一眼望去只有相同的一种,这种树凌展没有见过,叫不上名字。每颗树上都结着十分硕大的果实,果实的表面布满尖刺,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而且林中也不见有成熟的果实坠落。   这一日,凌展正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上观察那奇异的果实,忽然那监视漩涡的虚影传来一段信息。终于,有一个漩涡打破了平静,要有人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苦海、奈何桥、不归人   毫无疑问,从那漩涡中出来的正是福王、童林一行人,但是他们只剩下了六个人,童林的弟子只有四人跟了出来,其他人则不见踪影。   凌展刚一见他们出来,立刻就收回了潜伏的虚影,那两个元婴老怪他实在忌惮得很,万一被感应到自己的窥探就不妙了。   而他自己则从树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地面,静静伏了下来。   半个月之后,凌展确定他们一行已然走远,这才回到那条小路上,向前走去。   他曾经尝试过在这里飞行,但是只要高度超过树冠,空中立刻会生出一股重压,迫得他只能将高度降下,这样一来有无数枝叶遮挡,还不如在地面行走来得快些。   福王一行人显然也是用走的方式前进,一路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虽然故意落下了半月的行程,但凌展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数日后,他渐渐在林中发现了一些争斗的痕迹,而附近的树下也落了许多那种奇怪的果实。不过这些落到地面的果实全都碎成一片片果壳散落,内种却空无一物。   凌展仔细的将附近搜寻了一遍,并无任何发现,但这更加深了他的警惕。   又前行半日,小路上忽然出现了一具身体。   那尸体十分古怪,乍一看是个小孩的模样,可是它背生双翅,嘴成鸟喙,而且身子之瘦小非常罕见,绝非人类。   凌展仔细观察它身上的创伤,似乎是被法术夺取了生命。不过那尸体他没有碰,这是他在这森林中见到的第一只生物,这个地方太神秘了,他不确定碰了那尸体后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继续前行,路上这种生物的尸体越来越多,而两旁树下的果壳也相应增多。   凌展心思一动,寻了一处不太散碎的果壳拼凑一番,弄成一个完成的形状,然后与那些尸体对比了一些,似乎,这些果壳中刚好可以盛下那样一具躯体,难道这些生物是从那些硕大的果壳中出来的?   想到此处,他神色凝重的抬头望着周围的树林,这地方忽然之间变得压抑起来,让他浑身汗毛直竖。   这地方不便逗留,他将果壳抛在一边,匆匆上路。   越是前行,那果壳与尸体越多,好在凌展并未遇上一只活着的生物,暂时还没有危险。   继续前行,他开始隐隐发觉空中残留着丝丝的法力波动,似乎自己的速度太快,已经越来越接近福王一行。   凌展不禁停下来犹豫了一阵,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继续前进较为稳妥。   这一日,他终于看见了森林的尽头,可是就在那个地方,他看见了无数人身鸟喙的生物正聚在一处,疯狂的围攻着什么。   他忙将身子藏进一旁的树下,悄悄观察那场战斗。   那些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将路尽头围得满满的,根本看不清中间究竟有什么,但是凌展推测那一定是福王等人。   这场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凌展不得不佩服福王等人的手段,算下来他们已经与这些生物在森林中争斗了月余,仍旧可以抵挡如此猛烈的攻击,这样的实力让他既是佩服又是警惕。   就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那群生物忽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鸣叫,然后仿佛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哄然散开,向林中飞回。   凌展心下一惊,忙收敛气息,可惜这里并无适合躲藏的地方,他一时无法,只得将身形压得极低,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幸好那些生物似乎受到极大惊吓,不敢在这片林中停留半分,浩浩荡荡的一路飞入深处去了。   也有一些生物发现了他的存在,不过也只是略做停留,就被其他同伴裹挟着继续向前飞去。   待到那些生物全部离开后,凌展隐隐听到了一阵争吵声自路尽头传来,他放出一道虚影飞上一颗大树枝头,试图看清那边的情况。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那森林尽头既不是平原,也不是丘陵,竟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暗黄色的海水巨浪翻滚,水里面还飘荡着一些不知名的物体,因为是虚影的视角,没有凌展本体这么强的目力,因此看得不甚分明。   而争吵的人正是福王与童林两个,二人似乎在为了如何通过这片大海而争吵,显然,这海面上空也有禁空的力量,限制了他们直接飞过去的可能。   吵了一阵,二人似乎渐渐达成一致,带着弟子沿岸向一个方向走去,只是那些弟子已经只剩下三人。   凌展推测恐怕正是因为童林吞噬了那个消失掉的弟子,才赶走了那群人身鸟喙的生物。   因为与这些人距离太过接近,凌展只得继续留在林中等待。   如今他存身的这片树林,周围树上的果实已经落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遍地果壳,却不知其中飞出的生物是否还有幸存,还会不会再飞回此地。   因此地存在了太多的危险,凌展只等了一天就选择上路。   他先是走到小路尽头,观察了一下那场激烈的战斗,死在岸边的生物不下万只,尸体堆叠如山。不过凌展的注意并不在这上面,那海水中的漂浮物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在暗黄色海水中漂浮着的,是一根根惨白的骨头,骨骼上还挂着残余的血肉,甚至一些断折的骨头上还穿刺着内脏,海水拍打在岸边,散发出弄弄的腐烂气息。   这气息中人欲呕,凌展嫌恶的向后退开数丈,尽量远离那海水。   他尝试了一下向空中飞行,果然此处也存在禁空力量,而且比林中还要强大得多,飞起不到三尺便会被一股大力压得落回地面,却不知那些人身鸟喙的生物又是如何能在岸边保持飞翔。   如今凌展也猜出了福王与童林先前争吵的缘由,多半是一人想要直接乘法宝渡海,而另一人则主张寻找其他办法。   换做是凌展自己,即便手中有避水的法宝,可以从容在海面上前行,他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迟疑了一下,他选择了福王等人离去的方向,至少那一边有人探路,想来会安全一些,至于渡海的方法,想来依照土行之地与身后的森林这种情况,总会有一条现成的道路能够跨越眼前的屏障。   果然,在走出十余里后,凌展遥遥望见海面上架着一座桥,那桥一直延伸进海里,尽头目力难及,不知究竟有多长。   桥头上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隐有字迹。   凌展赶到石碑前观看,只见上面用极其凌厉的笔法刻着一句话“苦海之上奈何桥,奈何桥上不归人。”   这句话古里古怪,凌展心中腹诽不已,佛家所言的苦海怎么会与地狱中的奈何桥扯上关系,而不归人这个说法他更是从未听过,这两句话又对子不像对子、诗词不像诗词,工整的刻在这里实在是不伦不类。   不过这话似乎有些指引的意思,因此他还是将其仔细读了两遍,认真揣摩起来。   蓦然,他隐约发现这石碑下角竟然还有一行小字,只是被泥土遮掩住了,看不清晰。   他凌展蹲下身来将那块拂拭干净,显现出的字迹让他心中一跳,这行小字,居然是汉字!   虽然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的世界说的语言一样,但是字却大有不同。   来到这里十余年,他忽然见到了熟悉的汉字,心情之复杂难以想象,难道在我之前也有人曾经穿越至此?这情况太过巧合,让他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不过胡思乱想了一阵后,凌展就收回了念头,如今首要之事还是如何穿过这片大海。   只见那小字写道:“这个奈何桥挺有意思,关键在于‘不归’两个字,要好好琢磨。”最后还画了个鬼脸。   这话显然是指点后人的意思,而且说得轻松跳脱,似乎留字之人对于这个地方的危险根本无所畏惧。   凌展站直了身子,仔细琢磨他话中的意思,却理解不透。   这种情况唯有一个办法,先上桥,根据情况再判断后续动作。   他整理一下心情,走到桥身前,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步迈出踏在桥上。   这一刻,他眼前场景忽然一变,那通向无尽远处的长桥忽然缩短,变得只有百丈长,而尽头并非通向对岸,那里出现的竟然是一个漩涡!   难道这么简单就可以去到下一处所在?   凌展毫不迟疑的向前走出几步,蓦然,自身后传来一声咆哮,极似那巨型飞兽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就要回头去看,可是这一刻,他心底忽然浮现出那“不归”二字来。   难道这桥上附有迷惑心神的法术?否则那巨兽这么久也没能通过漩涡离开土行之地,却恰好在自己通过奈何桥的时候到来?   为防万一,凌展招出一道虚影,以虚影的视角向后查看。   可是就在虚影转过头去的一刻,忽然自下方海水中飞出一只大手,一把将那虚影抓住,拖入海水中去,海面上泛起一朵暗黄的浪花,大手与虚影就此消失无踪!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禁制山(一)   凌展的脑海一阵刺痛,附在虚影上的一缕神识似乎永远与自己断开了联系,而那虚影也再未飞回体内。   他心中震惊,如今方知“不归”二字的意思,原来一旦上了此桥,从此就不可回头,只能一路前行!   他迟疑着又踏出一步,身后的咆哮声适时响起,仿佛就在耳畔。   凌展额头生出一滴汗水,但他还是慢慢的抬起另一只脚,再次向前走去。   身后连续的咆哮声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果然是幻觉,否则以那巨型飞兽的力量,这短短数息的时间不知会发出多少道神识攻击来,可是实情却是只闻其声罢了。   前进了约有十丈,那略显尖锐的咆哮声散去,换做另一种不同的声音,这一次凌展听出,那竟然是之前在虚空中的蛇形生物的啸声。   随着这声音的想起,他忽然感觉到眼角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又收了回去。   这种视觉与听觉的双重感受让他再次听了下来,这一次是否还是幻觉?   他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尽量以余光扫视。   忽然,身后的啸声响起,与此同时,一条红色的细线在他肩头一闪既没。   凌展心底发寒,他看清了那根红色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什么细线,而是一条顶生双叉的细舌!   难道真的是那蛇形生物追了上来!?   凌展迟疑一阵,艰难的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次那细舌再次出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腥臭气息。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确定,这也是幻觉,否则以那蛇形生物之强,就是一口气息也会将自己的身子吹动,但那腥风似乎只略微浮动了一下衣角,显得微弱不堪。   再走两步,凌展的额前忽然现出两根长长的尖牙,似乎那巨蛇要将他吞下。   他一咬牙,毫不理会地继续前行。   就在那巨口将要接触到凌展身体的一刻,忽然间化作烟尘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挺过了两重幻象,凌展再无阻碍,一路顺利前行,飞快走向前方的漩涡。   就在还剩下十丈远距离的时候,蓦然有声音自身后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声音却变作了人言,似乎有两个人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凌展怔怔的停下脚,眼中流出两行泪水,那遥远的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那是爸爸和妈妈的声音啊!   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已经有二十年了吧?父母的容颜无数次在回忆中浮现,而现在,是不是只要自己回头看上一眼,就能再见父母之面,感受家的温暖?   凌展伫立良久,两行泪水渐渐干涸,他的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他知道这一定还是幻象,如果回头,见到的恐怕不是早已逝去的父母,而是危难与死亡。   他毅然决然的继续向前走去,终于,一步踏入了漩涡之中。至此,他从未回头看上一眼。   身入飘萍般,凌展离开了那片苦海,离开了那条奈何桥。   自漩涡中出来后,他收拾心情向前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高山,山上无路,而山下也矗立着一座石碑。   上前细看,石碑上只有三个大字——“禁制山”。   不过这石碑下方也有一行细小的汉字,上面写着“这山上禁制好多,想走上去好难,不过这也是个不错的学习禁制的机会,学完还有惊喜哦!”   凌展被这幽默的话语逗得微微一笑,心中抑郁之情散去许多。   他抬头向山上看了看,那山尖高耸入云,见不到上面情形,不过按照这话的意思,似乎这里是要爬到山顶才行。   而那句提到“学习”的话语,也让他心中一喜,自己正愁不知如何解开凌白身上的禁制,如果在这个地方可以学有所成,或许就能解决这个难题。   不过那人也说这山上禁制很多,联系到先前那石碑上他的话语之轻松,那他说这里好难,只怕还要翻倍的理解。只怕漫说是学习,就是想要走上去都是不易,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凌展自储物袋中取了一枚玉简,权当用来做学习笔记。他缓缓走到山前,随手打出一个法术向前方草丛射去,想以法术开道。   蓦然间,自那草丛中飞出一道紫光,不但消解了他的法术,还向他身上飞射而来。   凌展早有准备,再次出手想要将紫光破除,但那光华威力之强出乎他意料,竟然再次破掉第二道法术,直打在他臂上。   以凌展肉体之强横,也觉得臂上一阵酸麻,受了些轻伤。他闷哼一声,心知自己还是太过大意,只得老实收手,认真观察起来。   这是一片约有几十丈范围的杂草,山脚这样的草草极多,只是越向上去,才逐渐减少。乍一看去这只是极普通的景色,可若是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原来这片看似杂乱的草丛其实暗含一定规律。   凌展目不转睛的观察许久,将每一根草的形态都观察得十分仔细,然后将玉简贴在额头,记录下一些心得。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凌展才将这片草丛的每一根杂草的每一个摆向、每一道纹路全部记录清楚。   然后,他又花费数日时间将玉简中的记录仔细研究,并且开始动手尝试起来。   禁制一道与阵法有些相通之处,但又并非完全相同,阵法是以特定的手法与特定的方式,以法力结合器物,形成威力不一的法术,其中涉及的方面之广难以估计,寻常修士穷毕生之力也未必尽能了解。   禁制与阵法略有相似,但更加灵活,可随施术者的心意变化万千,不拘成法。而且禁制与神念相关,有时甚至是施术者已然死去,但神念不灭,禁制不解,内种变化之多、种类之繁杂,莫可胜数。   想破除禁制,有两种办法,一是凭借着修为高深,强行破除,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凌展。而另一种就是将禁制的原理研究明白,自然就有办法破解。   这一日,凌展忽然向那杂草从虚抓一把,草丛受他引动,忽然剧烈的摇摆起来。他紧盯着杂草的动向,同时右手五指微动,随其一起摇摆。十息之后,他的额头渐有汗水流下,但他心知此时正是关键,因此手指并不停止,与此同时,他一步踏出,那片杂草受他激发,顿时自其中飞出一道紫光,向他脚下射来。   凌展右手探出向紫光迎去,同时手指的摆动并不停歇,一曲一弹皆与那杂草吻合。   紫光在他指尖停下,光芒越来越弱,最后消于无形。   他收回手来,指尖已然失去知觉,但凌展目光闪动,依旧盯着那片草丛,好在此时那里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出现先前那种规律的摆动。   其实在此之前,凌展已经像这样试过多次,开始时他只能随着禁制摆动三息时间,但现在他已经可以维持到十息以上,并且能破掉禁制的攻击,即是说他可以在踏入此地后保证自身安全十息之久,并且只要他在十息内离开,这片杂草也无法伤他。   但这距离彻底破除还很远,达不到他想要的目标。   凌展的目的,是想要彻底悟通这禁制之法,达到自己可以亲手制作的程度。   带着一丝兴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沉浸到对禁制的研究中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月后,凌展蓦然将玉简一收,身形晃动踏入草丛中去。   在他进入的一刻,所有杂草齐齐一晃,一股红雾自此地生气,杂草脱离了地面,化作根根利剑消失在红雾中。   下一刻,利刃破空之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杂草化作的利剑如狂风暴雨向凌展宣泄而来。   凌展神色淡定,脚踏诡异步法,如闲庭信步向前走去,千万利剑瞬间临身。   此刻,他镇定如常的右手一晃,这一晃轻松随意,速度看似缓慢,却恰恰赶在了利剑加身之前。   随着这一晃,他的手指恰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凌展研究了许久之后才掌握的法门,虽然只是一道简单的圆弧,实则凌展的右手却在挥动中变化出上千个动作,圆通连贯,没半点瑕疵。   圆弧既成,空中的千万利剑顿时慢了下来,恢复成杂草的模样,绕着他身周飞转。   凌展脚步不停,继续前进。   随着他的步法,那些草叶纷纷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就在即将踏出这片草地的一刻,四周的红雾中忽然闪现数到光芒。   凌展挥起右臂大手一抓,那些光芒似被无形大手抓住,瞬间爆碎,又再次融合成一条红色的光带,铺展在他脚下,直伸出禁制之外。   凌展从容的踏着红光走出禁制,心中一片喜悦,直欲仰天长啸,钻研禁制的这些时日,他童年时期默默练武的那种执着似乎又回到了身上,耗费如此多光阴,他终于将这处禁制融会贯通,此时他对这禁制的兴许之浓厚,不下早年时对武功的痴迷。   转过身来,他目光一闪,脸现笑意,右手向着禁制挥起,但抬至半空,他又将手放下。   原本他想凭借自己的理解,将这禁制再稍作变化,使之更为复杂。   不过半途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方目前没有他的敌人,如果再有人踏足此地,又不知是多少年后了,他们或许也只是一些寻宝探秘之人,甚至是与自己一样想要寻求百世迷劫的答案,自己钻研这禁制如此辛苦,何必又为他人增添麻烦。   结束了这一切,凌展抬起脚步,继续向上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禁制山(二)   在凌展一边钻研禁制一边缓慢前进的时候,福王与童林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山腰处,福王对于禁制也曾进行过一番钻研,但他看不懂那石碑下的小字,也没有必须学习禁制的理由,因此只是凭借着对于禁制的初步了解,与童林二人联手强行破除。   这一路行来,以二人元婴中期的修为,也不禁有些疲惫,望着剩下的一半路程,童林心绪浮动,转头看向福王。   福王知他心中所想,看着剩下的三名弟子,摇了摇头。   童林轻叹一声,心知此地凶险,如今尚不知还有多少难关要过,关键的力量还是尽量保留住较好。   两人这一番神色变化,三个弟子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他们随童林修行日久,对这个师父的威严不敢轻易触犯,只得低下头乖乖随在后面。   但其中却有个弟子在低头的瞬间,目中寒光一闪,嘴角紧抿,似乎心存愤恨。   他这表情一闪即没,福王与童林自然不知,只是继续前行,努力破除一个个不断出现的禁制。   再说山下的凌展,在走出几十丈后,杂草渐少,露出快快嶙峋山石,他停下脚步细看许久,再次取出玉简记录起来。   这里的禁制与先前一个又有不同,那些杂草是以草叶方向的排列形成禁制,而这山石上面只有石纹,更不可能像杂草一样随风摆动,如果不是上面隐有灵力波动,很难发现这里存在禁制。   凌展小心翼翼的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全都是这样的禁制,不过禁制之间也有缝隙存在,如果直接从缝隙通过也未必不能。   但他隐约觉得,以他目前的修为如果想要上到山顶,就必须将禁制钻研明白,否则终究会在前路受阻。   况且他还要解开凌白的禁制,自然要下苦工钻研。   好在那石碑上的话语也给了他钻研下去的动力,虽然不知道留下那字迹的究竟是何人,但是单纯以那人会写汉字的情况来看,这位前辈总不会无故害自己吧,既然他说学成之后会有惊喜,倒不如就依言试上一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五年时间已经过去。这一日凌展站在山腰处一块平整的石台上,取出一枚丹药服下。   此时他已经收了变化外形之法,但他的外貌却并非天魔的样子,他的皮肤呈现着棕黄色,算是一种介乎人类与天魔之间的颜色,一头黑色长发垂至腰际,其中隐现数十根银丝,而双眼更是特别,其中一颗是黑瞳白底的人类眼睛,另一颗则是内含三颗银星黑色眼眸。   这种情况他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但这个过程他无法控制,只好任其自然。   他这副模样,无论是人类还是天魔见了,都只会将他当做异类,不过好在此处暂无他人,不虞被人撞见。   学习禁制实在是一件极耗心力之事,他不得不收了变化节省些力量。这几年他的丹药已经用掉了一半,后面未知的路还很长,他不得不留下一些以备后患。   这五年,他经历的禁制无数,每一次研究都要耗费打量的时间与精力,甚至数次他都险些丧生。   他其实一直心中好奇,明明福王与童林等人在他前面进入此地,但是这里的禁制却似乎都非常完好,难道那两个元婴老怪也精通禁制之道,可以在不做任何改变的情况下从容通过所有禁制?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人对禁制的了解实在太过恐怖,依照他目前的成果,想要解开凌白的禁制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当然这一些都是他根据自己所见的判断,与事实出入极大,但他不知究竟,还当是自己努力不足,尚未达到随性所欲从容破禁的程度。   如果他知道福王等人其实是以蛮力破禁,而自己之后却又能遇到这些完好无损的禁制,只怕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已经能够解开弟弟的禁制,而是要担心此地是否有其他的存在。   这几年,凌展对于禁制的了解越来越深,所有被他研究后破除过的禁制,都能手到拈来,比之结合肉体施展的法术还有快速有效。   这样情形让他惊喜之余对于禁制的兴趣更大,而且他也更加期待学成之后的惊喜究竟会是什么。   此刻他休息过后,在石台上盘膝坐下,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云雾。   最初在山下的时候,他也曾远远望见过山腰一闪终年缭绕的云雾,但亲身来到此地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些云雾一直漂浮在远处不动,这情形十分怪异,由不得他不小心留意。   其实他在两天前就已经来到此地,在没有注意到这片云雾前,他已经看出此地的禁制除非是飞行而过,否则无法破解。   但是这云雾如同画龙点睛之笔,恰好形成了禁制的关键。   凌展右手微动,化出无数残影,若是有目力超卓之辈看去,就如同变出千万只手一般。   这些残影晃动不已,开始时各自铺展开来,渐渐却又收回他手心,形成一个形状怪异的符号。凌展右手一顿,然后飞快向前派出,那符号脱掌而出,打在云雾上。   那符号飞入云雾中后,化作一阵波动散开。凌展看着眼前的变化,眉头渐渐皱起。   他方才打出的符号其实也是一道禁制,是他这些年研究中创出的成果之一,他本以为凭借这道禁制的力量就能破开云雾,但显然这次尝试失败了。   沉思半晌,他的右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他神情凝重,右手连连挥动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在他身前一连出现数道符号,各有不同模样。   一连出现十道符号后,凌展额头见汗,右手己无只觉,他凭借着残余的一丝力量,将十道符号依次向前拍去。   十道符号,一一落入云雾之中。   这些符号看似简单,但已经是凌展这些年苦心钻研的全部成果,但是施展一遍,就需要他在短时间内右手连晃数万次。如果不是有武学根基,如果不是常年经过淬体锻炼,只怕换做是寻常修士,手腕都要折断。   十道禁制飞入云雾中,各自形成一阵波动,最后这些波动又汇于一处,在云雾中心炸开。   凌展紧盯其中变化,左手下意识地垂在石面上一阵刻画,许久之后,他终于眉头舒展,脸现微笑。   默默运气一阵,右手渐渐恢复知觉后,凌展挥手抹去石上刻画,然后长身而起,右手再次画出一道符号。这道符号与先前十道均有不同,是他结合方才变化重新研究出的成果。   只见这道符号随着他右手一拍,飞入云雾中去,云雾终于生出一阵抖动,随后缓缓向四周散开,随着那云雾的变化,此地的景物也一同发生了微妙变化,现出此地的真面目来。   凌展正要抬步前行,忽然他目光一闪,看向一棵生自石块上的小树。在他的目光下,那看似普通的小树也是一道禁制,但却与此地原有禁制不同,显然是有人后加上去的。   这几年,他已经多次遇上这种禁中藏禁的情况,在他想来这定然是福王等人所为。   这种禁制破解多了,他渐渐对设禁之人的手法有了很深的了解,这人十分歹毒,设下的禁制并非单一,而是禁中套禁,禁外藏禁,常常触发一个禁制的同时又连续引发周围其他禁制,形成连环攻击的局面,极易将侵入者陷入困境。   凌展神色冷峻,双眼微眯,盯着那小树看了许久,这才谨慎的打出四道符号,落在其上。   小树微微一颤,枝叶迅速枯萎坠落,树干也变得漆黑无比,诡异的扭曲起来。   蓦然间,凌展严重寒光大涨,一拍储物袋,五支飞剑自其中飞出。于此同时那树干忽自石上弹起,目标直指凌展。   五支飞剑依次撞上树干,前三支都化作一片黑色液体落下,只有最后两支破开树干,远远落在地上,但剑身已然锈蚀,不堪再用。   好在这种飞剑都是那元婴修士留下,足有数百支,折损一些凌展也不心疼,他将目光看向那短为数截的树干,此物现在已经现出原形,竟然是一只长有尺余的黑色蜈蚣。   以灵兽化为禁制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观其手法,与先前那些显然出于一人之手。这禁制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诡异莫测,一旦他稍有不慎,以为自己已将之破去,贸然前行下定然难逃毒物袭击。   在他想来,先前只有福王曾招出过一头毒物蟾蜍,这禁制定然是他布下。如今看来,这平日总是面带微笑、一团和气的王爷,心中果然阴毒非常,不似表面那般。   而此时福王与童林一行,已然来到山顶,二人遥望着三百丈外的巨大漩涡,脸上纷纷显出喜色,显然那里正是通向下一处所在的通道。   就在二人欣喜之时,禁制山下的漩涡中走出一人,此人银肤银发,身材高大,漆黑的双眼中浮现两颗银星,正是迦南。   只他此时脸上一副懒散闲适的神色,慢悠悠走到山脚的石碑前,一手轻抚石碑上的字迹,嬉笑着向山顶望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禁制山(三)   转眼间,又是三年过去,凌展已经掌握了许多禁制,破解的能力也越发强大,但是这座山上的禁制自山脚而上,由易到难,因此他的前进速度也渐渐达到了瓶颈,只能维持一定的速度。   这一日,他正盯着一块石头与一片草木组成的禁制沉思,眼中光芒闪动,似乎将有所获。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心有所觉,转头向山下望去,方才在思索之中,他忽然感受到下方传来一阵禁制波动,虽然轻微难查,但却绵绵不绝。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正在破禁上山,而且此人必定对禁制十分了解,才能做到连番破除,又不引发太过强烈的波动。   凌展略一思索,转身后退几步,远离了那处正在研究的禁制,然后一路下行百丈,回到三个月前到过的地方,认准了一处禁制后,他右手连挥,打出两道禁制之符。   他这番行为并非破禁,乃是设禁。那人来历不明,终究要有所防范,他设下的禁制都不甚强大,主要的目的还是隐藏自己。当然也不可能单独只设下一处禁制,否则定然惹得对方怀疑,反而暴露了自己。   连续七天,凌展在上百丈的山体上设下三十余处禁制,这已然是他目前能力的极限,其中花费心里无数,比之破禁不遑多让。   完成之后,他并不在此地停留,转而又向下走出百丈,而后横向沿山绕行,来到一处偏僻所在,这才择了一处较为稳妥之地,连设九道禁制将自己包围起来。   做完这一切,凌展只觉心神疲惫,静静在禁制保护中坐了下来,缓缓恢复精神。   这些时日,那上山之人展现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只觉禁制波动如同潮水一般向山上滚来,这带给他极大压力。如果自己不能在那人到来前完成布置,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   造成这一切情况的,自然就是迦南。   他一路如闲庭信步般走上山来,沿途禁制刚一触动,便被他随手化解,如同走在自家后院一般轻松随意。   渐渐地,他山上的高度已经渐渐接近了凌展所在的地方,忽然,他懒散的面容微微一动,好奇的打量着远处的一片草木。   凌展此时双目低垂,如老僧入定一般,将全身气息极力收敛,根本不向迦南看上一眼,他深知此时绝对不能让对方发觉自己的存在。   迦南看了一阵后收回目光,脸上也恢复了懒散的笑容,低声道:“好玩好玩。”   说完,他随意挥了挥手,继续迈步前行。   三天之后,凌展长舒一口气,从禁制包围中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山顶。   那日见到来人竟是迦南,他心中的震惊之情实在难以言表,根据他推测,迦南应该早就死在了土行之地内,即使是重伤逃遁,但他又怎么可能维持碎星变的状态如此多年?照理说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实力倒退才是,难道他还有什么索伦并不知道的秘法,可以将碎星变之后的实力维持住?   这三日里,他暗中感觉到自己在上方布下的禁制已经被迦南破去大半,这也是让他极为疑惑的一点,他原本对于禁制不大了解,但也知道天下精通禁制之道的门派不多,此道高手更是罕见,而一个天魔竟然对禁制如此熟悉和了解,难道在魔界也有这样的法门?可是索伦的记忆里明明没有太多相关的信息,这让他很是不解。   又过了五日,凌展感觉到自己布下的所有禁制已被迦南尽数破去,他这才走出保护圈,来到那日迦南停留过的地方。   当日迦南虽然只是挥了挥手便就此离去,但凌展还是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变化,竟然极似自己悟出的禁制之法。   走到这片地方后,一开始他只觉得一切十分普通,毫无异处,甚至连灵力波动也没有半点。但他还是静静的站在这里观察了两天两夜,终于,他感受到了一块极小的山石上传来一阵波动,于是毫不迟疑的抬手抓出。   他这一抓乃是虚抓,意在诱发禁制。   只见那石块受他爪势牵引,忽然自地上挑起,化作一头阔口利齿的狰狞猛兽,卷起一阵腥风,直向他身上扑来。   凌展早有准备,先是抖手打出七道禁符,随后一把取出钢鞭法宝,兜头向猛兽打去。   那七道禁符打在猛兽身上,略一波动便消失无踪,竟然毫无作用。它扑至凌展面前,大口一张向前吞来。   此时凌展的钢鞭正打在它额心,只见钢鞭从它身体中一穿而过,竟似风过虚空。   下一刻,那猛兽的利齿已然咬在凌展头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口,随后只见它身形变淡,转眼间化作一片虚影,随风散去。   凌展虚惊一场,收了法宝之后再向那石块上看去,随后苦笑一声。   原来那石上的禁制却是一场玩笑,那猛兽根本就是虚幻,因此禁符与钢鞭打在其上皆无用处,但那禁制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吓唬人罢了。   只是不知迦南为何变得喜欢戏弄他人,凌展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可能并非真的迦南,或许是他人变化的也说不定。   他早在土行之地中就察觉到被人暗中监视,此时又出现一个实力强大又喜欢玩笑的存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让凌展更加警惕起来,恐怕来到这里的人绝非自己与福王一行这寥寥十数人,或许在很早之前就有人进入此地探索,或是本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又或是尚未达到自身目的,总之自己还是要加倍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他开始后悔自己原来的行为,实则他的一路破禁上山的同时,应当随手再设下一重禁制,这里没有他相熟之人,害了谁都不过分。   他现在也渐渐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有实力,别人才无法胁迫你。   因此,凌展在这片地方又停留了数日,在每一个原有的禁制上又布下一重新的禁制,形成禁中套禁、禁外藏禁的态势,然后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这才转身向山上行去。   一路上,他将所有已经钻研过的禁制再次改造了一番,然后重新回到钻研破解禁制的日子中去。   在设置禁制的过程中,他也渐渐发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再次创出了数道禁制之符。这个发现也让他欣喜不已,更加投入的沉浸到学习禁制的海洋中去。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凌展对于禁制的掌握越来越纯属,破禁设禁的手法也越发高明,时而也能做到挥手之间禁制尽散、抬手弹指禁制立成的地步,但他自觉还没有那日见到迦南出手那般的挥洒随意,因此心中更是定下了努力的目标,势要达到那种程度方算有成。   这几年,他钻研出的禁制之符已有数百之多,他也逐渐明白禁制一道的真谛,所谓禁制,不拘成法,天地万物皆可为禁,只要心之所至,山石、草木、清风、浮云,甚至一粒尘埃都可形成禁制,关键在于设禁之人对于万物的理解。   在钻研与学习的过程中,凌展的双眼再次发生变化,正常那只眼中,黑色的瞳仁变得越发深邃,如同一眼万载寒潭,如果有人向他瞳中看去,甚至会觉得神魂要被吸入一般,而另一只天魔眼中,三颗银星已经消失,只在当中瞳孔的位置生出一刻十字星来,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如同真的天上星辰一般。   如今的他虽然还是结丹期的修为,三十八颗金丹没有任何变化,肉体也是等同于三星天魔的力量,但他如果遇上同阶修为的存在,只要以这神秘的双眸向对方看上一眼,恐怕对方就会主动退避。   这双眼是被无穷的禁制之道改变的,至于为何会形成这种变化,无人知晓,恐怕只有设置这难关的主人出现,才会给出一个解答。   凌展一路前行,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渐渐生出波动,他心中想得已经并非是如何离开此地,而是如果自己真的将这山上的所有禁制学全,不知那在石碑上刻字之人所说的惊喜是否真的会出现。   这座山上的禁制,显然是依照从山下向上,一路循序渐进、由易到难来布置的,这显然是有供人学习的意思,否则只要将山腰的禁制放在山下,凌展恐怕早就回头离开,寻找其他离开的办法了。   当然山顶的禁制他还没有见过,但依照推测,总归是逐渐变难才对。   当他来到距离山顶五百丈的时候,目光已经穿透重重阻隔看清了通向一下处所在的漩涡。   但他对于离开这里却是兴致缺缺,如今他心中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将禁制学全,甚至解救凌白的事情也一时间抛在了脑后。   他继续前进,当来到距离山顶三百五十丈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前方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其中包含了禁制被引发后的波动,又似乎隐隐有人在施展法术争斗。   凌展放缓了脚步,在身周布下多重禁制,既掩盖自身气息,又可在危险袭来时防守反击。   缓缓的前行了四十余丈,这段路似乎刚刚有人通过,沿途虽有禁制,但却处于刚被破除后的恢复阶段,暂时还无法向他发动攻击。   凌展此时已然看清了前方的几道人影,心中先是一奇,随后又皱起眉头来。   第一百二十章 爆发   出现在他眼中的,共有六个人,准确来说其实是五个人和一个天魔,那天魔自然就是迦南,而五个人则是福王与童林一行。   双方此时正在对峙,却并不动手,仿佛忽有忌惮。   凌展注意到迦南脸上懒散的神色,不禁心思微动。这几年他在上山的途中曾多次遭遇禁制叠加的情况,其中多出的一种的禁制多半都没有真的攻击力,或是将原有的禁制掩盖,或者其实只是两重禁制互相抵消了力量,总之都是戏耍人的意思。   这些禁制手法变化万千,防不胜防,常常让凌展虚惊一场。不过往往在经历这些禁制的洗礼后,他对于此道的理解也会加深一层,悟出更多的禁制之符来。   他也不知这是有人在戏弄自己,还是在暗中帮忙,只是每次碰上后都会让他哭笑不得。   当然,他也曾多次遇上那种以蜈蚣化作禁制的歹毒手法,不过那设禁之人手法单调,熟悉了之后很易破解,因此也没有造成多少麻烦。   根据这些情况,他心中已然确定,这个外表看似迦南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存在,此人不但实力强大,又懂的变化之术,而且精通禁制,但又生性诙谐,不知这样古怪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他见双方对峙,心中自然是向着那假迦南一方的,不过此时他也不会贸然现身,毕竟对方还不熟悉自己,以福王与童林的狡诈,自己一旦出现,他们未必会向自己出手,但很可能要把自己拉近这僵持的局面中,将水搅混。   他本非愚笨之人,这几年钻研禁制,心智也渐趋成熟,对于人心诡诈自然是越发的清晰明了。   不过他不知道福王等人其实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多年,距离漩涡的最后这三百丈距离,虽然看似极近,但布置在这里的禁制之繁多却是先前整座山都无法相比的,而且这些禁制再不是一处处单一设置,转而变成连环之禁,触发一个立刻就会引发更多禁制,禁禁相接,周流复始。   当初他们仗着手中法宝众多,二人又都是元婴中后期的修为,一路强行破禁上山,虽然也小有折损,但都损失不大。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他们才发下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这最后一段路对于元婴修士来说,飞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正是在这短短的三百丈里,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法宝,甚至福王那只可以吞噬毒物的蟾蜍也死在了这里。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能前进一步,几年时间都徘徊在三百丈外。   好在,童林对于阵法之道甚有心得,虽然阵法与禁止有所不同,但能够实现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是近似的。   因此他与福王二人开始一边分析此地的禁制,一边设置相应的阵法尝试破解。   就在二人渐有所得,正要一举布下一座大阵将禁制尽数破去的时候,迦南到来了。   他方一出现,就蛮横的毁掉了数件布阵法器,还打碎许多灵石,使得二人的计划被打乱。   福王与童林愤恨不已,但迦南此次现身后展现的实力也让二人心生忌惮。他们也知天魔拥有碎星变这种压榨潜力短时间提升实力的法门,但是像迦南这种用过两次碎星变还能将力量维持住的存在,他们也确实从未见过。   虽然迦南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其实并不像二次碎星变后的实力,但至少比他原本正常的天魔体的实力要强上许多,绝不是他二人出手可以轻易解决的。   而此地禁制繁多,如果贸然出手,意外引发禁制,他们无法确定是否能在禁制爆发中脱身,因此局面就僵持了下来。   而迦南始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破坏了他人的好事之后,他还有意无意的出言嘲笑了一阵,说二人“入宝山而不自知,终将空手而去”云云。   福王与童林不知他言中所指,于这些话语只是冷然以对。   迦南来到这里后似乎也不急着离开,随随便便在旁边一站,他身处的地方刚好在一处禁制边缘,更是让福王与童林忌惮不已,摸不清他究竟何意。   这一僵持就是年余,双方都是修炼日久、寿命悠长之辈,对于这一年半载的光阴也不甚在意。   福王除了一开始显露出一丝愤恨与不满,后来也渐渐收敛了脾气,恢复了恬淡从容的表情,就那样静静与迦南对面站着,什么也不做,仿佛化作了雕像。   迦南见他如此,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也不移动,如同一尊石雕。   童林的城府没有那么深,但他毕竟也是修行多年的老怪,心思沉稳远胜常人,他一开始时质问过迦南,但对方对他的话完全不理不睬,后来他见福王如此,自也站在一旁静立,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止不住的流露出狠厉。   这却苦了童林的三个弟子,这三人都是结丹期的修为,但他们是受迫修行,心智并不坚定,对于这种高手默默对峙的场面,时间久了自然生出不耐,但又惧怕双方实力强大,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但神色间却显出焦躁来,甚至体内的法力也生出阵阵波动,似有不稳的迹象。   就在凌展到来后的第二日,迦南忽然轻笑一声,道了句:“刚好刚好。”   说完,他忽然向禁制中跨出一步。   这一步,福王与童林二人皆面现惊容,纷纷在身前布下防御之法,以抵御即将到来的禁制爆发。   但不知为何,迦南这一步迈出后,此地竟然如同没有禁制一般,静悄悄的并无变化,他继续向前迈进,因他身材高大,步子可以迈得很宽,只见他每一步或长或短,行走的路线也并非笔直,而是曲曲折折左右而行,甚至时而忽前忽后,步法诡异莫名,看得福王与童林心惊肉跳,全神戒备。   可这一幕看在凌展眼中却有不同,他发现原来迦南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刚好踏在一处禁制的关键点上,那些禁制如同被关闭了开关一样,瞬间变成无用的摆设。   迦南一路走到漩涡前,却不进去,又反身走了回来,脚下仍是那诡异的步法,仍是没有触动任何一个禁制。   他回到原地后,挑衅似的看着福王与童林,口中道:“再走一遍,悟性差的就自求多福吧。”   说着,他再次一路闲庭信步地走到漩涡前,然后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数百丈方圆之地,脸上现出个无赖式的笑容,一边将手轻轻一挥,一边道:“送你们个礼物玩玩。”随后他将身一跃,跳入漩涡中去。   凌展方才被他目光扫过,一时间感觉如同沐浴在阳光下,全身被看个通透,仿佛自己一切的掩饰都是徒劳,都会在这一眼之下被看个明明白白。   而迦南税后说的那句“再走一遍”,他暗暗觉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仿佛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是故意在指点自己一样。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无心细想这些,因为随着迦南最后的一挥手,那些禁制忽然炸药桶中落入了一颗火星,瞬间连连引动,一齐爆发开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山顶,像是要将这座山练同那漩涡一齐毁灭。   一阵波动传开,就连凌展身后的禁制也被引发。此时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去,这情形就像是在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波纹散开,从山顶一路向山下扩张。   福王与童林庆幸于先前已布下防范,此时见禁制爆发,童林眼中忽然厉色一闪,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一样福王,随后两手向后,分别抓住一名弟子,一口吞去。   那两名弟子试图反抗,各自抬手要召唤法宝、法术,但忽然间又不知为何,双臂软软的垂下,任由师父吞噬。   吞下两名弟子,童林的双目中爆出大片血丝,然后大喝一声,周身散出无数虚影向禁制中投去。   那爆发的禁制忽然向两旁一散,空出一条通道来,直通向漩涡之前。   福王与童林忽的身化流光,如白驹过隙般穿过通道,身形投进漩涡。当然,最后那名弟子他们并未丢下,被福王抓在手中一并带了过去,只是那通道维持的时间太多,几乎只有一息,那弟子被拖在后面,受了些爆发的冲击,远远喷出一口血箭后才被带入漩涡中,不知是死是活。   凌展方才在那通道显现的时候,也动念想要就此冲过,但他还是压下了念头,只是连续在身周再次布下重重禁制,然后静静的留在原地等待。   他对自己的禁制手法很有信心,那爆发虽然恐怖,但是当阵阵波动冲至他身前时,就如同清风吹上高山,不能使他动摇半分。   这场爆发持续了有三四个时辰,整座禁制之山都被引动,最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无数的山石草木自山体滚下,形成山体滑坡一样的灾难。   终于,一切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耗尽了一切的力量,那些禁制开始缓慢的进入恢复状态,似乎一时半刻都不会再次被引发。   但凌展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反而神色凝重的抬头仰望高空。   因为在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片乌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五个空间   那乌云与凌展当初在天剑峰上结第三颗金丹时所见的极为相似,由不得他不在意。   不过这乌云凝聚的速度很快,不出一炷香时间便将整个山头笼罩住,随后自云中生出九颗雷球,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及黑白二色。   凌展眼见九道天雷同时形成,心下不由一沉,如果九道雷劫一起降下,他绝对无法抵挡。   但是自己明明没有结丹,为何会有雷劫产生?而且这里又是个独立的空间,难道无论是在大千世界里还是在这样的空间中,只要身负《纹身经》功法,便会被这雷劫盯上?   他此时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进入漩涡中去,至少暂时可以避开天雷袭击,至于到了下一个空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无法确定。   可是此地的禁制他还没有学完,总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犹豫的当口,乌云中的雷球已经飞快的完成了孕育,齐齐向地面劈下。   凌展刚要动身离开,忽然间又止住了脚步,那九道天雷竟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九道耀眼光华闪过,劈在禁制山上引得山体一阵剧烈的颤动,比方才的情形还要恐怖得多,仿佛整座山都要被天雷夷平。   可是仔细看去,那天雷似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山上的草木竟然没有半点损伤,似乎天雷刚一落地便被山体吸收了一般。   下一刻,山上的所有禁制忽然动了起来,纷纷向着九道天雷落下之地汇聚。   凌展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停在原地,以自己设下的禁制作为保护,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山上原有的禁制如此之密集,谁知受到触发后会不会引发更大的连环爆发。   一顿饭的功夫,似乎自山下至山顶的所有禁制全部汇聚完成,九颗雷球再次自地面浮现,渐渐漂浮到空中,向一处融合。   九种颜色交织混杂,最终逐渐变化成混沌色的一颗雷球。   那雷球形成后,不再保持圆球的形状,而是诡异的变化起来。   渐渐地,一个人的形状浮现出来,四肢、躯干、头颈、五官依次显现。   当它终于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后,蓦然张开双眼,打量了一下下方的山体,然后对着凌展轻笑道:“啊哈!终于有人完成我的题目了,不错不错!你一定是看得懂我在石碑上的留字,我答应你有惊喜,就绝对不会食言。”   凌展大讶,原来这个地方竟是如此,当有人以禁制的方法破除了山上的所有禁制后,就会出现这个设禁者的投影,给予某种奖励。   他当然不会说最后那三百丈之地的禁制根本不是自己破解的,这种时候将实情说出根本不会博得对方的好感,到手的好处也只会就此飞走。   于是他站在地上沉默不言,静静等待那惊喜的到来。   那个混沌投影懒洋洋的抬起双手,口中道:“看清楚了,这是我毕生研究禁制之道所得,共有两套禁符,每一套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当你练成这所有禁符之后,就可以使用两种不同的大封印之术,可封天下万物,无所不能。机会只有一次,别怪我没有提醒。”   说完,只见他双手挥动,开始在空中虚画。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故意要让人看个清楚明白。   凌展不敢怠慢,立刻取出大量玉简记录。   这一场直耗费了三天三夜才教完,凌展最后几觉精力透支,浑身如虚脱一般,绵软无力。而储物袋中的玉简也几乎用完,恐怕只要在多上百十个禁符,他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了。   那混沌投影将两千五百九十二个禁符全部教授完成后,再次说道:“好了,这些我已经教完了,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另外告诉你个小秘密,如果觉得施展禁制的速度不够快,无法应用于实战,可以先制作禁制之旗,到时候当法宝用就是了。”   说完,那身影一晃,蓦然化作无数流光,散落到整座山体上,随后山上的禁制全部恢复原状,灵力波动一如从前,似乎从未经历过爆发一般。   凌展心知这必是维持此山运转的法门,可以让所有禁制生生不息,以供无数后人前来学习。只是那山下石碑上的刻字是以汉字书写,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是看不懂的,也不知当初设禁之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将玉简全部收起,休息一阵后再次将目光看向了最后的三百丈之地。此时他心中苦笑不已,那化作迦南外貌的人出手帮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学到了设禁之人传授的两千多个禁制,但是现在所有禁制已经还原,这三百丈的距离还是要靠自己来走的。   好在他这三日里虽然只是一心记录,但也并非没有所得,而且那混沌投影说这两千余个禁制是他毕生研究所得,那这三百丈内的禁制也必然包含其中,可以随时查看对比。   而且凌展心中还有一桩奇怪之事,那混沌投影最后虽然提到了禁制之旗,但却没有说明制作方法,甚至连基本的形状、材料也没有说上一句,难道说是要靠自己摸索?还是后面的某个空间中会存在着解答?   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机会向那投影发问,甚至他都无法确定那投影是否能与自己交流,还是单纯的一个类似电影播放的东西。   怀揣着心中疑问,他开始了对这最后三百丈的研究。   半年之后,凌展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前方的漩涡,此时他已经对这里的所有禁制了然于胸,根本不需去看,就能明白其中一切变化。   只是距离那化身迦南之人的挥洒随意,他还尚有不如,这需要漫长岁月的积累才能做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凌展举步前行,双手各自抖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禁制之符。先前他独自研究时,尚不懂的原来禁制也分两种类别,性质截然相反,如今他得了混沌投影的传授,这才分清其中差别。   如今他双手各自划出一种禁符,然后彼此结合,产生新的演变,一路将所有禁制全都破个干干净净,没有一处被引发。   一刻钟,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走到了漩涡前。   回望身后,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这是一种终有所成的满足感,这是一种把握一切的从容。   然后,他转过头来,一步踏出…   算上最初漂浮着石块的虚空,这已经是第五个空间了,他其实很想问问那个混沌投影,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离开漩涡后,凌展意外的看着这片空间,脸上现出释然之色。   这空间极小,几乎等同于一间斗室,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中间一座法阵,似乎是传送之用。   释然之后,凌展心中又生出一股失望,难道这就结束了么?来这里的最终结果就是学会禁制么?那百世之劫的答案在哪里?难道福王的消息有误?   他沉思一阵,以福王心机之深,绝不会是口说无凭之人,这法阵未必是离开这里的,很有可能会通向最后的一处空间。   可是随后他又犯难起来,开启法阵都是需要灵石的,自己原本一块都没有,而土行之地中那元婴修士的储物袋虽然存了许多好东西,但无巧不巧的就是没有一块灵石!   开启不了法阵,更不可能原路返回,这该怎么办?   苦恼的围着法阵转了几圈,凌展忽然心思一动,当初福王与童林一直把自己当做通过这里的关键,或许自己确实能够做到一些连那两个元婴老怪也做不到的事情?说不定再用心观察一阵,可以在这空间中找到其他出路呢?   于是,他开始自己的搜索起这片空间,看看是否有什么法术、禁制一类蒙蔽了他的视听,让自己觉得这里只有这么大,但其实周围那些薄膜般的壁障根本都是不存在的。   尝试了一阵后,他失望的回到法阵前,这地方确实就是这么大,周围的壁障也根本无法破除,离开这里的办法除了从漩涡返回,就只剩下那座法阵了。   凌展深吸几口气,开始仔细观察起法阵来,再没有确定真的毫无办法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其实说起来,他对阵法也稍稍有些了解,之所以法阵要以灵石启动,一是需要其提供运转所需灵力,二是这灵石也类似一把钥匙,只有将之镶嵌到关键的孔洞中,才会完成阵法的形状。   如果,自己可以用其他事物模拟出灵石的形状,并能取来足够的灵气灌输到法阵中,是否就能顺利将之开启呢?   可是,观察的结果让凌展一阵皱眉,这座法阵实在太古怪了,原本应该镶嵌灵石的地方,竟然都是其他形状的凹槽,其中有人形,有雷电之形,有代表五行的符号,还有一些极不规则的形状。不过那些不规则的形状他倒是认得,都是禁符的一种。   难道,这里是要用符合各种属性的力量来开启?   抱着尝试的心态,凌展先将所有的禁符形状看了一遍,又取出玉简来,把上面所有自己尚未掌握的禁符一一学习。   十天之后,他走到法阵中央,双手挥舞出一道道禁符,依次打入对应的凹槽。   当他完成最后一道禁符的时候,果然,整个法阵亮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宝藏   凌展静静的站在法阵中央,等待传送。三息之后,伴随着一片光亮,他来到一处空间中。   这个空间比方才那个要大上许多,但也只是方圆二十丈的样子。空间中漂浮着无数符号,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凌展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都是禁制之符。   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隐隐刻着几个字。   凌展走过去拾起小牌,上面写道“禁制宝藏”。   他皱了皱眉,取出一块块玉简开始对比空中的禁制。   两个时辰后,他失望的发现,这里的禁制恰好是两千五百九十二个,与禁止山上的混沌虚影传授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样说来,岂不是一无所获?而且他很奇怪,如果只要通过禁制山到达那法阵处,并且能够传送至此地,岂不是就可以一次学全所有禁制,根本不需要在那山上耗费十余年光阴?难道自己被戏耍了?   他苦恼的一边在空间中四处探索,一边思索着这一路的遭遇。自己受人福王算计来到此地,花费了如此多年的时光一路探索,最后辛辛苦苦的来到一个空间中,想要探寻的最大秘密根本没有得到解答,而且这个空间还是独立封闭的,根本没有通道出去!这样的感觉实在让人憋闷不已。   至少,总要让自己能出去吧?   凌展在这空间中转了许久,没有什么发现,只好走到中央坐下,随手把玩起那小牌来。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他忽然发现那小牌背面似乎也刻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那是两个极为奇怪的符号,与空中所有的禁符全不相同。   但他隐隐觉得,这两个符号也是禁制,只不过其中蕴含的变化无穷无尽,似乎只是这两个符号,就包揽了天下一切的禁制之道。   他仔细琢磨许久,仍参悟不透这两个符号的制作之法。   下意识的,他将手指点在符号上,沿着其纹路刻画起来,他想要感受这两道禁符中的力量。   出乎意料,随着手指的滑动,他感受到那小牌上传出阵阵波动,沿着他的手指、手臂一路向上,直接刻印到脑海中去。   一瞬间,他恍然明悟了这两道禁符的一切,不禁放声大笑。   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全身如受牵引,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渐渐化作一道流光,从这处空间中消失。   那小牌却并未被他带走,只是垂直掉落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凌展重新回到了那座法阵中,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将这片空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后,他再次观察起身下的法阵来。   方才他只是以禁符将法阵上的相应凹槽填满,然后就进入了那禁制宝藏中,最后学会了小牌上的两道禁符后又被传送回来。而阵上还有许多其他的凹槽,至少的法阵应当有离开此地的用途才对。   他想了一下,挥手打出五道法术,分别打入五个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凹槽中去,然后站在法阵中央静静的等待。   一息,两息,三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阵法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凌展疑惑的盯着五个凹槽,难道自己的猜测错了?这五行符号不会启动法阵?   他静静思索了一阵,忽然自嘲一笑,明白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   原来他第一次启动法阵,是刻画出了禁符打入凹槽中,不但为法阵提供了运转之力,而且也在形状上填满了那些凹槽。   可是方才他只是单纯的打出五道五行劲力,虽然能够为法阵提供力量,但是却没有拟化其形。   于是,这一次他认真的放出部分法力,一边观察那五个凹槽,一边将自身法力拟化成相应的形状,并对应上相符的法力属性。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行,凌展一连尝试了几十次,还是不能启动法阵,他不由得停下手来,思索其中的问题。   他并不怀疑自己的方向是否有误,他在思考的是,之前那些禁符他是在已经学会的前提下施展出来的,打入凹槽中会顺利启动法阵。可是这五行符号他之前不会,单纯的模仿其形态,很可能做出来的都是错误的。   但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学会这种五行之符呢?难不成要在那五行之地中?   可是从这里已经没法回到五行之地了,先不说路途遥远耗费时日,便是那无名森林最后的奈何桥就无法通过,因为那里已经写明了“不归”。   怎么办?还有其他两种凹槽,换一种尝试?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有些不甘心,自己一路来到这里,终于到了可以获得好处的时候了,怎么能退缩呢。   他开始在法阵上徘徊起来,法阵上除了那些凹槽,还有许多其他的符号线条,天地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自己能钻研出禁制之道,这阵法也未必不能琢磨透。   凌展绕着法阵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用上隐风步的法力。   忽然,在他刚好踏上木行之符的时候,法阵光芒一闪,随即又暗了下去。   凌展顿时停下脚步,他知道方才法阵一定是受到了激发,但自己的方法还存在错误,因此没有完成传送。   自己踏中的是木行之符,脚下用是的风系法力,师父胡一刀说过,其实风属木,是木系力量的变化。可是隐风步并不会拟化凹槽的形状,却能略微激发法阵,而先前打出五行法力竟毫无动静,这又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再试一次,凌展反复将隐风步的劲力运转到脚下,打入木行之符的凹槽中,然后观察整个阵法的变化。   数十次后,他终于明白了,其实根本不需要拟化形状,只要填入凹槽中的,是一道真正带着相应属性的本源意境的法术,就可以激发法阵。   他默运法力,将胡一刀传授的五行法术一一施展,打向每一个五行之符。   终于,法阵顺利启动,带着凌展来到了另一片空间中。   这个空间与禁止宝藏大小相似,当然空气中却并无禁符,而是在空间中央坐落着五座一丈高的平台,当中的地面上也放着一块小小的牌子。   凌展先是看了一下五座平台,四座的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座台上漂浮着一个叶片形的符号,与外面法阵上的木行之符一模一样,只是这符号带着翠绿的颜色,散发着朦胧的光,仿佛一片真的树叶。   他走过拾起小牌,上面写着“五行宝藏”。   凌展心知,这定然与禁止宝藏是一样的,想来这里每座台上本来都应该有一个五行符号,只是不知道除了木行之符外的那四道为何消失了。他推测,很可能是福王等人先前来过这里,已将符号取走。   好在还有最后一道木符留下,当然也或许是这里根本就只能一人取走一符。   凌展走上高台,手指向木行之符点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五行之符该怎样学习,或是怎样拿取,这一指只是尝试。   在他指尖触碰到那绿色叶片的刹那,凌展忽然感觉到一股自然化生的意境涌入脑海,那是森林、草原、天下一行木之本源共同发出的呼唤。   随着那呼唤,只见这片绿叶化作光点,自凌展的指尖进入他体内,与他的法力融合,最后聚集到肝脏的位置。   凌展刹那间明白了这道符号的作用,这是一道威力极大的法术,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运用一次便会法力耗尽,要休养很久才能再次使用。   在他思索的同时,那道木行之符已经在他体内稳定下来,与此同时反向传送之力启动,他再次回到了法阵上。   这一次,凌展将目标选中了雷电符号,在他想来,这定然是以雷系力量发动的。   他数了一下,雷电符号共有九个,形状各不相同。   犹豫半晌,他尝试着将白色雷力打出,分别填满九道凹槽,可法阵只是微微一亮,便归于寂静。凌展再以黑色雷力尝试,也是一般。   他心中暗叹,此处有九道符号,正对应了天雷的九种颜色,恐怕只有自己吸收所有天雷后,才能开启这重传送。   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来到这样的地方,碰到这样一座奇怪的法阵,只要能用出相应的力量,就可以传送到一处空间学习相应的更高法门。   叹息一阵,他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种符号——人形符号。   对于这种符号,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   在他想来,福王、童林等人早已来到此处,自己却并未在禁制空间、五行空间中见到他们,至于雷电空间,他不认为两个元婴老怪和那变化成迦南之人可以同时具备九种雷力,能够开启法阵传送,因此这些人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启动人形符号后去到的所在。   而且他已经在这法阵所在的空间中停留了如此之久,却从未见过几人,这种情况就说明他们一定是去到了一个可以离开,又或是有后续道路的地方。   但他终究没有亲自传送过去,对另一边的情况并不了解,他担心,如果在此时启动法阵,自己会不会与这些人遭遇?   凌展望着那唯一的一个人形符号,渐渐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道   良久,凌展终于下定决心,等不是个办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自己如今得了许多法宝,特别是其中有一件极品法宝,又学会了禁制、木行之符等诸多手段,就算遇上也未必一定吃亏。   况且还有那化身迦南之人,此人先前明明是暗助自己,至少他与福王、童林二人不是一路,多了这个变数终归不是坏事。   想清楚后,凌展存身内视,自膻中穴招出周贤的虚影,这是他第一道虚影,也是最为强大的一个,蕴含的力量要比其他虚影强上几分。   招出后,他控制着这道虚影飞向那人形凹槽,向其中钻入。   一时间,他只觉神识一阵虚弱,似乎被抽取了许多力量,下一刻周贤的虚影飞回他体内,在金丹中打坐休养起来。   这一次的传送极为漫长,漫长得如同渡过了一个世纪。   当凌展的双足终于踏上地面的时候,他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好似醉酒一般。   就在他努力驱除异感,想要尽快观察周围情况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小友,你终于来了。”   凌展一惊,眩晕尚未结束,他便立刻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果然,福王与童林就在五丈外,正盘膝而坐!   但下一刻他有暗松一口气,因为就在两人的对面,正坐着一个银肤银发的高大身影。   有此人在,这两个元婴老怪就不会全力对付自己。   凌展努力收摄心神,平静地说道:“原来前辈正在此处,让晚辈好找。这地方实在太过凶险,不知前辈可有离去之法?”   福王闻言一笑,道:“小友怎学得这等奸猾?明明是你主动离去,此时又来求我。”   他刚说到这里,那化身迦南之人忽然打断他的话:“好啦,你这家伙心眼儿最多,哄骗后背很好玩么?”   说着,他又转向凌展:“小子,他们也没有离开的办法,一切都要自己在这里找。来,你也看看这片文字,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什么。”   凌展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原来这片空间和先前两个一样,只有二十丈方圆,但这里既不是空中飘浮着禁符,也不是地面筑有五座平台,而是在空间上方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他这才明白,为何一进此处,见到的三人都是坐在地面的样子。   忽然,他一皱眉,如果这里只有三个人,那童林的弟子中唯一幸存的那个去了哪里?难不成…   他心中已有了猜测,却不会说出来,这种话大干他人之忌,还是谨慎些的好。   不过凌展还是说道:“几位前辈早已来到此处,却都参悟不出其中道理,难道我一个后辈便成么?”   他这话是向着三人说的,福王只是微笑点头,童林也是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他,唯有化身迦南那人说道:“你还没看过,怎知不成?总要试过才知。”   凌展略一迟疑,抬头向上看去,一眼看过,他心头猛地一跳,这文字,竟然是汉字!   他心思电转,没错了,这文字果然别人看不懂,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意思,可是这话绝对不能说,总要想个办法遮掩过去。   于是他假作皱眉观看许久,然后低头道:“诸位前辈,这文字我从未见过,可说是一字不识,实在古怪的紧,根本难以明了其中意思,不知哪位前辈可识得,能否译给我听?”   化身迦南之人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戏谑之意,道:“你真不识得?”   凌展老实道:“小子确是不识。另外,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呵呵一笑,道:“算了,不识就不识。不过难道你不认得我么?我便是迦南。”   凌展躬身道:“前辈莫要戏弄于我,晚辈知您绝然不是天魔。”   那人脸上现出个古怪神色,半晌才道:“好吧,你可以称我为‘道’。”   童林此时插言道:“道友以‘道’自称,不嫌太过了么?”   那人笑道:“怎么,我愿意给自己起什么名字,你也要多管么?”   童林冷哼一声,道:“所谓道,乃是天地之间永恒不变之存在,怎是你这等狂妄之人可以自比的。”   那人哈哈一笑,也不与他争辩,只是与凌展说:“好了,你也知道的我的名字了,现在再好好看看这些文字,看得久了或许也可悟出些什么。   传闻上古之时,有大神通者为传扬道法,同时又想考验学道者内心,故以神秘文字记录功法,实则这些文字本身并无意义,但若以其形相合,笔画纵横间却符合修炼之道。这种记录之法最是需要耐性与悟性,非是修行得久便能领悟。”   凌展心中正想着要如何寻个理由,既能安心观看顶上记录的内容,又不虞被他人发觉自己其实识得这种文字。   这位自称“道”的前辈说的一番话,正为他解了疑难。   凌展心中暗自思索,此人处处帮助自己,不知有何目的,此人似乎早已来到此地多年,至少对那禁制之山是十分了解,可是好像并不识得汉字,难道他知道自己的来历,想通过自己来获得这片记录的内容?   思索间,他假作听取此人的话语,皱眉抬头观看。   这篇文字好像在写信一样,完全是一副闲聊的语气,只见开头写到:“哎呀,终于有人能看懂我写的字了,你一定也是从哪个世界穿越来的吧。”   凌展心中一喜,继续看下去。   “我和我的尸体在这里等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穿越者来了,心情真好!”   凌展一时间觉得这话十分古怪,什么叫“我和我的尸体”?难道写这篇文字的人已经死了?那又为何还有个“我”呢?   带着疑问,他继续看。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奇怪,不过先把我写的东西看完,或许你就明白了。   我在很多很多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总之肯定比你要早得多得多。刚到这儿的那种孤独寂寞就不用说了,反正你也明白。不过我是个乐观的人,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于是我开始在这片世界中挣扎生存。   后来,我在某人指点下意外获得了一篇修炼功法,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是以修道者为尊的,有机会修炼,我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我开始按照上面的办法修炼,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天份高,反正练着练着就到化神了,当时天底下是我对手的人没有几个,那个风光劲真让人舒坦!”   凌展此时心中一阵腹诽,这位穿越者前辈把修炼说得这么轻松,似乎随随便便就练到了化神期,也不知真是如此还是大吹法螺。   不过他还是带着耐心继续往下看。   “不过后来我逐渐发现,原来我练的功法有问题,上面的内容似乎是某人对于长生的一些猜想,其实中间存在着很多的错误,修炼到化神期以后就练不下去了。   当时我和很多同辈都比较熟了,就去要他们的修炼功法来参考,后来我还特意跑到魔界去把他们的修炼之法也弄来了,放在一起研究。”   凌展此时对于这位前辈的话已经很是无语,需知修道之辈若非同门,轻易是不会将功法示人的,这是自己的根本,如果让对手得知,岂不是泄了底?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做到的。而且他还说去过魔界,看语气似乎还是件很轻松的事情。恐怕就是蓬莱派宗主段涵龙那等高手,也不会说自己可以随意进出魔界吧?   那文字又写到:“我找了个绝妙的地方闭关,把这些功法和我自己的那套放在一起,反复研究了两百年,然后又将自身修为毁去,依照我的心得重新修炼。我自己也不记得将功法修改了多少次,最后终于觉得完美了,这才又用了一百年的时间练回化神期,而且几乎就要冲击练虚期了,而另外一个我也几乎修炼到天魔六星的程度。”   读到这里,凌展心中疑问渐浓,什么是“另一个我”?难道是身外化身?据说天下确实有门派修炼这种功法,可以在争斗中招出另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存在,能使用本体的一切法术,但是存在的时间不会很长,而且化身就是化身,不可能自我修炼。   可依此人的意思,另一个化身不但能修炼,而且还是修炼的天魔功法,成就与本体一般,这是怎样神妙的法门啊!?   再往下看:“可惜,我想我的研究成果还是失败了,因为我人格分裂了。我的两个身体各自形成一个独立的存在,并且各有自己的思维,两个‘我’都想吞噬对方,获得另一方的修炼成果。   于是,两个‘我’就打了起来,这一打可是惊天动地,不得不说,我虽然人格分裂了,但是修炼的天赋还是好得很啊。   打着打着,两个‘我’都突破了原来的修为,一个变成了练虚期,一个变成了六星天魔。   当时我的自我意识还在,实在不想看着两个自己这么打下去,于是我用了一个很危险的办法,让两个‘我’暂时合成了一个。然后我将自己的躯体封印,并且留下了许多后手,永远不让那两个意识离开这具躯体。   但是我毕竟创出一门举世无双的功法,如果就这样让它埋没,我实在不甘心,所以我把它和原来的功法都记录在这里。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功法学走,并且将其完善,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再向下看去,文字的内容就是他所说的功法。   凌展刚刚将第一篇原始的功法读了百余字,心中猛的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篇文字记录的,正是他修炼的《纹身经》!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魔真经   这篇功法,与凌展身上意外出现又意外消失的经文根本一字不差,只不过那位前辈把这篇经文的真名写了出来,叫做《道魔真经》。他还特别注明,这就是一篇同时修炼道法与魔功的法门。   凌展震惊之后,努力收摄心神,耐心的将功法通篇读完,却是与《纹身经》如出一辙,但纹身经的功法只到元婴期为止,而这篇功法中还记录了化神之法。   而后面,就是这位前辈自己创出的功法。   在功法的一开始,那位前辈就交代了,要想同时修炼道法与魔功,达到神魂与肉体之不朽,一体修炼是行不通的,他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用分身分别修炼,为此他特别寻找了许多身外化身的功法,将之融合修改,最后达到了分身可以与本体完全一样的地步。   做出分身之后,就是分别的修炼了,他认为《道魔真经》上结三百六十五颗金丹的方法是完全错误的,至于后面的更是荒谬绝伦,照之修炼根本是在虚耗岁月。   他将修炼之法回归到丹田金丹、碎丹成婴、炼婴化神的正常方法中,只是保留了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的冲击锻炼之法,别且对于周身的法力运转做了完善,使人在坐卧行走中皆可保证法力自动周流全身,达到随时随地修行的目的。   而天魔的功法,凌展自与索伦传承的知识做了对比,也有极大改变,至少修炼后肤色、瞳孔皆不会发生明显改变,仍是常人的模样。   这里那位前辈特别提到,根据他在魔界的观察,其实天魔一族也是人类,只是不知经历过什么变迁,体态外貌发生了变化,但身体内部的构造都是一样的。他认为魔界与人界的战争根本不应该存在,只是他暂时还没有阻止的力量。   将功法全部记录完成后,这位前辈继续写道:“其实,我这篇功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练习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想找的人,不过我也只能赌一把。你知道,什么是‘百世劫’么?”   凌展心中一沉,果然如此,这位前辈不但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而且也是身负百世劫之人,难怪他可以获得《道魔真经》的修炼功法。   他紧张的向下看去,希望可以找到关于“百世劫”秘密的解释,可是结果让他失望了,那位前辈只是将这件事提了出来,但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找到答案。   只见后面写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百世劫’一度把我折磨的要疯了,但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等我死了之后,答案才会揭晓吧。好了,你看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了。其实你能看见我这篇文字,之前一定也是经历了很多艰难,不知道我设计的这些游戏你喜不喜欢。至少我能确定,你一定已经学到我的几门最得意的法术之一了吧。”   凌展心中再次苦笑,这人将先前那么多困难都称之为游戏,也不知是否因他自己修为太高,所以认为这些都算不得困难,最多只是消遣罢了。   “好了,写到这里,我也快要压制不住两道念头了,我必须将自己的部分记忆抹去,免得这两个家伙读懂了我留下的话,最后跑了出去。当然,你不用担心会被我一起困在这里,因为我在这空间中还留了出去的办法。”   接下来的一段话,就是解释如何找到这个空间中一处隐藏的门户,从此离开这里。   凌展是一边装出各种不解的神色,一边将这片文字小心翼翼的读完的。   过程中,他不时地打量福王、童林二人,偶尔也会留意那位“道”先生的动作,这三人似乎并未发觉他能够读懂顶上的文字,只是自顾自的抬头钻研,同时手指*模仿那些文字走向刻画,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   凌展悄悄取出一枚玉简,准备记录那篇修改之后的功法,他不可能在短时间能将之全部背下来,而这个地方毕竟还有两个元婴老怪,以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此外,他心中还担心,那位前辈说他将两道念头封在身体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看起来这里其实就是他身体内部了,那么那两道念头又在哪里?自己先前感受到的被监视的感觉,是否就是某一道念头带来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偷眼看想那化身迦南之人,此人自称“道”,会不会与那两道念头有关?《道魔真经》既然是同时修炼道法与魔功的法门,而那位前辈将之重新分成两部分后,各以一具身体修炼,生出的念头岂不就是一缕“道念”和一缕“魔念”么?   凌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这样解释又似乎十分合理。   他将目光收回,心知此时万万不可将念头流露半分,为今之计必须立刻将功法记录下来,然后速速离开此地。   就在他开始记录的时候,福王却立刻察觉了他身上的法力波动,立刻将目光转了过来,微笑道:“小友可是有所领悟?”   凌展不动神色的将玉简掩住,口中道:“不敢隐瞒前辈,晚辈其实于这些文字一无所得,只是被困得久了,既然暂时无法出去,不如先磨练一下在此地学得之法。”   说着,他抬手虚划,空中渐渐生出一片树叶状的符号,隐隐散发着木之气息。   他将这道符号缓缓向福王打去,同时说道:“这是晚辈在一处空间中所得,我到达之时,那里只剩下这一个符号,而那空间中却有小牌书写着‘五行宝藏’的字样,前辈修行日久,想来一定也曾进入过那处空间,晚辈想以此符与前辈做个交换。”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以福王之沉稳老辣也不禁沉思气来,半晌才指着头顶道:“小友还是专心参悟这篇文字为是,交流之事不如出去后再谈。”   凌展原本也是借此话题遮掩真实意图,并未整个想要与他交换,当然如果福王却有此意,他也不介意多学一门法术。   他假作遗憾的将木行之符收回,又依次询问了童林和道先生二人,得到的答案相仿。   这个过程中,他已经分心二用趁机将功法记录了近二十分之一,那旧的功法他几乎都会,根本无需记录,只要能拖延到将新功法全部记下便可。   凌展一会儿假作参悟木行之符,一会儿又装成磨练禁制,那位道先生显然是知道他懂得禁制的,总不能让他生疑。   就在他将功法记录超过七成的时候,空间忽然生出一阵波动,立刻,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波动之处。   凌展察觉到这波动就在身侧数尺,不由得身形一动飘开数丈,一来他不想被人怀疑自己在动手脚,二来这波动出现的突然,总要防范一二。   数息之后,自那波动出凭空现出一件法宝来,在空中飘浮了一阵后开始自主转动起来。   凌展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法宝仿佛有自身的灵性,正在打量着在场之人。   此时,只听道先生忽然冷冷地开口:“魔,你终于来了,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那法宝一顿,将目标转向他,上面出来一个怪笑地声音:“啊呀呀,你果然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赶了什么好运气,居然弄到这么好的肉身,看来我也得弄上一具才是。”   说着,那法宝忽然一动,极快地飞向凌展,同时自其上传出一句话:“这个小辈实力最差,先夺他的吧。”   凌展心下大凛,情急间挥手取出钢鞭,向那法宝赢去。   他动得快,道的速度比他更快,竟赶在他前面迎上了那件法宝,一边挥舞拳脚与之争斗,一边口中道:“魔,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么?现在我有了肉体,你还要寄托在法宝上,根本打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让我吞了,然后把许丰这家伙的封印打破。”   那法宝闻言却道:“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干嘛不让我吞了你?而且什么叫‘许丰这家伙’啊,我们不都是许丰么。”   “哼,你吞了我,我们就都变成魔念了,到时候一定会荼毒天下的,许丰生前最不喜欢的就是杀人了,所以只能是我吞噬你。”   “胡说八道,许丰的目标是道魔混溶,你吞噬我,我们就都变成道念了,那更不行!”   一人一宝在斗口同时,又不断争斗,碰撞的余波散开,看得其他三人暗自咋舌。   凌展更是从言语中听出,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个道先生就是那位前辈分出的一缕神念。只是他并不是变化成了迦南的外貌,而是直接将迦南夺舍了!而另一道魔念就没有这般幸运,要依托一件法宝而存在。   如此看来,当初道的念头多半是附在那巨型飞兽身上了,否则怎会得到迦南的躯体。   就在他一边思索,一边抓紧时间记录功法的当口,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友,我知你已经看懂了上面的文字,还是将其交给我,我们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凌展转头看去,只见福王的身子正向自己扑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返回御景城   实则在那法宝出现的时候,凌展就隐隐察觉到福王的目光向自己看来。   他不动神色的暗自戒备,那钢鞭法宝其实原也是准备用来对付这元婴老怪的,可惜他先收魔念法宝袭击,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不过他还另有手段,只见他将钢鞭抛在空中,以法决催动,由其自向福王打去。   而他自己则双手舞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禁符。   以他现在的设禁速度,一息,只用了一息时间他的两手就各自划出了三十六道禁符。   此时福王已经接住了钢鞭一击,正用一件钵盂法宝向他头顶罩下。   凌展双手一引,七十二道禁符分别打向福王与童林。虽然童林尚未出手,但他深知此人与福王配合之默契,绝不会坐视一旁。   这两组禁符全是攻击禁制,是凌展目前能够施展出来的最强攻击,合在一处后威力之大难以估计。   福王对这些符号虽不是全然明了,但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磅礴威力,以这空间的大小,他根本无从闪避,只得硬接。   而童林那边也是一般,一时间被三十六道连环禁制缠住,至少三息内无法脱身。   凌展争得就是这一线之机,只见他身形展动飞向空间顶上,飞快的寻到一点,猛然一拳向上击去。   道念与魔念此时蓦然停手,纷纷向凌展飞来,一个口中道:“哈,小子奸猾,你果然看得懂。”另一个道:“啊呀,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这人知道离开的办法。”   凌展一拳击下,空间中的那一点忽的一闪,薄膜般的壁障向四周散开,现出一座小小法阵。   他心知此时刻不容缓,将身靠上阵心,双手五指箕张戳*入阵上十个孔洞,法阵亮起一道光芒,似乎已被启动。   就在这时,夺舍迦南的道念已然飞至,大手一伸竟抓住了凌展足踝。而魔念也自法宝中钻出,附上了道念的衣角。   福王见此情形,虽然他以将禁符破去,但此时情况显然赶之不及,只见他挥手甩出一条细丝,远远缠绕在凌展腿上,细丝上又分出一条来,连上了童林。   五个存在就以这种怪异的形状连成一体,下一刻,法阵光芒大盛。眨眼间,空间归于平静,空空荡荡,只留下顶上一片孤独的文字。   凌展感觉自己像是变成泥人,身体被周围的空间挤压得已经变形,可是自己却感受不到半分痛苦。   四周是无数彩色的光,仿佛来到了一片奇幻世界。   穿行不知多久,他忽觉压力一送,身体恢复了正常。   飞速的打量一下四周,左前方有两眼泉水,正是御景城皇宫中的那处所在。   与此同时,两个人影,一个天魔,一件法宝也落在了他的身旁。   凌展飞快的自地面弹起,飞在空中神色警惕的打量着这群对手,这些都是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存在,而此地又是如此特殊,可惜方才启动法阵的同时他也被禁锢住了全身力量,否则也不会被轻易抓住肢体,被迫将这群存在全部带了出来。   福王此时长笑一声,道:“小友好算计,可惜还是让我们跟了出来。此地有我等设下的阵法,你逃不走的,还是乖乖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此时那道念闻言冷哼,说:“你这小辈莫要狂妄,这小子我要带走,看你们怎么阻拦。”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这话十分滑稽,因为他竟然将福王称作小辈。   可是凌展知道,他是那位不知多少年前的前辈一缕念头所化,存在岁月远远超过福王,说一声小辈绝不为过。   道念一句话说过,忽然又转向那法宝:“魔,现在你得帮我,等带走了这小子,我们再算账。”   出乎意料的,那附在法宝上的魔念竟然表示了同意,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内斗是内斗,对付外人的时候还是要和“自己”并肩作战的。   这一来就变成了两方争夺凌展的局面,这局面十分微妙,双方似乎都忌惮对方实力了得,一时间并不出手。   可是他们不动手,不代表凌展没有压力,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要一动,立刻就会引发一场大战,届时能否从容脱身,难以预料。   就在此时,御景城中忽然升起一股威压,一个平静的声音道:“何方人士欲擒本派弟子,难道不知我蓬莱派为云梦大陆三大修道门派之一,势力不可小觑么。”   福王顿时神色凛然,这御景城他与童林经营多年,城中布下无数手段,若有实力强绝之辈入城,他立时便会知晓。方才他虽刚刚回来,但立刻就以神念沟通法阵,将全程情况了然于胸。   可是这说话之人忽然出现,事先全无半点征兆,而且散发出的威压这般强烈,直让他心底生出一股难以抗衡之意。   道念与魔念皆是心头一惊,纷纷开口道:“什么家伙,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他两个原是一体所化,念头相似,说出的话不但一字不差,就连语气也是一般无二。   凌展此时只觉如坠冰窟,这声音他虽说不上十分熟悉,但心思一转便回忆起来,这是宗主段涵龙的声音!   虽然段涵龙没有说抓他回去处置的话,但是凌展心中清楚,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而自己又消失如此多年,不被怀疑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宗主亲自来御景城寻找自己,这情况简直是坏到不能再坏。   就在此时,只见自那最高的通天台上,忽然现出一片光华,那光华转瞬间铺展开来,将整座城池都沐浴其中。   光华中,一道如神似仙的人影缓步走来,每一步虽踏在空中个,但都好似踏在平地一般。   离得进了,凌展才渐渐发现,宗主段涵龙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眉眼,那发梢,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师姐徐若婷。   徐若婷见了凌展,先是迟疑的看了一下段涵龙的背影,蓦然喊道:“凌展,你师父被宗主囚禁了。门派中也已经商量过,要将你修为废去,打灭神魂,你快走啊!”   段涵龙对她的话并不阻止,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凌展,待她说完后,这才接言道:“本宗主喻,另有女弟子徐若婷,不守门规,欲与不肖弟子凌展通风报信,助其逃避门派追缉,与原天剑峰长老胡一刀一并打入万剑绝狱。”   凌展闻听此言,心中百味杂陈,师父胡一刀一定是因为维护自己而受罚,现在连师姐徐若婷也遭受同样待遇,自己连累了两个亲近之人,可是对于身上发生的事情却又难以自辩。   此时,只听福王道:“我道是哪位高人光降,原来却是蓬莱派大宗主至此,实是让我等受宠若惊。不过这位小友乃是主动拜访我等,有朋远来,主人总不好怠慢了。还是请前辈稍侯,待我等招呼完了客人,你再捉拿什么门派叛徒,如何?”   他虽口称前辈,但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给段涵龙留足了面子,足见为人圆滑老到。   段涵龙轻哼一声,以手指点这道、魔二念,道:“这两个又是谁,世上还有这等存在,稀奇稀奇。”   道念怪笑一声,道:“哎呀,想不到老子多年隐居,现在居然被一个后辈指指点点,真是丢脸。你也不用管我们是谁,你想抓着小子是吧?告诉你,没门!”   段涵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座念尔等修行不易,本不愿出手,可惜这是你们逼我的。”   说着,他右手五指一张,手如伞盖,做覆压天地之势,一股沉重的威压向众人头顶罩来,他是要凭一人之力,同时对抗两个元婴高手以及道魔二念。   见此情形,福王与童林忽的并身一处,互相握住对方之手,一瞬间,二人仿佛变作一人,彼此法力容于一处。随后,童林招出那件法盘来,二人飞身而上,共同站在中心,似乎要合力抵抗段涵龙的招式。   而道魔二念也是互望一眼,魔念忽然自那法宝上飞出,钻入迦南身体中去,而那件法宝则被道念抓入手中。   段涵龙俯瞰下方情形,表情仍是毫不动摇,手掌缓缓下压,空中渐渐浮现出一道巨大光掌,仿佛要将整座皇宫拍入地底一般。   此时的凌展,受此情势压迫,忽然目中厉色一闪,高喝道:“宗主不必动手,你们要废凌展修为,好!凌展就自己废给你们看!”   随着他的话语,只见他忽然浑身肌肉暴涨,转瞬间胀*破全身衣衫,现出健硕的躯体,自他全身的皮肤下渐渐浮现三十八个圆形凸起,仿佛有某物要破皮而出。   那些凸起越来越大,最后似乎达到了极限,蓦然自他皮肤下传出连绵的爆碎声,仿佛丹丸被踩踏后发出的声音。   随后,凌展双眼变幻,纷纷化作了天魔眼的样子,六颗银星在双目中转动,渐渐飞出空中,合成一个硕大的圆圈,飞速旋转起来。   此时此刻,自他口中吐出一句话来:“爆金丹!碎星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木行之道,万物化生!   凌展的话音方落,在场众人便现出不同的表情来,福王等人是惊讶与不解,段涵龙这位大高手只是微微动容,而徐若婷,却是花容失色了。   但是此刻的凌展已经无法注意到他人的反应,随着三十八颗金丹齐齐爆碎,一股磅礴之力在体内冲开,使得他全身经脉鼓胀,几至破碎。但与此同时,碎星变的肉体力量也充斥在他的筋肉、骨骼、内脏之中,暂时稳固住了经脉不受损伤。   这一瞬间,一股如末日降临般的沉重威压笼罩了整座御景城,城中的千万百姓纷纷如遭重物加身,直直跪趴在地面,战战兢兢的感受着魔神降世般的威严。而皇宫正是威压爆发的中心,有那身体较弱的宫女、嫔妃、内侍们,一个个七窍流血,立刻昏厥,只有练过武功的侍卫们仗着体力较强还能勉强保持神智,但也一个个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在两重力量的共同催发下,凌展只觉得体内仿佛充斥着无穷精力,直欲宣泄。   而这宣泄的目标,自然是所有对他不利之人。   福王与童林首当其冲,被凌展双掌施展覆地印,一招之下连同法盘一起打入地面,自始至终,二人只能勉励催发法盘的防御之能,根本不及反抗。   接下来,便是道魔二念,如今他两个已在迦南的肉体中暂时合为一体,而且手中又持了一件许丰当年所用法宝,实力远高于福王、童林二人联手。   只是在凌展的手下,他们仍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凌展的力量实在太强了,速度也超乎想象。   如果不是两道神念原本就来自于一个练虚高手,占据的又是使用过两重碎星变的迦南的肉体,恐怕他们早已败北。   对于这种破碎一切换取修为的功法,他们最为熟悉,因为这正是许丰创造出来的,他们本来就是许丰的神念,怎么会不知晓。   勉强与凌展争斗了一阵,连受了他几十记拳脚,迦南的身体中忽然发出一声怪啸,转身飞速逃遁,眨眼间走得不见踪影,只远远的留下一句话:“小子,等你修为尽废之后,我们定然再来找你!”   凌展其实可以追上他们,即便不能将其灭杀,也至少可以打成重伤,甚至毁掉迦南的肉体,但他不能追,因为段涵龙已经锁定了他的动作。   这位化神后期的大宗主,此时正目光冷然的看着他,左手持着一座玲珑宝塔,而右手则握着一卷画轴,两件法宝上都散发着浓浓的灵力波动,在这片被凌展的威压笼罩住的天空中辟出一块单独的宁静之所。   凌展大致估算了一下,这种透支修为换来的力量,还能维持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如果他半个时辰内无法战胜段涵龙,就必须立刻逃走。   他毫不犹豫的双手挥动,开始施展禁制。肉体的力量大增,施展禁制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一息,他的双手就划出了三百道禁符。   其实这还远远不够,但是他没有时间了,因为段涵龙已经将玲珑宝塔祭出,直向他头顶罩来,而那画轴也被他缓缓展开,现出上面一副秀美山川。   凌展望着那宝塔飞来,猛一咬牙,将三百多到禁符组成两个巨大图案,遥遥向段涵龙打去,然后双手上撑,抵住那玲珑宝塔。   可是下一刻,段涵龙手中的画轴完全展开,纸上的山川河流跃然而出,蓦然挤进这御景城中,将周围一切景物全部改换。   凌展一瞬间被摄入其中,只见得自己打出的两道禁制封印被一座山峰挡住,眨眼间消失无踪。   而段涵龙则伫立山峰之巅,如万物主宰一般俯视着自己。   凌展心中怒气上涌,双臂较力,猛的向两边一分。那玲珑宝塔被他双手抓住塔底,随着他的动作,霎时间散做两半,随后化作无数灵气逸散开来。   段涵龙面上肌肉一跳,现出心痛之色,他单手一招,那些宝塔化作的灵气如受牵引,纷纷向他手中汇聚,渐渐重新化作了一副宝塔的模样,只是已然失了原本玲珑之意,仿佛被破掉了根基。   他将宝塔收起,平静的说道:“凌展,你已入山河地理图,此地万物皆由我心,你打不赢的,还是乖乖随我回去,赎尽你之罪行。你死后,蓬莱派还会当你是本派弟子,决不毁你身后之名。”   凌展闻言一声冷笑,道:“段宗主,莫说这等漂亮言语,你们定然都将我当做天魔派来的奸细,此事我难以辩驳,却也不会束手就擒,大家还是以实力说话吧。”   说着,他的身形蓦然胀大起来,直变得有百丈高下,几与身边一座矮小的山峰相似,随后他双臂合抱,奋起神力连摇数下,那山峰竟受不住他大力,山脚传出一阵碎裂之声,就此被他整个拔起。   拔起山峰后,凌展双臂一举,一掷,那山峰裹挟着无穷劲风,向着段涵龙砸去。   段涵龙一声清喝,手指点向旁边一峰,只见那山峰蓦然移动起来,正挡在他前方。   两座山峰的碰撞爆,爆发出无数碎石飞射,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崩!这一场撞击几将这画卷化成的世界震动。   段涵龙心知不能让凌展随意施展,待两峰碰撞后的余波散尽,他连连指挥十余座山峰向凌展迫来,想要将他挤在当中。   凌展自然不能让他如愿,身形一长向上飞去。   可是段涵龙所说确非虚言,这里万物皆受其控制,只见他抬手指天,那天空竟有如实质,直向凌展头顶覆压而下。   凌展头顶青天,脚踏群山,所受压力无以附加,当他仍是努力挺直了脊背,四肢大张,想要撑破这天地山川。   段涵龙远远的自山峰间的缝隙中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可是这副神色落在凌展眼中,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忽然猛喝一声,身形急速缩小,变成一个只有原本体型一半大的模样,口中高喝道:“宗主,既然你如此逼我,莫怪弟子得罪了。”   说着,他在身周连连布下数百重禁制,暂时抵御住山峰的挤压。   随后,只见他自地面拔起一颗青草,将其握于掌心,口里喃喃念诵起一篇文字来。   他的嘴唇动得极快,一息时间便念出百余字来,文辞深奥古朴,意境悠远。   一连念出千余言,凌展将手一张,双目盯紧那颗青草,全身法力向其涌去,口中道:“木行之道,万物化生!”   那青草随着他的话语,蓦然间扭动起来,两端开始疯狂的生长,转眼间化成一根丈余长的蔓藤。   但这并不是结束,只见那蔓藤不断扭动,越来越长,当它生得足有百丈长时,藤上开始生出繁茂枝叶,向着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当这些枝蔓生长到足够长度后,还会再次生出新的枝蔓来,生生不息,无有穷尽。   凌展设下的禁制渐渐抵受不住山峰的挤压,纷纷破碎消失,当所有禁制全部被破除后,那些蔓藤已然生长成直径数丈的一团,将凌展的身躯紧紧保护在里面。   而且,它们还在以更快的速度继续生长,一旦遇到山石的阻拦,便会立刻生出更小的枝蔓自山石的缝隙钻入,将其一分分瓦解,最后化成石粉。   这些藤蔓的生命超乎想象的强大,逐渐攀上周围的山峰,寻找一切缝隙钻入、生长,仿佛这些山峰是它们生长的土壤、养料。   段涵龙怔怔看着这一幕,一贯平静的面孔上现出震惊之色,这样的法术是他生平仅见,只有对于木之本源有极为深刻的了解之人,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法术来,这个凌展明明只是个不起眼的结丹期修士,虽然似乎与天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怎么可能学到这样强大的法术?   渐渐地,围在凌展身周的那些山峰已经完全被藤蔓覆盖,而且这些神奇的植物还在疯狂的加速生长,如果从上方看去,那大片的藤蔓如同一头生满了无数触角的绿色怪兽,在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甚至,连天空也被那些藤蔓寻到了缝隙,将那蔚蓝分割成一片一片。   段涵龙知道必须要阻止这种情况,否则这件山河地理图定会被无数的藤蔓毁去。   他取出一柄飞剑抛向空中,抬手向那剑上一指,只见无数道剑气自其上生出,依次排列漂浮在空中,眨眼间,空中布下的剑气超过千道。   段涵龙将手一挥,上千道剑气齐齐向前飞去,场面蔚为壮观,如同一场剑雨。   凌展虽然被包裹在藤蔓的最深处,但他可以通过这些藤蔓得知外面的一切情况。段涵龙招出上千剑气的时候,他不禁心下一凛,这是取金克木之意,自己学来的这化生之术虽然强大,但也不能违背自然生克之法。   于是,他开始主动控制着那些藤蔓躲避剑气,并试图向段涵龙本人攻去。   不过毕竟段涵龙是化神后期的大高手,这藤蔓终究伤不得他,被他随手在身周以剑气布下重重防护,轻易破去。   眼见伤不得段涵龙,自己的蔓藤也被那千道剑气眨眼间破去十之一二,他心知是不可为,猛然间在此催动化生之术,藤蔓生长的速度变得更加疯狂。   不过,他此举并非是为了打败段涵龙,而是要破除这画轴法宝的禁锢,只要回到外面,他立刻就能遁走。   果然,那山河地理图终究承受不住这等侵蚀,山川中、天空上渐渐生出硕大裂缝,显现出御景城的模样。   凌展在众多藤蔓的拱卫下,自下方来到一处裂缝前,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外面,徐若婷正浮在空中静静地等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力量尽失   凌展只说了一句话:“师姐,跟我走吧。”   徐若婷温柔一笑,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只取出一粒丹药、一枚玉简递给他。   凌展接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飞走,留下一声荡撤天地的长啸。   段涵龙虽然不惧那些蔓藤,但被大量的枝叶笼罩住,一时半刻也无法脱身,而且这山河地理图受损严重,他不得不以剑气不断劈斩,直至将其清除干净为止。   待出得图来,凌展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他冷哼一声看想徐若婷,又转过头望着道魔二念消失的方向,目光中若有所思。   凌展一路飞行,初时尚且力量完好全无所觉,但渐渐地,他身上皮肤的银色开始褪去,现出一半人类一半天魔的样子来。   随后,自他的双拳开始,皮肤上生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污浊的血液自其中流出,将他整个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这尚且是外表的状况,在他体内,肌肉多处断裂,几乎无法用力,骨骼也不断发出细微的脆响,化作碎片。至于经脉,早在他爆金丹的时候就已经变得破碎不堪,只是暂时被力量支持住,并未彻底崩溃。   但如今,他的两用两种自废修为激发潜能的功法,又使用了超出他实力负荷的化生之术,如今力量飞速逝去,内伤便如同山洪一般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他的脑海中更如万针撺刺一般,神识如同风中败絮,破碎不堪,身体的诸般只觉也在飞速衰弱下去。   凌展勉强大睁双眼,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寻到一处山坳,摇摇晃晃地降了下去。   但他此时的体力实在无法支撑飞行,意识也渐渐模糊,距离地面尚有三四十丈时,他就失去平衡,一头栽了下去。   摔在地面的这一下十分沉重,但凌展根本感觉不到,因为此刻他体内伤痛之强烈完全超乎想象。   这痛,如同被全身被碾碎一般,自每一处毛孔每一颗细胞中爆发开来,凌展却连一声呻吟都无法发出。   痛苦之中,他渐渐生出幻觉,眼前有无数场景闪过,仿佛有自己一生的经历,又仿佛有那无数个梦境中的人生。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辆车中,驾驶座上是一个英俊儒雅的男子,而自己正坐在车后,身旁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忽然,车的前方出现了一辆赛车,那辆车飞驰而来,完全是逆向行驶。   眼见辆车就要撞上,那儒雅男子忙打方向盘试图躲避。对面的赛车轻松的一个转弯,呼啸而过。   可是他身处的这辆车却一头撞上旁边驶过的货车,身旁的女子尖叫一声扑来,将凌展护在身下。   这一瞬,凌展的心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悲痛,那是他的父母啊!那不正是他们死去那天的情形么!   难道,自己就要去见他们了么?也好,不如就到那个世界去陪他们吧。   就在他将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时候,眼前忽然闪现出几张面孔,首先出现的,是师父胡一刀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微笑,手中正拿着一瓶丹药指指点点。   然后,凌白天真可爱的模样跳了出来,恍然间又变成了本体的样子,口中说:“哥,你看我实力又长进了!”   最后,则是徐若婷那温柔可人的容颜,檀口中轻声吐出一句话:“只要你不断修炼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   凌展于垂死一刻,心底猛然爆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   就在这一刻,他体内的三十六道虚影忽然动了起来,化作无数精纯的力量,一部分进入他的脑海,修复受损的神识,而其它的则开始在他浑身游走,仿佛在抚慰无尽的创伤。   凌展一会儿觉得自己是泡在温泉中,一会儿有好像沐浴的清风里,舒畅的感觉渐渐传遍全身,浑身懒洋洋的,仿佛是饮下了一坛仙酿。   渐渐地,他的意识逐渐淡去,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极长,极长,却无半个梦境,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扰他沉眠。   隐约中,凌展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似乎被搬上了一快木板,然后那木板也动了起来,仿佛是在不平的地面上拖行,一路颠簸。   他无法确定这是梦是真,身体更是难以动弹,只得任由着一切进行下去。   当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不再被移动的时候,浓浓睡意再次袭来,他又深深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终于苏醒过来,他猛的坐起身,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救了,但是这一次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危急,精神自然要保持警惕。   这一看,他松了口气,原来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破败的木屋里,屋中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床一桌,剩下的便是些打猎的器具,这显然是山中猎人的临时居所。   活动了一下身体,凌展惊喜的发现,浑身上下竟无半点伤势,好像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当他尝试着运转法力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自己的修为已经真的废了。   想了想,他从地上翻找出一把匕首来,先是以匕刃在指尖轻划一下,看着指尖留下的血珠,他苦笑一下,又翻过匕首的侧面,试图照出自己如今的模样。   入目的是一张正常的人类面庞,甚至双眼也是白色的眼底黑色的瞳仁,并无什么不妥,只是他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瞳孔周围隐隐存在着的几颗银星。   查看过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修为真的已然尽废,但好在肢体没有什么伤痛,仿佛已然痊愈,这就是目前最好的情况了。   凌展唏嘘一阵,推开木屋的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在山中,好像就是他坠落时来到的那处山坳附近,凌展在附近转了转,没看到人影,于是更加笃定了自己是被猎人救到此处的想法。   如今自己已经醒来,身体又无大碍,这地方就不必就待,还是尽快去到附近的城镇上打听一下,自己在仓皇逃走的时候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他寻了个方向,沿着猎人们踩出的小路走去。   行了二三十里,凌展渐感一股疲惫之意涌了上来,看来如今自己这副身体是太虚弱了,原本在修习道法前就可以轻松走过的距离,现在竟然要歇息一下缓缓乏。   他寻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息,蓦然间饥饿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苦笑了一阵,凌展站起身来,打算寻些吃食。   这山中似乎人迹罕至,他方才一路行来,飞禽走兽似乎不大怕人,只是停在远处打量着他,想来捉上一两只并不是难事。   凌展找了一阵,远远望见一头梅花鹿正在一湾水塘边饮水。   他将身伏低,藏在草丛中慢慢潜行过去,待距离那水塘尚有十余丈时,长草已尽,凌展蓦然长身而起,双手张开向前扑去。   那梅花鹿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灵活的向旁一跃,竟躲开了他这一扑,随后这只山间的生灵转头看了凌展一眼,纵身跑开。   凌展也诧异于自己的身手竟然这般迟缓,连一头普通的小鹿也扑不到,他心头傲气顿生,展身追了下去。   一人一鹿在林中绕了大半个时辰,凌展越跑越是觉得心浮气躁,双腿渐有酸软之意,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小鹿消失在林间。   寻颗大树靠着歇了一阵,凌展又尝试着抓捕其他生物,但也不知是他体力下降太过厉害,还是那些生灵都生得身强体健,忙了大半日,竟然一只猎物也没捕获,反而弄得腹中更加饥饿起来。   最后,他找了一湾水塘喝了个水饱,然后仔细观察了一阵,挑了一种树上的果实,摘来几颗吃下。   这种果子有其他小动物摘取,想来应当五毒,只是味道不酸也不甜,有些寡淡,仅够充饥而已。   这一番下来,天色已经黑了。虽然一路上未见什么猛兽,但凌展自知如今实力大损,还是小心些得好。   他挑了一颗枝干粗大的树木,费尽力气爬了上去,在枝桠上坐下,又用怀中的蛟龙皮布袋将大腿缚在树枝上,避免自己坠下,这才靠着树干休息起来。   半个月亮升起在空中,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光影,整座山中一片宁静,时而传来一阵动物的嚎叫。   凌展望着月亮出了会儿神,猛然想起自己如今修为已废,应当按照那位前辈宁丰留下的功法修炼才是。   可是虽然储物袋仍好好的挂在腰间,但如今他没了法力,无法将之开启,那些记录功法的玉简就取不出来。他努力回忆,想要至少想起前面的一部分来,但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竟然对那篇功法全无半点记忆,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无奈之下,他开始尝试着依照原来的功法修炼,只要能打开储物袋,最多是自己再将修为废掉一次,总好过无法可施罢。   这山中空气清新,万物灵动,想来灵气也是充裕得很,修炼的速度总不会太慢。   凌展伸出手来,试着感受周围的灵气,可是试了半天,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感应不到灵气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曲箫声万兽伏   这一惊非同小可,凌展第一个反应是:那宁丰留下的功法是假的!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想,换了一个人,按照前辈的指点将自己苦苦修来的力量废去,想要依照正确的功法修炼,却忽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修炼了,这种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的,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那传授功法的前辈。   可是凌展想了一阵,又觉得有些不妥,其实宁丰留下的功法中,只教他一颗颗将金丹爆碎,每次都要将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再爆碎下一颗,而碎星变也是一样的用法,并不是让他一次性的将所有修为全部废去。   而且,凌展不但同时使出三重碎星变和三十八次爆金丹,他还在这个过程中全力施展了一次化生之术。   要知道,他这一次可是连连破了段涵龙两件法宝,特别是那山河地理图,乃是一件空间法宝,手中持有这等法宝,在同阶修士中便是无敌的存在,只要将对手摄入其中,生死存亡皆由我心,即便无法摄拿对手,但只要在危难时刻躲入其中,也可避开绝大部分法宝、法术的伤害。   可是凌展被摄入其中后,不但能从容遁走,还将那图画毁得不成样子。这也是为什么段涵龙没有追来的原因,他急着想要修复自己的两件法宝。   凌展能做到这一切,一是凭借着短时暴涨的修为,二就是靠着那威力巨大的化生之术了。   这法术虽然威力无匹,但对力量的损耗也是巨大的,他本就是在透支自身实力,又用这等法术一下耗去了大半法力,受到反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自己现在连感应天地灵气也不能,究竟与这些事情有无关联,凌展一时也摸不清楚,只是心中胡乱猜测。   想了许久仍是不得要领,他只得长叹一声,靠在树上闭目睡去。   睡梦中,凌展隐隐听得一阵箫声传来,初时他尚以为是在做梦,但渐渐地,伴随着那箫声,林中渐有悉索之声响起。   他睁开双眼,俯身向下望去,林中地面上竟有无数动物跑过,仿佛是向着那箫声传来之地汇聚。   正看时,凌展忽然感觉到头顶一凉,随后一条青皮蛇自上方游了下来。   这一下惊得他心中一沉,但那青皮蛇似乎只当他是一段树枝,并未进行什么攻击,自顾自的顺着他的面颊游下胸口,又游过小腹和双腿,最后顺着树枝游向其他相连的树木。   这个过程中,凌展一动不动,他如今实力大减,又不确定此蛇有无毒性,选择静等不动是最好的办法。   终于等到青皮蛇离开,他连忙将蛟皮储物袋解开收好,翻身一跃下了大树。   可惜他忘了自己力量不足,落地时一个踉跄摔倒在草丛中,还撞倒了一头跑过的生灵,在林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好在地上的都是些草食动物,也不找他麻烦,只是绕开继续向前奔去。   这一来,凌展心中也生出些好奇,想要看看这能以箫声引动山中万物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他也加入到前进的队伍中,一路向那声音来处奔去。   离得越近,那箫声越是清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含蓄深沉,时而如鸣佩环、洋洋盈耳,凌展的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奇特的情绪来,仿佛这箫声在指引着他未来的道路。   他的脚步渐渐轻快起来,仿佛白日的疲累都在箫声中散去,余下的只是心中一股淡淡的愉悦和宁静。   逐渐,前方的地势低了下去,现出一片山坳来,似乎正是他坠落时的地方。   凌展爬到一块较高的岩石上,向那山坳中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比惊讶,只见山坳中一湾圆湖,湖水清澈,映出天上繁星皓月。湖边坐着一个身影,正是吹箫那人,只是从他这边看去只看到那人背影,辨不出是男是女。   湖边,有上万只生灵蹲坐,其中既有羊鹿狐兔这等小型动物,也有虎豹这般大型猛兽,但无论是怎样的生灵,都只是静静的坐在一处,眼神望着那吹箫之人,彼此之间并无争斗。   那人坐在万兽之中,仿佛是这山中的王者,周围聚集的生灵越多,那箫声越是行云流水、清耳悦心。   凌展本要高声呼唤,又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情景,只得缓步走下山来,与众多生灵一道,坐在湖边静静聆听。   良久,箫声逐渐散去,万种生灵似乎得了什么命令,纷纷在湖边倒卧下来,不多时便纷纷安然睡去。   那人垂下手来,静坐一阵,这才站起身转过头来,仿佛早就知道凌展的存在一般,向他身上看来。   凌展此时不由得一怔,那人的面容实在是太普通的,与他吹奏出的箫声完全无法比拟。可是就在这平凡的相貌下,却又似乎隐含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力量。他的双眼不经意的一瞥,竟让凌展的心中生出一股不敢直视的念头来,这比之段涵龙化神后期的威压还要浓重得多。   他心知深山茂林中多有高人隐士,就是出现个实力远超段涵龙的存在也不足为奇,这些人最厌尘世纷扰,如今自己贸然闯入,只怕会惹得对方不悦。   于是他忙低下头,站起身来躬身道:“弟子于山中迷路,无意间受前辈箫声吸引,贸然来到此地,若有打搅得罪之处,还请前辈原来。”   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又转向别处去,只是在听过他的话之后轻轻“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凌展见他不答,也不敢自行离开,只得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渐渐感觉到腰背有些酸痛,此时他心下暗恼自己如今怎地如此不济,不过站得一时半刻就觉疲累,放在过去这不过是练功习武时的小事罢了。   但他仍是不敢乱动,只得辛苦的强忍,间或小小的变动一下站姿,缓解身上的酸痛。   那人蓦然转过头来,轻笑一声,用磁性悦耳的声音道:“好啦,你站直了身子说话罢。”   凌展如问大赦,忙站直上身,却不活动腰背肌肉,依旧抱拳道:“前辈这可是原谅了晚辈打扰之罪么?”   那人一挥手中长箫,笑道:“我又没怪过你,哪来原谅之说?”   凌展心中松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那,弟子就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说着,他转身便要抬步离开。   可是那人忽道:“慢着,怎么这就走了。有客自远方来,我这主人怎能不招待一番。”   凌展转回身来,见他正向自己招手,仿佛真的像是招待客人一样,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在那人的示意下乖乖于湖边坐好。   那人与他对面而坐,挥手间取出一方案几,几上一副杯盘,似是茶具,又似是酒具。   凌展正奇怪间,只见那人抬手向湖中一指,一线湖水自湖中飞出,似自在有灵般射入几上一尊玉瓶中去。   那人拿起玉瓶摇晃一阵,口中道:“请你尝尝我这千年佳酿——百花酒。”   凌展心中一奇,这人明明刚从湖中取了水来,虽不知那瓶中原有何物,但要说内有千年佳酿,岂非胡言?   但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那人摇晃过后,将玉瓶一倾,一道如琥珀色的液体跃入一只杯中,不多不少刚刚将杯子填满。瞬间,一股芬芳馥郁的气息散发开来,仿佛置身万花从中一般。   凌展闻之精神大震,待那人又自斟了一杯后,他立刻取起杯来,口中道:“谢前辈赏赐,如此佳酿世所难得,小子今日得前辈厚爱,能引得这一杯酒,可抵天下无数荣华富贵了。”   他这番话虽然大有拍马屁之嫌,但也却是他如今心中所想。那酒香之浓厚甘醇,确是天下绝无仅有之物,放在尘世间,只怕要让无数王公贵族打破了头来抢夺。   凌展一句话说过,立刻推杯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方入喉,他便觉一股清凉中裹着一缕暖意,直顺着喉管落入腹中,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薪柴,瞬间弥漫起无穷精力,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精神也如同饱睡后一般健旺。   他先是一阵惊讶,随后蓦然将酒杯一放,翻身拜倒在地,口中道:“多谢前辈厚赐,晚辈没齿不忘!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却不立刻答话,只是将手一挥,一阵微风拂过,将凌展上身托起。   他仔细的看了凌展两眼,忽然道:“年轻人,你看我可有什么特别么?”   此人虽然看来年貌尚轻,但凌展心知他必定是修道日久的前辈,称自己一声“年轻人”绝不为过,他闻言忙道:“前辈法力高深,修为乃凌展生平仅见,弟子冒昧猜测,前辈恐怕是化神期以上的修为吧?”   那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不是这般,我指得并未修为之事。我知你似乎经历了一些困境,修为倒退许多,灵觉也变得有些迟钝,但是我想血脉这种事情是深藏在心里的,难道你就不觉得我有些特别么?”   凌展微微愁眉,不知他意之所指,但又不好不答前辈之言,只得试探着反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   那人见他果然不明白,只好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是人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斑   凌展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念头一闪,脱口道:“您是灵兽化形?”   那人点了点,然后双眉微蹙,道:“看起来,你果然不是妖修,否则不会如此称呼我等。可是我明明在你的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似是在问凌展,又似是自问。   凌展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晚辈冒昧的问一句,前辈在化形之前,是属于那个…呃…什么灵兽?”   那人目光一闪,道:“我么,前身是一头老虎。”   凌展一喜,抚掌道:“那就是了。我有个结拜的弟弟叫做凌白,就是一头白色老虎变化的,可惜他被人下了禁制,我为了带他离开,就用封印将他暂时封在我手臂上,您方才感受到的同类气息一定就是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想,怪不得这么多的山林野兽听到箫声后都汇聚到这里,原来这位前辈是兽中之王变的。   那人面色微讶,随后招手道:“把你手臂伸出来我看看。”   凌展闻言忙将袖子挽起,露出上面的封印来。其实他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学会禁制之后就应该立刻解救凌白,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这个弟弟被禁锢得救了,生命是否会受到威胁。如今自己没了一身修为,无法解开封印,更是施展不出禁制,不知什么年月才能解救凌白。   他一边将手臂伸到那人面前,一边道:“不知前辈看了可有解决办法?晚辈如今法力尽失,连这封印也解不开,而且…”   刚说到这里,那人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你弟弟倒是还活着,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生命气息。不过我对于你们人类的法阵这些东西是不了解的,这个我暂时也无能为力。”   顿了顿,他又道:“距离近了,我才发现,这个同类似乎还有些特别,气息上隐隐带给我一种压迫感,仿佛在等级上比我还要高出一些。但是他又怎么会成为你弟弟?难道你失去修为之前是化神期甚或练虚期的修士么?”   凌展一怔,道:“怎么会?凌白先前也只是到了神兽阶段,也就是我们人类的结丹期,我自己也只是这个程度的修为而已,绝非前辈所说的那等高手。”   那人轻咦一声,连声道:“古怪古怪。”   思索半晌,他才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说说你的修为是怎么失去的吧,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凌展略一犹豫,将自己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他当然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是主动废去修为,要重新修炼正确功法的,他只是讲自己遭遇了几个实力强大的对头,不得已才用出自废修为的办法逃命,只不过这废去修为激发潜能的功法,被他说成是一种不会损伤自身的法门,所以他才敢如此使用。   当然他也说了自己如今无法再感应天地灵气的事情,想要就这件事情请求帮助。   那人听完后沉吟半晌,道:“你说话有些不尽不实,我也没法帮你。不过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些规矩,功法的事情是不能轻易说与人听的,因此我也不怪你。”   说着,他指着那玉瓶道:“这瓶中乃是我多年采集山中露珠凝练而成,其中蕴含灵气之浓郁,比你们人类炼制的一些丹药还要强,你都喝了吧。不过你也要明白,我这非是帮你一人,而是帮我的同族,你的结义弟弟。但愿你这句话是真的,莫要蒙骗于我。”   他虽然看出了凌展说话有些隐藏,但毕竟甚为妖修,天性还是较人类单纯善良得多,因此把事情一桩桩都分说个明白。   虽然他如此说,但凌展毕竟是得了好处,因此还是拜谢一番,最后又问道:“前辈尚未将姓名告知晚辈,不知是否方便?他日我救得凌白,定带着他回到此地一同拜谢大恩。”   那名妖修道:“我么,对于你们人类的名字不大喜欢,因此只给自己取了一个字——斑。”   凌展略一思索便明白,这一个“斑”字是从其物种之属来的。   他取了那玉瓶,起身拜道:“多谢斑前辈赏赐,晚辈不敢或忘,这便告辞了罢。”   斑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要歇息了。你自去吧,只是要悄声些,莫扰了我山中子民。”   凌展依言而为,高抬腿轻落脚的走出兽群安眠之地,远远的离开了这片山坳。   他喝过一杯百花酒,一时间神采奕奕,也不需休息,借着斑驳的月光寻回那小路上,连夜向山外赶去。   一路上,凌展因见过了斑,自然不再杀害山中生灵,只是采摘树上果实充饥。实在寻不到食物,就取出那玉瓶喝上两口,一来填饱肚腹,二来也大震精神。   每到夜晚休息时,他便尝试感应天地灵气,可是结果让凌展无比沮丧,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修道的资质,无论如何都没有半点感应。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未放弃,只思索着离开这里后是否要再寻个门派加入,或许从中能找到解开自身疑难的办法。   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大山,回想当初念头一动飞行千里的风光,如今这座山却要走上这么久,凌展不禁一阵唏嘘。   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不再那么狼狈,凌展这才择定方向,沿路朝着一片村庄走去。   那村子距离山脚不远,附近也不见农田,似乎村中都是以捕猎为生。凌展一边奇怪为何那位斑前辈并不出手阻止这些猎户捕猎,一边带着好奇走进了这座村子。   他倒没想过要在这里停留,只是想跟村民打听一下路径,不过这座村子似乎有些与世隔绝,村民忽然见了外人来,自是一阵新奇,许多妇女和小孩一边躲在栅栏、门扉的后面,一遍对着他指指点点。   壮年男子似乎都出去了,并无一个在村中,只有四五个老人闻讯迎了出来,拦住他询问了一番。   凌展将来意讲明,只说问个路径,并无冒犯之意。   不过那些老人似乎对他带有极大的警惕,不断的盘问他的来历,却不回答他的话,弄得凌展又是奇怪,又是烦躁。   最后他磨不过这些老者,只好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开此村。   此时忽然有个老人扑上前来,一把拉住他衣袖,向着其他人道:“快抓住他,莫要让这贼人跑了。等阿强他们回来,好好惩治这个恶人。”   凌展心中一惊,就想要推开那老人,可是那老人年轻时也是个好猎户,一双虬筋绷起的老手劲力极大,他又怕一不小心伤了人,一时间竟推之不开。   其他几个老者闻言也扑上前来,或抓肩膀,或拉胳膊,将他围了个结实。更有些健壮的妇女,从柴扉后跑出来,手中拿着些扫把一类的物事,兜头盖脸向他打来。   凌展莫名其妙被诬做坏人,又受这些老弱妇孺的撕扯殴打,一时间只得奋力将几个老人甩开,以双臂护住要害,低头向村外冲去。   方出了村子不远,迎面就有七八个魁梧男子走来,一个个身披皮袄,腰间手中都带着枪棍、叉子,一看就是猎户。   那第一个拉扯凌展的老人远远见了,高声呼喝道:“阿强!你们出去抓恶人,不想这人竟然绕了个圈子又跑回村里来,还装模作样的问路,想要趁机再干坏事,你们快抓住他啊!”   那领头的猎虎闻言,忙挥手招呼众人向前迎上,自己却摘下背上钢叉,远远向凌展掷来。   凌展虽然实力全失,但武功的底子还在,这些天又喝了斑送给他的百花酒,虽然灵力还是感受不到半分,但身体却逐渐结实起来,也恢复了上天华山之前的五六成实力。   他眼见那钢叉飞来,双目觑住其走势,待到飞至身前时,蓦然将身一闪掠到一旁,抬手抓住了叉柄,轻易的接了下来。   随后,他在原地沉腰坐马,双足踏地震起一阵烟尘,而后将钢叉一摆横在胸前,大喝一声道:“住了!你们莫要错伤好人!我不过是途经此地问个路罢了,莫名其妙被你们一群老弱围在村中一顿殴打,也不说明原因,现在又纠结如此多汉子想要抓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说清楚了,今天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些猎虎虽然常年在山中讨生活,力能伏虎豹,身轻似猿猱,但是要躲过一柄飞叉容易,像凌展这般随手抓住却难,要知道那明显是首领之人练就一手好叉法,一柄钢叉掷出,上面可带着回旋之力,寻常人就算身手快能在空中抓住叉柄,也会被上面附着的旋转之力抹掉掌心皮。   而且那首领少年时得了些奇遇,一身蛮力可抵得三四个汉子,在村中摔跤从未输过,因此才坐得上首领的位置。   凌展接住了钢叉,还做出那般强的气势,自然将这帮汉子都镇住了,纷纷止住脚步,远远的分散开形成个圈子,却不靠上前来。   那首领也诧异于凌展身手之高,远远的打量一阵后,这才走到近前来,在凌展五丈外站定,拱手道:“这位路过的朋友,俺替王老跟你道歉了。”   第一百三十章 追捕   不等凌展答话,那首领继续道:“俺名儿叫李强,村里人喜欢叫俺阿强。俺们村最近来个恶人,害了好几家的闺女。昨天他半夜又来,被俺们发现,大家伙一路追出去,追了半夜也没抓着。你今天忽然来村里,王老大概错把你当成那坏人了。”   说着,他又大手一挥:“不过俺看出来你绝对不是坏人,要不然凭你的身手,被俺们村的人打了,完全可以打回去,俺们这些老爷们都不在村里,没人能对付你。”   这人说话干脆利索,直切主题,三两句就把事情讲个清楚,让凌展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犹豫一下,凌展将钢叉抛还给李强,站直身子道:“算了,既然误会解了,我也没想追究什么,好在我身体还算结实,也没受伤,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着,他抬腿要走,却又被李强伸臂拦住了,只见这汉子憨厚一笑,道:“哎!俺们村的人打了你,总得道个歉吧,俺请你进村吃酒,当是替大家伙赔礼吧。”说着,他又招呼几个一同回来的汉子,要进村预备吃食。   凌展打量他一眼,心知此人必有所求,他无心逗留,便出言婉拒,奈何李强就是不放他走,两个拉扯了一阵,忽闻村中传来一阵惊叫,有女人的叫骂声,有汉子的呼喝声,还隐约夹杂着哭闹。   李强顾不得挽留凌展,将钢叉一提,直奔村里跑去。   凌展眼见此景,一时也不离去,站在村口观望。   不多时,只见一道人影飞快的从村中奔出,一路传来狂妄的笑声。   李强正和一群汉子追在后面,远远望见凌展尚在村口,便高呼道:“那位兄弟,帮帮忙!帮大家伙抓住这坏人!他刚才果然跑到村里,又害了一家的姑娘了!”   凌展当面遇上这种情况,也不好不管了,他觑准那人的去路,几个纵跃抢至其身侧,身化飞梭,双拳直捣腰肋。   那人本在狂笑,忽见一道人影自身侧撞来,其速甚快,他便要转头呵斥,只是凌展拳风激荡,其势猛烈,迫得他呼吸一滞,止住笑声。   不过他倒也没被打中,只是将腰身一扭,如若无骨,侧完成一个弓形,躲过了双拳。   凌展心中微讶,这种柔软功夫他还是第一次见,不想这人看起来是个七尺的男子,虽不甚健硕,但也不算单薄,居然身子骨如此滑溜。   那人一下躲过他的偷袭,加快速度向前奔去,口中道:“想不到这小村子还请来个高人,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凌展既然搀和进了这件事,自然不能中途撒手,于是他也展开身形追了下去。   那人似乎小巧功夫极高明,一路只挑那难走的地方奔逃,速度却丝毫不见缓慢。   村里的一众猎户虽然常在大山中行走,身手敏捷,却也及不上他这等功夫,追了一阵便被抛开极远,只有李强一人仍紧紧跟在后面。   凌展因见那人身手古怪,脚下并未使出全力,只是不远不近的缀着,想和对方比拼体力,他自忖还有半瓶百花酒在,体力上绝不会吃亏。   追了一阵,他见李强仍跟在身后,不由向这汉子得多看了两眼,目光中透出赞许。   不过李强虽然勉励跟上两人的速度,但似乎也有些吃力,双唇紧抿,目光丝毫不转的顶住了前面那人。   凌展此时倒也理解了村民误会的原因,前面那人的衣着服饰实在与自己太像了,虽然急切间没有看清面容,但从声音听来仿佛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自己其实按照年龄来算已经有近五十岁了,但是因为修炼道法,容貌还保持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再追一阵,前面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已经出了大山的区域,显露出一片草原来。   眼见那人再无躲藏或是兜折的办法,凌展猛然加快速度,将距离越拉越紧。   那人虽未回头来看,却也似乎感觉到他的临近,蓦然回身挥打一阵,又继续向前奔逃。   凌展眼光尖锐,遥见他手中几点光芒闪动,隐有破空之声传来,他心知这必是某种小巧暗器,一发数支,不好防备,忙将怀中蛟皮储物袋取出,迎风一抖罩在身前。   只听一阵如中败革之声响起,数息间便自止息,他收了储物袋一看,原来是数十枚极细小的钢针,针尖上泛着蓝紫色光芒,显见涂有剧毒。   他冷哼一声将针抖掉,抬步继续追去。   刚跑出二三十丈,忽闻身后一身惊呼传来,凌展回头望去,竟是李强在他方才停留之处抱脚痛呼。   他暗骂自己糊涂,忘了后面还有个同伴,方才忘记提醒,看来这汉子定是踩到了自己抖下的毒针,如此一来就更要转到前面的那人索取解药了。   他一边自责,一边向前飞赶,一路又接下那人许多毒辣诡秘的暗器。   渐渐地,二人已跑出数十里远,前面那人似乎体力渐衰,脚步缓了下来。   凌展心中一喜,便要一鼓作气追上去擒获他。   就在此时,前方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前面两个,什么人!遇了官兵还不退避,犹自冲撞,都给我停下!再近一步,统统射杀!”   凌展闻言远眺,竟然确有一队官兵正策马行来,看人数越有五百之众,他立刻止了脚步,思索着如何措辞分辨。   前面那人也暂时停了下来,但他终究是为非作歹之人,见了官兵自是心中畏惧,停下之后忙向两旁张望,寻找退路。   那队官兵骑着快马,行进甚速,渐渐距离二人只有一箭之地,只听军中一个顶盔掼甲的将官喊道:“战某带兵剿匪,行至此地,你二人行踪古怪,统统到我军中接受盘查,否则一概射杀。”   凌展闻言大觉古怪,这将官说话好没道理,只因途中相遇便要接受盘查,若是不服命令还要射杀,这岂不是将普通百姓都当做掌中玩物?不过以他的武功对此事倒也不很在乎,只是紧紧盯住那贼人的动作,随时准备冲上去擒拿。   那人终究是个贼人,见了官军到来本就畏惧,又听闻这等言语,立刻就失了镇定,身形一动向旁窜出。   凌展见他动了,脚下也立刻发力,就要追出,但下一刻出现的情景让他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些五百余名官兵蓦然齐齐的自鞍侧摘下长弓,搭上利箭,随后一阵箭雨向那人袭至,霎时间将其射成一团刺猬,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尽显这支军队训练有素。   凌展此时方知遇上的不是普通军队,如果他修为尚在,确是不惧,但自己如今只是个身负武功的凡人罢了,遇上几十个这样的士兵或许还有脱身之法,但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又各个射艺娴熟,这就不是他对付得了的。   好在他有没做坏事,最多是停在这里耗费点功夫罢了,不过后面中了毒针的李强倒是让他有些担心。   于是他伸出双手示意自己并无违抗之意,然后高声道:“众位军爷,方才被你们射杀这人是个采花贼,祸害了一座村子里不少女子,我和他们村里一个叫李强的人一路追捕此人,李强中了这人的毒针,就在后面,还请诸位军爷容我到此人身上取了解药,先去救人。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顺便也证实我话中真假。”   那将官听他如此说,略一犹豫,挥手命令七八名士兵下马上前,先是将那具尸体搜索一阵,搜到不少物事,这才走过来围住凌展,一人举起搜来的东西,问道:“这里面有你要找的解药么?”   凌展微一皱眉,答道:“军爷,我不清楚我那同伴究竟中得是什么毒,对这人身上的事物也不了解,还要先去看看他的伤势再做决定。”   那人隐隐是个什长一类的低级将官,转头向队伍的总将官打了几个手势请示一阵,这才带着一群人依照凌展的指示寻去。   果然,不多时他们就找到了正倒在草丛中的李强,他自己已经将中针的那只脚上鞋子褪下,并且把裤腿撕掉大半,露出青紫肿胀的小腿来。   他毕竟是山中猎虎出身,常遇蛇蝎等毒物,身上自备了些解毒药物,而且也已经用随身的匕首将小腿划开几道口子放血。   只是这针上之毒十分猛烈,仍有部分毒性蔓延到他体内,逐渐麻痹了他的肢体。   凌展对毒药没有半分了解,看了这个状况也是束手无策,好在那些军士中倒有一两个略懂一些的,见他果然没有说谎,便取了那贼人的遗物,翻找一阵摸出两只瓷瓶来,根据字迹和内中药物的味道辨别出解药来,为李强内服外敷,并包扎了伤口。   凌展眼见此景,心中大舒一口气,如今他不禁庆幸遇上了这群将官,否则自己就算追上了贼人,不认得解药,更不懂的救治之法,只怕李强就被自己意外害死了。   于是他忙向那什长模样的下级将官道:“多谢诸位军爷帮助,否则这位朋友就性命堪忧了,不知诸位来此有何公干,为何拦住我和那贼人,是要盘问何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火丹   那将官虽见他是个良民,态度缓和了许多,但对他这话仍是不答,只道:“你还是随我们回去,由我们统领问话。很多事情我是不方便问你的。”   凌展心中一阵犹豫,自己本来只是进村问路,结果招惹来这么多麻烦,换做以前,他直接飞走就是了,根本不需要跟这些人多话,但是现在终究是实力大损,没办法,只能由着这些凡人摆布了。   李强得了救治,兼之身强体健,不多时便醒转过来,他猛的从地上坐起,环视着四周忽然出现的将官,然后将目光定在凌展身上,问道:“朋友,抓住那人了么?”   凌展点了点头,道:“不知是抓住了,这些军爷已经替你们村民报了仇,把那人射杀了,还取了解药救了你,否则你现在就没办法和我在这说话了。”   李强是个憨直的性子,闻言忙挣扎着站起,躬身向一众军士道谢,又反复感谢了凌展一番。   这时,那将官才站出来说明,己方的统领其实是要找二人问话的,请他一同到军队驻扎处去。   李强本来和凌展一起追拿贼人,中途意外错过了一段事情,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莫名其妙的和凌展两个一起被带回到军队中。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军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整齐的军容,一开始还有些畏惧,但随后目光中就流露出了羡慕之意,仿佛也想这般身披铠甲、坐跨骏马,他从小长在山里,也不懂得什么规矩,一上来就向那统领道:“军爷,你这里还征兵么?俺也想进你这军队里。”   那统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冷峻的面庞缓和了一些,道:“先接受过盘查,如果你没有问题,倒是可以加入军队的,不过不是直接在我这里,而要到正式的征兵处去报名,接受考核后才能进入军队,还要经过许多严苛的训练后才能成为合格的士兵。”   李强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么麻烦啊,不过俺不怕的,俺什么苦都能吃,训练啥的不是问题。”   那统领也不接他的话,只是向他与凌展两个一同道:“说出你们的姓名,出身来历,近期都到过哪些地方,有没有遇见过一群打扮特异的匪人。如果答案让我满意,你们就可以走了。”   凌展心中一沉,他的出身来历可不好说明,如果自己还是蓬莱派的弟子就罢了,可以直接拿出腰牌来证明门派身份,蓬莱派支派遍布天下,就算是凡人也都听过本派名头,何况是这军中的将官。   但是自己现在万万不可暴露行踪,谁知蓬莱派的耳目多到什么程度,段涵龙能轻易找到御景城去,自己就有可能因为一块腰牌泄露了行藏。   就在他犹豫之时,一旁的李强已经将那番问话回答了一遍,他本来就是出身清白,为人又坦诚,很快就把话干脆的说完。   那将官朝他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凌展。   凌展此时心思急转,凭借着记忆道:“我叫周贤,生在天元国,是本国国师童林的弟子之一。受师命来此地拜访一位前辈,那前辈便在这山中,如果诸位不信,可以随我入山寻那位前辈问个清楚。”   他这话急切中编出,可说破绽极多,那将官似乎听说过童林的名字,闻言立刻道:“如果你是天元国国师的弟子,那就是一名修道人了,但是你怎地不会飞行?方才你追的那人也不过是个轻身功夫好的普通人,你只要用一两个法术就收拾了他,更不会让你这位朋友受伤中毒。”   凌展见谎话被识破,只好半真半假的道:“我因意外失了一身修为,师父他老人家无法救治,只好将我送来此地找那前辈帮忙。那位前辈赐了我一瓶药汁,说可助我恢复修为,只是还要我下山再历练修行一番。”说着,他取出那玉瓶来,在这将官面前晃了两晃。   还不等那将官看清,一旁的李强忽然大叫道:“啊,原来你认得山里的那位神仙?那大神仙好厉害啊,吹一根普普通通的管子,就能让山里的野兽都乖乖到他身边去,而且他那眼睛贼厉害,看我一眼就让我两腿发软了。这瓶子我小时候见过,确实是大神仙的东西。我还得他赏了一杯喝,后来身体才长得这么好,力气比别人大得多,脑子也比别人快。原来你也是个神仙,俺李强失敬了。”   说着,他竟然在众将环绕之中向着凌展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口中道:“李强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村民们冒犯了你,我只想道个歉请你吃顿酒就算了。想不到您是神仙的身份,请你大人大量,可别为难俺们村人。”   凌展对他这憨厚性子很是喜欢,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好啦,我要是怨怪你们,就不帮着你追那贼人了,这事情过去就算了。”   一旁的众将官只当他二人是朋友,此时却又听得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自然便有人问道:“你们到底怎么相识的,怎么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有说什么冒犯得罪之类的话。”   凌展本不爱拉扯这些无关的事情,又是那李强在一旁哇啦哇啦的讲了一通,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统领闻言沉思一阵,恭敬地对凌展道:“周仙长,我们先前不知你身份,多有冒犯了,但不知仙长此去可有什么去处么?如果不嫌弃,不如到我军中盘桓些时日?”   这个世界的凡人终究对修道人存着敬畏,那统领一听说凌展确实认得山中的什么高人,又说得出童林的名字,想来他的话确实没错,又见他性子和善,立刻就着意巴结起来。   凌展虽然表面上态度尚好,但心里已经对这些意外的情况烦得不行,只想问个路径独自上路,于是他一顿温言婉拒邀请。   那统领不知是有何所求,只是一再诚邀,最后见凌展实在无意,只得道:“小将见仙长是个侠义之人,有一件事,不知仙长肯否帮忙?”   说着,他也不管凌展答不答应,自己先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凌展现在来到的这个地方叫大炎国,近些年因为常与旁边的一个国家矢车国征战,彼此打得不可开交,损伤国力,于是国主决定和毗邻的另一个国家岐国联姻,联手对抗矢车国。   这联姻的人选自然是一位公主了,只是大炎国派出的和亲队伍,刚刚将公主隆重的送至边境,正要与岐国接待的队伍碰面时,忽然遭遇了一股马匪的袭击,公主被抢走,连带许多财宝也被洗劫。   两国皆将此事当做奇耻大辱,立刻派出边境所有军队张开搜索,势要救回公主,灭尽马贼,于是这一队人来到此地后才会对凌展二人进行盘问。   这番话听在李强耳中,自然是义愤填膺,大叫着要帮军队抓马贼救人。   但是凌展毕竟懂得远比他多,他一听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需知两国和亲,又是打着合力抵抗另一国家的目的,派出护送公主的队伍一定是重兵,能从重兵之中把公主连带财物都劫走,什么马贼能做到?   在他看来这多半是那矢车国暗中派兵做的,目的就是阻止两国联姻,只要时间拖得久了,大炎国与岐国之间必定出现隔阂,互相推诿责任,到时候不但不能联手,弄不好还会反目,这是国与国战争的正常手段,放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至于说什么马贼洗劫车队,那就是官方对民间的说法了,总不能告诉百姓,我们的军队在面对他国的侵略时,连保护一个公主都做不到,那就更不用说能不能保护人民了。   这统领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头脑肯定是不笨,当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他这样说也没有错,毕竟在场还有其他低级将官,以及李强这个憨厚的山民。   凌展对于此话也不点破,当然他更不想搀和到这么复杂的事情中去,仍旧表示了推辞。   那统领见如此说他还是不答应帮忙,不由得有些急了,遣开周围众将士后,单独对凌展小声道:“仙长,如果您愿意出手帮助我们军队搜索抓捕这些马贼,我们国主已经说了,会从国库中择选一批珍宝来赏赐天下仁人义士的。虽然您是天元国国师的弟子,或许不缺珍宝,但是有些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说一样来,您或许愿意改变注意呢。”   凌展意外的打量他一眼,心想这统领恐怕也是立功心切,多半能够在营救公主的事情中立得大功,军中的赏赐也是不薄,但不知这大炎国能拿出什么东西来,甚至可以让修道人也甘愿出手。   他心存好奇,却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如果不是什么稀奇之物,我和没有心思搀和这凡间的争斗。”这番话凌展故意拿捏强调,扮出个世外高人的模样来,似乎态度和善是一回事,但麻烦缠身又是另一回事。   那将官倒是个机灵人,闻言忙缓缓说出一件东西的名字来,只听他道:“天火丹,不知仙长您听过没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帐中传闻   天火丹的名字凌展是听过的,他是从蓬莱派的藏经阁书籍中见过此丹的介绍,这是一种助火系修士结丹的丹药,可以提供充足的灵气,避免因身处之地灵气不厚,而导致的结丹失败。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神奇的丹药,放在以前凌展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于修道一途从未遇到过阻碍。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感应不到天地灵气,想要练回原来的修为还不知要何年何月,而且单单是练到结丹期还不够,他从徐若婷口中得知师父被囚禁,心中自然想着前去营救。如此一来,他必须要达到化神期的实力才行,否则在蓬莱主派那等地方,元婴修士齐聚,又有段涵龙等三位化神期高手,想要救人根本是难于登天。   而当日徐若婷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拒绝随他逃走,凌展一时神智昏乱,不愿违她本意,只好孤身来到此地,如今想来徐师姐定是被宗主段涵龙带回了天剑山,恐怕和师父一道被囚。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当时不强行将徐若婷带走,来日还可少救一人。   想要尽快的恢复修为,就必须借助外物,他原本修炼时有胡一刀赏赐的无数丹药,尚且不觉得什么,如今自己废了修为想从头练起,这才发觉资源的重要。   现在漫说是丹药,就是想寻个如刀王殿那等灵气充裕之地都有困难,忽然听说有天火丹这等丹药,凌展自然有些心动。   那统领是不懂得修炼等级划分,以及丹药的用途的,他只是曾听闻上级将官提过一两次,只当是种极神奇的丹药,因此向凌展说了出来。   凌展此时心中思绪转动,虽然自己暂时还不能感应天地灵气,但毕竟曾经具备过这种资质,想来总有办法解决,而提前搜集一些丹药更是必需之事,因此这件事他确是有些动心了。   不过这种情绪当然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表现出来,因此他依旧不动声色道:“如果你们国中确有这等丹药,我倒也不妨走上一趟。不过我事先声明,如果此事易为,我便出手救人,但如果牵扯太多,我随时会抽身离去。这一点你可想好。”   那将官闻言大喜,连声道:“好的,好的,仙长愿意应承此事,已是盛情。届时如果发现了贼人,就算您不出手,能震慑那些马贼也是好的。”   于是,又说了一阵,那统领还带着人马到李强的村中转了转,确定了附近确实不曾有马贼出没,这才带着人马簇拥着凌展离去。   一路上,那统领自报了姓名叫做卞朋,又将这支队伍中几个关键的将校一一介绍一番。   不过凌展对这些都不大关心,只记下他一人的名字,心中暗自思索这件事情究竟自己可以用些什么手段。   他虽然失了法力,但是禁制之道还是勉强能运用的,不过这要借助工具与环境。只要他能寻到些符纸,将几个最简单的禁符在其上描绘出来,再借助合适的环境施展,也能发出相应的威力。   这种施展方法,虽然禁制的威力极小,但是那是对于他原本的实力来说的,如果是对付距离练体都十分遥远的普通人,还是有不小的作用。   可是他现在身上连一张符纸也没有,这件事根本做不到。   原本他一来这个世界就拜入了蓬莱派,而且师父还是胡一刀这个元婴期高手,修炼的资源大把,更不需要下山历练,可说日子过得很是简单,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现在他自己流落在外,修为又要从头练起,这才明白了其中的艰辛,体会到了众多外门弟子的不易。   当然,就算什么手段都不能施展,他也想好了一个办法,届时只要借口说给那些马贼一个出其不意,向卞朋要一套士兵的衣服铠甲来穿,然后自己混入到士兵当中,伺机凭借着武功将公主救回,想来在众多将士的保护下顺利脱身还是能做到的。   为防万一,他预先向卞朋道:“卞将军,我有一件事要先说在前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因修为大损,才来到此地寻前辈帮助,如今虽然恢复有望,但也需要极长的时日。如今我的实力尚不及全胜时的十分之一,而且要担心牵动伤势,捉拿贼人时能够施展的力量不强,届时还要请你们给予相应保护。”   其实他说十分之一都是远远夸大了,他现在的力量连全盛时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这般说也是避免到时候这些将士们太过信任自己的力量,并不帮助自己阻拦追兵。   那统领对此倒是满口答应,他曾经听人描述过天元国国师的强大,在他想来,凌展这位弟子就算实力不及师父,十分之一总是有的,如果再算一次十分之一,那种强大也是他无法想象的。   他却是忘了,凌展面对着他们五百人的骑兵都不敢妄动,实力根本远非他想象那般。   当然这也是凌展掩饰得好,再加上李强对于斑的那番描述,也从侧面烘托了凌展的实力,到这卞朋一时间判断错误。   在这片地方漫无目的的搜索了许久,天渐渐黑了下来。   卞朋派人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命令众将士扎营休息,他将自己住的那座最大的帐篷让了出来,给凌展居住,而他则与其他几个亲近的将官挤在一处。   是夜,凌展依旧尝试着感应天地灵气,结果仍是失败。不过他并不气馁,悄悄服了一小口玉瓶中的百花酒,然后在这帐篷中站起桩来。   在他想来,虽然身体感受不到灵气,但这并不表示不能吸纳,他以《纹身经》,现在是《道魔真经》原版的桩功修炼,有辅以那百花酒,至少总有练体之效,或许在修炼的过程中就能有所突破,这也是说不定的。   连到夜半子时,他躺到榻上小憩了一个时辰,随后走出帐篷来想透透气。   五百名士兵大多已然睡下,只留了五十人轮流值夜。   凌展在营地中随意走动一阵,与几名轮值的士兵打过招呼,这就要回营帐中去。   那些士兵已然知道他是个修道之人,心中自是敬畏得很,不敢干涉他的行动。   路过一座帐篷的时候,凌展发现这帐中之人并未睡下,尚在互相交谈。原本他对这些事情是不大在意的,不过耳中听到的两句话却是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只听帐中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唉,你说咱们救这公主有什么用?又不是国主的亲生女儿,最多再送一个过去就是了。”   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道:“你莫胡说,就算不是亲生女儿又怎么了?国主亲口认过的,那就是女儿了,上面的命令让我们搜救,照着做就是了。”   凌展闻言心中一动,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古代的时候就经常有这种异国联姻,嫁得都不是真的女儿,不过是从百姓中选个貌美的认作义女然后嫁过去,这种联姻其实也不甚牢靠,只是战争中的一种缓冲手段,最后两国还是会开战的。   他正思索间,沙哑声音又道:“可是我听说,这个假公主,其实就是从岐国来的,根本就不是咱们大炎国的人,国主认了他们国家的人做女儿,然后又给嫁回去,这算什么事啊?”   尖锐声音笑了一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认他岐国的人当个便宜公主,然后再嫁给他们那个老国主,换来个强大的盟友,这事咱们国主可是算计得好呢。而且我听说,那假公主虽然在岐国呆了一阵,但她其实也不是岐国人,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沙哑声音似乎对国主还是保持着足够的敬畏,闻言忙道:“行了,你也别乱说了,小心被人听去害得咱俩一起砍脑袋,以后这些事情我也不说,你也不说,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执行命令吧。”   那尖锐声音咕哝一阵,似乎想要埋怨对方先挑起话头,不过他终究没有说话,很快便静了下去。   不一会儿,帐中就传出一阵打鼾的声音,似乎两人都睡熟了。   凌展听到此处,心知听不来旁的消息了,这才悄悄回到自己帐篷中,继续修炼。这件事他也只是当做个消遣,不管那公主是真是假,但只要这大炎国的国主表态要寻她回来,那好处就定然会有。   第二日,军队整装上路,继续在这片地方漫无目的的搜寻。   其实这种救人的方式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据卞朋说,那些马贼劫走了公主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大炎国与岐国的交界处,两边都只能派出大量的部队,试图以地毯式搜索找到贼人。   连找了四五日,仍旧一无所获,卞朋甚至派人回到最近的联络点询问消息,是否已经有队伍找到的公主,甚或是将其救回,不过得到的答复都是尚无进展。   这一日,凌展已将那百花酒全部喝光,自觉体力也恢复到了练气阶段的程度,只不过还没有法力。不过他当初在炼气期时也不会什么法术,暂时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些时日,他近距离接触了这些军中将士,大致将他们的实力了解了一番,自忖以如今的体力和速度,再借助蛟皮储物袋的防护力量,遇到当日那种利箭盈空的情况,想要遁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此时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被众将士围在中军奔行。马术他虽然不会,但是毕竟是身手高明,摸索了两天便学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至于拖累行军速度。   卞朋正伴在一旁与他说话,都是些请教修行方法的话。   凌展全以师门规矩不便随意外传的借口推脱过去,反正他说的也是真话,不虞卞朋不满。   就在此刻,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呼和,有返回的哨兵大喊:“统领!发现那些马贼的踪迹了!有其他队伍已经先发现了他们,正在纷纷围堵,马贼正冲着咱们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冲阵   整支队伍闻言大喜,这岂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是其他队伍发现的马贼,功劳已经分薄了许多,但是如果本队可以正面拦截,终至困住他们,甚或能伺机救回公主,这岂非大功一件!   到时候整队将士都会得到极大赏赐,连升三级也不为过。   卞朋立刻展现出了统领的风范,立刻命令全军止步,调整阵型。   而后他游目四顾,勘察四周地形,这里属于丘陵地带,附近多是小土丘,他仔细问过那哨兵前方的情况,而后择了一处最合适的山坡,命令全军牵马而上,依地势埋伏好,只等那群马贼到来。   凌展也自牵马随在卞朋身旁藏好,暗自观察这群士兵的阵势,他见这些人隐隐布成一个三角阵势,以自己身处之地为尖顶,心知这正是骑兵冲锋的阵型。   约等了两刻钟,地面传来强烈的震动,远处一阵烟尘升起。   卞朋立刻下令约束士兵,避免有人心情激动之下当先冲出,乱了计划。   不过这支队伍本就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会乱动。   不多时,那片烟尘已滚到近前,正是一队人策马狂奔,一个个手中擎着弯刀,身上穿着杂乱的服色,呼啸而来。   凌展目光锐利,远远的就见到人群两匹马上各坐着一个女子,似乎身子被捆缚在马背上,虽然骑马的姿势东倒西歪,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他迟疑了一下,向卞朋问道:“卞将军,这队伍中有两个女子,哪个是公主?”   卞朋此时也远远望见了,正眉头大皱,闻言道:“大约是公主的随身侍女也被擒走了吧,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公主,只能争取都救下来。”   凌展嗯了一声,也不多言。   眼见那些马贼以奔至近前,卞朋仍不下令进攻,只是耐心等待,直到前面三分之一的队伍已然驰过,他这才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随我冲!救回公主!”   五百名士兵纷纷上马,齐喝一声:“救回公主!”随后阵势展开,自坡上冲下。   凌展仗着身手矫健,上马之速丝毫不亚于卞朋,当先一个冲出阵去,他早从其他将官那里要来一杆点钢枪,当先冲进马贼群中左右冲杀,一时间无人可挡。   卞朋虽见他并不使用道法,但厮杀起来力大招沉,破敌无数,此时又不是合适的时机,自不便询问。   凌展没受过军中训练,不懂得与其他士兵保持阵型,马术也是临时练就,自在阵中冲杀来去,渐渐的脱离队伍,陷在了马贼群中。   这群马贼果然来路有异,经过了第一段时间的混乱后,立刻在头领的呼喝下约束住阵型,向着围堵的间隙奔去。   虽然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些马贼是正冲着卞朋的队伍来的,但是为了达到偷袭的效果,他不可能率军正面直接迎上去,这一来就导致这些马贼仍有逃跑的方向。   凌展虽然武勇,但陷入了骑兵阵势中,渐渐也被裹挟着向一个方向奔去,只是他身边都是马贼,频频以马刀向他劈砍,迫得他必须招架。   一连以钢枪挑翻身周数人,凌展身侧暂时一空,他得空向四周望了望,寻到那两个女子所在的地方,忽然身子从马背上跃起,连踩着几匹鞍鞯已空的奔马,朝那个方向而去。   奔出数步,前方马上已然有人,不过他丝毫不惧,大枪挥起,一边将人挑飞,一边踩着空出的马鞍前行。   因整个阵势前奔之势已成,旁人根本无法上前阻拦他,只仍有得他一人一枪在马背上驰骋。   不过这群马贼中倒是有几个马术高绝之辈,眼见他神威大逞,毙人无数,一个个御起胯下骏马,在马群中闪躲穿行,渐渐靠近到凌展附近。   这几人马术高明,身手也自不差,彼此之间隐隐组成个阵势,渐将凌展围在当中,齐齐巨弯刀砍来。   凌展此时站在一匹马背上,身形随之起伏,手持大枪而立,见状冷哼一声,忽自马背跃起,在空中倒转了身子,脚上头下,双手将大枪舞成一朵枪花,电光石火间一一挑中几柄弯刀刀刃。   那几人手中刀遇上他的枪尖,立时觉得虎口剧痛,脱手丢了弯刀,将持刀之手碰在怀冲查看,原来这一下,凌展不但在极短时间内把握住弯刀间的速度差异,仗着运枪快速,将其一一挑中,他还凭借着自己力量雄浑,在身处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竟然把这群马贼的虎口尽数震破,一个个掌心血水长流,恐怕此生再无法握刀了。   但他此时身在空中,浑身都是破绽,有那反应快捷的马贼,脱手将手中弯刀向他掷来。   凌展此时势头已尽,见状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身形加速下降,双足再次踩上马背。   只是他这一下势头太猛,那奔驰中的马匹受不住他踩踏之力,一双前蹄一沉,竟就此栽倒。   凌展反应极快,立刻在马背跃起,跨上另一匹无主骏马,继续向前冲杀。   因卞朋是带着自己的队伍自中段杀出,前面的三分之一已经冲了过去,一时不及回转救援,此时那二百余人已经远远兜转回来,向着卞朋的队伍发起冲锋,试图解救同伴。   而马贼后方的追兵也已至近前,不知是否为了争夺功劳,那些队伍分作数股,将卞朋的队伍以及马贼一并围在中间,一场混战展开。   不过这些都暂时不会影响凌展,他自策马在马贼群中冲突来去,一旦石头受阻,便杀人夺马,无主之马越多,马贼的阵势越混乱,他越是来去自由。   眨眼间,他已来在那两名女子附近。只是这群马贼的头领也正在一旁,他将手中弯刀一横,架在一女子的颈间,口中喝道:“兀那汉子,不要过来,否则我砍了这女人,大家拼了!”   凌展不知这两个女子究竟谁是公主,不过被马贼头领用弯刀架住的这个,显然衣饰更华贵些,虽然被缚在马上一阵奔驰,头发已然散乱,辨不出容貌,但想来多半正是公主了。   他投鼠忌器,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一匹马背上持枪而立。如今这枪在他的蛮力运使下,渐渐也承受不住,枪杆有些弯折,枪尖也已崩坏,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那马贼头领绝不会因为他的兵器损坏,而带有半分小觑,这尊杀神方才一人一枪就杀了百十个同伴,在自己的队伍中肆意冲突,无人可挡,而且如今看来神完气足,似乎方才的厮杀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热身罢了。   他的马术也精湛得很,虽在奔驰之中,仍与那女子的马匹保持着同样的速度,甚至距离也不变分毫,持刀的手也十分稳健,刀刃虽架在那女子颈间半晌,却不伤她毫发,足见功夫精妙。   凌展与他僵持一阵,身边自有些不开眼的马贼想要趁机偷袭,都被他运大枪一一挑飞,他终究耐不住这般对峙,生怕那头领一个不慎,将公主伤了,那他这番辛苦可就白费了,天火丹是不用想了。   因此他平复了气息,开口道:“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公主?”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那马贼头领尚未搭话,一旁的另一个女子却猛然从马背上转过头来,用饱含着惊喜的目光看着他,嘶声道:“凌展!真的是你吗?居然是你来救我了!老天爷对我太好了!”   凌展转头望去,只见到一张喜极而泣的面庞,这副面容他再熟悉不过,但这情形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脱口道:“徐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却听那女子诧异道:“凌展你脑子糊涂了么?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师姐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逃走   凌展闻言大讶,本要再细看几眼,却被那马贼头领出言打断:“你想救公主那是没门!既然你和这婢女相识,可以把她带走。”   凌展略一思忖,道了声好,身形一动向那肖似徐若婷的女子马上跃去,端坐在其身后,左臂绕过她纤腰牵住马缰,似要乘此马离开。   那马贼头领见了,心中微松一口气,但手中的弯刀仍是架在公主脖颈间,只向四周的马贼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散开,容凌展离去。   就在凌展左手操缰,拨转马头要回归本阵的时刻,他忽的右臂一探,长枪突出刺在马贼头领握刀手臂的肩窝上,这一刺快如疾风、势大力沉,只将那头领整个身子挑落马下,解了公主弯刀加颈之威。   趁着其他马贼尚未反应过来的当口,凌展飞快地用长枪将公主的座驾带过一旁,同时向怀中女子问道:“你不是徐师姐?那你是谁?怎地认得我?”   那女子回头想他看来,用诧异的声音道:“凌展你真的糊涂了?我是许琴儿呀!”   凌展闻言一惊,手中长枪几乎把持不住,许琴儿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二十岁的样子?可是看模样,这个肖似徐若婷的女子,确实就是那个大学时的班长许琴儿。   他心中疑问太多,但这情形却不容他多问,好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了许多事情,他的心志也坚毅许多,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道:“原来是你,我们先冲出去再说。”   说着他将长枪交在左手,右手同时拿住公主座驾与身下马匹的缰绳,操控着两匹马同时向外冲出。   奈何他虽然孤身一身在马贼群中能任意冲突,但有了两匹马两个人的负累,他自己骑术又不精,这速度可就慢得多了。   好在那些马贼失了头领,一时也有些混乱,不能对他形成有效的包围,一时间三人倒也没有危险。   此时只听许琴儿道:“凌展,我才是那个公主,那匹马上的是我贴身婢女,你将我带走,那些马贼不会阻拦的,只要我回去了要人放出消息来,将情况说明,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的婢女的,否则咱们三个很难冲出去。”   凌展皱眉道:“那怎行?万一这些马贼恼羞成怒把她杀了,我们岂不是在害人?”   许琴儿道:“那也没办法了,你绝对没办法带着两个人走的,要不然你带她先走,毕竟马贼还以为她是公主,你们会吸引大量的注意力,我自己伺机脱身。”   凌展闻言更是摇头,他现在知道自己要救的竟然是过去的熟人,更不可能留许琴儿一个人在此挣扎,略一思索,他只好同意了第一个办法,放开那婢女的坐马,与许琴儿一人双骑向外冲去。   这一来就顺利得多,马贼虽然失了大头领,但还有些小头领渐渐将部众约束起来,整束阵势向不同方向奔逃。   自有人裹挟了那婢女以图自保,倒是没几人来招惹凌展,毕竟他方才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样子镇住了这些马贼的心神,见他只是带着个婢女,却将公主留下,一时间也没人留意其中蹊跷,只是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跑出一阵,前面已经能看到官军的影子,许琴儿忽然道:“凌展,你信我不信?”   凌展诧异道:“怎么?”   许琴儿道:“我先问你,你是怎么会来这里救我的?”   凌展答道:“此事一言难尽,总是我是路上偶遇你们大炎国的官兵,受他们之请来营救公主,想不到要救之人居然是你。”   许琴儿道:“恩,那你也应该是知道,我这公主是认了大炎国的国主做干爹得来的,不过我这都是被迫的,他们只是想找个人来完成这件事罢了。”   凌展点点头,道:“嗯,我明白,但是你究竟想说什么?”   许琴儿看了眼前方的官军,忽然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亲,不如你趁这个机会带我走吧,你不是大炎国的人,应该不会怕他们的追捕吧?”   凌展怒道:“那你方才又说回去后会放出消息救那婢女,我们这一逃,肯定会害了她。”   许琴儿转过头来,投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但仍是语气坚定地道:“不,你不明白,我和婢女更换衣服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这些官军也肯定以为她才是公主,你带了我走,他们还是会努力围困马贼展开营救的,她不会有事。反倒是我,难道你想我将来嫁给一个老头子么?想我一辈子在深宫中渡过么?”   凌展被她说得脑子一阵发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话,随后拨转马缰朝着一小股马贼身后追去,打算让这群马贼给自己二人当前锋,开出一条道路来。   他身上原披了件军队的皮甲做认记,避免被其他各路官兵误认,此时不得不脱了下来,恢复普通人的服饰,扮作个马贼模样。   官军中也有专门在远处观望局势的士兵,隐约见了这等情况,立刻飞报本队统领,请示此事。   那些统领果然不知公主与婢女掉包之事,问过了许琴儿的衣着打扮后,下令不做理会,只追那穿着公主衣服的婢女而去。   一路上因敌人变作了官兵,凌展只得将枪尖倒转,以枪杆招架袭来的兵刃,只求将官军迫开,并不伤人。   一开始前进路上尚有些困难,不过等各支军队都看清状况后,纷纷向那婢女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的压力立刻减小了许多。   渐渐地,前方和两侧已经看不到一名官军,只有前方数十骑马贼还在奔逃。   那些马贼有人回头见了他二人,只把凌展当做了同伴,可是当凌展看清形势要调转方向独自离去的时候,便有人高声呼喝起来,招呼着一众人改变方向,向二人追来。   凌展哪会将这几十人放在眼里,见他们追上,他忽的跳下马来,用大枪向马臀上抽了一记,对许琴儿喊道:“先去前面等我,我随后就来寻你。”   他这番动作,一来是担心许琴儿在此碍了手脚,二来,他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不想许琴儿看见他杀人。   望着许琴儿乘马跑远,凌展转过身来,将大枪一横,横眉怒目面向这小股马贼。   此时马贼群中有人认出他来,蓦然怪叫道:“大家莫要追了,这人是方才那个杀人啊!”   但此时马群已奔至近前,数十人的队伍没有整齐号令,一时难以调转方向,已有两匹马冲到凌展身前。   只见他双手横握枪杆,蹲身向前一推,长枪撞在两匹马前腿上,立刻有咔嚓声传出,两马前蹄断折,将背上骑手颠下地来。   凌展一抖大枪,枪尖分做两个,刺中二人身体,立时毙命。   马群此时一阵大乱,众人纷纷想要转头逃走,奈何这番混乱反让许多人撞在一起,纷纷跌落马下。   凌展徒步冲入马群,长枪或刺人或刺马,根本无人阻挡,不一刻将人杀了一半,其余马贼更是向四面没命奔逃。   他已经厮杀半日,此时也杀得手软了,见马贼已散,于是收了长枪,寻了匹完好的骏马,跃上马背向着许琴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他又遇上几个刚好朝着这个方向奔逃的马贼,将其一一挑落马下,直到一个时辰后,这才追上了许琴儿。   许琴儿因为一直被绑缚在马背上,也不用她控缰,任由马匹一路前行,跑到一条小河旁才停下。   她经历一路奔波,头发衣服散乱不堪,乍看去如同难民一般。   凌展刚追上时,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许琴儿闻声转过头来,横了他一眼,娇斥道:“凌展你要死啦!快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你再笑,我就打你嘴巴了!”   凌展闻言收了笑容,只是眼中仍带着笑意,跳下马来走到她近前,伸手牵过马缰,一边结绳索,一边道:“你真的是许琴儿?我不是眼花了吧?竟然在这里看见了老同学,老熟人。”   许琴儿依旧嗔道:“废话,当然真的是我了,要不然我怎么认得你?”说着,她眼角忽然泛起泪花,“凌展,当初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说着,泪水渐渐汹涌而下,如同两条奔腾的长河。   凌展一见,心下立刻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把绳索解开,然后一手扶臂一手扶腰,试图将她搀下马来。   但也不知是被捆得久了手脚酸麻,还是因为情绪激动,许琴儿竟然一下从马背栽下,直扑在凌展身上。   虽然凌展武功高绝,身手敏捷,但一时间也反应不及,被一个娇柔的身子撞入怀中,下盘立刻失了根基,也随之倒在地上。   许琴儿正倒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涕泪长流。   凌展心中慌乱,不知是该将她推开,还是应该抱起。   蓦然间,许琴儿抬起头,樱口向他吻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并骑而行   凌展被许琴儿亲在唇上,一时间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任由她将泪水鼻涕蹭了自己一脸。   半晌,许琴儿忽然推开他坐起身来,一双粉拳猛的向他胸口连捶,边哭边喊道:“死凌展,臭凌展,你怎么不真的死了啊!干嘛这么多年才出现!害我为你哭了多少回,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凌展刚经历过那谈不上销魂的一吻,忽然又遭受这般拳打与责骂,一时间被闹得摸不着头脑,好在许琴儿的拳头也不重,他就这样躺在地上,任由她打骂,支吾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许久,大约是哭闹得累了,许琴儿渐渐停下拳头,口中也止了骂声,只是双手掩面嘤嘤哭泣。   凌展半支起上身,一手把住她肩头,一边轻轻摇晃,一边闻言道:“好了,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我发泄吧。”   许琴儿被他一摇晃,忽然醒起自己还坐在他身上,回想起方才那大胆的一吻,她心中蓦然升起一股羞涩情绪,猛的甩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跳起,指着他的鼻子嗔道:“凌展你混蛋,现在还要欺负我,你你你夺走了我的初吻,我要你赔!”   凌展心想,刚才是你主动亲我的,然后还给我按在地上一顿打骂,怎么还反过来怨我欺负你了?   不过他也不辩驳,只道:“好好好,大班长,我错了,你看要怎么赔偿啊?”   许琴儿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转过头去,道:“你等会儿,我先洗洗脸,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原来她想到自己哭了半天,模样一定难看的很,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无理取闹,只好接着洗脸来掩饰。   她几步跑到河边,蹲下身去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立时感觉到一阵清凉涌入心底,她多日来被马贼擒住,一直没有好好梳洗过,今日更是被捆在马上奔波了大半日,浑身的泥汗,此时一沾了水,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痒得难受。   她将脸洗净,又对着河水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转过身来,扮出个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凌展,我好想洗个澡。”   凌展刚才将两匹马牵到一旁树上拴住,而后走回她身后,正望着她背影出神,许琴儿这一问,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噢,好啊,你洗吧。”   许琴儿柳眉一竖,腾的站起身来,骂道:“你流氓!”   凌展被她一骂,这才醒过神来,脸上一红,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刚才想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现在也不方便洗澡,弄不好那些官军很快就追来了,咱们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说。”   他情急之下把官军扯了出来,倒是让许琴儿心中羞怒之情略减,闻言道:“哦,你说得也对,咱们还是快点逃跑的好。”说着,她忽然低下头去,脸上浮现出羞赧神色,低声道,“但是,人家不会骑马。”   她后面一句话声音虽小,但凌展却是听得清,也不知为什么,他从见了许琴儿之后,脑子就有些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那这可麻烦了,你腿上还有力气么?实在不行咱们不骑马,直接跑。”说着他又挠了挠头,“再不然,还把你先捆在马背上?”   许琴儿终究是个开朗的性子,猛然抬起头来,道:“你傻啦,用腿能跑得过马么,我不会骑马,你不是还会呢么。我才不要被捆着,颠都颠死了。”   她虽然没明说,但这话却是要与凌展共乘一马的意思。   凌展这次倒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一时也没多想,将一匹马牵过来,主动扶她上了马,然后自己翻身一跃坐在后面,一手绕过许琴儿腰间紧握缰绳,一手牵了另一匹空马,说了声:“坐稳了。”,双腿一夹,策马前行。   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凌展不敢跟许琴儿靠的太近,直着身子尽量向后,屁股几乎坐在马臀上,与许琴儿的背心保持了半尺的距离。   跑了一阵,许琴儿忽道:“凌展,坐前面点,我好靠着,这马鞍我抓不住。”   凌展听她果然说话时伴着阵阵娇*喘,确是体力不支的样子,于是又往前坐了坐,胸膛贴上了她的背脊。   许琴儿感觉他宽阔的胸膛靠在背上,身子没来由得一阵发软,顺势靠进他怀里,黔首枕在他胸前,一张俏脸却瞬间通红,直红到耳根后去。   凌展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神色,但温香软玉在怀,两人又经历过方才的一番事情,他一时间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持缰的手微微将后收了收,将许琴儿的纤腰抱紧。   两人都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中,也无人看路,任由马儿沿着河岸向前跑。   渐渐地,前方已经望得见炊烟袅袅,似有人家。   许琴儿忽然直起身来,转头惊叫道:“不行,咱们不能去有人的地方,会泄露行踪的,快点转头。”   凌展被她一说,立刻醒悟过来,忙拨转马头,向一旁林中钻去。   寻了个丛林茂密*处,两人下得马来,许琴儿禁不住马背颠簸,只觉浑身乏力,但她在凌展面前终究要维持一下形象,扶着一颗大树缓缓坐下,待凌展拴好马匹,她口中支吾道:“嗯,凌展,我有点饿了,你能给我弄点吃的来么。”   她方才在河边洗脸的时候倒是喝了不少水,只是饥饿,并不渴。   凌展环视四周,他不确定的这林中是否有猎物,于是转回头来,取出斑送给他的玉瓶,道:“这里应该还有一点点百花酒,是一位前辈送给我的好东西,你先喝一滴下去,可以暂时缓解饥饿。”   因为这百花酒蕴含灵气浓郁,普通人一次也只能服下少许,否则身体承受不住灵气,就会出现当年凌展那种灵气涨体的情况。   许琴儿在他的指引下乖乖喝了一滴,立刻觉得一股清凉中包裹着暖意,从腹中散发开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她惊喜的从地上跃起,反复打量着那玉瓶,口中道:“凌展,你真成大仙啦!竟然有这种好东西!我才喝了一滴,立刻就不饿啦,而且浑身都有力气,这液体究竟是什么啊!回头再弄一瓶来,咱们逃跑的时候就不怕没吃的了!”   凌展一时也不好回答,只说:“总之这是以为前辈送我的稀罕物,很难得的,就也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许琴儿立刻显出个苦恼的神色,撅嘴道:“这样啊,唉,我还以为捡到宝了。”   说着,她忽然双眼一亮,跳到凌展面前,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哎,凌展,虽然这瓶什么酒的快喝没了,但是你能弄到这么好的东西,你认识的那位前辈不简单吧?说说,他是不是个修士啊?”   凌展微带诧异的反问道:“你知道修士?”   许琴儿用力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了,你也不看看,我之前可是混到了大炎国的公主,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呢。”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凌展,抿嘴道:“不过我看你还是只会武功的样子,好像没有练过道法呀,按理说你不该混得这么差吧。”   凌展长叹一口气,道:“此事一言难尽,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说着,他忽然一皱眉,盯着许琴儿的脸问道:“琴儿,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许琴儿随口道:“就两三年前啊,怎么了?你不也是那个时候比武受伤,然后就跑到这来了。”   凌展面现讶色:“不是啊,我已经来这里二十多年了!”   这一说,两个人都惊讶起来,许琴儿诧异道:“怎么可能?你来了二十多年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   凌展摆手道:“不是,我确实修炼过道法的,所以维持住了相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岁的样子。”   说着,他指着许琴儿:“你说你两三年前来的这里,那你离开咱们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时候?”   许琴儿似乎还在纠结于他的年龄,闻言道:“哎呀,那你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了?我才二十三岁诶,那太不公平了,咱俩年龄都差了一倍了!”   凌展苦笑道:“好了,我们先不要计较年龄的事情,反正我看起来不是和你同岁么,你先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世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忆(一)   许琴儿神色一整,眼中现出回忆之色,一双大眼流露出一丝痛苦地说道:“其实凌展,我应该先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师父祝老先生他,已经去世了。”   凌展闻言浑身一颤,其实这件事他这些年也早就想到了,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算起来师父也有八十岁上下了,以他老人家早年风风雨雨的日子,身体上积累了很多伤,到了这个年纪多半是该听不过去了,因此他听了这个噩耗,虽然心情震动,但也不算十分悲伤,可是许琴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震惊了。   “不仅是你师父,连你几位师兄也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许琴儿略带哭腔的说道。   凌展猛地倒退一步,双目大睁,失声道:“你说什么?怎么会?他们还都处于壮年,怎么会死呢?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他面上现出恍然之色,“难不成,是跟我当年比武身亡的事情有关?”   许琴儿眼含泪花的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事情很复杂,你听我慢慢讲。”   凌展勉强克制住情绪,沉声道:“好,你坐下来慢慢说,我听着。”   说着,他扶着许琴儿在一颗大树旁慢慢坐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静静等着。   许琴儿也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朱唇轻启道:“事情确实就是从你替我比武的那天开始的,那天我悄悄潜入体育馆,进去的时候已经迟了很久,就在我刚刚走进体育场内的时候,就看见你被那个人双拳打在胸口,飞了出去。   当时我不顾一切的向你身边冲去,但是有一个人比我冲得还快,就是你带我见过的大师兄葛弘波,他跑到你身边后,飞快的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然后立刻大吼着要求关闭体育馆,不许任何人出入,我不知道当时是谁负责场馆秩序的,总之他们行动得很快,立刻将这个体育馆封闭起来。   你师兄说,你明明比武占据上风,却在最后一招上突然失手,情况大有蹊跷,要求先对你进行治疗,并检查身体情况,是否有人对你下过黑手。   当时在体育馆内就有医护人员,立刻将你抬到一间房间进行救治。而C市的人似乎对于封闭场馆的行为有些不满,与你大师兄理论,双方几乎大打出手,幸好有Z市的人出面调解,场面才不至于太过混乱。   两个小时之后,医护人员从房间出来,通知大家,你已经因为受伤过重,不治身亡了。当时你大师兄情绪非常激动,抓住了主治医生的衣服要求他继续治疗,还扬言说只要治不好你,他要带着手下的人踏平C市。   但是那位主治医生说你的生命特征即将消失,根本不可能挽救了,如果不信,可以立刻把你拉到省里最好的医院去。   你大师兄马上表示了同意,并且说要亲自送你去。不过临行前,他特别问了一句,抢救的过程中是否在你身上发现其他的不正常情况。   那个主治医生犹豫了一阵才说,你的身体上确实有问题,不过情况还要请你大师兄亲自看一眼。”   说着,她顿了一下,问道:“凌展,既然你现在好好的活着,那你知不知道当时究竟受了什么暗算啊?”   凌展苦笑一下,道:“知道,我当时在最后一招的时候,双腿膝弯忽然感觉一痛,应该是有人用飞针一类的暗器打中那个部位,我一口气泄了,手掌打出去没有半分力气,才被对手的拼命反击打中。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快点将后面发生的事情吧。”   许琴儿“嗯”了一声,继续说:“可是当你大师兄带着人赶奔医务室的时候,你却忽然消失不见了。当时所有的医务人员都暂时退了出来,没人在里面监护,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走廊上明明有保安,体育场外面也有人巡逻,你又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自己离开。   于是你大师兄变得更加愤怒,他认为一定是C市的人搞得鬼,在关键时刻把你悄悄弄走,避免被他查清真相。   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先是通知了你师父,自承因为他的过错,导致你比武重伤,请你师父先来此地。然后他又通知了你几位师兄和一些他的手下,虽然他当时说的很多话我听不懂,但是我推测其中的意思,是真的要和C市的人火拼了。   因为你是为了我家的事情才比武的,当时弄成那样,我心里内疚死了,我跟你大师兄说,一切都是因为而起,要怪也应该怪我,我求他不要因为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只要能把你找回来,不管是死是活,我拿命赔给你。”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已经沉浸在回忆中,两行清泪潺潺而下,打湿了胸前衣襟。   凌展轻叹一口气,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将泪珠一颗颗拭去,温言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么,你还哭什么啊,傻丫头。”   许琴儿被他的大手抚在脸上,心中有如鹿撞,想到自己刚刚还说要陪他一起死,不禁大羞,闪身向后一躲,抬手自己拭泪,顺势挡住了凌展的手,说道:“人家当时别提有多内疚了,回想起来了,哭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她深吸几口气,收住眼泪,说道:“好了我不哭了,咱们好好说。总是你大师兄一心想把事情闹大,甚至不顾C市那些人的出面调解,就是一心要和廖俊升等人火拼。两个小时之后,你的师父、师兄和他叫来的人都差不多到了。Z市那边也来了很多人。   大家离开了体育馆,把那些来观看的富豪都放走了,两方人就要开打。   当然你大师兄事先还是说了,只要对方把你交出来,事情就留到把你治好之后再说,如果不交人,或者是因为对方的卑鄙行径导致你救治不及死亡,那他拼劲一切也要对方偿还。   当时大家都认定了你就是先被对方暗算,然后又被暗藏了起来,想要毁灭证据。不管廖俊升那些人怎么辩解,根本没有人信。连你师父的情绪也非常激动,斥责了你大师兄一顿后,又不断以江湖身份给对方施压,要求交人。   就在双方即将打起来的时候,天空忽然发生了剧烈变化,忽然有乌云汇聚,似乎要下大雨。一开始大家都没在意,只以为是普通的变天。可是很快,空气就变得十分闷热,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连你师兄那种武功高手也不例外。   忽然,有人发现了远处的异常,惊叫起来,天空中竟然有两道光华在飞速向体育馆这里接近,看速度比飞机还要快。   那两道光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体育馆上方先后停下,看样子竟然是两个穿着怪异的人,开始在天空打了起来。   大家几乎谁都没见过人会飞的,我当时也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修士,都非常的惊讶,以为是什么外星人入侵之类的。   不过你师父似乎知道些什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高声向那两个人打招呼。   但那两人根本不理会你师父,只是自顾自地一边打,一边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很快,他们又分开了,一个穿着灰衣服的人忽然朝地面飞来,在人群头顶转了几圈,冷哼几声又极快的飞走。   而另一个穿着金色袍子,相貌很邪气的人,也跟在他后面飞了下来,但他却不走,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不对不对,怎么可能不在这里,明明有他的气息的。’,他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不过我都听不大明白,没有全记下来。   他转了一阵,忽然目光盯住了你的师父、师兄们,怪笑着说‘你们身上带着他的气息,找你们就是了。’,说完,他忽然从空中消失,出现在你两个师兄的身旁,一手罩住你一个师兄的额头,不知在干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收回了手,表情疑惑的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又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你师父和大师兄面前,这时候原先两个被他按过额头的师兄,却忽然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一动不动。   那个人这时候又把手按在你师父和大师兄的额头上,他们两个似乎想要反抗,但是手臂轻轻抬起来一下就又放了回去,好像被控制住了。   很快,他们也倒下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上去看过先倒下的两个师兄的身体,惊叫说他们已经死了。   人群立刻就恐慌起来,大家都把那个人当成是魔鬼,这样碰人一下就会将对方杀死,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是不管大家怎么向四周逃跑,他就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不断出现在一个个人的身前,手掌这么一按,那个人很快就会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忽然暴叫起来‘到底哪去了?这一个怎么可能就没了呢?’。   当时很多人都跑向他们的车,想要开车逃走,可是我认识的人只有你大师兄,他已经被那个人杀了,我不知道怎么走,只好跑向体育馆,指望着躲在里面能安全一些。   可是那个怪人好像突然盯住了我,狞笑着向我飞了过来,同时口中说‘好哇,原来我还没发现,这里还有你这个存在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忆(二)   许琴儿说起这段事情的时候,神色很惊恐,似乎想起那个金袍怪人杀人的场面,就会很害怕。   凌展心中怜意大起,轻轻搂过她的肩膀,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说道:“慢慢说,你被他盯上了,后来又是怎么跑掉的呢?”   许琴儿脸上显出迷惑的神情,迟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跑掉的,当时看他朝着我飞过来,很快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手掌也是那么向我额头上一按。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几秒之后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倒下。   下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身子好像失去了重量,漂浮在一片光明里。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上天堂了。可是过了很久,四周始终保持着这种情况,没有一点变化,一切根本不像天堂的样子。   我就在这片光明里漂浮了很久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最后几乎要疯掉了,但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我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有眼睛可以看,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不知道是那里根本没有声音,还是我的耳朵也坏掉了。   总之这个过程非常的难熬,到了一种让我恐惧的程度,以为这里其实跟我想得正好相反,是地狱,是折磨人的地狱。   终于,周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是个女人发出的,虽然有些冷冰冰的,但却给我一种亲切感。”   听到这里,凌展忍不住打断道:“她说了什么话?”   许琴儿黔首轻摇,道:“也没说什么,她就是嗯了一声,再没有别的话了。然后,一切都变了,光明消失了,我的身体也恢复了只觉,掉落在一片草地上。”   凌展皱眉道:“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再然后呢?”凌展追问道。   “再然后么,我开始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地方,可是我从草地上站起来,向周围看了看,眼前的景物我根本没有见过,而且一切都古怪的很,好像回到了古代的皇宫中一样。   只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我一时半会儿想找个询问的人都没有。   我在附近转了转,发现这里还真的是一个皇宫一样的地方。当时我所在的是一个很偏僻的宫殿旁边,那宫殿是空的,没人,不过我在里面找到些吃喝的东西。   大概是在那片光明里面漂得太久了,一看见吃的,我的肚子立刻就饿了,坐在宫殿里吃了起来,甚至都没有考虑那些吃的有没坏掉。   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大殿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在偷吃,应该赶紧躲起来。我在殿里面找了一根大柱子藏在后面,偷偷看着殿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儿,因为她们看起来都不大。这两个女孩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在大殿中打扫起来,好像在维护卫生。   我第一反应是把那当做了什么旅游景区,把两个女孩儿当成了保洁人员。可是看清她们的打扮之后,我却迷惑了,因为她们居然穿得都是古代宫女的衣服。   我仔细听她们说话,听了半天,好像那里真的就是某个古代的宫殿,她们的话里还提到了国主、娘娘之类的。”   说到这里,凌展再次打断了她:“好了,我大概知道了,看来你出现的地方就是大炎国的皇宫了吧。”   许琴儿这时情绪稳定了,被打断了说话之后,忽然发觉自己正靠在他怀里,不由得肩头一挣坐直了身子,脸色微红,道:“臭凌展,趁机占我便宜。嗯,我是出现在大炎国皇宫里,怎么了?”   凌展皱眉道:“可是你记得么,我说我已经来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了,根据你的说法,我就是当时自己躺在医务室里的时候穿越过来的。可是你离开那个世界的时间也没比我晚太多,为什么却是两三年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许琴儿小嘴一抿,道:“是啊,这个事情是很奇怪,要不就是你说谎了,你根本没有来这里二十多年,要不然么…”她脸上现出沉思的表情,忽然道,“难道这二十年时间我一直都漂在那片光明里面?”   凌展摇头道:“不对,就算你一直呆在那里,可是为什么你的相貌没有变化?要知道我可是因为修炼过道法才能保住容颜不衰,难道你呆的那个地方还具备这种功效?”   两个人关于这件事情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一个结果,只好暂时将其放下,由许琴儿继续讲自己的经历。   “总之我发现自己真的来到一个古代皇宫中之后,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呆在那个大殿里偷吃喝维生,那里摆放的吃的很多,我吃一点不会被发现。而且每天都有人更换,都是新鲜的,不会吃坏身子。   但是过了几天,我开始受不了了,决定离开这里,想办法出去。”   凌展奇怪道:“怎么受不了了?是一个人太寂寞么?”   许琴儿脸色一红,道:“嗯…寂寞是一方面啦,但是你想啊,我天天有吃有喝,那个…嗯…除了这些,别的事情怎么解决嘛…”   凌展经她一说,立时恍然,面色尴尬的说道:“噢,你说的是,那你继续说。”   许琴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这皇宫很大,我不认识路,别的院子又经常有人走动,我短时间也跑不出去。于是我想了个办法,寻到一处宫女居住的地方,偷了衣服改伴,也混进了她们中间。   一来呢,我可以打听出宫的办法,二来也是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别跑出去之后也没法生活。   可是在宫里住了一阵之后,我慢慢发现留在这里还是挺好的,我冒充的是个最普通的打扫宫殿的宫女,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是呆在院子里和同伴玩耍。吃喝的东西虽然在宫里算是最下等的,但是你想啊,这里毕竟是皇宫,最差的东西比外面老百姓吃的还是好很多的。   我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的,自己跑出去,没吃没住,还不如先在宫里呆着。   反正后来又过了这么两三年,经历了很多事情,正赶上今年有打仗的事情,我误打误撞的就被选成联姻的冒牌公主了。   这件事情其实我一半愿意一半不愿意,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国主认了我做义女,然后要把我嫁出去,我愿不愿意都拒绝不了,就这样被一大群人护送着来到边境了。   不过一路上我倒也见识了很多新奇的东西,毕竟来了这里以后我还没出过皇宫呢。”   她说到这些的时候,神色比较轻松愉快,但是凌展心知,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来到另一个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与原来的生活不同,又是在皇宫这等勾心斗角的地方。况且她故意没说,这两三年间究竟是怎么变成大炎国公主的事情,中间的过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到这里,许琴儿将头一转,看着凌展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就都知道了,我和婢女被马贼抓了,然后作为囚犯被带着在大炎国和岐国的边境上转了大半个月,最后就被你救了。”   她虽然没说在马贼群中的经历,但是凌展知道,她这大半个月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不过看起来许琴儿这几年的宫中生活,把她的性子磨练得很坚强,似乎一旦这种艰辛过去了,她就不大放在心上了,反倒是当年穿越之前的事情让她一直铭记在心。   凌展轻叹口气,开始沉思起来,当初他一直觉得自己穿越的事情大有蹊跷,似乎经历百世劫的时候自己本来是应该从世界上消失的,但正是因为某个特殊存在的介入,他才脱离了劫难,来到这个世界里,而那个特殊的存在,又似乎与许琴儿有关。   可是听了她对这些年经历的叙述,凌展又陷入了迷惑中,似乎许琴儿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她的穿越经历仿佛也隐藏了很多谜团,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许琴儿说道:“凌展,你怎么不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啊,你说自己来了这个世界二十多年,经历一定比我丰富得多,也说出来给我听听。”   凌展被打断思绪,笑了一下,道:“我的经历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年,我身上一直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本来以为见到了你,可以解答我心中的一些疑惑,但是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还是个谜。你我穿越的事情背后,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你现在让我讲自己的经历,我也不知道要从何讲起,太多解释不清的事情,还要一步步寻找答案。”   许琴儿秀眉微蹙,道:“那也说出来听听吧,或许我们讨论一下就有答案了。就算得不出答案,可是我看你现在比以前还要沉闷,一定是心里存了太多的事情,把心里话说一说,或许心情能好一点。”   凌展略一思忖,觉得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而且在许琴儿的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从天华山的事情说起。   就在这个时候,林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喝声,隐约有人喊道:“这里有马蹄印!入林搜索!马贼可能躲在里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踪   凌展心知这必是大炎国的官军追来,他立刻转过身去半蹲,示意许琴儿到他背上去,口中道了声:“我先送你到大树上藏好。”   许琴儿也是练过武的,身手倒也快捷,毫不犹豫的窜上他脊背伏好。   凌展飞快向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跑出数十丈,寻了颗高大的树木,一手托住许琴儿身体,另一手配合双脚,几下爬到枝桠处,将许琴儿缓缓放下,道:“我去对付官兵,你安心呆在这里。”   说着,他转身跃下树去,奔回原来的地方。   两匹马还被拴在树上,不过凌展并不将其解开,他静静的伏在旁边的草丛中等待。   不多时,就有三个官兵发现了这里,一边高呼向其他人传递消息,一边小心翼翼的策马靠近。   凌展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悄悄在草丛中转移位置,渐渐来到三人的斜后方。   那三人都是普通的士兵,功夫一般,虽然具备军队中培养出来的警觉性,但毕竟灵觉不敏锐,根本察觉不到有人潜伏在附近。   三人来到马匹近前,确定附近无人,便有二人下马查看,只留一个在马上瞭望,一边呼唤友军,一边防备四周。   凌展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趁那名留在马上的士兵将目光转向其他方向的时刻,忽然自藏身处蹿出,几个纵跃来在三人马后,飞身骑上那名士兵的马臀,一掌击中其后脑。   他这一掌力量敲打好处,只将那士兵打晕,却未伤其性命。   另二人听到身后声音,立刻转过头来,开口便要惊呼。   凌展自马上凌空跃下,双掌分击二人头顶,运劲将二人震晕。   他这一番施为,与先前冲阵救人不同,并未伤一人性命,只是耗费的体力精神却要大上许多。   放翻了三人,凌展从他们的兵器中取了一柄刀来,却不是给自己用,而是要拿给许琴儿防身,毕竟后面的路还长,全靠自己一人未必尽能照顾得过来。   此时,已经有其他官兵闻声靠近此地,虽然未到近前,但已隐隐将此地围拢住。   凌展伏在草丛中望去,隐隐有二三十人的模样。   这点人数他其实并不怕正面相搏,但若是对方有人一人走脱,自己的行踪就泄露了。   他不确定当时带许琴儿离开的时候,大炎国军队究竟有没有人发现,不过为防万一,暂且还是按照最坏的情况来设想。   他看准了官兵的分布后,以长刀将自己原先缚在树上的两匹马缰绳解开,那三名士兵的马也尚未离开,只跑出几步在一旁吃草,凌展风一般在几匹马的后臀上各刺一刀,迫使其向四周逃开,装成有人要逃逸的情形。   他自己则飞身藏在最后一匹的腹下,借机向一个方向潜去。   那些官兵见有空马奔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将胯下马匹带在一旁,挥舞着兵刃想要喝止空马。   那几匹无人骑乘的马究竟是受过军中训练,见了官兵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只是后臀受了伤,仍保持着奔驰的势子。   凌展暗藏马腹下,感觉此马渐有减速的趋势,忙伸手在马腹下一拍,那马吃痛,立刻奔得更快,向前面几个官兵猛冲过去。   那几人中有个心思机灵的,察觉到此马有些异常,忙招呼其他几人散开,而且自己取出弓箭来,连珠三箭向此马射来。   凌展在马腹下视野不畅,并未将他动作全数看清,待到马匹胸前中箭时他才发现,想要挥刀格挡已然晚了。   不过那军马终究生命力顽强,胸前受了三箭仍奔驰不停,直冲到众官军当中才不支倒地。   正在那马匹栽倒,有官兵要上前查看的时刻,一道人影忽自马腹下蹿出,如风般在四周转了一圈,正是凌展手持钢刀偷袭。   不过他的刀不是砍人,而是砍马腿。   虽然他脚下速度奇快,不必奔马慢上分毫,但是如果这几个官兵受了惊吓,分散逃开,他也难以保证尽数追上,但若是他们失了马匹,就一定跑不过凌展的双腿了。   当然,他砍马腿用的都是刀背,倒也不是他不想杀生,只是这些马匹他留着还有用途,不想全数伤了。   这些官兵终究训练有素,只有开始的二人反应不及,被马匹颠了下来,一头栽在地上。   其他几人见了凌展身形,立刻做出跃离马背的动作,不过他们终究快不过凌展,多少还是被马匹带得身形不稳,歪歪斜斜落在地面。   凌展砍倒了马,手中刀身一转,刀柄超前,当做棍棒向众人头肩袭去。   这些官兵虽然各个顶盔掼甲,但终究敌不过他的速度和力量,纷纷被击中要害,昏死过去。   只是这批人数有些多,最后的一人终究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呼喊,将消息传了出去。   凌展将此人击晕后,飞快将所有马匹的情况查看一遍,他方才仓促下手,虽然用得是刀背,但手下力道控制得并非极佳,有几匹马的腿骨被他生生打折,无法站起。   好在终究还剩下四匹马可以站立,只是腿脚有些不稳,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凌展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故技重施,以刀尖在四匹马的马臀上各刺一下,迫使其向林中奔跑,只是这一次方向就很难控制,四匹马跑得东倒西歪,几乎是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不过其他的官军也已经发现此地异常,猜到了马下藏人的可能,因此在确定了先前几匹马的情况后,纷纷向着后来的这四匹马围了上来。   凌展却并不随在那四匹马身后,而是压低了身子在林中绕起圈子来,他要确定进入这林子里的官兵是否都在聚向此地。   值得庆幸的是,这批官兵原本只以为发现了马贼的踪迹,并未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一旦发现状况,立刻向一处聚拢,倒是给了凌展机会。   他整整绕了个大圈子,确定不会有人遗漏后,这才曲曲折折的返回远处,静静观望这那些官兵的行动。   此时这些人发现了被打晕的同伴,自然有人下马救治,一来查看伤亡,二来询问敌人情况。   凌展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如果这些官兵知道敌人只有一个,身手又如此高明,难保无人猜到是他,届时有了防备,多半会有人走脱。   如今这些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偷袭之下还是有很大机会将其全部留下。   他在四周地上拾捡了一些大小合适的石块,当做暗器向那些马匹打去,他虽然没练过暗器功夫,但是毕竟习武多年,手上的准头尚可,兼之力量巨大,便是没有打中马腿,只要擦破一层皮去,那些马便会吃痛暴跳,将背上骑手掀下。   连发四五十颗石块,已然打中大部分马匹,尚有一匹被围在当中的不易击中,但也被惊得四蹄乱转,一时无法驾驭。   凌展一边手中发石,一边持刀前奔,此时已然来在众人近前,他先将最近一人打晕后,抄手摘下此人背上箭囊,将其中羽箭取出,甩手向人群中撒去。   这一下其实全无准头,力量也十分分散,就算射在人身上也未必能使其受伤。但是那些官兵见识了他打石块的力量,又是慌乱间被掀下马背,此时怎敢轻易任由羽箭加身,一边仓促的以兵器格挡,一边踉跄着向后退却。   凌展要的就是这种混乱,他展开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不时将一个个士兵的身躯抛弃,砸向其他人群密集处,又或是将随手拾到的箭囊震破,取出其中羽箭随意抛洒,恐吓这批士兵。   这十数人眨眼躺下大半,只余五六人远远跑开。   剩下这点人数,凌展就不放在眼里了,他自地上拾起几杆长兵刃,将头上带着金属的部分拗断,只留下杆子,抡圆了向诸人甩手打去,有三根长杆打得偏了,只略略刮在士兵身上,使其受了轻伤,却不影响奔跑,另几人则被正正击中后背,大力之下身子飞出丈余,趴在地上不动了。   只剩下三个,凌展干脆抬步一个个追上,以手掌击中其后脑,纷纷放倒在地。   整个过程说来漫长,但其实只是数十息的功夫。   凌展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把并未彻底昏去的一一打昏,防止逃走,又把跑远的几人全部拎回来,抛在一处,然后开始在这群士兵身上搜索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是否为了抓捕马贼,这些士兵的身上都带有绳索,正可用来捆人。   凌展将人一个个捆好,这才回到安放许琴儿的树下,向上高呼道:“琴儿,下来吧,我在下面接着你。这些士兵全都被我擒住了,不过怎么处置,还得商量商量。”   他喊了一阵,却不见树上有人答应,不禁心中一沉,飞身爬上树去。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树杈中间空无一人,根本没有许琴儿的影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道士   凌展忙跳下树来,在林中四处一阵搜索,他方才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所有官兵,这段时间里,如果是许琴儿自己下了树离开,也跑不出很远,他肯定能够追上。   可是直将这片树林搜索个遍,他也没发现许琴儿半点踪影。   凌展不禁暗自思索,难道是有其他人暗中将许琴儿带走了?   他回到那大树下,仔细查看起来,很快就在树干上发现了一块刚刚被削去树皮之处,只见那白色的树心木质上有一行字:“要寻回此女,到永丰村来。”   那字迹有些焦黑之色,既非刀刻,亦非用笔书写,竟似是以火焰灼烧出来的。   凌展虽然对天地灵气失了感应,但毕竟是曾经将道法修炼到结丹期的人,见了字迹后立刻醒觉出,这是用火系法术弄出来的。   他想不通的是,留字之人会使用法术,又善于隐蔽,方才却并不偷袭自己,难道是有何不轨图谋?   他一时间想不通,便不多想,总之先依言到那永丰村去便是。   不过那永丰村在哪里,他也不甚清楚,只好先离开树林到前面的村庄打听一番。   那些士兵都被他留在原地,任由其捆着,也没做其他动作。其实这些人杀掉最好,不过凌展经历过魔性侵蚀胡乱杀了数万士兵的那件事后,心中一直隐含愧疚,不愿多杀凡人,虽然有泄漏行踪的风险,也顾不得许多了。   此时林中没有健全的马匹,凌展只好徒步前行,好在他脚程甚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在那村中。   四下一打听,凌展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永丰村。   可是他已经来到这里,那留字之人却未现身,失了目标的他只好先在村中逛了起来,一边熟悉地形,一边在人群中搜索许琴儿的身影。   这村子比一般村落大上许多,主街道上还有一家客栈,临街一栋二层的小酒楼,只是没什么客人,小二正没精打采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   凌展远远见了,犹豫一阵,走上前去将那小二唤醒,温言道:“这位小哥,我从其他地方来,路上与同伴失散了,想要寻你打听一下,今日可见一个女子与人同来此地。”说着,他将许琴儿的容貌穿戴大致描述了一番。   那店小二听他一说,忽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地高声道:“这位客官,原来你还真的来了呀!我还以为刚才那道长是胡说的呢。我跟你讲,刚才有个道长带了个女子到店门前,跟我说很快会有个青年男子来到此地寻他,他留下一句话让我告诉那人,就说要寻人就再去落锤镇,他在那里等你。他还说,等你来了,会给我一串铜钱的赏钱。我看他做道士打扮,却带了个女子在身边,只当他胡说八道的。也没搭理他,继续睡我的觉。没想到您还真来了啊。”   凌展一皱眉,那带走许琴儿的人,明明身负道术,却又做凡间的道士打扮,这却是胡一刀口中说的那无门无派又只通道法皮毛的人,仗着学了几手三脚猫的法术,出来招摇撞骗的了。   他心下推测,这人恐怕也是大炎国军队为搜救和亲公主,临时招来的野修士了,只是此人既然擒走了许琴儿,何以不带回军队请功,却与自己纠缠?   正在心中疑惑的当口,那小二再次说话了:“客官?客官?我消息给您带到了,那道爷答应的一串铜钱您可得给我啊!”   凌展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身上可没有半串铜钱,那道士劫了人,还要在这种事情上坑他一把。他略一思忖,将斑送给他的玉瓶取了出来,如今瓶中的百花酒已经喝光,留着一个空瓶子也无甚大用。   随手把玉瓶丢给小二,凌展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铜钱没有,这瓶子给你了。”   那小二虽生在穷乡僻壤,但平日里迎来送往,眼里也是不错,将玉瓶在手中把玩两下,立刻看出其中珍贵来。   他神色一喜,正要欢呼,忽然又抬手将嘴掩住,这玉瓶他虽然不能尽然看出价值来,但也知道必是极珍贵的物事,只是其上散发出的一股气息就让他心旷神怡,这等宝贝可不能让被人得了信去,否则指不定有多少人暗中觊觎。   他匆忙将玉瓶藏入怀中,只是高兴的向着凌展大声道了句:“客官慢走哇!下次再来!”   凌展脚下迅快,已然走出几十步外,闻声忽然又回转身来,数息间奔回酒楼外。   那小二见他鬼魅般的身形,大是震惊,双脚不禁抖如筛糠,心中暗想,难道这位大爷又反悔了,要收回玉瓶?他下意识的双手向怀中抱紧,想要护住玉瓶。   凌展却无心理会他的动作,只是问道:“小二哥,还未请教,那落锤镇在哪里?”   小二见他并不索要玉瓶,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不过他仍是一手捂在怀中,另一手颤抖着伸出,指着沿街的方向道:“沿着这大街出了村,一路向前走十五里,就是落锤镇了。”   凌展点点头,道了声“有劳了”,再次抬步向前走去。   出得镇来,他也不怕惊世骇俗,一路飞走如电,很快便来在落锤镇上。   进镇之后,在街上走了一阵,果然又有一家酒楼的小二将他拦住,口称有位道士留信给他,要他再去下一个镇子上寻人。   凌展压住心中疑惑,仔细询问一番情况,确定了道士身边的女子确然是许琴儿,这才问了路径继续向前寻去。   这一次出了镇子后,凌展放缓了速度,不断以目光查看四周情况。   其实他第一次离开永丰村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暗中有人窥探,他虽然失了一身修为,但是神识依旧强大,灵觉比一般人要敏锐百倍不止,只是无法离体。   如今这道士的行为显然有窥探自己实力的意思,他可不想在体力耗费一空的情况下与对方遭遇。   一路紧赶慢赶,凌展终于来到了下一座镇外,此时夜色降临,那镇上一片灯火掩映,透出些许繁华。   凌展尚未进镇,忽闻左侧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到这边来。”   他脚下一顿,蓦然向着声音传来处奔去。   那传声之人似乎早已想到他会如此,只见一道人影忽然自五十丈外现出,飞速逃去,他的身子如同一片树叶,贴在地面飘行,在夜中看去诡异莫名。   凌展见此情形,心知此人必是借助了法术在奔跑,他脚下维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始终与那人保持着这个距离,一路向前追去。   两人一连跑出数十里远近,渐渐来到一个土丘上。   那人忽然止步转身,抬手打出一颗火球向凌展袭来。   凌展一路上早有准备,此时将怀中蛟皮储物袋取出,抖手罩在那火球上,瞬间将其熄灭。   对面那人惊咦一声,忽然大声道:“住手,道友先听我说!”   凌展闻言,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是手中仍持着储物袋,警惕的说道:“你有什么话说?你擒走的女子被藏到哪里去了?”   只听那人嘻嘻一笑,道:“道友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又都赶上这抢公主的好事,何必像仇人似的你打我我杀你呢,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商量。”   凌展心中一奇,听这人的语气,虽然知道劫夺公主的事情,但似乎并不是大炎国军队的人,而且听其言中意思,似乎有些特别的目的,于是凌展问道:“你要商量什么事情?先说来听听,不过我答不答应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人依旧是嬉笑着说道:“道友这么说,那就好办了。不过说正事前,我先问一句,方才我称呼你道友,你没有拒绝,说明你确实也是修炼过道法的了,不过看起来你这人只是练体的修为,身上却有特殊的灵气波动,不知道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凌展心中微动,他本想说自己是童林的弟子,但对方终究是练过道法的,童林在凡人中间又有不小的名头,门下教授何种道法,此人未必全不了解,自己在军官面前冒充一下还行,但是在这人面前还是不要太过托大。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没什么门派,师父也是偶然在家乡遇上的,传授我两个月就走了。”   那人闻言大喜,道:“果然啊,看来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了,咱们无门无派的修道人,想要在修道一途上有所进步,这艰难劲儿可只有咱自己知道。唉!不容易啊!”   他感叹了一句,蓦然又话锋一转:“这一次大炎国派出来和亲的公主丢了,竟然悬赏灵丹和法器招咱们修道人帮忙寻找。我看你也是想要趁机得些好处吧?而且你这人看来也头脑灵活,竟然和我想到一处去,先救了公主出来,却不回军队中去,而且带着公主逃跑出来,恐怕是想借此机会要挟大炎国多给你些好处吧?   我和你打个商量,咱们先一起把公主藏起来,再散布些消息出去。等上个十天半月,一旦那国主急了,开出的悬赏更高,咱们就可以从中获得更大的好处了,怎么样?这想法不错吧?”他虽然尽量控制语气,但仍是隐隐流露出一股贪婪之意,而且他话中的意思也是明白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凌展从话中听出,这人恐怕是多年独自修炼,丹药、法宝都要靠自己想办法搜集,多年摸爬滚打之下练出一身类似铜臭的气息来,遇上这种机会自然要努力争取。   不过他原本也确实是图谋大炎国悬赏的丹药,因此倒也不嘲笑这人,不过他心中却并不完全相信此人的话,因为对方如果单纯想劫走许琴儿谋求更大的悬赏,只要将人带走就是,根本不需要诱自己前来,多一个人只会将利益分薄。   他也不点破,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既然道友想要合作,总该拿出点诚意来,不知道公主现在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怎不在你身边?”   第一百四十章 虚与委蛇   凌展这一问,只听对方道:“这个不急,我看咱们不如先做个协定如何?免得回头背信弃义,我学过一门法术,没有攻击力的,只要我们互相施展一次,同时一起发下誓言,到时候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背弃了誓言,这法术立刻就会生效,将那人修为废去,就是练体修为也可以使用的,你看如何?”   凌展心中暗想,对方这是把自己当傻子了,先不说练体阶段的修为几乎不能使用任何法术,想要争斗都是靠肉体功夫,而且这法术他自己没有用过,怎知究竟是何效用?就算真如对方所说,只是维持誓言的法术,但如果对方还有解除的办法呢?自己届时岂不是反将自己禁锢住了?   他心中想到这里,嘴里自然而然地把疑问说了出来,只听对方道:“这个道友不必担心,我先将法术施展一次给你看,如果并非我说的那样,方才商量的事情全部作废,你愿意跟我打一场也好,愿意就此离开也好,悉听尊便。”   凌展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话,不过他终究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而且还要打听许琴儿的下落,只得继续虚与委蛇。   他“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同时凝神戒备。   只见那人先是向空中打出一颗火球,将附近数丈照亮,然后双手在空中划出种种形状来,一连画了一炷香的时间。   凌展凝神细瞧,这些形状竟隐隐带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似乎是制作禁制之符的模样!   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将一套手法一连重复了五遍,这才真正生出一道禁符来,静静漂浮在空中。   其实这人用的手法与凌展领悟的全不相同,不过禁制一道本就不拘成法,无论用何种方式,只要最终形成的禁符一样,效果就是一样的。   不过这人显然学习的是一种很笨拙的方法,引导力量的速度很慢,否则也不会一连施展五次才真正将禁符制作出来,而且单是施展一次的手法就已经非常复杂。   但是这种方法又是最适合他的,因为以他一个低阶修士的能力,肉体强横程度又不够,根本无法像凌展当初一样快速施展手法,更不能过快的引导力量,否则肉体便会崩溃。   凌展此时仔细的感受那禁符中的力量,他精通此道,自然明白这禁符的真正力量。   那人说的没错,这禁符确实不具备攻击力,但也并非他所说的可以用来签订契约,这禁符的力量其实是一种奴役之力,会在被设禁之人的神识中打下烙印,无法反抗施禁者的意志,成为对方的俘虏。   凌展既然摸清了这道禁符的力量,怎会让对方奸计得逞,他一边假作仍在研究这道禁符,一边将右手背在身后,悄悄施展起来。   不过他用的手法并非自己学会的那一套,恰恰正是那人方才施展的那种,毕竟他自己如今实力大损,也无法直接使用那种快速引导力量的法门,只好现学现卖。   对面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碰上个禁制一道的高手,不但计谋不会得逞,而且还要被对方算计。   不过他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为人奸猾,虽然不知道凌展已经将自己的禁制瞬间学会,而且正在悄悄施展,但是他察言观色下,却已然发现了凌展神色中的一丝不自然。   那人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向侧面一动两步,想要看清凌展背在身后的右手。   就在此时,凌展已然将手法施展完成,不过他的道法修为比那人还要低上一些,一连施展了八次才制作出禁符来,也幸好是他的肉体经过长年锻炼,反应速度快,手法便也施展得快,否则只要再慢上一些,早就被那人发觉了。   为避免失手,凌展此时故意装出有所明悟的样子,将目光转向那人说道:“这位道友,看来你这法术确实不具备攻击力量,而且似乎真的是某种签订契约的法门,只是我对其中的道理还不甚明了,可否请道友为我解惑?”   那人被他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停住脚步,脸上显出微笑说道:“啊,道友看来悟性甚高,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既然你主动问了,我就为你解说一下,其实我这门法术呢…”   就在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凌展蓦然身形一动,前移数丈,右手向身前一抖,禁符脱手而出打向那人。   那人也是机敏果决之辈,他的禁符原本就已施展完成,此时虽漂在空中,但仍与他本体存在联系,只见他将手一招,那道禁符也迎面撞向凌展。   两人出手的动作虽分先后,但都是将制作完成的禁符打向对方,速度几乎不分先后,齐齐击中对方的身体。   一瞬间,凌展只觉得一股力量在意识中爆发开来,瞬间散布到整个脑海中,似乎要统御自己的意志,这是对方正在发动禁制了。   他的反应也丝毫不慢,立刻依照自己的理解引动对方的禁制,两人开始以意志拼斗起来。   实则这种比拼的结果本无悬念,凌展的修为低,禁符的力量就要弱上许多,对于敌人的控制力差,本来是赢不了的,最多是拖延一段时间。   但是就在他的意志渐渐抵抗不住禁制之力的时候,他身上膻中、百会、龈交等三十六处穴窍齐齐一跳,一道道意念冲入他脑海之中。   一瞬间,他觉得神智一清,那入侵进来的力量竟被冲击得一阵溃散,无法对他形成有效影响。   与此同时,对面那人的意识中本来感觉到自己将要胜出,略微有些松懈,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的禁制正被解除,震惊之下意志力衰减,被凌展的禁制趁虚而入,瞬间控制住了神智。   很快,凌展脑海内的那些意念,驱除了对方的禁制之力后,又渐渐散去,似乎是回归到穴窍中去,可惜他如今无法内视,不能仔细查看一番。   不过他已经控制住了对方,暂时也不考虑其他,立刻审问起此人来。   当然,其实这种禁制的力量也没有强大到十分恐怖的地步,可以将人的神智抹去,完全成为自己的傀儡。   这种关系只是类似主人与奴仆的关系,凌展可以命令那人做一些事情,如果对方反抗,他会发动禁制伤害对方的神识,对其做出惩罚,以此来控制对方的行动。   他还未发话,只听对面那人神色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明明看起来只是练体期的实力,单以修为而论都打不过我这炼气期,可是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我的禁制,而且在你我都中了对方招数的情况下,你还能解开我的禁制束缚,这根本不是一个练体期的野修士能做到的事情。”   凌展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打听我的来历,总之我现在确实只是练体期罢了,如果你用真实的修为与我争斗,胜负尚未可知,多半还是你的赢面高些。但是你想用禁制之道奴役我,而且还打着法术的幌子,这却是选错了对象。   看起来你过去曾用这方法偷袭过不少人,不知道现在被我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住了,是个什么感觉?”   他这话倒也不是真的想问对方的想法,只是一番揶揄之意罢了,因此他只顿了顿,便开始盘问起对方来。   很快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原来许琴儿是被这个自称叫白安的人安置在了落锤镇上的一家客栈里。   想不到这白安如此奸猾,竟然带着自己多跑出了一二十里外才动手。   得了消息,他立刻命令白安前头带路,与他一同去救人。   白安此时却并不立刻行动,而是神色阴沉的看着凌展,其实他现在如果要反抗也并非不能,因为这种禁制的运转,依靠的是施禁者的修为实力,凌展修为不如他,如果他此时全力逃走,并且用神识和法力暂时压制禁制的力量,完全可能等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慢慢施展解禁之法,将这禁制的力量除去。   可是一旦在这个过程中凌展引发禁制,他并不能保证完全压制得住,神识受损是免不了的,要知道肉体受损尚且可以医治,法力损失也可以通过服药或是修炼来弥补,但如果神识受损,是很难修复的。   白安一生中曾经控制过很多修为比他的高的人,甚至还曾控制过一个刚刚踏入筑基期的修士,倚仗的就是对方不敢轻易损伤神识,不过修为比他的高的人,他也不敢长期控制,万一对方情急拼命,直接出其不意的将自己这个施禁者杀死,也是解开禁制的一个方法。   对于凌展的禁制,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反抗,一来是担心神识受损,而来刚才凌展意外解开禁制的诡异情况,也让白安心中犹豫,他拿不准眼前这个青年的实力究竟是什么程度。   对于凌展自承练体期修为的话,他是根本不信,一个练体期的修士,连法术都没有学过,却能瞬间学会一种禁制?这话说出去,任何一个懂得一点修炼之道的人都不会相信。   因此他犹豫了一阵后,神色阴沉的点头答应了凌展的话。   两人在夜色掩映下一路返回落锤镇中,一路上彼此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都在防备对方的其他手段。   终于来到那客栈中,这家店的小二白日里见过白安,因此顺利带着两人来到了许琴儿所在的房间外。   将小二支开,白安转头看了凌展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缓缓推开了房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次追踪   房间里竟然没人!   根本就没有许琴儿的影子!   凌展眉头紧皱,当先走进房中,他方才看过了白安的记忆,清楚的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做手脚,许琴儿原本就是被安置在这个房间中的,如今人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许琴儿自己挣脱束缚逃走,二是还有其他人窥伺在侧,将人再次劫走了。   很快,他就推翻了第一种想法,白安说过,他是用法术将许琴儿禁锢起来的,许琴儿没学过道法,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挣脱开法力束缚的,而且法术的时间还没到,更不可能是自行解开。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还有一个人参与到了这件事中,而且必定是个修士。   此时白安也正在房门外沉思,他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是对自己几门最拿手的法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平日里做惯了这种抓人寻物拿悬赏的勾当,以他多年磨练出来的束缚术,其中根据他的理解加入了许多变化,寻常修士根本不能施法解开,只有凭借更高的修为强行破除,难道说在他自以为得手的过程中,一直被另一个修为更高的人在暗中窥伺,而且自己还根本没有察觉?   他是个性子奸猾的人,遇上这种连连失利的情况,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刻脱身,远离这场是非,因此他马上向凌展道:“这位道友,你看我这地方我也随你来了,可是人不见了,这可不关我的事。、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蒙骗于你的,毕竟对我自己没什么好处。你看,这后面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还是将我的禁制解除吧?”   凌展一番辛苦,结果又一次将人丢了,此时正在竭力压制怒气,听了白安的一番话,他立刻发出一声冷笑,说道:“白安,如果你不将公主从我手中劫走,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你学艺不精,被其他人暗中窥伺不说,设下的法术也被轻易解开,这事情你逃不了干系,现在想走?那是没门!”   说着,他一指房间窗户,道:“去,我们到外面查看一下,我不方便感受天地灵气,你替我去好好感知一下灵气波动,应当有所发现。如果不听我的吩咐,你就要尝尝神识受损的滋味了。”   许琴儿如今不见踪影,他心中怒气正盛,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   那白安虽然也是个修士,修为还比他高些,当时常年在凡尘俗世中摸爬滚打,练出一身油滑气质来,听过他一番话之后,心中虽有点不满,但一时受凌展气势所摄,只好乖乖的从房间窗户跳出去,站在院外仔细感受着附近的灵气波动。   那再次劫走许琴儿的人,看起来与白安的想法并不相同,劫了人立刻就遁走了,并不像他一般还妄想着奴役凌展。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被凌展的修为迷惑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是练体期,实际也是练体期的修士,竟然如此精通禁制之道。   白安那道禁符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学来的,而且经过了一番变化,才使得他这个炼气期的修士可以施展,过去这些年里,他用这道禁符不知偷袭了多少同阶修士,都是一边假作与对方合作,然后提出传授契约法术,再趁着对方全身钻研禁符效用的时候,出其不意偷袭得手。   一旦成功后,他就会迫使对方乖乖交出法器、丹药、功法等物,又或是役使对方为他做一些危险之事,屡试不爽。   当然,他每次也是仗着低阶修士中无人精通禁制,因此都会蒙骗被奴役之人,将自己的禁制威力夸大到无以复加,甚至说成他只要一动念头,对方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迄今为止,这句谎话还没有被人彻底戳穿过,虽然也曾有修士对此生出过疑虑,但是被他控制的人也都是一些野修士,在凡尘中厮混,对性命看得极重,不敢轻易冒险,因此都会依照他的话乖乖去做。   但是他何曾想到,凌展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把他禁符中的奥妙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还暗中施展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白安站在院子外,将感知力量散开,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个劫走许琴儿的修士离去的方向。   他倒是没有偷懒,在他想来,自己动作越快,这件事越早结束,才好要求凌展放他离开,拖延并不是个好方法,不过一旦寻到了那人,凌展要求他独自上去对付的话,白安肯定不会做,开玩笑,跟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打,白安这辈子还没做过呢。   确定了方向,凌展与白安两人立刻追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白安这人还精通一门法术,可以凭借着一缕气息保持追踪,不会因为意外状况失去对方踪迹。   两个人都是用双脚奔跑来赶路的,只不过凌展还不能运用法力,所以是真的徒步,而白安借助了一门风系法术,看似是在用双脚奔跑,但其实脚下有风力的帮助,不会耗费太多体力,当然这门法术还是要消耗法力的,此消彼长下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肉体不会感觉到疲累罢了。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随后商议,根据两人推测,那再次劫走许琴儿的人,修为可能比白安要高上一些,但也不会超出太多,否则他尽可不必再暗中窥伺,正面出手就能将人劫下。   一连追了一夜,两人还是没有追上,白安此时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小心控制着语气向凌展抱怨道:“这位道兄,我看咱们还是放弃吧?这任务虽然奖励丰厚,但是也不值得咱们这么辛苦,我看那人虽然修为比我高不了太多,但是至少脚下的速度与咱们一般,这么追下去,根本就追不上。一旦他赶往大炎国军队中交人,咱们再冲上去,半点好处也讨不到。”   凌展此时虽然心中仍自焦急,但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那劫走许琴儿的人显然想到会被追踪,因此始终在赶路,不过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似乎并非朝着大炎国去的。   他在军队中的时候也简单了解过各国疆界的方位,先前的落锤镇等地方属于大炎国和岐国的交接,可他与白安一夜之间已奔出数百里,如今这地界可是接近矢车国了,难道那人为的不是大炎国的悬赏?   在他正思索间,白安说出了这句话,凌展立刻就看穿了他这是在找借口,立刻脚步一顿,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冷冷道:“白安,你这是向抽身事外了?早知如此,当初你就不该从我手中劫人!如今我们一路追来,方向正是矢车国,你怎地说什么大炎国军队出来,想欺我对这附近地理不熟么?我告诉你,今天无论你想不想参与这件事,都得陪着我追人,否则我立刻引发禁制,伤害你的神识。将来你修为停滞,可不要怪我心狠。”   白安闻听此话,神色间一阵惊疑不定,半晌才恢复了平静,脸上堆笑道:“道友说的什么话来?咱们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既然因为我的关系误了道友的好处,咱们还是一同追赶便是。”   他说这话时,双手抱在腹下,神色间也有讨好的意思,看似很恭敬规矩。   可是看在凌展眼里,却觉得这人说不出的奸猾惹厌,他本想甩头不做理会,可是心中却暗暗觉得这白安似乎另有图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既然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特别是对这禁符的钻研非常精深,虽然中了自己的暗算,但是定然也有破解之法。   虽然白安目前还比较服从自己的命令,但凌展心里还是把他当做一个没有受到控制的对手来地方,否则难保不会栽在对方手里。   两人一番对话后,再次上路。   这一次白安变得安静了许多,连前夜里一些小小的抱怨也不再出口,只是略略领先凌展二三丈,当先引路。   如此一来,凌展心中更加警惕,凝神戒备。   日过正午,两人追到一座镇外,街口处有一座茶棚,一个伙计正在蓬下招呼客人。   远远见两个人影飞速而来,还以为白日见鬼,惊叫一声摔了茶壶,转身跑到后面去了。   那掌柜的也受了惊吓,蹲身躲了起来,整个蓬中只剩下两个客人还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喝茶。   凌展见此情形,蓦然双眼微眯,紧盯着其中一个客人。   那两个客人都头戴斗笠,做男子打扮,一个身形魁梧,另一个则略显瘦弱。   凌展看的正是瘦弱的那个,此人坐在桌旁,对面前的茶杯视而不见,只是低头看着脚下。   看了半晌,凌展忽然向那身材魁梧的客人开口道:“这位道友怎么不跑了?难道要与我二人较量较量?”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身侧的白安也开口了:“哎呀,想不到抢我生意的人,竟然是唐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银梭、青蛟旗   白安话一出口,只听那头戴斗笠的人哈哈一笑,声音中却无半分笑意,少顷他收了笑声,沉声说道:“白兄还是一副好眼力啊,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就连隐藏了气息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白安闻言嘻嘻一笑,道:“唐兄过奖了,白某与你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了,对于老对手的手段,我还是很了解的,你这法子说起来还是从我这里偷学去的,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呢。”   凌展闻言心中一跳,先是转头看了白安一眼,随后又凝重的望着那人。   听方才两人的对话,看来是早已相识,而且彼此还是对头的关系。   但是凌展并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就相信眼前的情况,这两人他原本都没见过,难保不是故意装作对头的样子迷惑自己。   因此他只是在一旁冷冷旁观,双手却背在身后,悄悄划动起来。   那唐姓修士此时却不接白安的话,而是抬手指着凌展,问道:“白兄,看起来你又故技重施,将此人控制住了,不过我想不明白,一个练体期的修士有什么奴役的价值?如果你先前亲自带着公主上路,我也未必能得手。”   他却是误会了凌展与白安之间的关系,还当是凌展受了白安的禁制奴役,这才随其追来。   白安偷眼瞧了瞧凌展,看他对此竟无反驳之意,于是小声说道:“这位道友,前面这个姓唐的,修为比我高出一些,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硬拼,用言语惊走他便是了。”   以他心中猜测,凌展多半会要求他出手对付这唐姓修士,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战胜此人有些困难,最后自己又得不到好处,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而如今他对于凌展的实力一直摸不透,心中只觉得这个相貌年轻的修士定然实力高出他甚多,否则又怎会轻易解开自己设下的禁制。   当此情形,依照他的想法,就是向唐姓修士直承自己受到控制,然后再讲凌展的修为夸大一番,说成是筑基期的前辈,借此将唐姓修士惊走。   凌展尚不知他言中何意,但是他也清楚,凭借自己目前的状况,就算和白安联手,也未必一定胜过眼前的唐姓修士,为今之计只有偷袭,既然白安如此说,他自然乐意多拖延些时间。   因此凌展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示意白安继续说下去。   得了首肯,白安立刻转回头来,向前走上几步,侧过身来故意向凌展做出个谦恭的姿态来,同时口中道:“前辈,您可莫要理会这人的胡言乱语。”   他又转向唐姓修士道:“唐兄,你可不要误会了,我身后这位可是修为远超你我的前辈高人,我先前眼拙,也当他老人家是练体期的小辈,因此贸然出手想要将其奴役,不过前辈的手段十分高明,轻易就化解了我的法术。而且他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在我的苦苦恳求下还愿意收我为徒,传授我高明的修行之法。   前辈对于解救公主的事情也是十分在意,因此带着我追来,寻你要人。   你可千万不要螳臂当车,试图与前辈较量,否则触怒了前辈,伤了你可就不好了。咱们毕竟也算相识,虽然当了多年的对手,但也是一份交情,你可要听我好言相劝,不要误了一身修为。”   凌展听了他的话,不禁眉头微皱,这番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恐吓,反倒又些挑拨那人与自己争斗的意思。   果然,那唐姓修士闻言猛得站起身来,露出斗笠下一张国字脸来,双眼微眯盯着凌展,说道:“姓白的,我知道你一贯会胡说八道,这人明明看起来就是练体期修为,你这屁话说去给旁人听还好,我唐发是不会信你的。既然你吹嘘这人实力高强,我就和他较量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两个打一个,我也奉陪。”   凌展本以为白安想要置身事外,却不他竟意外的说:“不用劳烦前辈出手,我白安自来收拾你。”   说着,他抬手招出一件银梭法器,向那唐发打去。   那唐发早有准备,双臂舞动现出一杆大旗,只见那旗杆足有两张长,旗面绣着一条青龙,刻画得栩栩如生,几要跃出旗面,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空白的。   白安见了,笑道:“唐兄这旗上,还是不敢画龙点睛啊,怎么?难道怕这旗的材质不高,一点将双睛画上,便会使法器崩坏么?”   唐发挥舞大旗挡开银梭一击,冷哼道:“姓白的你莫要聒噪,老子这旗迟早会完成的,届时只怕一般的法宝也比不得我这青蛟旗的威力。何况就算我旗上没画眼睛,也未见你打赢过我。”   说话间,白安不听催动那银梭进攻,却都被青蛟旗挡开。   直打了有一炷香时间,两人始终只以法器争斗,并不使用法术,却原来像他们这等低阶修士,施展法术的速度不快,对于法力的控制能力又没有达到细致入微的程度,不能在同一时间分出两股力量来,使用法器却是最为有效快速的方式。   因此炼气期的修士在争斗时,修为的高低,以及手中法器的强弱,直接影响着双方的输赢。   说起法器,这是一种比法宝威力要低上许多的攻防器具,因其不得修士丹火淬炼,只用凡火炼制,因此灵动之意很弱,全靠修士本人的操控,不像法宝那般存在一定的自我意识,在某些情况下,只要修士将其催动,就会自动形成攻击与防御。   而想要炼制法宝,就要求修士的修为必需达到结丹期,才能以金丹之力将凡火催化成丹火,用于炼制法宝,不过这个阶段也只能炼制低阶法宝,只有达到了元婴期,能够自身放出婴火,才能炼制中品和上品法宝。   当然天下也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存在着可以比拟丹火与婴火的天然火焰,也能用于炼制法宝所需,但如果修士本身修为不到,本身无法抵御这些天然火焰的高温,更不能长期看守法宝的炼制,也是不行的。   不过对于有门派或是家族倚仗的修士来说,许多事情可以借助门派和家族的力量,比如常有师长会赏赐弟子们法宝,又或是有其他同门协助炼制等。   至于像白安和唐发这等散修,就只能自行炼制与修为相匹配的法器,当然他们也可以凭借手中的灵石、丹药等物,到一些专门为散修开设的坊市去,进行交换,有时机缘巧合也能换到下品法宝,只是所需耗费很大,不是一般散修支付得起的。   那唐发手中的青蛟旗,就是他自行炼制的,其实他原本得到的是一件法宝的炼制之法,但是因为修为远远不到结丹期,虽然也千辛万苦搜集到了用于点睛的千幻草汁液,但始终不能将双睛炼出。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件威力很大的法器,用于争斗中,几乎在炼气期难有敌手。   可是白安手中的这件银梭,是他从坊市中买来的,花费他无数的灵石,论起威力也不比青蛟旗差,虽然他的修为不及唐发,但是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凌展见了两人比试,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先前如果不是白安另有图谋,一见面直接以这银梭攻击,自己恐怕未必敌得过,只能仗着蛟皮储物袋的防御之力抵御。   打了半晌,唐发始终只以青蛟旗抵御白安的进攻,将身周防得滴水不漏,却并不展开反击。   白安脸上渐渐显出得意之色来,出言讥笑道:“唐兄,莫不是你怕了这位前辈,怎么这老半天都是躲在你那青蛟旗下,不敢主动攻击呢?”   他这句话倒还真说中了对方心中所想,那唐发冷哼一声并不搭话,只是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凌展身上,谨防他出手。   白安见对方不搭话,又偷眼瞄了瞄凌展的神色,见凌展对此事无动于衷,于是嘴上继续揶揄那唐发。   这人说起话来全无修道人的风度,尽是些市井俚语,极力挖苦那唐发。   凌展虽然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当也知道尽是些不好的话语,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那唐发与白安一般,都是在凡尘中厮混的,对于这些话自然是耳熟能详,渐渐听得不耐,开始与白安对骂起来。   两人嘴上不停,手下也不放松,银梭攻得越来越快,青蛟旗防御得也是越来越绵密。   忽然,那唐发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大旗在舞动中现出个破绽来。   白安觑得机会趁虚而入,银梭几乎就要射中对手肩头。   却见唐发临危不乱,身形一闪,竟以旗杆挡住了银梭一击。   随着这一下碰撞,空中爆发出一阵大响,那旗杆上迸出一蓬乌光,将银梭弹出十余丈远,吧嗒落在地上。   白安脸上现出了震惊于痛苦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望着银梭上明显有些暗淡的光芒,指着唐发道:“你好算计,这旗杆上做了什么手脚?怎地一下就将我法器撞得损坏?”   唐发挥手将大旗杵在地面,哈哈一笑,答道:“怎么?损了你的法器很心疼么?我这旗杆中可是上个月刚刚掺入了一两铁精重新炼制,坚硬得很,想不到第一次出手就赢了你这老对头。”   说罢,他跨前一步,一手指点着凌展道:“白安没了这银梭,别的手段我也不惧他,现在轮到你了,老子就见识见识,你这个练体期的修士究竟有什么能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旗杆、旗面   随着唐发的话,他手中的青蛟旗旗面忽然与旗杆分离,向凌展卷来。   虽然不知这旗面除了韧性极强,另外还有何特异之处,但凌展万万不敢让其卷上身来,他满脚步展动向旁躲闪,那旗面却甚有灵性,始终追在他身后。   而唐发则伫立原地,手持着二丈长的枪杆,一边注视着凌展的动向,一边也在留意这白安。   凌展兜了两个圈子,发觉完全无法甩开这片旗面,忽然方向一转,直奔唐发而来。   却见那唐发将漆黑的旗杆一抖,当做一杆大枪运使起来,直刺凌展前心。   凌展脚步一错向一旁闪躲,那旗杆却似生了眼睛一般,一抖之下再次指住他前心。   凌展脚步连番变化,竟躲不开这旗杆一刺,此时那旗面已飞到他身后,立刻便要裹上身来。   他蓦然停住脚步,双目瞬间抓上旗杆顶端,猛向怀中一引,这一下唐发力气敌不过他,身形被牵得向前抢出两步,旗杆就此被凌展抓实了。   不过凌展仍不放松,进步蹲身,脚下一转,面对着旗面飞来的方向,同时将旗杆抗至肩头,运力将旗杆向前一刺。   那旗杆顶端尖削,似乎极为锋利,却不知能否刺穿旗面。   唐发见此情况神色一惊,招手控制着旗面飞开,躲过了这一刺,但他手中的枪杆却被凌展一下夺过。   凌展迫退了旗面,又夺到旗杆,本来也想将其当做大枪运使,以武功斗法器。   可是不曾想,这旗杆中因被掺入了铁精,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法宝特性,拥有自身一丝灵性,忽然从主人手中到了他手里,竟然开始自行旋转起来。   这一下,凌展便觉有些把持不住,掌心发烫,似乎就要将旗杆脱手甩出。   他冷哼一声,手掌紧握,蓦然止住了长杆旋转之势,将其挥舞起来,再次挡开旗面一卷。   此时那唐发已然退出二十丈外远远站定,神色阴沉的指挥着旗面与自己的旗杆对阵。   实则这件法器原本是炼做一体的,旗面与旗杆并非分离,但他前些日子换得了铁精,于祭炼之时灵机一动,将两物分割开来,变作两件法器。   这样一来,他在与同阶修士交手之时,可以先装作只有一件法器,并于出其不意之时将二者分离,收奇兵之效。   特别是与白安这等老对手争斗,对方认定了自己这件成名已久的青蛟旗是一件法器,万万不会想到在关键时刻竟可以分成两件,多半便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样一来,这青蛟旗的用法也自不同,原本这件法器上画的那条青蛟是可以显化的,作为一种半虚半实的形态用于争斗,可攻可守。   但是一旦这旗分成了两部分,那青蛟便难以显化,旗面只有兜卷之功,而旗杆也不过是一件兵器罢了。   说起来,这样反倒会让实力减弱,但是那唐发并不自觉,仍以为自己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把原本一件好端端的法器变成了两件废柴。   先前白安一击失手,实则也是因为疑惑为何今日这青蛟旗上的图画并不显化,始终凝神防范,并未留意那旗杆的特异,这才使得银梭受损,否则他若是稳扎稳打,未必就输。   凌展原本也暗自防备,他先前已暗中制作出了那道学自白安的禁符,藏于左手掌心中,看似他是以双手握住旗杆,但其实只有右手发力,左手不过虚握。   但争斗了一阵,因禁制迟迟未打出,竟渐渐开始消散。   凌展心中发急,看似他用旗杆斗旗面,一时间打得旗鼓相当,但是自己目前没有致胜手段,而且那旗杆始终在反抗,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他一边脚步挪动,向唐发靠近,一边对白安大吼道:“你站在一旁做什么?快与我合力进攻此人,你那银梭虽然受损,但勉强还可一用。况且你难道除了这件法器,就没旁的手段了么?”   白安身子微躬,脸上堆笑道:“有前辈收拾此人,我怎敢轻易插手,坏了您的脸面呢,您看我这法器祭炼不易,如今已经损了,怎好再勉强动用?您实力这么强,怎还需我动手?”   他虽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但言语淑无恭敬之意,听语气反倒有些有恃无恐。   凌展闻言心中微怒,心念一动便要发动禁制。   可是他一连催动数次,白安仍是一副笑嘻嘻的神色,似乎并未收到伤害。   这一来,凌展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一路上始终监视着此人,确定他始终没有设法解开禁制,但是方才自己被迫出手与唐发争斗,心神一时受到吸引,并未全身留意他的动作,看来此人可是趁机将那禁制解了。   唐发其实并不知两人直接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很熟悉白安,此时见了这个老对头脸上的笑容,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就在这一刻,他蓦然察觉到身侧一道劲风袭来,侧目看时,竟是白安的那根银梭刺到近前!   他反应极快,蓦然取出一张符纸,随手在指尖引动。   那符纸眨眼化为灰烬,从那散落的灰烬中却浮现出一片光盾来,迎向银梭。   唐发神色间流露出心痛,这张防御符是他花大价钱买来,作为遭遇危险时的防身手段,想不到自己与白安斗了这么多年,次次见面都全神防备,竟然还是被算计了。   不过他虽然心中懊恼,但动作却不慢,那符纸刚一引发,他立刻飞身退开。   此时他心中已然没了争斗的念头,白安的手段他最是清楚,既然这银梭与他混入了铁精的旗杆碰撞都没有损伤,飞翔间仍是灵动非常,那今日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了。   这意气之争非只一时,他既然知道自己输了,也就不想多做逗留。   可是那白安对这场争斗盘算已久,怎会轻易放过他,只见那银梭如穿薄纸一般刺透防御符化作的光盾,顷刻飞至唐发身前。   那唐发一时间也顾不得对付凌展,已将旗面招回身边,瞬间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企图以此防御。   但那银梭忽然威力大涨,连连向旗面刺下,虽非一透而入,但也将旗面连连划破许多缺口。   那旗面是一连卷了数层将唐发包裹起来的,但在银梭的猛烈攻势下,也渐渐难以防御,甚至好几次银梭前端似乎已刺中他的身体,痛的他发出阵阵惨叫。   凌展此时没了那旗面的牵制,停下手来冷然看着白安。   白安如今早已站直了身子,飘身退出十余丈外,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前辈,看来你还真的是练体期的修为,现在我还被你唬住了,当你是位前辈高人,戏耍我的这小人物呢。不过看你被那姓唐的逼成这副模样,还没有别的手段使出来,先前却是我想多了。”   说着,他见凌展脚下移动,似乎要向自己进攻,立刻身形再动,又飘出十丈远,口中道:“哎!?你可莫以为我的银梭在攻击那姓唐的,你就可以对付我了。告诉你,慢说我还有其他手段,便是单只跑路一项,你这两条腿的速度就比不过我有法术在身,你也不用打旁的注意了,总之那公主肯定是我的了。你要是不想吃亏,就赶紧离开,莫在我眼前惹厌。”   他说到后来,语气渐转凌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忽然,那边被银梭刺得苦不堪言的唐发发出一声厉啸,高喝道:“白安!你这次难不成真想将我赶尽杀绝么!你就不怕我最后的反击?”   白安闻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然道:“你唐某人的本事,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些年咱们大大小小也打了上百次了,你那个压箱底的法术,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么?只是像这等要魂飞魄散的法门,你真的敢用出来?只要你乖乖投降,让我下了禁制,今后你还是可以好好再活上百八十年的。”   唐发闻言大怒,斥道:“白安你放什么狗屁,老子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不要一辈子做你的奴隶。”   说着,他忽然声音一变,念诵起一篇咒文来。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白安脸色忽变,怒声道:“唐发你疯了,还真要拼命么?这样岂不是连公主都要一起死。”他也是一时急昏了头,才说出这话,其实唐发既然敢用这个法术,就是豁出去一拼了,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白安一边怒喝,一边疯狂催动银梭攻击。   就在此时,不知那唐发做了什么,旗面上的图画忽然动了起来,一条介乎虚实之间的青蛟影子跃然而出,一声轻吟传来,地面震动,那茶棚似乎经不住这等力量,有些摇摇欲坠。   白安在这危急时刻,竟然还抽空看了凌展一眼,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过头去,向着唐发狂奔,同时双手在空中连连舞动,似是在召唤着什么。   凌展此时也顾不得看他,唐发引动的这番变化非同小可,他自然不会在原地坐等,此时他一把抛开那跟旗杆,身形直奔茶棚而去,他必须先救出许琴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雷入体   凌展奔入茶棚,将那瘦弱之人头顶斗笠摘下,确是许琴儿。他并未立刻触碰许琴儿的身体,而是小心的仔细观察一阵,确定她只是身体行动被控制住,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于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撕成一根根布条,将其负在自己背上,转身便要奔出。   也幸好唐发是认定了许琴儿的公主身份,打算拿她去换悬赏的,因此没有下什么会对她造成伤害的法术。   就在此时,唐发的吟诵之声忽然一停,空中顿时刮起一阵狂风,周围里许之地的气流开始飞速旋转起来,以这茶棚附近之地作为中心,形成一股类似龙卷风的态势。   白安已然来到他身前,忽然凌空一跃,双掌自上下击,唐发的那面青蛟旗只围住了四方,上空却是存在空缺,白安正是打算从此处乘隙偷袭,只是那条幻化的青蛟立刻转身挡在上方,抵御住了他的攻击。   下一刻,天空中风云汇聚,眨眼形成一小片浓墨也似的乌云,隐隐透出雷电光芒。   凌展仰头见了这等情形,眉头大皱,这与他经历雷劫的状况何等相似,由不得他不心生疑虑,不过如今的状况不容他再多逗留,争斗的二人真实实力都强过自己太多,既然已救得了许琴儿,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但就在此时,那乌云仿佛根本不需要孕育,一道天雷蓦然劈下,正打中被青蛟旗围在中心的唐发。   此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似在忍受极大痛苦,随后只见那青蛟旗忽的一张,再次复归一片旗面的模样,与正在飞来的旗杆合成一件法器,显露出唐发的身形来。   但见他须发根根直立,全身衣服焦黑,正是常人被天雷劈中后的模样,但他双手和面部皮肤全无异状,只是双眼中闪烁明亮光芒,仿佛内中蕴含雷电。   因青蛟旗复归原形,那幻化的青蛟也飞回旗中,白安没了阻挡,双掌立刻印上唐发顶心,他掌心中各有一道禁符,却是打算直接奴役唐发的心神。   但立刻,他就惨叫一身,翻滚着飞出数丈,摇摇晃晃落在地下,神色间满是震惊与不甘,他的银梭也射在唐发身上,却被一层电光挡住,不能前进半分。   唐发狂笑一声,手指白安道:“姓白的,老子现在引天雷入体,你想伤我,那是根本不可能,老子今天就灭了你,省的你再处处与我作对。”   白安闻言,脸上神色连变几变,忽然换做一副讨好的模样,道:“唐兄,咱好歹也是相识多年,何必闹到这般地步,你看那小子已经把公主劫走了,难道你不追回来么?”   唐发听他言语,果然转头看向凌展的方向。   凌展本要立刻逃走,但既然被这两人再次盯上,他心知自己双腿的速度恐怕还快不过两人的追袭,想直接离开并不现实,因此他立刻回转身面对二人,凝神戒备,同时口中道:“凌某见二位打得甚是精彩,只怕伤了公主,因此暂时将其护在我背上,我并不离开,只在这等二位分出胜负罢了。”   唐发其实方才用处这天雷入体的法术时,就把公主的事情早抛于脑后,这法术伤人伤己,他也没打算事后还能安然无恙,能苟活一条性命便是最好了,因此他看凌展却不是因为许琴儿的事情,而是想将这个潜在的危险之人与白安一并杀了,免除后患,故而凌展的话对他根本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白安此刻还自觉计策有望,立刻要再花言巧语蛊惑于他。   但唐发自知这法术时间很短,根本没工夫与二人多话,蓦然冷哼一生,双拳隔空分击二人,只见两道电光一闪,立刻打在凌展与白安胸前。   白安只发出半声惊呼,立刻浑身僵直倒在地上,似全无反抗之力。   但唐发对他最是了解,心知这老对手善于使诈,因此一击之后并不停手,又一连数道雷光打在白安身上。   这一下白安真的是再无反抗之力,直挺挺倒在地上,一身衣服在雷光下化作碎片飞散,露出一具焦黑的躯体来,就算还有一口气在,也是活不多时了。   凌展那边也不轻松,接连被三道雷光击中,只觉浑身麻痹,难以行动。   但不知为何,许是曾经历过雷劫的缘故,他倒并未如白安那般倒在地上,仍自试图移动身形躲避。   可是他虽然尚能行动,但背上的许琴儿与他捆在一起,却也受了雷电之力,身上原本控制行动的法术被一冲而散,发出连声痛呼。   凌展闻声心急如焚,但是如今的唐发根本不是他能够抵挡的,情急之间他忽然心生一计,嘶声道:“唐发,你就不怕杀了大炎国的公主,来日受其国主通缉,派人追杀于你么?”   他被天雷侵入体内,肉体终究受了些损伤,说话的声音嘶哑不堪,话一出口,都吓了他自己一跳,可是如今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自身状况,只是紧紧盯着唐发的神色,期盼着自己的话语可以奏效。   唐发听了他的话果然神色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化作狰狞,厉声道:“小子莫要学白安花言巧语,老子如今用了这禁忌的法术,很快就要命在旦夕了,还管什么来日,倒是你这家伙才是个危险,我只有马上毙了你,才可保我一条性命。”   他说得果然不错,如果等到了天雷入体的法术失效,他就要立刻陷入重伤垂死的境地,届时如果凌展还好端端的活着,必定下手杀他,那才是眼前最大的危险。   因此他话音未落,立刻再次发出数道雷光向凌展袭来。   这一刻,凌展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绝大勇气,不顾那雷光袭来,双手飞快的将身上布条解开,放下了背上的许琴儿,而他自己则伫立原地,任由雷光打上身来,反正现在想躲也躲不开,这样至少还能保住许琴儿不受伤害。   唐发见了,也有些佩服他的硬气,手下却不停歇,只是口中道:“小子,我看你未必是劫夺公主领取悬赏的,听说她这公主也不过是认的,并非大炎国国主的亲生女儿,莫非你们早在多年前是对小情人么?不如我就送你们这对鸳鸯共赴黄泉吧。”   凌展此时连中十几道雷光,虽然仍未倒毙,但身体已经彻底麻痹,意识也渐渐模糊,随时都要倒下。   但听到这话,他神智忽得一清,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没能保护住的人了,这一次,绝对不能让琴儿也和我一起死!   与此同时,他还想起了右臂中封印的凌白,如果自己死了,这个弟弟岂不是也要随他一同离去。   他求生之念迸发,忽然觉得周身穴窍齐齐一跳,其中曾凝结金丹的三十八处穴窍如同自在有灵,一个个像是张开大口一般,疯狂吸纳起侵入体内的雷电之力来。   那些雷电之力全无半分反抗,如百川归海向那三十八处穴窍汇聚。   唐发此时正自奇怪,眼前这人修为不高,却似乎对于雷电免疫一般,自己已将如此多的雷光打在他身上,就连老对头白安也早已倒毙在地,这人却兀自站立不倒,难道说他保护心爱之人的信念就这么强烈么?还是他身上有什么可以消除雷电的宝贝?   就在他疑惑间,凌展周身毛孔忽得一炸,须发也根根直立起来,显出一副狰狞的模样,双目中光芒流转,几与唐发如今的样子一般无二。   这一下,唐发心中立刻慌了,他何曾想到,这个对手竟然能和自己一样,也可以吸收雷电入体。   此时,又有两道雷光打在凌展身上,他却不再感到肉体又丝毫的麻痹,反倒有一种极为舒服的酥麻之意,仿佛身体泡在温水中一般。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邪异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股魔性苏醒,唯有通过杀戮才能宣泄。   唐发见了他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慌乱,竟有些控制不住体内雷力的势头,仿佛这暂时借来的力量随时都要散去。   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慌,一边踉跄后退,一边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也会我的天雷入体术?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拼命了!”   他后退中却是丝毫用不出任何手段,在他想来,面前这人中了雷光都丝毫无恙,哪还有什么手段能伤此人,甚至他将自己的法器青蛟旗也忘在一边,全然不知如何抵挡凌展前进的脚步。   凌展面色狞厉的一步走向他,虽然没有刻意催发速度,但不知为何,他每一步落下,脚底都会自然的生出一道雷光,推动他向前飞速行去,这一来速度比之唐发快了不止一筹,很快就来在对方面前。   他却不用那雷电的力量,只是右手突出抓在对方颈间,将唐发的身子高高提起,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杀我?而且还想连琴儿一起杀?好哇!我就好好整治整治你,让你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慢慢死去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引雷诀   凌展说完话之后,蓦然左手成爪抓在唐发肩上,五指深深刺入到血肉中,痛得唐发一阵惨叫。   这还不算完,之间他双臂较力,猛向两侧一分,一条臂膀就被血淋淋的撕了下来。   唐发胸中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当他并未放弃挣扎,仍试图指挥着青蛟旗向凌展攻击。   那被银梭撕扯得破碎不堪的旗面蓦然脱离旗杆,向二人身上卷来,旗面上的青蛟也显化出身形,大口一张直扑凌展。   凌展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挥舞着唐发的身体左右遮拦,四周洒下片片鲜血。   唐发原本施展天雷入体的时间就要到了,一条手臂又被生生撕离,此时只觉精力如潮水般退去,须发渐渐垂落,一时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右肩处,简直是裂骨之痛。   他这人到也硬气,紧要牙关,坚持着操控青蛟旗与凌展争斗,奈何那旗本就受损,他自己也是法力不济,攻击的势头很快就弱了下来。   凌展缓出手来,狞笑一声,丢开那条被撕下的臂膀,左手再次抓上唐发的大腿。   只听声如裂帛,一整条腿也被卸了下来。   唐发这一次痛得喊也喊不出,口中只是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他脖子被凌展捏在手中,而且越捏越紧,便是想喊也喊不出来。   这一下,他是真的再无半分力气,只觉被引入体内的天雷猛然爆发开来,在四肢百韩中肆虐,不断摧毁着他的内脏、经脉,这种痛苦比之凌展徒手撕离肢体还要恐怖,他的意识中甚至生出了就此让对方杀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求生的欲望终究战胜了死念,他的目光中忽然流露出哀求之意,仿佛在恳求着凌展饶过他的性命。   凌展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神色,却丝毫不做理会,左手继续抓出,自他腰间撕下大片血肉。   这场面委实血腥不堪,他内心深处自有一股不忍之意,但不知为何,另有一重浓重的杀欲掩盖了这丝不忍,推动着他不断凌虐着对手的身体。   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呼:“凌展,别,别杀了。”   这声音及其细微,内种流露着极大的痛苦,但凌展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神智一清,转头向身后看去,却是许琴儿正瘫软在地,挣扎着用一双妙目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恳求、不忍与难以置信。   凌展右手一松,唐发残破的身体就此摔落尘埃。   这人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虽然半边身子都被扯成碎片,但尤有一口气在,他刚一落到地面,立刻飞快的喘息几口,嘶声说道:“道友饶命,道友饶命,我用东西,用东西换命,换我自己的命。”   他说话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兀自说得飞快,生怕凌展一动念头再次施虐。   凌展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强压着心头杀意,沉声道:“用什么也换不了,琴儿受了重伤,你一条烂命根本抵不过。”   唐发听了他的话,目光中忽得迸发出喜色来,急忙道:“有的有的,我用丹药换。”   说着,他用仅剩的一条右手颤抖着解下腰间储物袋,将其抛在地上,然后聚起残存法力向其一挥手,地上立时多出小山般的一堆事物来。   只听他继续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友,你看,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有丹药,符箓,功法,灵石,所有的,都在这了。”   凌展冷然看着他,讥刺地说道:“你自己也被天雷的力量损伤了全身,却不知你这些丹药里面,有哪种能救你自己的?”   唐发神色一滞,他本以为自己的行为能换回性命,可是凌展的话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是了,自己手中的丹药很多,可是哪种能够治疗天雷带来的伤害?   他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就算凌展没有将他半边身子撕离,但是那天雷入体的反噬,就会将他的内脏经脉全部粉碎,就连神魂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他如今还能说话活动,却是仗着有道法在身,肉体具有一定的强度,不至于立刻被摧毁。   许琴儿虽然受到的天雷之力很微弱,是经过凌展的身体削弱过后残存的那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对于她一个没有修炼过道法的凡人来说,也是致命的,她如今的状况比唐发好不了多少。   唐发自忖手中没有任何一种丹药能救自己的命,最多只有两颗护心丸可以暂时吊住性命,想要真的活命,唯有靠自己运转法力,驱除天雷,然后慢慢恢复肉体的伤势。   一时想不出办法,他只好道:“有两颗护心丸,服一颗,就能留一口气,其他的,就没有了。”   凌展听说有丹药能保住一口气,心知聊胜于无,立刻道:“那一瓶,指给我。”   唐发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小山般的事物中最为显眼的一个瓷瓶。   凌展取过瓷瓶,打开闻了一闻,一阵清香飘出,令人精神振奋,果然有些神妙功效。他立刻奔回许琴儿身旁,将两粒丹药一起倾入她口中。   唐发眼见如此,心中一痛,他本想留一颗给自己服用,奈何凌展根本没想过留丹给他,全都用在许琴儿身上。   许琴儿此时已经被天雷肆虐得不成样子,浑身肌肉抽搐,根本不能吞咽丹药。   凌展倒是懂得些拿捏穴窍控制他人肢体动作的手法,飞快施展一番,将两颗丹药送入许琴儿腹中。   这护心丹果然有奇效,许琴儿的呼吸立刻平稳了许多,神色间的痛苦之意大减。   但凌展心知这只是一时之效,想要救人还得另寻它法。   他将许琴儿的身子放平,再次来到唐发身前,却见这人正挣扎着挪动身子,想要靠近自己的那堆物事,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凌展一声冷哼,挡在唐发面前,蹲下身子说道:“你命在旦夕,还想耍什么花样?小心我立刻就毙了你!”   他口中恐吓,一只手掌也按上唐发头顶,仿佛随时都要取对方性命。   唐发身子一滞,抬起头哀求的看着凌展,说道:“道友,我只是想寻一本书,那书叫《引雷诀》,上有这天雷入体的法门,我想看看,可有什么解救自身之法。”   凌展听了心中大喜,原来这法子还有书册记载,听唐发如此说,看来上面或许能有救许琴儿性命的办法。   他立刻在那堆物事中一阵翻找,很快就找到了那本《引雷诀》,将书草草一翻,这却是一本讲述雷法修炼的书籍,其中记载的内容甚多,天雷入体之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仓促间,凌展也记不得甚多,他猛得合上书,飞快问道:“那护心丹能保多久性命?”   唐发一双眼睛紧盯着他手中的书,目光中满是渴望的光芒,仿佛那书便是他的性命,听了问话,他随口答道:“六个时辰。”   凌展察言观色,心知此人在这等时候也不可能有心思编造谎言,这话定是真的,如此算来,两颗丹药就是十二个时辰的性命。   他将《引雷诀》向怀中一揣,再次翻找起来,不一会便收集了几种丹药,以及一些凡人用的银钱。   他那蛟皮储物袋虽然不能以法力打开内中空间,但是这袋子本身甚大,被凌展取出来将几件东西一裹,打了个包袱挎在肩上。   随后,凌展奔回去抱起许琴儿,抬步便要离开,他却不取唐发的性命,一来许琴儿虽然重伤,但神志未失,方才让她见了自己生撕唐发肢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不想再当着她的面杀人,况且那唐发就算不去杀也很快就会死掉,根本不需多此一举。   就在他抬步间,眼角忽然瞥见茶棚方向有人影晃动,转头看去,竟是那掌柜的仗着胆子摸了出来,似乎想要逃走。   凌展心思一动,想起这茶棚中原有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只是那伙计早躲到茶棚后面,不知是否跑了,但二人目睹了这番争斗,回头定会传出去,届时许琴儿的行踪可就泄露了。   但他此刻杀人的念头褪去,这两个又是凡人,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动手。   眼见这二人的生意就此毁了,凌展善念顿起,几步走到茶棚外,将许琴儿身子轻轻放下,抬手招呼道:“掌柜的慢走。”   那掌柜的闻言两腿一软,跪坐在地,哭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这里发生的事情小的全没看见,也肯定不会说出去啊,大侠千万饶了小人性命啊!”   闻听此言,凌展心头更软,轻叹一声从包袱里取出些银钱抛在地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善些,说道:“掌柜的起来吧,你们这生意没了,这些银钱拿去,再谋个其他生计吧。”   说着,他收好包袱,转身抱起许琴儿,飞快地离开,只留下茶棚外生死不知的白安,与那命在旦夕的唐发,还有那一地的物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雷系道法   凌展抱着许琴儿一路狂奔,在一座小山中寻了处山洞停下。   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担心走路行踪,况且就算去了也没有什么大夫能医治许琴儿的伤,不如尽量远离人群。   此时已经过去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凌展匆匆弄了些树枝在洞中铺了张床榻,供许琴儿休息,然后出得洞来,借着日光急不可耐的取出那本《引雷诀》翻看起来。   详细看过了开篇介绍,他才明白,这本书原来讲述的是一种道法修炼的偏门功夫,因为天下之人对于天地灵气的感应能力不同,因此有些人极适合修炼道法,却又有人终生也感应不到半分灵气,修道无望。   但这部书另辟蹊径,先是阐述了一番关于天地灵气的道理,认为天地间万物都是由灵气与污浊之气组成,修道就是将灵气单独从环境中分离出来,用于锻炼自身,最后使得人的身体污浊尽去,全部由灵气构成,这个过程中,既可以吸收空气中的灵气,也可以吸收山石、草木中的灵气,这也是为什么灵石、灵药会成为修炼过程中的重要辅助的原因。   可是但凡是自然产生的事物,其中一定包含着污浊的部分,并不能全部用于修炼,所以灵石中的灵气被吸光了,就会变成碎块、粉末,留下的都是污浊的部分,而灵药要炼制成丹丸才可服用,炼制过程中又会生出药渣,或是干脆练出废丹,这也是因为材料中存在杂质。   可天雷却不同,这位著述的前辈经过多年的钻研发现,天雷中蕴含的全部都是纯净的灵气,不存在杂质,如果能用于修炼,可说事半功倍。   不过,因为雷这种事物性质及其特殊,带有无穷的毁灭力量,而且千百年来几乎无人找到能将天雷复归成本源灵气的办法,因此也没人能够吸纳天雷来修行,最多只是创出一些能借用天雷之力的法术罢了。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位前辈自称花费了近万年的时间一心钻研雷道,终于找到一种直接吸纳天雷锻炼肉身的法门,但是这种法门却有一重缺陷,因为不能化去天雷中的毁灭之力,修炼这门道法的人从修炼开始,很难活过二十年,甚至更短。   根据他推测,除非能够修炼到元婴期,结出异种的雷婴,否则必死无疑。   可惜这位前辈只是创出了这门道法,自己也没有尝试过,因此对于那推断是否正确,他也只有三成把握。   不过这却是为那些毕生无法修炼道法的人开辟出一条新途径,毕竟天雷的力量自然存在,能用肉眼看见,也可以直接以身体感受到,不像感应天地灵气那样需要天赋,只不过修炼的代价实在太大,也不知有没有人感真的修炼。   凌展读到这里,心中暗自猜测,那唐发只怕得到这本书也有些年头了,否则作为他的老对头,白安也不会清楚知道天雷入体这门法术,但是显然唐发也不敢修炼这种道法,一来他自己具备一定的修道天赋,虽然看起来很差,似乎停留在炼气期许多年,二来恐怕还是不想寿命缩短,毕竟炼气期修士也有二三百年的寿命,比凡人要多出几倍来,努力修炼未必不能更进一步,不需要用这种搏命的方法。   书中讲述过基本的道理后,就开始记述修炼之法,除了吸纳天雷的法门有些特别,修炼的部分其实和一般门派中的修炼之法并无不同,一样是打通三百六十五个穴窍,温养雷力,然后贯通周身经脉筑道基,再然后凝雷丹,结雷婴。   修炼方法到了元婴期就结束了,再后面记述的就是这位前辈在这些年中摸索出的一些雷法运用之道,其中有许多雷系的攻击法术,还有以雷力代替火来炼丹,根据他的描述,因天雷纯净,更易提出灵药中的杂质,使之复归本源,许多极难炼制的丹药也变得容易成丹,不致浪费辛苦搜集的众多灵药,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丹药难成。   不过这些内容凌展只是一扫而过,因为对于目前救治许琴儿的事情没有什么帮助。   就在他即将看完《引雷诀》,打算开始根据前面的修炼之法琢磨救治许琴儿的办法时,忽然有一行字映入眼帘:“如有意外遭天雷加身者,急需救治性命,可依此法引其如雷力修行之道,虽余自创之法恐性命难以长久,终延难者性命于一时,望可善天下人。”这却是正可用于医治许琴儿的伤势了。   凌展忙细览后面内容,原来书中前面讲述的天雷修炼之法,是在本人有准备的条件下,依照一定的方法逐步吸纳天雷入体,进行修炼,但是像许琴儿这种直接被雷光击中,有大量雷力侵入体内,超过她身体目前可以承受的限度,就需要按照书后面的方法来救治了。   不过这种方法也存在一定限制,需要有另外一个施救者帮助伤者控制、吸纳天雷,而且这个施救者,必须自身具备一定的雷法修行,至少要足够精通雷系法术,再或者要修为极高,才能将伤者体内多余的雷力引导释放出来,否则不但帮补上忙,反而会祸及自身。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凌展在中了唐发几十道雷光后,竟安然无恙,而且身体的穴窍自动吸纳了雷力,他私心揣度,即便自己被许琴儿体内的天雷之力殃及,但也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他疑惑的是,为何要伤者修习这门雷系道法?既然能够将天雷引导出来,那不如把全部天雷都释放到伤者体外,岂非救人于根本?   可是很快,书中就解释了为何要如此。原来,雷乃是天地间最为霸道的一种力量,毁灭性独一无二,只是单纯的将雷力全部引导出来,伤者只怕立刻就会死亡。   但雷又是一种生化之力,于毁灭中又孕育新生,正是医病救人的无上良药,可以修复一切最严重的创伤,所以务必用这种方法才可救人性命。   其实凌展于急切间倒是没想到,一般的人如果被天雷劈中,当场就死了,哪等得到有人救治。倒是修士间的争斗,有可能会受到雷系法术的伤害,不过修士有法力在身,通常也有自己的疗伤法门,需要用这种方法疗伤的情况少之又少。   而许琴儿却是个特例,一来她受到的只是经过凌展的身体削弱过的天雷,威力不足以当场毙命,二来又很快服用了两颗护心丹,这才能暂时保得性命,这种情况只怕数万年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书翻到最后,开始变成一些对于天地道理的推测、领悟了,似乎这位前辈在修道一途上有许多疑问未解,将自己的猜想写下,供后人参考,只是不知他是否已经真正明白了这些道理,通向更高的修为层次了。   看完了书,凌展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毕竟有了救人的法子,现在依法施救便是。但他还不能将心全部放下,因为似乎那位前辈自己也没有真的用过那方法,真正的效果究竟是什么样还不清楚。   他看了看天色,自己看书大概用去了四个时辰的时间,算下来许琴儿只剩下半天多的性命,还是尽快动手为妙。   回到洞中,见许琴儿尚且清醒,只是神色一片痛苦,仍在忍受体内的天雷肆虐。   凌展心痛的将她上身扶起,柔声问道:“琴儿,我已经有了救你的方法,只是从此以后你就要修炼一种缩短寿命的道法,而且可能只有不足二十年寿命,你愿不愿意?”   许琴儿此时五感模糊,只是被丹药之力吊住一口气,这才勉强保持清醒,她很费力才听懂凌展的话,又用了好一阵时间思索其中意思,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展见她这个样子,心中更痛,强忍下悲伤之意,说道:“琴儿,既然你同意,那就请你听好,下面我要讲一段很长的修炼之法,如果你有听不懂的地方,就眨一下眼睛,我会为你解释。全部听懂后,你就要在我的帮助下开始修炼雷系道法了,明白么?”   他说完话,等了半天,许琴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似乎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凌展眉头紧皱,当她是神智迷糊了,于是又将话说了一遍,但说到一半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说过,不动才要眨眼,明白了却是不需要的。   他不禁叹道:“唉,琴儿你性子还是这么要强,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害我担心。”   许琴儿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承认了自己方才的举动有故意的成分。   凌展见了,悲伤之情稍解,但随即心中又是一痛,勉励收拾精神,开始讲述其《引雷诀》中的法门来。   这一讲,又花去了五六个时辰的时间,外面早已日落西山,洞中更是漆黑一片,但许琴儿的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似乎精神健旺。   凌展心知这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他心中焦急,语气却不敢快上半分,好不容易把那法门解说完了,他立刻将许琴儿的身子再次放平,一掌按在她顶心,一掌按在小腹丹田,说道:“琴儿,既然你已经把法门全部听懂,现在咱们就按照其中说的,开始引导天雷之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活二十年?   转眼间,数个日夜过去了,自那山洞不时有一道道雷光溢出,将周围的山石草木炸成一片焦黑,野兽都远远的逃出数里,生怕受到波及。   终于,这一日正午时分,从那洞口中走出一个身影,虽然神情憔悴,却掩不住眼中道道精光,正是凌展。   只是许琴儿却没随他出洞来,不知安危如何。   凌展出得洞来,望了一阵周围的景物,面上没有半分惊讶,他却是猜到外面可能发生的情况,毕竟这些天来正是他将引导出的天雷一道道打出洞外,这样的情形本在意料之中。   身形一动,他的身形忽然自原地消失,眨眼出现在二十丈外。这却是那《引雷诀》中记载的雷遁之术,可以使人极快移动,肉眼看去极似瞬移,实则却是借用雷力这天地间最迅捷的特性。   只是以凌展体内蕴含的雷力,暂时只能一次移动二十丈距离,然后再重新凝聚雷力,方可继续施展,假若他能够结出雷丹,才能持续不断的施展雷遁,届时那种速度连化神期的修士也未必追得上。   这几天,他在帮助许琴儿驱除体内雷力的同时,也在进行着雷法的修炼,在他想来,这门雷法终究要亲自尝试一遍,才能明白修炼中的关键,许琴儿终究没有练过半点道法,受伤后直接修炼那雷法,未必明白其中关窍,修炼这种事情是万万大意不得的,特别是想要驾驭雷电这种力量,必须万分小心。   他有过修道的经验,亲自尝试自然容易些,同时也能指点许琴儿顺利将参与雷力吸纳。   整个过程中他分心二用,初时只觉疲累不堪,甚至在第一天过后险些昏睡过去,但是他心知自己绝不能睡,否则许琴儿立刻丧命。   他不但要努力取出睡意,还要时刻注意许琴儿的精神状况,谨防她精力不济,昏死过去。   也不知凌展从何处生出这绝大毅力,坚持不断的感受自己体内的雷力运转,许琴儿体内的情况变化,并时刻用言语振奋许琴儿的精神,就这样一连熬过三天。   终于,凌展蓦然觉得思维一畅,脑海中如放光明,竟然可以调动神识内视自身了!   他心知这是雷法踏入炼气期的情况,可以开始疏通周身穴窍了。   与此同时,许琴儿也是浑身一震,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变化,原本无神的双眸忽然一亮,猛得坐起身来。   凌展一喜,顺势收回双手,示意她伸出手来,两人掌心相对,继续运转雷力。   这却是许琴儿也顺利踏入炼气期,可以开始收纳体内雷力了。这情况看似十分凑巧,但却是理所当然的,二人这三天来气息交融流转,阴阳交泰,体内又有庞大的雷力,三日三夜持续不断的运转,自然会同时踏入炼气期。   只是不知为何,凌展对于天雷的吸纳速度要比许琴儿快上许多,有很大一部分天雷都被他体内三十八个穴窍自行吸纳走,根本不需要他去控制。   不过雷这种力量终究太过霸道,很快凌展的体内也开始容纳不下,需要不断释放出去,这个过程中,他也顺势练习了一些雷系法术,以备后用。   终于,许琴儿体内雷力或是被引导而出,或是化为她自身力量,已经不再毁坏她的肉体,但是她前日里终究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并不断修炼雷法,才能彻底恢复。   凌展缓下手来,让她重新躺好,自己虽然有些疲惫,但终于将许琴儿救活过来,心情大好,强大精神在夺来的丹药中调减一阵,择了几样固本培元的药物给许琴儿服下,自己又打坐休养一阵,便外出寻找食物。   出了洞,看这情形鸟兽早就全都吓跑,没有敢靠近此地半分的,他也不必费心在洞口安置保护措施,只是一路运使雷遁,跑出数里外打了头山羊,带回洞外烤制。   如今他生火倒是简单,拣些枯枝来用雷法引燃即可,这些天他不间断的接触雷系道法,于细微处已经控制得十分精妙,倒不会有一出手就把一切都打成粉碎的情况出现。   烤好了山羊,他将些细嫩的肉撕下,用途中摘来洗净的大树叶盛着,送进洞来。   许琴儿虽然伤势未愈,但现在已经有力气自己起身,结果他手中的肉,一条条细细的吃起来。   凌展见她能够进食,心情一松,自去取了那些残余的羊肉,狼吐虎咽起来。   似乎连了这雷系道法后,他的胃口立刻大了许多,几十斤的羊肉,他转眼间就吃了一半,看得许琴儿一阵吃惊,但她自己也似乎胃口极大,很快将手中的肉吃完后,又向凌展要了许多,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一番经历后关系拉得极近,许琴儿也不顾形象,渐渐和凌展一般大吃起来。   只用了一刻钟,两人就将一头山羊分个精光,几乎连骨头都剔个干净。   彼此对望一眼,看着凌展脸上的油光,以及些许残余的碎肉,许琴儿忽然指着他的脸笑了起来。   凌展本来还想提醒她一下,见她笑得开心,自己不禁也笑了起来,两人仿佛要比试一般,一个比一个笑得声大,又修炼过雷法这等霸道的功法,笑声中渐渐带出惊雷之声,响彻里许。   但很快,两人都笑不出来了,方才他们都吃了太多的食物,笑的过程中又震动肠胃,忽然间就觉得腹中疼痛,发出咕咕的响声,似乎要大解。   尴尬的对望一眼,凌展飞快道:“我到外面去,你自在洞中吧,然后咱们另寻个所在。”   说完,他立刻施展雷遁离洞,跑出几十丈自去方便了。   原来修炼这雷法初期,对于肉体损耗极大,每日需要大量进食方可补充消耗,否则漫说是二十年,便是十天不吃饱,人都要饿死,这也是《引雷诀》中提到过的,只是写得太过隐晦,凌展急切间没有留意。   他两个这些天只在洞中疗伤,精神集中下尚不觉得什么,一歇下来,这股饥饿便爆发出来。   许琴儿得了些丹药补足气血,情况倒还好些,凌展不知自己身体状况,直接跑出去打猎,又消耗了不少身体机能,吃得也多些,这一下大解可说是惊心动魄。   不过他修炼了雷法,消化食物的过程中自然的滤出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将所有的杂质都排出体外,这头山羊不过是只凡物,体内也无多少精华,九成半都被排出体外,只留那一点点补充到他身体中去。   终于,凌展回到洞外,正见许琴儿满面通红的靠坐在洞口边,身边摆了一大堆事物,正是凌展拿来的那些丹药、银钱之类。   见他回来,许琴儿面色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细声道:“这洞就不进去了,我勉强把里面的东西都带了出来,辛苦你再打个包裹,然后咱们找个别的地方吧。”   凌展本意也是如此,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开始整理东西。   临行的时候,许琴儿本要自己走路,但凌展有些不放心,只让她将包袱背着,自己又背起她来,一路行去。   路上,两人商议此行目的,凌展这时隐约想通了其中关窍,心知自己二人目前只好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否则两个胃口如象的人出现在凡人中,立刻便会引起轰动,引来大炎国的追兵就不妙了。   因此他们还是决定还是留在山林中,甚至要更加深入些,避免被人发现行踪。   这一来,可苦了山中的生灵,不断化作二人腹中食物,有变成渣滓回到自然中去。   其实凌展本想等许琴儿身体恢复后,便双双废去雷法修为,然后教授许琴儿练习《道魔真经》的道法,在他想来,虽然自己如今感受不了灵气,不能修行,也不能打开储物袋,但是只要许琴儿能练,也是可以的,先传授了旧的《道魔真经》,等许琴儿修炼到炼气期,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其中物事即可。   但不幸的是,许琴儿竟然也感应不了天地灵气!   其实倒也算不上完全感应不到,只是这种感应太过微弱,根本做不到沟通,很难吸纳灵气修炼。   而且许琴儿的一个问题也将他难住了,怎么废去雷系道法?   是了,凌展当初是依照许丰留下的法子散去修为,除了爆碎金丹,实则还有一重法力运转的法子在里面,至于那碎星变倒是简单,只要将银星爆掉,魔功就散了。   可是这雷系道法他原本就没接触过,虽然法力中曾混合了黑白天雷,但他才修炼了二十年,又怎懂的其中奥秘。而那《引雷诀》中也没有记载散功之法,或者说那位前辈自己也没琢磨出雷力要怎样才能散去,否则也不必留下修炼雷法活不过二十年这等言辞了。   雷力的运转与正常的法力不同,自成一法,绝不可能模仿许丰的法子来,这一下可难住了凌展,难不成自己二人,从现在起就只能再活二十年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坊市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大炎国当年因四处寻不回公主,便用李代桃僵之计,让那婢女冒充了公主的身份嫁到岐国去,完成了两国联姻的大事,合并一处共抗矢车国,几年来渐渐将矢车国的国土打下近半面积,将要推进至其国都左近。   至于寻找许琴儿的事情,则早已被搁置下来,反正也是国主认下的义女,总归不是十分重要,而那悬赏也早已取消,只是白费了许多人的性命罢了。   凌展与许琴儿此时早已去到了数千里外的地方,不在这三个国家之内了。   因为没有散功的办法,这几年两人只好苦心修炼雷道,期盼着修为突飞猛进,或许能找到些办法。   可是古往今来,世上从未出现过某个修士,能够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修炼到元婴期的,他们二人也不例外,只有凌展勉强达到了筑基期,许琴儿尚在炼气八九阶徘徊。   这五年时光里,因修炼雷系道法必须引动天雷加身,长期在一地引发这等异象,极易招来有心人窥探,两人不得不辗转各地,不断变更修炼地点,使得这修炼之事大受拖延。   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凌展才终于开始明白修道人对于长生的渴望,当死亡成为一件可以计算的事情时,生命才显得珍贵而美好。   许琴儿虽然终日里都表现得充满快乐满足,仿佛能在这个异世中与凌展重逢,并能朝夕相伴,对她来说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从她眼中时而划过的黯然之色,凌展明白,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寿命将会终结。   为了活下去,凌展凭借着从蓬莱派藏经阁读书得来的信息,借着更换修炼地点的过程,不断四处寻找着各种有散修聚集之处,期盼着能寻到一个办法。   但散修的世界是残酷的,充斥着无数杀人夺宝的事情,两人没少其他修士的窥伺,但是雷系道法自有神妙,乃是威力最强的道法之一,许多实力只比二人强上几分的人,都被凌展出手灭杀。而实力超出太多,难以战胜的对手,却也比不过雷遁的速度,极易被二人走脱。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有凶险,但是许琴儿渐渐也学会了修道界的生存法则,在经历过一次亲手杀人之后,慢慢也接受了这种生存环境,开始与凌展钻研联手之法。   这是个两人共同成长的过程,其中充满了坎坷,但也有相濡以沫的温馨,凌展与许琴儿的感情突飞猛进,只是不知是那二十年的寿命期限,还是因为生存的挣扎,两人始终没有互述衷肠,甚至许琴儿的性子也渐渐变得内敛起来,轻易不再表露内心的想法。   这一日,两人打听到附近有一处坊市,便打算去哪里转转,想把手头一些物事交换成灵石。   凌展如今已经能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但这也不过是可以动用其中的法宝等物罢了,而且因为修为不到,那件极品法宝却是不能运使,只有些下品的法宝可堪一用。   但是两个低阶散修,手中却持有法宝,这是会让人极为眼红的事情,在遭遇过几次追杀后,两人也学得乖了,连这些下品法宝也不轻易示人,免得引来窥伺。   这一次,他们想要出手的是两颗年份超过三四百年的千叶草,其实这两株灵药原本没有这么长的药龄,全因那《引雷诀》中记载了一门以雷法快速催生草药年份的法门,二人特别寻了这两株千叶草,一人一颗尝试一番,发觉果然有催生之效后,打算拿来这坊市上寻人鉴别鉴别,看看是否能与真正经历足够年月自然生长出来的灵药一比。   为了这件事,两人事前做了许多准备,首先自然是要改头换面,用斗笠面纱等物遮住面容,并以一些事物辅助,将体型也掩盖住,使人不易认出。   那两株千叶草,自然也要准备个盛放的容器,这就好像两人在原来的世界中买东西一样,总要先有个漂亮的包装,顾客才容易上门。   这容器却是二人自制的,是用雷力催生了一株柳树,用其木做成了两个长形的盒子,盒子表面并未经过雕琢,显得有些粗糙,但是那柳木中散发出来的陈年气息,却是让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珍贵。   这坊市的规模和情况两人已事先打听过,常年驻于其中的修士,修为最高也只到筑基后期,售卖的物品也是炼气与筑基两个阶段的修士所用,因此很难有更高修为之人出没,安全上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两人这几年经历得事情多了,性子也变得谨慎,先是在坊市周围将地势探索一番,寻了几条进退之路,并定下了发生意外后汇合的地点,这才各自从不同方向进入坊市中。   之所以分开行动,却是避免遭遇危险时同时受困。   凌展此时装成一个背脊高耸的驼子,自坊市东边进入,一路沿街走去,暗暗观察两侧商铺情形。这些商铺有出手灵药的,有出售法器的,还有出售阵法制作材料的,应有尽有。当然,也有些商铺只做收购生意,又或是可以同时进行买卖交易的。   走了半日,他与许琴儿遇上数次,但彼此都甚有默契的装作不识,擦身而过,仿佛真的是陌生人一般,这一来如果有人盯上其中一人,也不会想到目标另有个同伴。   渐渐,凌展已将整个坊市的情况摸透,这个坊市整体倒还规矩,很少有那种一人来店铺交易后离开,却会被人暗中跟踪下去的情况。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了坊市中最大的一家店铺,这家铺子叫百珍坊,所有修士应用之物全可交易,买卖皆宜,甚至以物易物,不像一些小的店铺只交易灵石。   说这百珍坊大,是因为这家是整个坊市中唯一一栋高有四层的建筑,而且建筑本身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显然店主人财大气粗,修建的时候用了不少好的灵木。   虽然凌展感受不到这建筑上的灵气,但是出身名门大派,他的目光比一般散修也算是很有见识了,而且这建筑的每层飞檐上,都隐隐镶嵌着灵石,似乎有法阵守护,这也显示出了店主人的实力。   在外面打量许久后,凌展走进了一层店铺中。   伙计显然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只是看起来实力很弱,大概还在练体期徘徊,见了凌展进来,立刻脸上堆笑迎上,口中道:“本店有法器、灵药、灵丹、法阵、功法等类货物,同时也可收购一应修士应用之物,不知客观是采买还是有好东西出手?交易灵石或以物易物皆可。”   他却对凌展的衣饰打扮并不在意,似乎见多了这种换装易容的客人,早已习惯了。   凌展轻轻点了点头,装作嘶哑的声音道:“我先转转,不必陪伴。”   那伙计立刻很识趣的退在一边,自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一层甚大,足有十丈方圆,中间有四根大柱支撑,柱上雕刻着灵兽的图案,雕工甚是高明,灵动非常。   凌展随意打量了一阵,就将目光转到四周陈列的货物上去。   这家店铺雇佣的伙计甚多,只这一层中就有十来个,大部分都正陪着客人拣选货物,只有两三个散在四周等待新顾客上门。   他转了一阵,发觉这层的货物没什么看得入眼的,心知好东西肯定还在上面,于是问过一个伙计后,从楼梯直接走上二层来。   果然,二层虽然面积小了许多,但货物品阶也更高,这层的人就少了许多,伙计只有四人,客人目前也只有二位,正分别与伙计商谈交易的事情。   凌展刚一走上来,就有伙计迎过来,询问买卖目的。   他心思一动,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的功法,我要看看。”   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反问道:“客官是要修炼、争斗的功法么?”   凌展微诧道:“怎么?你们还有其他类别的书籍?”   那伙计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却看不出凌展的修为,迟疑道:“本店倒是有些极特殊的功法,并非正经的修炼法门,但也非是讲述用于争斗的法术,但不知客官可有兴趣。”   凌展心生好奇,于是道:“好,带我看看,或许有我用得上的,也未可知。”   那伙计闻言却不移动,躬身一礼,道:“客官如要看这等书籍,却要上三层了,只是本店有个规矩,想上三层么,总得先拿出些诚意来,否则小人可不敢带您上去。”   这话凌展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有些店铺有贵重的货物,想要售卖的同时,又担心看货的客人不具备购买能力,白浪费时间,因此会要求客人先出示手中一定的资本,才会带人去看货。   这一来,他对于那些功法更是好奇,这资本他倒有的是,但是那次获得的大把灵石,就远超一般低阶修士的想象了。   不过财不露白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因此故意打量了旁边其他两个客人后,低声道:“你这可有单独的房间么,我把东西拿给你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观书   这店铺确有单独开辟的隔间,凌展随着那伙计来到一间房中,自储物袋内取出一块中品灵石来,道:“这可行了么?”   那伙计眼前一亮,他隐约感觉得出,面前这位客人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但是能随手拿出一块中品灵石的筑基修士很少见,通常他遇到的客人都是拿出几百块的下品灵石作为资本。   其实凌展还是欠缺了一些经验,几百块下品灵石他也是拿得出的,只是觉得太过麻烦,因此单取了一块中品的来,要知道一块中品灵石可抵一千块的下品灵石,这一下就显得比寻常修士要富有得多。   而且他取灵石的时候并未刻意掩盖,显得有些随意,这就流露出他心中对于区区一块中品灵石并不在意。   那伙计虽然本身修为不高,但是眼光却老道得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寻常,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引着凌展出了屋子,一路上得三楼来。   到了三楼,主厅中却没有陈列任何货物,只有一个老者当中坐着,似乎在修炼。   感觉到有人上来,那老者眼皮微睁,两道凌厉的目光透出,在二人身上一转,然后蓦然定在凌展身上。   只见他双目大张,微带喜色的说道:“小石头,你带这位客人上来,是要拣选什么货物?”   这一瞬,凌展只觉浑身如被看个通透,生出极为不适之感,他冷哼一声,将斗笠压得更低,赶在伙计说话前沉声道:“我要来看看你们这里有些什么书籍。”   那老者忙离了座位,道:“道友随我来便是,小石头你下去吧。”   伙计忙答应了一声,又跟凌展道了失陪,这才下去。他对那老者的态度语气十分恭敬,似乎此人在店中地位甚高。   凌展私心揣测,这老者即便不是这家店的主人,也应当是话事人之一,否则不会独坐三层中招待客人。   他随着那老者来到一处单间门口,老者停下身,转头问道:“不知客人要看些什么类的书籍?”   凌展沉吟道:“你们这伙计说,店中除了修炼、争斗的功法,另有些奇门功法可供观看,不知都有些什么?”   老者本想察言观色一番,奈何凌展用斗笠将面容完全遮住,根本看不清脸上神色,只好揣摩着他的语气道:“客官,我们这店里确有此类书籍,可需老朽为你介绍一番?”   凌展摇头道:“不避了,我自行观看便是。”   那老者见此情况,只好将门推开,任由凌展自行入内。   一开房门,内容只是一间小室,周围排满书架,上面却无半本书籍,只是摆满了竹牌,老者指着书架道:“客官,这里的每块竹牌上都有一本书的书名及简介,您看看对那本书有兴趣,老朽可为您取来详观。”   凌展点点头,这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需知天下之大,书籍繁多,这店铺虽然面积比其他家要大上许多,但单是这三层也不可能放下许多书籍,他本就猜测这里出售的书或许都放在某人的储物袋中,待客人提出需求后,才会取出一观。   果然,实际情况与他想得差不多,只是这小室中竹牌数量之多,让他暗暗咋舌,如此看来,此点藏书之丰富还真是非同一般,虽比不上天华山的藏经阁,但粗略估计也相差不多。   他不禁心中暗想,这店铺只怕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背后应当还有更大的势力,否则单是几个筑基期的修士主持,定然开不起这样的店铺。   虽然凌展现在感受不到天地灵气,但是修士身上的法力波动是感觉得到的,在他看来,那老者的实力大约介于筑基中期与后期之间,当然这店中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筑基修士,那四层上至少当还有两人才对。   这样算来,三个筑基加上十几个炼体、炼气修为的修士,想要开一间规模这么大的店铺,委实太过勉强。   他一边心中思索,一边走到架边观看,那老者也不打扰他,自虚掩了房门,回到厅中安坐去了。   凌展将架上书籍匆匆浏览一遍,这架子每层都标明了分类,方便客人寻找。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感兴趣的书籍,这些都是介绍与雷法相关的内容的,这是他与许琴儿如今苦苦寻找的东西。   将这一层的每块竹牌都翻看一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讲述雷系法术的,但也有几本简介说得有些隐晦,似乎并非单纯关于法术修炼,内中还应当包含其他内容。   凌展将这几块竹牌取下,出了小室,向那老者道:“店家,这几本书可否取来一观?”   老者见他手中持了多块竹牌,目光一闪,微笑道:“客官愿意看本店的书,老朽不生荣幸,不过因为您要求观看的书籍太多,依店规,每本书要先支付三块下品灵石的借阅费。”   凌展也不讨价还价,只将手中竹牌数量清点一遍,取了相应数量的灵石出来,抛给那老者。   老者更不清点灵石数目,似乎对他这客人十分放心一般,随手收入腰间储物袋中。他这一拂衣襟下摆,凌展却是看见他腰带上缚着七八只储物袋,仿佛各有用途。   那老者感受到他的目光,又飞快将衣襟放下,微笑着向凌展讨来几块竹牌,一一核对书名,不动声色的将书取出,递了回来。   凌展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窥伺店家,见老者这般动作,便老实的接过书来,仔细翻开阅读。   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很快将一本书翻过了十分之一,但当他再翻动书页的时候,那纸张却似和下一页粘在一起,无论如何也难以翻开。   没等他发问,那老者先道:“客官莫要再翻了,本店书籍在未售出之前,只能观看前面的十分之一,后面部分却是下了法术,除非客官决定购买,本店才会将法术解除。”   凌展明白这规矩的道理,也不多言,将所有书籍的前十分之一都浏览一遍,又将之全部还给老者,缓缓道:“店家,这些书籍于我用处不大,倒是麻烦你帮我取出。”   那老者一边将书籍收回储物袋,一边神色不变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客官能光临本店,便是本店之福,不知您还要看些别的货物么?又或是有什么珍贵之物想要出售?”   凌展沉吟一阵,说道:“我倒是有一桩想要购买之物,只是不知店家卖不卖?”   老者微讶道:“哦?不知客官是要购买什么事物?”   凌展却不马上答他,而是道:“想来店家你也知道,我方才看的书籍都是与雷系道法有关,特别是这几本被我拣选出来的,似乎著书的都是同一个人,你店中既然有这人的多本书籍,却不知能否提供这人的去向呢?”   他说出这话,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这店中虽然有同一人的许多本书,但那著书人或许是多年前的修士前辈,又或者只是偶然出现,出售了自己的基本心得记录给这家店铺,这店家十有八九是不会知道此人如今行踪的。而且即使知道,作为一家大店铺,店家总有一些为客户保密的规矩,不会轻易向其他客户随便透露信息。   果然,只听那老者道:“这位客官,依本店规矩,关于其他客人的消息,本店是不便透露的,况且您是询问这些书籍的作者,这就更加为难了。不过么…”说着,他故意停下话头打量着凌展,却有并未将话说死的意思。   凌展微一皱眉,难道说这店家是想先谈谈消息的价钱?   不过他对于这个倒不是太过担心,立刻开口道:“店家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那老者闻言并不答话,又仔细打量了凌展一阵,仿佛目光想要穿透重重伪装,看破他真实的面目。   半晌,就在凌展微微有些不耐,作势要离开的时候,老者终于开口了:“其实客官您还是真是赶巧了,本店本是一家散修商会下辖的分店,这几本书正是总会中一位前辈所著,每本书只有几册可供销售,本店恰好拥有销售的权利,却被您看到了。这位前辈倒也不是不能为您引见,但是这之前老朽要问上一句,不知客官您要见这位前辈,是想做什么呢?”   凌展闻言大喜,他方才观看那些书籍,发现这著书之人对于雷系道法也有极深刻的研究,询问此人消息倒也没什么特殊念头,只是想与这人交流一下雷道经验,看看是否有可借鉴之处,只要能顺利将一身雷道修为散去,能否再感应到天地灵气,他却不是十分在意的。   但此时他却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否则那老者说不定会坐地起价,于是他沉声问道:“哦?想不到却是你们商会中的前辈著下这些书籍,但不知这位前辈修为到了何等程度?某家想与他交流一下修道经验。”   第一百五十章 筹备   老者神色略显迟疑,道:“这个,老朽还要先传信请示一下,尚不知那位前辈是否在总会处,如若联系不上,可不太好办。”   凌展平淡地回答:“好,如果真的联系不上,那此事就算了。”   老者见他如此说,便留下一句“请在此稍待。”,自上四层去了。   少顷,他下得楼来,对凌展道:“客官,根据总会回复,那位前辈目前身有要事,尚需半月时间才能来此,不知道友可等得?当然,因为是单纯的道法交流,本店是不会收取您任何费用的,也仅为您安排见面的时间地点,不提供额外服务。”   凌展略一思忖,觉得半个月的时间倒还等得,于是道:“好,那我十五天之后再来这里,希望你们不要食言。”   说完,他又取出那株灵药来给老者鉴别,确是足年足月的药龄,与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无二。不过这三四百年的千叶草虽然稀少,但也不算十分珍贵,终究要到千年以上的才算是珍品,因此老者也只是作价五百块下品灵石。   凌展也不讨价还价,取了灵石立刻离开。   他自然不会直接在这店中等上半个月,一来这件事还要告诉许琴儿,二来这商会他全不了解,虽然一心渴望与那位前辈交流雷道经验,但是又怎知对方不是有何图谋,总要有些防备措施。   虽然从始至终,这店中无论是一二层的伙计,还是那三层的老者,对待他都很周到客气,但他总是隐隐觉得那老者与他刚一见面时的目光有些不善,而且那四层他并未上去,也没有亲眼看见老者如何与那总会联络,因此心中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出得店来,凌展回头仔细看了眼此楼的名字,原来那牌匾上除了“百珍坊”三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天宝商会”,只是这四个字有些不起眼,不特别去看还真留意不到。   他又在这坊市中转了一阵,假作进入了几间店铺进行一番交易,这才离开。   在坊市逗留的这段时间,他始终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只是不知是那百珍坊派来的,还是什么其他人。   不过这种感觉在离开坊市后就消失了,显然那窥伺之人并未追上来。   凌展略松一口气,但仍是不敢放松警惕,一路曲折前进,两日后来到约定地点。   许琴儿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倒是比他要快上许多。   两人对比了一下交易成果,许琴儿那株灵药是卖给一家中型店铺,只换到了四百八十块灵石,这不禁让她有些懊恼,要知道这个价钱还是她与那店家争了半天才提高上去的,想不到还比凌展的少上一些。   但很快,在凌展将百珍坊中的事情说出后,她就秀眉微蹙,思量起来。   如今他俩的寿命只剩下十五年了,这件事如同悬在二人头顶的利刃,无时无刻不让他们心中思量解决的办法。   只是这件事情,许琴儿却觉得凌展做的有些冒失,毕竟那商会他们还不了解,就算这百珍坊真是属于这样一家散修商会,但那些人究竟是好是坏还不清楚。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只看那店中老者的修为,他说的著书人恐怕最多也是结丹期,而《引雷诀》的作者似乎已经达到了化神期,至少也是元婴修为,见识定是比那人要高得多,这次交流未必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凌展却觉得这不算什么,只要事先做好准备,总能防范住各种突发情况,而且虽然那人的修为未必很高,但道法一途总是各人有各人的简介,特别是对于单独的一系法术,修为高的未必一定有修为低的人钻研得深入。   别的不说,蓬莱派那么多元婴以上的高手,化神期都不只一人,但是胡一刀单凭着他锋锐凌厉的刀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   因此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由凌展独自一人于半月后前去坊市赴约,如果真的见到那人,便在坊市中交流一番,对方就算有所图谋,总不会直接在坊市中动手,否则这间店再大,也开不下去了。   只要能获得有用的信息,离开坊市后的事情就看大家手段如何了。   当然这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也不闲着,需提前根据坊市周边的环境选择逃走路径,并布置各种措施。   凌展当年受了白安那道禁制的启发,这几年里东奔西走之中,不断修改自己学到的禁制制作之法,已经能够凭借目前的实力施展百余种禁制,只是他现在的肉体没有那般强横,施展速度很慢,用于提前布置尚可,争斗中却是远不如雷系道法那般快捷。   这百余道禁制已经可以形成两套组合,一套可用于攻击,一套则是封印。   可惜他这些年里一直没有寻找到禁制之旗的制作方法,如果能将这些禁制全部打入到一件禁制旗中,就可以当做法宝运使。   而如今,他只好事先选择了几处地点,借助山石草木布下禁制,作为诱敌的陷阱。   至于雷法,那《引雷诀》中倒是记录了一些阵法的布置,只是威力都太过巨大,想要布置也需要更高的修为,不是二人目前能够胜任的。   因此他们只是采用了另一种方法,将几种法术封入到法器中,增强其威力。   想来只要不是遇上中品以上的法宝,寻常的法器和下品法宝尽可对付。   当然,两人也有互相联络的手段,这是一种叫做闪雷符的小法术,只要凌展将两道相同的闪雷符通过特定手法封入到符纸中,一道留在身上,一道给许琴儿,届时一旦有消息要通传,只要他引动手中符纸,可以直接将一句二十字以内的简短话语传递给许琴儿听。   为此,两人还特别定下几组暗号,作为传递消息之用。   诸事皆备,十五日的时间也即将到来。   这一日,凌展整顿一番,再次孤身来到那坊市,直奔百珍坊而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孙炼三   在凌展前往坊市的前一天,距此地数千里外,有一座城市,这座城中居住的没有一个凡人,全部都是修士。   整座城市依山而建,乍一看如同一座门派,但是其中的所有人全都是散修,只是分别组成一大大小小的势力,居住在山上不同之处。   最高处,有一片极广阔的建筑群,隐隐流露出山中第一大势力的气象。   在这片建筑群中,此时有一处房间内,两名男性修士正在交谈,其中一个身穿青衫的正说道:“孙炼三,原本这次的任务轮不到你来执行,不过商会内如今人手不足,也只好派你前去了。不过这次的对手倒也不难对付,只是个筑基初期的雷修罢了,虽然修炼这门道法的人通常都掌握着威力极大的法术,但是想来以你筑基巅峰的修为也不是难事。当然,为防万一,毕竟这次的目的十分珍贵,所以我还是从长老那里请下一件法宝来,助你成功。”   说着,他取出一方锦帕来,练同一枚玉简,递给另一名黑衫男子。   那黑衫男子恭敬的将两件物事结果,神色间却有些迟疑。   青衫人见他神色,猜出他心中想法,立刻解释道:“莫要小看这锦帕,虽然这件法宝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女子应用之物,但是用来擒人却是上上之选,月长老此这件法宝暂时与你应用,这玉简中是御使之法,你自行琢磨便是。”   说完,他又嘱咐几句任务的重要性,这才推门离开。   那孙炼三独自立于房中,看着手中的这块锦帕,心里一阵苦笑,这些年他为商会东奔西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总是运气不佳,做事常出差错,因此渐渐被上层嫌弃,轻易不将任务交于他手。   这一次要不是商会遇上一件十分重要的情况,将所有得力人手都派了出去,他依旧只能留在这山上默默修炼。   说起来,他能留在这山上也已是莫大造化,如果不是当初他在加入的时候贡献出无数物资,孙炼三连继续留在这里的资格也早已失去了。   当然那青衫人方才说的话也有些夸张的意思,毕竟此次任务的对手只是个筑基期修士,正正比他低了一大阶修为,他高明在如何不济也不至于在这种任务上失手。   只是难就难在,这次的目标不能杀,更不伤,只许整个人活捉回来。   孙炼三也暗自打听过,这桩任务说起来虽然是半月前才发布出来,但是追本溯源却要说到十多年前了。   那时候他刚刚脱离师门,远行数千里来到此地,加入了由无数散修组成的这家商会中,刚一加入,因为他手中携有大量从师门盗出的物资,所以极受各位长老看中,认为此人以一介筑基修士的身份,带来的东西之多,简直等同于一名元婴修士的珍藏。   当然商会中自有规矩,对于每个加入者的过去并不打听,因此也无人询问他这些东西的来历,只是有人清点过后记录在册,这算成贡献,这是商会中对于每个人的贡献的一种衡量方式。   孙炼三虽然没有直接获得一个管理的职位,但他的名字很快就被商会中的大部分人知晓,一时间前来结交他的人不计其数。   在这家商会中,因为大家都是散修,单独一人修行缺乏各种辅助物资,可说道路艰难,但是只要在这里积累了足够的贡献,就可以换取到想要的一切,只要商会的仓库中有的,无论是功法、灵石、丹药、材料、法器、法宝,一切都可获得,就看你是否肯为商会出力。   当时商会中曾有一位长老想要公布一桩大的任务,他的一个玄孙缺乏修道天赋,不能感应天地灵气,但这个玄孙极得他宠爱,因此这位长老始终想要为那玄孙寻找一条修道的途经。   功夫不负有心人,某次有一个低阶修士为商会贡献上了一部名典籍,其中正讲述了一种偏门的修炼之法,是直接吸纳自然中风、雷、水、火四种力量来代替吸纳灵气修炼。   只是这典籍实在说得有些模糊,对于许多细节都没有阐述明了,只是将大概的道理陈述一番,让那长老实为苦恼。   但因商会中存在着天下各类散修,修炼什么功法的人都有,因此他散布消息出去,只要有人能提供其中一种力量的修炼法门,就可以直接向他本人提出三个条件,只要他能做到,全部答应。   不得不说,这家商会的势力实在雄厚,虽然比不上几个高门大派,但是比一般的中等门派是要强大得多,很快就有人贡献出了许许多多的修炼法门来,供那长老筛选。   当然,其中也有许多想要蒙混过关之辈,贡献出来的只是些法术、阵法的相关书籍,并非是修炼的法门。   这位长老又耗费了大量时间从中筛选,最后只挑出三本书来,给予了贡献者提出条件的机会。但这三本书只是风、水、火三系的修道法门,独独缺了雷系道法,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当时那长老刚得了典籍,心中大是高兴,满以为有三系修炼之法已然足够,因此对于缺了的这一系也不大在意,将三本书的内容融会贯通后,一一传授给玄孙修炼。   果然,他的玄孙从此之后道法突飞猛进,匆匆数年间就修炼到筑基巅峰的境界,开始冲击结丹期。   可是这时候却出了情况,似乎因为四种力量缺了一门,他那玄孙的身体忽然开始衰老下去,寿命飞速缩短,身体渐渐虚弱不堪,似乎命不久矣。   那长老急切间想起那本典籍,立刻找出来重新观看,原来书中却说,因为这四种力量都是天地间的本源力量之一,虽然水、风两道看似温和,但是一旦使用这种偏门的修炼之法,就会显现出本源力量的霸道来,任是单修一门,都会缩短寿命,除非“风雷相济、水火不射”,方可与寻常道法一般,有延年益寿之功。   看到此处,那长老心中不禁追悔莫及,如果当初只是让玄孙修炼水、火两系道法,也不至有今天这般状况。奈何风系道法一旦修炼,暂时却无什么散功的法子。   为此他再次发动了悬赏任务,奈何却无人能提供这种法门,甚至那些前次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自己有稳妥的散功之法,可以让这位长老的玄孙安然无恙将一身风系法力散去。   需知散功本是一桩极凶险之事,想凌展那般直接将三十八颗金丹齐齐爆碎,又一连用出三重碎星变,最后还能活得一命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既然散功不行,另有一个途径就是寻找雷系的修道法门,只要风雷相济,就可保他玄孙平安无事。   说起来,前日里也是凑巧,有一处商会分铺的主事人向总会传递消息,说是见到一位雷修。   开始时总会接受消息的人自然是不信,不过根据记录,那位传话的主事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却有一门特殊的法术,叫做太虚眼,可以看破一切修为低于他的修士的法力运转,这一来这消息的可信度就有了六七成。   而且那主事人还说,那位雷修到店中来,除了卖出一株三四百年年份的灵药,就是阅览了坊中藏书,并且特别挑出基本雷道书籍要求观看。   那几本书其实是那位长老根据自己手中的典籍,胡乱编造出来的,只有前面十分之一的内容,后面被遮住的部分其实全是空白,就是专门用来吸引雷道修炼者的。   而他们说的那位雷修,正是凌展,他自己主动提出要与著书者见面,这可正中对方下怀。   当然那位主事人对总会的说法自然不是这般,他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说成是对方原本不愿见面,只是要求购买书籍,是自己苦心劝说,对方才答应下来的。   说起来,如果凌展是商会中人,事情还未必有这般复杂,只要那位长老传下话去,下面的诸多散修自然会将手头功法贡献出来。可是他一个会外之人,如果商会要求向他购买功法,通常得到的答复都会是拒绝。   因此那老者当日根本没说要购买他手中功法的事情,只是将消息通传上去,由总会定夺。   那长老收到消息后,一来是心急,二来觉得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散修,直接派人擒来就是,届时最多引诱对方加入商会,否则就以性命威胁,不怕得不到修炼之法,因此才有孙炼三被排出执行任务的事情出来。   当然,这件任务也受到其他一些长老的质疑,因为是要在商会的分铺中擒拿客人,这于商会信誉有极大损害,依规矩不可如此,如果是换在山野中,倒是可行。   为了平息众人言论,因此那任务的执行方式也经过调整,孙炼三得到的玉简中其实另有一篇文字,讲述了一些雷的道理,届时他会先用这些话语表明自己雷修的身份,然后提出私下交流的话来,并约凌展离开坊市,寻找一处偏僻之地再动手。   擒了人之后,再瞧瞧带回百珍坊中,用传送法阵回到总会既是。   却说这一日,凌展依旧乔装了来到百珍坊中,却有前日的伙计认出他来,直接引到三层去见那老者。   一番寒暄后,老者请出孙炼三来,介绍二人相见。   那孙炼三为示诚意,自然不会如凌展般改头换面,自是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凌展一见了他,斗笠下的面容却是一怔!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师父可好   孙炼三刚一见到任务的目标,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仿佛面前这人有些似曾相识。   按理说凌展用斗笠遮住了面容,身形也有极大变化,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真实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何,孙炼三就是觉得此人曾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早在多年前就学会如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轻易不在人前显露内心地真实想法,因此他不动神色地说道:“这位道友,幸会幸会,我闻听你曾在此处分铺中借阅过我的几部劣作,并提出要与我当面交流一下道法。”   凌展此时隐藏在斗笠的目光一闪,指着那老者沉声道:“确有此事,不过我观道友的修为,尚与我一般处在筑基期,似乎并非如这位店家所言,是你们这商会的某位前辈。”   孙炼三心中一跳,仰天打个哈哈,口中先是说出那玉简中记录的几句言语,见凌展沉默下来,他继续说道:“方才的话,道友如果确是于雷道有所钻研,当知其中真假。某家到本会这分铺来,只是与你做个交流,何必展示真实修为,引来此地诸般势力窥探?如果道友觉得某家的修为不值一提,我们不妨先离开这处坊市,寻个僻静的所在,没了顾忌,我们也正好切磋一下真正的雷系道法!”   他故意装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来,语气间又控制得很好,没有半分得罪客人的意思。   凌展沉默半晌,缓缓说道:“如此甚好,我今日来在这左近逗留,倒是知道个极好的所在,不如请道友与我同去。”   孙炼三手中有那锦帕法宝,修为又比对方高,心中自无惧意,闻声道:“好,那就主随客便了,请带路吧。”   一旁的老者不知这位总会派来的人物有何底牌,只是以太虚眼查看,似乎对方的修为与自己也只在伯仲之间,他不禁心中暗想,如果早知总会是这等态度,自己亲自出手擒下凌展便是了,何必将这大好功劳让与别人?   他心中有了争功的念头,神色间便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见两人说好了要离开坊市,他不禁有些心急,忙道:“二位何必离开,我这家百珍坊经过多年经营,布置下无数阵法,这坊市中虽然也有其他几处不小的势力在,但是想窥探我店中情况却是不能,二位不如上到四层去交流如何?”   孙炼三看了他一眼,立刻便明白他话中之意,那四层中原布置有多重法阵,配合他手中的锦帕,想要直接在此擒人也不是不能,而且还能立刻传送离开,就算有人察觉,也无法得知究竟。   但是这等争夺功劳的事情在商会中屡见不鲜,他好不容易获得这个任务,怎会再让他人分一杯羹?   因此他故作高深的说道:“不必了,我与这位小友去去便回。”   那老者见他如此说,嘴上只得答应,心中却暗自腹诽,这总会来的人好大的架子,不过老夫已经有了通传消息之功,想来还是能得些好处的。   原来商会却有规矩,如果任务的承接者没有特殊表示,其他人即便同时在场,也不可随便插手,这规矩执行甚严,无人敢于违背。   孙炼三随着凌展一路出得坊市,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因凌展只是在地面疾奔,他也不好自行飞在空中,只得招出一柄飞剑来,使其仅高出地面一尺,与空中飞行。   凌展暗中观瞧他脚下飞剑,心中自有定计,一路上也不说话,只顾赶路。   孙炼三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他本来于雷系道法一无所知,先前说的几句话都是临时从哪玉简中学来,如果凌展此时一边赶路一边与他嘴上交流,他还真未必应付得来。   两人直行出数十里,孙炼三估计着这里已经可以方便动手,暗中取出那方锦帕来,低声念诵口诀,抖手便要向凌展头顶罩下。   正在此时,却听凌展道:“前辈,前方不远处有个好所在,环境清幽,我寻到那地方后,近日来始终停留在那里打坐修炼,不如我们就在那稍事歇息,开始交流吧。”   孙炼三心思微动,持着锦帕的手悄悄收回,平静地答道:“也好。”   凌展暗松一口气,依旧前头领路,只是心中却更加小心三分,方才如果不是他耳力聪明,几乎听不到孙炼三念诵的咒诀,恐怕现在已经被对方暗算了。   渐渐地,两人来在一片空旷的树林中,其实这里本是一片很普通的地方,但是孙炼三此时也无心留意这些,只是随口称赞几句,然后道:“这位道友,某家孙炼三,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凌展斗笠下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答道:“我叫周贤。”   孙炼三闻言,面上肌肉一条,笑道:“哦?道友好名字,我早年时有个同门师弟,与你同名同姓,只是他运气不好,在一次争斗中死在对方手里。”   凌展冷笑道:“那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了,我却与他不同。”   孙炼三似乎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转过话头道:“好了,你我既然是来此交流道法的,那这便开始吧,但不知道友可有何疑问,孙某如果知晓,定当知无不言。”   他口中与凌展对话,手里却始终持着那锦帕,心中暗自估计着咒诀的持续时间,在他想来,对方既然是一心来请教道法的,又是一名纯正的雷修,那么当对方谈论到自身疑难的时候,精神肯定会集中在自己的言语中,防备是最弱的,正方便他出手。   因此当凌展开始缓缓叙述起他的雷道修炼经验时,孙炼三根本一字未听,只是凝神观察凌展浑身的状态,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凌展说道一句“雷,虽凌厉霸道,但若天雷一过,此地必生出勃勃生气,孕育万物…”时,他忽然出手了。   只见那方锦帕忽然变大,化作一重天幕罩下,将凌展的身形整个笼罩其中。   孙炼三心中大喜,想不到对方全无防备,竟被他如此轻易得手。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后方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凭借多年的争斗经验,他毫不迟疑的向前一跃,脚在空中已然踏住了自己的飞剑,冲身而起向上方飞去。   但还未飞出三丈高,他四周的空气中忽然浮现出数十个闪亮的符号来,一闪之间向他围拢过来。   孙炼三眼神一凝,这种符号他大约识得,是一种叫做禁制的东西,与寻常的法术不同,又并非阵法,乃是一种非常神妙的法门。   但是时间容不得他多想,此时那方巨大的锦帕已飘落在地,下方没有半点起伏,显然是根本没擒到目标。孙炼三也顾不得许多,招手将那锦帕收回,向着身周一裹,想要凭借着法宝的威力冲出禁制包围。   但是奈何这件法宝本非他所有,虽然这锦帕确有防御之能,但那玉简中只记载了一种擒拿的变化,这时却发挥不出全部效用,竟然被那些禁符一穿而过,没起到半分作用。   眨眼间,数十道禁符贴上孙炼三的身体,空气中生出一阵波动,似乎有一重重无形的枷锁捆缚上来。   孙炼三体内的法力蓦然凝固下来,似乎半分也运转不得,身下的飞剑一阵颤抖,带着他一同跌落尘埃。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甘之意,自己的运气怎地如此之差,本以为此次任务不会出半点纰漏,大功告成后正可洗刷在商会中的名声,但何曾想到,对方竟有这般算计,而且掩饰的功夫比自己还深,居然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来恐怕不单单是名声,只怕性命也要一起丢掉了。   就在他一边心中懊恼,一边努力催动法力试图挣脱枷锁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庞。   见了这面庞,他不禁一怔,原来先前的感觉没错,这个乔装打扮自称周贤的人,其面容确实有些似曾相识,但此人他并非十分熟识,当是许多年前偶然见过罢了。   正在他思索的当口,却听一旁传来个女子的声音:“凌展,抓住了这人,怎么处理?”   孙炼三心中一跳,原来面前这人不叫“周贤”,可是“凌展”这个名字他虽然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他一边想着,口中不禁低声念了出来:“凌展,凌展…好像在哪里听过呢?凌展…到底是谁呢?”   凌展见他似乎记不起自己是谁,不禁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全名叫做孙炼三,你师父童林现在可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锦帕   孙炼三闻言一惊,猛然想起,原来眼前这叫做凌展的青年他在许多年前见过,他不禁惊呼道:“原来是你!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所以才引我到这里,设计擒我!”   凌展摇头冷笑道:“不是这般,我原本不知道会遇见你,这里的布置其实只是我为防万一罢了。想不到你们商会不但果然有阴谋,派来的人居然还是个老对头。”   孙炼三方才也是太过震惊,经他一说,心中也明白过来,对方肯定不会提前想到会遇见自己,专为自己设置陷阱,但为图自保,他还是说道:“我承认是商会派我来擒你的,不过童林早已经不是我师父了,我是背叛了师门之后才加入商会的。”   凌展略一思忖,点头道:“我想你也不是受童林之命来的,否则几年前我去天元国御景城的时候,怎会没见到你。”   孙炼三闻言更惊,道:“怎么可能?你既然去过御景城,修为仍旧只是筑基期,童林竟然会放你离开?”   还未等凌展回答,他又忽然道:“不对不对,你现在怎么修炼的是雷系道法?先前明明不是这般。”   凌展一声冷笑,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道:“好了,如今你已经成为俘虏,既然你不知道童林的近况,我也没必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说着,他看了看落在一旁的锦帕,沉吟道:“唔,这方锦帕到是有些奇妙,不过我看你还停留在筑基期,这法宝应当不是你的,难道是你们商会临时提供给你,专门用来擒捉我的么?”   孙炼三听他一语中的,却沉默不答,心中暗自思索脱身之法。   凌展对此也不理会,招手唤来一旁的许琴儿,道:“琴儿,咱们联手试试,如果能抹去锦帕上的烙印,这件法宝就归你。”   许琴儿心中一喜,却故意嘟起嘴来,道:“好稀罕么,人家现在连筑基期都没到,哪里能用得起法宝呢。”   凌展微微一笑,也不管她如何说,动手放出一道雷光向那锦帕上打去。   虽然此时锦帕无人操控,但是法宝自在有灵,遇到攻击会生出自主防御,只不过防御的力量没有在人操控下那么强罢了。   雷法终究是最为霸道的一种道法,遇上锦帕放出的防御光芒,僵持一阵便将之击散,正中锦帕中心。   不知那锦帕是以何等材料制成,本身也十分坚韧,雷光打在上面,竟毫发无伤。   许琴儿见了,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件极好的法宝,她眼光不到,自然无法判断是什么品阶,于是忙向凌展问道:“凌大仙,这锦帕是不是中品法宝啊?怎么这般厉害,没有人操控,都能挡住你一道雷光。”   凌展眉头微皱,他方才也是随手施为,那雷光威力其实不大,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也原以为能在那看似柔软的锦帕上留下一道痕迹才是。   此时他神情凝重,默默催动雷力,蓦然飞速念出一段咒诀,抬手召唤出一颗雷球来。   这原是一门叫做奔雷弹的法术,却并非表面上看去的一团雷光,而是先招出一团雷光后,在外面又包裹一层更强的雷光,并向中心挤压,这样重重包裹后,最中心的压力会极大,一旦打中目标,雷光一层层炸开,威力比只单单一颗雷球打出十倍百倍。   当然这种法术也很难修炼,需要对雷力的控制达到入微的程度,而且包裹的层数越多,向中心施加的压力越大,则爆炸后的威力也越强。   凌展如今最多只能包裹五层雷力,形成的奔雷弹直径也有一尺,距离大成还非常远,但是寻常的筑基期修士也是抗不住这一下的,甚至结丹初期的修士中了,也要重伤。   不过这已经是他施展的极限,而且速度也并不快,尚不适合实战,如果是争斗中瞬息万变的情况下,他最多能打出一颗三层奔雷弹罢了,但这也已然是同阶修士中非常霸道的手段。   凌展一颗奔雷弹打出,很快就突破了锦帕生出的防御光芒,一声轰鸣过后,只见锦帕表面一片电光噼啪作响,当中留下一小团焦糊,仍是损伤不大的模样。   许琴儿见他搞出这么大动静来,那法宝还是安然无恙,惊喜的同时,又向凌展嗔怪道:“搞这么大动静出来,吓死人了,你要是这一下把我的法宝弄坏了怎么办?现在就算没弄坏,中间一大块黑,丑也丑死了。”   凌展转头一笑,正要出言安慰她,眼角余光忽然发现那锦帕似乎有些变化。   他顾不得说话,再次将目光盯住那锦帕,只见残余的电光散去后,那一小块焦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三五息的功夫就恢复原状,似乎从未收到任何损伤一般。   许琴儿见他目光古怪,也随着他一同看去,立刻就发现了这异样,惊呼道:“这么神奇!这锦帕我要定了!”   此时只听孙炼三插言道:“这是我们商会一位长老的法宝,虽然我不知究竟是哪位长老的,但是本会能够晋升到那等地为,修为最少也是结丹后期,结丹巅峰的更是不在少数,还有三位长老已经达到了元婴期的修为,而且本会势力庞大,一般的中等门派也无法相比,各种物资更是不计其数,所以长老们用的法宝都是非同小可,有这等变化也不稀奇。”   凌展听了,目光转向他,故意说道:“哦?既然你们商会势力这么强,为什么又要图谋我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而且还只派出你一人来擒我。”   孙炼三神色一滞,辩道:“这却是有些特别的原因,不便透露给外人知晓。况且因那百珍坊的主事人传信有误,想不到你却还有个同伴,否则我们只要有两个人共同执行任务,定能将你擒回。”   凌展呵呵一笑,道:“不是你们的人传错了消息,是他本来就不知道我还有个同伴,不过你说的是没错,如果今天真的还有一个与你修为相当的人同来,手中也持着这等法宝,我的一番布置还真未必奏效。”   他说的倒是事实,方才试过锦帕的威力后,他心中也暗自后怕,看起来这天宝商会势力确实不小,随便一个筑基期的人物出来执行任务,手中都有这等法宝随身,自己先前的想法还是太天真的满以为凭借着一些基本布置,就能将来人一网打尽,至不济也可从容脱身。   现在想来,虽然这附近还有多处他提前布下的禁制与雷法,但是方才他还是借助许琴儿的偷袭,趁着孙炼三分神的当口,才使用雷遁逸走,不至被那锦帕罩住。   如果再有一个人从旁挡住许琴儿的攻击,他现在只怕已成为对方俘虏,更不用提引发禁制了。   说起来,不知是因为天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许琴儿似乎对于禁制一道很难学会,单是想照猫画虎将手法学上一遍,都有许多困难。   因为二十年之期的压力所迫,许琴儿的雷道修炼速度又慢上许多,因此凌展也不逼她学习禁制,只让她一心将时间都用来积蓄雷力,冲击周身穴窍。   这样一来,其实在争斗中许琴儿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得很,主要还是靠着凌展的实力与经验。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那锦帕忽的一动,自行飘起在空中,蓦然朝着一个方向飞走,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展心头一凛,凝神环视四周,同时出声唤许琴儿小心。   少顷,却听孙炼三道:“不必那么紧张,肯定是你方才攻击那锦帕,被其主人感应到了,将法宝收了回去。”   凌展闻言并不相信,一边后退几步,俯身抓起他身子,一边向许琴儿道:“琴儿,我们快到一下处地方去,有禁制守护,终究安全些。”   两人一路不断催动雷遁,速度可说风驰电掣,看得孙炼三暗自咋舌,心想如果这两人一开始就打着逃走的念头,自己还未必追得上,雷系道法果然另辟蹊径,别有神妙。   辗转半日,始终没有他人追来,凌展终于确定是自己多心了,这才唤许琴儿一同停下,只是他对孙炼三还有些不放心,将其身子放下后,双手在空中舞动起来。   不多时,一道禁符形成,被打在孙炼三身上。   他身上原本的禁制尚未解开,又中了一道新的禁制,心中顿寒,大叫道:“道友饶命啊,我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来的,并不是要存心害你啊,而且我接到的任务也只是将你擒回去罢了,具体怎么处置,不并不知晓,只听说是某位长老要想获得你的雷道修炼之法,并非是要谋害你啊。说起来还要怪那百珍坊的家伙,如果不是他用太虚眼看出了你修炼了雷道,总会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个雷修的存在,更不会派给我这样的任务啊。道友如要报复,我孙炼三倒无怨言,但总该连那百珍坊的主事人一并擒来才是啊。”   其实这道禁符原是当初白安专用来奴役其他修士的那一道,凌展施展出来本是想要拷问孙炼三的,不想自己刚一动手,对方就主动把前因后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蹲下身来,将脸凑到孙炼三跟前,故意摆出一副狰狞面孔,道:“我方才那道禁制,可以直接控制你的神魂,如果你想有什么动作,我只要一动念头,就能让你魂飞魄散。看起来,你知道的还不少,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首之约   孙炼三本对于凌展的话将信将疑,毕竟单单一道禁制就能使人魂飞魄散,说起来未免匪夷所思,可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因为凌展竟然挥手解除了他身上原有的禁制!   说起来,他虽然见识过禁制,但是却从未学到过任何一种,童林和福王两人是不会轻易让弟子们掌握太多力量的,所以对于孙炼三来说,禁制是一种非常神妙的东西,难以捉摸。   凌展这番行为正是欲擒故纵,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担心放开他的行动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孙炼三果然中计,迟疑着活动了一下身体,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凌展看了半晌,蓦然道:“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不会放我离开?现在我手中没了那方锦帕,正面对敌未必是你二人敌手,而且说起来大家又无甚仇怨,我这人这几年里在商会过得很不如意,交到我手里的任务,很少有顺利完成的,倒也不差这一次了。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绝对不会把你的任何消息透露出去,前提是你可以将方才那禁制也解除掉。”   凌展迟疑一阵,道:“这还要看你究竟能告诉我多少有用的信息,如果能让我满意,当然可以放了你,而且…”他故意将身子凑近了些,目露精光,“我还很好奇,你为何要离开你师父童林,又是怎么加入天宝商会的。”   孙炼三听了他前面的话,神色略有放松,可是听到后面,又皱起了眉头,似乎此事不便提及。   凌展也不催他,自后退两步,脸上一副悠闲的神态,仿佛吃定了对方。   孙炼三沉默半晌,这才道:“好吧,我就先说说这次任务的由来。”   说着,他将自己听到的关于那位长老的玄孙如何不能修炼道法,后来又如何获得了一部奇书,如何在商会中广征各系偏门修炼之法,如何教授玄孙修炼水、火、风三系道法,再如何发现其玄孙寿命缩短,乃至继续悬赏征集雷系道法,最终到百珍坊主事人发现凌展,商会安排他来此擒人,这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   凌展听过以后,心中大喜,与许琴儿对望一眼,转头道:“我们自有事要商量,要离开一会。”说完,他也不叮嘱对方不可离开等言语,自顾自的与许琴儿走到一边林中去了,留孙炼三独自一人站在当地。   实则如果他方才说出恐吓的话语,孙炼三反要心生怀疑,或许会趁机逃走,但是恰恰他没说半句,到让这倒霉的家伙不敢妄动,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等待。   凌展却是因为听说有风雷相济的办法,生出了获取风系道法来修炼的念头,不过此事风险太大,他也不敢贸然行事,特别是还牵扯到许琴儿的安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依他的想法,就是他一人去到那商会总会去,与对方周旋一番,以交易的名义,用雷系道法换来风系道法,在回来与许琴儿共同修炼。   但是许琴儿却不同意,这几年两人携手闯荡江湖,感情早已如胶似漆,虽然从未有过白头之约,也已然相去不远,如若没有那二十年性命的压力,恐怕已结为道侣了,因此她十分不放心凌展一人前去,毕竟那商会势力庞大,内中情况错综复杂,实力远高于凌展的修士比比皆是,只有他一人,安全实难保证。   可是凌展的想法也没错,许琴儿修为不高,还停留在炼气期,去了未必能帮上忙,反而容易成为拖累,只是他也不好直接这么说,怕伤了她的自尊,只好委婉的寻其他言语劝说。   两人分说许久,许琴儿其实也知道自己实力太弱,一同前去未必比凌展单独一人更易脱身,但她心中始终难以转过劲来,始终坚持同去。   最终,凌展实在无法,只好说:“琴儿,我知道你愿意与我同患难,但是我毕竟比你在这个世界多生活了二十年,很多事情,特别是修道之事,我比你了解得更多,那孙炼三虽然嘴上这般说,我也知道他未必敢骗我,但是人心难测,不可不防,如今又怎知他得到的消息一定是正确的呢?或许他口中说的那商会长老,是另有图谋才征集各系道法。修道人的心思最是难测,此事未必没有其他因果。所以,我们也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一件事上,或许即便是得到那风系道法,我们也未必能修复肉体的损伤,使得寿命恢复正常。你修为还在炼气期,需要专心修炼,尽快提升修为,这样许多事情才好办。这一次如果事情不成,但是你我的修为都提高上去了,以后才好需找更多机会。”   其实许琴儿也只是一时转不过劲来,凌展劝了这半天,她心中也渐渐明白过来,听到这里,她终于接受了凌展的说法,只是双眼微红,道:“凌展,那你此去千万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如果是不可为,你就设法逃回来,功法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   凌展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嗯,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不过具体怎么去,我还要再思量思量,另外我还有事情要询问那孙炼三,咱们先回去,这事情再慢慢商量,也不急于一时。”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拂去许琴儿眼角溢出的泪水,闻言道:“琴儿,如果我们真的能成功,我想娶你做妻子,你愿不愿意?”   许琴儿心中原本满是对他的担忧之意,闻言脸上一红,只觉被他指尖拂过的皮肤一阵酥麻,仿佛过电一般,她害羞的一把打开凌展的手,侧过身去,道:“臭凌展,胡说八道什么呀!”   凌展见她这副模样,本来想笑,却又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那你就是不愿意了,唉,看来是我凌展痴心妄想了。”   许琴儿听他这样说,立刻转回头来,娇嗔道:“我哪里说过不愿意了,你这人一会儿乱说话,一会儿又在那里瞎猜,一点都不像个大仙。”   凌展神色一喜,道:“哦,这样就是同意了!你放心,就算那风系道法也不济事,我也一定会寻到有用的办法回来。想那天宝商会势力那般庞大,典籍千千万万,总会有咱们用的到的。”   许琴儿此时说“同意”也不是,说“不同意”也不是,不禁大是羞恼,故意提高声音道:“你不是还有那什么若婷师姐么,她为了你被抓回门派,难道你就不想想她么?”她本来情急之下说出这话,说完却又后悔了,忙住了口,神色忐忑的看着凌展。   这几年两人朝夕共处,凌展早已将自己的经历给她说了一遍,只是其中关乎他自身遭遇凶险的事情,便一带而过,尽讲些好的事情,以及师父胡一刀、义弟凌白、师姐徐若婷这些待他好的人,至于与徐若婷互生情愫的事情,他也犹豫再三后,老实地说了出来。   毕竟这些事情总要面对,那万剑绝狱虽然他没听过,但是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的所在,胡一刀和徐若婷都被关押到那里,必需要去解救,只是他自身寿命将尽,修为又难以恢复,根本无能为力。   但是如果实力恢复,性命无碍,他自然是要回到天剑山,设法救人的。   这些事情许琴儿心中明白,此时凌展提出白首之约,她口无遮拦就说了出来,正戳中凌展痛处,只见他沉默半晌,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徐师姐是要救的,她的恩情,我也难以报答,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我和你终究来自同一个世界,这几年,你我之间的感情,彼此都心知肚明,终究是要结为道侣的。至于要给徐师姐一个怎样的交代,只有到时候再想办法了,或许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忘了我呢。”   许琴儿听他说到这里,一只小手忙按上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自己却轻声道:“凌展,你也不要这么想,你那徐师姐对你这般好,你俩又确实有情,救人的事就不用说,是一定要做的,至于未来么,如果她愿意和你在一起,最多我离开就是。”   说着,她蓦然一颗黔首忽然低垂下去,声如蚊蚋,续道:“当然,如果你们都不介意的话,咱们三个在一起,也挺好嘛。”   虽然她说得声音小,但以凌展的耳力还是挺清了,他眼前一亮,道:“琴儿,你说什么?你愿意咱们三个人都在一起么?”   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道:“算了算了,咱们还是不要谈这件事了,先回去审问那孙炼三是正经,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逃走了。”   许琴儿闻言跳了起来,道:“是啊,咱俩都说了这么久,那人可别逃跑了。”说着她当先向回奔去。   凌展担心她一个人恐有不测,忙施展雷遁跟在其后,只是心中犹自想着方才的事情,此时他不禁想,就算不可能三个人永远在一起,但是琴儿和徐师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居然能生得这般相像,总要让她们两个见上一面才好。   正想着,前面忽然传来许琴儿一声惊呼,凌展心中大震,猛然抬头向前望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孙炼三的过去   凌展这抬头一看,许琴儿正好端端地站在前方,似乎没受到任何攻击,那孙炼三也自老实立于原地,只是他面前的空中却有一道符纸凌空燃烧。   见两人归来,孙炼三脸上立刻显出惊慌的表情,忙出言辩解道:“不是我要使什么手段,这是商会中的人见我长时间没有回去,那方锦帕的主人方才又察觉到你的攻击,因此才有这道通讯符来到此处寻我,我们商会中没人都配有令牌,这通讯符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主动找到我的。”   凌展眉头紧皱,走到近前来默默感受空气中地残余波动,那道符纸在他与许琴儿归来时刚好引燃,这时间也太过凑巧,由不得他不怀疑。   孙炼三见他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又努力辩解一阵,发觉对方似乎根本没在听,便闭上了嘴,一双眼珠乱转,不知在思考什么。   许琴儿本要出声喝问,却被凌展抬手止住了,只好默立一旁,看着凌展在空地上转来转去。   半晌,凌展才道:“这符纸应当不只有寻找你的一种功能,说罢,你传了什么消息出去?”   孙炼三只瞒不过他,只好愁眉苦脸的说:“我只是如实讲述了失手的过程,并请求商会派人援助,再无其他言语了。”   凌展心知多半也是如此,因此并不多问,只是将一只手伸到孙炼三面前,道:“交出来吧。”   他虽然没指明是什么东西,但孙炼三心中明白,这却是要他的令牌了。迟疑一阵,他慢吞吞的一手撩起衣襟,解下腰间一块乌沉沉的牌子来。   凌展知道这样的物事是不能放在储物袋中的,否则会被隔绝感应,因此见他腰间除了一个储物袋之外,只有这一件物事,便相信了对方没有拿假货蒙骗自己。   他随手接过令牌来,打量几眼,然后施展了三道禁制附于其上,掩盖住气息,又将其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这才说道:“好了,现在开始,你要随我们一同赶路,你放心,既然你已经将我想知道的事情老实交代了一半,只要再把你如何离开师门的事情说了,我一定放你离开,而且到时候我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他并不先说明自己要去天宝商会换取风系道法的事情,毕竟具体细节他还没想明白,不好这么快就告诉对方。   孙炼三如今受制于人,也不多话,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配合,安全越有保障,至于凌展说的话,他也只相信一半,心中暗自思索着脱身之法。   其实事情也却是凑巧,那道通讯符还真是刚刚到来,依照时间算,商会的人得到消息后,无论如何也赶不及来此救他,否则孙炼三也不会在一番思量后乖乖交出令牌来。   三人立刻上路,一路上均各沉默不言。   凌展在前方带路,却也并不走远,只是遥遥地围着坊市兜了个大圈子,来到另一处他事前布下许多手段的所在。   停下后,凌展为防万一,还是再次发动禁制将孙炼三的行动禁锢住,又设法封住其五感,这才自到旁思索事情去了。   许琴儿知他注意已定,有跟自己说出那相约白首的言语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默默于林中打坐,也不运转雷力,自想着女儿家的心事。   凌展想了半日,这才走回原处,先向许琴儿交代了许多事情,主要就是他离开后,要许琴儿如何小心谨慎,当不时变更居住所在,多寻人迹罕至处自行修炼,如无要事轻易不去人群聚集处,若遇到修士,一定远远避开等等。   叮嘱过一番后,他又制作了上百个闪雷符,与许琴儿定下十日联络一次,并商量出几种暗语来,最后又将手中的许多法器交于她手中,并一一分说应用之法,这才走到孙炼三身前,将其身上禁制解开。   虽然五感被封,但是孙炼三毕竟也是修炼多年,自有一种感知气息的法子,他方才察觉到凌展与许琴儿站在一处甚久,心中正猜测对方是否在商量什么事情,忽然感觉到凌展向自己走来,并解除了身上的禁制,他心思微动,忽的跳起身来,当先说道:“你要问什么关于我师父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凌展原本思索去天宝商会的事情,几乎忘了这件事,竟对方一提,他这才想起来,脱口道:“哦?你愿意自己将,也省的我浪费口水,说吧,把你知道的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孙炼三见他态度甚和,心里踏实许多,轻咳一声,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原来他这人心思机敏,早在很多年前就察觉出师父有些不对劲,这却不是说童林自身有什么不妥,而是他招收弟子的时候,择选方式非常特殊,似乎弟子的资质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反而是身世经历十分受其关注。   孙炼三自己入门的时候,曾经被童林问过一句话:“你经常做梦么?”   他当时不明其意,随口答道:“恩,弟子经常做梦。”   童林又问道:“那么,你做的梦,会不会重复呢?”   孙炼三虽然觉得这位仙长问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答道:“恩,弟子经常会做同样的梦,梦里面总是好像在看着别人过日子一样,每次都是一模一样,仿佛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童林微笑地点点头,温言道:“这就对了,那你可曾留意过,梦中究竟经历过多少人的人生呢?”   孙炼三当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自然不会特别留心这些事情,闻言迟疑道:“弟子没数过,不知道。”   童林和蔼地抬起一只手来,摸向他头顶,并用带有诱惑力的声音道:“没关系,你现在就睡上一觉,只是梦里可要把数量记清楚,醒来之后再告诉我就是了。”   孙炼三感觉到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抚在顶心,耳中又听得童林那温和的话语,顿时心神一迷,呼吸之间便沉睡过去。   这一睡,果然又做起了那些奇怪的梦来,虽然如此,但他的神智仿佛十分清晰,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要把数量记清楚”这几个字,于是他振奋精神,认真的旁观着一段段梦境,终于在最后数清了数量,是九十八个。   做完了梦,又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慢慢醒来。睁开眼打量四周,自己居然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仿佛自己这一觉是站着睡着一般,只是头上没了那只大手。   此时童林仍端坐前方,神色和蔼的看着他,问道:“醒来了?可数清楚数量么?”   孙炼三隐约知道自己方才是被法力催眠了,小小的心中十分敬佩这神奇的力量,闻言赶忙答道:“恩,弟子数清楚了,是九十八个。”   童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沉,随即又恢复如常,轻叹道:“九十八,尚可尚可,也是个可塑之才了。你这就拜师吧,此后随我修行,只要你用心苦修,就可获世间万法,来日纵横天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转为慷慨激昂,言语中充满着诱惑,引得孙炼三小小的心里一阵激动,仿佛正见到自己翱翔天地间,傲视八方的样子。   从此以后,他就离开故乡,被童林带到那繁华的御景城中,与数十个师兄弟一起,修行起师门道法来。   可是渐渐地,他却发现了一些特别之处,师父似乎对于每个弟子的态度并不是完全一样的,他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在拜师之前,大家全都经历过被师父催眠,并计数那种会重复的梦的个数的情况,而被师父最为看重的几个师兄弟,都会做九十九个不同的梦。   他当时对于道法的了解还很少,小小的心里只是猜测,或许越是修炼到后面,做梦多的人修为就越容易提高吧。   生出这个想法后,他每天除了练功,就是一心一意的想让自己多做梦,他的想法很单纯,只要能再多做一个梦,多梦见一种人生,或许就可以得到师父更多的关心了吧。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他始终没有做出第九十九个梦来,他的心智也渐趋成熟,慢慢明白了这件事是强求不来的,便也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开始专心修炼。   这一来,他也有了多余的精力,开始更多的关注起其他师兄弟的情况。可是这一观察,孙炼三意外发现,似乎那些能做九十九个梦的师兄弟,修炼速度并不比自己快上多少,甚至很多人的修为还被自己远远甩在后面。   只是这些师兄弟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有师父赏赐的许多防身宝物,在外出游历的时候,似乎比其他师兄弟们多了许多保障。   孙炼三心中生出一股不平之意,却又碍于师父的威严,始终不敢去向童林询问。   只是他天生心思机敏,到也懂得如何讨师父欢心,闲来无事常到童林居处,或是洒扫庭院,或是烹煮灵茶,总之想尽一切办法讨师父欢心,一来二去倒也多得了不少指点。   他知道师父经常会有位客人来访,这位客人身份非常特殊,是这御景城中的一个大官,他虽然原本是个山村中的孩子,但是这几年在御景城的一国之都中生活,倒也学到不少东西,在多番打听下,他得知那位客人不单是大官这么简单,其身份竟然是这天元国的王爷。   可是即便对方身份在凡世如何之高,孙炼三的心里却觉得,自己师傅是道法高人,远飞凡人可比,怎么还要结交这个什么王爷呢,这样岂不是降了身份?   他心中好奇,就经常在那王爷来访时,故意到师父居处走动,借着近身伺候的机会,偷听些二人谈话,这一来,却让听出许多端倪。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孙炼三的回忆(二)   因童林与福王两人谈话时,常屏退他人,因此孙炼三也只是隐约偷听得只言片语,从这些言语中,他模模糊糊地知道,似乎师父招收弟子,并非是为了传承衣钵,仿佛专门就是寻那些会经常重复同样梦境的孩子。   根据他听来的话,似乎师父自己也与弟子们一般,曾经常常重复同样的梦,只是在道法有成后,不再需要睡眠,这才摆脱那些梦的困扰。不过似乎这些梦境背后,隐藏着什么谜题,两人想要探寻其答案,这才招收许多弟子以供观察。   其实这样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最多也是被观察的对象之一罢了。   但是后来,孙炼三某次意外目睹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他的看法。   那一次,福王又来做客,童林依旧是亲自出门将其迎入,两人到童林居处坐下,由弟子奉上茶点来,然后就只留他二人单独谈话。   可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二人谈了一阵后,童林以神念传唤了一名弟子来,仍是闭了屋门,并不让他人探看。   孙炼三当时还在左近徘徊,见一位师兄匆匆来到,他心生好奇,便隐匿气息,趴在窗脚聆听。   只听屋内传出童林的声音:“师兄,我这名弟子已经到了结丹中期,神魂稳固,我看不如拿他做个尝试如何?”   又听福王道:“好,师弟说如何,便如何罢,只是这法子,却用哪一种?”   童林沉默半晌,才道:“其他法子都不稳妥,还是用咱们从魔族哪里学来的吞魂啖体吧。”   听到这里,孙炼三心中一跳,他虽然不知道“吞魂啖体”究竟是什么,但是一来这似乎是什么魔族的功法,而来单是其字面意思就有些恐怖,由不得他心中思量。   就在此时,只听那位师兄忽然用十分惊慌的声音喊道:“师父!师父!你要做什么!弟子…”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   蹲在床根下的孙炼三顿时浑身冷汗直流,他虽然没有看见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只听师兄那惊恐的声音,他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不好的事情,他虽然经过多年修炼,体格强健,但此时也是双腿发软,心中想着赶快离开此地,但是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师父与福王发觉。   房中一片寂静,许久,忽然传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随即童林的声音响起:“这法子似乎也没什么效果,我方才刚将那弟子吞噬时,只觉一阵法力大涨,但是过了这半晌,似乎那股力量已渐渐消退,不可持久。”   福王闻言,唔了一声,随后沉默下去,似乎在思索。   房中一时又静了下来,孙炼三始终蹲在窗根下,不敢移动分毫。   忽然,窗棱一响,孙炼三顿时汗毛炸起,心中震惊无以复加,以为自己的行藏已然暴露。   他心思电转,正思索该如何解释,却听福王的身影自一侧传来:“唉,这百世之劫究竟是个什么,你我兄弟探索多年,终究解不开其中奥秘,难啊,难啊。”   原来方才的响声并非是他头顶发出,而是几步外的另一扇窗被福王推开。   虽然自他所处的位置正好被那平开的窗户挡住,但是孙炼三仍是一阵心惊肉跳,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那处,生怕下一刻会有一道目光忽然出现,看向自己。   这时,又听童林道:“师兄莫要灰心,你我如今修为日深,寿命悠长,只要用心寻找,终究有云开雾散的那天。不过直接在这里吞噬弟子尝试,终究有些不妥,我看不如这般,下个月我安排几名弟子到外面去游历试炼,我自己仍是留在此地,由师兄你暗中随他们而去,在途中无人处,随师兄如何处置他们,能将所有想到的法子都试上一遍最好,如果试不过来,起码也能证实几条猜测的可行程度。”   福王似乎只是开窗透气,闻听此言,又将窗子关上,说道:“如此也好,我也在这京中呆得有些闷了,就当是去外面散散心吧。”   说着,两人又谈了些其他的事情,似乎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孙炼三趁此功夫,悄悄展动身形离开,再不敢多听半刻。   方才虽然心情极度紧张,但他仍是注意到,到了后面,那位师兄的声音再没出现,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匆匆回到自己住处,将门窗紧闭,避开所有师兄弟,只是暗中思索今日之事。   回想起师兄那声恐怖的惊呼,再结合“吞魂啖体”这个词可能隐含的意思,孙炼三越想越是心惊。   在房中独坐半日,他猛然醒起,师父私下里好像是称呼那福王做师兄的,难道说这位王爷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抛开了王爷的身份,难道他竟然也是一名修士?可是如果他们二人是师兄弟的关系,这位福王的年岁只怕远非一个国主的兄弟了,要不然难道连那国主也是名修士么?   他越想越乱,正在此刻,忽闻房外有人喊道:“孙师弟,在房中吗?师父传话,召所有弟子到他院中去,有事情要交代。”   孙炼三一听“师父”二字,心中不禁突突直跳,但他终究不敢在这时违抗使命,忙回道:“我在,多谢师兄告知,我这就去。”   说着,他将身上衣物整理一番,把方才匆忙间粘在上面的草叶尘土拂去,这才缓缓出得房来,再次向童林居处而去。   他抵达的时候,师兄弟们已到了大半,只见童林正伫立在房前台阶上,静静俯视着弟子们。   换在往日里,孙炼三见了这等情景,心中只会对师父生出敬畏之情。可是今日,经历过方才的事情,他却觉得师父那平静的面孔下暗藏着无数凶险,仿佛随时都会将一众弟子像蝼蚁般灭杀。   他几乎不敢向童林看上一眼,生怕被发现自己心中的秘密,随时丢掉性命。   又等了一刻钟,所有师兄弟几乎都到齐了,孙炼三仔细打量一遍,似乎单单少了方才被召入师父房中的那位师兄。   他也不敢多话,只在人群中后位置站立,半低着头,借前面几人的身形遮挡,尽量避开师父的目光。   不过好像除了他之外,其他师兄弟们也无人留意他人,只是目光虔诚的望着台阶上的师父,仿佛心中都充斥着崇敬的情绪。   童林见弟子来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宣布下个月要安排部分弟子外出历练的事情。   遇上这种事,弟子们自然是争先恐后地想获得机会,毕竟一来可以增长阅历,磨练道法和心境,二来依照惯例,凡是有弟子外出,童林都会赏赐些丹药法宝等物,来日就算归来之时,那些赏赐下的物事也不会收回,直接成为弟子们的私有物品。   往常孙炼三也和众师兄弟们一般,会争抢着上前,努力获得这个机会。但是今天,他已听到了师父与福王的谈话,一反常态地站在原地,并不挪动半步,只是心中忐忑的等待着。   这一次,童林似乎对于弟子的人选有些挑剔,非结丹期以下的弟子,很少被其选中。   孙炼三听师父叫出几个名字后,心中略有放松,似乎这“机会”不会轮到自己。   正在他心头暗喜时,忽然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心头一跳,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正看见童林的一双眼也在看着自己。   孙炼三心一沉,难道说一切终究逃不过去,师父还是选中了自己作为尝试对象么?   本来,童林向福王提出这个意见,心中已思量好了几个人选,召唤所有弟子来此,也是故意仿照惯例而为,避免来日外出的弟子们全都发生意外后,有人怀疑。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始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今日之事存在着什么破绽一般。   因此当所有弟子都争前恐后的争取外出名额时,他却注意到了人群中唯一一个例外,孙炼三。   当然,他这一声呼唤,原本也不是要把名额分派给这名弟子的意思,毕竟孙炼三修为才是筑基期,神魂不够稳固,似乎还达不到他的要求。   当孙炼三茫然的抬起头来的时候,童林眉头一皱,以手指点他,问道:“徒儿,你今日怎地精神这般恍惚,难道这机会你不想要么?”   孙炼三听得问话,神智忽的一清,一边飞快地思索,一边答道:“弟子非是不愿,只是近日来我修炼中出了些差错,身体有些不适,这机会还是留给其他师兄弟吧。”   他说话时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地面,生怕被童林从神色间察觉出不妥来。   幸好童林也只是对他的行为有些好奇,并没多想,因此听他说完后,便道:“既然你身体不适,那便好生休养,如修炼上有何疑难,可向众位师兄询问,若是无人能够解答,来问我也是可以的。如此,你便先退下吧。”   孙炼三大松一口气,一边口中称是,一边匆匆离开这处院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孙炼三的回忆(三)   果然,那一次的外如历练,很多师兄弟都没有回来,据传是由于在外遇上了某个师父早年的老对头。   为此童林还假作愤怒,离开御景城数月时间,扬言要追杀那个老对头,为弟子们报仇。   可是事情终究不了了之,数月后童林归来,也未说究竟有没有寻到那人,只是叮嘱弟子们用心修炼,并教导说修炼界人心险恶,特别是一些散修,背后没有门派支持,多做些杀人夺宝的事情,要弟子们将来外出时多加小心。   他一番做作,随瞒得住众弟子,却单单骗不了孙炼三,从此之后,知道真相的他开始对修炼失去兴趣,虽然长生的愿望仍存在于他的心底,但是如果修为提升就意味着会被师父和师伯拿去做“尝试”,那还是好好留住小命为上。   于是他的修为开始停滞不前,渐渐地许多师兄弟都发觉了这件事情,不过大家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一边谨记着师父的教诲,一边努力修炼。   不过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几年后,因为外出的师兄弟们死伤数量太多,而童林每次离开都无法带回好的消息来,一些有心人也开始怀疑起来。   当然他们还不会想到是师父密谋害了众师兄弟,只是以为童林有个极厉害的对头,连他自己也难以战胜,才导致众同门身死。   于是,开始有人想脱离本门,避开这场灾祸。   但是童林此时忽然性子大变,不在是平日里那副和蔼的模样,反而时常对弟子们厉声呵斥,教导他们要好好修行,尽快提升自身修为才是正经。   而那外出历练之事也为停止,他只是一味地说只有多增加经验,才能于危难中更好的保护自身。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没错,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敢留在这里。   到最后,童林见言语压服不住众弟子,于是开始用强,连废了几个弟子的修为,这才暂时止住了这场混乱。   此时那福王似乎也安奈不住了,忽然现身曝出自己的修士身份,并展现了与童林不相伯仲的修为。   弟子们原本只是怀疑师父有难以战胜的对头,此时忽然多了个实力强大的师伯出来,大家的心思也开始安定下来,想来再强的敌人,总不会同时战胜两个元婴期修士吧。   而此后,似乎他二人也察觉出这种行为的不妥,又或是尝试已然成功,弟子死亡的情况开始减少,渐渐地更是不再发生,仿佛那“大对头”真的销声匿迹了。   但是孙炼三始终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大对头”,一切都是师父与师伯这两人搞得鬼。   他这几年在门中蛰伏,始终没有贸然离开,就是担心会被察觉,遭到灭杀。   不过既然两个老怪已经收敛下来,他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思量着逃走的计划。   那一次他去武阳城保护梅春生的时候,其实就有逃走的打算,但是当他临行前隐约闻听关于凌展的一些消息后,孙炼三的心思忽然活泛起来,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究竟师父口中说的“百世之劫”是个什么意思。   这几年他心知成熟,渐渐也猜测出一些端倪来,只是这些还只停留在猜测层面,没有得到证实。   所以当时他才会一心寻找凌展,想看看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会被师父和师伯如此看重。   可惜当时他失手输给了凌展,没有窥探到任何秘密。   但是孙炼三不甘心,思前想后又回到了御景城来,他想再等到下一次出现这种机会,然后好好的谋定后动,一定要窥得其中秘密。所幸不知是什么原因,童林对于他失手之事也为加责罚,只是斥责几句,又要他再好生修炼,并未言及其他。   又是数年时间过去,事与愿违的是,这样的事情再没发生,反倒是又有几位师兄弟“意外”死去。   孙炼三心中的恐惧又渐渐滋生,终于在一次童林与福王双双离京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御景城。   当然,他不会就这样独自逃走,毕竟这样目标实在太明显了。   事先他曾找到许多关系较好的师兄弟们,将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   其中自然有人不愿相信,但是在孙炼三不断列举诸般证据的情况下,大部分人最终都选择了相信,并有修为不高的师弟们愿意与他一同逃离。   对于这些言语,他表面上自然是一口答应,但是私下里,孙炼三却做着单独逃走的准备。   这些年他虽然尽量蛰伏,但也时常留意师父的诸般动作,曾意外发现童林并未将所有宝贝都贮藏在自己的储物袋中,似乎有很大一部分被放在皇宫里。   他想尽办法到皇宫中寻了那处所在,将所有物事一网打尽。   当然,这些东西他也不敢全都带在自己身上,适当的分了些给众多一同逃走的师兄弟。   得了他的“馈赠”,大家自然是感恩戴德,却无人想到他心中自有一番小算盘。   后来的事情,自然是童林与福王回京后无比震怒,再次外出追杀众弟子,其中很多人都顺利成为二人的尝试对象,当然也有不少心思机敏之辈,逃脱了性命。   孙炼三自然是最为成功的一个,他故意在离开御景城后,摆脱了几个同行者的纠缠,悄悄潜回御景城附近躲藏起来,每日里只是茶楼酒肆间留意诸般消息,当听人说大国师回京后又再次离京的消息,他立刻小心谨慎的继续蛰伏,甚至外出打听消息的次数也立刻减少。   反正他已经修炼到筑基期,长时间不饮不食也无大碍。   如此这般又过得年余,见风声没那么紧了,孙炼三这才悄悄上路,毫不犹豫的一路赶出万里行程,躲到了两个老怪难以发现的地方。   独自闯荡几年,他渐渐听说了天宝商会的名头,再经过反复确认过商会的情况后,他终于携着一身财物加入到商会之中,寻得了一层庇护,而且因为他带来的东西实在太过丰富,很多都是极贵重之物,因此深得众长老青睐,一时间风光无量。   此后,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逃亡的这些年已将一身运气用光了,孙炼三忽然开始倒霉起来,似乎什么事情交到他手中,都很难顺利完成。   毕竟树大招风,消息渐渐传开,许多原本眼红他的人开始传言说,孙炼三其实是某个大门派的叛逃弟子,所以才能在加入时带来那般多的物事,如果论及自身修为实力,其实不值一提。   甚至还有人称他为“霉运孙”,说是霉运常年傍身,就算是什么时候老天爷送他个天大的好处,“霉运孙”也会失手丢出去的。   一来二去,他渐渐也失去了众长老的宠爱,变成商会中默默无闻的一个小人物,天天靠着自己的老本过活,很难在获得商会的什么赏赐。   祸不单行的是,当他苦心修炼,想要凭借着修为的提高来再次获得信任时,孙炼三开始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真的开始停滞不前,空耗了许多光阴才慢慢修炼到了筑基后期,而且再难寸进,仿佛连筑基巅峰也无法达到。   一路倒霉的他,开始自暴自弃起来,浑浑噩噩的在商会中混了几年,这才意外赶上了此次任务。   可没想到的是,本以为手中持有某位长老的法宝,这任务定当手到擒来,却不想自己不但再次失手,而且还落到了一个“熟人”手里!   在向凌展讲述关于童林的事情时,孙炼三当然不会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是称自己是因为师父招惹了实力太强的对头,担心像其他师兄弟一般收到连累,这才逃了出来。   凌展在他说话的时候,始终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却发现不出任何异样。   待到孙炼三说完,他又认真的看了对方一阵,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百世之劫么?”   孙炼三闻言心头猛跳,表面却故做迷茫的思索一阵,缓缓答道:“什么?是说什么劫难么?这个我却是没有听过,为什么会问这个?”   凌展察言观色,却没发觉他有半点破绽,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御景城的皇宫中有两眼泉水,你可知晓?”   这一次,孙炼三倒是真的迷茫了,因为那两眼泉水被童林与福王保护得非常隐秘,轻易不会展露给他人看,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只好老实回答。   连问两个关键问题,却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凌展思索之下又不厌其烦的反复问了许多问题,但是毕竟关于百世之劫的事情,孙炼三留意的很多年,很多细节都十分清楚,对答时自然不易露出破绽来,倒不像先前刚刚经历的任务,他没有充足准备,一时间也编造不出谎言来。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如果自己在关于天宝商会的事情上编造谎言,不久之后就会被凌展揭穿,届时他的自身安全可就真的不保了。   问了许久都不得要领,凌展终于放弃了对这件事的纠缠,开始询问起天宝商会总会的情况来。   孙炼三拣自己知晓又方便说的事情讲了几件,忽然心思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道友,莫怪我多言,你方才询问关于本会的事情,难道说,你是想要主动去我们总会么?”   凌展瞧着他,古怪地一笑,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要随你前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孙某将人带到   孙炼三虽不明其意,但是他反应很快,立刻皱眉问道:“你是说,随我前往?”   凌展故意沉默一阵,缓缓道:“是啊,你忘了么?我说要送你一件大礼,这件大礼么…”说着,他停下话头,反手指了指自己。   孙炼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半天,苦笑道:“凌道友莫要戏弄于我,孙某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凌展摇了摇头,道:“不,你应该明白的,我的意思就是,我自愿帮你完成这次任务,随你一同去你们的总会。当然我并不能是俘虏的身份,而是要以客人的身份去,与你们的长老商量交易功法的事情。”   孙炼三闻言,仔细的打量他一阵,确定对方似乎没有说假话,他忽然神色一整,站直了身子,道:“既然这样,那您就是本商会的客人了,不过我们天宝商会可是势力雄厚,这件事情究竟如何处置,孙某还要看上面的意思,要是他们不同意,这交易的事情却是不能如道友所愿了。”   凌展奇怪地打量着他,说道:“孙道友怎么立刻就换了副模样?要知道虽然我是想要交易,但是交易的对象也是你们的那位长老,并非你本人,而且我还没解开设下的禁制,所以目前你仍是我的俘虏,可不要弄错了自己的身份。”   孙炼三原本以为凌展是被自己方才介绍的商会实力唬住了,担心如果不顺从商会的意思,将会招来更多的追缉,同时心中又有些什么图谋,这才愿意随自己回去,所以他立刻表现出强势的态度来,想在此事中占据有利位置。   但他没想到的是,凌展虽然确实心有所图,想要到总会去走上一趟,但是却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   不过还算他脑子不慢,闻听此言后立刻软了下来,脸上堆笑道:“道友莫怪,方才孙某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不过如方才所说,道友的提议确实需要先等我先通传上去,得的回复才好定夺。”   凌展知他所言非虚,单看对方在得知自己是名雷修后,根本未打算与自己商谈,直接派人前来捉拿,就可以看出对方是何等急切,根本顾不上要讨价还价的交易。   他思索一阵,蓦然道:“既然如此,我也等不得许多时候,不用你再做什么通传了,你我这就返回到那坊市去,就说是你伺机脱离了我的掌握,并反击得手,将我擒住交割任务便是。具体细节你自行斟酌,我就安心装作你的俘虏。”   孙炼三迟疑半晌,见他并不提解除禁止之事,心知对方并非真的要成为阶下囚,而是要先尽快到总会去,至于交易的事情,恐怕将与那位长老亲自面谈,直接跳过自己这等商会中的小人物了。   他思索一阵,想好了回去后的措辞,这才道:“好吧,既然道友如此说,孙某怎敢不从,但不知我们是就此动身么?”   凌展见他果然接受下来,便道:“嗯,你稍带我片刻,我再与同伴最后交代几句,咱们便走。”   说着,他转过身来,走到许琴儿身前,目中精光顿敛,一手抚上她的满头秀发,温言道:“琴儿,我此去多则月余,少则数日,定然能设法带着东西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   许琴儿眼角两颗垂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涩声道:“凌展,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事不可为,就算那功法咱不要了,你也得安全回来。”   凌展被她这一哭,心中慌乱,一边手忙脚乱地抹去她的泪水,一边道:“好好好,我一定万事小心,你忘了,我还说回来之后要娶你呢。”   许琴儿闻言,心中又痛又爱,纵身扑入他怀中,嘤嘤啜泣起来。   凌展大窘,偷眼瞧了瞧一旁尴尬而立的孙炼三,低声向怀中道:“琴儿,你莫哭了,我凌展大风大浪也经历过,我跟你说过,连化神期的高手我都战过,还损了对方两件法宝,元婴修士也打过不止一个,这天宝商会里修为最高也就是些元婴初期的人物,还不放在我眼里。你再哭,旁人可看了笑话呢。”   他这一说,许琴儿果然想起旁边还有外人,忙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半晌却说不出其他言语,眼角眉梢混杂着幸福与担忧。   蓦然间,她秀目微阖,踮起双脚来,樱唇在凌展嘴边一啄,随后害羞的挣脱他怀抱,后退两步,脉脉地看着凌展,似乎有送别之意。   凌展被她一吻,只觉满腔柔情蜜意,一时有些痴了,站在原地不愿挪动脚步。   孙炼三方才隐约听得凌展的只言片语,特别是其中战化神、元婴高手的言语,他心头奇怪,只当是对方哄骗女人的胡说八道,却有隐隐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两分可信,正自在一旁惊疑不定,却见两人在那厢依依惜别,他从未享受过男欢女爱,站在那里大是尴尬,不禁半侧过身子,轻咳几声。   许琴儿与情郎正脉脉对视,却被这咳声打断,顿时脾气发作,娇斥道:“你这凌展的手下败将,在这里装什么咳嗽,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吗?”   孙炼三哪里见过这种女子,闻言忙转过身去,生怕惹得凌展一个不快,自己会吃些什么苦头。   其实也是他性子小心谨慎惯了,如果一开始刚闻被那禁制打在身上时,他尝试着反抗一阵,就会发现实则这道禁制的威力还没有那般巨大,怎奈何他对禁制毫无了解,直接信了凌展之言,导致自己如今步步受制。   凌展见此情况,忙抬手制止许琴儿说下去,轻叹一口气,道:“好啦琴儿,我这就走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会如约归来,带着能延续性命的办法,只是你也要听我的话,好好保护自己,如果到了每十天联络一次的时候,你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也不要担心,或许是我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但是一旦我察觉到你的联络,一定会寻找机会回复给你的。”   许琴儿方才被孙炼三一打岔,离别之情稍淡,与凌展又絮语几句后,反而催促他尽快上路,才好早些功成归来。   凌展也硬下心肠,点点头,不发一言的转身而去,施展雷顿眨眼间去到数十丈外。   孙炼三本来背对二人,正巧朝着坊市的方向,蓦然感觉到身侧一股劲风拂过,抬头看时,一道人影已然远去。   他尚未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只剩下许琴儿一人,这才醒出原来凌展没打招呼便先行离去。   他也不敢停留,立刻施展出赶路的法术,紧追上去。   奈何凌展的雷遁实在太快,孙炼三追了半晌也追之不上,他心中不禁暗想,对方这难道是改变主意了,否则怎地也不等上自己一等。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前方的凌展忽然身形一顿,侧过半个身子,遥望着他。   孙炼三心头一紧,赶紧装作一副辛苦模样,紧赶慢赶来到近前,愁眉苦脸地道:“凌道友这遁法实在太快,孙某实在追之不上,还请放慢些速度吧。”   凌展冷然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你这人有些滑头,先前说的话也未必都是真的,不过在琴儿面前,我也不想折磨于你,现在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否则马上让你吃些苦头!”   孙炼三一惊,双眼滴溜乱转,叫屈道:“凌道友哇,我方才言语却无半句欺瞒,你可不要错怪好人。”   凌展其实本有几件事还想再次确认一遍,但是一来他现在心绪不佳,二来不喜孙炼三这副嘴脸,于是又冷哼一声,道:“现在还不急,咱们先将手头的事情办了,其他的来日再说。”   说着,他又展开遁法,当先而行,只是这次尽量控制了速度,不至于太快。   孙炼三小心的跟上前去,心中暗自思量,这“来日再说”这几句话可是得好生斟酌,既然凌展说先办手头的事情,指的就是共同会天宝总会了,那么来日岂非就是凌展与本会长老做完交易之后?可若是双方谈不拢,又当如何?看来自己还得对此事多上心些,否则对方如果情况不妙,自己也要受连累。   他此时不禁觉得,凌展这人诸般争斗手段十分高明,自己已然栽在对方手中两次,但这反倒不算什么,对方那难以测度的心机才让人难以抵抗。   其实这也是他自己想多了,凌展恐怕不会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会让这个修道年月比自己还久的修士生出这等敬畏心思来。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坊市中去,此时已然是华灯初上,不过坊市中仍与白日一般,各家店铺掌上灯来,继续交易。   说起来,或许是多了夜色的掩护,这时间坊市中的修士反而还要多谢,大都乔装改扮了在街上徘徊来去。   两人直奔最大的百珍坊而去,临到店前,凌展故意落后几步,退到孙炼三身后,同时向对方使了个眼色。   孙炼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脸上赔笑一下,随后瞬间转换成一副严肃中略带得意的模样。   凌展见了,心中暗赞此人控制情绪的手段高明,同时也警惕自己,这天宝商会既然带了个“商”字,其中人物就定然有些商人气息,而连孙炼三这个小人物都这般厉害,却不知那些长老又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莫要被人用计谋戏耍了去。   正思索间,那孙炼三已踏入百珍坊大门,刚一进门,他立刻换来个伙计,故意高声道:“去,请你们主事人下来,就说孙某将人带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坊市   百珍坊虽然此时尚在营业,但主事人马川此时却对楼下的声音根本无心留意,连三层的也不呆了,自到四层中去,在厅内不断徘徊,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先前他是接到总会的消息,才知道孙炼三于任务中发生意外,要他先安排人手去查看,确认孙炼三的情况。   他这间百珍坊虽然是这处坊市内最大的一家店铺,但是其中除了他一个筑基期修士,一二层中的伙计都修为不高,济不得。   其实原本太还不是这里的主事,只是个副手罢了,但是前日立原来的主事人受商会传召,去参与某件大事,于是他临时升任为这里的主事。   遇上这种情况,马川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诸般事情向伙计们交代一番,然后亲自收拾停当,根据商会感应法器,寻找孙炼三身上令牌的方位,一路疾驰而去。   说起来事情还有些滑稽,本来状况是在他驻留的地方附近发生的,却反而是远在数千里外的总会先收到消息,反过来通知他。   好在事出突然,总会那边倒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叮嘱他千万将消息打探明白,如果能够营救孙炼三自然是最好,若事不可为,尽早返回坊市将情况汇报,总会自能设法处理。   马川一辈子庸庸碌碌,仅凭着练有太虚眼这等神庙法术,才在商会中有立足之地,慢慢积累功劳换取赏赐,这才修炼到了筑基后期。但他终究是没经历过大世面,从先前连个百珍坊主事都混不上,就可见一斑,遇上这种事情,他心急之下居然犯了个大错误,竟用商会中的通讯符先行与孙炼三联络,结果反而暴露,使得凌展及时带人转移地方,自己却扑了个空。   他在半路上时,已然受到孙炼三的传讯,还自以为得计,心中一边沾沾自喜,一边思索着救人的法子。   在他想来,不管能不能救下人来,试上一试总是没错的,大不了逃走就是,想来以凌展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即便能制住孙炼三,恐怕自己也要受不轻的伤,这时候他马川忽然感到,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应该庆幸,凌展与许琴儿当时已经离开,否则两人全无损伤,所在之地又有预先布下的各种手段,同时还控制住了孙炼三,单是他马川一个人去,只会变成第二个俘虏。   当然,马川很快就发觉,手中的法器竟然失去了对孙炼三令牌的感应,不过他一时间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何事,便也不甚在意,只是依照原来判断好的方位前进,一路来到凌展等人停留过的地方。   四处遍寻许久,仍是找不到半个人影,马川这才醒悟到情况有些不妙。   他全力运转太虚眼,观察空气中的气息波动,但凌展等人已离去多时,雷遁的速度又是远超其他遁法,一路上引发的波动早已散去,根本无从追踪。   无法之下,马川只得匆匆赶回百珍坊去,用法阵向总会汇报了情况。   那边接受消息的不知是何人,竟然非常恼怒的将他呵斥一顿,随后便说回安排一名结丹期修士来了结此时。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总会那边始终不再有消息传来,仿佛忘记了这件事情一般。   直等到申时,终于有新的消息,提出此任务的何长老正在赶回总会,将要亲自来此捉拿那名雷修!   马川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先是放下一半,但立刻又再次提了起来,那可是总会的长老啊!而且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元婴初期长老!这等前辈高手,他一生中也没见过几次,这一次却恰恰是自己把事情办砸的一次,并且关乎着对方最疼爱的玄孙的性命,怎让他不心惊肉跳。   好在听那消息中的意思,似乎何长老此刻并不在总会中,只是一路赶回,倒还有些时间容他思索办法,或许事情还就补救的余地。   一连过了一个多时辰,总会仍无新的消息,但是马川心中却越来越急,他竟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挽救自己的错误,甚至连个说辞也想不出来,而无论何长老现在是否赶回到总会,总归时间是越来越近,他心头的压力也越发的大起来。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个伙计的声音:“马主事?马主事?你在上面吗?孙先生回来!”   马川闻言一个机灵,身子几乎跳起来,全无个修士的模样,他一边匆匆跃到楼梯边,一边用惊喜中带着怀疑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孙道友回来了?”   只见一名伙计正站在三层的楼梯旁,抬头向上张望,依照规矩他们是不能随意上到顶层的,因此只能这般呼喊,见主事这般突然出现,那伙计似骇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是的,孙先生已经回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个人,他说让我们通知您,他带着人回来了。”   马川听了,心中更喜,忙道:“快闪开,我下去见他!”   说着,也不等那伙计反应,他就猛然自台阶上跃下,身形如风,沿着楼梯一路奔到一层去了。   见到孙炼三果然带着个男子站在门口,马川先是一喜,随即又凝神打量了一下凌展,这才将目光转回孙炼三身上,喜笑颜开的说道:“好好哈,孙道友果然实力非凡,竟然自行解了危难,还将此子擒回此地,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没见过凌展的真面目,此时乍见对方如此年轻,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便先用太虚眼观察了一遍对方的法力性质,这才确定眼前这人正是那雷修。   孙炼三闻言,脸上肌肉一阵跳动,轻咳一声道:“马主事不必多言,孙某也是侥幸罢了。如今时间已晚,还是容我尽快带人回到总会为好,长老那边可等不急呢。”   马川只当他是不想多谈先前失手之事,忙道:“如此也好,何长老先前听闻了消息,以为孙兄遭遇不测,已经打算亲在前来,目前恐怕尚在回到总会的路上,孙兄快些回去,也好让何长老放心。”   他这话原本是想要安慰的意思,但是他故意将何长老赶来的事情说成是对孙炼三的担心,这却有些不伦不类了,而且他言语中也透露出孙炼三曾经失手的事情,更是让对方尴尬不已。   孙炼三见马主事依旧在胡言乱语,只好再次轻咳一声,道:“这一层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还是先上去吧。”说罢,他当先而行,似乎生怕马川再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语来。   凌展一边心中偷笑,一边面上装作愤怒的模样,仿佛真的被孙炼三用法术束缚住一般,见其已当先上楼去,他也紧跟其后,在经过马主事身边时,还狠狠地瞪着对方冷哼一声,只是声音中又故做虚弱和痛苦,仿佛有伤势在身。   马川一时高兴地过头,也没细想自己方才用太虚眼观察凌展时,对方身上有何不妥,见两人都上楼去了,他也欣喜地跟在后面。   在他想来,即便是孙炼三自己挣脱困境,又擒了凌展回来,成功完成了任务,前后与他马川并无半点关系,但是只要能将人带回总会去,那何长老就不会再传送到他百珍坊中,自己先前所犯过错也就无人追究了。   三人上到四层中,自有一间小室内藏着一座传送法阵,可以直达天宝总会去,不过这法阵平日只能单向开启,自总会那边传送过来,如果想反向传送,需要先行沟通,待总会处放行,这边才可启动。   如此这般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功夫,小室内终于光芒一闪,很快就复归寂静,只留下马川独自一人在这四层中,仍在沾沾自喜。   用了有十息时间,凌展才缓过长距离传送带来的不适感觉,睁开双眼打量四周。   这天宝总会果然气象不凡,周围一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却无半分凡俗气息,全是高华出尘之意,便是在这夜中,也流露出无尽非凡,果然是修士商会的模样。   正大量间,忽闻前方有人道:“前面可是孙道友么?旁边这位,便是何长老所要之人吧?”   在回归坊市的途中,凌展就把那块令牌上的禁制解除,还给了孙炼三。   因此这时商会的人员才能立刻辨别出二人的身份,与正主说话。   应声称是后,孙炼三忙向那人问道:“这位道友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我闻听何长老已经因为此事,要亲自出手,正在赶回总会的途中,却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那人微微一笑,道:“某家姓蔡,刚加入本会不久,今日午后才被派来看守此地法阵,孙道友没见过我也是应当。至于何长老么,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不过恰好有另一位长老正在此处,孙道友可要见上一见?”   孙炼三听了,心中一阵奇怪,自己身上的任务实则只与何长老有关,怎地这姓蔡的修士却提及另一位长老,难道说新进入会之人,还不清楚状况么?   正在他迟疑间,忽闻一个声音道:“哦?看来这就是何环仲老匹夫要找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章 被擒   凌展闻言,正要转头看去,蓦然全身一紧,竟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向旁摄去,眼前顿时一暗。   他护身汗毛炸起,催动雷力遍布全身,试图反抗这股摄拿之力,奈何对方修为显然远高于他,竟一时挣之不脱。   唰!空气中忽然生出一道裂缝,飞快向两侧封开,显现出一个空间来,如果有人从旁看去,可见那空间内隐约有灵石、灵药等诸多物事。   凌展只觉身体丝毫不受控制,五感也变得模糊起来,眨眼间似穿过一重薄膜,随后又飞行一二息的时间,身子撞在一重柔软之物上,那摄拿的力量瞬间消散,他尚未反应过来,便摔在一片砂石地上。   这一下撞击甚猛,使得他一阵头昏脑涨,半晌才回过神来,跳起身,环视四周。   终究算是他经历不凡,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情景,这竟然是一个五十丈方圆的小小空间!   难不成,自己刚一到天宝商会来,就被人装进了私人的储物空间中么?   他努力回想起临进入前,那句古怪的话语,似乎,是那何长老的某个对头蓦然出现,才说了一句话就将自己擒来,但不知这人又有何等图谋?   凌展边思索间,边向前走去,前方有一片堆积如山的物事,都是修士日常应用之物,如果抛开御景城的那番经历不算,他还是第一次进入一名修士的空间中,而且单开自己方才被摄拿时完全无力反抗,就知道这修士修为不弱,却不知他空间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可还未走出几步,他就似撞上了一重阻隔,不能再前行半分。   试了数次,凌展心知这必是对方设下了限制自己行动的障碍。   既然不能随意走动,他便在原地坐了下来,思量眼前的情况。   看起来,那出手之人当是与何长老有极大仇怨,否则也不会中途劫走自己,阻拦对方获取雷系道法。而且他并非独自一人,显然那自称姓蔡的修士也是他同伴。但不知这两人是否天宝商会中人?不过看这总会的气象,其势力极为庞大,如果是两个外人闯入其中,未必这般顺利,由此看来他们很可能也是商会的人,只不过属于其中一股势力罢了。   他虽然是第一到这商会中,但凌展很清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存在矛盾,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皆会如此。   天宝商会势力这般大,又带有“商”的性质,内中自然涉及利益分配,存在势力分歧再也正常不过。   这一下还真让他猜中了,那两人果然正是与何长老敌对的一股势力。   此时在那传送法阵旁,只见孙炼三满面惊慌的看着眼前一位长须飘逸的高瘦男子,手足无措地道:“魏长老,您这是何意?小人原是承接了何长老发下的任务,将那人带来此地,怎地你一见面就将人夺走,这…这可让小人如何是好?”   那魏长老双眼微眯,冷然地看着他,也不答话。   倒是一旁那蔡姓修士笑眯眯地插言道:“孙兄不必惊慌,这是魏长老与何长老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干,你放心,此时何长老绝不会怪罪到你头上。”说着,他话锋一转,换做一副严肃神色,“不过么,这里现在也没有孙兄什么事情了,还请你尽早离开为好。”   孙炼三方才那副模样,其实也是半真半假,虽然蔡姓修士他从未见过,但这魏长老却是在商会中人尽皆知,乃是罕见的几名元婴期修士之一,并且正与那要为玄孙寻找雷系道法的何长老,是冤家对头。   两人平日里因为诸般利益分配的事情,争过很多次,这是在总会内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毕竟彼此修为相当,手下势力也不相伯仲,每次经过总会长的调停后,表面仍是相安无事,但私下里的明争暗斗却不计其数。   当然,两人的争斗原本也只限于商会内的生意,怎想到这魏长老忽然插手关乎对方玄孙的事情中来,虽然修士界到也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规矩,可是一名元婴修士如此不顾身份的行为,也让孙炼三心中腹诽不已。   不过他表面自然要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才好使自己置身事外,这神仙打架的事情,他一个小人物还是尽量少参与为上。   此时听了蔡姓修士的话,他虽然觉得对方一个实力平平之辈说出这话来,显得太过轻视自己,但是魏长老还在场中,正冷然盯着自己,还是乖乖离开的好。   只是却不知魏长老将如何处置凌展?他身上还留有凌展的禁制,也不知会否受到影响。   边想着,他边向魏长老深施一礼,依旧用惶恐地声音道了句:“小人不敢打扰长老,这就告退。”   说着,他转身匆匆离去,再不敢停留半分。   见孙炼三走了,那蔡姓修士上前一步,浑身气势忽然一变,双目精光闪动,显现出与魏长老相差仿佛的修为来,同时说道:“魏兄,你要我乔装打扮,随你进入你们这总会中来,难道就为了擒拿这个小小的筑基期雷修么?这等小事,你一人做了便是,何必让蔡某人走这一遭?”   魏长老闻言,原本一张冷脸立刻放了下来:“蔡道友怎地如此说,我既然请你来,自然有我的道理。莫看这小辈本身修为不高,但对于何环仲那老匹夫来说,却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现在虽然他尚未归来,看似擒人很是容易,但是一旦他抵达此处,获知这个消息,定然要与我拼命。到时候就要借重蔡道友的力量了,想来我们两人联手,总敌得住他一个。恰好如今会长不在,否则事情还未必这般容易。”   那蔡姓修士本名蔡州宇,是个散修,约十年前与这魏长老结识,两人本来也不算有什么交情,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但不知为何,魏长老在见识了他的元婴期修为后,立刻着意结纳起来。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但蔡州宇独自闲散惯了,原本也无什么朋友,对魏长老的态度始终淡淡的,甚至听闻对方乃是天宝商会中人,他也没有什么表示,仿佛对方身份并不放在他心上。   这魏长老也不在意,与蔡州宇相处月余后,便告辞离开,只是询问了对方洞府所在,称日后将常来拜访,讨论道法。   时间久了,蔡州宇也淡忘了这个人,他自从修为踏入元婴期,寻常对头都奈何不得他,因此也寻了处灵气充裕之地,开辟洞府,安心潜修,不再四处游历。   这一年,忽有人到他洞府拜访,蔡州宇倒是记心甚好,立刻就认出对方正是十年前见过的魏长老。   彼此寒暄一阵,魏长老忽然提出,向邀请他到天宝商会中一叙,称将有宝物相送,但同时也有一事相求。   蔡州宇本不愿去,但当对方说出一桩事情后,他也不禁心动了。   原来近日里,天宝商会获得一个消息,称有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将要开启,其中有无数珍宝即将现世。   说起来,散修想要修道,十分艰难,一来缺乏门派的资源支持,二来缺少合适地功法和指点,因此才多有散修行那杀人夺宝之事,一切只为了长生大道。   如果这传闻中的洞府,属于个无名修士也就罢了,但是魏长老却说,这竟然是数万年前,一名声名显赫的化神期修士的洞府,那修士本来也是个散修,虽然修为颇高,但仿佛故意隐匿名声,在当时也是名不见经传。   但巧就巧在,他存在的年月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天魔大劫,这名修士意外收到波及,被牵扯进了大战中去,不得已之下,凭借着其高绝修为,屠戮天魔数以万计,其名这才轰传天下。   可惜的是,那修士虽然修为甚高,毕竟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手下又屠魔无数,最终遭受群魔围攻,各门派为求自保,竟然无人愿意出手相助,致使一代化神高手陨落。   不过他虽然身死,洞府仍在,只是被他生前设下法阵守护,寻常人经不但不得而入,甚至想要探知其所在也是难上加难。   但再强的法阵,也需要消耗大量灵气运转,终究有力量穷尽之时,终于在近些年露出其中端倪,被人意外发现。   魏长老称,天宝商会得知此消息后,计划发动全部力量,前去那洞府寻宝,届时依照在会中地位及势力,他最少可以获得其中两件宝物,其中一件便打算赠与蔡州宇。   当然这等好事必然是有代价的,蔡州宇需要做的,就是帮魏长老对付商会中的另一名长老——何环仲。至于具体的办法,他并未当场明说,只是保证绝不会反过来加害于蔡州宇。   不过散修之间自然不会相信彼此的口头承诺,因此双方商议过后,选择了一种散修间签订临时契约的法子,在契约的限制期限内,如果有一方违背承诺,另一方可发动契约,使得违约者承受修为倒退整整一阶的惩罚。   这种契约在散修间流传极广,两人又都是积年的修士,因此也不存在互相欺骗的情况,很快就签订完成,事情便算就此定了下来。   蔡州宇随着魏长老,一路来到天宝总会,并压制修为,化作一名筑基期修士,加入到商会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何长老归来   实则按照蔡州宇的想法,他也去那洞府一探,但是消息毕竟掌握在天宝商会手中,魏长老不会轻易透露给他这个外人,能应承给他一件那洞府中的宝物,足以抵过请他去做的这件事了。   当然,在发觉事情其实只是抓凌展这样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时,他还是觉得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毕竟如果只是这般简单的一件事,魏长老也不是傻子,怎会真的给自己一件化神修士遗留下的宝物。   待魏长老解释过后,蔡州宇才打消心中猜疑,沉吟道:“魏道友既如此说,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待那位何长老么?”   “当然,不过一旦何环仲到来,我会用言语稳住他,并邀他到无人处去,虽然如今总会中没有多少修士,但我们如此行事,还是要尽量避人耳目的好。”魏长老一笑答道。   蔡州宇心中暗自腹诽,对方今日擅自将看守阵法的修士遣走,换做自己在此守候,这等情况显然是未必商会规矩的,既然事情已做下,何必再遮遮掩掩。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说出来,自己最多是来做个帮手,看在那宝物的份上,事情究竟怎样进行,还是由魏长老自行安排的好,只要不损了自身利益,他也不愿多言。   等了近一个时辰,夜色已深,天边蓦然传来一阵破空声,气势霸道至极,简直不将此地修士放在眼内。   魏长老神色一凛,道:“他来了!”   蔡州宇此时也打醒精神,目光盯住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人只有一个,其遁光之快,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灿烂的线条,正是何环仲何长老!   先前他闻听有雷修出现,虽然心中大喜,但是终究抵不住那上古修士洞府的诱惑,没有亲自返回总会,只是发下任务去给会中成员,想来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修士,即便是雷修,总也该手到擒来。   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任务最后竟落到了霉运孙的头上,居然当场就失手了,而且更让他担心的,因为自己太过大意,没有将消息秘密控制住,事情竟然传到了老对头魏木恒的耳朵里。   而且这老对头居然不顾那洞府中无数宝贝的诱惑,悄悄返回了总会!   两人明争暗斗多年,于对方转些什么念头可说是一闻便知,何环仲立刻明白,对方这是要阻挠自己的事情了。   他心急之下,当机立断脱离商会队伍,转身向回飞赶,势要赶在魏木恒之前抵达总会,并亲自传送到百珍坊,去擒捉那雷修。   其实魏木恒手中原本得到的信息有限,不知执行任务者究竟是谁,因此提前抵达天宝总会后,也无法直接传送到百珍坊去直接寻人,只好与蔡州宇二人等在传送法阵旁,打算半路劫人。   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孙炼三失手先前失手的事情,更不会主动去捉拿凌展。   一切可说都是事有凑巧,就在何环仲回到总会前的一个时辰,凌展竟然下定决心,与孙炼三一起来到了这里,如若再慢上半日,事情究竟如何尚未可知。   何环仲一回到总会中,立刻直扑此地,甚至在空中就准备好了传送所需灵石,仿佛就要直接传送而走。   但就在距离传送法阵处尚有数十丈距离时,他猛然顿住身形,目光紧盯着下方出现的二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他熟之又熟的老对头魏木恒,而另一人则有些面生,似乎从未见过,但是从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可以看出,此人修为绝对不在魏木恒之下。   他这一停下,魏木恒立刻长笑道:“哈哈哈,何长老,你可是回来得晚了,魏某人已将那名雷修擒住,现在我开辟的空间之中,你如果想要雷道的修炼功法,就得付出点代价了。”   这话是用传音的方式送到何长老耳中,虽然声音甚大,但是并不向四周发散,不虞被会中他人听去。   何长老眼珠一转,哼声道:“姓魏的,你莫要嚣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雷修罢了,既然人在你那里,何某也不要了,最多再寻一个便是。这天下的修道人千千万万,还怕没人懂得雷道法门么?”   他虽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说话也用的是传音,似乎同样担心被他人听得。   魏长老哂然一笑:“何环仲,我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这样吧,咱们还是寻个无人的所在,好好谈一谈,这里终究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处。”   何长老闻言本想一口拒绝,继续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魏长老居然根本不等他答话,直接凌空而起,转身向一个方向飞去。   蔡州宇此时仍站在地上,抬头向神色犹自迟疑的何长老道:“这位道友,我不知你与魏道友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不过既然他请我来此相助,蔡某怎也要履行承诺,道友还是请吧。”   何环仲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但是对方既然展现出了同阶修为,显然不可小视,而且那魏木恒如此行为显然是吃定了自己,他方才的话也只是胡吹大气,以那玄孙如今剩下的寿命,实在等不得再寻其他的雷道修士了。   因此他猛一咬牙,展开遁光追了上去,与此同时,他探手入怀,轻按在储物袋中,似乎要招出什么物事。   蔡州宇目光一闪,展身紧随其后,只与何长老保持了不到五十丈距离,一旦对方有何动作,他立刻便能出手。   三人在空中连成一线,各自压制住遁光,不使他人窥见。   直飞了一个时辰,最前方的魏长老蓦然停下遁法,转回身来笑看着直冲而来的何长老,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何环仲遥见他止住身形,自己却并不停下,兀自催动法力直向对方撞去。   魏长老见了,好似全不在意,仍然悠闲地立于空中,仿佛将对方看做空气。   蔡州宇随在后面,见魏长老似乎有持无恐,他便也停下身来,好奇的看着这对老对手斗法。   何长老原本也没想与对方动手,只是故意要惊退对方,好在气势上挽回一点主动,但是魏长老不闻不问,反倒将他的气势再次压了下去。   眼见二人的身体就要撞在一起,何环仲忽然去势一止,倒飞十余丈站定,神色阴沉一言不发,好像极为挫败。   魏长老面上虽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也是暗松口气,对方这般直冲过来,完全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即便他修道日久,精神坚韧无比,见了这等情况第一想法也是暂时退避。   但是对方的把柄攥在自己手里,方才在总会中又被压住了气势,如此行为显然是企图扳回劣势,况且后面还跟着个蔡州宇,就算何长老真想和自己拼命,自己请来的这个帮手,看在那件宝物的份上,怎也要出手相助。   可他却是小瞧了蔡州宇的心智,此人既然能以散修的身份,不与任何势力勾结,就能独自开出一块立锥之地,而且一路修炼到元婴期的境界,心机可见一斑。   他怎会看不出何、魏二人此举正是心志的比拼?因此蔡州宇只是遥遥停在远处,坐看二人相争,反正魏木恒也是元婴初期的人物,总不会被何长老这一撞就丢了性命,如果两人真打起来了,自己再出手不迟。   魏长老当时忽见他停住了身子,何环仲来势又丝毫不减,他心中也自惴惴,双手暗自捏决,想要划开自身空间,取法宝应对。   幸好那何长老先沉不住气,不但自行停止了去势,反而倒飞十数丈,拉开了双方距离。   魏木恒见了,心中一定,双手却不停下,顺势将空间开了,现出凌展的身形来,笑道:“何环仲,我知你心中或有疑虑,不敢确定那雷修是否真的在我手上,魏某便让你看看,这人是否货真价实。”   说着他手一招,凌展的身子再次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被一股气流托住,飘在空中。   他被困在这空间中有两个时辰,行动范围又受到限制,而且那擒住自己之人,居然始终不进来与他相见。   凌展心头渐生烦躁,但他心知此时绝对焦躁不得,便在原地盘膝打坐,开始运转体内雷力,试图平复心绪,冷静头脑。   蓦然,四周空气一阵波动,一股大力袭来,将他裹在其中。   凌展正在练功,灵觉最是敏锐之时,体内雷力立刻催发,遍布体表形成一层雷力外壳,试图抵抗那股力量。   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花,已然出了空间,只是身体仍被那难以抗拒的力量包住,不能移动分毫。   他如今使出这天雷甲的法术,倒是省去魏长老许多功夫,这元婴高手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朝何长老道:“怎样?咱俩是多年的老对手了,这事情我可没必要骗你,这雷修小辈确是在我手中。”   何环仲见凌展周身电光闪动,双眼先是一亮,随后又阴沉的盯着魏木恒,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怎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凌展破局   魏长老尚未答话,反倒是凌展先开口了:“三位前辈,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这是想把我当做一件货物用来交易了?”他虽然身体行动受制,说话却是可以。   虽然三个元婴老怪在场,看似没有他说话的份,不过他选择说话的时机恰好在气氛略有缓和的一刻,而且因他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怕引来诸人不满。   果然,只见魏木恒将目光转向他,好奇地说道:“怎么?你这小辈如今是我手中的俘虏,难不成还想在这场交易中分些利益么?”   此时何环仲也把目光投向了凌展,虽然不说话,但眼中也有好奇之色,他原本不知凌展为何会来到天宝总会,只以为是魏木恒出手将之擒来,更想不到这个雷修已然知晓自己派人抓他的目的,因此何长老对于他仿佛有恃无恐的态度十分诧异。   却听凌展说道:“前辈说得不错,虽然晚辈从未见过诸位,但是看这情形也能猜出三分,看起来眼前这位应当就是想要抓我的何长老了,而您的姓名我虽然不知,但听您先前对何长老的称呼,似乎正是这位何长老的对头。而远处那位先前冒充筑基期修士的前辈么,当是您请来的帮手了。”   他这番话可说将实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让在场三个元婴老怪惊讶不已,想不到一个筑基期的后辈何以有这等见识。   沉默半晌,魏木恒蓦然道:“就算你猜出我们几人的身份,那又如何?你仍是挣不脱束缚,依旧是我手中俘虏罢了。”   凌展方才也是故意先用话震住几人,心中正在飞快思索对策,闻言故意打了个哈哈,拖长声音道:“前辈真以为我没有一点办法?”   因他曾见识过许多元婴期修士,甚至正面迎战过段涵龙,因此在气势上并不弱于在场诸人,说话虽然用词恭敬,但语气却不卑不亢,单只这一点,就着实让在场诸人惊讶。   故而他这一句话,虽然并未说出什么实际的内容来,但不知为何,魏木恒心中却对他生出一股难以掌控的念头来。   念头一起,这元婴老怪也不由心惊,心想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在气势上压住了何环仲这个老对头,现在却被一个筑基小辈震慑住心神。   他猛然精神凝聚,双目放出奇光,射向凌展。   这原是一门以神识之力压迫对手精神的法门,通常很少用于争斗之中,因为神识的比拼最为凶险,即便是法力修为相同的两个修士,神识力量也未必一样,争斗之中瞬息万变,以神识比拼很不妥当,一个不慎便会落为败势。   但如果是两个修为差距极大的人,修为高者的神识一定会比另一方强大许多,用这方法便不必担心。   不过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因修为的差距,强大的一方直接就能以法力控制住弱方,也不必用这等耗费心神的方法。   凌展见这元婴老怪忽然以双眼盯住自己,两道凌厉目光向自己射来,顿时感觉头脑发昏,似乎随时都要晕去。   他心知不妙,想要赶紧转开头不看对方,但身体周围的法力禁锢尚未解去,头颈根本无法转动分毫。   就在这一刻,体内三十六个穴窍齐齐一跳,各自生出一股怪异的力量,向他双眼中汇聚而来。   瞬间,那股神识的压迫力烟消云散,凌展神智一清,心知机会难得,立刻尝试着调动那股力量,想要反击对方。   但或许是因为他如今修为倒退,那股力量并不听他使唤,在双眼中徘徊一阵后,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过单是这一下,已然让魏木恒心中大惊,他虽然多年来已养得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在一个小辈修士身上失手还是第一次,心中震惊的同时,神色间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   何环仲跟他作对多年,对这老对头的言行举止最为留心,立刻就发现了对方的异样。   不过这老家伙却不动声色,只是心中对于凌展更加好奇起来。   魏木恒此刻心中惊疑不定,方才他神识压迫竟然没有伤到凌展分毫,而且对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仿佛化解自己的攻击根本如同拂去肩头灰尘一般简单。   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修为,按理说能轻易抗住元婴修士的神识压迫,道法修为至少也是同阶,而能做到这般轻松写意,修为定然更高。   可是对方一来没有立刻施展反击,二来自己设下的法力禁锢也并未解开,这样看来,凌展的真实修为应该就是与表面看来一样,只是身上不知隐藏了什么古怪的力量,可以不惧神识压迫罢了。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小子,想不到你身上的古怪还不少,看来不是单纯的一名雷修而已,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倚仗,可以在这场交易中分得利益。”   方才这一下,倒正好为凌展争得了时间,他抵住了对方的攻击,如今又已将思路整理清晰,闻言立刻答道:“好教前辈得知,晚辈已然知晓何长老为何要擒捉我,无非是为了讨得雷道修炼之法,为其玄孙调和道法缺陷,增长寿命。不过说起来,这件事他却还问过我的意见,如果我本人对此并不同意,任是他杀了我,也得不到那修炼之法,却是救不得他玄孙性命的。而前辈将我擒住,想以我为筹码,也要考虑我对于此事的态度。既然我表示了反对,那对于何长老来说,我就是个无用之人,他也就不必屈服与你,做些不公平的交易。”   他这话虽然说得有三分道理,但是如果放在先前,没有抗住魏木恒神识压迫的时候,也未必起到什么效果,毕竟只要将他交到何环仲手里,对方修为远高于他,定然有无数手段能迫使他说出修炼之法来。   但是方才的事情,恰好让几个元婴老怪感觉到他身上的神秘,再说出这话来就已然有了几分份量。   魏长老闻言,转头打量了何环仲一眼,道:“何长老,你怎么看?”   他故意将问题抛给自己的对手,一来也是他亲自感受过凌展的古怪,心有顾忌下不好做决定,二来也是想看看何环仲的反应究竟如何。   不过对手终究是对手,何环仲心思一转,暗中向凌展抵了个眼色,随后答道:“既然这位小友不愿做这交易,何某也不会强求,先前的行为却是何某失礼了,这边厢还要想小友道歉则个,请你原谅老夫擅自派人擒拿之过。”   他故意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架势来,就是要联合凌展之言,反过来给予魏木恒压力,至于对方另有帮手的事情,他倒也并不惧怕,虽然正面对敌,自己一人定然打不过两个同阶修士,不过一个元婴老怪想要逃命,办法还是很多。   他这番果然把魏长老僵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一切的关键还是凌展体内那些古怪的力量,否则以他的狠辣,本想先跟何环仲拖延一段时日,期间亲自向凌展逼问出功法后,再将这小辈直接击毙,届时雷道法门就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怕老对手翻出天去。   场面一时间沉默下来,几人都暗中互相紧盯着,同时心中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唯有蔡州宇一人远远立在旁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三人,不过他看得最多的还是凌展,对于这个小辈的神秘十分好奇。   约过了一刻钟,何长老蓦然身形一动,作势便要离去。   魏长老顿时警惕起来,展身拦住起去路,用低沉地声音说道:“何环仲,你这便要离去么?难道你真的就不在意那玄孙的性命了?”   何长老哂然一笑,道:“何某修道修了这么多年,事情也见得不少,方才我忽然想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玄孙而已,我辈修道之士,本不应受这俗世感情羁绊,他没有修道天份,我强行要他修习左道功法,反而害了他性命。既然如今寻不到好的办法将他救回,也就算了吧,总归他也以凡人的寿命享受了修士的逍遥自在,我就安心陪伴他度过这最后的几年,也算了了我的心障,或许自身修为从此突飞猛进也说不定。”   魏木恒听他说出这等言语,神色越发阴沉,沉默有顷,这才缓缓说道:“姓何的,你这番话故作洒脱,好似真的想开了一般,但是要骗骗别人容易,骗我魏某人却难。你当真会放任那玄孙的性命终结么?魏某根本不信!”   何长老好奇的打量着他,道:“哦?何某倒要听听,你魏木恒究竟为什么不信我方才之言。”   魏长老闻言,故意用目光瞥了凌展和蔡州宇一眼,思索了一下,终究没有选择向对方传音的方式,而是神色整肃地直接说道:“何环中,你这些年对于一个玄孙出奇地爱护,这等事情本不应出现在你这元婴修士身上,只是别人都当是你自有隐情,也不会多想。不过魏某与你做了多年对手,这等古怪事情怎会轻易逃过我的眼睛。不过你始终将事情隐藏得极深,竟然不露半分端倪,看来似乎就是长辈爱护自家晚辈之情,也不知蒙蔽了商会中多少人。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人,我终于在一年前打听到了一些端倪。”   说着,他故意放缓了语气,一边紧盯着何长老的神色,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竟然学得了塑造分身之法,想要借玄孙的身体,塑出一个身外化身!”   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外化身   魏长老说话只是,始终观察着何环仲的神色变化,想要从中寻出破绽来。   实则他得到的消息并不十分确实,大部分还停留在猜测阶段,不过即使只有五成可信,他也不会放任老对头练成这等法门来。   要知道一个身外化身,等同于第二个自己,比寻常的法宝、法术都要强出太多太多,试想两名同阶修士争斗,一方忽然招出个分身来,立刻就变成了二打一的局面,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势。   魏木恒与何环仲斗了多年,既在比商会中的势力,也在比彼此的道法修为,怎能容的对方修成此法。   需知天宝商会的会长之位乃是以实力而定,如果何环仲真的有一尊身外化身,倒是莫说是他一个长老,便是会长也要被打压下去。   因此他虽然心中兀自犹疑,但何长老先前已借着凌展的势头,摆出了要离开此地架势,魏木恒也不得不说出这番言语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何环仲听了他的话,眼角微微一跳,随即哈哈大笑道:“魏长老说笑了,何某人再如何不济,也不至于用血缘亲人来修炼什么身外化身,况且如果我真的掌握了这种逆天的法门,又为何要选择一个没有丝毫修道天份的玄孙呢。”   他说话时气势甚足,仿佛真的认为对方在说着什么极为好笑之事,而且言语中道理充分,看似没有破绽。   但是放在魏木恒眼里,顿觉心思大定,他整束心神,面带微笑地应道:“何长老果然好深的城府,奈何你却小巧了魏某人。据我所知,你这个玄孙,原本是极有修道天份的,在三岁的时候就可以感应天地灵气,五岁就完成了练体期,依照这种速度修炼下去,虽然到了筑基期存在许多要靠智慧领悟的道理,并非身体天份就能决定修为进展,但也定然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不能顺利踏入炼气期,要知道这一道关卡其实并不甚难,只要下苦功修炼,就算对灵气的感应再如何之差,总能迈过去。但你那玄孙好像中了什么邪法一般,不但进入不了炼气期,反而在三年之中实力倒退,肉体内灵气散尽,变回了一介凡人。   这些事情虽然被你掩盖得很深,但也架不住魏某人多番打探,却不知何环仲你承不承认?”   何长老听了,神色变幻一阵,蓦然道:“那又如何?我那玄孙却是在早年受过重伤,被人废去一身修为,连对灵气的感应能力也一并失去了,但这与何某修炼什么身外化身有何关联?”   他说话虽然气势仍丝毫不弱对方,但看在别人眼里,总觉得他的神色间流露出一股色厉内荏的意味。   蔡州宇虽然站得远,但耳目聪明,于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何长老似乎对于魏木恒的话有些忌惮,心中不禁生出好奇之意。   那身外化身的法门听来实在是太过诱人,比什么法宝、灵丹都要强得太多太多,如果那魏长老请他来相助,是要图谋这门功法的话,得到的好处远朝送出什么化神修士的遗藏。   他虽然不是天宝商会的人,对于其内部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蔡州宇毕竟是积年的修士,单是冒充筑基修士混入商会的这几日,就叫他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根据其他会中成员所说,这天宝商会除了一位会长与一位副会长,下面共有十名长老,其中会长是元婴中期修为,稳坐商会第一高手之位,那副会长则介于元婴初期与元婴中期之间,因此当得第二名,而十位长老中,元婴修士只有三人,其中两个就是魏木恒与何环仲,至于那第三人,乃是姓萧,据说与会长本就是好友,当初共同加入的天宝商会,因此属于会长极为亲近之人。   除去这些高手,其他的人就多是结丹期以下修士,虽然手中也掌握着不少的势力,但显然比不得这几人。   这样看来,魏、何两位长老之间的争斗就显得极为自然了,毕竟另外三人不是修为比他二人高,就是背景雄厚,也只有这两个修为相当,背景一般的人,才可做得对手,彼此争夺麾下势力,壮大自身。   蔡州宇打听这些自然不是真的想加入天宝商会,他自闲散惯了,本打算完成对魏长老的承诺后立刻离开,再不踏入这纷乱复杂的圈子,扰了修道的心境。   但他毕竟得确认一下魏长老答应的事情,是否真能兑现,一来是证实那关于化神修士洞府开启的消息是否属实,而来就是看看魏长老是否能够从中获取足够价值的宝物,并交到自己手中。   可是在听说了身外化身的事情后,蔡州宇的心思也活泛起来,不过他表面上仍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仿佛魏、何二人如果不动手,他也不会插入到二人的谈话中来。   此时,魏长老见何环仲承认了他的话,立刻展颜一笑:“姓何的,你也不用故作硬气,等下我将真相全部说出来,有你吃瘪的时候。”   说着,他转向蔡州宇道:“蔡道友,我马上将要说出一些非常重要的秘密,不过你是我请来的帮手,因此也不怕被你听了去,但不知你站在远处,可否听得清魏某之言?还是请靠近些吧。”   蔡州宇见他忽然转向自己,也笑道:“魏道友方才没有用传音之术,足见对蔡某信任,我便站在此处,你们谈些什么我不插言就是了。”   魏木恒嘴唇微动,似还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沉默少顷再次转向何长老,道:“姓何的,你称那玄孙当年是与人争斗受了伤,才导致修为倒退,以你的性子,本该立刻找到那打伤他之人取其性命,就算你忽发善心,不愿杀人,至少也要废其修为,让他承受与你玄孙一般的痛苦。   可是魏某听说,你不但没有去寻那人,还警告所有子孙不可轻举妄动,只说那是你一个对头所为,要他们保重自身,莫受了激将,被人有机所趁。说起来这话倒也有三分道理,需知咱们散修独自闯荡天下,谁没遇上个争斗摩擦?   但如果你那玄孙真的是受伤导致修为有损,并且再也不能感应天地灵气,性命却是无碍,这也实在太过蹊跷,什么对头会做出这等残忍却又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如此在意一个玄孙?”   听到此处,凌展心中一跳,他自己就是个修为倒退,不能感应灵气,却仍旧好好活着的例子,虽然他是自行废去的修为,与那何长老的玄孙并不相同,可是两件事情终究有些相似之处,不由得他留心在意。   却听魏长老继续说道:“不说这些不合理之处,单是想要完成这件事,需要的手法就极其高明。魏某打听了许多年,也没听说那个高手可以在不损他人浑身经脉的情况下,将其变成这般模样。而你那玄孙后来修行了风、水、火三系道法,虽然仍是不能感应天地灵气,但是显然周身经脉完好,这可让我更是怀疑了。”   此时,何长老似乎是听得不耐烦了,蓦然打断他道:“好了,姓魏的,你也不用再说些什么你的推测了,直接讲讲看,你就竟打听到了什么东西,认定我何某人是在修炼那身外化身。”   他说话时,面上仍是装出一副把对方之言当做笑话的模样,但是任谁都能从他话中听出一丝慌乱之意,仿佛隐秘真的被对方说中一般。   魏长老此刻越发的胸有成竹起来,闻言道:“何兄莫急,魏某正要说到关键处了。”   他忽然称对方为“何兄”,这却是许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不禁引得对方眉毛微跳。   “既然你不爱听我的推测,那我就直接说说你那功法的事情了。虽然身外化身乃是一门极强的法门,但是想要修炼却是非常艰难,只有到了练虚期那等让人难以触摸的境界,对于阴阳虚实之道有了了解,才能有虚空造物之能,凭空塑造出一具化身来。而且,就算是有其他办法获取一具肉身,但是做不到分神化念,将自身魂魄分成两个,也是不能完成身外化身的。   能完成这两个条件的,无不是惊天动地的大高手,很少参与到一般的争斗中去,因此这门功法的名字虽然早有流传,但天下间真正练成的人,却是闻所未闻。   不过也算你何环仲运气好,竟然意外获得一命上古修士遗留下来的法门,可以让任何修为的修士,都能造出身外化身来。   这法子说起来也无甚特别,只要将他人的记忆抹去,全部换上自己的记忆,并在神识间建立联系,就能使其变成另一个自己。但是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未必容易,只因那神识联系,除非是两个血脉相连之人,否则很难建立,反而会互相生出排斥来,久而久之,虽然对方也拥有你的记忆,但因其终究是另一个个体,自身的意识会逐渐恢复,虽然不至于找回记忆,但也不会完全听命于你。   当然,你何环仲子孙繁多,想寻个合适的后代塑造化身,自然是容易得很。而且恰好你的玄孙辈里出了个修道天才,这却是再好不过,正适合做这身外化身。   只可惜,你当年看出那玄孙的资质后,却在修改其记忆时出了差错,这才使其修为尽丧,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但不知魏某这番话,可讲错了么?”   说到最后,他气势越来越盛,仿佛已吃定了对方,不怕对方不承认事实。   但就在何环仲神色惊疑不定,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魏木恒蓦然神色一变,抬手向凌展的方向抓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答应?   凌展一边听魏木恒与何环仲交谈,一边心中暗自思索诸般事情,实则他自己也掌握着身外化身的法门,就是在那许丰的身体中学来的分化道魔二念的法子,不过看起来他手中的法子比那何环仲所用的要强上许多,毕竟将另一个人的记忆改变成自己的,这种办法只能说是偏门,算不得真正的身外化身。   不过,他在思索的同时,一身天雷甲仍未散去,精神也保持着高度警惕,孰知这几个元婴老怪此时尚在好生交谈,下一刻却是否会大打出手?   正在魏长老一番话说完,何长老不知如何回答的当口,凌展蓦然发觉身体外的束缚一松,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快走!”   他不假思索,猛地催动雷遁,身形化作一道天雷,破空而走。他这雷遁的速度天下独一无二,猝然发动间,任是几个元婴老怪在场,一时也反应不及,唯有魏木恒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法力束缚被破,立刻施展出一道硕大光掌抓去,却终究抓了个空!   他心中震怒,立刻将目光转向何环仲,大喝一声,连施诸般手段要将对方困住,再行追赶凌展。   此时却见蔡州宇身形忽动,已然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句话语:“魏兄稍待,蔡某去擒人便是!”   魏木恒见请来的帮手终于动了,心中一定,目光阴沉的看着何环仲,双手中光芒闪动,仿佛蓄势待发。   何长老方才见了那等情形,神色间也有惊讶之色,似乎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他被对手紧紧盯住,一时也不敢妄动,只是冷哼一声,抖手招出一件法宝来,随时应战。   魏木恒见他如此,更加笃定是对方捣鬼,怒吼一声,两道法术出手,大战一触即发!   却说凌展施展遁法全力逃走,初时尚不觉如何,但渐渐地,他心中却生出怪异之感。   说起来,方才那等情况下,虽然不知是何人出手解救自己,但那终究是个绝好机会,时间又容不得他多想,自然是立刻选择逃离。   但是仔细回想,那句“快走!”的话语,听声音似乎并非是何长老,反而有些像是那个蔡姓修士!难道说是魏长老故意教同伴放开自己?还是说仅仅是那蔡姓修士自己的主意?   不过很快,他就抛开了这些念头,因为身后正有一道人影紧紧追来,其速甚快,而且身周似包裹着一重淡淡迷雾,看上去如同一团虚无一般,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切。   凌展自然不能束手待毙,只得不断催动遁法,没命地奔逃。   此刻从地面看去,只见当空一道璀璨电光划破长空,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如同一柄利刃破开蔚蓝的天空。   无数凡人见到此等景象,莫不以为是天现异象,将有灾祸降临,都嚎啕大哭下,跪拜于地,祈求上苍保佑。   至于跟随在电光后的那团雾气,则因距离太远,无人能够看清,便是偶有目力强健者,隐约发现那团波动,也只会以为是电光经过后引发的空气波动,不会想做其他。   却说蔡州宇一路跟在凌展后面,双眼中流露着古怪神色,似是好奇,又似是惊叹,仿佛对于雷遁之法十分赞赏。   也是这雷遁太过特殊,原本来说,筑基期的修士只有借助法器、法宝的承载,才能在空中飞行,单只肉身却是不行的,只有到了结丹期才可以。而凌展两次修炼到筑基期,都分别有特殊的遁法,可以使得他凌空而飞。   并且这雷遁实在太过特殊,其速度远超一般的结丹修士,也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追及。   蔡州宇当然是追得上他的,不过这个元婴散修似乎存着观察的意思,居然始终与凌展保持同样的速度,只落在后方跟随。   两人眨眼间飞出数百里外,凌展忽然遁光一止,转身面对着飞来的蔡州宇,开口问道:“前辈如此作为,究竟有何图谋?”   他却是心知逃不过对方追踪,而且显然这元婴老怪有些戏耍之意,倒不如自己先停下来与对方交谈,设法从言语中找到脱身之法。   蔡州宇反应极快,见他停下,自己也立刻止住遁法,身周雾气散去,神色悠闲地看着凌展,缓缓道:“小子怎么不逃了?”   凌展见对方一副吃定自己的库杨,冷哼一声,沉声道:“前辈方才出手解救晚辈,现在却又紧紧跟在后面,却不知究竟是何图谋?是那魏长老估计先将我放走,再教前辈前来擒拿?还是前辈自己背信弃义,伪装成是何长老救我,然后再悄悄跟上来将我捉了,做些其他勾当?”   蔡州宇闻言一笑,反问道:“你以为是那一种呢?”   凌展沉默半晌,答道:“我看多半是第二种了。”   蔡州宇眼现讶色:“哦?说说看,你怎样判断,是我暗中出手救你的?却又有何图谋?”   这番话好似故意考校凌展一般,让他心中越发警惕,小心谨慎地答道:“我观前辈行止,虽然与那魏长老相识,却又并非极为熟稔,彼此当是偶然结识。而其将我擒来,要与何长老做些交换,却有担心以他一人之力难以成事,这才用某些条件请前辈前来相助。”   说到这里,他见蔡州宇眼神微亮,似有赞许之意,心知自己说得多半没错,不禁暗舒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显然他答应前辈的好处,远比不过那身外化身的功法,因此前辈动了抢夺之念,这才出手解开晚辈束缚,并一路跟随上来,却是要将我再次擒走,与那何长老另作交易。”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神色却有些迟疑,仿佛心中还有猜测,只是并不十分确定,因此不知应否说出来。   蔡州宇打量他半晌,这才轻叹一声道:“小子果然资质甚佳,说的基本没错,只是并未全中。”   说着,他忽然脚下一动,在空中踱起步来,仿佛神仙一般,闲适随意。   只是如果仔细看去,他每一步落下,脚底都会生出一团雾气来,将其托住。   单见他绕着凌展转了个圈子,身形一顿,又反向转了一圈,回到原处,这才赞许道:“不错不错,是颗好苗子,居然在这等情况下也能做到心境不摇不动,资质甚佳!如果好生栽培一番,当是蔡某得力臂助。”   原来方才他一正一反兜了两个圈子,站在当中的凌展却并未移动半分,只是催动雷遁中的漂浮之法,保持着身子悬空。其实也是凌展已然看出他此举并无恶意,而自己毕竟只有筑基期修为,全仗着雷遁的特殊性质,才能使身子停留空中,此时为了尽量保存力量,这才没有随其一同转动,却被误以为是心思镇定,赞其资质佳妙。   听得此言,凌展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以谦逊地声音道:“前辈如此说却是折煞晚辈了,需知晚辈乃是不能感应天地灵气,这才修炼了雷道功法,‘资质甚佳’的评语,晚辈实在当之有愧。”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小心道:“另外,却不知前辈那一句‘得力臂助’,是何意思?”   蔡州宇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又仔细地打量他半晌,这才道:“小子,你自己心中已有猜测,又何必问我?蔡某如此与你说吧,我出手救你,其实有三个目的,第一个,就是你已经说过的,蔡某是想要那身外化身的法门。而第二个,其实你话中也已经提到了,就是魏木恒许我的一件宝贝。至于第三么…”   说到此处他故意一顿,缓缓道:“蔡某却是看中你这小子的心智,想要收你为弟子了。只是这几件事情如何保证同时做到,我心中尚无定计,还要好生斟酌斟酌。”   凌展心中不由大大惊讶,想不到这蔡姓修士胃口居然如此之大,不但想要身外化身之法,连魏长老原本需他的好处也不愿放过,而且似乎也不想真的将自己交出去,反要收自己入门!   这等事情实在太多惊人,他心中不由得生出荒唐之感,只觉这元婴老怪不是脑子糊涂了,就是对自身实力太过自信,有些狂妄了。   那魏长老与何长老再如何有仇怨,终究同是天宝商会的长老,彼此间还有些香火之情,否则魏长老也不会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还与对方慢条斯理的分说,只需联合蔡州宇这个帮手,向对方强行出手便是。   而如果他一旦知道是自己请来的帮手在暗中破坏他的计划,恐怕立刻就会与何长老联手起来,共同对付这个外人。   此时蔡州宇观察他的神色,已然猜出他心中所想,淡然道:“你也不用猜测那许多,只要你现在同意入我门下,做我弟子,至于交易之事么,我自有办法协调,他们再如何恼怒我的行为,在利益面前也会妥协的。”   凌展眉头微皱,沉声道:“那如果晚辈不答应呢?”   蔡州宇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好似他说乃是一件笑话一般,只听他过了半晌才收了笑声,脸上却仍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双眼眯如弯月,慢悠悠说道:“不答应么?那就杀了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拜师   蔡州宇说话之时,面上始终保持着淡然微笑的表情,可是他说出“杀”字的那一瞬,凌展只觉浑身汗毛倒竖,脑海中顿时生出极度危险的情绪。   他心知对方在那一刻,真的对自己萌生杀意,如果自己此时再不服软,立刻便有大难临头。   凌展心思电转,立刻躬身说道:“师父还请息怒,弟子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师父道法修为如此之高,想来寻常人见了,都要争抢着入您门下,弟子得您垂青,乃是天大幸事,怎敢对您的言语有半分违抗?”   他眨眼间就以弟子自居,并将姿态放得极低,霎时间,那股凌厉杀意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蔡州宇脸上笑意更浓,温言道:“好徒儿,不必如此多礼,你肯称我做师父,那咱们这师徒之礼便算成了。”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徒儿,师父有一件事要先问清楚,你在此之前,可有师承?”   凌展此刻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眼睛瞧着下方大地,平静地答道:“第一原本并无师父,一身道法乃是从一部意外获得的经书中学来。”   他说话时虽然努力保持声音平静,但是毕竟是仓促间回答,言语中却有些破绽,不过蔡州宇仿佛并不在意,好像只是单纯要听他回答一句“没有”罢了。   但见这元婴老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既然你已如我门中,便要知道师父名讳,某家姓蔡,你方才已然知晓,而名字么乃是‘州宇’二字,你可要好生记清楚了。”   凌展其实方才是受其杀意压迫,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暂时答应了做其弟子,此刻见这老怪好似真的一心要收自己为徒,心中不由得念头转了几转,依旧恭敬回道:“弟子记清楚了。”说着,他不等对方问话,立刻续道:“弟子姓命,也好叫师父知晓,我本姓吴,单名一个皓字。”   蔡州宇见他主动报出姓名,神色越发满意,飘身来在近前,一手轻拍他肩头,沉吟道:“唔,既然你我师父名分已定,我这做师父的却要送些见面礼给你,不过你修的是雷道功法,我也不知有何物事与你,不如你自己来说,想要些什么东西?”   他这一下来的突兀,又以手掌拍击凌展肩头,换做他人定然要防备其暗下杀手,至少也要躲开这一拍。   但凌展心思微动,硬生生止住躲闪的念头,肃立原处并不移动。蔡州宇这一下,实则半是表示亲近,半是试探他之意。   见凌展并不躲闪,他心中越发满意,因此说话之时也显得十分真诚。   凌展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便宜师父的面容,缓缓道:“弟子心中,确有一物迫切需要,不过此时有些为难,只怕师父不肯赏赐。”   蔡州宇微讶道:“哦?什么物事?只要为师手中有的,定会给你。”   凌展摇头道:“不,此物不在师父手中,乃是那何长老所有。”说着,他将自身修炼雷系道法,导致寿命缩短,如今只有十余年性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又把自己从孙炼三处逼问来的信息说出,最后他紧盯着蔡州宇的神色,缓缓道:“弟子所求,就是那何长老手中的几部经书,只要能再同时修炼风、水、火三系道法,并以那类似总纲的经书上记载之法,调和四种力量,届时弟子不但性命无忧,而且实力将突飞猛进,也好真正成为师父臂助,却好过如今区区一介筑基期雷修。”   蔡州宇闻言,脸色微沉,沉吟半晌才道:“夺功法么,倒也不是不能,不过师父我原本只想以你的雷道功法去换那身外化身的法门,如若再换取这许多功法,只怕那何长老未必答应。”   他这番话看似有理,但凌展心知,那何长老如今单只缺这一门雷道功法,便能使其分身性命无碍,而管其情状,似乎若是这分身死亡,或是毕生无法修炼,他自己也将遭受极大损失,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急迫的寻找解救之法。   他手中虽然只有单单一系的功法,但对于那何长老的重要程度,绝对不下于身外化身的法门,想要换取他口中说的几部经书,并非不可能。   因此当蔡州宇说完之后,凌展只是默然而立,并不搭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对方,故意装作一副恭敬地弟子模样。   蔡州宇见他这般神情,哂然一笑道:“好吧,师父我也是太贪心了些,想要一次图谋三件事情,却让你也捡个便宜。”   说着,他一转身,面向着来时的方向,道了声:“走,咱们师徒这就回去,寻那魏、何二人谈谈。”   话音方落,只见他身周一片雾气升腾,眨眼间将凌展一并裹住,破空飞去,其速比来时更快,显然先前并用处全力。   凌展被那雾气骤然裹上身来,初时只觉如同陷入泥沼之中,周身十分不自在,他下意识的催发出天雷甲,想要抵御那股不适之意。   但他身上电光刚一闪动,蔡州宇的声音也立刻传来:“不要抵抗,师父这乃是云兜之术,最是便于携带他人飞行,你若有不适,过上一时三刻便好了。方才你全力催动遁法,消耗不小,这会儿还是好生歇息一阵吧。”   说话时,这元婴老怪并不回头看上一眼,好似对这新收的弟子极为亲近信任。   不过凌展心知,这是自己的实力实在太低,对方对此不屑一顾,因此也不担心他恢复实力。   当然,那云兜法术似乎除去飞行之能外,另外应还有其他效用,或许蔡州宇也是仗着有这一重保护,不惧凌展背后偷袭。   两人共处这片雾气之中,却各怀心思,眨眼间已飞回近半路程。   正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响,仿佛山崩地裂,又似天雷怒号。   蔡州宇将云兜顿止,面前雾气散开,现出前方景象来。   但见,天地之间正有两道明亮光芒,在空中飞快地互相攻击,每一次碰撞,都会迸发出更加明亮地光芒,并传出极大的爆炸声响。   凌展在他身后,虽于这情形看不大清晰,但心中也暗自猜测,恐怕是那魏长老在他逃走后,误以为是何长老从中捣鬼,与其争斗起来,才会发生这般情况。   他虽然也自斗过元婴乃至化神期的修士,但是旁观两个元婴期修士斗法,这却算是第一次。   奈何他如今修为大减,目力已弱,根本看不出那道光华中究竟是何物,只是看其飞速移动,碰撞的威力又那般巨大,心中不由得生出惊惧之意,回想自己原本还打算着独闯天宝商会,仗着一腔胆魄想与那何长老做个交易。   现在看来,如果对方不是有功法之事为破绽,自己的设想着实是太多大胆,依着正在斗法的二人中任何一人的实力,想灭杀自己简直是弹指之事。   他心中正自思索,却听蔡州宇蓦然出言道:“二位道友切莫动手,蔡某已将人带回来了。”   这句话乃是以法力扩大了声音送出,随在那两道光华碰撞的剧烈声响中,犹自显得清晰异常,足见其功力高深。   闻听此言,两道光华蓦然一止,却见其中竟是一条舟船,与一架战车。   凌展方才也在奇怪,怎地只见两道光华碰撞,却不见二人身影,这一看才醒悟过来,随即又生出惊讶与好奇之意。   原来魏长老与何长老二人,却正在那两件独特的法宝之上,彼此怒目而视,两人竟然是藏身于法宝中,亲自催动其争斗。   凌展先前也曾见识过童林与福王共同催动的法盘,那法盘也是可攻可守,并能变化大小,但如果跟眼前的两件相比,却显然没有这般尊贵大气。   只见魏长老身下的那座舟船,船舷上追着无数珍珠、宝石,船身似用黄金打造,绽放出璀璨光芒,而其上三根高大桅杆,却又似白玉打造,散发出柔和圣洁之意。   他这船显得华贵无比,对面何长老的战车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只见那战车仿造极古朴的样式打造,全身皆是大木拼接而成,虽然如此,但其上紫光流转,不知究竟是何等神木制成,透露出苍凉豪迈之意,仿佛真的是一座历经千万年战争而不坏的战车一般。   这两件法宝显然也是攻守兼备,而且威力巨大,只是魏长老与何长老修为相当,彼此又是极为熟知,斗了这许久也部分胜负,只是空耗如许法力罢了。   见二人停了下来,只是彼此间仍是剑拔弩张之势,蔡州宇蓦然一声轻笑,悠然道:“二位道友还真是火爆脾气,怎地打得如此不可开交?却让蔡某人捡了个便宜来。”   闻听此言,魏长老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何环仲却猛然将头一转看向他,一边抬手怒指,一边大吼道:“果然是你这家伙捣鬼,害魏木恒匹夫与我争斗!老子也不管什么狗屁功法了,先灭了你这家伙再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前往上古修士洞府   何长老正说着,就要催动身下战车向蔡州宇撞来,耳边却忽闻一段极快的话语。   他先是一怔,随后脸色沉了下来,仿佛在认真倾听着什么。   与此同时,对面的魏木恒也似心有所感,御使着舟船停在原处。   此刻从凌展的角度看去,情形十分怪异,只见三个老怪都静静浮在空中,彼此之间也不说话,如同在用意识交流一般。   但很快,他就发觉了异常,原来身前的蔡州宇并非完全静立不动,其背脊的衣衫似有轻微震动,仿佛始终在说话,只是并不发出声音。   凌展立刻猜出,这便宜师父定然是在以传音之法,与另外二人说些什么,但不知与二人说的内容是否一般无二。   半晌,蔡州宇衣衫的震动停了下来,但三个元婴修士仍不移动,始终保持着原有的距离。   不过这一次凌展却心中有数,他仔细观望了一阵魏木恒与何环仲,虽然两人与他隔得甚远,身周又有一重法宝的光芒遮挡,但他还是隐约看出,两人的嘴唇似乎在蠕动,只是与蔡州宇方才一般,并不发出半点声音。   三人如此反复交谈一阵,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停止了这种外人看来无声的对话。   只听蔡州宇蓦然出声道:“如此却好,二位既然同意了蔡某的提议,咱们这边出发吧。”   这话听在凌展耳中却显得有些突兀,全因他实在不知三人方才所议何事,但就在他思索间,身周的雾气蓦然一动,裹住他身子向前飞去。   凌展微微一惊,很快就镇定下心神,他见前方的蔡州宇仍是背对自己,仿佛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转头向两侧看去,那舟船与战车也同时动了起来,一左一右当先而去,仿佛是为蔡州宇引路一般。   他心下不禁暗生敬畏,这便宜师父虽然看修为与那魏、何二人相当,但是其心机之深却是远远超过二人,单看他同时以传音之法与两人交谈,并且能同时达成协议,使得二人并不向他动手,反而还在前方为其引路,好似要带其去到什么所在一般,足见此人智谋惊人。   这一来,他越发得对这个师父警惕起来,对方只见了自己一面,就提出收徒之事,虽然其嘴上说是看中自己的心智,但是做过一番比较后,凌展心知,自己虽然也略略懂些人心诡诈,但是比起这个“师父”来,却是远有不如,恐怕对方还是有些其他图谋,才会有如此作为。   正在他思索间,忽闻前方的蔡州宇说道:“徒儿,你也莫要胡乱猜疑,咱们此行却是要去他们天宝商会寻到的那处洞府,至于你要的功法么,我自己然会向何长老讨来,总归你还有十几年性命,也不急在这一时。”   凌展轻声应了一句,正不知他为何会向自己解释这些,却听蔡州宇又道:“不过此去那洞府之行,其中或有凶险,师父刚收了你这徒儿,也不想立刻就失去了,所以依我之见,你还是先到我开辟的空间中去,修行一阵子吧。”   他说话间,也不等凌展应答,便蓦然抬手划开一道裂缝,衣袖挥动,将凌展的身子带了进去。   那裂缝眨眼间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而蔡州宇更是将身周雾气一敛,笼罩的范围缩小的许多,但其凝练程度却更高。   前方的魏木恒与何环仲二人,似乎隐约察觉到身后的波动,各自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了那朦胧的雾气后,又打消了对其的窥探,只是纷纷将法宝上的防御光芒催得更亮了些,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凌展乍然被送进蔡州宇的空间中,心中一时生出极为古怪的情绪来,这些元婴老怪一个个似乎都有自身开辟的空间,争斗的经验、手段又十分丰富,却是比蓬莱派的诸位长老、首座们要隐隐强出一筹,看来散修想要在世间立足,要经历的残酷挣扎却是非同小可。   只是那开辟空间的事情,并非修为足够就一定能做到,也不知这些老怪是用了什么方法。   说起来这空间可是比储物袋方便许多,而且其中可以让活人居住,妙用无穷。   这蔡州宇的空间,比起魏木恒的那个来,却是要大上少许,其中的物事也要多些,不过这个师父显然也不愿让他在空间中随意走动,因此凌展能活动的范围也与先前一般无二。   默默得将四周打量一阵,凌展终于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经历的诸般事情。   如今看来,无论他自己心中打着什么算盘,只要事情还在蔡州宇的掌控中,一切就只能听这个师父的,由不得他一个筑基期的小辈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看起来,至少在表面上蔡州宇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和善,起码是解释了一下为何要将他放入这空间中来,而禁止自己在这里随处走动,对于师徒这种关系来说,也是无可挑剔的。因此凌展也有五分相信,蔡州宇最终会拿到自己所要的功法。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却又如何将功法交到许琴儿手中?   如果说这个师父是真心收自己为徒,而且日后都会以正常的师徒之情相待,那一切都还好说,只要自己言明实情,将许琴儿接来便是。   但这个师父真的可信么?对此,凌展实在是摸不准。   不过抛开这些,眼前却有一桩事情使他为难,凌展原本与许琴儿定下十日联络一次,可是如今他被“好心”的放进了这处空间,那闪雷符是否还能用于通讯,却是有些说不准。   凌展犹豫了许久,手里反复将一枚闪雷符取出又放回,如是再三,他终于打消了立刻尝试的念头。   一来如今还没到十日之期,提前联系上许琴儿,只会让她白白担心;二来他身在这空间中,一旦发动闪雷符,外面的蔡州宇能否知晓,并不确定;三来,究竟闪雷符能不能将消息传出空间外,他也不清楚。   所以为今之计,还是安心等上一阵,或许到了第十天时,自己能够离开这空间也说不定。   好在他也是修道多年,对于一人独处的日子也习惯了,这空间也只是看起来狭窄些,其他也没什么十分不便。   于是凌展就在这里安心打坐,默运全身雷力,疏通经脉穴窍。   却说距离天宝总会三万里外,有一片崇山峻岭,平日里人际罕至,也无甚修士选择此地作为洞府,正是生灵万物栖息的绝妙所在。   忽有一日,此地天降大雨,并有雷霆轰隆作响,仿佛有天灾降临一般。但见那天雷滚滚,不断向山林中劈下,却似在半空被何物截断,齐齐消散,始终伤不到林内生灵分毫。   无数虎豹豺狼、狐兔山羊等,纷纷自栖身处奔出,在林间如同祭拜神明般,朝着同一个方向跪伏而下,甚至不顾地上奔腾流淌的雨水,只是这般虔诚恭敬地的等待着。   那天上的雷霆无论如何也劈不到地面来,倒也不致有神灵丧命。   蓦然间,雨势变得越发大了起来,乌云也似变得更厚,压得天空一片黑暗,一道道闪电越发明亮起来,在高空中放射出诸般诡异的颜色,好似有魔神降临。   此刻于那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重薄薄的光幕来,依旧挡住了雷霆的降落,但每一次碰撞,其上都会生出一丝咔嚓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抵受不住雷霆的力量,正在渐渐破碎。   这场豪雨持续数个时辰之久,山林中的积水几没人膝,许多体型较小的动物,禁不住雨水的奔腾冲击,被卷入到滚滚的山洪中去,眨眼间没了踪影,甚至一些虎豹之类的大型生物,也稳不住身形,却兀自跪伏地面,始终不愿离开。   唯有一些灵智初开,摸索到修炼途经的灵兽,方能凭借着远超同类的力量,于洪水中稳住身形,甚至还能将被冲得途经身边的其他生灵暂时保护起来,只是就连这些灵兽也是不远轻易离开原地,寻地势较高处躲避,仿佛在这山中有人什么让它们极为敬畏的存在,使其不敢于这雷雨倾盆中妄动。   终于,云收雨歇,一缕阳光破开天幕,照射在山林中,将万物映照得一片金黄。   只是那洪水犹自在林中咆哮,尚需一段时间才会全部散去。   此刻,就在方才那片光幕笼罩的范围四周,忽然现出一些人影来,这些人或脚踩法器、法宝飞在空中,或不借外物孤身漂浮,显然并非凡人,而彼此间又似分作几批,仿佛并非属于同一势力。   却见西南方向有一波人,均穿着相同的服色,如果从近前看去,每人的衣角上都绣着个龙飞凤舞的“徐”字,显然是来自与某个姓徐的家族。   其中正有两个相貌年轻的男子凑在一处,低声交谈着什么。   两人中相貌较长的一人道:“二哥,你看这法阵可曾破了么?怎地看起来还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并不见那修士洞府呢。”   他相貌虽然,反而称另一人为“二哥”,放在凡人中着实是桩怪事,不过在修士之中,却是不能单纯以相貌来判断年龄的。   却听那“二哥”回答:“恐怕还差着些,否则四周的环境应该生出变化才对,咱们还是不要多想,安心等待便是,如有情况,叔祖自然会通知大家。”   又听第一个人说道:“哦,二哥如此说,那我便老实等待吧。但愿这一次可以多寻些丹药回去,给五妹也送些,她被囚禁起来,终日除了修炼全无其他事情可做,也真是苦了她了。”   二哥对于他的话似乎无动于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人兀自不死心,蓦然道:“二哥,你说当年爹为什么要提出将五妹送出去?留在族中修炼不是挺好么,为什么偏要送到那什么蓬莱派去,倒害得她犯了门派规矩,被送回族中惩戒?”   被称作二哥之人终于轻叹一声,缓缓道:“唉,当年的事情,四弟你年纪尚幼,并不知晓,其实若婷她于出生之时,却是发生过一桩怪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云汇聚   蔡州宇等三人一路飞行,中途又使用天宝商会的传送法阵,三日后便来到了那上古修士的洞府所在之地。   当他们寻到商会派来的人马时,首脑人物却只见到了副会长伍尚思,魏木恒好奇的一问,这才知道原来得到消息的并非天宝商会一家势力,另有许多门派、世家派出大量门人弟子来到此地,争夺将非常激烈。   不过目前那洞府尚未开启,各势力也不愿在此时就互相展开大范围争斗,白白消耗实力,孰知是否还有其他势力正在赶来的途中,又或是尚未现身?   但即便如此,各势力间也是摩擦不断,为了避免冲突发生,诸多首脑人物不得不私下会面,商议横纵连横、利益分配等诸般事宜。   而天宝商会的会长易端文,就是去寻一个相熟的中型门派,与其长老商量事情去了。   对于蔡州宇的身份,三人早已商量出应对的言语,魏木恒与何环仲连番向伍尚思解释,很快就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不过伍尚思倒是十分好奇,这两个会中长老原本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这般同气连枝起来?他这人心急深沉,对此也不多问,只是仔细的打量了蔡州宇一阵,便自与两个长老说起目前的情况来。   与此同时,距离天宝商会众人百余里外的一个地方,空中正有两拨人剑拔弩张地对峙,双方各穿着统一的服色,显然不是修道世家,便是某个门派。   只听其中一群紫衣人中,领头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冷然道:“你黎山派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门派罢了,说是中型门派都有些勉强,凭什么对我潘家指手画脚!”   对面一群人听他说出“潘家”二字时,脸上纷纷露出不忿的神情,仿佛对于这个修道世家同样不看在眼里。   却听其中一个须发虬结的大汉道:“姓潘的你也不要嚣张,我黎山派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派,你们潘家却也不过区区五百年历史,在众多修道世家中不过是一颗米粒罢了,大家半斤八两,不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不过庄某也不与你计较这些,只要你们将本派走失的弟子叫出,我便立刻带众弟子退去,绝不多留一刻。”   他刚一开口时,尚且气势甚足,但说到中途却又话风松动,似乎终究是不想与对方发生冲突。   不过只要有人见了两方的人数和修为实力,一眼就能看出黎山派众人在气势上要弱了三分,虽然双方说话之人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可说不相伯仲,但是潘家的接单巅峰修士显然要多出一些,但是这股力量便不容小觑。   那庄姓大汉言语间显然有求和的意思,但潘家的领头者显然不想给对方面子,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潘某方才的话你不信么?我已然说过,你们的弟子从未在此地出现,本族中并无一人见过,你要寻人自到他处寻去,不必在此聒噪。”   听得此言,庄姓大汉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也是听得有弟子通传,称几位师兄弟在此地失踪,疑是潘家所谓,但他自己并未亲眼得见,心中也有些拿不准,特别是带着众弟子来到此处后,那潘家的领头者始终否认见过黎山派门人弟子,也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消息的可信程度。   不过那中年男子说话语气不善,已引得黎山派众多弟子十分不满,纷纷叫嚷着要与潘家之人拼上一拼,势要对方交人出来,庄姓大汉一时被搅得心绪不宁,也判断不出事情究竟如何,只好缓缓开口道:“潘道友既如此说,我姓庄的也不是不信,不过你们潘家弟子如此之多,难免良莠不齐,或有那不肖子孙为非作歹,你也未必知晓。我看不如这般,让你潘家众弟子一一上前来由庄某辨认,只要其中确无本派弟子,庄某立刻带人离开,再不骚扰你潘家半分,如何?”   那中年男子其实也是见对方来势汹汹,许多门人叫嚣不已,心中自有怨气,因此也为询问族中众人,便一口否认对方询问之事,实则庄姓大汉所言也有三分道理,毕竟族中弟子确是贤愚不齐,或许就有某人与对方那失踪弟子曾经相见,甚或就是导致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不过他方才气势摆得甚足,一时也不好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就弱了下来,因此只是面色阴沉的望着对方,默不作声起来。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领头之人又不愿发生大规模冲突,众弟子先是吵嚷不已,最后又都见见安静下来,或是向对方众人怒目而视,或是将目光望着领头者,等待其命令。   像这样的情况,在这片广阔的山林中不只有一处发生,其中或有些较小的势力,见事不可为,已然提前退去。又或有某些势力达成协议,彼此合于一处,打算共同对抗其他来到此地的门派、世家。   当然,也存在着一些修为高深的散修,独自一人悄悄伏于某处,静等洞府的开启。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地处偏远,原本少有人知,却不知这一次有上古修士洞府的事情,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但不管究竟有多少势力风闻此事,派出人来来此查看,这片山林好似被一座极其庞大的法阵掩盖住了,就是无人能察觉洞府的真实所在。   曾也有许多元婴期的修士试图进入山中探索,但一旦深入到一定范围,就会被浓雾包裹住,用什么法术都无法使雾气散开,而在这浓雾中前行一段,就会从山的某侧出来,根本无法继续深入。   因此众多元婴老怪根据多年修道经验推测,这定然是守护法阵的效用之一,除非维持法阵运转的力量消失,否则想提前进入寻找洞府,是绝无可能。   不过也有心思敏锐之辈,察觉出事情的异样,能设下这等庞大的法阵,除非是某个门派才具备这等实力,单是一名化神期修士,很难做到这一点,却不知究竟是那修士的修为并非如传言所说,还是此地根本就是一名散修的洞府,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一例外的,每一股足够强大的势力,都不会在洞府开启前就离开此地,总也要亲眼见识过其中玄妙,才好定夺行止。   幸好那意外散播出的消息中曾说,此地法阵将会在某个固定时间开启,既然不能提前进入,只要安心等待到那一日便是,倒也不必焦急。   聚向这里的势力渐渐达到了一定数量,又经历过一番淘汰与合并后,最终共有十一股势力留下,至此便不再有人到来,仿佛这消息虽传播甚广,但也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不过单是这十一股势力,人数总和就已愈万人,只是其中九成都是筑基期修士,剩下的也大部分都是结丹,元婴修士并不甚多。   天宝商会在这中间算是势力最大的一方,元婴修士就有四人,结丹期修士更是占了大半,而筑基期的成员多半仍散于各地店铺中,并未被调集来此。   终于,到了法阵开启的这一日,当日清晨,各势力人马便约束齐整,静静等待起来。   卯时三刻,伴随着一轮旭日自东方升起,山林间蓦然升腾起一阵浓雾。   本来寻常的雾气竟阳光一照,便会逐渐散去,但这雾气显然十分特殊,仿佛故意与那朝阳的光芒对抗一般,始终保持不散,只在边缘处不断翻滚,好似与冥冥中的某种力量抗争。   时至辰时,雾气中猛然生出一阵轰鸣,初时声音极小,只隐约得闻,但很快那声音就放大了无数倍,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伴随着声音的扩大,雾气翻滚的程度也越发加剧。   最终,整耳欲聋的一声大响过后,一切归于沉寂,翻滚的浓雾也忽然静止下来。   下一刻,如果此地上空看去,只见那片浓雾中蓦然生出八道光芒,向着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笔直射出。   这情况发生得非常突然,而那光芒中不知蕴含着何等强大的力量,有几股势力的人马被光芒正面射中,有那反应不及的,立刻在光中化作灰烬,甚至元婴期的修士也不能幸免。   立刻,便有上千条性命消失,提醒着幸免于难的诸人,此地之行绝不会一帆风顺。   这一来,完整保存下来的势力就只剩下了三个,有两股势力彻底在这场异变中被抹去,另有六大势力死伤无数,急需重整力量。   天宝商会因元婴修士众多,除了原本的四人外,还有蔡州宇这个外来者加入,五人又恰好站在了众多成员的前方,见那光芒骤然射出,他们不约而同出手,竟勉强抵住了那毁灭之力,保住了自身性命,也保住了身后众人的平安。   凌展此刻身处蔡州宇的空间中,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外面的情形,但因那光芒的冲击,导致这处空间也生出了剧烈晃动,一阵危险之意瞬时降临,迫得他立刻催发全部力量化作天雷甲,好随时抵御可能到来的攻击。   不过很快,空间就不再晃动,那股危险的感觉也悄然散去,他轻舒一口气,天雷甲隐入体内,只是精神犹自警惕不已。   他却不知道,方才如果外面的五人没能联手抵御那股冲击,立时便会纷纷丧命,而他则会永远被困在这处空间中,直至寿命的终结。   这一场浩劫过后,待那光芒的余波散去,众人再次向山林内观瞧,一个个脸上便现出了惊喜之色。   只见那浓雾虽仍未散去,但在方才光芒射出的地方,雾气却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条条小路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进入   只静了不到十息的时间,天宝商会众人立刻动了起来,会长易端文并不发话,场面完全由副会长伍尚思负责指挥,只听他先是叫人确认了人员情况,在得到无一人伤亡的答复后,他也没有露出半点轻松的表情,而是指点了一名修为在结丹中期,头脑又较为机灵的成员,要其上前查看那小路的情况。   那名成员叫刘杰,被点到之后,毫不迟疑地应声而出,小心翼翼地向那路口走去,在距离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他开始放慢脚步,数息功夫才走出一步,仿佛在防备着随时会降临的危险。   后方的众人也用目光紧紧盯着他,观察着情况的变化,几个元婴修士更是法力运转不休,一身修为尽数显露出来,仿佛随时都会出手,气氛一时间十分凝重。   不过那小路仿佛再普通不过,只是笔直通向雾气深处,并不在发生什么异变。   终于,刘杰走到了路口外一步远处,他在这里停了下来,静静地向内观察一阵后,抬手放出一道法术隔空打去。   出乎意料地,那道法术笔直沿小路飞去,很快就消失在雾气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根本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迟疑了一下,仿佛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目光,他终于沉住一口气,抬步迈上小路。   一瞬间,空气似乎扭曲起来,但瞬间又恢复平静,好似错觉一般。   但是刘杰却不敢大意,忙将迈出的一只脚收回,又等待了一会儿,一切并无变化。   他再次尝试着迈出一步,方才的扭曲却并不出现,他就这样一脚前一脚后的等了许久,见四周不再生出任何变化,这才身子前倾,抬起另一只脚来,迈步走上小路。   就在这一刻,后方众人都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只见小路上方的空气一阵剧烈扭曲,又飞快的归于平静,但路上的刘杰,却已然失去踪影!   所有人都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几个元婴老怪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伍尚思飞快的取出一件法器,试图感应刘杰身上佩戴的令牌,却根本没有一点反应,仿佛此人真的凭空消失了!   等待许久,仍不见刘杰返回,人群不禁躁动起来,所有商会成员都用目光望着几位首领,似乎在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彼此低声商议一阵后,元婴老怪们仿佛意见达成了一致,只听伍尚思又点出一个名字来,要求其上前探路。   那被点到之人浑身一震,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也像刘杰那般小心翼翼的前行,很快来在路口。   有前车之鉴,这一次他却是取出一件普通的法器来,御使着缓缓向前飞行。可是那小路不知究竟布下了何等异法,法器飞入后居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再普通不过。   控制这法器飞出很远,甚至已到了可以控制的极限,却仍无任何发现后,那人只好将其收回,又在伍尚思的出声督促下,勉强走了进去。   果然,他的身子刚一进入,空气又是一阵剧烈扭曲,人影消失!   一连派出七八人上前,无一例外的都会莫名失踪,元婴老怪们也开始震惊起来,如果只是开始的一两人倒还罢了,但是后面的过程中他们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紧盯着那里的变化,却始终看不出其中名堂来,这未知的神秘,却是最叫人心生恐惧。   不过在场的终究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心志坚毅非同一般,即便是如此的诡异的情况,也挡不住寻找化神修士洞府的渴望。   因此在经历过一番讨论后,几人决定亲自上前试上一试。   当然,此地还要留下一些人镇守,防止有其他势力随后跟入,伍尚思作为副会长,自然是责无旁贷,而大部分的商会成员也都被留下,毕竟这一次情况特殊,带太多实力不足的人进入,只会成为拖累。   安排停当,易端文作为此地修为最高之人,自然是第一个进入,只见他取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也不见有其他动作,变自大踏步向前走去。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会长的这件大氅非同小可,乃是以多种灵兽身上最为坚韧的皮毛混合制成,又经过诸般灵药的药汁淬炼,防御能力可说天下少有,便是寻常法宝撞在上面,也伤不得分毫。   而且这大氅还有一重妙用,只要在危难之时,运法力震断经络,将一块块皮毛射出,则每一块都有下品法宝的威力,合力一处可以暂时等同于上品法宝的攻击,而且事后只要将这些毛皮再搜集起来,仍能凝练成大氅的模样。   却见他稳步走上小路,眨眼间也失去踪迹。   其余三人也各自招出最得意的法宝,魏木恒是那条舟船,何环仲是战车,而蔡州宇自然是那团称作云兜的雾气,说来这团物事又似法宝又似法术,辅一出现,立刻引来商会众多成员的惊叹。   三人依次从小路上消失后,又换做了一些结丹巅峰和结丹后期的修士进入,很快此地就少了近半数的人,留下的都随伍尚思镇守路口。   却说在蔡州宇架云兜进入小路的时候,其空间内的凌展也感觉到四周一阵诡异的波动,似有一股力量在扭曲撕扯着他的身体,但很快这种异感又消失了,整个空间归于原状,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大约又过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空间上方忽然现出一道裂缝,重重红光自外透入,却听蔡州宇的声音道:“徒儿,出来吧。”   凌展正在疑惑,怎地那化神修士的洞府这么快就探索完了?但不等他思索清楚,一股大力蓦然涌来,将他带出了这片空间。   感觉到双脚落在了地面,又飞快地适应了四周刺目的光芒后,凌展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游目四顾,四周竟然是一片充斥着雷霆的空间,这些雷霆十分特殊,全部是单一的红色,而且并不发出半点轰鸣,一道道静止在空气中,仿佛被法术固定住了一般。   他心生好奇,本想伸手去试探一番,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断了,只听蔡州宇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莫要随意触碰,那些雷霆一旦接触到,立刻就会爆发开来,引动周围的其他雷霆,届时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闻听此言,凌展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和这个便宜师父此刻都被一重雾气包裹着,正是那叫做云兜的物事。   而在他们立身之处,却无一根雷霆的存在,但抬头向上望去,空中不远处也有雷霆的存在,将两人紧紧包裹在中间。   见他虽然缩回手来,但神情间仍有跃跃欲试之意,蔡州宇又道:“我们现在正在去往那处洞府的途中,不过洞府被一座极大的法阵保护起来,只露出了一条小路供人进入,而我在进入小路后,四周立刻变成了这不满雷霆的模样,甚至连其他同伴的踪迹也失去了。”   说着,他又指着外面的红色雷霆道:“一开始,我对这些雷霆还不甚在意,因观其威力,最多也只相当于结丹巅峰修士的法术罢了,但是当我御使着云兜向前不断行去时,雷霆却渐渐改变了颜色,化作了另一种橙色的雷霆,这种新的雷霆大约相当于元婴初期修士的法术,我倒也勉强可以抵御。可是再向前去,就有些困难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静静看着凌展,好像故意不说出后面的话,却让他自行猜测。   凌展心思一动,接道:“难不成,雷霆又变成了黄色?”   只见蔡州宇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就是变成了黄色,这种雷霆的威力又大了许多,已然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的一击,不过这还难不倒你师父我,只要有这云兜在,元婴中期我也不是没有斗过。但是走到此处,我还是停了下来,依我推测,前方一定还有新的雷霆存在,依照这种力量增长的速度,很快我就会抵御不住。   不过这些雷霆似乎只要你不去触碰,它就不会爆发,停在原地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但我们终究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还是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没有出口,唯一的去路就是不断向前。可后面如果再有更强大的力量,我也是抵抗不了的。   好在我还收了你这个弟子,你又恰好是一名雷道修士,对于这雷霆的力量,你应当再熟悉不过,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不引动这些雷霆通过?”   听到此处,凌展终于明白蔡州宇放自己出来的目的,他也不推辞,只是皱眉问道:“师父,你不是说已然走到了黄色雷霆的范围,怎么我们现在却是在这红色雷霆中央?”   蔡州宇一笑,答道:“难道你不明白么?我特意回到原来的地方,就是方便你逐步摸索雷霆的奥秘,免得刚一出现就见到那些等同元婴中期修士一击的黄色雷霆,无法可解。”   凌展闻言“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那红色雷霆,不再问话。   半晌,他蓦然道:“师父,这些雷霆都是静止的,我看不出其中奥秘,不过你说这些不过等同于结丹巅峰一击,应当还不算难应付,弟子想请您先触发其中一道,好看看它究竟是这样的力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吸收红色雷霆   蔡州宇始终在默默观察着凌展的行为,见他如此说,立刻点头应道:“也好,我原本想的也是这般。”说着,他挥手示意凌展站开些,然后身子蓦然一动,上半身探出云兜范围,手指已然碰触到一条红色雷霆。   一瞬间,那雷霆似活了过来,骤然放射出强盛的光芒,噼啪作响中轰然炸开。   不过这显然还伤不到蔡州宇,只见他双手隔空虚抓,仿佛要握住那条雷霆一般,一股浩大的力量包裹而上,将爆炸的力量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终究没有引爆四周的其他雷霆。   凌展双眼仔细地盯住了整个过程,沉默一阵后,只听蔡州宇问道:“可看清楚了么?”   迟疑了一下,他答道:“尚未全部看清,还需请师尊再试上一次。”   蔡州宇也不多言,立刻再次引爆一条雷霆供他观看。   如此五六次,凌展终于摸索出一些门道来,就在此刻,天空中忽然传来一连串炸响,原本几道雷霆消失的地方,忽然又降下新的雷霆来,再次将四周的空间填满。   见蔡州宇脸上并无讶色,显然先前也是这般情况,凌展也不多问,只是用心思索一阵后,缓缓道:“弟子或有些许心得,不过尚需师尊帮助。”   蔡州宇闻言道:“哦?还需再引爆一些么?”   凌展忙道:“不是这般,弟子想请师父设法将那雷霆取来一丝,我要试着吸收融合。”   蔡州宇微微一皱眉,却没表示反对,不过摄取雷霆之事他显然也没试过,还要摸索方法。   尝试许久,在意外引爆了数十次之后,他终于以法力包裹住一丝红色雷霆不散,摄入了云兜中来,只是神色间略有些疲累,显然这番施为大耗心神。   凌展也顾不得跟他客气,急忙伸出一根手指探向那红色雷霆上去,四周包裹的法力一触即过,显然是蔡州宇控制其并不阻拦。   很快,凌展的指尖就接触到了雷霆的一端,霎时间,一股酥麻之意透过指尖直传心底,他神智微微一迷,又立刻清醒,整摄心神将那条雷霆吸入经脉中,默然运转自身雷力融合那条红色雷霆。   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融合便成功了,凌展双目深处不禁流露出一丝惊喜的光芒,那雷霆的力量实在是太纯净了,融合之后他顿时感觉到力量增长了一丝,如果能将这里所有的雷霆全部融合,不知道自己的雷道修为究竟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不过虽然心中惊喜,他表面上还是做出迟疑的神色,沉默半晌才道:“这雷的力量我已经略有知晓,不过还需多吸收一些才能判断出辟雷之法,如此还要劳烦师尊了。”   蔡州宇毕竟对雷法并不熟知,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还是依照凌展之言,反复取来雷丝供他吸收。   转眼间,一天时间过去,凌展吸收雷丝的速度越来越快,精神也越发健旺,体内雷力流转不息,如果能用肉眼去看,便会发现原本颜色驳杂的雷力中渐渐透出红色光芒,仿佛被那些雷霆同化一般。   蔡州宇取用这么多雷霆,显然也消耗了不少力量,不过这元婴老怪的空间中存了许多补充法力的丹药,到也不必太过担心。   但如此不断的吸收下去终究不妥,凌展心中其实早已想好了辟雷之法,此时心知不可贪多,便忽然拦住了蔡州宇再次取用雷丝,口中道:“师尊,弟子已然明白了这红色雷霆的力量奥秘,有办法顺利通过了。”   蔡州宇暗舒一口气,取出一颗丹药吞下,随口问道:“怎样通过?”   凌展答道:“弟子可将先前吸收的雷霆之力散出体外,形成一颗雷球将你我包裹其中,然后只要驾着这颗雷球前进,遇到雷霆便以同属性的雷力相互融合,再扭曲雷霆的走向,使其不致触碰在你我身上,便能慢慢通过此地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究竟是否可行,还要试过方知。但这却需要师尊将云兜收起,否则弟子也是难以施展的。”   蔡州宇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这个弟子一阵,见其神色并无作伪,这才道:“那你就先将那雷球释放出来,待我进入其中,才好收起云兜。”   凌展忙应声称是,体表噼啪作响,立刻有红色雷霆生出,渐渐散于身体各处,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随后那些雷霆渐渐脱离体表,扭曲变化下形成一团雷球,雷球的范围越来越大,直扩展到直径约有一丈后,只听他说道:“这雷球弟子控制得尚不圆熟,师尊如要进入,只有一息时间,还请小心。”   说着,他一手点在雷球表面,一手向蔡州宇做出准备的手势,猛然间双手同时挥动,雷球上顿时生出一道一人高、尺余宽的缝隙来。   蔡州宇早已做好准备,见他手势一动,立刻闪身从缝隙进入雷球中,其速之快,全未触碰到雷球半分。   那道缝隙眨眼间闭合,凌展轻舒一口气,道:“师尊既已进入,还请将那云兜收了吧。”   蔡州宇也不迟疑,抬手一招,四周雾气立刻消散,仿佛已将其收回。   只是凌展不知道的是,在蔡州宇的体表却漂浮一层微不可查的淡淡雾气,似是最后的一重防御一般。   既准备停当,凌展便控制着红色雷球向前走去,蔡州宇紧紧随在他身侧,只落后了半步的距离,以防不测。   前行约十里距离,前方景象果然一变,只见众多的红色雷霆中,开始参杂了一些橙色的雷霆,虽然彼此颜色极为相近,但在放在修道人眼里,却是十分明显。   凌展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根橙色雷霆附近,方一靠近,就立刻感受到了其上异样的气息。   那橙色雷霆也是一般的静止于空中,形态也与红色雷霆一般无二,但是凌展却明显感觉到上面存在着更为恐怖的力量,仿佛只要一爆开,便会将四周炸为灰烬。   他小心地观察许久,转身看向蔡州宇,却不说话,神色显得有些迟疑。   蔡州宇明白他心中所想,只点了点头,便将法力散出,开始摄取橙色雷霆,很快他便顺利将雷丝取来。   当那一缕雷丝穿过雷球的时候,凌展忽然感觉到浑身雷力一跳,仿佛有不稳之意,不过很快,随着那条雷丝整个穿过雷球来到近前后,异感便消失了。   他沉默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那条橙色雷丝,这一次,酥麻地感觉更强烈了,凌展甚至用了五六息功夫,这才控制住心中的迷茫之意,开始凝神吸收其中的力量。   这一次的吸收也要缓慢许多,直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那橙色雷丝完全吸收掉。   蔡州宇见了,待要再去摄取,却见凌展立刻摆手道:“师尊且慢,这橙色雷霆的力量显然超出我能够驾驭的范围,弟子认为还是再多吸收些红色雷霆才好,否则这片橙色雷霆难以渡过。”   他方才虽然勉强将橙色雷丝融合到法力中,但体内却始终感觉有些不适,仿佛一个肚饿的人吃了太多的食物,腹中过于饱胀一般,因此他静下心来思索过后,心知还是自己修为差得太多,根本驾驭不了这股力量,这才提出要再次吸收红色雷霆的想法。   蔡州宇默然半晌,这才缓缓道:“既然你认为应当如此,为师也不干涉,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好,莫要被那力量反噬,坏了性命。”   他话中半是叮嘱半是告诫,仿佛真的在关心这个弟子一般,但是凌展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他心中越发对这个便宜师傅警惕起来。   两人后退一段距离,回到全是红色雷霆的地方,然后一个摄取一个吸收,很快又吸收掉一根,凌展融合的速度越来越快,雷力运转也越发顺畅起来。   他心中估计,如果像这般再多吸收二三十条红色雷霆,自己的修为便会突破到筑基中期,届时尝试着吸收那橙色雷霆,或许要好些。   此时他也渐渐不需蔡州宇帮助,只是将雷球一动,包住一条雷霆的一段,直接以手指触碰其上,进行吸收。   这个过程越来越快,当第二十八条雷霆被他顺利吸收掉之后,凌展体内忽然爆发出一声脆响,整个人的气势立刻攀升!   蔡州宇在闻听那一声脆响的同时,全身一震,隐于体表的雾气散出一丝,仿佛早就在防备这般异变。   却见凌展神色陶醉的舒出一口气,张口说道:“师尊不必担心,弟子乃是雷道又进一层,达到了筑基中期。”   蔡州宇脸上尴尬之色一闪,忙道:“我还以为是你太过急功近利,被那红色雷霆的力量反噬,既然是你道法进步,那便没什么了,而且师父也为你高兴。”   说这话,他身周的雾气一敛,再次隐藏起来,仿佛方才的变化只是其无心罢了。   凌展目中红光一闪,看去竟似有一道雷霆闪过,只见他双手猛一握拳,四周的雷球轰然暴涨,达到了两丈大小,所有接触到的红色雷霆都自动避开,仿佛不敢与其面对。   这一幕不禁让蔡州宇心中骇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即便凌展修为进步,但也不过是筑基中期的实力,怎地招出的雷球却能使那些等同于结丹巅峰修士一击的红色雷霆退避?不过道法一途千变万化,他自身对于雷道没有半点研究,于此等事情也是雾里看花,不明所以。   凌展也无心理会这便宜师父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控制着雷球前进,再次来到有橙色雷霆存在之处。   这一次,他并不请求蔡州宇的帮助,而是独自站到雷球边缘,一只手探出其外,缓缓触在一根橙色雷霆之上!   第一百七十章 修为大进   在凌展接触到那橙色雷霆的一瞬间,只见其忽然动了一下,仿佛受到外力牵引,立刻便要爆发。   但是下一刻,那雷霆又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凌展其实也是冒险一试,将先前吸收掉的一丝橙色雷霆凝聚在指尖,这才接触上的那条雷霆,所幸这番做法果然成功,那橙色雷霆只是略一波动,但遇到了同样属性的力量后,又再次回复原状。   凭借着原有的那橙色雷丝,他开始缓缓吸收起这根雷霆的力量来,如今他修为有所提高,知觉也越发敏锐,能够准确判断橙色雷霆的力量,与先前红色的相比,它的威力大约要高出三四倍来,以之修炼雷力显然速度更快。   这处地方对于他这个雷修来说,实在是一个极为绝妙的所在,依照先前的情况,如果每经过一种颜色的雷霆,修为都能提高一阶,那么只要存在着八种不同颜色的雷霆,他的修为就会一路打到元婴期!   不过事情究竟会否这般顺利,此地的雷霆又是否存在了八种以上的颜色,凌展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像这般修炼下去,实力定能突飞猛进,只要达到结丹初期,他就有办法借地利摆脱蔡州宇,多在这个便宜师父身边呆上一刻,他心中的警惕之情就越重,因此还是尽早与其撇清关系为妙。   在凌展吸收雷霆的过程中,蔡州宇始终静立一旁观看,同时体内法力奔腾不息,随时防备可能到来的异变,不过让他既庆幸又失望的是,显然这个新收的弟子确是摸清了那些雷霆的奥秘,在不使其爆发的情况下,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修为气息也在不断攀升。   不过好在他自己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远远高于凌展,又有诸般手段在身,倒是不怕这个弟子翻出天去。   这一次,直到吸收了五十条雷霆后,凌展体内才终于发出一声脆响,气息顿时一变,修为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   如今二人仍在红色与橙色雷霆的交界处,尚未前进,不过凌展显然也没有急着赶路的想法,而是在稳固了修为后,抬手取出一张符纸来。   不等蔡州宇询问,他便立刻说道:“弟子在此地修为有所突破,对于雷道的体悟也深了一层,却是想试试手中一门法术的威力。”   说着,他忽然飞快地念了一段咒诀,只见那符纸一闪,眨眼化作灰烬,与此同时在这雷球内部,蓦然现出一颗绽放着刺目光芒的奔雷弹来。   那奔雷弹刚一出现,只有三层雷力,但是随着凌展双手翻腾变化,其上包裹的力量也越来越多,只是体积并不变大,全部力量都向中间压缩,流露出的气息也越发的恐怖起来。   也不知究竟凝聚了多少层雷力,他终于停下手来,任由那奔雷弹停在空中,转头向蔡州宇问道:“师父,你看我这法术威力如何?”   蔡州宇惊疑不定的看着那雷球,半晌才缓缓说道:“依为师之见,你这法术奥妙非常,用一重重雷力互相包裹,并不断向中心压缩,最内一层的压力越来越大,爆开时的力量也就随之变大,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这恐怕当得上筑基巅峰修士的一击了,雷道功法果然非同小可。”   凌展闻言脸现喜色,仿佛对于师父的赞赏十分满意,只见他猛然向浮在空中的奔雷弹一指,其立刻一动,出现在包裹二人的雷球之外,绕过无数道雷霆,向后方飞去。   少顷,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随即空中一阵雷光闪烁,似乎是那奔雷弹终于击中了某道红色雷霆,引发了一阵爆炸。   凌展此刻闭目沉思,仿佛在感受那爆炸的力量,一旁的蔡州宇看在眼中,心里越发觉得这弟子的来历神秘莫测,好似其体内存在着能让自己这个元婴修士也惧怕的力量。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许琴儿忽然浑身一震,原本打坐的身体一跃而起,兴奋的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道符纸来。   只见那道符纸在她的一丝力量催动下,忽然化作灰烬,空气中响一句古怪的话语,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速度又非常快,寻常人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但许琴儿却是听得十分认真,待那声音消散后,她的脸色立刻高兴起来,但随后又显出一丝担忧。   原来,这一日恰好是凌展与孙炼三前往天宝总会后的第十日,他虽然身处那无边雷霆中,仍没忘了与许琴儿的约定,因此假作要尝试法术,取出的那道符纸其实却是事先制作出来,用于传递消息的闪雷符。   而那奔雷弹,自然是临时想出的障眼法了,他就是赌蔡州宇对雷系道法并不熟知,因此故意先念出一段仿佛咒诀的话来,引动了闪雷符,随后飞快地发动奔雷弹法术,装作是那符纸引发的一般。   整个过程虽然看起来有些并不协调,不过蔡州宇到底因为见识所限,没有看出其中蹊跷,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罢了。   至于凌展说的那句话,自然是与许琴儿先前约定的暗号,其意思大约是说“找到了解救的办法,但情况特殊,还需一段时日才能返回。”   因此许琴儿在听过之后,先是因为他已获得解救之法而高兴,却又因为“情况特殊”的话语而为他担忧。   不过很快,她就将心中的诸般情绪压下,既然凌展顺利地如约将消息传回,说明情况就不存在危急,而她如今能做的,也唯有默默等待,至于凌展能否顺利归来,她并不担心,仿佛对于这个将会托付终身的男子十分放心一般。   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终于稳定了情绪后,许琴儿再次于原地打坐,继续修炼起道法来。   却说凌展装模作样地试过奔雷弹后,又确定了许琴儿已经收到自己的传讯,这才转身控制着雷球向前行去。   那闪雷符除了传递消息,对于对方是否接受到,施术者也能够感应,因此他得知许琴儿立刻引动了她手动相应的那一道符纸后,便也确知其安全,自然心无挂碍地继续前进。   一路十分顺利,那些橙色雷霆也并未被引发,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下一片黄色雷霆的边缘。   果然如同蔡州宇先前所说,这些黄色雷霆的力量又比橙色的要强大许多,于静止中暗藏的气息也更加危险。   不过凌展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吸收的过程也并不艰难。   这一次,大约吸收了近九十道黄色雷霆后,他的修为也踏入了筑基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凝结雷丹了!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约半个月,期间凌展寻了个理由,在第二十日上顺利用闪雷符将消息传递出去,到达许琴儿手中。   吸收了三种雷霆后,凌展的气质也越发变得独特起来,目光中时有闪电划过,凌厉霸道,举手抬足间也皆含惊雷之势,仿佛他就是一道雷霆化身一般。   如今蔡州宇看向他的眼神也开始隐含畏惧,仿佛这个筑基巅峰的修士,爆发出的力量让元婴修士也要退避。   虽然前面三种雷霆都被顺利吸收,修为也突飞猛进,但先前身边毕竟有个实力强大的便宜师父在,就算意外引动雷霆,也有办法脱身。   而对于下一种绿色雷霆,凌展心中却有些惴惴,毕竟那是爆发时等同于元婴后期修士一击的力量,如果稍有不慎将其引发,蔡州宇也不能绝对幸免,他一个还未踏入结丹期的小小雷修,根本难以保证自身安全。   但蔡州宇先前也说过,这里没有后退离开的路,唯一的办法只有不断前行,所以凌展还是在斟酌一番后,毅然来到了绿色雷霆边缘。   到了这里,那一道道雷霆中散发出的力量也越发的磅礴,连蔡州宇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凌展在试探的时候也越发小心,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特别是伸出的手臂更是筋肉暴起,仿佛一遇不妙便要抽臂而退,只是以肉体的力量究竟能否快得过雷霆的爆发,他自己也不知晓。   就在他手指刚刚触碰到绿色雷霆的一刹那,一股浩大的意念蓦然降临,顺着手臂冲入到脑海,内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毁灭之意,似要直接摧毁他的神识。   凌展只觉头痛欲裂,怒吼声中跪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仿佛借此才能抵抗那股意念的袭击。   随着这番变化,他招出的雷球也急剧缩小,很快就趋于消散,四周一根根被扭曲的雷霆立刻恢复原状,向两人所在出挤压过来。   蔡州宇虽不知他身上究竟发生何事,但此刻也是神色大变,隐藏于周身的雾气一涨,将自己紧紧裹住,一时也顾不得凌展的死活,转身向后逃去。   沿途被他触碰到的黄色雷霆立刻爆发,一重重磅礴之力在空中肆虐,引动着更多的雷霆炸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而凌展此刻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既不能出手防御,也不知躲避危险,蜷缩成团的身子,瞬间被黄绿交织的雷光淹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扫而空   凌展骤然受到绿色雷霆中的意念袭击,神识痛苦不堪,一时间控制不住自身法力,身周雷球飞速消散。   不过他终究还残存着一丝自我保护意识,在雷球缩到最小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勉强催动起雷力,暂时维持住了雷球,使其并不消散。   但情况依旧危急,因为周围已经不再是静止不动的一根根雷霆了,在蔡州宇仓促逃离的情况下,雷霆被依次引发,在这片空间中肆虐起来。   眼看着临近凌展的几根雷霆也依次爆开,他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仿佛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   就在四周的雷霆即将覆盖到他身体表面的一刻,凌展体内的三十六个穴窍忽然齐齐一跳,三十六道虚影瞬间跃出体外,联手结成一重防御,试图抵御袭来的毁灭力量。   这三十六道虚影已然不再是透明的模样,每一道的内部都隐约有电光流转,如果从近处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中经同时存在着红、橙、黄三种颜色的雷丝,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虚影结成的防御阵势竟异常强大,抵受住了开始的一波的雷霆,可是此地还有那绿色雷霆的存在,当有一道绿色雷霆爆出的力量袭至之时,被击中的几道虚影纷纷扭曲起来,面向外侧的部分开始产生破碎,形体已不再完整。   越来越多的绿色雷霆被引爆,就有更多强大的力量袭至凌展身体表面,那些虚影不得不自发地旋转起来,由那些并未受损的虚影轮流抵住一波波冲击。   这一切说来很慢,但实则发生得极快,不过四五息时间,三十六道虚影已然无一完好,但依旧是联手散布于外,保护着凌展的身体。   可是事实终究不会一帆风顺,因此地被引爆的雷霆越来越多,便是黄色雷霆的力量,积累在一起,也是十分巨大,三十六道虚影破碎得越发严重,很快就变得只有薄薄一丝,随时都要消散。   终于,致命的一击到来,所有虚影同时粉碎,化作一颗颗肉眼难见的光点,向四面飞散。   就在这一刻,凌展体内猛然生出一股浩大吸力,这吸力对于其他事物全无作用,但对于这些虚影化作的光点,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瞬间,光点向他体内飞速聚集,就连最早被击散的虚影碎片也自不远处一一飞回,投入到他身体内部。   此刻在凌展的意识中,只觉有无数星辰般的光芒向自己的神识汇聚,自己的神识正在飞速壮大,那骤然袭来的意念也渐渐不再使他有痛苦的感觉,那些星辰般的光芒对于神识来说是大补之物一般。   汇聚的而来的光芒越来越多,好似一场流星雨降下,凌展的神识也越发凝实庞大,如果他此刻能从旁边观察自己,就会发觉自己就如同一颗骄阳,那无数扑来的星辰则如同属于骄阳的一缕光,只是这些光芒并非向外发散,而是在向着本体凝聚。   终于,汇聚来的光芒开始减少,但凌展此刻的神识也已然足够庞大,面对着那绿色雷霆中生出的意念,他只觉得这方才还让自己痛苦万分的存在,此刻是这般的渺小,而自己则如同站在蝼蚁身边的巨人一般,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当不再有光芒向他飞来之时,凌展知道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刻,他念头一动,神识猛然向那团雷霆意念扑去,眨眼间将其吞噬。   那团意念融入他神识中后,仿佛一剂补药,立刻修复起诸多隐藏的伤势,眨眼间凌展的神识变得磅礴浩大起来,仿佛可以脱离肉体独自存在。   不过凌展当然不会任由这种念头进行下去,否则自己恐怕就要真的魂魄离体,变成尘世间的孤魂野鬼了。   他猛的将神识稳固于体内,试着控制肉体的移动。   下一刻,他只觉得肉体中传来刺骨剧痛,仿佛周身上下被无数锋利的小刀刮过,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皮肤血肉。   如果他此刻能睁眼看去,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然被雷霆毁灭了大半,只要再慢得一息时间,他的肉体就会从世间消散。   但即便肉体是如此的痛苦,凌展的意识却是无比清醒,这一刻他猛然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天剑峰后山结丹,遭遇雷劫时悟出的道理,这雷霆既是毁灭,亦是造化之力。   他猛然张开双眼,奋力站直了残破不堪的身子,一手指天,口中发出嘶哑的呐喊。   随着他的吼声传出,四周的雷霆仿佛有生命一般,好似见到了更为强大的存在,蓦然间全部静止了一瞬,随后疯狂的向凌展体内聚集而来。   只是这一次,已然不再是毁灭他的肉体,只见凌展身周霎时布满电光,血肉与雷霆部分彼此,竟然渐渐形成了一具崭新而诡异的躯体!   雷霆接连不断地疯狂聚来,但凌展的躯体却并不变大,仿佛是一个无底洞,将一根根飞来的雷霆压缩、吸收。   很快,周围数十丈内的所有雷霆,无论是黄色还是绿色,已然全部被他肉体融合,一切仍未停止,远处的雷霆也如受吸引,纷纷向凌展汇聚。   一个时辰,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此地的雷霆竟然被一扫而空,甚至天空中也不再降下新的雷霆,仿佛补充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凌展的吸纳。   如果蔡州宇还在此处,见到凌展身上发生了这般诡异的变化,唯一的选择依旧是掉头逃走,绝不敢再次多待上半刻时间。   很快,过半的黄色与绿色雷霆都已被凌展吸走,他的躯体也终于稳定下来,保持了原有的身体形状,不再吸纳新的雷霆。   不过此刻他体表依旧是闪烁着无数电光,并非是人的模样。   但是很快,电光开始暗淡下去,渐渐失去了闪亮的颜色,变成了普通的绿色与黄色混杂的颜色,而后,这两种颜色也在悄然退去,恢复成了普通的皮肤。   至此,凌展的躯体终于再次凝聚成形,但这已然不是他原来的肉体,而是经过了无数雷霆锻造,形成的崭新躯体!   他自己尚不知这副躯体究竟有何妙处,但凌展心中推测,自己这副吸纳雷霆之力重塑的肉体,将会比原来强大百倍千倍,如今他甚至不需要施展任何法术,只要随意打出一拳一脚,其威力都将等同于一道雷霆降临。   此刻他默然内视,只觉得经脉中雷力浩瀚无边,丹田中已然凝聚出一颗雷丹,而且他的修为也远非结丹初期,竟然已踏入结丹后期的境界!只要再提升一阶,就可以开始凝结雷婴!   这番发现让他震惊的同时,也无比喜悦。   但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意识中一股疲惫袭来,身体一软,昏倒在地。   蔡州宇一路御使云兜逃走,已然退回到了红色雷霆的范围,但他兀自不停,仍旧向前冲去,只是前方忽然生出重重迷雾,与进来时山林间的雾气极为相似。   云兜猛然撞在上面,却如同撞在石壁上一般,不得寸进。   他并不死心,不断催动云兜撞击,甚至施展出最得意的法术向雾气攻击,可是那雾气不知究竟是何物形成,攻来的法术只会一穿而过,并不对其造成半点损害,而云兜的撞击则是无一例外地被阻挡而回。   此刻四周的红色雷霆已被引发,只是其力量远不足以伤害到云兜中的蔡州宇。   终于,这个元婴老怪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站在这红色雷霆的边缘,回头向来时的方向望去。   在他目力所及之处,红色雷霆在爆发后,已渐渐耗尽了力量,开始纷纷消散,而天空中则不断有轰鸣传下,一根根新的雷霆降临在空白之处,将空间再次填满。   等待了足有两个时辰,见不再有新的变化发生,蔡州宇迟疑半晌,这才御使着云兜小心向前行去。   一路上所以云兜触碰到的雷霆,都被他小心翼翼的以法术抵消了力量,不至于引动大规模的爆发。   虽然他已然试过在黄色雷霆的范围内穿行,但这一次他心中显然警惕之意更甚,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并且一路不听地服用丹药补足法力,始终使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以应付随时到来的灾难。   三天之后,他终于来到了黄色雷霆的范围内,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在原来的黄色雷霆存在的范围内,靠近前方的一半竟然变成了一片空地!   空地一直向前延伸出很远,在尽头处,直接便能看见绿色雷霆!这一片空地上的千万道雷霆仿佛永远消失了,再无新的生出。   蔡州宇在心中粗略估计了一下距离,竟意外发现,远处那绿色雷霆出现的位置,居然比前日里他与凌展到达的黄、绿两色雷霆的交界处要远上许多,也就是说不但有黄色雷霆消失,甚至连绿色的也有一半一同失去了踪影!   他一边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一边努力地以目光扫视着这片空旷之地,仿佛想看出一个答案。   忽然,蔡州宇目光一顿,凝聚在远处地上的一团事物上,在他想来,这个孤独存在于空地上的东西,定然与雷霆的消散有关。   他小心翼翼地御使云兜向前飞行,随时留意着头顶天空的变化,仿佛担心随时会有新的雷霆降下一般。   所幸一路平安无事,云兜终于到达了那团物事旁边。   让蔡州宇震惊的是,这团物事竟然不是别的,就是他数日前逃走时抛下的弟子凌展!   只是凌展如今的状况却极其特殊,身上居然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仿佛是在睡觉一般,旁边更是空无一物,如同被洗劫过似的。   蔡州宇见他这般模样,不敢轻易上前查看,只是绕着凌展的身子转了数圈,确定他仍有呼吸,并未死去,但意识也并不清醒,这才缓步上前,伸手向他肩头按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忆   就在蔡州宇的手掌即将按上凌展肩头的一刻,他忽然身子一动,睁开了双眼!   蔡州宇一惊,飞快的抽身后退,仿佛见到什么怪物一般。   也不怪他如此,毕竟眼前的人可是在那场雷霆爆发中还能活下来的人物,而且此刻随着凌展双眼一睁,两道如同雷霆般凌厉的目光投射而出,其中又似蕴含着无尽沧桑,看得蔡州宇一阵神识动摇,仿佛抵受不住其中流露出的浩大意念。   见他后退,凌展的身体忽然自地面弹起,噼啪声响中消失于原地,下一刻却出现在蔡州宇的面前。   这一下,更是让蔡州宇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前日里御使云兜尚且能轻易追上凌展,但今天他仓皇间已将云兜的速度催至最快,仍是被对方眨眼间赶上,就算是凌展修为有所进步,速度上也不应提高如此之多。   他心中顿生危机之感,抖手打出数到威力绝大的法术,却被凌展闪烁间一一避开,根本无法打中。   不过凌展仿佛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紧紧的跟在云兜左近,遇有袭击便闪身躲开。   蔡州宇没有遭受反击,惊魂稍定下凝神观察凌展,这才发现,对方在一开始爆发出凌厉光芒之后,一双眼睛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迷茫的神色看向自己,好像并不认得自己一般。   他猛地止住云兜去势,随后庆幸地发现,凌展竟然也随之停了下来,只是伸出一只手,好奇的摸向这团云气。   连试了几次,发觉自己的手臂始终探不到云兜中去,凌展面上忽然现出个古怪的表情,好似小孩子见到心爱的事物,却又得不到时的憋闷一般。   蔡州宇心中大讶,蓦然出声道:“凌展,你究竟想要如何?莫要忘了,我可是你师父!”   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如震耳欲聋,但听在凌展耳中却不觉如何。   但见他双眼一亮,喜道:“是了,原来我叫凌展!幸好你这一说,否则我几乎想不起我是谁了!”忽然,他神色一变,又恢复成了迷茫的神色,喃喃道:“师父?不对不对,你不是我师父,我以前好像是有两个师父的,一个年纪甚大,但身体健壮,另一个则身材矮小,生的稀奇古怪,脾气也是乱七八糟。可你绝对不是他们,你不是我师父。”   蔡州宇此时对于他否则自己师父身份的话语却并不在意,只是心中暗想:难不成,这小子却是失忆了么,否则怎地神情这般迷茫,而且还几乎记不得自己的姓名?   此时凌展仍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蔡州宇小心翼翼地将云兜收起,隐于体表,随后绕着凌展转起圈子来。   转了半晌,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之正确,于是蓦然转至凌展面前,说道:“你原来的两个师父都已经死了,我就是你新拜的第三个师父。”   听到这句话,凌展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中再次迸发出有如雷霆般的凌厉光芒,厉声吼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才没有死!只是我现在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罢了,一旦让我想起来了,马上就去找他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根本没拜过第三个师父!”   蔡州宇听了,心中越发笃定,故意面色凝重地同样吼道:“逆徒!你反了天了!我明明就是你第三个师父,你前两个师父确实死了,还是我为他们报了仇!所以你才选择拜入我门下,随我继续修行!”   说着,他蓦然抬手放出一道法术来,猛然轰击到远处地面,暴起一阵烟尘,并同时说道:“你看,我的法术威力这么大,你前两个师父都比不过我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随我修行,莫要生出背弃师门的忤逆念头来。”   凌展见他如此,冷笑一声,蓦然也抬手放出一道雷光,遥遥击在蔡州宇方才攻击过的地方,只是他的法术并不生出烟尘,而是将一大片地面直接化作齑粉,形成一个方圆里许的深坑。他得意的转头看着蔡州宇,说道:“怎么样?我的法术比你厉害多了,你就不要再冒充我师父来骗我,否则马上叫你吃些苦头!”   蔡州宇怎知他如今已凝结雷丹,修为也达到了结丹后期的境界,与自己也只差了两阶修为。   他方才放出的法术只是小做威慑,其威力仅相当于结丹初期修士的力量,在他想来这已然足够震住凌展了,至于太过强大的法术,毕竟是在这天雷遍布的神秘所在,他担心再次引动雷霆爆发,因此不敢轻易施展,结果反被凌展当成是实力不济,奚落一番。   此刻他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否该展现更强大的实力压住凌展,虽然此地如今一片空旷,但孰知会不会突然降下雷霆,打他个措手不及。   沉默半晌,蔡州宇忽然指着凌展赤裸的身体说道:“你看你如今连件衣服也不穿,成个什么样子?就算你不记得我这个师父,不肯与我相认,那也罢了,但是你生而为人,穿衣戴帽之事总不会忘记吧?”   凌展被他一说,这才醒起自己如今还是赤身裸体,不着片缕,他不禁脸上一红,嘶声道:“要你来管!我自喜欢凉快,这里原来又没人,干嘛要穿衣服。”   虽然如此说,但他脸上羞恼的神情却是无法掩饰。   蔡州宇正自思索当如何借此机会取些衣物出来,迫使其重新认下自己做师父,却见凌展忽然双手挥动,放出一片四色交织的电光来。   他心中大凛,只当对方是恼羞成怒,要与自己动手,忙催动法力要召唤法术,同时云兜向外一涨,便要形成防御。   却见凌展并不看他,只是自顾自走到一边,背对着他,招出一大片雷电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   很快,那些雷电消散开来,再次现出凌展的身形。   只见他如今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上身却是一件短袖T恤,居然是当初上大学时的打扮。   蔡州宇怎见过这等穿戴,不见眉头大皱,便要摆出师父的架子呵斥一番。   却见凌展转回身,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雀跃道:“还是这样的衣服最合适,这里的长袍大袖穿着实在太难受了。”   蔡州宇一阵惊讶,心想凌展如今的打扮他从未见过,也不知他是从何处看来,而且似乎还曾经穿过的样子,这小子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让他更加琢磨不透。   凌展高兴了一阵,忽然醒起眼前还有个人,脸上笑容忽然一收,冷冰冰地向蔡州宇说道:“好了,你这人也不要再纠缠了,我有自己的师父,如今也有衣服穿,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想要帮忙,我自去了,你愿意怎么就怎样吧,总之与我无关。”   蔡州宇被他说中心思,脸上也不动声色,只是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你既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也是正常,不过你如今却是要哪里?”   凌展一愣,不禁游目四顾,映入眼帘的,除了这一大片空旷之地,便是远处静止的两种雷霆。   他低头思索一阵,蓦然指着绿色雷霆的方向道:“我要去哪里,似乎之前有什么东西在哪边呼唤我。”   蔡州宇心中一动,尽量放缓了语气问道:“哦?有东西在呼唤你?不知道可不可以跟我说说,那究竟是什么物事?”   凌展看着他,脸色一阵变换,支吾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人看起来心眼很多,保不齐就要暗中害我,我才不会把秘密告诉你呢。”   蔡州宇听他如此贬低自己,也不着恼,反而换上一副微笑的神色,说道:“你不愿说,那便罢了。不过你一个人去,路上危险很多,不如我陪你一起如何?”   凌展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绿色雷霆存在的方向,沉吟道:“唔,这倒也好,不过我总觉得跟你这人在一起有些不妙,还是算了,我自己去也是勉强可以的。”   蔡州宇此时心中暗想:这凌展如今虽然失去记忆,脑子浑浑噩噩,但是显然直觉还在,居然不愿与自己同行,可是身处这天雷遍布的地方,以他元婴初期的修为也是难以离开,一切唯有借助凌展的雷道修为,此人居然能在天雷爆发中活下来,而且修为显然有极大提升,离开此地或许不难,可要好好把握住了,只是究竟如何说服他,却是一桩难事。   正在他苦心思索的当口,天空中忽然一声轰鸣,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两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中雷光满布,如同翻滚的沸水,仿佛正在凝聚力量。   蔡州宇神色一凛,心知恐怕是此地终于要生出新的雷霆,情况随时都会发生。   他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忽然单手一抓,一个硕大光掌蓦然向凌展头顶罩下,他却是要赶在雷霆降临前擒住凌展,至于如何设法使其听从自己的言语,却是后面再想了。   察觉到光掌临身,凌展忽然朝着蔡州宇诡异一笑,身子不闪不避,只是一条手臂猛然抬起,指如利剑,直指青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寻找   随着凌展这一指,高空中的雷云翻滚之速蓦然加剧,轰鸣声也更加巨大,仿佛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水般。   瞬间,一道雷霆劈下,正劈在他顶心!   蔡州宇心中惊奇,难不成这小子竟要自杀?   但当他定睛看去,却见凌展兀自好端端地站在当地,身子被一道黄色雷霆包裹在内,而自己的光掌抓在雷霆上,不但不能将其动摇分毫,反而使得那雷霆越发暴烈起来,立刻炸开,无数电光飞射,上百道细小雷霆直向他扑来。   与此同时,蔡州宇的头顶也有雷霆降下,眨眼间距离他顶心只有丈余远近。   这元婴老怪大吃一惊,云兜应念而动,瞬间包裹其身,带着他飞速向后退去。   无数黄色雷霆以凌展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四方辐射降下,不过十几息功夫,原本空旷的地面已有大半被填满。   蔡州宇退得甚快,此时已来到本有雷霆静止之处,只是他已然顾不得会使雷霆大面积爆发,依旧如前日一般,匆忙的御使云兜撞去,笔直向初始之地返回。   只是这一次事情显然不能如他所愿,但见凌展身形一动,蓦然向其追去。   四周雷霆仿佛受其指引,也紧紧跟随而上,其速比蔡州宇的云兜快出不止一倍,眨眼间已追及其后,齐齐凝聚,同时向云兜上轰下。   这些黄色雷霆,每一道都等同于元婴中期修士一击,合在一处,其威力之大,便是化神修士也要退避三舍。   那云兜再如何神庙,怎挡得住这等攻击,只听得一声闷响,无数雾气飘散开来,将四周空间全部遮住,看不清其中究竟。   原来那云兜却是以法术将无数云雾压缩凝练,最终形成的一件似法宝非法宝的物事,其中凝聚的云雾越多,其飞行速度就越快,防御能力也越强。蔡州宇的这一件也不知是凝聚了多少云雾制成,一旦被雷霆击散,恢复本源后其体积之大,简直如同小山一般。   趁着这一下云兜暴散,暂时将雷霆冲开一道缺口,蔡州宇抬手划开空间取了一物,抖手间散开,居然又是一件云兜!   凭借着雾气的遮挡,他蓦然向凌展合身撞来,双手各生出一道巨大光掌,向中间一合,似要其夹在当中。   凌展此刻视线受阻,一时并不见光掌袭来,但他身处这万雷之地,每一道雷霆皆是他耳目,感受到左右两侧各有巨.物击来,他依旧不闪不避,只是身躯一震,四周上百道雷霆蓦然向他聚来,眨眼间化作一件天雷甲覆盖其身,甚至连头颅也一并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光掌击中天雷甲,碰撞出剧烈的轰鸣,下一刻光掌消失,天雷甲却纹丝不动,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已然薄了一层,仿佛在碰撞中消耗了部分力量。   蔡州宇并未看见究竟发生何事,但是凭借着对法术的感应,他却知道自己已然输了。   这元婴老怪终究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物,当机立断,催动云兜立刻向一侧遁走,要借云雾尚未散去的当口,寻一处藏身之地。   凌展其实还不能完全驾驭这些黄色雷霆,他只是子啊吞噬了那道雷霆意念后,神识中具备了与其相同的气息,才能暂时使其服从自己的命令。   但是如今这些雷霆已然远离了自身所处之地,又经历过连番变化,此刻在另一个意志的支配下,开始复归原状,向远处返回。   至于一些已然爆发的雷霆,则有天空中的雷云再次凝聚出新的来。   失了雷霆之助,凌展一时也判断不出蔡州宇的去向,只得站在原地凝神防备,他虽然不能立刻再大面积操控雷霆,但只是控制身边的一两道,尚能做到,因此他立刻藏身于一道雷霆中,以其作为保护,静静等待着云雾散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功夫,四周终于能隐约见物,众多雷霆也已静止下来,自天至地笔直而立。   凌展先前根据声音变化,大致听出了蔡州宇离去的方向,不过他此刻头脑不大清醒,只具备基本的判断好恶的能力,先前如果不是对方骤然向他出手,他也不会携雷霆攻击对方。   此时既然这让他厌恶之人已然离去,凌展也不想追赶,便在原地安坐下来。   说起来他如今的情况有些特别,那一日受绿色雷霆中的意念袭击,他原本敌之不过,神识受伤极重,几乎要消散,而肉体也将被雷霆化作尘埃,神识与肉体如果同时毁灭,从此天地间便将不再有凌展的存在。   但意外的是,他体内暗藏的三十六道虚影现身,试图保护的躯体,却最终被雷霆击散化作无数光点,可是这些光点又融入到他的神识之中,使其瞬间壮大,反而压制住了那道意念,并将其吞噬融合。   神识中具备了雷霆意念后,凌展便也等同于一道雷霆,特别是相对于黄色雷霆而言,他的意念中存在着威压,可以暂时使其听从自己的指挥。   于是,发现了肉身受损的他,忽然福至心灵,开始疯狂吸纳四周的雷霆,竟以之塑造出了崭新的躯体,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但不知为何,从新生出躯体后,凌展的神识中忽然涌出无数纷乱念头,将其记忆冲得散乱不堪,他顿时陷入到无边梦境之中,面前有无数画面闪过,一如当初经历百世梦境一般。   可这一次,他已不再是个旁观者,而是化身成了这些故事中的主角,亲身经历着一场场悲欢离合、人生起伏。   三十六个魂魄,再加上他自己一人,三千多段人生经历,无数的记忆碎片,将他的脑海填得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终于,凌展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是周贤?是吕阁?还是梦中的某个人?   那一日蔡州宇出现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从梦中醒过来了,但是意识混乱的他,仿佛惧怕睁开双眼,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只想继续沉浸在无数个梦境里,寻找到真实的那个自己。   可是意识不愿醒来,肉体却能感知危险,当时蔡州宇向他肩头按下的一掌,其实暗藏着其一般的法力,便是打算一旦这具看似凌展的躯体有何异变,法力就要汹涌而出,或是抵御攻击,或是直接将这个存在抹杀。   因此感应到危险的凌展,下意识睁开了双眼,那一刹那,他眼中既蕴含了雷霆的意念,又蕴含了三千多段人身经历的纷繁复杂,瞬间惊退蔡州宇,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否则真的被那一掌按下,恐怕他以雷霆凝聚的躯体也会瞬间爆碎,只留下一条迷茫的魂魄飘荡在世间。   记忆混乱的凌展,所幸得到了蔡州宇的言语提醒,这才确定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如今脑海中记忆碎片实在太多太多,根本整理不出自己的那一段,因此知道了名字后,也不能将前尘往事全部记起,只是隐约知道曾有两个待自己很好的师父,而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不可与其有太多牵连。   此刻终于赶走了蔡州宇,凌展却一时间失了方向,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先前说要继续前往绿色雷霆方向的事情,只是呆呆坐在原地,试图回忆关于那个叫做凌展的自己,一生究竟经历过什么。   回想了许久,仍旧不得要领,只是将原本混乱的记忆,搅得越发难以辨别。   不过他倒是勉强想起了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的相貌似乎非常相像,但凌展能肯定她们并非一人,而且都是对他十分重要的女子,可是自己与她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实在是记不起来。   除此之外,他的记忆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让他十分在意,那是一头巨大的纯白色老虎,自己似乎与它打过架,但后面的事情也记不得了,不过他却知道,自己手臂上的一个神秘图案,与那头白老虎有关。   说起来,他的肉体虽然曾被雷霆破坏了一大半,但是右臂上的那个封印却是始终存在,当他以雷霆重塑肉体后,那封印依旧烙在皮肤上,并未消失。   回忆许久,凌展只觉得记忆越发混乱,只好暂时放弃,站起身来看向绿色雷霆的方向。   因为追击蔡州宇,他此时却是在黄色雷霆的中部。   不知为何,在神识吞噬了那道意念后,他似乎对这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的雷霆生出了一股极为亲近之意,仿佛它们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只是偶然散落在这里,等待重归他体内。   凌展如今对于道法的记忆也所剩不多,行事全凭本能,遥望许久后,他蓦然收回目光,举步向相反方向行去。   一路上,因为他并不会触动雷霆导致爆发,因此行进的速度极快,不到半日便已回到红色雷霆的范围内。   在这里,凌展闭目沉思了许久,然后摸索着向一个方向去,没走过一段距离,都会将手探入到周围的几根雷霆内,默然半晌,然后收回手继续前行。   终于,凌展停下了脚步,紧盯着身前一根十分普通的红色雷霆,嘴角却露出微笑,轻声道:“找到你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吸收雷霆意念   随着凌展的话音落下,他的一根手指也已点在那雷霆之上,仿佛要吸收这根雷霆。   骤然,一股虚幻的事物仿佛要从雷霆另一侧逃离,却似抵受不住某种强大的吸力,反被拉扯回红色雷霆中,随其一同被凌展吸入体内,   如今凌展的雷道修为大进,吸收一根红色雷霆非常轻松,五息的时间便完成了前日里还要数个时辰才能做到的事情。   当雷霆完全在他指尖消失的一刹那,一股愤怒的意念冲入他脑海,包含着毁灭与不甘之意。   但凌展的神识远比它强大太多,猛一“张口”就将这股红色的意念吞噬个干干净净。   一顿饭的功夫,凌展的脸上开始流露出舒畅地神色,仿佛刚吃下一顿美味的大餐。   原来,那红色雷霆中,却是有一道与先前绿色雷霆中出现过的意念相仿的存在,只是其力量远及不上如今的凌展,很轻易地就被吞噬融合,壮大凌展的神识。   完成这一次吞噬,凌展顿觉精神大涨,感官也敏锐许多,他闭目默默感应半晌,骤然双目一张,抬步向橙色雷霆的方向寻去。   走了约半日的时间,他蓦然脚步加快,并且不断变换前进方向,仿佛在追逐着什么。   不过显然那被追逐的事物移动速度也不甚快,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凌展猛然展开雷遁,瞬息跨越五十丈距离,猛然撞在一道橙色雷霆上。   那雷霆扭曲了一下,顿时缩小数分,向他体内凝聚。   这道雷霆也是一般,内中蕴含了一道意念,不过这道意念显然比红色雷霆中的那道灵活许多,懂得躲避凌展的寻找,可惜最终还是被赶上,成为其神识的一剂补药。   这一次,凌展越发的舒畅起来,神识中一股温暖之意,好似泡在温泉中一般。   他好不停歇,继续向黄色雷霆中寻去,似乎那里也存在一模一样的事物。   只是事情却并非他想象的那般顺利,黄色雷霆中的那道意念,仿佛力量又强大许多,感应到危险来临,它不顾一切地在一根根雷霆中跳跃穿梭,始终让凌展难以寻到。   但凌展似乎认定了它,锲而不舍地追赶,甚至连连用出雷遁,他如今以神识吞噬了三道意念,浑身上下充斥着雷霆的气息,如果有人在侧,只要不用肉眼去看,定然会把他也当做一道雷霆。   追逐了半日功夫,凌展终于赶上了那道逃窜的意念,轰然一声撞上其存身的那根雷霆。他自觉被猎物戏耍了半日,心情有些烦躁,一旦擒到对方,立刻疯狂的开始吸收吞噬。   只见那道雷霆如溪流汇入大海,噼啪扭动着冲入凌展体内,瞬间自原地消失。   不过这一次,那道意念的抗争之力甚强,虽然仍是被凌展的神识一口吞下,但却在其内部奋力游走,似要寻到一个缺口突破而出。   用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凌展才终于将其压制住,融合到自己的神识之中。   顿时,他的气质一变,目光中电光闪动,须发根根直立,浑身肌肉骨骼轻轻一动,便有雷鸣之声传出,仿佛雷神降世一般。   此刻他心怀大畅,不禁撮口长啸,声音穿云裂石,直传出数十里远。   蔡州宇正躲藏在很远的一处地方,周身云雾缭绕,不知是第几件云兜,只是他如今神色灰败,显然在逃跑过程中受了些伤,好在他的灵丹甚多,一时尚无大碍,此时正在默运法力消化刚吞服的一粒丹药。   骤然闻听凌展长啸,他猛地双目大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那声音在他听来,蕴含了无穷的霸道凌厉,仿佛曾笑傲天下的绝高存在才能发出,在他想来的,这除非是化神期之上的修士,胸中才能蕴含如此睥睨天下的气息。   可这声音他也听得清楚,非是别人,正是那刚刚失忆的徒儿凌展,难不成这处地方真的是雷道修士的圣地,居然能让一名筑基期的修士,在短短数日时间里就达到这般强大的程度?   蔡州宇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敢现在去找凌展,只好努力平复下心中躁动,静下心来疗伤,唯有尽快回复自身实力,才有希望在这处地方生存下去,至于如何离开,他如今还想不到办法,只有寄希望于来日了。   他毕竟也是修道日久的人物,虽然那啸声如同浪波一般,兀自不断灌入他耳中,但蔡州宇却只将其当做是魔头作祟,潜心运转法力,很快就达至忘我之境,将一切烦恼抛在脑后,只专注于自身。   就在此时,他身侧一道雷霆蓦然抖动一下,一道细小雷丝从上面脱离,凌空游走一圈,悄然自云气中穿过,竟然并未激发云兜的防御,就这般来到蔡州宇身前。   它好似有自身灵性一般,小心翼翼的绕着蔡州宇旋转半晌,这才忽然贴上其一缕长发,沿发丝一路向上,透过顶心进入其体内。   蔡州宇此刻只觉头皮微微一痛,仿佛被小针刺了一下,但随后那种感觉又化作了轻微的酥麻,让人十分舒畅。   他只当是有心魔趁他受伤之时作祟,对此全不理会,果然过不多时,那种感觉便自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却说凌展一番尽情长啸,将失忆后的迷茫焦躁尽数化作啸声排遣出去,这一番竟连啸了一个时辰,如若有人站在一旁,只怕早已被他震破双耳,从此沦为废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下竟误打误撞练成了一种声音类的法术,可以凭借发出的声音引动他人气血,进而控制对方的法力运转,甚至在声音中传递自己的意志,要人生则生,要人死则死。   终于一声啸罢,此刻他体内的雷力奔腾不息,自行于经脉中运转,竟在悄然修补着先前他肉体中形成的创伤,如此假以时日,所有修炼雷道功法造成的症状都会逐渐消失,他也将恢复正常的寿命,不必再担心那二十年之期。   不过他如今记忆混乱,根本于这些事情记不起分毫,自然对此也不甚在意,收了啸声后,他一步跨前,身子蓦然出现在十余丈外。   这却并非是用了雷遁之术,而是他如今周身雷霆遍布,一举一动借蕴含雷之意境,举手投足自然非同常人。   连走十余步,他已然来在百丈之外,但凌展自己全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向前飞走,直奔绿色雷霆的方向而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黄绿二色雷霆的交界处,只是凌展没有半分停留,依旧笔直向前行去,仿佛此地并无让他感兴趣的事物。   又过了半日,眼前出现青色雷霆的影子,凌展这才面露微笑,好似终于找到了所需之物一般。   说起来,这片地方因为各色雷霆遍布,其上光芒灿烂,远远超出天空中的日月之光,却是分不出白天与黑夜的。   来到青色雷霆边缘,凌展停下了脚步,他却并不急于找此地存在的意念,而是慢慢走到一根雷霆旁边,静静打量起来。   虽然记忆已基本回想不起,但凭借本能,他知道自己不可在此地冒进,虽然已隐约感应到新的意念的存在,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完成些什么才行。   默立半晌,他眉头一皱,似乎对于某些想法有些拿不定注意,因此地雷霆密布,人的身体很难尽数藏入空隙中,凌展的小半个身子正浸在一道绿色雷霆中,只是他没有主动吸收的意思,所以那雷霆也只因他气息相似,彼此间和平共处,既不受到激发,也不会自动投入他体内。   凌展就这样背靠着一道绿色雷霆,眼睛却静静看着面前的青色雷霆,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他这一站,便过去了一日时间,但凌展似乎很有耐心,又或是心中始终拿不定注意,依旧是默默站立,浑身上下不动分毫,好似一尊雕像,如非眼皮偶尔眨动,便如同一个死人。   又是六日过去,一切都如同永恒的静止,但这一天,凌展双眼蓦然一跳,绽放出些许光彩来。   原来他一连默立七日,并非只是打量眼前这根雷霆,他竟然还在遥遥感应着这片雷霆中的那道神秘意念!   一开始,那道意念躲藏得极远,仿佛知道凌展已吞噬了前面几道意念,生怕自己也遭受同样的灾难。   但是在凌展这般静立七日后,它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向这个方向缓缓靠近,好似要“亲眼”看看这个蓦然闯入的外人。   感应到它的移动,凌展不由得心中一喜,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要等对方自己寻上门来。   那道意念靠近的速度极为缓慢,并且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停下来,好像在观察凌展的反应,如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转身遁走。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但凌展就如同小孩子捉迷藏一般,只是静静等待着。   终于,又过了近二十天时间,难道意念来到了距离他不足一里的地方。   在这里,它停了下来,仿佛再也不愿前进半分,可是凌展依旧不动,半个身子兀自浸在绿色雷霆中,仿佛已与其融为一体。   两个不同存在就这般对峙起来。   又过了五日时间,凌展的身子蓦然一动,却不是朝着那道意念的方向,反而后退了半步…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降服雷兽   瞬间,凌展整个身子都融入绿色雷霆之中,于此同时他周身电光闪动,也悄然布满了绿色。   而他的神识也蓦然一变,仿佛失去了全部的自主意识,换成了另一道意念作为主宰,正是他最早吞噬的那道绿色雷霆的意念。   这一刻,他仿佛也化身成一道绿色雷霆,与原本的那条合二为一,不分彼此,此地再也感受不到他半分气息。   一里外那道意念忽然失去对他的感应,犹豫了一阵,忽然自原处跃出,迅速扑进另一道雷霆中,稍事歇息,继续扑向下一道,就这般不断移动着向凌展的方向而来。   来到附近,它飞快的在四周跃来跃去,甚至多次进入绿色雷霆中,仿佛在寻找着。   当它第一次跃入凌展藏身的雷霆中时,凌展全身毫无变化,依旧伪装成与绿色雷霆一般的模样、气息,好像对它的到来毫不在意。   第二次,凌展依旧不动,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五次的时候,他忽然出手了!   只见他全身气息蓦然放出,神识竟化作一只大手,自顶心一把抓出,捏住了那感应到危机正要跃走的意念。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他如今也不懂得想那么多,只是依照本能行事,顺利擒住了来自青色雷霆的意念。   随后,神识大手忽然变形,化作一张巨口,将那意念吞下,整个退回到凌展体内,开始了剧烈的融合。   这道意念显然比红、橙、黄三道都要强大,甚至还要远超出绿色雷霆的那一道,它被凌展的神识吞下后,立刻化身成一头小兽的模样,乍一看去似乎是一头小猫,但这头青色的雷兽却绝不像小猫那般温顺,而是浑身充满了暴戾气息,更带着无尽地沧桑,仿佛自远古诞生的凶兽。   它张开小口发出震天咆哮,仿佛雷霆的轰鸣,一时间竟要将凌展的神识震散。   凌展心中大惊,但立刻又冷静下来,原先吞噬的四道意念猛然凝聚,也化作一头雷兽,只是他变化的雷兽却是四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驳杂不纯。   但他如今也管不了许多,控制着自己的雷兽也是一声大吼,竟稳定住神识的波动,反而将对方震得一阵颤抖。   两头雷兽就这般在凌展的神识中对吼起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谁的吼声更庞大,谁就会胜出。   如此斗了一阵,那青色雷兽仿佛敌不过四道意念联手,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凌展不禁心中一喜,正要一鼓作气将对方震散,然后展开融合,却见那青色雷兽蓦然一动,头颅瞬间变大数倍,一口向四色雷兽吞来!   这道意念竟然灵性如此之高,懂得示敌以弱的法子,故意装作实力不济,趁凌展心绪波动之时猛然展开反击,似要将四道同类全部吞噬下去。   好在凌展反应极快,仓促间控制四色雷兽向旁一闪,勉强躲开一击,只是有近五分之一的形体被那青色雷兽噬咬住,顿时分离开来。   他心知这般不是办法,立刻展开自身的神识力量,与四色雷兽合力一处,共同压制对手。   这样一来,那青色雷兽果然无法抵敌,很快就不支溃散,失去了自身意识,化为凌展神识的一部分。   险之又险地吞噬掉这道意念,凌展的神识之力再次暴涨,竟然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不过他自己对此也明白,只是觉得吞噬这种雷霆生出的特殊存在,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但经历过这件事后,他本能中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冒进了,似乎先稳固了神识力量,才是眼前的重点。   虽然已隐约感应到前方还有两道意念在等待自己,但他沉思一番后,还是选择在青色雷霆的范围内停留一下,开始一边吸收四周的雷霆力量,一边锤炼神识。   这一次他稳扎稳打,花费了一个月时间,吸收掉近千道青色雷霆,实力一跃成为了结丹巅峰!   而这些日子里,他更是以神识温养五道雷霆意念,竟使得前面红、橙、黄、绿道不断壮大,也渐渐形成了能够凝聚雷兽的模样。   在吞噬那道青色雷霆后,他已隐约明白,对方化作那种似猫非猫的样子,却是雷霆的本源形态,也是天地间一种奇特的生命存在。   不过真正的雷兽并不是这般小,应当远远大出许多才是,当然这也与其本身力不够有关,只有随着力量的不断增长,其体型才会越来越大,最后达到一种让人一见便会心生恐怖的地步。   因此他用自身神识温养雷霆意念,想要将其全部变化成雷兽的模样,以应付后续的情况。   依照他的推测,后面的两道意念会更加强大,唯有将自己也锻炼得足够强,才有可能吞噬它们,否则就算自己不去寻找对方,定然会遭受攻击。   修为达到了结丹巅峰,凌展也感觉到这种雷霆无法再快速提升实力,同时五只意念雷兽也全部成型,于是他放开脚步,开始继续前进。   实力大进后,雷遁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只用了一天时间,他就来到了下一种雷霆的范围中。   果然,这里的雷霆在颜色上比先前的青色雷霆更深,正是蓝色的雷霆。   可是当凌展试着吸收了其中一道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蓝色雷霆蕴含的力量并不比青色雷霆强大,一开始他还当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又连续吸收了七八道雷霆后,他终于明白,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雷霆确实不再变得强大,与前面的青色雷霆相比,仅仅是颜色不同而已,力量并无差别。   他疑惑了一阵,却想不透其中玄妙,只好将念头暂时抛开,开始以神识感应此地的意念。   出乎意料的是,他原本笃定就在此地的意念,竟然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唯有更前方很远处,才隐约有一道意念存在。   凌展很确定自己在一个月前已经感受到此地存在着意念,但他这一个月内都在潜心修炼,并未在意前方的变化,直到进入了蓝色雷霆的范围,他才生出探查状况的心思来,却不想竟感受不到那意念的存在了。   沉思一阵,他暗自推测,恐怕对方并非消失,而是故意躲藏起来了,只不过这蓝色雷霆的意念比前面几道更为狡猾,竟然能将气息一并隐藏起来,使自己完全感应不到,只怕也是学得了自己先前诱骗青色意念的法子。   不过这法子他却清楚,只要移动便会暴露,所以凌展蓦然在蓝色雷霆的范围内快速移动起来,只是过程中并非全是直线,而是曲曲折折地盘旋来去,身体几乎将每一道存在的雷霆都触碰一遍,仿佛要通过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找出对方的所在。   这办法虽然有些笨,但如果真的能做到将每根雷霆都触碰个遍,却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但这片地方实在太大了,存在的雷霆数以万计,根本不可能做到全部搜索,数日之后,凌展终于放弃了这种空耗力量的笨办法,开始思索新的对策。   良久,他似乎放弃了融合蓝色雷霆意念的想法,开始抬步向前方行去,似乎打算直接去到后面那应当是紫色雷霆的所在。   这一路他稳步前行,速度不徐不疾,好似闲庭信步,数日后才悠然来到蓝色与紫色雷霆的交界处。   到了这里,他只是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阵紫色雷霆,然后脚步一动,继续向前走去,似乎连吸收的动作也不再去做,只是要尽早离开这里一样。   就在这一刻,蓝色雷霆范围的深处,忽然有一股意念生出,蓦然向凌展发出挑战。   这挑战的念头直接传递到凌展的神识中,无比的清晰,也蕴含着无比的霸道,同时还隐隐带着一种渴望,似乎这场战斗它已期待了千万年。   与此同时,紫色雷霆中那道意念也动了,与蓝色意念一般,同样向凌展发出挑战,仿佛它们已知晓了凌展的强大,想要联手对抗他。   凌展感受到了两股意念传递给自己的信息,心中一动,蓦然顿住身形,恰好站在一道蓝色与一道紫色雷霆中间,双手分别伸入两道雷霆内,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念头:“你们要战,便来战!”   虽然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动念,但信息却自然而然地传出无限远,仿佛在回应对方的挑战。   那两道意念似懂得了他的意思,一阵欢呼后,猛然同时朝他所在之处飞来。   整个过程说来很慢,实则却极快,不过顿饭功夫,两道雷霆已来到左近,但它们却不立刻攻击,而是遥遥相对着,围绕凌展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   凌展仿佛也很有耐心,在原地静立不动,等待着对方先发动攻击。   骤然间,两道意念发出无声的咆哮,其中隐含着呼唤之意,好似在做着战斗前的最后鼓舞。   霎时间,四周的雷霆动了起来,包括凌展方才触碰的两根,竟然都向着两道意念所在之处汇聚过去,同时彼此间互相融合,化作一根根更加粗大的雷霆。   凌展冷眼旁观,一颗心却剧烈跳动起来,不知为何,他竟然也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生出强烈的渴盼,仿佛这也正是他迫切期待的一般。   这种变化非常的快,无数根雷霆瞬间就全部汇聚在两道意念旁边,不过远处仍旧有很多雷霆静止在原地,似乎这两道意念能够召唤的力量极限只有这么多。   但即使是些力量,已然不可小视,如果蔡州宇正在此处,只怕会将所有法宝抛出,只求能争得一线逃走之机。   凌展依旧默然站在原地,静静观察着两道意念的变化,仿佛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让他生出半分退却之念。   那两道意念,一道聚集了近千根蓝色雷霆,一道聚集了近千根紫色雷霆,似乎泾渭分明,谁也不会触及对方所属的范围。   随后,两片凝聚在一起的浩大雷霆,开始了压缩与变化。   很快,两头身高丈余的猫形生物现出身形,周身电光弥漫,举动间隐含雷鸣,竟然是一蓝一紫两头雷兽!   凌展正惊奇间,忽见两兽前爪猛抬,裹挟着无尽毁灭,同时向自己扑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一敌二   轰!   这是雷霆的碰撞!这是至极力量的交响!   此刻凌展双臂平举,手掌分别按上两头雷兽的额心。   方才剧烈的碰撞,虽有力量强弱之分,彼此却无性质之别。   凌展全仗着一腔热血,与无比坚定的意志,居然出奇的抵住了两头雷兽第一次夹击!   但是事情显然没有结束,只见两头雷兽四蹄猛踏地面,口中发出雷鸣般的巨吼,齐齐发力向中间挤压!   凌展闷哼一声,眼神微微一乱,却是被这一下的力量震动心神,雷力运转出现了一丝不畅。   察觉到他体内的变化,两头雷兽纷纷发出欢快之声,只是听在凌展耳中却觉得震耳欲聋。   他猛一咬牙,神识瞬间变化成五头雷兽模样,飞快的自左手冲出,自额心撞入蓝色雷兽体内。   只得庆幸的是,那蓝色雷霆生出的意念,此刻正在其头颅中,凌展突如其来的神识攻击立刻奏效,赤、橙、黄、绿、青五色雷兽围住那蓝色意念,齐声吼叫中分别擒住其四肢与头颅,猛将其拉扯回凌展体内。   但这还不算完,五头雷兽只留下赤、橙两道与蓝色意念争斗,其余三头则飞速冲至凌展右手,闯入紫色雷兽体内,将另一道意念团团围住。   不过这一次它们数量少了两个,一时间却无法将紫色意念降服,双方就在紫色雷兽的头颅中争斗起来,一时打得不可开交。   蓝色与紫色两道意念,显然比先前五道意念都要强大少许,但这也只是个体之间的比较,当受到夹攻的时候,特别是对手统一受到凌展的意识指挥,进退有据、攻受合一,两道意念便有些难以抵敌,不过它们兀自奋力顽抗,特别是紫色意念尚未离开雷霆凝结的躯体,仍在努力控制着这尊庞大的雷兽对凌展的肉体进行攻击。   凌展此时压力稍减,但仍旧不能放松精神,一来他同时控制五头雷兽争斗,神识力量消耗巨大,二来那紫色雷兽的身体还在压迫着他,同时蓝色雷兽尚未消散,而且以其凝聚的雷霆力量之强,一旦在自己身侧爆发,后果不敢想象。   也不知他从何处生出一股绝大勇气,嘶吼声中左掌奋力一吸,那蓝色雷兽的躯体竟眨眼间缩小一分,仿佛那消失的部分力量,已被凌展吸入体内。   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便会发现凌展的皮肤下忽然蓝光一闪,又转瞬消逝,好似错觉。   但凌展自己清楚,这是他不顾一切吸纳蓝色雷霆带来的,这种做法可说风险极大,一有不甚肉体便会被狂暴的力量摧毁。   不过他如今的身体大半都是以雷霆转化,只要神识不灭,便能以此地无数雷霆重塑。   这一下吸入了近十分之一的蓝色雷霆,凌展一时间确实有些吃不消,体内不断传来骨骼与血肉粉碎的声音,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努力控制着那股尚未融合的力量,直接朝紫色雷兽打去。   此番行险果然奏效,只见紫色雷兽的头顶骤然光芒大放,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意念正遭受三头雷兽夹攻,一时间控制不住凝聚的躯体,不得不后退一步,额心与凌展的手掌分离开来。   如此一来,凌展肉体上的压力大减,但他的掌心也被炸掉一层血肉,受伤不轻,同时因为黄、绿、青三色雷兽瞬间脱离身体过远,神识不由得一阵虚弱,围攻紫色意念的势头也顿时大减。   那紫色意念缓出一口气来,控制着躯体四蹄一踏,便要再次攻上来。   凌展心知危急并未解除,按住蓝色雷兽的左掌又是猛地一吸,十分之一的力量再次冲入他体内,瞬间凝聚到右掌。   双方争的正是这一线先机,那紫色雷兽终究是慢了一瞬,再次撞到凌展手掌时,却被其上预先运使的力量再次震退。   不过这一次凌展的肉体也被破坏得更加厉害,右掌已整个失去,神识也更加虚弱,甚至赤、橙二色雷兽对蓝色意念的夹攻也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凌展心知如此下去,自己最多只能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绝无可能同时降服两道意念,他心下发狠,左掌再次猛吸,只是这一次却不只是吸收蓝色雷兽十分之一的力量,而是骤然增大到了十分之三!   顿时,他的内脏也开始碎裂,血肉经脉更是破碎不堪,但凌展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将吸收来的力量一股脑的向紫色雷兽打去。   可这一次,事情却不能如他所愿,被接连震退两次的紫色雷兽,却已经学乖了,居然在撞上凌展手掌前停顿了一瞬,随后奋力转动身体,竟避过这一下冲击,以腰身向凌展胸前撞来。   它如今的力量虽然也只剩下八成,可是这八成的雷霆之力仍旧恐怖无比,是让化神期修士也是退避的毁灭之力,凌展如果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撞中,只怕立刻就要肉体毁灭。   但它却是小瞧了凌展的心智,虽然凌展如今记忆中混杂了三千多段人生经历,一时间无法找回自我,可如此多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却让他具备了远超世人的智慧头脑。   方才在猛烈吸收掉十分之三的蓝色雷兽力量后,他其实并未真的将其全部凝聚在右掌中,只是分出了小部分用于迷惑对手,大部分力量却凝聚在胸腹间,等待着对方最有可能做出的攻击变化。   果然,他这一下却是做对了,只见紫色雷兽这奋力的一转身,腰身正撞上凌展的胸膛,空中顿时生出一声爆响,那雷兽的躯体霎时间缩小了一半,竟然被凌展有心算无心,以蓝色雷兽十分之三的力量,耗去它一半的雷霆!   形势瞬间逆转,在三色雷兽夹攻下的紫色意念,不顾一切的控制躯体攻击,换来的却是更大力量损失,以及更多的精神消耗。   虽然凌展的神识消耗也很巨大,但毕竟是围攻对手,立刻在意念之争中占据到绝对优势。   感觉到紫色意念大幅削弱,他再次展开豪赌,竟只留下一头红色雷兽与蓝色意念争斗,分出橙色雷兽去一并夹攻紫色意念。   那紫色意念兀自顽抗,却终究抵不过四兽联手,很快就被拖住四肢,进入了凌展体内。   两头雷霆凝聚的雷兽躯体,此时各自失去意念支撑,纷纷电光闪动,躯体开始膨胀,似要恢复原来模样。   凌展很清楚,一旦这成百上千根雷霆同时变回原状,却又聚集在这么小的范围内,自己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他心中大急,一边操控五头雷兽围攻蓝、紫两道雷霆意念,一边奋起余勇,双臂肌肉暴涨,发出无穷吸力向两头雷兽躯体吸去。   此时从旁看去,只见他胸口和右臂一片血肉模糊,却须发齐张,双睛爆突,怒吼着面对两团依旧巨大的雷霆,仿佛降生自雷域的凶神!   即便是元婴期的老怪面对着他,只怕也要被这副惨烈的情形震撼,更会从神志上被他绝境顽抗的毅力击败,生不出半分敌对的念头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亿万年的漫长,又似是一瞬间的短暂,凌展的神识忽然一清,那蓝紫两色意念已被他融合进神识之中,补足了先前力量的剧烈消耗。   于此同时,那两团雷霆也已然被他吸收了大半,各自只剩下十之一二的力量仍残留在他身侧。   凌展见此情形,身子蓦然后退,展开雷遁向远处而去。   那残留下来的雷霆虽然很少,但他体内此刻却有大量尚未吸收融合的力量,更本再容不下这一丝,如果他贪得无厌,只怕立刻就要身死道消。   此时他的速度才称得上是正真的雷遁之法,只见空中一道七彩电光划过,凌展已瞬息间奔出数十里外。   那残余的两团雷霆失去压制,瞬间于原地爆发,空气中弥漫着毁灭,时间竟生出许多空间裂缝来,现出一片林木葱郁的景色。   只是这一切凌展却没有看到,他方才虽然走得匆忙,但方向却是选择了紫色雷霆遍布的前方,完全是打着就此去往终点的念头。   于此同时,在橙色雷霆的范围内,空气中忽然出现一条裂缝,一团浓浓的云雾自裂缝中飘出,包裹住一根雷霆,将其拖回到裂缝中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另一场以一敌二   凌展在紫色雷霆的范围内前进到一半就停下了身子,一来那两色雷霆爆发之处已然距离甚远,此处再无危险,二来他肉体受损严重,并且体内还蕴含着大量没有融合的雷霆,必须要尽快将其解决。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较为稳妥之地,静坐下来开始以雷霆凝聚肉身。   就在凌展处理自身伤势的时候,数千里外的许琴儿正在面临一场危机。   原来因凌展前日里肉身破碎大半,连带衣物和储物袋都一并被雷霆毁去,同时他又丧失记忆,始终没有设法与许琴儿联系。   时间一过就是近两个月,许琴儿自然是焦急万分,但她清楚自己实力太弱,既没办法去寻找凌展,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因此许琴儿也是下了狠心,反正如果修为达不到元婴期,自己也只剩下十几年性命,没什么好顾忌的,何必每隔数日就换上一处藏身之地,不如择一处所在全心修炼,待修为精进,再设法去寻凌展。   虽然心中担心,但她始终相信,凌展既然当年受了那般重伤还能意外穿越,并在这个世界中活下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丢掉性命的人,在她的芳心之中,凌展最多是遭受危难被困在某处,当不致有生死之患。   她虽然缺乏修道经验,但毕竟也是个伶俐聪慧的女子,多少懂得趋吉避凶之法,独自寻了个常年大雨不断的地方,躲藏在当地的茫茫群山中,借风雨做遮掩,吸纳雷霆修炼。   一开始,这个方法倒还算有效,毕竟此地常年大雨,电闪雷鸣实属寻常。   可是许琴儿修炼太过频繁,时而雷雨不至,她也照常修炼不辍,这可就引来了四周百姓的注意。   在凡夫俗子的眼中,如果某地常显异象,不是有珍宝出世,便是有凶兆降临,而山中每日都有惊雷落地,自然当属大凶。   这一来人们开始变得惊慌失措,诸多猜测在百姓间流传,其中被最受认可的,就是认为山中有大妖怪现世,不日便要冲出山来,吞吃生人。   有人因此带上一家老小,背井离乡奔往他处避难,有人则组织集体武装,试图主动进入山中屠灭妖怪,当然,也有人筹钱请道士来此做法,想要镇压妖氛。   一时间围绕着许琴儿修炼之地百里范围,可说是尽显世人百态。   集体进入山中的人们,自然不会轻易就找到许琴儿的所在,他们或有人被山中毒虫蛰咬,毒发不治或沦为废人,或有人遭遇猛兽袭击,成为其口中美食,也有人因不熟山中路径,失足摔伤摔死,总之境遇各不相同,而同行之人也渐渐失去勇气,被山间恶劣的环境吓破心胆,就此逃回家中,纷纷将事情说成是妖怪厉害,伤人无数。   唯有少数人破除千难万险,接近了许琴儿存身的所在,但都被她设下的诸般防御手段挡住去路,这其中自然是以雷道法门居多,间或有学自凌展的寥寥几道禁制之符。   这些人自撞到法术上去,也损了不少人的性命,而其他人逃回后,更加将许琴儿渲染成一个实力强大的雷妖,只是关于其相貌却是说法不一,有说是青面獠牙的怪人,有说是某种动物变化的,更有甚者将她说成是某种神秘的植物变化,可以放出遍布雷电的蔓藤抽打敌人。   如果许琴儿听到这些关于她的猜测之言,不知是如何感想。   不过这一来,还肯留在家乡的,就只剩下那些筹钱请道士做法的百姓们了,一开始请来的,自然都是些装神弄鬼之辈,只会装模作样画几道符箓,或是对空气念些法术,然后就说已将妖怪赶走了。   但是在见到落雷异象依旧如常后,他们的骗术自然被揭穿,遭到百姓一顿毒打后纷纷离开了。   可是这其中还真有那么一两个懂的道法之辈,被请来后先是观察一阵情况,然后就将许琴儿修炼之事,断言说成了确有雷妖出没。   而其实在这些最多是练气期,甚至大部分仅仅是练体期的人看来,这山中存在的恐怕并非什么妖怪,而是一件特殊的宝物。   这件宝物多半是雷系的法宝法器,被哪位前辈遗落此地,又因气候特殊,常年经受雷雨犀利,经历许多年月后,终于生出特殊变化,或许是品质上产生了进步,又或是效用上变得更加奇妙。   对于这种白捡的便宜,这些厮混江湖的人自然是眼红不已,纷纷向山中寻去,势要尽早寻到宝物,莫被他人抢夺了去。   这些勉强称得上修士的人,自然是不怕山中的毒虫、猛兽,更不会因地势险恶产生伤亡,最多是在路上多消耗些时日,便自寻到许琴儿居住的山洞左近。   不过他们对于四周设下的法术也是无能为力,毕竟雷道功法几乎是最为霸道的一种力量,两个同阶修士如果争斗起来,派出法器、法宝的差异,修炼雷法的通常都会占据优势。   而这些人显然修为远比不上快要达到练气九阶的许琴儿,对于她预先设下的法术更是不能破除,此时他们也明白,原来此处并非存在什么宝物,而是有强大的修士在修炼,有那识趣的便自退去,不再行打扰之事。   可是其中却有两个不开眼的,一个唤作邢若杰,一个唤作孔昭,两人乃是结伴而来,或者说他们二人其实本就是同一个师父所教,彼此是师兄弟,只不过他们的师父也不过是个散修,因此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懂的什么修道界规矩,偶然遇到其他修士,只要觉得打得过,便会主动上前邀斗,将对方打死打伤后,就会抢夺其身上物事,可说是修士中的劫匪直流。   平日里这师徒三人都是同路而行,只是近日来两人的师父自觉修为将有突破,觅地潜修去了,只叮嘱二人在外小心行事,一旦他功成出关,自当以秘密的联络之法寻找二人。   一开始,邢若杰和孔昭两个因失了师父庇护,心情忐忑下不敢太过招摇,只是扮作凡人模样四处行走,但一两个月过去后,他们也渐渐放宽了心思,总归平日里见得都是些不会道法的普通人,一切到也没什么危险。   不过修士他们是不敢轻易招惹的,虽然会出现在凡人中的,多半也不是什么修为高深之辈,但是习惯了师父出面引诱敌人,他两个在后偷袭的事情后,他们缺乏正面对敌的经验,因此就算是同等修为的人站在面前,他们也是不敢动手的。   但世事无绝对,在某次意外的遭遇中,两人竟被另一名修士盯上了,那修士看出两人身负道法后,立刻上前结识,假作与二人攀扯关系。一来二去熟络些之后,便自称得到一宗传闻,说附近山中有一种灵药将要长成,想邀请二人同去采摘。   邢若杰为人机灵些,听出对方话有蹊跷,立刻询问对方有此灵药为何不自行前去。   那人支吾一番后,这才说出,原来那灵药附近有一头灵兽守护,他独自一人难以应付,这才想请二人共同出手,不过他也答应,只要能将灵兽赶走,获得的灵药可以三人均分,甚至让邢、孔二人多取些去也无所谓。   又盘问一阵后,见对方回答全无破绽,邢若杰终于相信了,大喜之下与孔昭又悄悄商议一番,这才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三人就此整顿上路,数日后便来到那人所说的生长灵药之所,可是灵药虽确实存在,守在一旁的却并非什么灵兽,而是另外两名等待已久的修士!   原来对方却是看中他两人身上所藏,想要出手抢夺。   双方立刻爆发争斗,本来五人的修为相差仿佛,邢若杰和孔昭以二敌三恐有不敌,但这些年他们随师父抢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除了一开始心中有些惊慌,后面将这些抛开后,仗着有无数丹药补充法力,又有大量法器可以消耗,两人经历了数个时辰的争斗后,开始渐渐占据上风,最终将对手尽数灭杀,并取了其身上所有物事当做自己的损失补偿。   这一来,两人心胆顿然一壮,不日起便开始四处寻其他修士杀人夺宝,自行觅地修炼,彼此为对方护法。   当寻到许琴儿的存身所在时,两人心知机会又来了,他们都是练气八阶到九阶的修为,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与许琴儿不相上下。   从四周布置推测出她的大致实力后,邢若杰立刻招呼孔昭动手,开始破除防御法术。   这些法术历经多日消耗,也已所剩不多,在两人法器尽出的情况下,自然抵挡不了太久,很快就被开出一条路来,直通山洞。   感应到外面的变化,许琴儿不得不匆匆收了功夫,跃身出洞,呵斥两人。   但邢、孔二人哪里理会她的言语,见了她如花似玉的模样,邢若杰更是淫.心大动,言语间流露出轻薄之意,只说如果许琴儿交出身上的丹药、法器等物,并能服侍得二人新欢,就可以不伤她性命,并放她从容离去。   许琴儿闻言,大是羞怒,但她同时也看出对方修为,心知以一敌二太过吃亏,因此只是沉默不言,暗自思索驱敌之法。   见她并不答话,邢、孔二人只当她是怕了,孔昭性子浮躁,渐渐放松了警惕,一边和师兄交换着眼神,一边嬉笑着靠上前去,言语间要就此制住许琴儿。   就在此刻,但见许琴儿蓦然纤腰一扭,身体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孔昭身侧,一只秀掌向他腰间按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败俱伤   啊!   孔昭口中爆发出一声惨叫,他方才被许琴儿一掌按中腰肋,天雷之力投体而入,瞬间就在他腰上炸掉一大块血肉,只留下焦黑的巨大伤口。   这种伤换成了普通人,直接就被炸断身子,当场死亡,多亏他也是一名修士,危急时刻以运转法力裹住了肆虐的雷霆,这才勉强留得性命。   可是这一来他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许琴儿的对手便只剩下邢若杰一人。   她这一下出手十分巧妙,不但凭借着雷遁无与伦比的速度,瞬间重伤一名对手,而且还使另一个对手对她生出神秘莫测之感。   邢若杰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身法,可以直接从原地消失后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他神色间顿时大是惊恐,仓皇后退中说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们无意冒犯,请您手下留情!”   许琴儿原本不是冷血之人,只是这几年随着凌展共同闯荡天下,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多了,渐渐才明白对付敌人不能留情的道理。   不过她方才那一下几近偷袭的行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时见了孔昭半边身子都被炸烂的模样,心中也自惴惴。   但许琴儿还是兀自强撑着不使自己露出怯意,双目紧盯着邢若杰,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行事。   邢若杰说了半晌,身子已退到二十余丈之外,他见许琴儿并不动手对付自己,惊魂稍定,小心翼翼地躬身说道:“前辈如果不怪罪我二人打扰之罪,小人这便离开,不过我这同伴受伤甚重,我想帮扶他一把,不知前辈可同意?”   许琴儿听了,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那邢若杰看她脸上神色迟疑,忙打蛇随棍上,前行两步后说道:“前辈既不反对,便是同意了?那小人这就来搀扶同伴。”   此时孔昭正倒在一边地上,发出阵阵呻吟声,奋力运转法力保住一口气息不散。   邢若杰一便打量着许琴儿的神色,一边弓着身子走上前来,弯腰将孔昭扶起,转身便要离开。   却听许琴儿猛然喝道:“站住,你们打扰我修行,这便走了么?”   邢若杰忙停下脚步,脸上堆笑道:“前辈不是已经惩罚过我的同伴了么?不知还有别的什么言语示下?只要小人能做的,一定去为前辈办来。”   许琴儿见他态度恭谨,心中一时软了,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去吧,我自换个地方就是。”   邢若杰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一阵,这才继续搀扶着孔昭前行,他走的方向是背对着许琴儿的,仿佛不怕受到背后偷袭一般。   但尚未走出数步,他忽然惊叫一声,与孔昭一同栽倒,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   许琴儿秀美微蹙,不知对方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她尽量克制住心中好奇,并不上前查看。   却听邢若杰倒在地上后,半晌也不爬起身来,只是翻滚着大声呼痛,同时口中道:“前辈怎地不守承诺,背后出手暗算小人,这可不是前辈高人的做派啊!”   而一旁那孔昭显然也是受了些新伤,呻吟声更为凄惨,似乎随时都要丢掉性命。   许琴儿心中疑云顿生,自己方才明明没有出手,对方却忽然倒地不起,口中又说出这等言语,难道说此地还隐藏着其他什么人?   她心念电转,立刻身周电光噼啪爆响,生出一件天雷甲护住身子,同时游目四顾,寻找可能有人藏身的地方。   正在她转身打量四周的时候,那邢若杰忽然就地一滚,头下脚上向地面一钻,身子自原地消失。   许琴儿对此并未留意,目光兀自望向周围的草木山林,过了十数息才察觉到已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心中大惊,立刻转头看去,却见只有孔昭一人倒在地上呻吟!   正在此时,她脚下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柄尺余长的短剑自其中射出,正中许琴儿小腹。   虽然她身上有天雷甲保护,但也不知这剑上附了何等特殊的力量,碰触到天雷甲表面后,忽然剑身一闪,前端变作透明,去势并不停止。   下一刻,许琴儿腹中一痛,只觉已被一段剑尖刺入身子。   她心中大惊,怒斥一声,抖手一道雷光打向裂缝中去。   却听地下一声闷哼,听声音似乎正是那邢若杰。   也不知此人是有了什么遁术,竟然能将身体藏在地底行走,方才故意装成受伤的模样迷惑许琴儿,趁机偷袭得手。   不过被这道雷光击中,他仿佛也受伤不轻,但见那裂缝飞快闭合,看不清下面情况,随后地表泥土坟起,仿佛正有巨.物在下方穿行,正是那邢若杰想要就此逃遁。   许琴儿又惊又怒,连声娇斥着放出一道道雷光向泥土坟起出打去,但都只能炸起一片烟尘,根本伤不到对方。   一开始,那坟起尚且向着孔昭的方向而去,但似乎是感受到了地面上许琴儿愤怒的行为,邢若杰竟中途转换方向,朝着另一处去了,仿佛已抛弃了这个同门师弟。   许琴儿对着地面一阵乱打,却不能收到任何效果,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心知自己这般做只是白白消耗力量,却要想个别的办法才好。   虽然邢若杰的土遁之术并不甚快,随意施展雷顿便能追上,但那柄短剑此时依旧是小半插入她腹中,伤口虽然暂时被剑身堵住,还未产生大量流血,但是短剑上不知附着什么力量,连续不停的向她体内发出一波波冲击,震荡着雷力运转,而她身上的天雷甲也未散去,仍在消耗着力量。   这些情况都不容她再分出力量追击敌人,只怕一个不好反要被对方再次反击,那时候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直接丢掉性命也不为过。   但她也明白,此时绝对不能露出半分虚弱之态,仍要做足了架势将那邢若杰赶跑才行。   因此许琴儿依旧是不断放出雷光攻击地面上的坟起,只是每道雷光都空有声势,实则使用的力量非常之小,仅仅在爆开后发出较为剧烈的轰鸣声罢了。   邢若杰一击得手后,原本确实想的是在附近转上一阵,借大地的天然防护消耗她一些力量,然后再施展反击,但他毕竟对于雷系道法了解不多,闻听许琴儿放出的雷光具备这等声势后,心中惧意大起,渐渐御使着土遁之法远去,不再逗留。   察觉到对手离去后,许琴儿又在原地警惕地伫立半晌,知道确定对手真的已经走了,不再回来,她这才缓缓坐倒在地,将天雷甲散了,一手轻轻握住短剑的剑柄,一手按住伤口两侧,银牙紧咬,猛地将剑拔出。   随着剑刃离开体表,一蓬鲜血也随之喷出,直溅到数尺之外的草叶上。   许琴儿将短剑丢开,反手运掌击在伤口上,这却是一种雷道的疗伤之法,在掌心布满雷力,拍中伤口后,以特殊手法使雷力均匀散布在伤口周围,使其暂时愈合,不致有鲜血流出。   不过这种办法对身体消耗也是极大,不啻于饮鸩止渴。   但她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一来此地尚有一名重伤之敌,二来那逃走之人如果中途将事情想清楚了,多半还会回转,如今越早恢复行动越是安全。   因此她用这种手法暂时压制住伤势后,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来,几步来到孔昭身侧,低头看着此人。   此时孔昭因为半边身子被炸碎,又被那邢若杰在假装受伤时,为显得更加逼真,又暗中使手法伤了,此时伤上加伤,已然气若游丝。   许琴儿心中一叹,不由的佩服那邢若杰为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偷袭自己的目的,竟然连暗伤同伴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虽然曾在大炎国的皇宫住呆过几年,也见过残酷的宫闱之争,但那些争斗虽然也会死人,甚至也有很多故意伤残儿女性命加害对手的行径,不过毕竟死伤都不会直接放生在眼前,没有这么直接的感官冲击。   而这孔昭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同伴暗算,其倒霉程度让许琴儿大为不忍。   不过她也明白,此人无论怎么说都是招惹自己在先,先前言行又十分猥琐,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况且她手中又无什么救命良药,几种《引雷诀》上的疗伤之法也仅仅适合雷道修士,用在这人身上立刻就会使其毙命。   这情况如果换做其他修士,只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立刻结果对方性命,一来避免留下后患,二来也算是为对方减少痛苦。   这种做法许琴儿其实也想到了,但让她正面对付敌人还行,杀这样一个全无反抗之力的人,她着实是下不去手。   沉默了一阵,她终于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孔昭,只是招手摄来那柄伤了她的短剑,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随后展开雷遁远去。   在她走后,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地面上忽然生出一道坟起,直奔先前交战之处而来。   不多时,邢若杰自地底跃出,恰好落在孔昭身侧,只见他神色略显灰败,呼吸有些急促,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之前被许琴儿那一下反击的雷光打得不轻,不过比起许琴儿的情况似乎又好上一些。   他警惕地将四周打量一阵,这才将目光转向师弟。   说来那孔昭的生命力倒是十分顽强,受了两重重伤,还能坚持到这时候没有咽气,不过他此时视线已经模糊,只隐约见到上方出现一大团黑影,却辨不出是人是兽。   但下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师弟,先前师兄一时被对手唬住,又以为你已经身亡,不得不独自逃走,保住有用之身为你报仇,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没死,倒是很好很好。”   孔昭听出是邢若杰的声音,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生出恐惧来,用虚弱而又惊慌地声音道:“你,你,先前就是你,再次偷袭我,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邢若杰在他耳边“呵呵”一笑,低声道:“师兄当然要回来看看你究竟死没死了,既然你没死的话…”   说着,他猛然一掌拍出,正中孔昭顶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雷霆尽散   就在许琴儿觅地疗伤的时候,正在紫色雷霆范围内打坐的凌展蓦然睁开双眼,抬头望向远方,仿佛心有所感一般。   他自然不会看到许琴儿身上发生的情况,更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心生恐惧担忧之意,只是隐约觉得必定是某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发生了变故。   沉默半晌,他再次闭上双眼,默默运转体内雷力。   他的神识如今融合了七道雷霆意念,已然壮大到了十分强横的地步,远远超出一个结丹期修士可能具备的神识力量,不过他自己对此并无所觉,只当一切都是十分自然之事。   不过他的肉体却是受损严重,如果不是因为原本就以雷霆重塑过一次,在最后那场拼斗中,普通的血肉之躯早就被毁灭个干干净净了。   用了数日时间,他才再次以雷霆完成第二次躯体重塑,而先前吸纳到体内的蓝、紫二色雷霆也已全部融合到自身的雷力中去。   可是,原本他就已经达到了结丹期巅峰,吸纳了这般多的雷霆后,修为却并未顺利踏入元婴期。   当然如今的他也记不清什么修炼的功法和等级,只是隐约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层壁障在阻挡着自己,只要能破除那层壁障,便会踏入一个崭新的天地。   但即便是修为境界没有提升,他体内蕴含的雷霆之力也是非同小可,其浑厚凝练已然达到了元婴初期应具备的程度。   如今他举手投足之前已非前日里那般轰鸣阵阵,仿佛力量上升到一定程度后,便会返璞归真,自然而然的隐去诸般异象。   修复了身体损伤,便到了继续前进的时候,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笔直向前,因为当他彻底融合了七道雷霆意念,并消化了其中的记忆信息后,凌展才终于明白,原来这片遍布七色雷霆的所在,既非是单独的一个空间,但也没有什么专门的出路,因为这处地方却是从大千世界的一处角落变化而来,正是先前那片迷雾笼罩的山林的一部分。   至于四周独特的环境,却是经过强大的法力改造成的似幻非幻的景象,至于破除这些景象的办法,他如今也已然知晓。   只见凌展蓦然站起身,抬起双臂上指天空,双掌外翻朝向身体两侧,双目中精光闪动,似隐含雷霆,猛地大吼一声:“散!”   说着,他双臂飞快向两侧挥下,但见四周的雷霆如同听到了至高无上的命令,似长蛇般扭曲着朝天空中飞去,渐渐凝出成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   而空白的空气中,也渐渐如同泼上颜料的白纸,渐渐显出郁郁葱葱之色,竟然就此恢复了山林之貌!   于此同时,在这片地域中,正有许多修士惊奇的看着身周的变化,疲惫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原来他们前日里也被困在了雷霆密布之地,仗着有法宝和法术护身,才能暂时保得一命,至于设法离开却是全无可能,毕竟其中并无半个雷道修士,根本无法做到吸收雷霆并吞噬其中意念的事情。   而凌展破除了身处的这片幻想,竟而连带着将此地所有的雷霆异象都破除了,不过山林中却并非处处如此,大部分地方仍旧被迷雾笼罩着,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特别。   而此刻在凌展后方数十里的一处地方,空气中却生出一道裂缝,一团云雾逸出,渐渐变得比一个人还大,其中正传出蔡州宇的声音:“咦?怎地没了?这却是好事,只是那雷霆我才只吸收了三种,不知是好是坏。”   他自言自语了一阵,便暂时将念头抛开,举头看向四周,这一看,他却再次惊咦一声,目光紧盯着远方空中两道模糊的光芒!   虽然相隔极远,但他的目光似乎可以跨越如此远距离,直接看清光芒中的物事,皱眉打量半晌,他再次自言自语道:“古怪古怪,那不是天宝商会的会长么?此人倒是实力强大,竟然能自行脱离那古怪的空间,只是他也不过仅仅是元婴中期修为,怎么会扛得住后面那些强大的力量呢?难道说他也懂的如何吸收雷霆之力?”   原来根据他的推测,那遍布的雷霆之地本应当是一处隔绝于大千世界外的空间,而离开空间的办法,就是一路前行,抵达最终的某个所在,当有通道能够通到外面。   而想要前进,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凭借强大的实力硬闯,另一个就是吸收融合雷霆,借着与其相仿的气息,平安无事地走过。   显然他自己的力量,想硬闯是做不到的,不过他这人也算智慧极高,竟然旁观凌展吸收雷霆时就此学会了一两分皮毛,当然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他还因为在疗伤时因为被一根雷丝进入体内,全无所觉下自然而然地随着法力运转,将其融合,事后发现时,他又是疑惑又是惊喜,这才就此开始了尝试吸纳雷霆之路。   当然,他手中并无成熟的法门,整个过程全凭摸索,因此吸收的速度非常之慢,最后也不过是刚刚开始吸收黄色雷霆,并被凌展的举动打断了。   可是他吸收的速度慢,却比身陷此地的大部分都要强出许多,毕竟曾有凌展在眼前做示范,他才能懂得雷道法门的一丝皮毛,而其他人却无此优势,很难自行摸索出这种办法,唯有凭借实力硬闯。   不过想要硬闯,却有一宗难处,那些遍布四处的雷霆,到了绿色的那种,便已具备了元婴后期的力量,而后面还不知究竟有多少种,但以蔡州宇的推测,据对不会只到绿色为止,最强之处甚至已经达到化神期的力量,根本不是元婴修士能够抗衡的。   但远处那天宝商会的会长显然早已摆脱幻象,前日里见他也不过是元婴中期的修为,却不知究竟是身负秘宝,还是故意隐藏了修为,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他却不知道,那后面三种雷霆,力量都是等同于元婴巅峰修士的一击,并不再继续增长,否则即使以凌展这个雷道修士,也不可能轻易脱身。   当然那易端文也确是身负一件强大的法宝,才能从容脱身出来,但他也并非进入的是雷霆之地,究竟曾遭遇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蔡州宇看到的那两道光华,其中一道便是易端文的遁法所化,而另一道,则是一名不相识的修士,观其实力,当与易端文不相伯仲,否则两人也不会在空中争斗多时不分胜败。   遥见此景,蔡州宇不禁心中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上前相助,一来他是与魏木恒、何环仲两人做出交换,才能来到此地,想要得到好处是要拿出交换条件的。   可如果那两人现在被困在某处,不知道自己已经脱身,岂不是就可以不必履行先前的承诺了?   那易端文他毕竟先前不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何必上前帮忙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藏?   但这里毕竟是那上古修士的洞府所在,如果有两人正在某处争斗,恐怕下方多半有些特别之处,或许是存在着什么指引,又或者就是那洞府的所在!   这却又不得他不去看上一番了。   沉思半晌,他忽然下定决心,蓦然催动云兜,笔直朝二人争斗处飞去。   此刻凌展也已远远望见空中争斗的两道光华,不过他第一反应,却是尽量远远避开,那两道光华中究竟是谁,他并不清楚,不过观其速度与力量,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这种事情还是少惹为妙。   因此他立刻向着相反方向行去,想要寻个路径离开这片时有浓雾笼罩的山林。   可是尚未行出太远,他的神识中蓦然响起一声呼唤,正是从那两道光华争斗处的下方传来。   那声音中却似蕴含了无穷诱惑,仿佛正有一桩天大地好处在等待着他。   凌展先前融合三千多段人生记忆,思维方式已经变得沧桑起来,依照他的想法,此地处处透着诡异,竟然自己已经吞噬了七道雷霆意念,便算是得了很大好处,何必再多找麻烦。   当然他也早已忘了自己还要获取风系修炼之法的事情,否则至少要去寻找何环仲,以雷道功法与其交换。   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那个呼唤的声音并无半分恶意,甚至也不是故意在迷惑自己,似乎真的在那个方向存在着什么对自己非常有用的物事。   随着呼唤声的逐渐淡去,他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却逐渐强烈起来。   迟疑了一阵,凌展猛一跺脚,噼啪声中自原地消失,却是施展雷顿向那处所在赶去。   他选择地是贴着地面赶路,这样可以尽量隐藏自己,避免被空中之人发现。   不过这样一来,途中却会遇上许多被迷雾笼罩之地,一开始凌展选择地是直接绕过,并不进入其中。   但前行半日后,此地存在地迷雾实在太多,几乎挡住了所有去路,除非是飞上空中,否则绝对无法到达那个地方。   凌展思索一阵,却没有选择这个办法,而是来到一片迷雾旁边,一只手缓缓地探入其中。   第一百八十章 林中杀戮   唰!   凌展一只手掌刚刚探入迷雾中,便又立刻抽了出来,蹬蹬蹬都退三步,脸上神色大凛。   方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扭曲之力作用在自己的手掌上,仿佛要将他拉扯进去一般。   幸好他反应得快,否则此刻已经被吸到什么不知名的所在去了。   惊疑不定得瞧了一阵,凌展心中猜测,虽然不知道迷雾中究竟存在着什么,但多半也和他先前呆过的那遍布雷霆的所在相似,只不过里面肯定不再是雷霆的力量。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有些猜测,因为方才他指尖已感受到一丝灼热,恐怕那里面是类似火一类的力量存在。   如果不是他自己身负雷道功法,先前根本无法从那诡异的地方脱身,更何况这里的迷雾后面是火,他根本无法抗衡。   即使前方有某个特殊的存在呼唤着自己,但如果途中要经历太过凶险的事情,换做谁都是不愿的,因此凌展沉默一阵,选择了转身离开。   可是尚未走出数丈,身后的迷雾一阵翻滚,猛然散开,现出其中景物来,居然在此时恢复了普通山林的模样!   与此同时,这片迷雾笼罩之地,也有许多处如此地一般,现出了原来模样,更有无数神色疲惫的修士现出身形,惊喜地看着四周的变化。   而就在凌展方才面对的那片迷雾之地,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兀那怪人!且站住了!转过身来好生让道爷瞧瞧,如果敢再走一步,立刻灭杀了你!”   凌展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回头向声音来处望去,脚下依旧前行了两步。   却见一道黑影蓦然向自己扑来,竟然是一头奇大无比的怪鸟!   感知到危险降临,他蓦然脚步搓动,施展雷顿向旁一闪,身子骤然出现在二十丈外,躲开了那怪鸟一击。   说起来,那头怪鸟但看头颅与一般鸟类相仿,但其身体却被一个硕大的龟壳包裹,伸出四根羽翅和一条长长的尾巴来,如果凌展记忆尚在,当会知道这是一种叫做龟背鸟的生物。   这种生物灵性甚足,天生可闻人言,只要经人传授,立刻就能学会修炼。   不过其天生性子温和,原本是不具备攻击能力的,也不知这人是用什么法子驯养灵兽的,经使其生出凶残的性格,但见那龟背鸟一双眼睛透出凌厉狠毒的目光,紧盯着凌展,灵活地在空中变换方向,不断向凌展袭来,攻击之处都是人身要害,仿佛势要致他死命。   凌展心中微恼,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虽然他凭借着雷遁的神出鬼没,根本不会被那龟背鸟伤到,但这种情况也着实惹人讨厌。   此时他已然看清,站在远处指挥龟背鸟的,是个身子佝偻的瘦小男子,头发有些蓬乱,不知多久没有打理。   那男子自身的气息并不强大,似乎只是结丹初期的模样,全仗着一头强大的灵兽发动攻击,自己却是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观看。   凌展冷哼一声,蓦然将雷遁的速度全部展开,两个呼吸便来到那人身侧。   那佝偻男子怎想到他速度如此之快,方才龟背鸟虽然始终抓不到对方,但他也只以为凌展用的小巧身法,可在方寸间闪躲,并不知是一门天下无双的遁术。   这一下被逼近身前,他神色立刻慌乱起来,一边呼和着龟背鸟回来救主,一边手忙脚乱的取出一张符纸想要引动。   却不想凌展的速度如同电光石火,猛然大喝一声,双掌划出两道雷弧,一招武学中的双龙抢珠,分别击中那男子太阳穴,瞬间雷霆之力爆开,将那男子的头颅炸成齑粉。   其实凌展本没想要杀人,一来是他对于自己如今的力量还不够了解,出手控制不住,二来也是那男子上来就派出灵兽屡下杀手,惹闹了他,这才导致自己一招毙命。   不过凌展也只是微微一怔,便立刻转身要对付那头正在扑来的龟背鸟。   但似乎是因为失去了主人,那头原本目光凶横的大鸟忽然在空中猛地顿住身形,缓缓降落地面,转动着颀长的脖颈,眼中光芒退去,神色怔忪地打量着四周,仿佛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展原本神色警惕,却被这大鸟古怪的表情逗的哈哈一笑,收回了已运至双手的雷力,缓步走上前来,静静地打量着这头被人奴役的灵鸟。   那龟背鸟身上的气息着实强大,依照灵兽的实力等级,已经相当于天兽巅峰的实力,也就是人类修士的结丹期圆满。   而鸟类灵兽想来以速度见长,如果不是凌展掌握着最迅捷的雷遁,但是方才那几下,便要被打个措手不及,必须正面防御其进攻,根本难以躲闪。   看着这头大鸟如今神色已恢复温和,他不轻轻叹一声,一只手抚上它颀长的脖颈,仿佛在安慰对方一般。   龟背鸟刚被他的手掌摸到时,身子颤了一下,似乎要闪躲,但它仿佛能感受出凌展并无恶意,因此一抖之下又静了下来,仍有凌展的手掌在它羽毛上滑动,神色间还流露出惬意之色,好像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凌展见它表情有如生人,竟然如此丰富多彩,不禁又是一笑,向其脖颈轻拍两下后,笑道:“你主人已经死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去吧。”   那龟背鸟果然能听懂他的话,闻言好奇的打量他两眼,又看看远处已失去头颅的佝偻男子,随后弯过长颈,一颗头颅在凌展胸前蹭了蹭,似乎在表达感激。   随后,只听它仰首一声长鸣,蓦然四翅闪动,转瞬间冲上天空,直向远方飞去。   凌展遥望着它飞远,这才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那佝偻男子的尸体。   他失手杀人原本有些后悔,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杀了对方,只怕反被对方杀死,而且管此人手段如此狠辣,只怕这等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命丧于此纯属死有余辜,因此凌展心中倒也不是十分愧疚。   他一个跨步,身子已来到尸体近前,方才他那一击委实凌厉霸道,雷霆之力直接将此人的神识也一并抹去,到不虞出现什么夺舍还魂之事。   不过留着这样一具尸体在,凌展总觉得有些不妥,因此他是想要用雷法直接将其身体整个毁去,不留半点痕迹。   但他刚要动手,目光忽然瞥到尸体的腰间挂着个小小的袋子,虽然他如今已不记得这种袋子叫做储物袋,不过直觉告诉他,这是件很有用的东西。   因此凌展弯下腰来,扯下那佝偻男子的储物袋,这才单手一挥,一片雷霆生出,将那尸体裹住,霎时间毁了个干干净净,只余尘埃散去。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衣衫特殊,是他自己仿照以前世界的衣服,用雷霆演化出来的,那男子也未必会呼和他停下,反而应先仔细观察一下他的修为,再做定夺。   凌展取了那储物袋,也不记得如何打开,因此只是暂时挂在自己腰间,也不多做查看,展身向前方行去。   因为有更多的迷雾散去,山林中出现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全不似先前凌展自己散去雷霆幻境时那般。   一路上他也连连遇到许多修士,其中大多数人见了他古怪的穿戴,都会出声呼喝。   凌展不想再失手杀人,因此多仗着雷遁一晃而过,避开这些修士。   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明白过来,是自己的一身衣服在作怪。因此凌展很快寻一处隐蔽之地,将身形隐住,然后周身电光闪动,不到一刻钟时间便换做一副这个世界的正常打扮,这才重新上路。   这一次果然呼喝之声少了许多,不过很多人却换做了直接出手,因为在这片山林中碰到的人,如果不是相熟的,便定然是其他势力来此寻找那上古修士洞府的,彼此自然要发生争夺,不如在没有找到洞府前先将其他存在抹杀。   如果是换做先前没有进入山林中之前,各势力避免发生大规模冲突,彼此尚能相安无事,可进入迷雾中后,所有人都被分散开来,每个势力的人都不能凑在一起,迷雾又并未全部散开,只有少部分人脱身出来,因此常常出现两个不同势力的人单独相见的情况,而且少有彼此实力恰好相当的情况,因此杀戮之事在所难免。   凌展自然是不愿参与到这些事中去的,因此他只是一路前行,遇到有人便兜个圈子绕过。   很快,夜色降临,山林中的杀戮却越发激烈起来,许多修士都借着夜色的掩护,寻找偷袭的目标,其中自然也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发生,山林间充斥着残酷与血腥。   凌展此刻正藏身于一片草丛中,目光望着前方的迷雾出神。   其实他在白日里就已来到此地,只是前进的路途又被大片迷雾挡住,难以找到方向,不过有了先前的经历,他已经明白,此地的迷雾并非永远存在,在某种条件的激发下,便会自行散去。   而那远方空中的两道光华兀自争斗不休,显然尚未分出胜负,这就说明其下方的所在目前还无特殊情况发生,不必太过心急。   他也尝试了以手掌探入迷雾,依旧是那种扭曲之力出现,要将他吸入什么神秘所在去,不过这一次他感受的并非是灼热,而是一种古怪的粘稠之感。   想不清楚其中可能存在着什么,他只好寻了处地方安心伏下,静静等待着迷雾的变化。   蓦然,他耳中传来隐隐地破空之声,似乎正有人向此地飞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叫凌展?   凌展仔细聆听,那破空非只一个,仿佛是两人同行。那两人虽然是飞行赶路,但高度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左近停下,打量着前方的迷雾。   凌展自草丛的缝隙中看去,两人均是男子,身穿着相同样式的衣袍,颜色似乎是紫色,不过夜色太浓,看得不甚真切。   那两人在迷雾边缘徘徊一阵,一个相貌稍长的男子道:“二哥,咱们是绕过去,还是怎么办?”   凌展闻言一奇,这两人竟然是相貌的年长的人称呼年轻的为“二哥”,听来十分古怪,他却是忘了,修士是不能以相貌分辨年龄的。   但听那被称作“二哥”的男子道:“四弟,这地方太过诡异,迷雾中究竟存在着什么,难以探索,先前你也试过了,身子险些被吸入进去,神识更无法进入迷雾之中。你我兄弟侥幸能碰在一处,还是不要太过冒险了。这次的事情,有老祖亲自出山,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咱们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阵,最多就是少得些好处罢了。”   那四弟闻言,神色似有些不情不愿,不过终于还是听从了兄长之言,寻了一较干净的地面盘膝打坐,默默运功。   二哥见他如此,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坐到其身后,也闭目调息起来。   他这一下,正好面对着凌展的方向,方才他虽然速度甚快,但还是被凌展看个清清楚楚,只见他的衣角处绣了个“徐”字,四周带了些特别的纹饰,似乎是家族的表记。   凌展见了,忽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个徐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又是表示什么意思。   原来早在许多年前,徐若婷曾经跟他讲过,自己的家族中,弟子们外出时都是穿着统一的服饰,衣角处也会绣上统一的文字和纹饰,正是眼前那男子衣服的模样。   凌展心中好奇,目光便开始仔细打量那男子的相貌,这一看,他心中越发有熟悉之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对方。   但他这一细看不打紧,那男子却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蓦然双眼一睁,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滚出来!”   凌展心知行藏泄露,念头一转自原地跳起,却并不前进半分,只是摆手说道:“朋友不要误会了,我原本就在此处歇息,闻听你们二人到来,担心遭遇危险,这才躲藏起来,其实并无恶意。”   他这番话说得飞快,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便要动手,当然凌展也不是担心打不过对方,就算真的打不过,凭借他的无双的雷遁之法,想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清楚自己如今失忆,而这两人身上又处处透着熟悉之感,或有可能从其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帮助自己恢复记忆,所以他才立刻跳出草丛解释误会。   此时那四弟也已站起身,却并未望着凌展的方向,而是后背紧贴着二哥,两兄弟各自守护对方背心,显现出非同一般的默契。   那二哥向两侧瞥了一阵,确定没有其他人出现,这才冷然望向凌展,沉声说道:“朋友既如此说,徐某人是相信的,我看你修为仿佛介乎结丹巅峰与元婴初期之间,只是气息有些古怪,似乎修炼的不是一般功法。”   凌展知他心中仍有疑虑,想了想,老实说道:“我所修炼的功法确实有些特别,不过也不太方便告诉外人,总之不是什么邪门功法就是了。”   他一身雷霆之力磅礴浩大,论境界虽然还是结丹期,但力量的浑厚程度已经不下于元婴初期修士,而且雷霆乃天地间最为强大毁灭力量,流露出的气息自然非同一般。   那徐二哥倒是个眼界高明之辈,也看得出他身上并无妖邪气息,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道友倒是个诚实之人,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是来自徐家,与道友在此偶遇,彼此也谈不上什么仇怨,既然是我们打搅了道友休息,那这地方还是要还给你的,我二人就此别过便是。”   他这番话亮出自己二人身份,无论对方与家族中人有无交情,听了徐家的名头总该有所顾忌。   而且凌展的修为显然比他二人都高,目光又不时闪过一丝沧桑之色,显然修道年月甚久,这种人物还是轻易不要招惹,抬出家族来,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可是见他说完话便要招呼那四弟离开,凌展蓦然踏前一步,抬手唤道:“两位且慢!”   徐二哥闻言脸色一沉,道:“怎么?道友想要留下我兄弟二人不成?难道你与我徐家有些过节么?”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谨慎,先前兄弟二人在进入这片山林时彼此失散,各自进入了一片诡异的地方,全仗着手中有家族独特的法宝在身,才能保住性命。   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部分迷雾消散,两人才能脱身出来,又与其他势力的修士经历过多番争斗,这才意外碰到一处。   相见之后,两人不及感叹此地凶险,同心协力下一路前行,这才渐渐来到此处。   而方才还在路上时,两人就遥遥以法术感知过此地情况,并未发现凌展的存在,此后当凌展现身时,他又见了对方古怪强大的气息,心中自然有些惊疑,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展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主动后退两步,摆出一副友善的架子来,温言道:“道友不要误会,说实话,虽然不清楚你所说的徐家是做什么的,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我却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所以想请道友留下,咱们好好聊上一番。”   徐二哥一怔,心想这天底下的修道人,还有没听过徐家名头的人?他察言观色,只觉凌展似乎不是在说假话,不过这世间心机深沉难以测多的老怪所在多有,对方也未必就不是装成这副模样蒙骗自己。   因此他仍旧十分小心,并不靠近半步,一边暗中与四弟通过特殊方法交流,一边尽量控制着语气说道:“前辈难道没听过我徐家的名头?这倒是古怪的很。当然如果您是隐居山中的前辈,或许也未必熟知外面的事情,这也可以理解。但不知您想与我二人聊些什么?”   他故意在言语中用上敬称,是担心对方乃是故意隐藏修为的老怪,这番言语可尽量降低自身危险。   如果换做其他人看见他的所言所行,当赞一声出身世家大族果然非同一般,言行举止皆有法度。   但看在凌展眼中却觉得啼笑皆非,他尴尬的笑了两声后,迟疑着说道:“唔,这个不瞒你说,其实我如今是得了失忆之症,对于过去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徐家的名字我似乎曾听过,而且你们的服饰我仿佛也认得,所以才想跟你们打听些情况,或许能帮我恢复部分记忆。”   他却没有说出熟悉对方相貌的言语,因凌展心中觉得,贸然说出这种话来,会显得太过唐突,还是先降低对方的戒心,彼此慢慢聊上一阵,再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为妙。   不过徐二哥显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打消警惕性,闻言只是冷冷说道:“噢?前辈一个修道之人也会失忆?这却是少见得很。不过我徐家的名头传扬天下,您听说过也算不得什么,而徐家之人出门在外,穿戴依族中规矩,全是紫色衣袍,襟角带家族纹饰,您如果见过,同样不算稀奇。却不知这些又能帮您找回什么记忆呢?”   凌展见他言语中始终隐含敌意,只得苦笑一声道:“好吧,那恐怕是我自己多想了,我也不敢强留你们二位在此,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离开吧。”   说着,他转身要走,却听徐二哥喝道:“慢着,道友与我兄弟纠缠半晌,难道连名字都不留就想走么?”   凌展转过头来,眉毛一挑,只觉对方未免有些太过了,不过他也不想挑起事端,只得平静地道:“如此也好,既然你们已经自保家门,我却不说名字,这未免也说不过去。我名叫凌展,不过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究竟我真实的名字是哪一个,自己也记不清楚。好了,如今我名字也报过了,可以走了么?”   他说道最后,语气中也隐隐带上一丝怒意,似乎对于对方这等态度大是不满,同时双目电光闪动,仿佛对方再那般说话,他便要给些苦头尝尝。   此时却见徐二哥背后的四弟猛然身子一转,探出头来盯着凌展,惊声问道:“你叫凌展?哪个凌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原来你在这里   徐四弟这一喊,凌展不由得面现喜色,高兴地问道:“你们听过我的名字?那可太好了!”   却见徐二哥眉头紧皱,先是回头呵斥了四弟一声,随后迟疑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所在多有,凌道友也未必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人。”   凌展见他态度依旧不见好转,只得苦笑一声道:“呵呵,既如此,那凌某还是告辞了。”   他再次转身要走,却听那徐四弟嚷道:“二哥你怎么这样,万一就真的是那个凌展呢?不如再多问问,就算是帮五妹一个忙。”   听得此言,凌展再次转回半个身子,问道:“这位徐二哥,可否容凌某与你这四弟谈上一谈。”   此时那徐二哥听了兄弟之言,神色间似乎也有些犹豫起来,又见凌展似乎确有诚意,戒心也不由得放下三分,只是兀自冷言道:“既然我四弟有意,那你们自去谈谈吧。”   说着,他身形一转,与徐四弟换了个位置,转到了后面去,只是注意力仍旧有大部分放在凌展身上,似乎在防备他。   那徐四弟此时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又是惊喜又是迟疑地问道:“唔,凌兄先前说自己失忆了,却不知道是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还记得一部分前尘往事么?”   凌展苦笑一声道:“说起凌某失忆之时,便是近日来的事情了,当时我正在一处遍布雷霆的诡异所在,具体失忆的原因我自己也不甚明了,不过准确来说我这种也不能叫做失忆,说成是记忆混乱较为贴切些。”   听到此处,徐四弟打断道:“哦?居然就是近日之事么?不知这记忆混乱是指何意?”   凌展一边思索着措辞,一边答道:“嗯,记忆混乱么,说起来大致是这样,似乎先前我的脑海中忽然涌入了大量他人的记忆,其数量之庞大,远远超出我本身的记忆成百上千倍,而且彼此混乱交织,最终导致我无法准确判断出哪些是我自己的记忆,哪些是别人的,因此才会记不起自己的过去。”   他这番经历实在诡异难明,就连那徐二哥也听得入神起来,虽然身子是背对凌展,但一双耳朵却是竖了起来,认真地听着他的叙说。   不过凌展说道此处却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反问道:“不知徐兄又是从何处听说我的名字的?可否说上一两件你所知的关于‘凌展’此人的事情?”   只见那徐四弟面色迟疑了一下,支吾半晌才说道:“唔,不知凌兄可曾听说过蓬莱派?”   凌展听了,沉思半晌,缓缓道:“似乎是曾经听说过的,好像我还在里面做过弟子,不过究竟那人是不是我,现在也弄不清楚,难道说你们知道的那个凌展曾经和这个门派有过瓜葛么?”   却见徐四弟眼中喜色一闪,立刻又问道:“这件事先不提它,但不知凌兄可记得‘徐若婷’这个名字么?”   听到“徐若婷”三个字,凌展心中一跳,只觉这名字熟悉无比,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好老实答道:“似乎确曾听过,但具体的却想不起来了。”   那徐四弟越发兴奋起来,继续问道:“全都想不起来了?凌兄不是说自己只是记忆混乱么,难道一星半点也记不得?”   凌展此时越是努力回忆自身之事,记忆越发混乱,闻言不由眉头大皱,面现痛苦之色。   却听徐二哥蓦然插言道:“四弟不要太过为难凌兄了,既然凌兄真的想不起来,还是不要多想,或许平静下来,记忆就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他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凌展一时间倒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他的话说得倒是没错,那徐四弟似乎极听他的话,闻言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而凌展则是努力平复了心情,向两人微微一笑,道:“看起来,我恐怕是真的与二位有些渊源了。”   此时那徐二哥也已转过身来,与四弟并肩而立,向凌展展演一笑,道:“亏得四弟这一问,或许凌兄还真的是我们所知的那人,尽然你已将姓名告知我二人,徐某也不能失礼,好叫凌兄得知,徐某本名叫做徐均辰,我这四弟叫做徐均宇,乃是亲兄弟。”   听对方报出姓名来,凌展念头一转,蓦然问道:“那你们先前提及的那个‘徐若婷’,听来是个女子名字,可是均宇兄先前所说的五妹?”   他言语中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却是拉近关系之意,想要通过这种办法与对方消除隔阂,多打听些关于自己的消息。   只见那徐均宇果然面露喜色,似乎也想与他亲近亲近,而徐均辰却是微微有些不豫之色,不过倒也没太过表露出来,只是目光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   这一切凌展抖看在眼中,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方回答。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徐均宇似乎不敢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兄长,似在等其决定。   却听徐均辰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凌兄,来日方长,这些事情咱们还是慢慢说吧,这林中危机四伏,虽然你修为比我兄弟都高上一些,但孤身一人终究有不便之处,我想请你与我兄弟二人同行,如何?”   凌展闻言,心知对方仍旧对自己半是接纳,半是防备,不由得笑道:“徐兄如此说,也好,不过我倒有一事想问,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失去记忆的,所以对于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还有些不大明了,可否请两位徐兄为我解说一二。”   徐均辰此时也已确信他真的是失去了记忆,否则就算在如何作假,也不可能事事都扮出全无所知的模样,总该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才对,因此他立刻道:“哦?凌兄竟然连此时也记不得了,徐某便为你解释一下吧。”   说着,他将徐家如何获得此处有上古化神修士洞府,又是如何安排人手来到此地探查,然后在那一天阵法开启之时又是如何进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这一说,凌展倒是从自己的诸多记忆碎片中找出了一些相关信息,隐约想起自己似乎因为遇到那个在雷霆之地见过的人,才会被带到此地的,甚至他也想起了被迫拜对方为师的一些片段,不过关于那人的名字,他一时也只记得仿佛姓蔡,再有其他的便想不起来了。   他想到此处,便将自己记起的事情随口说了出来,徐均辰见他果然是在努力回忆过往,心中越发相信他自称失忆之事并无虚假。   不过当凌展再次试图提起关于“徐若婷”的事情时,他似乎又有些不愿多谈,只是将话题再次回到探索此地的事情上来。   凌展察言观色,也明白对方所想,只好先将此事放下,考虑着什么时候与那徐均宇单独谈谈,这个徐四弟看起来倒与自己亲近许多,而且为人也爽快些,不像徐均辰那般什么事情都防人三分,说话遮遮掩掩。   正说话间,三人前方的迷雾忽然翻滚起来,不一刻便消散开来,现出其中的本来模样,不过眼前这片地方倒是没有人出现,反而在距离较远的一处地方,一道紫色光华蓦然冲天而起,直奔空中那两道争斗的人影飞去。   徐氏兄弟遥见此景,不由得对视一眼,一齐面现喜色道:“是老祖出来了!”   凌展听了,心中一动,他先前已听到二人说有家族中的老祖参与到此次的事情中来,此事再问得这般言语,怎还不知那道紫色光华便是徐家老祖所化。   正在他思索之时,却听那徐均辰忽然转向他说道:“凌兄,我徐家老祖既已脱身,他老人家修为高深,击败所有其他势力不在话下,此番之事便再无差错,我兄弟这就要去寻老祖,不知你可愿同行?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凌展见他一番话虽然说得十分平静,但眼中却又掩饰不住的渴盼之意,这徐均辰前后变化太大,让他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古怪来,仿佛自己如果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便会有些不妙的事情发生。   但他实在对于找回记忆太过渴望,这徐家之人是自己目前唯一的线索,着实不愿放弃。   因此凌展犹豫了一下,欣然道:“如此,便多谢徐兄了,凌某便与你二人一同去见见你们徐家老祖吧。”   说罢,三人遁光一起,同时向空中交战之处飞去。   一路上,徐均辰偷眼观瞧,之间凌展脚下两道电光闪动,飞行之势十分轻松随意,他心中不由得起了比较之意,向徐均宇使了个眼色后,兄弟二人遁光蓦然加快,似乎想要立刻就赶到老祖身边一般。   却见凌展一时反应不及,被拉下数十丈远,却忽然身形一闪,自原处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二人身侧,古怪的朝徐均辰一笑,随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旁边,似乎对于二人的速度根本不甚在意。   徐均辰心中一凛,明白对方这是故意在点醒自己,管其方才所为,根本没有真的展开全部遁速,显然大有余力。   三人正飞间,忽然自地面生升起一座战车模样的法宝来,凌空挡住去路,自车上传出一个声音:“小子,原来你在这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战何环仲   那战车上说话之人,正是何环仲,也不知他如何在远处便认出凌展来,又见他身边没有蔡州宇跟随,只是两个结丹期的小辈,便御使着法宝追了上来,拦住三人去路。   他一句话说过,蓦然又惊咦一声,诧异地指着凌展道:“小子你修为进步得好快,这才数日功夫便有到了结丹圆满么?”   凌展见了他,只觉相貌似曾相识,却半分也想不起来,又见何环仲态度有些不善,不禁心中傲气顿生,高声道:“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我与这二位徐兄有事在身,不好太多耽搁,还请让开路吧。”   他眼见那战车气势强大,虽然看不出端坐其中的何环仲实力如何,但直觉告诉他对方比自己三人都要强大许多。   何环仲听了他的话,诧异地一笑,说道:“好小子,难道你以为自己修为精进,又有师父撑腰,便可以对老夫这样说话么?你可听好了,虽然我不知道那姓蔡的现在何处,不过只要他不能立刻来到你身边,便保不得你周全,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走,把你那雷道功法交给我的好。”   说着,他以手指点徐均辰、徐均宇二兄弟,道:“你两个,多半是徐家的小辈了,我也不为难你们,速速离开此地,不要再和这小子纠缠到一处。”   徐均辰闻言眉头一皱,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莫要说得太过了,凌兄是我二人邀请来的,徐某自然有助其御敌的义务,我三人虽然实力不如前辈,但在您手下撑得一时三刻还是可以的,而我徐家老祖如今也在左近,若是他老人家赶来,您也未必是他敌手。”   何环仲闻听徐家老祖也来到此地,面色不由得一紧,不过还未等他搭话,却听凌展说道:“二位徐兄不要多言,这是凌某一人之事,与你们并无关联,还请你二位先行一步,凌某解决了麻烦,稍后便来。”   他这番话说出来,在场三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何环仲心中怒气顿生,冷哼道:“小子好生猖狂,真以为老夫奈何你不得么?这就让你看看老夫的厉害,莫说是你师父在此,便是徐家老祖真的来了,也休想再从我手中抢得人去!”   说着,他又向徐均辰、徐均宇二人喝道:“两个姓徐的小娃娃,还不快走!等下老夫动起手来,误伤了你们可不要怪我!”   徐均辰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双目中精光闪动,蓦然向凌展一抱拳,说道:“如此,我兄弟便先行一步了,若是凌兄不能赶来,我们也会请得老祖前来接应。”   他说这话时,旁边的徐均宇不由得一声惊叫,却被他以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中。   说完话,徐均辰也不多耽搁,只是冷然的瞧了何环仲一眼,便拉着弟弟转身兜了个圈子,绕过前方的战车,这才继续向前方飞去。   此时空中只剩下何环仲与凌展二人,那何环仲本来还要用言语再恐吓一下,却见凌展蓦然身子一扭,自原处消除,空中一道影子连闪三次,便已来到战车之畔。   他原本没见过凌展的雷遁,此时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催动战车防御。   砰的一声大响,原来是凌展将雷力运至掌心,直接拍在战车之上。   他的肉体如今是以雷霆凝聚,虽然没有以前修炼道魔真经时那般强横,但也比一般的法宝不遑多让,而他过去用惯了道武结合的战斗之法,此时记忆全失下,自然想不起用那威力巨大的奔雷弹,出手便是武功的招式。   只听空中砰砰之声不断,却是凌展不断在小范围中施展雷遁,自各种不同的方向攻击战车,只是全部被其上的防御光芒抵住,根本伤不得何环仲分毫。   见自己的法宝果然防得住对方攻击,何环仲阴笑连连,只是不断催动战车停留在空中,并不移动半分。   凌展手脚飞动,一连攻出近百招去,仍是奈何不得战车半分,蓦然间身子一退,几个闪烁落到百丈外站定,凝神观瞧着对手,心中思索应对之法。   何环仲见他退开,心中一阵得意,大笑着说道:“小子太过自以为是,难道你修为张进了,便能攻破老夫的战车防御么?你打也打够了,该换老夫动手了,这就让你好好瞧瞧,老夫战车的攻击之力!”   说着,他原本坐在战车中的身子忽然一正,面容换做一副威严之色,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射!”   只见战车前方忽然光芒一闪,一道仿佛利箭的事物直奔凌展射来,眨眼已至身前。   凌展反应快捷,身形闪动已出现在十余丈外。   却见那光箭仿佛生了眼睛一般,凌空一个转折,再次奔他射来。   凌展不断施展雷遁躲闪,虽然一时间不致被射中,但每次都会被那光箭再次追上来,始终摆脱不掉。   他心中一狠,蓦然转身面对光箭,双手并指成刀,在空中连挥四下,只见四道雷霆生出,形如长刀,直向光箭迎去。   砰!砰!砰!砰!   四声大响过后,光箭连同雷霆长刀一齐消失,只留下一片碰撞的余波。   凌展此时心知自己难以战胜对方,又见徐家兄弟已飞得远了,心思一动,便要施展雷遁逃走。   蓦然,他心中警兆忽现,本要前进的身子忽然飞速倒退。   只见他原本所在之处,忽然凭空生出六道水幕,如同一个囚笼般将那片空间围拢起来,不留半分缝隙。   如果他方才退得晚了,只怕此刻已然被水幕裹在当中,只是不知那由水组成的囚笼力量如何,以他的力量是否无法打破。   不过此刻他根本无心思考这些,因为就在他身子飞退的同时,一道清风蓦然拂过,侧面的空中忽然有一道火焰凭空喷射,险险燎上他面颊。   凌展一边不断躲闪,一边试图找出攻击的来源。   无论是那水幕,还是忽然生出的火焰,显然都不是来自何环仲的战车,其出现之诡异,简直如同直接生自虚空。   而他不断偷眼观瞧,却见那何环仲老神在在地端坐于战车之上,仿佛方才射出那一道光箭后,便不再打算攻击他,那一击不过是诱他上钩的手段罢了。   凌展始终找不到对手在何处,却被接二连三的法术逼得手忙脚乱,几次都不得不用出天雷甲来,这才挡住了神出鬼没的攻击。   如此过了近百息时间,他渐渐发现,攻向自己的法术只有两类,分别是水系与火系道法,而每一次,当攻击来临前的一刻,空气中定然有清风拂过,仿佛是攻击的前奏一般。   掌握了这个规律,他躲闪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全仗着天雷甲的防御之能应付攻击,自己则双耳竖起,凝神聆听四周的风声。   蓦然间,凌展大喝一声,双臂连连挥动,数十道雷霆刀光斩向空中一处。   却见那片空气中也蓦然生出一面庞大的水幕,虽然被雷霆斩得支离破碎,但也算勉强挡住了这一波攻击。   在这噼啪与哗啦声交织不断的同时,一道人影自水幕后出现,目光阴冷地盯着凌展。   原来凌展方才使用的雷霆刀法,是从胡一刀传授的火焰刀中变化而来,只因这类法术最合他应用,因此本能地便可使出,不想其威力竟然不弱,先是挡住了何环仲战车上射出的光箭,后又逼出了这个身法比他更加神出鬼没的对手。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自己的雷遁明明是以速度见长的遁法,对方不但能追得上,同时还能保证隐藏身形,若不是察觉了风声的古怪,他还无法捕捉到对手。   那个终于被他逼得现出身形之人,看相貌是个年轻男子,只是身子十分瘦弱,脸色也有些灰败,不像是个修道之人。   不过凌展可不敢小觑对手,方才自己可是被对方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他正要喝问对方来历,却听不远处的何环仲哈哈一笑,道:“小子,怎么样?我玄孙的实力还不赖吧,不过要是他练了你的雷道功法,那就更好了。”   凌展却不记得这个被对方称呼为玄孙之人,就是何环仲的一道分身,他还以为对方说的真话,心中不由得对那年轻男子生出一丝敬佩来。   别的不说,但是能同时精通三系道法,并在争斗中运用这般娴熟,这就非同小可了,而且从年龄上来看,此人还是只是那元婴老怪的玄孙,显然修道的年头要短上许多,可出手的凌厉狠辣却比那老怪似还要强上几分。   也不怪他如此想,其实那年轻男子虽然肉体年龄较轻,但思维却完完全全就是何环仲本人的思维,诸般争斗的经验也是一般无二,出手自然十分彪悍。   不过这道分身也是近日来才有修为上的巨大突破,何环仲在此时将其唤出,与凌展争斗,也是一番试手的意思,看看这分身的实力究竟增长到什么地步。   两项比试之下,凌展胜在雷道力量精纯磅礴,何环仲的分身却胜在三系功法能交替运用,不过经验上,其实双方不相伯仲,凌展因得了三千多段人生记忆,其中不乏人类修士与天魔的争斗经验,虽然不能拳术理清,但也已有小部分深入到他的本能之中,自然而然便能体现到争斗上去。   何环仲一句话说过,见凌展反应不大,似乎对于自己的言语并不在意,他不由得心中怒气一声,暗中向分身发出一道意念,指挥其继续攻击凌展。同时,他双手向战车前部的车辕上猛地一拍,口中大喝:“战魂现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徐祖金鞭   随着何环仲的话音落下,那战车前端蓦然伸出一颗兽头,迎风暴涨,转眼间已变得有三座战车那般大小,细看去,兽头称半透明状,仿佛并非实体,而是魂魄一类的存在。   不过那也仅仅是一颗兽头,并无身体的其他部分,也不知是仍旧隐藏在车中,还是本就如此。   兽头出现后,空中立刻不满了一股强大威压,隐含无尽沧桑气息,仿佛来自远古的洪荒巨兽苏醒了一般。   凌展心知一旦那兽头发动攻击,定然是非同小可,但他被何环仲的分身紧紧缠住,只能与对手打个旗鼓相当,却一时无法脱身。   有充足准备的时间,那兽头仿佛在吸收四周的天地灵气,正大口的吞吐着,形体也越发变得凝实起来,表面泛起玉质的颜色,晶莹剔透。   蓦然,那兽头大口一张,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吼传出,一道汹涌的气浪直奔凌展而来。   何环仲的那道分身兀自与凌展争斗不休,直到声波传至近前时,才从容地化为一缕清风,转瞬躲到远处去。   凌展却不能准确把握对手的法术动向,一时不及躲闪,立刻便要被气浪攻至身前。   他心头忽然念头一动,仿佛福至性灵,神识猛地跃出身体大半,在空中化为一头雷兽模样,对着那气浪也是一声巨吼。   只见空气中两道巨大的波纹相互碰撞,彼此消融,转瞬归于平静。   何环仲哪里想得到对手居然可以化解这道攻击,难以置信之下,又连连拍动车辕,指挥那兽头再次发动攻击,其攻击方式都是一般,大吼一声后便有气浪冲击出去。   但凌展此时已有了防备,方才以神识化为雷兽发出巨吼,毕竟消耗神识力量太大,不便过多使用,因此他只是展开雷遁的速度,于空中不断躲避,闪开一次次气浪攻击。   何环仲的那道分身因为怕被气浪波及,开始时便不上前夹攻,直到发觉凌展根本不受伤害,这才小心翼翼的施展风遁追上,与凌展展开速度的角逐。   顿时,凌展压力大增,一边要躲避气浪攻击,一边又要应付那道分身,再次陷入手忙脚乱的情况中去。   不过他如今也摸清了那分身的风遁之术,心念电转间,蓦然双手双脚齐齐舞动,向四面八方一阵乱打,无数道雷霆激射而出,暂时迫开了何环仲的分身,同时头上再次现出雷兽神识,对着兽头刚刚发出的气浪一声大吼将其震开。   得了空隙,他毫不停留地抽身飞退,直奔徐氏兄弟离开的方向飞去。   何环仲见了,忙催动战车追赶,只是他的战车显然及不上凌展的速度,眨眼间被抛开里许远,唯有分身才能以风遁勉强追上,却也无暇施展攻击手段。   凌展见暂时甩开对手,悬着地心微微放下,心中暗自思索如何彻底摆脱对方纠缠。   正想着,前方空气中忽然出现两片古怪的木板,彼此夹成尖角状,仿佛一个船头的模样。   那船头好巧不巧的正挡在凌展前进之路上,如果他此时变换方向,立刻便会被何环仲的分身追上,届时又是纠缠不休的局面。   凌展此时也记不得这船头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只是展开天雷甲,不顾一切地向前撞去。   轰!   凌展的身子如同一颗陨石,笔直向地面坠去,只落至距离地面不足五十丈高度才勉强稳住,摇摇晃晃地再次升起。   原来方才在碰撞前的一瞬间,那船头忽然扩大,眨眼间现出一整条船身来,这还不算完,自那船身上猛然飞出一柄巨剑,正正劈在凌展顶心,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撞上船身,却似受到极强的阻力,根本不能使其动摇分毫。   连被两重力量击中,凌展只觉眼前一黑,浑身雷力散乱,一时驾不住遁法,不由自主地向地面落去。   幸好那何环仲的分身见到此船后蓦然顿住身形,飞快向后退去,否则只要一同夹攻凌展,定然已将他擒获。   凌展在低空中勉强稳住身形,却一时头晕眼花,再不能施展雷顿飞逃,他不禁大急,心知自己如果被对方擒住,多半没有好事。   但他此时仰头看去,只见何环仲已借着这片刻的耽搁,御使着战车赶了上来。   不过这元婴老怪仿佛对那大船十分忌惮,战车只静静停在空中与大船对峙,分身也飘立在车畔,并不降下来擒拿凌展。   凌展心知机会难得,赶忙加紧催动体内雷力,争取尽早恢复,好再次伺机逃遁。   却听空中传来何环仲的声音,没好气地说道:“姓魏的家伙,想不到你也出来了,还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袭,幸好老夫反应得快,否则我这玄孙都要被你伤了。”   原来对面船上正是他在天宝商会的老对头魏木恒,只听这位方才隐藏在空中偷袭凌展的老怪桀桀一笑,应道:“姓何的,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魏某人愿意躲在这里看热闹,你管得着么?况且你也不必在我面前一口一个什么‘玄孙玄孙’的,他不就是你的一道分身么,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好不爽快。”   何环仲听了他的揶揄之言,顿时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叫道:“好哇,先前在总会的事情也就算了,当时不过只有一个外人罢了,现在此地众多势力盘踞,你竟然还泄我老底,难道说你魏木恒已经暗中投向其他势力,不用再为商会着想了么?”   魏木恒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也是怒气顿生,厉声道:“姓何的老匹夫,莫要血口喷人,魏某人何时投靠其他势力了?是你哪只眼睛见来?不就是阻了你擒捉那小子的事情么,何必说得如同破坏本会大事一般!”   说着,他蓦然御使着舟船向下一沉,同时向何环仲丢下一句话:“魏某这就去把那小子擒来,封住你这老家伙的嘴!”   何环仲方才也是一时心急,说话有些失了分寸,其实对方只是阻挠自己修炼分身之时,对于商会并无半点影响,他只是随口抛出顶大帽子给对方戴,却不想反而激怒了魏木恒。   此时他见那舟船已然降下,心知一旦凌展落到对方手里,届时自己的损失更大,还不知要答应对方什么苛刻的条件。   因此他也将战车一沉,一同向下压去,就算这一下将凌展的肉身压成肉饼他也不怕,反正自己手中有一门抽魂炼魄之法,只要凌展魂魄不散,总有办法将雷道功法套问出来。   不过那道分身他却留在远处,毕竟其实力还不够强大,一旦在争斗中被魏木恒伤了,可就得不偿失。   凌展此时只觉一阵劲风压顶,霎时间四周一暗,舟船的船底已距他不足十丈高矮。   就在他勉强提聚雷力,想以天雷甲暂保己身不受伤害,却顾不得会被就此打落地面之时,空气中蓦然传来一阵细物抽动的声音,头顶劲风顿时消散,连阴影也一同不见了!   尚在高空中的何环仲却是看得清楚,只见一道极细极长的金色影子凌空飞来,正打在魏木恒的船身上,竟然将那庞大的舟船打得向旁移开数十丈,使得凌展躲过了一击。   事情尚未结束,但见那金影在空中一个转折,前端如灵蛇吐信,直奔他的战车而来。   以何环仲的元婴初期修为,竟然一时间反应不及,只能勉强催动战车防御,生生受了金影一击,也如魏木恒的舟船一般,被迫挪移到数十丈外,再无法向凌展压下!   随后,那金影一抖,再次向上攀升,目标正是何环仲的分身。   那分身本要施展风遁躲闪,却蓦然被金影缠上身来,遁法根本没有半分作用,一时间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此时那金影静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原来这正是一条奇长无比的金鞭!一端正卷住何环仲的分身,另一端则连接着不知多远外的地方。   只见鞭身忽然一阵颤动,自其上传出一个声音:“徐翠山在此,谁敢伤那小辈一根汗毛!”   魏木恒和何环仲此刻已稳住法宝,闻声不由得各自倒吸一口冷气,遥遥对望一眼,蓦然齐声道:“徐家老祖!”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鞭打神   凌展此刻已然明白,那以金鞭解救自己之人,正是徐氏兄弟先前所说的族中老祖。   只是他心中却并没有危急尽解的轻松,反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将要陷入更大的麻烦。这种古怪的感觉单纯来自于本能,并非是以智慧推测的。   不过自从他失忆后的这段时间,似乎本能一向都很准确,因此凌展丝毫不敢大意,仍是默默的立于空中,体内雷力运转不息,努力平复先前碰撞造成的伤势。   这时只听何环仲忽然向着金鞭延伸之处高声道:“在下何环仲,恬为天宝商会长老之一,久仰徐道友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不过何某敢问一声,这小辈与你徐家有何瓜葛,为何徐道友出手保护此人?”   说着,他一指被金鞭捆住的分身,又道:“再者,道友救人便救人,何以反将我玄孙捆缚住,欺负后背难道不怕丢徐家脸面么?”   他果然不愧是修行多年的老怪,虽然方才招式上输了,但气势却丝毫不减,言语铿锵有力,尽显大家风范。   那魏木恒虽然与他多年争斗,但那也仅仅属于商会内部纠纷,当遭遇外敌时自然要同仇敌忾,因此他稳住舟船后,便立刻升空,与何环仲聚在一处,摆出共同御敌的架势来。   只见那金鞭再次颤抖起来,先前那声音自其上传出:“这小子与我徐家确是有些渊源,不过具体的么,却跟你们两个老东西无关。至于徐某捆住的这人,真是你家小辈么?怎地其身上气息却有些古怪,与你这满嘴废话的家伙有些相似呢?”   那徐家老祖果然是修为精深眼里高明之辈,一下就看出了何环仲那道分身的古怪,并且一口道出,语气中尽是讥讽与不屑之意,显然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何环仲闻言冷哼一声,喝道:“徐道友,说话还请放尊重些,何某虽然实力不及你,但争斗起来,你也未必就讨得了好去,况且本会大批人马都在此地,若是冲突一起,伤了你徐家几个小辈,可就有些失礼了。”   他自承实力不及对手,却又拿对方家族的小辈做威胁,如果是放在的凡人中,不免有些大失身份,不过修士本来就是逆天行事之人,行为准则不必依照凡夫俗子的那一套,况且他原本是个散修出身,持强凌弱的事情做得多了,对这些根本就不在乎。   那徐家老祖听了,也是冷哼一声,道:“好哇,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徐某人放了这个气息古怪的家伙么,那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话音未落,只见那根金鞭蓦然向上一挑,前端如灵蛇吐信,一伸一抖,何环仲的分身便不由自主的脱离金鞭掌控,如丹丸一般,比之朝着空中的战车飞去。   这一下趋势甚急,何环仲又发觉分身无法自主控制行动,只好先架着战车退到一旁,以法力幻化出一片半圆形的天幕,试图借助分身。   但他却不知,那徐家老祖在抛出这分身时,却在其上使了一重极古怪的力道,分身刚刚飞至战车原本所在之处,蓦然凌空一转,变化方向,直奔魏木恒的舟船飞去。   何、魏二人对此全无防备,猝不及防下,魏木恒只得一边布开舟船的防御,一边勉强朝旁边躲闪,也是他方才为了表示与何环仲站在同一战线,彼此靠得太近,否则也不至于被徐祖这一招打个措手不及。   何环仲眼见自己的分身就要撞上魏木恒的舟船,对方却还慢吞吞的没有躲开,心中一急,猛得大喝一声,方才招出的法力天幕凭空消失,霎时间出现在舟船之畔,猛将舟船推开十丈,使分身躲过这一劫。   幸好当得此时,那分身在飞过舟船原本处在的位置后,身上包裹的劲力也已消散,其回复行动后,立刻抽身后退,瞬间来到战车上,进入了防御光芒之中,只要这防御不破,他便不会再受伤害。   何环仲大舒一口气,却见魏木恒正在舟船法宝上愤怒的望着自己,仿佛对于方才被骤然推开之事十分不满,不过他似乎也明白一切都是因为那徐祖做的手脚,当此时刻不好内讧,因此并未说出不满的言语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立刻将目光转向下方,想看看那金鞭的动向,却意外的发现凌展正被一大片金色鞭影裹在其中,似是正与其争斗。   何环仲与魏木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那徐祖明明是来救这小辈,何以竟与其缠斗起来,而且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以徐祖鞭法之诡异难测,在加上那金鞭上的独特力量,居然一时间擒不住凌展,这委实让他们两个元婴老怪有些拉不下脸面,要知道方才他二人可是一招就被金鞭将身下法宝抽得挪移数十丈,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何环仲的那道分身更是瞬间就被金鞭卷住,根本不及移动半分,这凌展却是凭借什么方法能敌得住徐祖的金鞭?   此时如果沿着金鞭一路探去,在数十里外可以见到正有三人飘于空中,其中两个青年男子正恭敬地侍立于后,观其相貌,正是徐均辰与徐均宇二兄弟。   而站在前方的一人,身材比二人都矮小几分,相貌更是年轻,仿佛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此刻正双目紧闭,神情凝重地挥舞着右手中的金鞭,同时喃喃自语道:“这凌展小辈果然好生了得,难怪当年能从段宗主手下逃脱,不过据段宗主说,此子不是已经修为尽毁了么?怎地今日却这般了得,连我的打神金鞭也奈何不了他?唔,他身上的功法是有些古怪,好像并非正经的天地灵气转化的法力,这难道是…雷?”   他自在那项自言自语,身后的徐氏兄弟却不敢插言半句,原来这少年模样之人,正是徐家老祖,徐翠山!   说起来,徐家能够自成一个庞大的修道世家,确实在功法上有其独得之妙,也不知当年徐家出了个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最早时也不过是名散修,闯荡天下各地,凭借着超卓的天资与运气,抢夺了数百种不同的修炼功法在手,并结合自身血脉特点,创造出一门只适合徐家人修炼的速成功法来。   创出此门功法后,他立刻回到还是一群凡人的家族中,将那法子传授给族人修炼,匆匆数十年便打造出了近百个结丹修士,以及数名元婴高手,并四处掠夺资源建成家族势力,霎时间名声传遍云梦大陆。   因为这种功法不适合任何非徐家血脉之人修炼,因此只得在族中流传,甚至不虞被外人得去,故而徐家的速成功法也成为被天下修士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过这门功法说起来又几桩独特之处,第一就是其修炼时,在初时阶段是不具备驻颜之功的,因此弟子们的相貌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正常衰老,唯有在修炼到结丹期后,相貌才会渐渐恢复年轻,而修为越是深厚,年轻的程度就越明显。   像徐均辰与徐均宇兄弟,就是因为当哥哥的修为高,反而显得年轻些,弟弟修为差,相貌便有些老成。   不过如徐祖徐翠山这般,将相貌练到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那就只有元婴中期以后的实力方能达到了。   其实按理来说,徐翠山的真实修为不过是元婴中期,想要独自一人战胜魏木恒与何环仲两个元婴初期修士,虽然能够做到,但绝对没有先前那般简单。   之所以能将两人的法宝轻易迫开,仗得都是手中这条金鞭的妙用。   提起这条金鞭,也是当年徐家那位创出速成功法的先辈留下之物,也不知这法宝他是从何处得来,其上除了一般法宝的攻击力量外,还附带着一重伤害神识的效果。   需知一切法宝都要以一缕神识附在其上,方能运使,而法宝本身也要经过祭炼,使其与主人的气息相合,否则除非是到了元婴期,神识是不能单独远离体外的。   而这根金鞭只要抽在法宝上,就会对其上的神识造成伤害,使神识与法宝分离,可说是破尽一切法宝的宝中之宝。   如果是抽在其他修士身上,更是直接伤害对方神识,具体效果各有不同,或有人直接被打昏过去,或有人会暂时失去对身体控制,当然也有最严重的,直接神识破灭,空留一具肉身,总之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当然,这也要求使用者自身的神识力量足够强大,至少不能弱于对手,否则这打神的效果也是不明显的。   正是因为这金鞭的特殊,所以魏木恒与何环仲在一招下就被震散法宝上的神识,连人带宝一同飞出数十丈,而何环仲的那道分身也因神识远远弱于徐翠山,故此被金鞭一卷捆住了身子。   可是当徐翠山将何环仲的分身甩出后,鞭稍一转向凌展身上缠来时,却被凌展蓦然唤出的天雷甲挡住鞭势,而凌展的神识,仿佛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反而自金鞭上方向传回一股凌厉的毁灭意念,正面冲击在徐翠山的神识之上。   这一来他心中的震惊之情可是无以复加,因此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来。   不过即便神识能抵御金鞭打神,可凌展却无法全数躲开金鞭对肉体的攻击,硬生生中了十几鞭后,他的天雷甲也被打散,身上已然留下数道鞭痕。   此时他心知对方实力强过自己太多,如此下去只怕伤势会越来越重。   凌展将心一横,蓦然停下身形,朝金鞭喝道:“凌某不反抗了,前辈将我擒走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一百八十六章 洞府开启   徐翠山见凌展服软,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他自持实力强大,对阴谋诡计从不放在心上,闻言抖动金鞭将凌展捆个结实,口中喝了声:“收!”   只见那根金鞭似能随意伸缩,长度飞快缩短,凌展的身子也随之一同向徐翠山的方向飞去。   魏木恒和何环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催动法宝追了上去,仿佛要看看事情究竟会发生成什么样子。   这两人虽然在天宝商会内是死对头,但是遇到外敌时,仿佛又是最亲密的战友,行动想法可说如出一辙,前进的速度始终保持着与金鞭缩短的速度相同,分左右与凌展只相距七八十丈的距离。   却说凌展一路上全然不做防备,任由那金鞭紧紧的缠在身上,只是将雷力遍布于皮肤下,避免被伤了肉身。   此时站在徐翠山身边的两兄弟,二哥徐均辰倒是没有什么,神色一片平静,而徐均宇遥遥见了凌展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脸上不由得有些惭愧之色,赶忙将头低下,仿佛怕被对方看见一般。   很快,约有二十息的功夫,凌展就已然出现在徐翠山面前,此刻他冷然的看着这个手持金鞭的少年,蓦然说道:“徐家老祖原来生得这般模样,凌某倒是没有想到。”   徐翠山得意地看着他,又打量了一眼随后跟上来的魏、何二人,悠然道:“看来若婷这丫头还算守家族规矩,没有把我徐家的功法之秘告诉你,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她犯了你们蓬莱派的门规,能被送回族中接受惩罚,已然是万幸了。也不知你这小子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我徐家女子为你死心塌地,甘愿触犯门规。”   凌展听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莫名其妙,他如今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自己与那个叫徐若婷的女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他也从徐翠山的话中听出,似乎那个女子曾为自己做出过极大牺牲,甚至如今还被家族惩罚。   从内心里,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不清楚细节,但他也明白,既然有人愿意为自己付出如此之大,就必须要报答对方。   因此他说道:“徐前辈,凌展虽然已不记得与那位徐若婷小姐究竟有过什么牵连,但她愿意为凌某牺牲自身,便是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前辈既然已擒住我,不知可否就此免去对她的惩罚?”   徐翠山闻言,脸上蓦然怒气一现,随后又消退下去,只是声音却冷了三分,缓缓说道:“均辰与均宇两个说,你这小子已然失忆,前尘往事尽数忘诸脑后,竟然连若婷对你的恩德也一并忘记了。这种古怪的事情虽然也不是不能发生在一个修士的身上,不过老夫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样好了,此地事了,你随我回族中一趟,见见若婷。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记不起她来,老夫都会送你到蓬莱派俯首。”   凌展忽然听说还牵扯出自己与蓬莱派的事情,心中疑虑更甚,只觉事情恐怕有些复杂,危急之意更浓。   他方才故意受擒,只是想与对方先交谈一番,摸清状况,如今发觉事有不妙,虽然那徐若婷他也想见上一见,但也绝对不是以俘虏的身份前去。   因此凌展听到此处,蓦然身子一挣,将金鞭挣得松开三分,同时顶上现出一头七彩雷兽,手头仰天咆哮,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这吼声其实以人耳无法听见,但传递到神识中,却是如同惊雷。   徐翠山先前就在奇怪为何这个年轻的修士居然能抵御自己的金鞭打神,此刻忽然受到这股神识攻击,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也不由得浑身一滞,法力运转出现了些微散乱。   至于旁边的徐均辰和徐均宇兄弟,根本抵受不住这股攻击,神识瞬间虚弱不堪,已然控制不住飞行,身子摇摇晃晃地朝地面坠去。   趁此机会,天雷甲忽然自凌展体表浮现,将缠绕的金鞭彻底迫开,随后他身化电光,直奔先前看到的天宝商会会长与人争斗之处飞去。   在他想来,此地之人都是为了一个神秘的藏宝之地而来,而那两人争斗处显然就是目的地所在,自己如今带着这群元婴老怪朝那里飞去,便会将局面搅乱,届时自己当可伺机脱身。   至于徐家的所在,想来这得世家大族的聚居之地总不会默默无闻,只要用心打听,总会知道,见徐若婷的事情总有办法。   他这一动,最先追上来的是魏木恒与何环仲二人,因他两个方才随着金鞭缩短之势追来,是遥遥停在数十丈外坐观他与徐翠山交谈,而凌展发出神识攻击时也只是朝向自身正面,故而二人并未受到半分影响。   见他果然并非真的甘愿受擒,便一齐催动法宝追了上来。   不过即便他们有法宝之助,速度也难以追上凌展,本来何环仲可以派出分身以风遁拦截,不过他此刻心知,既然在这迷雾遍布的山林中会出现徐翠山,就还会出现更多的元婴老怪,因此分身这等关键手段还是尽量隐藏为妙,不要轻易暴露,况且凌展如今飞往的地方正有本会会长在,自己只要想个法子请会长出手,这雷修小辈总能手到擒来,也不必太过消耗实力。   至于一旁的魏木恒,自然仍是想着擒获这个小辈雷修要挟何环仲,换取那身外化身的法门,可惜他根本没有什么手段能追上对方,也只好紧紧催动舟船追赶。   徐翠山方才虽然被凌展的神识雷兽一吼动摇了神识,但他毕竟是修为高深之辈,神识稳固,一眨眼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但他毕竟还要照顾自家弟子,因此搭救徐均辰和徐均宇兄弟耽搁了一点时间,此刻不由得心中震怒,手中金鞭一抖延伸开来,直奔凌展卷去,同时他也催动遁光,亲自追赶。   徐均辰和徐均宇两人被老祖以金鞭当空卷住,稳稳放到地面,一时间仍觉得神智昏乱,不辨方向,虽然心知老祖恐怕已经去追赶凌展,但他们毕竟实力不济,即便是自身完好无损也是帮上忙,只好安心在林中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一边稳定神识。   却说徐翠山手中的那条金鞭果然是件神妙法宝,伸长的速度远快过寻常遁光,只见一道金线破空,不一刻已追到凌展身后,鞭稍一转便向他身上缠去。   凌展闻得破空声追近,早已回头看个清楚,此时连忙挥手放出一道雷霆刀光向鞭上斩去。   那金鞭似生了眼睛一般,察觉到刀光袭来,梢头又是一转,躲开了这一击,只是却无法继续缠向凌展,让他也闪躲开来。   不过凌展的速度终究被这一下拖慢了半分,给了金鞭再次纠缠的机会,却听空气中噼啪声连响,既有凌展雷遁发出的雷电之声,也有金鞭抽动空气的爆响,一人一鞭一时间纠缠不休。   这却是给了魏木恒与何环仲机会,两人见此情形,赶忙加紧催动身下法宝,一分分赶上凌展,只见两件法宝上光芒闪动,仿佛就要发动攻击。   正在此时,下方林中蓦然升起一片云气,带着古怪的气息,直向战车与舟船裹来。   魏、何二人心中一惊,纷纷催动法宝躲避云气,却再次被凌展拉开距离,一时间对那插手之人恼怒不已。   那云气迫开二人后,猛地向金鞭上一裹,如同一只大手抓住了蛇的七寸,使其抖动伸长之势顿了一顿,鞭稍已然远离了凌展的身子。   趁此机会,凌展再次全力催动遁法,飞速朝目的地而去,眨眼间将三个元婴老怪甩在十里开外。   魏木恒眼尖,很快就认出了那云气的来由,不由得眉峰高耸,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地朝地面喝道:“姓蔡的,枉我魏某人好心邀你前来,你居然屡次三番坏我事情,这一次你又有何话说?”   经他一说,何环仲也认出了来人,同样怒斥一声,说出与魏木恒相仿的斥责言语来。   却见那团云气此刻蓦然向空中一处聚拢,眨眼间变化得只有一丈方圆,其中隐隐现出一个人来,正是蔡州宇,他此刻正以古怪的神色目送凌展离去,闻听此言立刻转过头来,望着魏木恒哈哈一笑,答道:“你们难道忘了?凌展可是我新收的弟子,你我三人也早已达成协议,只要你们完成了对蔡某的承诺,那雷道功法我自然会送到何道友手中,而魏道友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少了。”   听他如此说,魏、何二人不由得老脸一红,三人前日里确是曾打成协议,不过当时凌展就在蔡州宇手中,因此他们无法之下也只好同意,而且那协议又是互利之事,他们倒也不算损失什么。   不过一切都挡不住人性的贪婪,当见到凌展孤身一人时,何环仲自然会生出空手套取利益的想法,而魏木恒自然也与他一般,谁还会在意凌展有个师父的事情?   但就算凌展如今记忆未失,也不会想到,蔡州宇这个便宜师父居然真的在自己危难之时出手搭救,才使得他从容遁走。   蔡州宇一句话说过,遥见徐翠山也正气势汹汹地向此地飞来,他不知此人与魏、何二人是否相识,但看情况至少也是个打凌展注意之人,如果三人都向自己出手,绝然抵挡不住。   因此他蓦然将云兜一催,也向凌展追去,只是故意留下一句话:“想捉我徒弟的,尽管追来!”   魏木恒与何环仲自然是二话不说,立刻御使法宝追上。   而远处的徐翠山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凌展何时又冒出个师父出现在此地,但他仍旧施展遁光追赶,并无惧怕,只不过他却悄悄将金鞭收了,避免在被哪个意外出现的高手偷袭。   此时如果有人见了空中情形,便会对凌展的身份猜测不已,以他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居然能引得四个元婴老怪追赶,着实是件天下奇闻。   就在五人上演追逐大战的当口,在那天宝商会会长易端文与人争斗处的下方,一座小小土丘的表面忽然碎裂开来,自其下射出道道七彩光芒,将上方天空照的一片璀璨。   与此同时,笼罩着山林的迷雾也尽数散去,显露出此地的本来模样。   十几道人影自地面冲天而起,气息隐隐都有元婴期的实力,正是各大势力的领军人物,此时如同受到指引,不约而同地向着那土丘方向急速飞去。   上古化神修士的洞府,终于真正开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八卦阵图   凌展几乎是正好赶在那土丘绽放光芒时飞到近前的,不过还没等他细瞧下方变化,耳边蓦然想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哪里来的小辈?也敢大摇大摆地上来捣乱!”   话音未落,身侧便有一道劲风向他袭来,裹挟浩大的危险力量。   凌展硬生生止住遁光,正见一只巨掌向自己抓来,他一时不及多想,手脚飞快地连番舞动,二三十道雷霆刀光同时射出,分别斩中巨掌各处。   只听一阵如刀割血肉般的声音响起,巨掌被雷霆之刀割得支离破碎,露出内中酷似血肉经脉的结构,仿佛是真人的手掌一般。   不过下一刻,残破的巨掌就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开来,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凌展拼死破了巨掌一抓,心中却不敢放松半分,那声音他虽然从未听过,但方才那一刻他偷眼向空中争斗的两人望去,正看见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自己望来,出手攻击自己之人多半就是那目光的主人。   对方只不过是抽出手来随意阻挡自己一下,施展的力量都这般恐怖,要是真的正面对敌,恐怕他早已被对方擒住了。   随着这场变故发生,争斗中的另一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同时此地各个方向都有元婴修士汇聚而来,看数量约有十几人,分属各大不同势力,一时间敌我难辨,争斗的两人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手来,游目四顾,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赶来此处的元婴修士。   先前出手攻击凌展的,正是天宝商会的会长易端文,他此刻依旧是身披大氅,手中却无其他法宝,全以强大的法术争斗,当他远远望见自凌展身后追来的魏木恒与何环仲时,不由得心中一喜,这两人虽然平日里在商会中争斗不休,但是遇到关键事情,联手起来也是非同小可,正是自己如今的得力臂助。   但是当他看到后方追来的紫衣少年时,心中又是一沉,他原本是识得徐家老祖徐翠山的,只不过两人并非算是有什么交情,反而可说过节很多,这徐家老祖的修为到不算什么,只与他在伯仲间罢了,但手中那条金鞭可是非同小可,甚至让很多元婴后期的修士都要忌惮。   于此同时,方才与他争斗那人的脸色也是忽喜忽忧,似乎也与易端文的想法一般,既欣喜于有同伴到来,又担忧一些强大对手的出现。   凌展此刻一颗心却是平静无波,他虽然不认得这些元婴修士,但是看易端文这二人的面色,显然四周飞来的高手们并非只属于一两个势力,等下必将有一场混战,他作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脚色,多半不会太引人注意,正可趁机遁走。   原本他也没想到一下子会冒出这么多人来,一切变化都太突然了,不过此地所有人都没有事前准备,各有各的吃亏之处,反倒是他最有可能从中获益。   将所有人打量一遍后,易端文又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土丘,此时那土丘已整个裂开,自其中缓缓升起一座石质平台,平台表面似乎刻着些什么,只是被大量泥土遮挡住了,还看不清晰。   看了少顷,他忽然转头向方才争斗的对手道:“姓卫的,你我也打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了这洞府开启,难道你就不想下去看看么?”   那卫姓修士是个中年男子模样,颌下留着一缕长须,闻言长须一抖,冷笑道:“易端文,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开始时还想把卫某赶走,这会儿洞府开启了,你又想让我先去替你探路么?告诉你,莫把卫某人当成傻子,这里有这么多元婴期的同道在,害怕没人去探路么?”   易端文悠然一笑,道:“噢?如此也好,就算这些道友们没人愿意做这个打头之人,这里还有个小辈在,让他下去也是一样的。”他说话时却是以手指点着凌展。   卫姓修士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仿佛认同对方的说法。   两个元婴老怪方才还在打生打死,这会儿却又如好友般交谈,不得不说积年的修士想法实在难以测度。   不一刻,所有元婴修士已然赶到此处,各自寻到己方势力的同伴聚于一处,易端文自然飞过去和魏木恒、何环仲二人聚齐,卫姓修士也自去寻到两名同伴,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   蔡州宇独自一人,静静漂浮在距离易端文等人十余丈外,似乎有些若即若离的意思,不过这里形式复杂,他也不怕三人会向他动手,毕竟自己也算是打着同伴的旗号来的,这种情况情况下对方肯定还要暂时拉拢自己,作为后续争斗的一份力量。   唯有凌展孤零零的站在当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四周的情况,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元婴老怪见了面居然全不动手,只是分势力站好,彼此冷冷地互相打量着,估算己方的实力程度。   这一来,他就显得有些突出,毕竟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个还是结丹期修士,而且根本没有半个同伴,反倒是敌人处处。   此时徐翠山正与一个同穿紫衣之人低年声交谈着,看相貌那人仿佛二十来岁的年纪,如若有人清楚徐家功法的独特,便会直接从相貌上看出此人大约有元婴初期的修为。   凌展隐约听得徐翠山说出“…那个小子…若婷…送往蓬莱派…”等言语,想来多半和先前自己与其相遇时的话语相同,他此刻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相关的记忆,隐约想起仿佛自己先前是与蓬莱派的某个大人物起了冲突,但具体的情况却难以想起。   不过此时也不是让他寻找记忆的时候,因此凌展只是尽力回想了三五息的功夫,就暂时将之放下,随众多元婴老怪一起向下方的土丘望去。   此刻那块石质平台的上升势头渐渐缓慢下来,四周的泥土也尽数落下,只有表面还带着一些,遮住了上面的刻画。   见大家都不想第一个上去查看,易端文蓦然一声冷哼,抬手发出一道劲风朝平台上拂去。   如果算上蔡州宇在内,他这方的实力是场中最强大的一股,因此他也不怕这一动手会受到他方的攻击,反正这一手他也做得清楚明白,不过是单纯地拂去平台表面的泥土罢了,倒可说是替所有人都做了一件好事。   那道劲风力量甚大,霎时间石台表面的所有泥土一齐随风而去,露出上面的刻画来。   十几道目光同时凝聚其上,却听有人惊咦道:“八卦阵台?这算什么?”   凌展此时也定睛看去,果然在那石台中央刻画着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四周则围绕着八个卦象,这正是连凡人也认得的八卦图,他就算是记忆混乱,但那三千多断人生经历中无一不会没有对于这副图案的认识,因此他也是认得的。   不过这八卦图,放在修道界中却是太过稀松平常了,这几乎是天下所有阵法的基础,一切强大的阵法,或是从八卦的一个分支演变而来,或是将其整个包含其中,总之只要有些修炼经验的人都懂得,八卦乃是包容万象的法则,是一切道法的总纲。   但正因为这是总纲,所以反而在修士的眼中显得太过稀松平常,没有人会单单的拿一座八卦阵台来守护洞府,毕竟其中的道理几乎所有修士都懂得,自然也有办法破解。   在场众人,唯一不觉得这阵法普通的人,就是凌展,他如今对于道法的了解也随着记忆混乱而无法全部想起,出手全凭本能行事,要不是那雷遁他在数年中不断运用,法门几乎直接刻入了血肉经脉中,此时也是用不出来的。   见了这八卦阵图后,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仿佛先前曾经呼唤过自己的声音,就在这阵图的背后。   说是背后,却并非指得是石台的下方,而是穿过这阵图后将要去往的某个神秘所在,只是具体要如何穿过,他却并不明了,似乎还有某些关键没有解开,无法获得开启阵图的方法。   正在他思索间,耳中忽然听到何环仲一声惊呼,似乎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将目光转向那个方向,想要看看这个发声之人是否有何发现。   却见,何环仲此刻仍存身的战车忽然忽然光芒一闪,自其中飘出一个干瘦的身影,正是被他夺舍的玄孙分身。   那道分身如今仿佛不受其控制,只是自顾自地除了战车的防御光芒,随后笔直向着八卦阵图飘去,不知是其自主的行动,还是受到了什么事物的吸引。   场中有那不知情况的人,见了这个瘦弱的人后,又察觉到其身上气息不过是结丹修为,比冒失的凌展似乎还要弱上一些,便纷纷猜测是何环仲自某处擒来的俘虏,要派其查看八卦阵的究竟,这种情况自然是所有人都乐见之事,因此一时间倒也无人出手阻止。   唯有易端文神色古怪的在那分身与何环仲本人之间看来看去,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不知是在传音,还是仅仅地欲言又止。   那分身飘至石台表面落下,在阵图上反复走了几圈,蓦然停下身子,正好站在代表风的“巽”位上,皱眉沉思了半晌,又忽然抬头朝凌展招手道:“你来!”   凌展心中奇怪,却又似知道对方并无恶意,闻言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石台表面,不等对方发话,便抬步走向代表雷的“震”位。   当他双足踏上那个符号的一刻,八卦图忽然亮了起来,法阵启动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古怪的分身   八卦阵图亮起的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灵气波动,这是传送的先兆!   众多元婴老怪们谁也没有想到,法阵居然这么简单就启动了!   而且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法阵的启动,竟然仅仅是因为有两个结丹期的小辈站上去而已。   出现这种情况,所有人的反应只有一种,立刻出手阻止传送!   这时候大家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使出最拿手的法术来,齐齐向下方法阵击去,唯有易端文等人发出的法术并非是攻击法阵,反而是要阻挡其他人,因为毕竟还有个何环仲的分身在下面呢。   至于蔡州宇则是悠闲地旁观,仿佛专程来此看一场好戏似的。   易端文三人的法术终究敌不过十几个元婴老怪的联手一击,顷刻间十几道光华就要击在法阵之上。   只是无论是怎样的力量,在抵达八卦阵图上方十丈距离时,都似被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不能前进半分。   一些人见了,立刻放弃法术攻击,转而用出自己最得意的法宝轰击过去,其中徐翠山的金鞭速度最快,第一个抵达法阵边缘,却听一声清脆的鞭鸣响起,随之一声饱含痛苦与悲愤的怒吼自徐翠山口中传出,仿佛遭受了什么极大损失。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节鞭身蓦然飞出,金鞭竟然就此断了!   不过那金鞭甚长,断掉地也仅仅是梢头的一段,到不至使法宝整个毁去,但即便是这样,徐翠山的心痛之情也是无以复加,这可徐家祖传的法宝啊!打遍同阶无敌手的打神金鞭,竟然被一座小小的法阵弄断了!他怎能不悲,怎能不怒!   可是再如何情绪激动,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法阵上蕴含的力量太过巨大了,远非自己能够抗衡的,因此那金鞭才会在击中其防御后,反而被震断一截。   元婴期的修士都是反应快捷之辈,见徐翠山金鞭受损,立刻纷纷将飞到中途的法宝收回,同时暗自庆幸有这徐家的老怪物做了探路石,避免像其一般遭受巨大损失,甚至其中不无人嘲笑其行事莽撞,只是并不表现到脸上罢了。   耽搁得这一刻,那法阵已然全面启动,霎时间光芒暴涨,持续了三息便又弱了下去,阵中的两人消失无踪。   凌展感觉到一阵撕扯扭曲之力作用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不够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毕竟他也曾多次经历传送,只是一时回忆不起来罢了。   努力坚持了一会儿,异感消失,他只觉身子一沉,双脚已落在地面。   旁边也有落地声传来,正是与他一同站上八卦阵图的何环仲分身。   凌展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飞快地打量四周,发觉自己正处在一间幽暗地大殿中,殿中空无一物,显得有些鬼气森森,不过倒是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随后,他迟疑地望着何环仲的分身,却沉声问出一句奇怪地话来:“你,究竟是谁?”   那人听了,呵呵一声轻笑,却不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沉默半晌后,缓缓道:“凌道友不是失忆了么?怎地头脑还是这般清醒,居然察觉出何某的身份了。”   凌展眉头微皱,道:“凌某确是失忆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会脑筋混乱,方才你下来之时,那位战车中姓何的前辈似乎情绪有些不对,根据先前我听来的言语,你应当是他的一道分身才对,刚刚却仿佛脱离了他的掌控,具备了独自行动的能力,显然你体内的意识已经并非是本来的样子,你究竟是谁?”   那人此刻终于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了凌展一阵,用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谁和你说,我现在的意识,不是本来模样了呢?”   他这话语气十分古怪,仿佛是在提问,又仿佛是反问,凌展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好沉默下来,等待对方主动解释。   果然,那人见他并不答话,又沉默半晌后,这才轻叹一声,道:“凌道友如果记忆尚在,当会记得,我这具躯体原本的身份乃是那何环仲的玄孙,因为从小天赋异禀,被他看中,选则我的肉体做他的身外化身,只是在他分出一道神识对我进行夺舍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这具躯体失去了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因此他才只好让我修炼那些偏门道法,直接吸收风、火、水这些力量,使我练成了如今这一身独特的修为。”   凌展听到此处,只觉对方叙述的语气有些古怪,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脱口问道:“难不成,这些年里你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那人展颜一笑,傲然道:“凌道友果然心智非同常人,一猜即中。没错!我何渊杰自从被曾祖夺舍后,意识却未被全部抹杀,这些年来仍旧以一种独特的形式存在着,如今终于夺回了我自己的肉身!”   说着,他语气一转,又变作了那种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而且,凌道友不妨猜猜看,我身上还藏着些什么秘密?”   凌展听了,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但他很快心中一亮,惊讶地说道:“难不成,当年你的躯体失去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并非是什么意外,而是你自己做的手脚?”   何渊杰闻言哈哈大笑,以赞赏的语气说道:“凌道友确是智慧无双,竟然一下就猜到了,我原本还以为怎么也要耗上你一时三刻呢。没错,当年从那何环仲老匹夫刚刚开始看中我的时候,何某就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妥,早已做下许多准备,待他夺舍当日,我立刻亲自回去体内数个穴窍,并将一缕意识以独特法门封在体内一个隐秘之处,那老匹夫这些年始终没有发现,才让我何渊杰今日成功夺回躯体。恐怕他现在在外面是否想到,今日另他的分身失去掌控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说到最后,他越来越得意,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听他坦言承认,凌展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这何家的一老一小实在太过恐怖,老的不顾血脉亲情,为了提高自身实力,不惜夺舍玄孙的肉体;小的则心机深沉,得知情况后反过来算计自己的曾祖,而且还成功了!   这何氏一脉究竟是传承了怎样的血统,才会使人泯灭亲情良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何渊杰笑了一阵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垂下头打量了一阵自己的身体,叹道:“只可惜,我虽然成功夺回了自己的躯体,但那些被我亲手破坏的穴窍也是无法恢复了,而且我如今修炼了偏门功法,已经命不长久,想要再多报复何环仲那老匹夫,也是做不到了。”   他语气中一反方才得意之态,尽是失落萧索之意,仿佛悲叹自己的命运。   凌展被的语气也是弄得心中一阵悲凉,只好岔开话题道:“但不知何道友是如何知道那法阵的开启之法,又为何邀请凌某共同传送至此?”   何渊杰脖子一歪,斜着眼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暂时平复了心情,用冷静地声音答道:“那法阵的开启之法么,我也是站到上面之后,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这一点你应当与我相同,所以也不必问我。至于为什么邀你一起,难道你自己想不明白么?”   说到这里,他不等凌展说话,又忽然挥了挥手,转过身背对着凌展,装作要在殿中转转的样子,口中却丢下一句话:“你也不用多想,我不过是拉一个人来陪我罢了。”   凌展只觉这何渊杰说话时情绪变化莫测,时而坦诚无比,时而又遮遮掩掩,着实让他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不过毕竟对方目前还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而且传送到的这个地方一切全是未知,至少多一个人在旁边,也算多一份保障。   此时何渊杰已经闪身走到了大殿的边缘,抬手抚摸着四周墙壁,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凌展正想施展雷遁过去一同查看,却听何渊杰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地方不能飞行,凌道友还是不要尝试了,老老实实走过来吧。”他说话时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对凌展的举动洞察秋毫。   虽然他如此说,但凌展还是暗中试了一下,果然他双脚刚刚同时离地,立刻就有一股沛莫能御的压力自头顶罩来,迫得他瞬间落回地面,双膝更是一痛,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好在那压力瞬间又消失了,仿佛仅仅是防止他飞行而已。   何渊杰依旧在沿着大殿墙壁行走,此时轻笑一声,仿佛是在揶揄凌展,不过他并未回过头来,也不知是如何知道凌展身上发生的事情的。   凌展心中古怪的情绪一闪,对何渊杰的警惕之情又加重几分,正要抬步向另一侧的墙壁走去,忽然听到自殿中深处传来一声悠悠的长叹,一个饱含无尽沧桑的声音徐徐说道:“老夫,已在此等待了万年,终于,今天可以脱去这枷锁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长廊   凌展与何渊杰同时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却并不见半个人影出现,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唤出了天雷甲护身,一个身周清风围绕,不知是什么风系法术。   只是两人的脚步都不移动,仿佛都在等待对方先上前,又或是等那发声之人自己出现。   但那声音似乎说过这一句话就结束了,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蓦然,何渊杰高声道:“哪位前辈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他话音放落,那个声音立刻再次响起:“呵呵,老夫如果能出来,还用等你说么?两个小娃娃自己过来吧。”   凌展再次与何渊杰对视一眼,迟疑了一下,当先一步迈出。   他心中清楚,那个神秘的说话之人多半所言非虚,以其言语流露出的沧桑之感,又自称活了有万年之久,定然是个实力强大的修士,如果能够亲自出来,自己二人此刻定然不会这般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因此他行动上倒是比何渊杰大胆许多,一路绕过殿中数根巨柱,直奔殿后行去。   大殿后方是一条封闭的长廊,因四周光线幽暗,看不清究竟是有多长。   凌展对此也不在意,脚步稳稳地走在长廊当中,一路向前行去。   何渊杰直等到凌展已消失在殿后,这才猛一咬牙,依旧以独特的风系法术护身,匆匆跟随上去。   开始时,凌展只当那长廊十分普通,走上去也没觉得什么,但当他前进了约有五十丈距离时,忽然察觉到,身体前方似乎有阻力生出,使得他的前行的脚步变得缓慢起来。   他停下身来,仔细回想方才的情况,这才醒悟出来,其实那阻力自他刚刚踏入长廊时便已存在,不过那时力量还十分细微,并不能对他造成明显影响,可是当他走出的距离越远,那阻力就越大,而五十丈处又似乎是个关键之地,跨过这里,阻力会明显增大,这才让他察觉出此地的异样。   正在他思索间,蓦然感觉到前方似有两道目光射来,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凌展抬头向前方望去,想要寻找目光的来源,可是映入眼中的,只有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暗长廊,尽头处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他又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着,那种感觉十分古怪,仿佛那目光既是在打量,又隐含着鼓励之意,似乎在无声地对他说:“努力前进,只要走过长廊,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凌展沉思半晌,却并未继续前进,而是选择转身后退,因为他本能地觉得,如果自己一路向前行去,走过这么长的长廊后力量不知会消耗多少,恐怕难以凝聚全力应付即将到来的各种变数,还是先退回大殿中想个万全之法,然后再去寻找那说话之人。   可是他这一退,身子忽然僵住了,非是因为其他,而是随着他的脚步后移,背后竟如同撞上一堵墙,根本不能后退半分!   他试着转动头颈向后看,可是面颊两侧也似被什么东西夹住一般,丝毫转动不得。   这种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凌展立刻奋力催动天雷甲,试图迫开身体的束缚。   但他奇怪的发现,只要自己不移动,身体便不会感受到压力,而一旦想要后退或是转动身体和头颅,空气中就会生出阻挡自己的力量。   他就这样在原地僵立半晌,甚至耳中听到何渊杰的脚步声也已跟了上来,但身体就是不能后退半分。   后方的何渊杰也发现了他的异样,渐渐停下脚步,出声问道:“凌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怎地停了下来?”   凌展根据声音推断,对方大约距离自己还有二十丈,他试着轻咳一声,发觉自己能够说话,于是开口道:“何道友,不知为何,方才我尝试着后退时,忽然身体不能移动了,却不知这长廊中有什么古怪。”   何渊杰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信凌展的话,但下一刻,他忽然惊呼道:“果然,这地方真的有古怪!我也不能后退了!”   凌展从声音中听出他绝对不是在说假话,否则那惊呼声不会这么快想起,定然是对方也自行尝试过了。   这一来,两人竟然都僵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正在他二人纷纷紧急思索对策的时候,先前那沧桑的声音再次想起:“好愚蠢的小辈,这长廊只要踏上来,就不能后退了,但前进还是可以的,你们一路走过来便是,不要瞻前顾后!”这声音自长廊深处传来,显然说话之人便在前方。   凌展闻言,试着向前移动脚步,虽然似有些阻力,但明显没有后退时那般强烈,至少还可以前进。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发觉除了每前进一步,阻力都会增大一分外,再无其他异样,这才从容的继续前行。   后面的何渊杰见他动了,便也缓缓跟上,只是始终与凌展保持相同的速度,似乎完全将对方当做了探路者,一遇不妙,自己便要设法脱身。   当凌展再次走出五十丈距离,来到百丈之处时,他蓦然发觉双腿一沉,阻碍前进的力量再次变大。   他心中不禁惊奇起来,一来是这长廊中遍布的诡异力量让他捉摸不透,二来这长廊的长度未免太过诡异,百丈距离尚且没有到头,而且前方仍旧是幽暗的一片,看不见尽处。   此时何渊杰也早已走过了那五十丈的位置,察觉出了空气中存在的阻力,他见凌展又一次停了下来,心中念头一转,问道:“凌道友,可是那古怪的阻力又增大了么?”   凌展听了,暗赞此人心思机敏,忙答道:“不错,先前凌某却是忘了提醒道友,这长廊中只要不断前进,前方便会生出压力阻碍你我,而那五十丈处正是个关键之地,走过后便会阻力骤增,而我如今所处的这个位置正是百丈之地,也是一处阻力增大之处,却不知前方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地方,道友可要谨慎些了。”   他心知对方既然已发觉情况的诡异,自己不妨大方地将推测说出,还可暂时博得些好感。   凌展可不相信这心机深沉的何渊杰会与自己成为同一战线上的朋友,当然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万一遭遇危险,而对方又想把自己推出去做垫背之人,或许就因为自己给其留下的这一丝好感,便能争得一线之机。   似乎自从记忆混乱后,他的智慧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反而还在不断的增长中,仿佛正处于一个融合三千段人生经历的过程中。   却说凌展与何渊杰交谈过后,便又各自安静下来,只是稳步向前迈进。   果然,在一百五十丈处,阻力再次增加,好在这种来自前方的阻力,可以被天雷甲等法术的力量抵消,因此凌展暂时还不觉疲累,不过他心中清楚,迄今为止这长廊的尽头还未看见,不知前方却有多远的距离等着自己走过,体内的雷力毕竟有限,在这古怪的地方又不知能否得到补充,天雷甲还是尽量少用为妙。   因此他身周的电光渐渐收敛,只留下一片薄薄的雷幕布在身体前方。   何渊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周身清风浮动,似乎正有力量再回归他的身体,只是如果有人在他正面近处,便会发觉何渊杰的身前正存在着一个个微小的气旋,仿佛以风力布成的一重防护。   凌展继续缓慢地前进着,二百丈、二百五十丈、三百丈,当走到三百五十丈距离时,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每走过五十丈距离,阻力都会变成先前的二倍,假如最开始的五十丈距离内,阻力算是一重的话,那么现在阻碍他前进的,便是一百二十八重阻力!   这种翻倍的速度是惊人的,加入再前进一百五十丈,到达五百丈距离时,阻力将会变成初始时的一千零二十四倍!   这样恐怖的力量,换做一个普通人,早就不能前进了,可是前方的长廊还是幽暗无比,不知究竟有多么漫长,如果再有这么长的距离…凌展实在不敢想象。   可是这个地方又不能后退,如今只要他生出半点退却的念头,身后就会立刻出现无穷的压力,迫使他继续前进。   无法可施下,凌展只能尽量将步子放到最慢,十多息时间才踏出一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就走到了四百丈处。   当他的脚步跨过四百丈之地时,凌展的呼吸不由得一紧,此处的阻力已经达到了二百五十六重,这种变化已经不能单单以翻倍来形容了,力量的变化实在太明显,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阻碍,同时也有心理上的压力。   凌展以极慢地速度又前进了两步,猛地一咬牙,将前方的半片天雷甲蓦然收回体内!   他担心前方的距离太过漫长,自己过早地消耗太多雷力,只怕到最后的时候会变得力量尽失,到时候进退不得,就要被永远地困死在这长廊中了。   后方的何渊杰此时刚刚走过三百五十丈距离,遥见凌展如此,他双目中精光连闪,蓦然间也深吸一口气,身前的旋风全部消失,仿佛也要保存实力,好面对后面更多的艰难。   此时此刻,两个年轻的身影孤独地走在这幽深的长廊中,他们前进的动作是那么缓慢,但神情却又无比坚毅,却不知前方尽头处,等待着他们的,究竟又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五百丈   就在凌展与何渊杰两人与长廊中缓慢前行的时候,那八卦阵图上空已然乱成一团。   因为他两个已经自法阵传送而去,所有的元婴老怪们在阻拦不及的情况下,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快随之进入。   但既然大家都想到了,这事情就根本进行不了,因为每个人都想做第一个进去之人,如果是同一势力的尚且好说,关键这十几个人分别属于五六个不同势力,彼此之间根本无法妥协。   何环仲和徐翠山是最先向法阵飞去的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因为分身失去联系,另一个是因为见到凌展进入,这才迫不及待的当先落下。   可是经历过方才的事情,谁还敢让他们落下去,只要法阵已启动,可就再也阻止不了了!   总之无论是何环仲的战车,还是环绕在徐翠山身周的金鞭,都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受到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四五道攻击,幸好他们互相分散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否则要是单独一人,恐怕已经法宝和肉身双双毁去,最多能留下元婴遁逃。   他们这一受到攻击,同伴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混战立刻发起!   一时间,只见无数强大的法宝漫空乱飞,法术也是四面攒射,八卦阵图上空灵气激荡不休,甚至冲撞的波动只辐射出数里外,将一大片山林都卷得拔地而起,砂石、尘土飞溅。   十几个元婴修士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其破坏力是非常恐怖的,但那座上刻法阵的石台不知是何物制成,静静地伫立在战场下方,岿然不动,只是时而散发出一层防御光芒,将扫过的攻击弹开,并不受分毫影响。   打了一阵,战场渐渐扩大,毕竟这十几人聚在一处,实在是施展不开。   这些元婴老怪们或许是被困在迷雾中久了,心中都积压了不少火气,眼见目的地就在眼前,却又不能进入,怎由得他们不焦急万分?因此大家越打越是起劲,恨不得将所有其他势力的修士全都杀尽,然后独自通过法阵传送到那化神修士的洞府去,得到其中一切宝物。   当然,也有人打着守株待兔的注意,在他们想来,凌展与何渊杰两人不过是结丹期的小辈,就算已经先进入了洞府中,得到其中宝贝,但是没有实力也是无法将其守住的,自己只要在外面安心等待,到两个小辈出来时,上前抢夺便是,也不必费那些辛苦亲自取宝,而如果洞府中另有机关,两人不幸死在其中,那也没什么,最多是白耗费些时日罢了。   可是此地乱局一起,这些人显然也无法置身事外,只好被迫参与到争斗中去,与无数实力相近的修士展开比拼。   如今这片山林中的大阵已完全散去,所有迷雾尽数消失,自然也有许多结丹期的修士们活了下来,此刻正纷纷藏在林中某处,打坐调息。不是他们不想去洞府中一探,只是许多人远远见了此地有众多元婴修士,自然心生怯意,不敢轻易插手其中,只能暂时观望,期盼着事情或有转机。   此刻这场元婴修士间的大战早已被林中休息的人们看见,大家的心情或喜或忧,有人远远认出了本势力的长老、长辈,本想上前帮忙,但又怕自身实力低微,在争斗中成为累赘,也有人只是暗自庆幸,认为只要本势力获得了好处,作为参与此次事情的人之一,多半会分得些好处。   当然也有人根本没有见到本派势力的人,心情自然沮丧无比,认为那洞府藏宝已然无望,权自调息好自身后,便就此离开。   也有些独自一人或三两结伴的散修,发觉前去探索洞府全无机会,便开始打起杀人夺宝的注意来,当然他们要夺的宝,并非是自那化神修士洞府中取来的宝物,而是其他来到此地的修士身上的宝物,这便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总之如今这片山林中一团混乱,到处都有厮杀发生,虽然很多都隐藏在林木之间,不像空中十几个元婴修士的争斗那般壮观,但其中也不乏惨烈。   却说凌展从踏入长廊开始,一直走到四百丈距离处,大约花费了六个时辰的时间,换在平时,这段距离他只要十几次闪动就可以跨越,不过这条长廊究竟非同小可,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跨过四百丈后,阻力骤增,他不得不的越发放慢速度,尽量保持体力不要大量流失。   当走到近四百五十丈距离时,已经又过去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虽然阻力增大的速度并不十分明显,但毕竟已然是两百五十六重的力量,他必须很用力才能一步步跨出,同时又要控制速度,对于心志的考验实在难以估量。   渐渐地,他的脚步已然接近了四百五十丈的位置,当凌展的一只脚刚刚迈过那处地方,脚掌尚未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双眼一谜,前方已然不再是一片昏暗,而是完全变作了漆黑,同时有一个虚幻地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停下!停下吧!只要你停下来,立刻就可以休息了!快停下吧…”   这个带有无穷蛊惑之意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充斥他整个意识。   有那么一瞬间,凌展几乎就要服从了,但他立刻精神一震,心中只是想着,前方一定有什么他非常渴望得到的事物,必须一路前进下去,否则自己就会永远被困在这条无尽的长廊中了。   挣扎的念头一起,他的神智开始慢慢清醒起来,眼前的黑暗消失,再次浮现出长廊中幽暗的景象,蛊惑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随后从他脑海中消散。   轰!凌展一步落地,五百一十二重阻力!   到了此时,凌展双腿的肌肉已经有了轻微的颤抖,毕竟这副躯体已然不是当初经历过道魔真经淬炼的强横肉体,单纯地物理力量上不再那般强大,虽然比凡人仍要强出百倍不止,可是放在这长廊的前进阻力面前,根本无用。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再次唤出天雷甲来,因为就算再次走出了五十丈距离,前方依旧看不到尽头,还是要尽可能保持自身的力量。   又艰难而缓慢地前行了两步,凌展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这是自他修道一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毕竟修士的身体经历过灵气等纯净力量的改造,平日里行动又多半凭借法术,最多是消耗法力,根本不应该发生流汗的事情。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凌展已然在这长廊的阻力下消耗了大量体力,流下汗水在所难免。   幸好他已然失去记忆,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在意,只是这一段路,他走得更慢了。   后面的何渊杰也不知是体力不济,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已经被凌展拉下了七十余丈的距离,如今仍未到达四百丈的位置。   此时他呼吸有些急促,双目紧盯着前方的凌展,仿佛是较劲一般,努力的挪动着双腿,只是他也与凌展一样,始终不再招出法术消减阻力,全凭着自身的力量前进。   或许是因为这长廊独特的环境,两人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一边缓慢地前进,一边静静地凝望着前方的幽暗,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重大的宝藏,是他们前进的唯一动力。   一天时间过去了,凌展终于来到了五百丈的地方,只是这一天,在他的感觉中却仿佛一年那么长。   在即将跨过五百丈的位置时,凌展的动作静止了下来,但若从近处看去,便会发现他抬起的一只脚正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向前伸出,仿佛空气中存在着一道墙壁,阻碍着他的跨越。   凌展此刻觉得,这长廊存在的阻力已经不是单纯针对他的肉体,甚至很大一部分,是在阻拦着他的神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但又清晰无比,仿佛只要他将神识停留在原地,肉体便能自行前进,不受任何阻碍地一路走到尽头。   可是失去了神识的肉体,又将要如何前行?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终于,他的脚跟与地面开始了接触,一瞬间,凌展只觉得有一件大锤正面击中了自己,那冲击的力量甚大,几乎让他产生了窒息之感,可是他的身体刚有一丝后退,背心却似再次撞上了坚硬的墙壁,身子如同被夹起的肉饼,开始发生变形。   凌展无法确定这种感觉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身的力气抵抗,奋力保持前进的脚步,不能有半分的后退。   这个过程中,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念头中始终不愿招出天雷甲来,仿佛唯有看清长廊尽头的那一刻,才是他真正该爆发的时刻!   当凌展的双脚终于共同迈过了五百丈的位置时,他猛然眼前一亮,几乎便要惊呼出来,因为在长廊的前方,仿佛因为他成功跨过了五百丈,那昏暗终于变得明亮了一些,隐约显露出了一扇石门的轮廓!   凌展因为激动,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但他很快又将这种兴奋压下,毕竟自己还没有走到那尽头,阻力仍旧存在,困境尚未解除,还要不断努力才能到达前方。   超过千重的阻力实在是太过惊人,而眼中又已望见尽头,凌展的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不知是否该招出天雷甲抵消阻力,而后尽快赶奔尽头处,看看石门后面究竟有些什么。   迄今为止,那个沧桑的声音再未响起过,但凌展清楚的知道,那个说话的人始终没有离去,还在暗中的某个地方静静地观察着自己,又或者说是观察着此地的一切,这种感觉玄妙无比,但他就是非常笃定,仿佛对方就是他的一部分。   正在凌展努力承受着千重阻力,继续缓慢前进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声痛哼,何渊杰遇到麻烦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凶兽   凌展听到何渊杰的呼声后,下意识的便要回头查看,但他的脖颈刚要转动,立刻就被两侧生出的阻力夹住,动弹不得。   至于放出神识更是不可能,这个方法他早就试过了,转头的动作也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好在这长廊中声音是可以自由传递的,因此他马上就向张口询问,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后方就传来何渊杰的声音:“凌道友!后面有凶兽追上来了!快走!”他的声音中隐含痛苦,似乎受了不轻地伤。   凌展不及多想,立刻展开天雷甲,快速迈步向前行去。   下一刻,后方传来一声巨吼,长廊中似有腥风卷起,仿佛是某种极为巨大的凶兽闯了进来。   何渊杰的惨呼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中的痛苦之意更甚,如果仔细聆听,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咀嚼的声音。   凌展此时就算想要救人也是无能为力,只好自家顾自家事,全力运转天雷甲的力量抵消阻力,大跨步前行。   这一来,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很快他就半走半跑地来到了五百五十张处,到了这里,压力再次增加,不过在天雷甲的保护下,暂时还不至于太难抵挡。   但凌展心知,自己体内的雷力正在飞快消耗着,依照这种情况,只要在前进二百丈距离,他的雷力就会耗尽,而且情况紧急,根本无暇休息恢复。   此时何渊杰的惨呼声越来越弱,而那咀嚼吞咽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仿佛那头凶兽正在大块朵颐。   凌展虽然不能回头去看,但这种恐怖的声音也让他心中压力大增,他心知何渊杰与自己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最多也只比自己弱上半分,但却在那凶兽的撕咬下仿佛没有半点抵抗之力,被其轻易将血肉吞噬。   一旦那凶兽将何渊杰的身体整个吞下,是否就会继续追上自己?却不知这长廊中的阻力是否也对其有效?   凌展当然不会怀疑何渊杰在作假,因为身后传来的声音实在太真实了,无论是何渊杰痛苦的呼声,还是哪凶兽噬咬的声音,都让人相信其没有半点虚假。   可是前方那隐约出现的石门究竟距离自己还有多远?是一百丈?还是二百丈?   凌展一边前行,一边努力估算,可是始终无法准确判断出究竟自己还要前行多远。   如果这长廊的总长度达到八百丈,那便是可怕的六万多重阻力,而如果长达一千丈,那就是难以想象的百万倍了!   但无论如何,凌展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前进,就算耗尽体内的全部雷力也在所不惜。   他虽然不知道身后的凶兽是什么,但是对方显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每前进一步,就多一份安全。   当凌展的脚步跨过六百丈之处时,何渊杰的声音已然微不可闻,也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其已然被凶兽整个吞噬掉了。   很快,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如果仔细辨认,似乎正是某种四爪的生物在快步前进着。   凌展无暇思考为何先前没有听到过这种脚步声,他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尽可能地加快前进速度,越早到达长廊尽头,就能越早展开防御和反击。   如今他的天雷甲仍旧只有身前的半片,在他想来,反正那凶兽的实力明显高过自己,如果被其追至身后,恐怕天雷甲也防御不了,所幸集中所有力量开拓道路,反而能争得一线生机。   此时天雷甲的力量几乎被他催到最大,但现在施加在他身前的阻力已经高达四千多重,天雷甲也不能尽数消减,直接作用在他肉体上的也已然有七八百重之多。   凌展始终保持着很快的前进速度,甚至他耳中已隐约听见自己的骨骼耐受不住这种压力,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但身后那凶兽前行的脚步声远比这些要恐怖得多,由不得他停留半分。   终于,凌展跨过了六百五十丈的距离,此时阻力已叠加到了近万重之多,天雷甲的作用已经非常微弱,几乎有大半的力量都直接作用在了凌展身上,此时他全身汗如雨下,却兀自奋力迈动脚步,几乎是以蠕动的速度在前进着。   值得庆幸的是,身后那凶兽的脚步声也变得缓慢下来,仿佛它也和凌展一样,会受到阻力的影响,不能顺利前进。   不过凌展明显能够感觉到,那凶兽距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近到一种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巨口中喷出的腥臭呼吸的地步。   凌展大致估算了一下,就算凶兽的脚步声已经慢了许多,但也比自己迈步的速度快上一倍,而假如对方每一步的距离比自己大的话,还是很快就会追上自己。   他心中已然无法盘算被追上后的应对之法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再前进!   但当凌展的脚步终于迈过七百丈之处时,降临在他身上的,不仅仅是前方恐怖的阻力,还有背心一道诡异的触摸。   凌展花费了十息时间才明白过来,方才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触摸,而是凶兽的舌头舔在自己背心的触感!   他浑身汗毛一炸,几乎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可是在这长廊中,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转身的动作。   这一瞬间,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多次犹豫着是否要将天雷甲散布到背心,去抵挡即将到来的钢牙和利爪。   终于,他清晰的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中。   这一刻,凌展心中发出不甘的呐喊,仿佛冥冥之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他的生命绝对不能在这里终结!   刹那间,凌展的神识蓦然在脑海中凝聚成拳头大的一团,然后飞快的变化成了雷兽的模样,面对后方,四蹄猛然一踏,自他后脑处露出一颗头颅,朝着那不知是何种存在的凶兽发出一声怒吼!   这怒吼并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全部是神识的攻击!意志的较量!   那凶兽似乎被这一吼震慑了心神,凌展肩头的刺痛感瞬间减弱,但仍是火辣辣的,仿佛被钢刀切割过后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不过凌展此时已经顾不得查看伤口,因为随着方才神识雷兽的一吼,他似乎感觉到身前的阻力一轻,仿佛也被这吼声震散了。   他飞快的迈出两步,发现果然阻力小了很多,已经只有初始时的千重罢了,这差不多是相当与五百丈处的阻力而已。   凌展还有些不能确定,于是将脑海中的雷兽神识一转身,向着前方怒吼一声。   果然!阻力再次减轻,衰弱到了二百重的样子!   可是当凌展再以神识发动吼叫时,阻力只维持在这种程度,并不继续减弱了。   不过即便如此,二百重的力量也已经很好了,这种程度的阻力,便是他不用天雷甲,也能从容前进,只是速度上回减慢一些罢了。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危险再次降临!仿佛身后那凶兽也得益于他的神识怒吼,竟然很快就恢复了前进,而且速度显然比凌展还要快!   凌展心中大惊,不顾一切地飞奔前行,身后那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如同踏在他心头一样,催着他亡命奔跑。   显然,这条长廊带给他的磨难远不只这些,当凌展的脚步飞快跨过七百五十丈距离时,阻力再次轰然降临,这一次,是原本应有的三万多重!   阻力的骤然变化,使得凌展猝不及防,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关节似乎都耐受不住这种突变,纷纷碎裂开来。   但他觉不能停下!于是,脑海中再次神识凝聚,雷兽意志爆发出一声不甘地呐喊!   前方的阻力如预料般减轻,不过一次吼声明显还不够,凌展不得不控制着神识雷兽发出第二声呐喊,使得阻力减弱到五百余重的地步。   此时他已然知道,自己的神识雷兽吼出一声,便会使得阻力减弱四倍,两次便是八倍,至于那二百余重阻力是否就是底线,他不敢去尝试,因为这一次他两声吼过,只觉神识一阵虚弱,仿佛消耗了许多力量,可是前方的石门依旧十分遥远,还要尽量保留更多的力量应付后面的情况。   就这般,凌展一路前进,在将要跨过八百丈距离时,他预先以神识雷兽的怒吼减弱阻力,然后勉强以天雷甲和肉身共同克服着阻力前行。   八百五十丈、九百丈,这两处地方,凌展都不得不控制神识雷兽发出三次怒吼,才能保证阻力足够弱,使得自己以较快的速度前进。   让他欣喜的是,前方的石门终于不再是隐隐约约的样子,而是已然变得清晰起来!这段距离,他看得很清楚,只剩下一百丈了!   从长廊入口,到那石门处,不多不少恰好是千丈距离!   也不知是什么人故意造出这样诡异的长廊,居然要走过千丈之长,才能从一端抵达另一端。   但仿佛每一次欣喜过后,都会有危险降临,这一次,凌展在刚刚走过九百丈处不足十步时,身后蓦然一道劲风袭来,他侧目观瞧,肩头竟然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硕大利爪!同时头顶也垂下两颗尖锐的钢牙!   第一百九十二章 石门   凌展一时间只觉自己浑身的血脉都静止了下来,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成百上千倍,他甚至可以清晰得看见那利爪上的根根毫毛,也可以看清尖牙上缓缓流下的唾液。   这一刻,他想要再次发动神识雷兽的怒吼,但是事与愿违,一瞬间,在他的神识深处产生了一丝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再也无法将其全部凝聚起来,变化成雷兽的模样。   凌展心中的焦急之情无以复加,但时间依旧在缓慢地流逝着,神识深处的波动也并未停止。   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下来,他仿佛觉得自己如同穿梭在时间的长河中一般,眼前不断有一段段记忆碎片闪过,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只是他无法将其分辨出来罢了。   好像过了亿万年那么久,凌展猛然感觉到神识一跳,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肩头的利爪和眼前的獠牙正在飞快地接近自己的躯体。   这一刻,他的神识并未凝聚,也不再变化成雷兽的模样,只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爆发出一身惊天巨吼!   与此同时,他的嘴也随之张开,胸腔震动,与神识一般发出同样的巨吼!   身后的凶兽一瞬间被震住了,利爪与獠牙顿时停住,而后飞快的向后收回,甚至连带有沉重的脚步后退之声,仿佛那凶兽也惧怕于凌展猛然爆发出的威势。   随着凌展的一吼,空气中隐隐发出了咔嚓的脆响,似乎暗中存在的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察觉到重重阻力正在飞速瓦解,凌展也不及多想,双腿展动间飞速向前奔跑,甚至在到达九百五十丈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的增加,仿佛整个长廊中的神秘力量都被他一吼破去。   终于,他的脚步跨过了一千丈的距离,来到石门之前。   当到达这里时,他才发现,原来长廊的距离并非是一千丈,石门前方恰好又多出了一丈距离,长廊的总长变成了一千零一丈,而这多出的一丈,不知是否因为他方才的一吼,站在这里时不但感受不到前方有半分阻力,就连身后也没有那围墙似的力量,身子已然可以随意地向两边转动。   发现了这种变化后,凌展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过身来,双臂疯狂舞动,残存在体内的所有雷力都化为刀光伸出,斩向那屡次带给自己无穷危险感觉的凶兽。   可是下一刻,凌展忽然呆住了,双臂缓缓垂下,惊诧的望着身后的情形。   映入他眼中的,只有幽暗的长廊,根本没有什么凶兽存在!仿佛先前的那些全部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再定睛看去,长廊中却并非是空的,在很远的地方,大约是那五百余丈的距离处,何渊杰正诧异的望着他,全身似乎根本没有半点伤势,只是前进的脚步十分缓慢,似乎正在努力抗衡着长廊中存在的强大阻力。   随后,凌展就听到了何渊杰的声音遥遥传来,虽然距离很远,但其中仿佛灌注了对方的法力,所以声音并不模糊,而是十分清晰,只听那话中说道:“凌道友?你为何突然加速前行,而且途中对何某的呼唤闻所未闻,仿佛听觉尽失一般?而且你又是如何保持那样的速度前进到如此远的距离?这长廊到你现在的位置就结束了吗?长廊前方又是什么所在?”   他一连问出数个问题,一时间问得凌展不知如何回答,但这些问题中,似乎又单单漏过了对他最后施展雷霆刀光的疑问。   凌展沉默半晌,将思路大致整理清晰,却不知道传音之法,况且他如今雷力消耗一空,知道方法也不能运用,因此只好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何道友,凌某方才中了些迷幻之术,只以为身后发生变故,因此一路奋力前行,也不知为何竟然就顺利走过了整条长廊,这长廊总共千丈之长,到凌某这里便结束了,如今我身后正有一座石门,尚不知是何等所在,还要等何道友来一同参悟参悟。”   他话刚出口时,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如今他体内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说话的声音竟然有如惊雷,在这封闭的长廊中响起,一时间不啻于数万雷霆一同炸响,不过马上,他就领悟了控制声音之法,因此只有开始的几个字声音极其响亮,后面就变得正常了许多。   何渊杰也被他开始时的一声呼唤惊了一跳,迈出半步的左腿不禁一抖,几乎就要落不下去。   但他也是心志坚毅之辈,否则也不能在如此多年的时间里始终将神识隐藏在躯体深处,任由泯灭亲情的曾祖占用自己的肉体,却又趁着这次机会突然发难,夺回了对肉体的控制权。   因此他也只是微微滞了这一下,很快就再次稳稳的迈步前行,只是如果凌展此刻站在他身边,就会发觉何渊杰的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似乎力量太弱,无法轻易抵受住前方的阻力压迫。   听过凌展解释后,何渊杰沉默下来,开始专注的前进着,似乎对于那石门后的景象十分期待。这个过程中,他的双目中不断有精光闪过,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凌展见他安心前进,自己又力量耗尽,幸好这最后的一丈之地始终保持着普普通通的样子,不再从任何方向对生出阻力来,于是他退了半步,将身子轻轻靠在石门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许多关节真的在方才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特别是双膝,在弯曲的过程中传来阵阵剧痛,仿佛里面的骨头已经完全粉碎。   好在他如今的躯体大半都是以雷霆变化的,倒不像正常人的躯体在受到这种伤害后需要长期静养,对于他来说,只要经脉中存在雷力,便能以之引导血肉的组成发生变化,重新塑造躯体。   不过现在他的经脉中也是一片空荡,雷力急需得到补充,不过这也难不倒他,虽然这里似乎不能沟通外界,无法引来天雷转化自身雷力,但他如今早已结出雷丹,只要默默催动雷丹旋转,便能自其中源源不断的生出新的雷力,补充到空荡的经脉中去,只是这个速度要比直接吸收天雷慢上许多罢了。   就这样,凌展默然端坐在石门前,腹中雷丹转动不休,约过了三日工夫,体内雷力便小有恢复,并且也早已将损伤的关节都修复如初。   此时何渊杰才刚刚走过六百丈的位置,神色间十分疲惫,双臂更是软软的垂在身侧,并不随着脚步的迈进而摆动,似乎肉体的力量快要耗尽。   但他的目光却是十分坚毅,平静而笔直地望着前方,不知是在看这凌展身后的石门,还是在盯着凌展。   凌展此时精力略复,心中忽然有些躁动起来,不由得收了功夫站起身来,转过头打量着石门。   这道石门整个将长廊的尽头挡住,两边直接连接在侧面的墙壁上,只能隐约看见门轴的缝隙。   至于石门的高度,则与这长廊相同,一直向上延伸到数十丈高处。   凌展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长廊在高度上的诡异,可是这里依旧有那压制飞行的力量,使得他无法飞到上方查看,而且先前这长廊中始终是一片幽暗,单纯以目光向上方望去,也是难以看清顶端的情形。   而另有一桩古怪之处,便是这长廊明明是整体封闭起来,内中有无火把灯笼的照明之物,却有始终有些隐隐的光芒存在,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不过此时此刻,凌展注意的并非这些,三日前他一路飞奔,终于来到石门前时,因为始终担心着身后追来的凶兽,所以他根本没有精力观察石门,便立刻回转身施展雷霆刀光去了。   但是今日一看,他才注意到,这石门上居然刻画着一个巨大的阵图!   只是这刻画十分之浅,在加上四周的幽暗,不站在近前根本看不清楚。   而这阵图也不是别的,正是跟他和何渊杰传送来的那座石台上方一样,是一座八卦阵图!   凌展观察半晌,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下意识得将一只手放了上去,就在他的指尖刚刚接触到石门表面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子,不怕被吸干全部力量,就不要乱动,老实恢复了实力再来。”   这声音中饱含无尽沧桑,正是先前数次出现的那个。   凌展眉头一皱,依言收回手来,心中却在思索,究竟这说话之人是谁?对方先前能将声音轻易穿过千丈长廊传递到那大殿中去,证明此人修为不弱,但是这般强的实力,为何先前却说自己不能到达大殿去,反要让他和何渊杰自己过来?   如果说是因为长廊中反向行走会产生使人完全不能移动的阻力,那么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一丈之地却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可以自由行动。   难道说这道石门有些特殊,只能从外侧打开么?那么在这石门后面,是否又存在着新的考验?想要到达说话那人所在之处,究竟还要花费多少时日?   正当凌展胡思乱想之时,却听那个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说道:“小子,老老实实照我的话坐下修炼,依照你的修为,大约恢复了一半实力就能启动这道门,门后就是老夫所在之处。”   说着,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用警告的声音继续说道:“另外,一定不要让那个小子知道这件事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封神柱中的虚影   凌展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将信将疑,当那沧桑的声音说出后面的警告之言时,他不由得疑心更重。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怀疑那说话之人,只是融合的无数人生经历让他潜意识中具备很强的判断力,可以凭直觉感受出一句话中的真假。   但同时,直觉又告诉他,那人先前说的恢复一半实力才能开门的事情却是真的。   于是凌展沉默了一阵,转回身来重新坐下,默默运转雷丹积蓄雷力。   远处的何渊杰此时根本无暇留意凌展的在做些什么,因为他如今已经自身难保,那重重阻力对于他的来说实在太过强大了,他早已将风系的防御法术使用出来,甚至这还不够,连火系的法术也一并叠加在身前,用于抵消始终存在的阻力。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肉体却是太过虚弱了,常年经受各系偏门法术的摧残,如今单以肉体强度而论,他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练体期修士。   而且他当年自毁穴窍的行为也给身体带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再加上经历过两次控制权的争夺,神识与肉体契合度下降,也同样埋下了隐患。   他此刻正站在六百七十余丈处,目光中虽然依旧饱含坚毅,但如果站在近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双眼有些微微呆滞,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七百丈处的地面,半晌也不转动一下,甚至瞳孔略微散乱,似乎没有焦点。   凌展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只是自顾自的默默修炼,又用了十天的时间,他已然积蓄了近一半的雷力。   而此时的何渊杰才刚刚走过七百丈处,眼神的散乱程度更加明显,此时他身前已经完全被旋风和火焰遮挡住,目光根本无法穿透。   凌展遥望此景,心中犹豫了一阵,此时他的力量已经足够开启石门,但他却始终没有站起,而是思索过后继续凝聚雷力。   有过十余天时间,凌展自觉实力尽复,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即将走到七百五十丈处的何渊杰,然后默然不语地转回身,双手同时按上了石门。   随着这一按,刻在石门上的法阵开始放出淡淡的光芒,只是持续不旧,光芒又暗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   但是凌展此时却觉得,正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石门上生出,源源不断地抽取这自己体内的雷力。   这个过程十分平稳,几乎是平均十息时间吸走他的十分之一雷力,很快,五十息时间过去,凌展恰好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同时那石门上的吸力蓦然消失。   凌展立刻将双掌收回,却见石门依旧悄无声息,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正在他疑惑之时,那门上的法阵再次光芒闪动,只是这一次光芒却不再消失,而是渐渐自法阵中央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漩涡,逐渐向四周扩大,直到其大小约可容一人通过时,那个沧桑的声音终于在凌展耳边响起:“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凌展没有半点犹豫,一步跨入漩涡之中,这漩涡十分独特,后面没有通道,他就如同跨过一道门槛一般,直接走到了漩涡的另一侧。   他的双脚刚刚同时迈入漩涡,那漩涡立刻开始收缩,速度极快地变化一个小点,最后消失无踪。   凌展简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地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形小室罢了,除了四周的墙壁全部以玉石制成外,这室中几乎是空无一物,只是在中央处立着四根玉柱,当中漂浮着一道青绿色的虚影。   他并没有立刻仔细打量那虚影,而是转过头来观察了一下身后的石门,此时那漩涡已经缩小到指头大小,他也不及阻止,只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让他欣喜的是,石门背后也刻着一座与外面同样的八卦阵图,想来只要再耗费一半力量,就能打开门走回长廊中去。   想到此处,他这才转回头来,静静的望着那四根玉柱中央的虚影。   如果仔细观察那青绿色的虚影,会发现其躯干、四肢、头颈、耳目都有如常人,完全就是一个人的模样,只不过形体有些透明,而且体表散发着隐隐的光芒,似乎没有肉体。   先前那沧桑的声音自称就在门后,而这室中除了那虚影,再无其他存在,可见这就是那发生之人了。   不过让凌展捉摸不透的是,为何一道虚幻的存在,竟然能发出声音来,按照凌展模糊的记忆,似乎自己的身体中曾经也存在过这种事物,但那些虚影是根本不能说话的。   蓦然,那虚影一动,飘至距离凌展最近的两根玉柱之间,青绿色的嘴唇缓缓张开,悠悠说道:“小子,想不到你耐心这么好,一直等到实力全部恢复才进来,难不成,你以为老夫会害你么?”   凌展被对方一口道破心中想法,脸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答道:“前辈先前说话遮遮掩掩,有些不尽不实,晚辈不得不防备一二,不过如今看来,您似乎被困在这玉柱中央不能出来,本身有没有肉体,也就是没有任何肉身力量,就算想要加害晚辈也是不能,所以我现在是不担心了。”   虚影听他说得坦诚,一时不由得滞在当场,半晌才继续说道:“小子眼光不错,老夫确实是被困在这石柱当中,也却是没有半点肉身力量,但是单单是我这一道神识,就有办法立刻杀死你!”说道最后他声音转急,似乎有些气急之意。   凌展闻言双眉一皱,说道:“晚辈相信前辈之言,但如果您真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晚辈进来,却不知前辈究竟有何事需要我去做,还请尽管说来,这威胁之言却是不必再说了。”   那虚影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当,立刻语气一变,温言道:“好,既然小子你如此说,老夫也不绕弯子了,老实讲,我是被在许多年前因争斗时失手,被人将肉身毁灭,神识则被摄来此处,以这四根封神柱封住,不得离开。而这个地方想来你也知道,就是擒我之人的洞府所在,只不过当年他最后离开时,将所有法宝、丹药等物都随身带走,没有留下半点东西,只是将一个空间改造成这囚笼模样,单独将我囚禁起来。”   说到这里,那虚影忽然将手一挥,指着四周的玉石墙壁道:“不过,这间密室也有一桩特殊之处,这些玉石的背面刻有许多法阵,乃是当年那人留下操控外面的大阵运转的枢纽。只要将这些玉石上的法阵参悟明白,不但能控制外面的大阵,也可控制这里的空间变化,只要将这空间随意改变成其他模样,使得我身边的四根封神柱自地面脱离,我的神识便能从容离去。而我向请你做的,就是这件事了。”说到这里,他神情十分严肃,一双半透明的眼睛却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凌展听了,匆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玉石墙壁,然后转回头来呵呵一笑,道:“前辈可是说笑了,这室中的玉石完全形成了一个整体,晚辈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外侧的阵法,又如何将其参悟,进而做到您所说的改变此处空间呢?”   听他如此说,那虚影却依旧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沉声道:“不,小子你错了,这法阵根本不需要你参悟,因为我已经在这囚禁的上万年里将其全部悟透了。”   他顿了顿,却不等凌展发问,又继续道:“说了你或许不信,我被困在这里之后,因为终日无所事事,只好不断寻找办法消磨时间,而我身周只有这间石室和四根封神柱,没有什么太多好钻研的东西,于是一来二去,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墙壁上。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墙后居然刻印着法阵,但是我始终感觉到那些玉石后面定然有古怪。   因此我不断的尝试着向外释放神识力量,试图查看那些墙壁。一开始,我得到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过我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要一静下来,就会不断思索着神识力量的应用之法,时间久了,还真被我想出一种可以用神识看传墙壁的法子来,而这一看,我才惊奇地发现,墙后居然刻印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法阵。   此后的岁月里,我自然有了新的事情可做,就是参悟这些法阵。所以现在,只要你愿意做,我便能将所有法阵的奥秘都传授给你,作为交换,你也要在学成后将老夫放出去。”   凌展听到这里,立刻相信了对方的话,因为那虚影是蒙骗自己,并没有真的参悟所有法阵,那么自己也无法将其救出。但他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仿佛对方还有什么想法藏在心中,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有些不利的想法。   但他的记忆实在太过混乱了,对于道法的认识只保留了基础的部分,很多东西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沉思半晌,他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双目透出凌厉光芒,冷冷问道:“前辈,就算我最终能将您救出,但你只有一道神识,却无肉体,这件事又要如何解决?”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万年囚禁   那虚影听了凌展之言,哈哈一笑,指着石门说道:“小子,你难道忘了,外面不是还有一个人么?难道,你以为我是要夺舍你不成?”   凌展方才却是这般想的,被对方一语道破,面色不禁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微微躬身道:“是晚辈失言了,这里向前辈前辈谢罪。”   随后他直起身来,用迟疑的语气说道:“不过,晚辈如今却有一桩难处,恐怕未必能顺利跟前辈学成所有法阵。”   虚影一阵惊讶,问道:“哦?不知是什么难处,说出来或许老夫有办法解决。”   凌展沉默少顷,这才缓缓说道:“晚辈如今记忆全失,修道知识几乎想不起多少,这阵法一道更是没有半点记忆,却不知前辈有何办法帮我恢复?”   那虚影听了,越发惊讶起来,仔细打量了凌展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唔,你身上是有些古怪,先前我就十分好奇,何以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居然能够顺利通过外面的长廊到达此处,如今老夫仔细一看才明白,你神识竟然根本不是一个结丹期修士应该具备的,观其力量之强大,竟然直追化神修士,而且你的功法也有些特殊,修炼的不是寻常的法力,而是雷霆的力量。这种情况老夫闻所未闻,难道在我被困的上万年里,道法一途已经发展到这等地步了么?”   凌展听对方言语没有提及半点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的话,但他方才从话中听出,这虚影在说到“雷霆力量”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特别,因此他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前辈,修炼雷霆的力量,可有什么不妥么?”他问这话的时候却是不记得自己只有二十年寿命的事情了。   却听那虚影道:“嗯?难道你修炼之前不知道么?像这等偏门道法,非是走的寻常修士吸纳天地灵气转化法力的路子,而是直接以肉体容纳各种自然存在的力量,进而形成的一类特殊的修炼之法。不过这些法门都有个弊端,除非是修为十分精神,领悟了自然力量的意志,并将自身肉体毁去,重新以所修力量打造一副肉身,才能保证长生不死。否则凡人的肉体不经灵气改造,直接融合自然力量,会飞快消耗生机,寿命不长的。”   凌展对于这些事情其实也不算完全想不起来,只是在回忆时缺乏引导,因此不能把记忆碎片一一理清,听到虚影这般说,他也渐渐回忆起《引雷诀》中的话语来,甚至想起了自己只有十余年性命的事情。   而且,他还隐约记得,仿佛有个极亲近的人也与自己同时修炼了雷系道法,同样性命堪忧,只是那人究竟是谁,他却想不起来。   不过这一来,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焦虑之情,连忙问道:“前辈,却不知那领悟自然力量的意志,可有什么办法?”   虚影听他如此说,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一阵,缓缓说道:“小子,我如今是真的信了你自称失忆之事,你明明已经领悟了雷霆的意志,肉体也大半是以雷霆转化,居然还要问我这等蠢笨问题,果然是真的记忆尽失了。”   凌展被他说得一怔,低下头来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迟疑道:“前辈的意思是,我如今已经塑造出了新的肉体,不必担心肉体生机被毁的事情了么?”   那虚影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失了记忆,难道连头脑也一并失去了么?我方才说了,你只是身体大半已由雷霆转化,但骨骼、内脏以及重要的经脉穴窍还是你原来肉体的,这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除非你能将全部肉体都毁去,尽数以雷霆改造,否则不过是多活百十年性命罢了。”   说道这里,他语气蓦然一变,换做一副思索的模样,道:“不过这样也不错,恰好你来了这个地方,先随我把墙壁上的阵法学完,然后只要你掌控了外面的大阵,就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将肉体全部毁去,也能恢复自身生机,而且,”说到这里他故意加重了语气,“你还能获得一门天下无双的至高道法!”   凌展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自己最多只是帮对方脱困,就能换来这么大的好处,这种事情说出去很难有人相信。   可是看那虚影的眼神,又不似在说假话,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却不知前辈说的至高道法,是种什么样的法门?”   那虚影脸上蓦然现出仇恨与痛苦的表情,冷哼了两声,这才说道:“小子,你可知,将我困在这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么?”   凌展虽然记忆尽失,但就在他传送进来之前,曾隐隐听到过那些元婴老怪的交谈,从言语中他大致听出些端倪,于是此刻老实答道:“晚辈曾听人言,此地似乎是某位上古化神修士的洞府,不知对也不对?”   虚影闻言,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摇了摇头,说道:“这话么,一半对一半不对,方才老夫说了,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上万年之久,因此你说的上古,那是没错了,可是这化神修士么,却有些不对了。”   凌展对于修士的等级还是有些印象的,此时不禁惊讶道:“什么?不是化神期修士?”   虚影似乎有些恼他打断了自己说话,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很惊讶么?老夫告诉,他们将困住我的那人说成是化神修士,只是勉强算对,当年我也是以为他只与我实力相当,才主动上门挑战,可惜我实在低估了他,想不到此人竟然先我一步,摸到了练虚期的边缘!”   幸好此时听他说话的人是凌展,若是换了一个记忆正常的修士,只怕立刻就要惊呼出来。   要知道别说是练虚,就是化神期的修士,在几个大陆上也是寥寥无几,其中只要不是常年隐居的,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存在。   蓬莱派之所以势力庞大,就是因为其一座门派中便有三个化神高手,当然这还不算上支派中存在着冯默天等隐藏修为之辈,如云梦大陆的另外两个大门派,对外宣称的,也只有两个化神修士罢了。   而练虚期修士,更是少之又少,如今世间流传的说法中,尚且存在的练虚期修士,似乎只有两三人,其中一个便是蓬莱派的某位前辈,不过这位前辈也已销声匿迹多年,或有传闻说他早已在探索更高层次的道路中因为意外身死道消,也有人说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飞出天外,早就离开了这片大陆。   有此可见练虚期是多么难以触及的境界,寻常修士只能仰望!   可是眼前这个只余下神识的人,不但自称曾是化神修士,而且还说当年的对手,设下此地笼罩数百里山林之人,已经摸索到了练虚的边缘!   换做以前的凌展,便会记得,自己从未在任何典籍中看到过关于练虚期修炼的具体功法,甚至连化神期也常常是寥寥几笔带过,甚至对于究竟是怎样一种境界也未做描述。   他的师父胡一刀似乎对于这些事情也知道得不甚清楚,似乎到了元婴期之后,境界的提高便要靠自身领悟,口口相传的功法已然不存在了。   在御景城进入到许丰的遗体中时,凌展倒是在最后的那个空间中见到其对于化神期修炼的描述,不过当时他只是匆匆将之记录在玉简中,一时也未仔细留意内容,如今记忆混乱,更是想不起半点了。   当然,这些都不影响凌展对于眼前之人的敬佩,此人能与一个摸索到练虚边缘的对手争斗,证明其自身修为恐怕也已达到了化身巅峰,这是比段涵龙还要高出一阶的实力,其强大程度,不用想也知道是多么恐怖。   不过说到这里,话题似乎有些偏离初衷,因此凌展震惊了半晌后,勉强收拾心情,语气中带着些许恭敬地问道:“前辈,但不知哪位将您囚禁之人实力接近练虚期,又与您先前所说的至高法门有些什么关系?”   听他如此问,那虚影“嗬”地一声怪叫,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反问道:“什么关系?你说有什么关系?那家伙可是当时闻名天下的怪才,天生没有半点感应灵气的体质,却自行花费了六七十年的时间走遍天下,钻研各类偏门道法,最后竟然让他自创出了一门盖世绝学。”   说着,他猛然抬手指点着石门,语气激动地说道:“看到了么?那石门上刻的什么?那是天下最最普通,但凡是修炼过一点道法的人都知道的八卦阵法!可是你知道么?这八卦阵法在那个家伙的手里,却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修炼的不是别,正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这涵盖了天下万物的八种力量,是完整的八卦道法!”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何为化神   那虚影一番话说得十分激动,但凌展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同时掌握这八种力量似乎确实很强,但毕竟是偏门道法,定然不如正经吸纳天地灵气那般纯正。   不过就算他记忆未失,修道经验在化神修士的眼中也不值一提,因此他也不会当面提出疑问,只是静静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见凌展如此平静,那虚影似乎有些挫败,连发出两声剧烈的喘息声后,继续说道:“小子,你可莫要小瞧了这八卦道法,要知道,这些道法原本就是给不能感应天地灵气的人创造的,但是单单掌握一两种并不算什么,甚至会上四五种也不稀奇,可是一旦八种力量全部掌握,便能畅通周身百脉,甚至许多隐秘的穴窍都能修炼到,到时候,就是修道天资再差的人,也能激发出身体潜能,进而感应到天地灵气,并且修炼的速度比寻常的道法快十倍不止!只要修炼者能稳守道心,想要百年化神都并非难事!”   他这样一说,凌展终于动容了,可以让没有资质的人也练到有资质,这是要对人体和道法有多么精深的理解才能做到?   而且百年化神啊!虽然他如今对于修炼的难度究竟该有多大没有准确的概念,可是一个修道人,能在百年时间内达到化神?说出去谁会相信?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道法,又该是怎样的轰动天下?   要知道就是他师父胡一刀也花费了几百年时间才修炼到元婴期,这已经是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气运才能做到,岳云鹏当年还是得了冯默天的指点才能突破境界,否则八九百年的光阴换来的也不过就是个结丹修为罢了。   虽然这些事情他记不清楚,但隐约的印象还是有的,只不过因为他自己的修炼一向是一帆风顺,所以再快捷的修炼之法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可这百年化神…凌展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前辈,不知想要修炼到化神境界,究竟需要什么?”   他这话若是问一个同阶修士,对方恐怕只会觉得他的问题好笑,道法修炼还能需要什么?无非是寻一个灵气充裕之地,专心打坐积蓄法力,然后在境界突破时辅以合适的功法,像筑基、结丹、结婴都是如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特别,那就是在突破时会有天魔袭入意识之中,扰乱你平静的心绪,使得道心失守,不能准确控制法力运转,进而导致失败,甚至出现走火入魔。   当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对于凌展并不存在,所以他在突破各大境界时其实不存在太难的瓶颈,最多只会是力量积蓄不足,导致突破失败,再来一次便是了。   可是化神实在是太特殊了,凌展的印象中还隐约记得,段涵龙这个化神后期的大高手在散发威压时给自己带来的独特感觉,那是一种蝼蚁面对高山的感觉,甚至连仰望也不敢,这不单单是法力修为上存在高低之别,更是气势上的巨大差距!   甚至连元婴期的修士站在化神高手面前,感受也是一样的,对于大部分元婴修士来说,他们也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因此对于凌展的问题也无法回答。   可是这个只剩下神识的虚影却不同,他先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化神修士,对这个问题应该再熟悉不过。   却听那虚影沉默半晌,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子,原本这等道理,我是不会轻易说与人听的,莫说是我,便是任何一个化神修士都不会随便说出去。不过既然我有求于你,况且你的修为又还在结丹期,距离化神尚有很长的路要走,那这道理我便说与你听,所谓法不传六耳,我说过之后,你自己记在心里便是。”   凌展听对方说得郑重,忙躬身一礼,道:“小子凌展,聆听先生教益,肯定您老悉心指点!”   他心中明白,对方如果将真的化神之法讲出来,那便有授艺之恩,自己直接称呼一声“师父”都不为过,但是那人显然还没有开口收徒,所以他也只好称先生,况且对方是否讲的是真话,还待考证。   那虚影见他如此,仿佛十分满意,将青绿色的虚幻头颅点了一点,说道:“好,小子很乖觉,在说之前,老夫却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名字,我姓白,单名一个凡字,虽然是平凡的凡,但我的一生却是绝不平凡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动了动,在四根封神柱围住的空间中转了两圈,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许久才说道:“这化神之道么,与先前的几个阶段全都不同,如筑基、结丹、结婴,那都是以法力的运转变化,带动神识的力量增长,两相结合,形成一些可以通过内视观察到的变化,筑基是将全身经脉尽数打通,形成大小周天的循环,法力自然流转不息。结丹是将法力和部分神识凝结成一粒金丹,其后只要将之运转,便能自体内自然生发法力,不需全部依靠吸收外界灵气。   而元婴,则是凭借一股孕育生命的意境,将自身精华全部融合一处,凝结出一个类似全新自我的存在,如同孕妇十月怀胎诞下婴儿一般。   但化神与这些境界全都不同,是要先通过经历的人生百态,找到自己的独特领悟,将这种领悟融入到神识中去,培养自己的独特意念,而后由这股意念带动法力自然运转,产生力量的积蓄,在两方面全都到达一个临界点后,自然而然的,你就明白该如何突破修为了。”   说到这里,他见凌展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便以手指点着凌展,道:“比如你,其实想要修炼到化神境界很简单,因为不知是什么原因,你的神识里似乎已经存在了一股意念,只要你自己明白了这意念是什么,甚至不用刻苦修炼,只要始终在脑海中保持着这股意念,力量自然便会增长,凝结元婴根本是弹指之事,化神之期指日可待。   但如果你自己都不能明白,则还要不断摸索,甚至将自己丢入凡尘俗世中再历练历练,才能真正寻找到一股属于你的意念。”   被他这一说,凌展不由得心中一动,对于自己以神识吞噬了七道雷霆意念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难道说这位白凡前辈提到的自己神识中存在的意念,就是那雷霆意念么?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地方,蓦然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忘记肉身存在,意识全部沉浸到神识中去,默默感受其那雷霆的意念来。   许是因为先前在长廊的经历,此时雷霆意念已经完全融入到他的神识之中,凌展很快就有了一丝明悟,实则这种明悟他很早以前在结丹遭遇雷劫时就已经有了,只是在真正融合了雷霆意念,使得自己也如同一道雷霆般存在后,他才明悟得更深,那是毁灭一切清与浊的意念,是将挡在前面的事物全部复归混沌的意念,却又是将混沌劈开分出天清地浊、衍生万物的意念!   这意念十分复杂,却又无比单纯,单纯到就是一道简单的雷霆,却能变化出千百种不同的形态,绽放出万道璀璨光华!   就在凌展有所明悟的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腹中的雷丹动了,这一动,与他原本以意识催使其转动不同,这是自然而然的一动,是受意念牵引的一动。   就在雷丹自然转动后的一瞬间,凌展感觉到浑身充斥着一股孕育新生之意,仿佛一身的所有都在想着小腹汇聚,不断融入到金丹中去。   此时白凡静立在封神柱当中,以独特的神识观察之法凝视着凌展,当他发觉凌展身上的变化时,青绿色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连道了三声“好!”“好!”“好!”,随后整个虚幻的身子竟原地飘起,盘膝浮在空中,再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打量凌展。   凌展根本感受不到白凡的注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情绪中,似乎自己正以一种造物主的姿态漂浮在头顶上方,俯视着下方的肉身。   而在他腹中,那颗雷丹正跳动不已,似乎内中正有一个生命要打破束缚跳出来。   这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有碎裂,可是凌展却没有半分危险的感觉,只是神识中始终保持着雷霆的意念,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凌展忽然感觉到体内一声轰鸣!雷丹碎裂!   但这还没有结束,随着碎裂,雷丹变成了一片类似雾气的存在,如同被一只大手握住,外形在不断扭曲变化着。   渐渐的,其外形稳定下来,隐约是个婴儿的模样,只是整个身子太过模糊,轮廓并不清晰。   但是此时此刻,一丝丝雷霆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的阻隔,蓦然自四面八方出现,纷纷向凌展身上汇聚,进入他体内后,不出一息时间便会化作凌展自身的雷力,涌入到那模糊的婴儿身上去。   婴儿的身体越来越凝实,渐渐地已经能分辨出手脚和躯干,而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上,五官也在逐渐成形,看模样,正和凌展的相貌一般无二!只是显得很年幼罢了,甚至其鼻翼也在不断扇动,仿佛呼吸一般。   终于,婴儿似乎完成了孕育,呼吸变得平稳下来,身体四周也不再有雷力汇聚,身体已然彻底成型。   凌展也终于从那奇妙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意识回归到肉体之中。   几乎是同一个刹那,他的双眼,与那婴儿的双眼同时一张,一头长发瞬间根根直立,直指苍穹!   一股浓浓的威压在这方小室中散开,空气中隐隐有雷霆的噼啪之声不断响起,甚至四周的玉石墙壁表面都生出淡淡的光芒,似在抵御着某种强大力量的冲击,这情形仿佛有雷神降世,带来无尽的毁灭与新生!   雷婴,结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学习风雷阵法   雷婴即成,凌展的修为便是达到了元婴初期,但情况还未结束,原本他在与蓝、紫二色雷霆意念争斗时,吸收到体内的雷霆就很多,已然超出了结丹境界的最高范围,但是因为没有辅以相应的功法,所以始终没有雷丹破碎结成元婴,但如今经过白凡指点,他感悟到雷霆意念的精髓,就不再需要功法了,自然而然的就踏入到元婴期。   于是,那些残存在他经脉血肉中的雷霆,便开始源源不断地转化成他自身雷力,使他的修为继续攀升。   整个过程似缓实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凌展的修为便从元婴初期踏入到了中期,至此,这番变化才算完成。   白凡此刻满意地看着他,抚掌赞许道:“很好,年轻人悟性甚佳,既然你已顺利进入了元婴期,如果能再修成八卦之中的其他几门道法,那就更妙了。”   凌展此刻站起身来,躬身施了一礼,道:“还要多谢前辈指点,才使得晚辈的修为顺利突破。却不知,这八卦道法又要怎么修炼?”   白凡听他如此说,抬起一只虚幻的手掌猛拍额头道:“我却忘了,方才我本要指点你学习四周玉石墙壁后的阵法,却被你连番将话题岔开,不过好在你的修为也突飞猛进,倒是更适合驱动阵法了,咱们现将阵法学了,到时候其他几门的修炼之法,你根据雷道功法推演,自然而然便能领悟。”   说着,他以手指点着室中一个方位道:“小子,既然你修炼的是雷道功法,这第一个么,就学那震字门的阵法吧。”   虽然这室中难辨东西,但凌展经白凡这一指点,立刻就明白其所指方位便是震位,他一边抬步向那处走去,一边心中推算,原来那石门处便是乾位,对面是坤位,其他几个卦象也都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后续便不必白凡反复指点了。   走到震位,不等白凡说话,凌展便自然而然的感受到四周传来一阵亲切之意,仿佛正有什么与自己的所修功法产生感应。   只听白凡说道:“小子,你虽然没有以神识看穿玉石墙壁的能力,但你所修功法当与那墙壁背后的阵法存在感应,只要你将双手按在墙上,便能感受到后面的阵法运转。”   凌展依言而行,果然察觉到墙壁后正有一座法阵在运转不息,只是其中隐隐有些滞涩之意,仿佛是缺少足够的力量推动。   此时白凡口中开始讲解这阵法的运用,凌展便静心聆听,遇到有不懂之处立刻询问,两人一个说一个学,时光转瞬即逝,眨眼已过了一个日夜,阵法的基本道理也讲了个七七八八。   凌展略有所悟,立刻开始推动阵法运转,再将其中遇到的问题拿来请教白凡,如此边学边练,又用了一日功夫,才算勉强将其运用纯熟。   随着他不断推动阵法,外面的世界中,那山林内的部分地方再次有浓雾升起,所有恰好被笼罩在浓雾中的修士们,都震惊的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片充斥着雷霆的世界中,只是如今的雷霆已然不再是静止的形态,而是处于不断的爆发状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毁灭气息,一些修为较弱或是重伤未愈的修士,立刻便被雷霆轰为齑粉,连带神识也一并破灭,身死道消。   如果凌展知道自己学习的过程中,将有无数条性命为此而付出牺牲,他定然会立刻停手,除非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就算被困死在这里,也不会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   不过他对于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依旧是安心地学习,只是内心却常有阴霾闪过,仿佛冥冥中有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但他将这些感觉都归咎于此地带给他的压力,又或是先前始终从白凡身上感受到的一丝阴谋气息,而根本不会想到真相究竟是什么。   两日时间匆匆将震字门学会,白凡开始要求他学习巽字门,需知风、雷二卦相辅相成,因此下一个学习风门阵法对他来说最是恰当。   不过这一次,因为凌展不具备风系道法,所以进度要明显慢上许多,甚至一开始的感应法阵都十分困难,要不是一来有白凡的指点,二来这些八卦阵法彼此大体相通,他根本就无法推动。   这一次凌展用去了四日时间才算将其琢磨明白,而同时,外面的山林中,也因为他的推动阵法,导致更多浓雾升起,许多修士再次被困入其中,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就此丢了性命。   如今那十几个元婴老怪也渐渐停下了争斗,这些日子里,他们仗着修为高深,法力深厚,又各自有强大的法宝或是手段在身,而且因情况复杂,谁都不愿将临时的对手逼得太过,担心受到拼死反击导致自身受损,被他人趁机偷袭,因此十几人中竟意外地始终没有出现重伤或是身死的情况。   而且一旦到了元婴期,就能够借用一部分四周的天地灵气,虽然因为大家都是元婴期,灵气只能分摊,但是这片山林中的灵气着实是浓郁无比,因此倒也没人都能争得一部分,故而法力损耗都不算严重。   如果没有浓雾重新升起,恐怕他们也是不会停手的,只会这般不断消耗下去,谁如果法力不济,却又不立刻选择逃遁,恐怕才会成为首先被灭杀的目标。   可是浓雾渐渐升起,其中又隐然传出剧烈波动,这才不由得他们不停下手来观察情况。   僵持了一阵后,易端文自持己方实力最为雄厚,于是手指下方的石台,当先向所有人说道:“诸位道友,大家都是来自天下各地的不同势力,彼此间或许曾有矛盾和仇怨,又或者只是萍水相逢,仅仅因为探索这处上古化神修士的洞府之事,才会互相争斗。但如今我们不但分不出个胜负,反而已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辈先自这法阵进入了洞府中去。   算算时日,他也已进去了足有十余天光景,依我推测,要么他已经被洞府中的机关夺取性命,要不然就是得了不少好处,正在寻机脱身。   不过看这山林中的变化,恐怕前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些,或许是其触动了洞府中的某些枢纽,才会引得外面的大阵再次启动。   大家都有门派或是家族中的后辈尚在这林中,此时安危难有保障,就算是为了他们着想,咱们也不能再这般打下去了。依我之见,不如大家依次先自这法阵进去,联手探索内部情况,至少先将这催动大阵的枢纽停住,甚或毁去,保住外面弟子门人的性命。   至于分润宝物之事,到时再做计较,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他常年做惯了天宝商会的会长,言语之中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气势,一番话更是说得调理清晰,使人心中自然生出服从之意。   虽然也有许多人兀自不服,对他不屑一顾,但当他提到保护门人弟子性命一事时,所有人都不由得被其煽动,渐渐都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不过就算大家全部同意了,但是哪方最先进去,却有些难办,毕竟这里人数众多,而且大致分成五六个势力,彼此都不放心让他方之人先进。   熟知有人一旦传送到另一端,会不会立刻将彼端阵法毁去,直接阻断后来人的通路?   不过他们却是被以往的经验限制住了思维,以为传送法阵定然是两个一组,彼此构成一个传送通道,供人在两个方向上都能自由来去。   但其实,下方石台上的这座法阵并非是双向的,另一端也根本没有第二座法阵,又或者说,其实这并能算一座严格意义上的法阵,因为其彼端连接的,是一个单独的空间。   可这些情况单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众人便就这个问题再次争论起来,说着说着,便有人言语中露出些不善之意,再继续下去,更是有人将方才争斗的事情又牵扯出来,局面再次变得混乱,一些人渐渐按捺不住心中火气,争吵声中蓦然出手偷袭,结果立刻引来对方反击,争斗声再次响起!   易端文此时不禁有些无奈,一边应付着四周混乱的法术和法宝,一边尽量靠近到何环仲身前,传音问道:“何长老,怎地你却将玄孙也带来此地?先前还任由其与那不明来历的结丹修士一同下去,从法阵传送走了?”   何环仲此时有苦说不出来,犹豫半晌,才道:“会长,实不相瞒,那其实早已不是我的玄孙,而是何某修炼的一道身外化身,因为其于我十分重要,所以何某始终将其置于空间之中,不敢轻易远离。可是前日里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我那分身中似乎有其他意识闯入,暂时控制住其行动,才会发生那等事情。”   易端文听了他的解释,不由得眉头一皱,继续问道:“那你怎不及时阻止他?便是将其擒回也是好的,总不该任由其自由行动,却不知如今你是否还能感应到分身所在何处?可有其他办法与之联系?”   他问话中却是略过了如何修炼身外化身的问题,最后的意思更仿佛是要通过何环仲与分身之间的联系,设法找到其他进入洞府的办法。   何环仲毕竟也在商会中待了许多年月,对这个会长也算十分熟悉,闻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回答时,却听不远处的魏木恒忽然惊呼道:“蔡州宇,你这家伙好狡猾,怎地趁这时刻躲藏!快给我滚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七道贯通   凌展学成雷和风两种阵法后,白凡却没有直接指定下一门要学习的阵法,而是要他自行在坎、离、艮、兑四门中自行选择一门,至于乾坤二门则要放在最后。   因为早年跟胡一刀学得的第一个法术就是火焰刀,而且记忆中有混杂了得自周贤的一些火系道法的经验,因此凌展决定第三个学习离字门的法阵。   即便他对火系道法略有知晓,但毕竟远远谈不上精通,而且又不像学习巽字门风系法阵的时候,有震字门法阵可相互印证,所以这一次他一共用去了七天时间才将其掌握。   学过了离字门,下一个自然是与之相对的坎字门水系法阵,这一次也是一般,大约用去了六七日时间才算完成。   掌握了四门法阵后,白凡要求他暂时停下,将前日里所学全部回想一遍,尽量将四门法术的基本道理融会贯通。   凌展依言而行,他最先回想的,自然是最为熟悉的震字门法阵,说起来,这些法阵中着实是包含无穷奥妙,将雷之一道的变化推演出诸般妙用,其精妙程度远远超出《引雷诀》上记载的各种法门。   用了一整日时间将其全部回想一遍,凌展开始继续回想巽字门法阵的妙用。   因为风雷二卦相辅相成,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他免不了时常将震字门法阵的运用之道参杂到一起推演,一来二去,竟渐渐于风系道法略有所得。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雷力运转不息,渐渐生出一股吸引之力,室中空气逐渐流动起来,渐渐有清风自他身周盘旋起来。   白凡察觉到这种情况,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赞许之意,而双目中却精光连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围绕在凌展身子周围的旋风始终维持在一定程度,并不会变成狂风甚至飓风,但是如果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些风隐约有些异样,仿佛其中存在着什么万物的精华。   此时凌展周身穴窍大开,毛孔仿佛在自然呼吸,而随着这一呼一吸之间,清风不断自他毛孔中涌入涌出,好似他并不存在一般。   凌展体内的雷婴也随着他的毛孔闭合开始呼吸,只是这却不是单纯的在呼吸气体,随着其小嘴一张一合,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流不断涌入雷婴体内,雷婴的身子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充斥着雷霆的它,此时体表开始变得透明,仿佛将要化为空气。   渐渐的,雷婴体表整整一层都开始变化成似透明非透明的模样,只是其内部却不会显露出血肉,如今他的样子就好像是本体变小了许多,而外部则包裹着一层与原本模样十分相似的透明外壳。   这却是凌展在参悟巽字门阵法的同时,开始引动自然的风系力量进入体内,并试图与雷婴融合。   不过他一时半会儿还没能真正理解风雷相济的道理,因此风与雷的力量还不能相融,于是便形成了这种诡异的情况。   恰在此时,白凡似乎看出他遇到了难题,蓦然口.唇微张,轻声念诵起一段文字来。   这却是一段关乎风雷二相生克变化之道的经文,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将每个字都清楚传进凌展耳中。   或者说他并不是将声音传递到凌展的耳朵里,而是直接传到了心里。   得了这片经文,凌展将其领悟后,再次推动力量运转,这一次水到渠成,元婴中的雷力与风力开始融合,其身体渐渐变化成了一种既似雷霆又似风的存在。   而凌展对于巽字门阵法的领悟也更进一层,逐渐摸索到一些风之力的运用法门,甚至随手在这室中施展,印证其效用。   这,却是自创风系法术了,不过说起来他如今也是元婴期的高手,自创一两门法术实属寻常,况且又有玉石墙壁后的阵法以及白凡那片经文可供借鉴,一切简直是手到擒来。   大约将巽字门阵法参悟完成,凌展灵机一动,开始同时参悟起坎、离二门的阵法来。   他的想法果然没错,水火两道本来也是相生相克,同时参悟正可互相印证。   大约又过了一日夜的时间,他心中渐生明悟,四周的空气中也开始逐渐生出水火二相,不断有两系力量自未知之处以未知的方式传递到这小室中来,随着凌展周身毛孔的呼吸进入他体内,向着腹下元婴汇聚而去。   这一次,白凡再次念诵起一段经文,帮助凌展融合力量,不过这段京温显然比先前那段要长了许多,其中包含的也不仅仅是水火二道的相生相克,同时还囊括了其与风雷二相的结合变化。   结合着经文要义,凌展的元婴继续变化着,渐渐地四种力量在其体内开始相互融合,显露出一种古怪的色泽,仿佛既包含了雷的凌厉、风的虚无,又囊括了火的炽烈、水的温柔。   四种力量一旦融会贯通,凌展霎时间感觉到一种睥睨万物的情绪自心底滋生,实情也确实如此,这四门力量乃是八卦道法中的攻击力量,如果能将其全部掌握,则争斗的实力几乎可盖亚所有同阶修士,而凌展如今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能达到这等境界的修士,天下间屈指可数,因此他如今行走天下,可说难逢对手。   当他再次张开双眼时,目光已不再是先前只习得雷霆之道时那种隐含凌厉的模样,而是已然换做了一种把握一切的傲然。   不过当他将目光转向白凡时,这种傲然顿时收敛,神色变化成一副感激莫名的模样,口中道:“多谢前辈指点,凌展如今于风雷水火四道皆有所得,除去雷系道法,其余三系力量也已有本源诞生,只要不断吸收自然之中存在的各种力量,假以时日,道法定能突飞猛进。”   听见他如此说,白凡却不动声色道:“很好很好,能在短短数日间有此造化,也是源于你悟性奇高,老夫也不过是做个指引之人罢了。闲话休提,咱们还是尽快参悟下一门阵法吧。”   说着,他双手分别指点着室中的艮位与兑位,道:“既然风雷水火四道你已融会贯通,这一次我便同时教你参悟山、泽两道的法阵,同时关乎这两种力量的生克之法,以及与先前四道的变化关系,我也一并传你,其中若有不明之处,随时向我询问。”   说着,他目视乾位的石门道:“外面那小子已经快要走过来了,咱们可得加快些速度。”   果然,他再不多说半句废话,开始悉心指点凌展参悟艮、兑二门法阵。   说起来,这山泽之力着实有些特殊,根据白凡口述,以及亲自感应阵法变化,凌展得知,这山之劲力,乃是一种厚重稳固的力量,是经历大千变化却不摇不动的意志。而泽之劲,却是将万事万物吞噬转化的力量,可将一切攻击都化为乌有。   这两种力量皆用于防守,比之先前他掌握的天雷甲却是高明了不止一筹。   当凌展经过一番领悟后,开始推动这两道阵法时,外面的山林中已然发生了剧烈变化,先前那些已经消失的浓雾,如今却大部分又再次自林间升起,不断向空中弥漫,渐渐地只留下四分之一的空白。   而那些元婴老怪们此刻已然不得不真的停下手来,飞快降至地面,任由迷雾将自身包围,他们如果想要避免危险,倒是可以向更高处飞去,便能脱离迷雾笼罩,但是这样一来,便是被这山中的大阵挡在了外面,想要再次进入,唯有飞回外面那八条小路口,况且如今那八条小路是否还存在尚未可知,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落入迷雾中去,最多不过是将先前的事情再经历一遍罢了。   此刻徐均辰和徐均宇二兄弟身处之地早已被迷雾包裹,却不知他们陷入的,又是怎样的诡异场景中。   艮字门与兑字门的阵法,凌展总共花费了十天时间才一并悟透,不过这一次他同时也在体内孕育出了这两系道法的本源,实际上可说是进展十分顺利了。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乾字门和坤字门两座法阵,不过这一次白凡却出乎意料的要求凌展分别学习,而且明确指定了要先学习坤字门法阵,最后再学乾字门。   凌展对此也不多问,只是依照其言语,从容来到与石门相对的一侧,将双手按上玉石墙壁,默默感应其后的法阵。   这地之劲力,乃是一种承载与生化的力量,说起来与五行中的土、木二道有许多相通之处,凌展自御景城一事中学得了一门化生之术,虽然已经记不完全,但本能中却有些领悟,学习这坤字门的法阵也多有助益。   如今他风雷水火山泽六道在身,单单再领悟一道地之力的道理已然变得飞快,只用了不到两日的时间便已完成,而他体内也同样孕育出了地之本源,元婴的模样逐渐趋近于一种混沌的颜色,只是其中仿佛还有些不足,不能彻底化为混沌之态。   将坤字门阵法领悟完成,不等白凡开口,凌展已然自顾自的飘身来到石门近前,他这一下却是用的风之劲力,身姿飘逸如仙,不染半点烟火气,再无先前施展雷遁时那种凌厉霸道之意。   此刻他背对着白凡,却隐隐察觉到对方正以饱含深意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凌展不由得嘴角微微牵起,现出个一切尽在胸中的表情,随后双手微抬,轻轻按上石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空间变化   凌展先前从石门进来时,已经明确知道,门的两面都刻画着完整的八卦阵图,但是这到门所处的位置,又是室中的乾位,按理说门上应当有一座乾字门的法阵才对。   对于这个问题,白凡似乎没有打算主动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展施为。   由于体内其余七道法门贯通,即便没有天之力,凌展如今也已经能够通过推演变化来感应。   默立半晌,他终于从门两面的强大.法阵波动中,隐隐察觉到第三种波动。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是做来却是十分艰难,无怪乎白凡要求他最后学习乾字门的阵法。   又花费了近一个时辰功夫,凌展才终于将那暗藏与石门中的乾字法阵整个轮廓感应个清楚明白,他也不等白凡说话,便自行开始领悟阵法精义。   少顷,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白凡的声音适时响起,开始解说乾字一道的妙旨,依旧如前番一样,内中还包含着与其他各个卦象的结合之道。   不过终究是八卦中的第一卦象,而且还要将整个八卦道法全部贯通,因此凌展整个过程中心力耗费巨大,进展又非常缓慢,乾字法阵始终没有被催动起来。   此时外面的山林中,浓雾已经将大部分地面再次笼罩,只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但其中也并非完全空白,而是有一层雾气似聚似散,内中景物也在反复变化着,一会儿是正常的林木葱郁,一会儿又让人觉得有天地倒悬之感。   却说时间飞逝,转眼已过了十个日夜,此时何渊杰正缓慢地行走在幽暗地长廊中,身前虽然布满风、火、水三系道法的力量,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体内如今没有半点力量,已经全部释放到身前用于抵消前进的阻力。   先前凌展的天雷甲尚且只能抵消掉千重阻力,其余部分尚且要靠肉身力量抗衡,但何渊杰身子羸弱,却兀自能够走到九百余丈处,抵受此地恐怖的五十万重阻力,也不知是这三系道法叠加到一处有何妙用,还是他身上藏着其他的秘密。   此时他双眼已经视线模糊,双颊更有灰败之色,但兀自坚毅地望着前方,仿佛那石门是他最后的希望。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毕竟这长廊之中根本无法后退,唯有前进才是唯一生路,他隐忍多年终于夺回肉体,又怎么甘愿被困死在此地?   虽然他现在已经看不清前方的情况,甚至口中也难以说出半句话来,连听力似乎也一并失去,五感之中唯一还存在的只有肉体的行动能力,但是直觉告诉他,前方的凌展早已走了,根本没有留在尽头处等他。   不过这原本就在他意料之内,毕竟两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最多只是进入此地后的一点患难之情罢了,如今这么多日子过去,凌展早该恢复了实力,不等自己完全是正常的,要知道前方可是又传闻中的化神修士遗藏,哪个修士会甘愿将之与人平分?只要有机会,定然是要独吞掉的。   这一天,他根据心中计算,自己已经快要走到九百五十丈处了,跨过此处后,前方的阻力将再次增大,变成更加恐怖的百万重阻力。   何渊杰犹豫了一阵,脚步越发慢了下来,几乎是百息功夫方才前移一分的距离,他是想缓一口气,积蓄一丝力量后再继续前进。   不知为何,他与凌展不同,未曾有过那凶兽袭来的幻想出现在他身上,因此迄今为止,他只是一步步的前行着,从未试图寻找其他方法打破局面。   但其实先前在外面的山林幻境中,他已然随着何环仲一起经历了狂风、火海、冰洋三种不同的幻境,吸纳了大量的三系力量不说,甚至还意外吞噬掉了隐藏在其中的几道意念,不过因为他的情况太过特殊,肉体中存在了两股神识,因此那些意念只是被何环仲的分神压制在某处,并未被融合。   何渊杰夺回肉体后,其实也并未将何环仲的神识驱除干净,只是凭借着独特的方法将其封于几处穴窍中,那些自然力量的意念仍旧能感受到何环仲的神识气息,因此也没有反抗,兀自藏在他体内的某处角落中。   如果何渊杰知道,凌展是凭借着雷霆意念的怒吼破开了阻力束缚,才能顺利快速地前进到石门之前,只怕立刻就要尝试着以神识吞噬体内意念了,不过也幸好他没有这么做,否则以他的神识力量,根本无法战胜那些意念,只会给自己招来死亡。   却说他无论再如何放慢脚步,但终究是要不断前进的,终于,当他自觉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抬起的那只脚蓦然加快,瞬间踏在刚刚超过九百五十丈处的地面上。   一瞬间,他本已做好了面临更大挑战的准备,但是迎接他的,却不是那百万重阻力,而是骤然降临到他全身的一股扭曲之力!   这种扭曲的力量不但作用在他的肉体上,同时也深入到他神识之中,简直像要将他全部撕裂一般!   这痛苦之巨大简直难以想象,换成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甚或是与他同阶的修士,恐怕都要抵受不住这种临头大难,眨眼间便要被撕扯粉碎。   但是何渊杰的心智坚毅简直有如妖魔,居然硬生生挺受住了这种扭曲,并且立刻将布于身前的三系力量全部收归体内,以之强行支撑肉体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千万年,又仿佛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扭曲之感突然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何渊杰的身子瞬间瘫软在地,仿佛被抽去了全部力量一般。他勉强抬起头,睁开模糊的双眼,气喘吁吁地打量着四周。   下一刻,他惊讶地发现,四周已经不再是那条幽暗的长廊,甚至那诡异的阻力也已然消失,出现在眼中的,是一片空旷的天地。   这种情形他太熟悉了,先前他还是何环仲的分身时,常年都会居住在这种地方,这里不正是一个修士开辟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么!   可是刚才自己明明还走在那幽暗的长廊中,而且正要跨过九百五十丈的距离,承受即将到来的百万重阻力,为何现在却被被神秘的力量带到了这里?   当时他虽然感官衰退,但是也能肯定地知道,长廊中并没有任何法阵,所以自己绝不可能是了触动机关,况且如果真的有法阵,先前凌展又是怎么直接走过去的呢?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暗中有个强大存在始终在盯着自己,并且突然出手将自己摄入其空间中。   但是这个出手之人又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不想让自己见到化神修士遗藏么?那又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呢?   他心思转得极快,这些念头也不过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就在这个当口,何渊杰的眼角蓦然有一道青绿色的光芒划过,何渊杰心中一凛,奋力凝聚目光向光芒来处望去。   方才他视力并未全部恢复,因此也只是将四周情况看了个大概,甚至因为头颈无力转动,身后的大片地方都未曾看到。   不过此刻他心中警兆暗生,心知那青绿光芒必有危险,于此临危之时身体潜能激发,倒是猛然将头转过,看清了那光芒究竟是何物发出。   只见在这空间之中,正有两道人影在飞快移动着,不过准确说来,其中一道却不能算是人,其身影呈半透明装,飞动间也并未半点法力波动传出,气息有如鬼魅,最多只能说是一道魂魄罢了。   那青绿色的光芒正是从这道鬼魅般的影子上发出,只见他一边追逐着另一道人影,一边哈哈大笑着说道:“小子,你还是莫要逃了,方才那一下空间变幻,你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现在又这般透支力量,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老夫传了你八卦道法,便是对你有恩,如今我既然脱困,又没有好的肉身可用,你就乖乖将身体交给我吧!”   他一边说话,半透明的身子却不停顿半分,言语中流露出强大的气势,仿佛对方的身体已然是他必得之物。   却听那给被追逐的人影似乎并不为他言语所动,依旧飞快地施展遁法躲闪,同时口中回应道:“白凡,先前我就奇怪,你明明自称是被对手困在此地,何以却对八卦道法那般熟悉,不但能指点我学习那室中阵法,而且还以经文助我孕育力量本源。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是在被困的年月中自行参悟的玉石阵法,而是根本原先就修炼过八卦之道!”   何渊杰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惊,这声音虽然他只听过几次,但对于修士来说,过耳不忘的本事几乎人人都会,那个被青绿色虚影追逐之人,正是先前与他一同经历诸般事情的凌展!   正在他犹豫是否要与凌展招呼一声的时候,却听那青绿色虚影蓦然一个转折,竟然放弃了凌展,转而笔直向自己扑来,同时口中厉声道:“小子,既然你冥顽不灵,老夫就先夺了这个小娃娃的身体,再用我无上道法打到你屈服!”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缕记忆   凌展先前参悟乾字门阵法,到了最后关头,他将八卦之中的八种力量全部融会贯通,体内也孕育出了天之力的本源。   正在他想要将双手从石门上收回,向白凡询问后续计划时,却蓦然发觉那石门上生出一股大力,将他的双手紧紧吸住,根本不能抽动半分。   这一下凌展大为震惊,下意识地双臂用力,想要挣脱那股吸力的束缚,但他不动还不要紧,这双臂一运力,元婴中自然而然地生出八股力量汇聚到双掌之上,试图与那吸力抗衡。   但这样一来,仿佛正中了某种圈套,霎时间,那股吸力越发强大起来,开始源源不断地吸收他体内的八种力量,石门内侧的阵法瞬间明亮起来,仿佛正在受他的力量催动,随时将会运转起来。   凌展更惊,但无论用何种办法,双手都仿佛被黏在石门上一般,根本挣脱不得。   不过他虽然双掌被紧紧吸住,但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尚能移动,于是凌展猛然回过头去,厉声道:“白凡老儿!这是什么情况?为何我双掌被这石门吸住,而且体内的八种力量也在飞快被其吸收,这法阵究竟是什么用途?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此时白凡那青绿色的虚幻躯体,正紧紧贴在靠近凌展的两根封神柱之间生出的光幕上,双目流露出强烈的渴望,见凌展转过头来,他目中光芒瞬间收敛,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沉声道:“这种情况我也并不十分清楚,或许是你八种力量齐聚,意外触发了那座法阵吧,不过这法阵想来你也清楚,不但是开启石门的阵法,同时也是这处空间的枢纽,一旦你顺利将其启动,多半能够将整个空间祭炼成自身之物,届时只要你想,这里便可变化成任何一种符合你需要的模样,只不过在其大小方面不能直接发生本质性变化,需要你消耗力量来扩充。   我看你现在还是老实站在那里,等待法阵启动便是,届时就能知道它究竟有何效用了。”   凌展听他说得笃定,心中却并不相信,不过这座法阵看来确实是单纯的八卦阵法,似乎不像藏着什么隐秘的样子。   沉默了一下,他心知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自己双手被紧紧吸住,白凡又没有说出什么解决之道,看来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想通此点,凌展的双臂立刻放松下来,不再试图挣脱吸力,同时他默默催动体内元婴,使其运转不休,不断生出新的力量补足消耗。   不过他实在低估了这石门吸力的强大,元婴中虽然源源不断有八种力量生出,但是始终及不上消耗,不一刻他便觉得体内近半力量已被吸走。   就在凌展心思飞快转动,思索其他应对之法时,那股强大的吸力蓦然消失了,他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双掌犹自按在石门上,只是掌心却已与石门微微分开了半分距离。   凌展无暇多想,赶忙抽身后退,只是他退到的地方却是在四根封神柱的一侧,目光一边紧盯着石门变化,一边用余光留意白凡的动作。   不过白凡显然耐心很好,只是静静地飘立在原处,目光笔直望着石门,仿佛对于凌展的目光视而不见。   很快,石门上果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本刻画在表面的法阵蓦然动了起来,仿佛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一般,开始旋转流动起来。   这种情形看得凌展一愣,但下一刻更为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石门忽然分成一块块碎片,如同一条条大鱼,向两旁的玉石墙壁游动过去,而石门原本的位置处,却浮现出了一整块与两边墙壁一模一样的巨大玉石,或者准确来说,这不是一块单独的玉石,而是与其他的石壁连成一块整体,形成一个圆筒形状的物体。   那些四散开来的碎片共有八块,一块在原处徘徊一阵后停了下来,仿佛乾位就是其归宿之地,不需再向他处移动,而另外七块,则分别游走到对应其他七个卦象的方位停下,表面闪烁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仿佛方才的变化仅仅是使它们分散开来,回归应当处在的位置罢了。   就在凌展眉头微皱,试图移动身形探寻其中情况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扭曲力量蓦然作用在他全身,痛苦瞬间袭来!   那力量不仅仅在扭曲着他的肉体,甚至还扭曲着他的神识,双重的痛苦一时间让他透不过气来。   不过他如今终究也是踏入了元婴期的人物,猛然咬牙催生元婴中的力量,痛苦瞬间减轻几分,这一刻,他没有做任何无谓的动作,只是将一双眼睛紧紧盯住白凡,谨防可能到来的危险。   但他这一看,却发现白凡那虚幻的身体,此刻脸上也有痛苦之色浮现,仿佛那股扭曲之力也正作用在他的身上。   同时,他更是意外发现,白凡身周的四根封神柱也在扭曲变化着,甚至就连四周的玉石墙壁,此刻也在不断扭曲变形。   此时正对凌展目光处的,是坎位,只见那块玉石墙壁上,除了方才游走过去的那块石板,其余的部分正在不断旋转着,而且玉石内部也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变化,仿佛那已然不在是玉石,而是在逐渐转化成流水。   凌展努力转动脖颈,发觉其两侧的巽位与艮位,玉石墙壁也在发生着同样的变化。   不过下一刻,他再也无法看清这些了,那股扭曲之力越发的强大,凌展只觉得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撕扯成碎片,进入到某个神秘的漩涡中去。   对于外界的感官逐渐消失,甚至连肉体内部的情况也渐渐便得无法探查。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感觉自己已经被彻底撕成了粉碎,但他的意识却还清晰存在着,只是四周仿佛弥漫着无尽黑暗,自己仿佛一个完全孤立的存在。   蓦然,前方有一道光芒划过,一幕幕情景如同电影般在他眼前上映,凌展仔细看去发觉那些情景中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似乎都非常眼熟。   他想了很久,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凌展立刻反应过来,明白那女子定然是某个曾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人,甚至还是某个非常重要的人。   他仔细观察着那女子的眉眼、相貌,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让自己能够想起她的名字。   那情景似乎是在一个山洞中,自己与那女子正在切磋道法,蓦然,他隐约听到自己称呼了那女子一声“徐师姐”。   这句话原本十分普通,但是听在凌展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徐师姐!徐师姐!那不就是徐均辰和徐均宇口中提过的“徐若婷”么!   原来自己与她,竟然是这种关系!   可是单单是师姐与师弟之间,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凌展的情绪有些焦急,对于一个记忆混乱的人来说,能准确找到一星半点的记忆,都是一种莫大的喜悦。   那情景持续了一阵后,又换做了另一个,只见一个浑身皮肤呈黑紫色的男子,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凌空将一个柔软无助的身子抱在怀里,那一刻,四周仿佛有无数道法术与法宝的光芒撞击在男子身上,但他都似全无所觉,只是紧张的看着怀中的女子,仿佛在担心她的情况。   虽然面目有了极大变化,但凌展还是认了出来,那男子也是自己!   而他当时抱于怀中的女子,正是那位徐若婷师姐!   下一个瞬间,情景又是一边,这一次仿佛是在某座城市的上空,自己正在和那位徐师姐凌空而立,只是他当时的情况仿佛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浑身衣衫破碎,露出银亮色的怪异皮肤,口中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却见徐师姐只是温柔一笑,摇了摇头,仿佛拒绝了自己的话,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抛了过来,仿佛有某种诀别之意。   凌展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不能清楚的想起自己与这位徐师姐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但他此时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她,一定是互相爱慕的,而最后的那一幕更让他觉得心如刀割,仿佛对方将要因为自己而承受某些苦难。   想到此处,他瞬间回忆起了见到徐均辰和徐均宇兄弟时,两人的许多言语,以及后来遇见那徐家老祖时,对方的态度。   这一刻,凌展心中笃定,徐若婷一定是被徐家囚禁了,而且这还是一般的囚禁,是要遭受无比的痛苦与煎熬!   瞬间,凌展心中拿定注意,只要自己能从此处脱身出去,定要找到那徐家之人,亲自到徐家去闯上一闯,将徐师姐救出来!绝不能让她因自己之故,再遭受任何苦难!   就在他独自思索的时候,一种古怪的感觉蓦然涌来,仿佛自己已然被撕碎的肉体正在重新凝聚,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奇妙,让凌展有一种破碎重生之感!   这个速度仿佛很快,又似很慢,凌展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分血肉在凝聚呃感觉。   终于,他觉得自己的躯体再次变得完整,指尖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耳中仿佛能聆听到某种细微的声音。   但就在此刻,凌展忽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地运转力量用处雷遁之术,抽身向一个方向飞快躲闪。   危险的感觉略微减轻,他这才来得及睁开双眼,看向方才身处之地。   这一看,他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双目中射出两道精光,狠狠的望着那偷袭自己的存在。   那偷袭之人此刻仍在飞快的向他扑来,其身形半虚半实,周身泛着一种诡异的青绿色。   那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困于封神柱中的白凡!   第二百章 夺舍   凌展见白凡追来,身形飘动间有如鬼魅,连忙继续催动雷遁躲闪。   只是他先前被石门吸走了一半力量,又经历了肉身的破碎与重组,神识也有些虚弱,此时实力大幅衰退,一时间速度难以催至最大。   他一边躲闪一边打量四周,这地方一片空旷,远处似被一层混沌包裹住,形成明显的边界,显然也是一个空间,只是比先前那座玉石围起的小室要了许多,几乎可说是其千倍大小,但就算再打,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好在那白凡似乎也在先前发生的事情中受了些损伤,又或是因为被囚禁得太久,变得虚弱了很多,只见他青绿色的虚幻形体不时的闪烁几下,仿佛有种灯火要熄灭的感觉,而每当发生这种变化,他就不得不停下一瞬,待形体恢复原状后再次追赶凌展。   凌展在躲闪了一阵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古怪的情绪,对方明明只是一道魂魄,没有肉体,更不可能有法力,为何自己却会本能得生出惧怕的感觉,仿佛对方是一头将要吞噬自己的猛兽呢?   也是他对于化神期的修士并不真的了解,一个人一旦修为踏入了化身境界,元婴就会逐渐变化为元神,与体内的神识结合,形成一种新的存在。   而这种元神,本身就具备了引动四周天地灵气来争斗的能力,已经不再需要单单依靠肉体中的法力了。   因此对于化神修士来说,甚至可以将本体藏在一处地方,只以元神遁出体外,远赴千里。   不过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肉体失了神魂的支撑,时日久了就会衰败腐朽,而元神没有了肉体这个容器来温养,也会渐渐虚弱下去。   但白凡却不知为何,在失去肉体后,能以元神单独存在于世间长达万年之久,这种情况恐怕就连当初封禁他之人也预想不到。   而之所以凌展会对他的元神生出恐惧之意,其实也只是因为彼此曾经的修为差距太大,在气势上弱了许多,如果他此时真的出手反击,虽然寻常法术无法直接攻击到元神,但是那雷霆怒吼却是可以伤害到对方的。   不过白凡显然一时间也追不上他,倒是给了凌展一些喘息的时间,他一边努力恢复力量,一边试图用言语分散对方的注意,只听他飞快地说道:“白凡!如今我已助你脱困,你怎地还要如此纠缠不休!这般逼迫于我,却是个什么意思!”   他却是不再口称前辈,而是干脆直呼姓名,语气中却装出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好似真的想不通对方的行为究竟是因为什么。   白凡闻言不禁一阵怪笑,用嘲弄的语气说道:“小子,你以为白某究竟为何要教你八卦阵法,甚至还传授你八卦道法的精义?难道我只是想借你之手脱困么?错了,全都错了!”   他说到这里,恰好不远处一阵光芒闪动,一个瘦弱的身影浮现出来,正是何渊杰,只是其神智还处于混乱中,没有留意到两人。   白凡一指地上的何渊杰,哂笑道:“白某本是领千万修士仰望的化神期修为,却被生生困在此地长达万年,难道你以为我脱困之后,甘心夺舍一个寿命将尽的修士么?我要的就是你的肉体啊!”   说着,他的语气中渐渐流露出了贪婪之意:“小子,我就让你临死前先做个明白鬼。那日里我感受到有两人从外面传送进这空间中,便开始时刻观察着你们二人。   那边的小子显然因为修炼的功法存在弊端,肉身已经被摧残得十分羸弱,除非没有其他选择,否则莫说是我,便是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夺舍他的。   而我意外的发现,你的肉身资质很好,居然是以雷霆改造过,并且你的神识中吞噬了外面大阵孕育的雷霆意念,可以说是我白凡脱困后的最佳选择,只是你的修为太弱,又不具备八卦之中的其他几种力量,与我的元神不易契合。所以白某才决定指点你学习八卦道法,让你现在肉身中孕育出八种力量,也算是省了白某许多功夫。   况且,那室中的阵法也需要八种力量同时开启,才能使得孽徒白藤设下的幻境消散。   不过老夫还是有些低估你了,想不到你原本体内竟然孕育了那么多没有融合的雷霆,不但在我的指点下轻易突破到元婴期修为,而且还一路练到了元婴中期!   当然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元婴修士,在我的元神面前只能成为夺舍的对象,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移动,而且其躯体闪烁的频率渐渐减少,仿佛是元神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   凌展一时间被他迫得很紧,来不及说话,只是一味地奋力躲闪。   恰在此时,何渊杰的意识渐渐恢复,这才听到了两人后面的几句话。   却说白凡发觉何渊杰醒转,知他并未在先前的变故中死亡,又见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凌展,心念转动下蓦然改变方向朝其扑来,想要先掌握一具躯体后以法术与凌展争斗,然后再重新夺舍。   在他想来,反正这里空间有限,凌展再如何躲藏也逃不出去,只要施展几门覆盖范围极大的法术,总能逼迫其还手,只要一交上手,自己定然能将其打败!   至于何渊杰是否能抵抗他的夺舍,白凡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不过还是个小小的结丹期修士,而且神识显然也没有凌展那般强大,甚至可说是力量十分衰弱,在自己的元神面前只会成为一道补品。   霎时间,只见一道青绿色的虚影扑上何渊杰瘦弱的身体,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连远处的凌展也停下身形,诧异的看着这番变化。   但是很快,凌展又动了起来,这一次他却并不是在躲闪什么,反而是笔直朝何渊杰的身体冲去。   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一旦白凡夺舍成功,即便肉体力量虚弱,但是以其化神期修士的元神操控,爆发出的力量恐怕远远超出自己,这里又是个封闭的空间,根本难以逃遁,皆是便会成为对方手中的玩物。   因此他当机立断,要抢在其夺舍成功前,先将何渊杰的肉身毁去,至于后面究竟如何才能彻底摆脱这老怪的纠缠,就只能再想办法了。   不得不说,凌展此刻的决断十分正确,这却要提到肉身与魂魄之间的关系了。   对于一个独立的人来说,自出生起,肉身和魂魄之间始终存在着某种特别的联系,这种联系源自于生命的独特与神秘,不是任何一种外部力量能够轻易打破的。   因此,不管是多高修为的人,面对一个修为远远弱于他原先肉体的修士,虽然彼此实力存在巨大差距,但想要灭杀对方容易,想要夺舍却是艰难。   这个过程中要先将对方的魂魄彻底抹去,同时还要在其魂魄消亡的一瞬间,立刻以自己的神识占据其肉体中枢,维持肉身生机不散,否则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没有半点生命的尸体,夺舍便算失败了。   这中间对于时间的拿捏要非常精准,同时也要清晰的知道,自己将要花费多长时间与多少力量,来抹杀对方神魂。   最为常见的情况,就是被夺舍之人放抗十分剧烈,甚至不惜将自身魂魄碎裂,其中的每一部分都和肉身保持着一定联系,却又随时可以斩断,一旦夺舍者逼迫太甚,又不能保证同时灭杀所有碎裂的魂魄,就会被对方自动破去肉身生机,功败垂成。   不过如果双方原本的修为差距足有整整两大阶段,那这种情况通常是不会出现的,只不过夺舍者在成功后却要花费大量时间来修炼,补足修为上的差距。   白凡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本来想在先前空间扭曲导致凌展神识受损时,趁机夺舍的,但他却没有准确估量自身的情况,结果直到空间扭曲结束后,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元神也受到极大影响,一时间有些不大稳固。   不过幸好还有何渊杰在,他可以先夺舍了这个结丹期的小辈,虽然肉身修为有些低,但以他化神期的经验及掌握的手段,还是可以轻松战胜凌展的。   在凌展一路扑来的过程中,何渊杰的身体始终没有移动,只是目光茫然的望着前方,体内传出一阵阵神识波动。   凌展如今虽然八卦本源在身,但是出去雷力,其他七种力量尚未积蓄浑厚,因此出手时还是以雷法为主。   只见他双臂高高举起,双手虚握,在一阵噼啪声中,电光闪动,一柄以雷力变化的长刀蓦然出现,刀身竟有十丈之长,散发出无尽毁灭气息!   凌展紧握雷霆长刀,借身体扑击之势猛然飞斩而下,刀势迅猛至极,难以躲闪!   却见长刀斩至中途,地上的何渊杰蓦然一动,手脚虽然依旧保持着瘫坐的姿势,但其身周忽然清风拂动,整个身子瞬间自原地消失!   凌展一惊,但却没有半分退缩,只是脚下一个转折,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果然,就在他变换方向后,前方的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何渊杰的身形,如今他已然站直了身子,周身散发出一种古怪而强大的气势,只是眼神中却依旧是一片茫然…   第二百零一章 夺舍成功   凌展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眼前的情况,他不知道究竟白凡有没有夺舍成功,又或者是被何渊杰反过来算计了,毕竟这个家伙先前可是曾经算计过自己的曾祖,这等事情可说是甚有经验的。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至少对方暂时还没有对他进行反击,就说明其状况并不甚妙,只能躲闪而已。   因此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追杀下去,除非有一方成功占据这副躯体,否则绝对不能停手。   于是雷霆刀光再起,依旧向何渊杰头顶劈下,只见两道身影在这广阔的空间中展开了飞快的追逐,被追之人身姿飘逸有如乘风,追逐之人却是脚下风雷交替,一会儿如雷过惊天,一会儿又如狂风漫卷。   却说白凡的元神刚刚侵入到何渊杰体内时,尚且十分得意,因为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这副躯体中的神识已然衰弱不堪,或许不需自己动手,一时三刻便会一命呜呼。   不过他当然不会等何渊杰自己死掉,而是元神一震,一股强大的神识威压向那虚弱的神识扑去,想要一具将其毁灭。   但就在这一刻,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自何渊杰体内的一处穴窍中,蓦然涌出一道气息隐约达到元婴期的神识,直直与白凡的元神碰撞在一处。   一瞬间,何渊杰的意识空间如同爆炸了一般,两股强大的神识力量碰撞后,散发的波动简直能直接将何渊杰虚弱的神识摧毁掉。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何渊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方才那危急的时刻忽然将自己的神识封印起来,悄悄隐藏于体内某处,暂时躲开了这次神识冲击!   白凡根本不知道这个与自己碰撞的神识究竟从何而来,他哪会想到,何渊杰这副看似残破的躯体中,居然容纳了两道神识!一道是何渊杰自己的,一道却是其曾祖何环仲的分神!   不过就算是何环仲的元婴神识,其实在白凡面前也是不值一提,但白凡被困封万年之久,力量早已大幅衰退,又加上方才经历了一场空间扭曲,力量再度下降,如今他的元神只是徒有其表,其力量根本没有化神期修士那般强大,仅仅相当与一个元婴中期修士的神识罢了。   但何环仲的神识却是完好的,所以这一次碰撞双方可说是平分秋色。   事情还没结束,随着这一次碰撞,双方都有了极大损伤,原本被何环仲的分神压制在何渊杰体内的几道风、火、水的意念忽然冒了出来,不分敌我,疯狂地向两人攻击过去。   此刻正在外面的山林中某处,何环仲的本体正凭借着战车法宝在一处遍布泥沼之地穿行,这里却是兑字门法阵推动后形成的泽之境,内中有成千上万个大大小小的泥沼遍布,其中存在着恐怖的拖陷劲力,不断拉扯着进入此地的人陷入其中。   何环仲本来的想法是静观其变,毕竟他如今无法像进入风、火、水三境中那样,直接将各种自然力量用何渊杰这具分身吸收掉,甚至吞噬掉其中存在的意念,顺利通过。   而这些景象在他想来,是受到此地大阵运转生出的一种介乎幻象与实质之间的存在,只要大阵停止运转,那么一切都将消失,再次显现出山林的原本模样。   至于大阵为何先前停止过运转后,又再次开启,依照他的想法,定然是因为凌展与何渊杰通过那八卦阵图,先进入到了上古化神修士的洞府,触动了其中的某些机关,导致大阵再次运转起来。   不过这种运转,在看来只会持续一时,终究有停下的时候,而这片山林内还存在着其他十几个元婴修士,其中只有易端文和魏木恒算是自己人,甚至那神秘的蔡州宇都只能以敌人来看待,因此为今之计还是尽量保存实力,待脱身之后多半还有许多恶战等着自己。   就在他静静漂浮于原地,任由战车自发抵抗下方泥沼中的拖陷之力时,蓦然感觉到神识一跳,似乎有某种变故正在发生。   他操控了何渊杰这具分身多年,对于其体内的那道分神的变化十分熟悉,先前他不知为何,忽然被何渊杰抢走了肉体的操控权,并且将分神暂时封印在其体内某处。   当时他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因此也没能出手阻止这具分身的行动。   但当他事后仔细回想的时候,却隐约明白了其中端倪。   当年在抢夺自己玄孙的分身时,他就已经意外的发现,何渊杰这个玄孙竟然在事先有所准备,悄悄地自行毁去了身体的几个穴窍,而且又自我封印神识,导致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顺利夺舍,结果却发现只得到一副残破的躯体。   他在气急之下,原本想要斩断分神与何渊杰躯体的联系,要么将分神再次回归自身,要么重新选择一副完好的躯体夺舍,但他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元婴期修士罢了,能够制造分神已然是借了神秘功法之助,想要自行斩断神识和肉体的联系,根本不是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能够做到的事情。   因此那道分神只能就此在何渊杰的体内乖乖留了下来,并控制着这副躯体修炼,否则一旦那肉体腐朽,自己的神识也会依照自然的情况随肉体共同消散,届时便算是白白耗费了大量神识力量,最终却一事无成。   何环仲这人倒也甚有狠劲,竟然不惜重赏,借助天宝商会的力量搜集到了风、火、水三系力量的修炼法门,交给这具分身修炼,一练之下也小有成就。   不过他始终没有想到的是,何渊杰的神识居然没有消散,而是始终存在躯体之中。   他当初在夺舍时,一来因为没有经验,二来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缘血脉,心中多少存着些愧疚之意,因此一时也没有仔细留意,自己在何渊杰体内灭杀掉的,仅仅是其以特殊手段制造出的虚假神识。   也不得不说,何渊杰原本确实是个修道天才,不但肉体上具备良好的资质,其头脑也是十分强大,对于各种修炼之法的道理琢磨得非常透彻。而且他对于各种偏门法术十分有兴趣,常常私下里仗着曾祖的关系于天宝商会中向人索要功法,故此他手中掌握的法术之多,简直超出他人想象。   似那自我封印神识,还有破坏身体穴窍等法门,都是他平日里无聊时学来的,这些法门原本使用的情况非常有限,但恰恰被他赶上了,不但救了自己一命,还反过来算计了想要加害自己的亲人。   却说何环仲察觉到神识有异,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不过此时他的本体毕竟和分神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因此对于实际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隐约猜测何渊杰的神识大概是力量不济,被自己的分神再次占据了肉体的主导权。   他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虽然何渊杰的神识如今却是被其自行再次封印起来,但自己的分神也无法顺利夺取肉体,因为还有白凡这个意外闯入的化神修士从中作梗!   却说何环仲的分神与白凡的元神在何渊杰体内争斗,同时他们又时刻留意着外部的变化,方才察觉到凌展以雷霆化作长刀劈斩,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想要控制躯体躲闪。   原本这种情况唯一的结果就是肉体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法术,导致躲闪不及被凌展劈中。   但这两个老怪都是修道多年的人物,经历之丰富难以想象,思索出的躲闪方向几乎一致,而且二人都精通风系道法,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施展风遁,因此才顺利躲开凌展的夺命一刀。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争斗,反而变本加厉的展开更为剧烈的碰撞,其中还夹杂着对肉体的控制,使得凌展的进攻全数落空,以及抵挡各种自然意念的袭击,其中的激烈程度难以想象。   白凡此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选择来夺舍这副肉身?且不说这具身体内隐藏了多少神识与意念,单是其肉体之羸弱也是下下之选。   要不是凌展始终能避开自己的元神,他有何必要先选择夺舍这副躯体,然后在反过来战胜凌展的方法呢?   此时心中几乎将凌展狠得不行,只觉得这个小子破坏了自己重出江湖的美梦。   但是他却没有想,如果不是凌展意外到来,破解了封神柱对放他的束缚,他如今甚至不能以元神形态在这空间中畅游。   而且分明是他要夺舍凌展的肉体,灭掉对方性命,这原本就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事情,怎能让凌展不设法反抗?   却说凌展一路劈砍,却始终看不中何渊杰身体,他体内力量流转不息,不断自元婴中生出新的力量,但是这个速度显然比不上消耗,始终不能使他恢复到全盛状态,他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暗自思索解决之法。   就在此时,何渊杰的身体忽然加快了移动速度,飞快躲闪到空间的另一端,瞬间拉开与凌展的距离后,身子蓦然停下,双目神光湛湛,显然已经有某个意识占据了躯体的主导权。   凌展一惊,也停下身来,只是手中兀自握着那雷霆长刀,遥望着对面的何渊杰,目光森然。   只听得何渊杰的身体中忽然传出一个沧桑的声音:“小子,如今该是你和老夫决战的时候了,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八卦道法!”   第二百零二章 风火战雷霆   听到那个声音的一刹那,凌展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一定是白凡夺舍成功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退缩,对方可是想要夺取自己性命的,这等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况且这空间整体封闭起来,无处逃遁,选择只有一个:战!   因此他并不多言,只是将雷霆长刀稳稳持在手中,高举于头顶,双目紧紧凝视着对方的动作,寻找攻击的机会。   却见白凡一句话说过,双手忽然并拢,结出种种纷繁复杂的手印,变化万方,不可测度。   他结印的速度极快,几乎让人看不清究竟,只觉得随着他的手印变化,其身周便有重重波动传出,仿佛有强大的力量正在汇聚。   一开始,只是有清风自白凡脚下生出,但渐渐的,那风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化成了一阵狂暴的旋风,将白凡的整个身躯围绕起来,于此同时,藏在狂风中的他蓦然手势一变,结出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手印。   随着第二套手印的出现,自他的眉心处蓦然有一道火焰生出,飘离到他额前五寸后,那火焰的颜色开始变化起来,最开始是普通的赤红色,但很快,却又变成了橙红,随后是黄、绿、青、蓝、紫等各种颜色,而后,那火焰又变成七彩交织的模样,仿佛同时包含了前面出现的所有色彩。   这些色彩最初彼此间是清晰分明的,但随着火焰不断的跳动燃烧,其中颜色开始逐渐融合,变化出种种新的色彩来。   最终,当融合达了极致,各种纷繁的色彩开始褪去,只留下一种单一的色彩——白色!   当整团火焰彻底转化成白色的一瞬间,白凡的双手也恰好停了下来,猛然双掌合十,然后又立刻分开,齐齐向前一推,口中吐出一句话:“风助火势!”   凌展眼见他一番施为,不由自主的被其施展的法术吸引,只觉得那些复杂的手印中包含着无穷奥妙,几乎看得出神。   但就在那火焰被白凡以双掌推出的一刻,他猛然清醒过来,雷霆长刀抖手飞出,斩向那朵苍白!   凌展眼中看得真切,那团白色火焰刚刚飞出时速度很慢,自己的一斩根本不会斩偏,只是不知双方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后,谁能胜出。   但下一刻,他脸上立刻现出了吃惊的表情,脚下飞快移动起来,施展雷遁向旁躲闪。   原来那朵白色的火焰在刚刚发出时确实是速度极慢,但就在雷霆长刀将要斩中它的一瞬间,那火焰忽然跳了一下,仿佛被风吹熄了一般,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竟然在刚刚接触到刀刃的时刻,彻底熄灭了!   可是凌展心中清楚,白凡绝对不会故意在表演了半天后,只是召出一团会熄灭的火焰,其中一定有古怪!   因此他想也没想,立刻闪身从原地退开。   果然!就在他刚刚离开原地的一瞬间,原本在他胸口的位置,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火光,火光飞快扩大,竟然是那朵苍白的火焰!   只见那团火焰眨眼间化作一人大小,将周围的空气灼烧得一阵扭曲,阵阵热浪自其中散出,炽热程度简直要将这个空间都一并炼化!   凌展只觉得呼吸中一阵刺痛感生出,仿佛被那火焰的余温灼伤。   他心中清楚,如果不是自己躲闪得快,此刻恐怕依然被火焰烧得连灰都不剩。   白凡这个曾是化神期的大高手,夺得肉身后施展出的法术果然非同小可!   只是他出手前显然对于破坏凌展的身体毫无顾忌,似乎转变了注意一般。   凌展摸不清白凡心中所想,只是单纯从这朵苍白的火焰中看出,自己如果不全力反抗,唯一的下场便是死亡。   此刻白凡一击不中,面上却无半点不豫之色,只是自言自语道:“可惜这肉身太过脆弱,实力又差,否则老夫这一下已然将你的神识炼化了。”   他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凌展耳中,仿佛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凌展此刻已然远远躲到了距离火焰燃烧处最远的地反,但那股灼热之意依旧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热得他烦躁不已。   遥见远处的白凡就站在距离火焰二三十丈处,神态轻松闲适,仿佛不受半点影响,凌展蓦然心中一动,元婴中的水之本源被引动,一股清凉之意在经脉中流动,试图冲刷掉白色火焰带来的灼热。   但他的水本源实在太弱了,简直有如将一碗水泼在一座燃烧的房屋上,其结果只是蒸腾起一片水汽罢了。   白凡此刻负手而立,眼神戏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老夫就是这一个法术,就能打得你无力还手!   以水克火不行,凌展心中又生出一个念头,再次催动元婴,勾动其中的火本源。   下一刻,一层淡淡的火焰在他体表燃烧起来,将其整个身体衬托成一个火人。   果不其然,凌展偶然想出的以火克火之法确实有效,他此时只觉得周身上下暖洋洋一片,却没有半点灼热,以同样的本源力量,果然可以达到辟火之效。   白凡见他应变奇速,面上稍露赞许之意,但随后他容色一整,双手依旧负在背后,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风!”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霎时间,整个空间中狂风顿起,仿佛灾难降临一般。   那狂风仿佛一只大手,瞬间吹在白色火焰上,只见那火焰刚刚还只有一人大小,眨眼间却变化成一片火海,铺天盖地地向着凌展烧来。   此刻凌展的耳中蓦然想起一个声音:“小子,快点认输,老夫或有办法保你神魂不散,只与我交换了躯体便是。”正是白凡一边以法术震慑,一边传音与他交谈。   凌展哪会相信,对方能轻易将何渊杰灭杀,自己又与其毫不相干,只是肉体具备一定资质,使对方看中罢了,性命又怎会放在白凡这等老怪眼中。   白凡见他并不答话,已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蓦然道:“小子,就让你看看究竟谁的火更厉害!”   说着,他的右手忽然伸出,朝着凌展虚击一拳。   只见在同一时刻,那片白色火焰蓦然翻滚,自其中冲出一颗硕大的火焰拳头,向凌展击去。   那颗拳头硕大无比,几乎将凌展从头至脚全部笼罩,如同巨人挥来的一拳,要把他整个打爆。   凌展心知自己的火之力绝对没有对方强大,以火对火是自取其短,此刻他也无暇多想,同样是一拳挥出,一片雷光自他拳头上生出,眨眼间化作一头雷兽模样,正对着火焰拳头冲去。   他的这一拳,不但包含了强大的雷霆力量,其中更是隐含了一丝雷霆意念,凌展自己并不清楚这样做究竟能达到什么效果,他只是在危险时刻做出本能的反应,试图以这种临阵创出的法术破解对方的招式。   轰!   白色拳头与雷兽在空中相遇,爆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在碰撞的一刹那,雷兽仿佛活了过来,竟然大口一张,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随后一口朝着拳头咬了下去!   白凡在远处看得一怔,他却没想到凌展不但能临阵创招,而且这招式还如此诡异,竟然如同召唤出了一个生灵,具备其本身的意志!   不过他施展出的法术也是非同小可,只见那白色拳头有如燃烧的钢铁,表面不断散发出无尽的灼热力量,雷兽的利齿咬在其上,却不能使其变化分毫!   不过凌展偶然招出的这尊蕴含雷霆意念的雷兽也非同小可,竟然在力量上不输分毫,与那火焰巨拳在空中僵持下来,彼此都不得前进。   白凡不知是肉体力量不足,还是本来就没有打算,竟然始终不加大拳头中的火焰力量,只是任由大量火焰白白在空气中燃烧着。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动作,而是在注视着火拳与雷兽争斗的同时,蓦然双手再次合于身前,开始结第三套法印。   这一套法印与前两套完全不同,随着他的手掌翻飞变化,空气中隐约有流水声响起,仿佛是某种水系法术。   只是这种声音很快又消失了,换做一种奇怪的咔嚓声。   瞬间,一股冰冷之意在他身周弥漫开来,仿佛隆冬降临。   不,准确说就连冬天也不会这般寒冷,这是唯有万丈高峰上才会存在的酷烈寒意,又或是深藏于极北海洋中的万载寒冰!   灼热与寒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还是在空间中交织弥漫。   感受这种诡异的变化,凌展一边继续催动雷兽与火拳争斗,一边将目光向白凡望去。   见到这第三套手印,凌展不觉心中一动,仿佛略有所悟。   但就在他还没将心中想法理清时,白凡蓦然停止了结印,双掌向凌展的方向一推,口中喝道:“水道变化,万里冰封!”   第二百零三章 偷学手印   一瞬间,整个空间中除了有白色火焰燃烧之处,其他地方全部被寒冰遍布,正如白凡口中说出的那句话,冰封万里!   那些寒冰最开始只是一层薄薄的寒霜,但是不到一息时间,就有一根根冰棱自四面八方生出,将整个空间变得无处立足   凌展反应得快,在寒霜刚刚出现的一刹那就飞离了地面,但他的双足上还是沾到一些,霎时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透过足心一路向上,几乎将他的小腿冻得失去知觉。   寒意还在继续蔓延,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整个冰冻起来,凌展心知不妙,先是从元婴中生出火之力,试图驱散寒意,但是显然白凡的水道功法也比他高明得太多,这一次是他的火焰败给了对方的寒冰。   不过凌展有了前事作为借鉴,当他发觉火道无效后,立刻自元婴中催生出水系力量,试图以同类力量驱散寒意。   但这一次,他却失败了,那股寒意在遇到他体内生出的水之力后,不但没有被驱散,反而像是碰到催化之物一般,蔓延的速度越发快了!   瞬间,凌展觉得双腿全部失去知觉,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   此刻那寒意已然攻向小腹,他心知一旦身体被整个冻住,只能任由对手宰割。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蓦然张口向白凡喊道:“白凡,你将我的身体彻底冰冻,凌展死不足惜,但是你也将永远无法再夺舍我的肉体!”   白凡此刻依旧站在远处,闻言哂然一笑,道:“小子,你打不过我,就想用言语拖延时间么?你错了,老夫这冰封之术只会让你的肉身生机停止,却不会完全断绝,等你的神识在失去肉体依托后渐渐消亡掉,老夫就能设法解开寒冰,重新夺舍。   不过这个过程可是漫长得很,你的神魂将要承受无比的痛苦才会消散,如果你怕了,现在立刻求老夫,如果你足够诚恳,老夫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履行先前与你交换身体之言。”   说着,他一指正在与雷兽争斗的火焰巨拳,道:“你当老夫的法术,真的与你召出的这个古怪存在实力相当么?”他说话时蓦然大手一挥,那火焰巨拳仿佛受到指引,瞬间形状变化,一尊龙头马身鱼鳞的火焰怪兽出现在凌展眼前,竟然是一头火麒麟!   变化完成后,只见那火麒麟飞快的闪开雷兽的扑击,转过头向身后一吸,先前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白色火焰齐齐一动,同时向火麒麟的口中飞去。   凌展此刻根本无暇指挥雷兽阻挠对手行动,而且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但是实力上远远不如白凡,就算雷兽上前阻止也不能成功。   却见那火麒麟瞬间将大片火焰全部吸入腹中,一个身子猛然胀.大起来,眨眼间变得高有三丈,双足骤然抬起,向雷兽背上踏来。   它如今比雷兽的体型大了数倍,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更加灼热,不远处的凌展此时上身还未被冻住,瞬间只觉入坠岩浆之中,那股热力甚至能投入神识之中,热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这种上身灼热下身冰寒的感觉着实难受无比,凌展一时间抵受不住,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雷兽被那火麒麟双足一踏,又失了凌展的意志操控,顿时身体被踏得粉碎,化作丝丝电光四散开来,被那火麒麟像吞噬食物一般,几口吞入腹中。   做完这些,白凡指引着火麒麟停下身子,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凌展,悠然道:“小子,其实还算你走运,一来老夫夺得的这副躯体修为太低,只有结丹期,根本发挥不出诸般法术的强大力量,二来这躯体中原本只有风、水、火三种力量,老夫一时三刻不能使其孕育出其他几种八卦本源,便不能八卦熔融一体,否则我根本不需要再借助什么手印,举手抬足都有大未能,随意几个法术便能将你灭杀,何必用什么‘风助火势’‘万里冰封’这些经过变化的招数。”   他却是吃准了凌展以无法抗拒身体被整个冰冻的命运,此时竟以言语逗弄其对方来,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凌展放弃抵挡,早早将肉体贡献出来给自己夺舍。   凌展此时大半个身子已被冻住,剩余部分的躯体也在经受着火麒麟身上不断散发出的灼热气息,性命就在顷刻。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忽然一片清明,神识中生出一股绝大力量,竟瞬间驱散了其中的冰寒与火热,不过这也仅仅是驱散了神识的痛苦,他的肉体依旧在被两种力量侵蚀着,随时都要化作冰雕。   恰在此时,白凡说出了那一番话语,其中“八卦熔融”以及“借助手印”的言语忽然触动了凌展的心灵。   他的意识中忽然闪现出白凡先前结出的三套手印,这一刻那手印在他眼中再也没有半点神奇,反而每一个动作都清晰起来,透出其中的奥秘。   凌展一瞬间觉得时间无比缓慢,三套手印不断重复着,渐渐地他已然能清晰地将每一套都连贯起来。   就在心中思索着手印变化的同时,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虽然没有双手合于一处,但是他的十根手指及手腕都在依照着先前看到的白凡的动作在变化着,仿佛分别完成着一个个印决。   随着他的双手变化,小腹内的元婴也动了起来,如今虽然外面的躯体已经被冻住,但是元婴毕竟是他全部力量的源泉,其四周充斥着八卦的八种力量,本能地抵御着冰寒的侵袭,却是仍旧可以活动的。   瞬间,凌展感觉到有两股清爽地气息流入到双手的十指与掌心,他神智一清,明白这是风的力量。   不过,这却已不似他刚刚孕育出风之本源时那样,积蓄的力量有限,现在他能清除得感觉到,自己双手中的风之力,足够施展出一个结丹巅峰修士可以发出的最强法术。   凌展猛地将双手一合,重新将方才的手印再次施展一遍,只是这一次却是两手共同结印。   当他将学自白凡的第一套手印完整的施展出来时,一阵狂风忽然平地卷起,瞬间迫得那头火麒麟倒退数丈,身体表面的火焰一阵闪烁,仿佛要被吹熄。   白凡原本得意的神色忽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发生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凌展的动作,但是在这个化神老怪想来,对方不过是在危急关头神智混乱,随意模仿自己先前的动作罢了。   他怎知凌展竟在这一刻悟出了手印的真谛,并且下意识地施展出来,释放出了一阵狂风!   而且这风的力量之所以如此强大,甚至能够迫开火麒麟的脚步,则是因为凌展同时也悟出了“八卦熔融”的妙旨,明白了天地间一切力量生生不息、互相转化的道理!   原来八卦道法,在开始时是通过直接吸收天地间的八种本源力量,来增长修为,但是到了后面,八种力量却不能再这般彼此分开,而是要相互间融为一体,归于混沌。从此火不再是火,水也不再是水,所有力量都是混沌,此谓熔融!   其后,可以随修炼者自身的意念变化,自混沌钟任意生出其中的任何一种力量,千般变化皆存一念,就连修炼的方法也不在拘泥于同时吸收八种力量,而是天地间所有力量都可吸纳,这便是将没有修道资质之人,变得能够吸收灵气的由来。   其实这种变化,只要将八卦道法修炼到元婴期就能做到,但是白凡先前故意只指点了凌展孕育八种本源,却单单没有讲这最后的熔融之道,就是想让对方为自己打出一个底子来,却又不能实力太强,无法夺舍。   但凌展竟从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中,自行悟出了这个道理,可说世事之奇无过于此。   至于那些手印,则是在内心没有将各种本源力量的本质领悟透彻前,施展的一种引导力量的外部办法。   凌展自从神识中融合了三十六道神魂虚影后,记忆力变得十分强大,看白凡施展过一次后,他便自然而然地将所有动作都记住了,只不过没有相应的心法,所以不能立刻施展。   不过这些手印的心法说来也无甚特别,而且也只有一个,就是那“八卦熔融”!   明白了八卦本为一体,即便不能做到将自身的所有力量都复归混沌,但是只要能施展出手印来,就可将一切力量都暂时化作想要施展的那一种,因此白凡凭借着何渊杰这具结丹期的身体,却能施展出远超凌展的法术,就是将风、水、火三种力量都化为一种的缘故。   却说凌展用风印迫退了火麒麟,上半身的灼热顿时减轻许多,他双手不停,继续模仿着白凡的动作施展出第二套火手印,随着他的动作,一朵火花在身前浮现,其中七彩颜色变换,最后全部化作了纯白之色。   火焰成型的瞬间,他将双掌猛然向下一压!   一股属于凌展的灼热力量散发开来,封冻他下半身的寒冰霎时间全部融化,双腿恢复知觉的美妙感涌上心头!   凌展此刻漂浮在空中,下方遍地的寒冰却继续以他为中心在飞快地融化着,他冷冷地看着白凡,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仿佛在嘲弄对方的狂妄之言。   白凡受他一激,顿时双目怒张,厉声道:“好小子!竟然将老夫的手印直接学了去了!既如此,我就让你看看,八卦道法中最强大的法术之一,比‘风助火势’还要强大一筹的,呼风唤雨!”   第二百零四章 呼风唤雨   凌展听到“呼风唤雨”这个名字的一刻,蓦然心中一跳!   下一刻,只见白凡的双手再次舞动起来,十指翻飞变化,结成一个个神秘的手印,随着他的动作,空间上方忽然现出一条裂缝,大朵的乌云自其中涌入到空间内部,仿佛那里正连通着外面的大千世界。   凌展念头一动,便要施展雷遁过去查看,却恰好听到白凡的声音说:“小子,如果不想死得太快,就不要乱动!那个裂缝可不是正常的空间通道,进去之后立刻就会肉身破碎的!”   他心知对方是担心自己的肉体毁灭,却并非真个顾及他的性命,不过凌展也清楚,自己在见识上确是远远及不上对方,白凡既然如此说,恐怕多半是真的了。   因此他脚下只是电光一闪,便又收回体内,转而凝神观察起白凡的手印来。   不过这一看,凌展发觉对方也正在以戏谑的目光望着自己,而手中的动作似乎放慢了一些,仿佛故意让自己看清一般。   他暗自猜测,恐怕这一道法术的施展还要配合其他什么手段,不单单是学来一套手印就可以的,因此对方不但不担心被自己将印决全部学去,甚至还挑衅似的让自己看个清楚。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仔细地将所有印决一一记在心里,就算不能立刻学会,至少也可以推演其中变化,寻找此术破绽。   就算放慢了速度,但是白凡还是很快就完成了结印,这个时间甚至不够凌展用雷遁逼至他身前攻击。   不过他显然也是有些防备的手段,根本不怕凌展趁此机会进攻,反而其神色还隐隐有些期待,不知是设下了什么反击手段。   随着白凡结印结束,那裂缝也瞬间消失,只留下大量的乌云在这空间中,仿佛正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白凡此刻轻叹一声,神色间似有不足之意,幽幽说道:“若是这副躯体中再多一重雷霆之力,就能施展出‘风雨雷电’了。”但立刻,他又双眼一亮,“不过,只要老夫夺了你的躯体,八卦力量齐聚,马上就能施展一切手段了!届时不管外面来了多少修士,都一并将其灭杀!”   说着,他蓦然双掌高举,仿佛凡人祈求上苍降下福祉一般,以虔诚的声音向着乌云念诵出一段话语来。   凌展本想听听他究竟会说些什么,却不想那段话语属于一种古怪的语言,根本听不懂其中意思,不过他心中清楚,那定然也是法术的一部分,而且多半是最关键的一部分,因此他仍旧用心聆听,尝试着记忆每一个音节。   白凡念诵的很快,大约五六十个字的样子就已经结束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间中蓦然狂风四起,风声中隐约夹杂着金铁交鸣之声,遍布杀伐气息,好似单单那风,就能夺人性命一般!   凌展一时间失了防备,被几道劲风吹在身上,开始时尚不觉得什么,但很快那些被风吹过的皮肤便现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滴滴血珠自其中渗出,仿佛被利刃划过!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展开天雷甲遍布全身,然后仔细向那些诡异的风看去,这一来他才发现,原来那些并非是普通的风,只见一道道气流变化成极薄的弧状,与自己摸索出的雷霆刀光有些相似,居然是以风的力量形成了刀刃!   只是这些风刃显然比自己误打误撞创出的雷刀强大,虽然单独的一道还算不得什么,但是如今这空间中遍布着无数狂风,其中的风刃怕是数以万计!被如此多的风刃割在身上,便是铁打的身躯也要碎成肉泥!   他如今掌握的法术只有寥寥几种,而且其中还包括了刚刚从白凡手中学来的三套手印,面对这等情况几乎没有应对之法。   而且这还只是单单的风系法术罢了,要知道白凡刚才可是说要施展“呼风唤雨”之术,除了风刃,那空中的乌云却不知又将有何变化。   正在他思索间,耳中却听到一阵淅淅沥沥之声,抬头看时,只见那乌云中正有点点雨滴落下,朝着地面飞快坠落。   凌展心知有异,不敢有半分怠慢,将力量催动到极致,厚重的天雷甲护住全身上下,只等着那些雨水落下。   不得不说,白凡这个法术实在霸道异常,其范围几乎笼罩了整个空间,让对手根本无处躲闪,却不知这等手段用在大千世界中,又能覆盖到多广的范围。   就在无数风刃向这凌展身边汇聚,同时又有千万颗雨滴向他顶上落下的时刻,空间中忽然幽光一闪,一个庞大的事物蓦然闯入其中。   凌展和白凡二人不约而同向那事物看去,只见一团浓浓云气忽然出现在半空中,云气中存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却看不清其穿戴相貌。   这一刻,一个对凌展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什么人暗算蔡某?竟然在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用法术攻击!”   凌展本来见那团云气有些眼熟,此时又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这是蔡州宇!   不过他当然不太记得蔡州宇的名字,只是对于这个人的手段和声音记得清楚罢了。   只见随着这声叫喊,那团云气蓦然四散开来,罩住了空中一大片地方,竟恰好将凌展顶上的一片也遮住了。   正在此时,已经有几滴雨水落在了凌展的天雷甲上,顿时他就感觉到一股雨水中散发出一股侵蚀之意,仿佛要滴穿这层甲胄!   这还不算完,更多的雨水不断降下,每一滴都如同一颗弹珠,打得天雷甲表面噼啪爆响,丝丝电光逸散,仿佛被雨水撞破。   凌展心中骇然,明白这些雨水中定然是带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居然每一滴都如同一个攻击法术,仿佛能够穿透一切!   如果被大量雨水直接淋在身上,恐怕其情状与万箭穿心也相差不多。   幸好方才蔡州宇忽然闯入,将云兜散开遮住了他头顶,使得只有部分雨水顺利降落在凌展身上,天雷甲尚能防御得住。   不过那些狂风却是不受云兜影响的,依旧从四面八方向凌展袭来,成百上千道风刃切割在天雷甲上,顿时有更多的雷光散开,其表面层层破碎,很快就只剩下一半的厚度了。   其实凌展如今修为比蔡州宇还要高上一阶,但是他掌握的法术太弱,那天雷甲本不过是筑基期修士的手段,被一个元婴期修士施展出来,不过是蕴含的法力强大罢了。   要说这法术一道,在两名修士的争斗中其实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修为高只能说明你的力量强大,但是法术却是释放力量的手段,如果这个手段太弱,那么十成力也不能全部发挥出来,或许只有五六成,又或许只有一两成,而假若有适合自身修为阶段的强大.法术,或许便能将力量发挥到十成,甚或还能有附加,这就是为什么同阶修士在争斗时也会显现差距的原因。   当然这是没有将法宝的因素加入进去的,否则情况还要更加复杂,并且这其中还包含着经验的影响,因此两名修士争斗的胜负并不能单纯以修为高低判断,只不过修为是一种比较直观的判断依据罢了。   因此凌展的天雷甲虽然在雨水与风刃的打击中不断破碎,空中的云兜却仿佛是安然无恙,只是如果能从与其同样的高度看去,就会发现那团云气的厚度正在飞快缩减。   凌展此刻自然无暇关心蔡州宇的情况,他只是一遍不断向天雷甲中注入雷力,一遍思索办法。   那空中的乌云不知是什么来头,倾盆大雨始终下个不停,甚至当其坠落至地面时,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法术的威力。   而狂风也似无穷无尽,始终有源源不断的风刃生出,在空气中切割出嗤嗤声响。   这样下去,也不知自己的天雷甲究竟能撑得多少时候,万一被风刃切透,又或是被雨水滴穿,恐怕自己的下场将极为悲惨。   不过他心中却是十分肯定,白凡定然不会让自己的肉身被毁去,否则其施展的这些手段便没有意义。   可是对方又是凭什么笃定,自己不会在这呼风唤雨之术中丢掉性命呢?或者准确说,为何认为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肉身呢?   凌展猜不透其中关窍,自然也不敢随便去赌,随着不断思索,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自己究竟从何听来,不过其中的道理他却是十分明白,似这等对手使用出自己无法防御的招数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其对攻,以力破力!   如今凌展掌握的最强攻击法术就是刚刚学来的三套手印,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冰封万里。因此他藏在天雷甲中的身子蓦然动了起来,双手合在一处,翻腾变化,组成一个个不同的印决,正是要施展那冰封万里向白凡发动攻击。   此刻白凡依旧悠闲地站在原地,风刃和雨水虽然也会向他身边靠近,但是在接触到其身体表面的瞬间就会消失掉,根本不会伤他分毫,只是他的目光却在凌展和空中的云兜之间看来看去,仿佛既在观察凌展的状况,也在思索蔡州宇这个忽然闯入之人的身份。   就在凌展的印决刚刚施展到一半的时候,空中的蔡州宇猛地一声爆喝,目标正是朝着白凡:“你是何人?用这等强大的法术偷袭蔡某!好叫你看看,我蔡州宇也非是任人宰割的!”   随着他的话语,云兜中蓦然伸出一只硕大的光掌,掌心纹路清晰可见,正朝着白凡顶心拍下!   第二百零五章 葵水之剑   眼见那光掌来势汹汹,白凡冷笑一声,蓦然抬手向其一挥,只见那光掌四周的雨水蓦然改变下坠之势,齐齐朝着光掌汇聚而去。   千百滴雨水打在光掌表面,发出“嗤嗤”的碰撞声,那光掌的血肉开始逐渐溃烂,渐渐消于无形。   凌展见两人第一次交手,蔡州宇的法术显然弱了一筹,再见那光掌消散的模样,心知自己的身体一旦被雨水淋上,恐怕也是这种下场。   不过幸好现在蔡州宇的云兜仍旧罩在他上方,天雷甲单是抵挡风刃到还勉强能支撑一阵。   此刻却听蔡州宇厉喝道:“好一个风雨交加的法术,不过也仅仅是个水系法术的变化罢了,蔡某也会,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他悄然破开自己的空间,取出一团团事物向外抛洒。   凌展抬眼观瞧,只见那一团团物事居然是一个个云兜!也不知蔡州宇究竟藏有多少这种东西,他大约计算了一下,竟有三四十团之多!   那些云兜被抛出一段距离后,自然停在空中,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崩坏,却听蔡州宇停手之后,双手舞动,手势笼罩了所有云兜的方位,口中吟诵道:“水道变化,葵水之剑!”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一团团云兜开始翻滚起来,不断向中心压缩变化,渐渐化成一柄柄利剑模样,只是其组成却全部是流动的水,神妙万方,难以测度。   三十几团云兜眨眼间全部化为利剑,随后蔡州宇手指一引,三十几柄葵水之剑齐齐射向地面上的白凡。   白凡见了,目光一凝,蓦然招来上万道风刃护在身周,抵挡葵水之剑的刺击,一边冷声道:“你居然会用这门法术!又能自行破开空间进来,你与白寒是什么关系?”   此刻三十几柄葵水剑与诸多风刃相遇,爆发出剧烈的碰撞声,有如千军万马在作战一般,但即便如此嘈杂,白凡的声音依旧清晰的穿透出来,直达蔡州宇耳中。   蔡州宇闻听此言,面上略现惊疑之色,反问道:“你识得我师父白寒?不可能,他留下的玉简中明明说你被困住了,怎么可能自行脱身?”   白凡听他如此回答,冷笑一声,道:“白寒是你师父?他还活着?哼!他居然有脸敢让你来见我?”   他说话时虽已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隐含的磅礴怒意。   凌展冷眼旁观二人问答,心知事有蹊跷,不过他如今正乐得有人搅局,好给自己机会脱身,不过那蔡州宇进来后始终没有向自己瞧上一眼,明显行为有些古怪,他也不得不防。   蔡州宇也听出白凡话中的愤怒,却不直接答对方的话,而是低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留书万年,让我来寻找的这人已经脱困了,看来我动作得快些,莫让此人逃了。”   说着,他蓦然双眉一竖,朝着白凡怒喝道:“好贼人,当年师父他收你为徒,传你道法,却想不到你竟是个背师弃义之人,可惜他老人家不忍亲手杀你,只好以封神柱将你元神禁锁,今天我蔡某人却是替师父来清理门户了!”   他话还未说完,就猛然带着保护自己的那团云兜自空中降下,直奔白凡扑去。   此时他那三十几柄葵水剑已将上万道风刃击散,正要齐齐向白凡身上斩去,却见白凡也是怒喝一声:“胡说八道!明明老夫才是白寒的师父!他才是背师弃义之徒!你这小辈以为学了两手水系法术就能在我面前逞能么?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呼风唤雨!”   白凡说完话,根本没做任何动作,只是周身蓦然气势大涨,一重浩大的意念向四外散布,眨眼间达至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风云顿了一顿,一切好似静止下来,但立刻,风雨声更疾!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只见雨水如倾盆般降下,狂风更是不分东西南北,任意肆虐,凌展顶上失了云兜的笼罩,天雷甲瞬间被风雨击打得只剩下一层,仿佛只要轻轻一吹,便会轰然破碎。   他这才明白,白凡先前却是只将法术召唤出来,但并未真的发挥其最强威力,如今因为蔡州宇的意外到来,对方才将这“呼风唤雨”发动,想不到其力量这样强大,天雷甲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随着白凡一发威,三十几柄葵水剑也瞬间被风雨击成粉碎,大片水珠四散开来,仿佛其本就是这风雨的一部分。   如今唯有互在蔡州宇身周的云兜尚有大部分完好,裹着他继续向白凡扑去。   只听其声音自云兜中传出道:“你才是胡说八道!师父既然叫我来此寻你,自有制你之法!逆徒看招!”   说着,他骤然加快速度,云兜蓦然散开,变得足有一亩大小,瞬间将白凡笼罩其中。   随着两声剧烈的碰撞,四周的风雨之势顿时减弱。   凌展身上压力一轻,连忙继续催动元婴生化雷力,直到将天雷甲再次变得厚实起来,他才凝神向云气中看去,试图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猛然间,那云气再次扩散,飞快的由一亩变作了十亩!而且正向着凌展这边飘来!   凌展心知果然蔡州宇先前注意到了自己,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现在对方似乎制服了白凡,立刻便将目标转向自己。   他灵机一动,双手忽然结其印决来,正是他学自白凡的第一套手印,召唤狂风!   随着凌展最后双手一合,又猛然前推,一阵旋风平地升起,眨眼变成一根三丈高的风柱,直奔云气吹去。   他果然想的没错,云雾在遇到风吹后便会散去,这云兜乃是以大量云雾浓缩凝练,虽然凝视程度很高,但本质没变,被这阵狂风扫中,云气立刻四下散开,渐渐露出包裹其中的两道身形。   只见蔡州宇如今披头散发,衣衫有些狼狈,但其双眼中却有明亮之色,双颊略显红润,神采奕奕,仿佛刚刚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而何渊杰的身子则被他拦腰抱在手中,四肢和头颅都软软垂下,似乎已失去知觉。   察觉到云气被狂风吹散,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像是看着猎物一般打量着凌展,口中悠然道:“小子,想不到你实力进步这么快,才几天没见,修为就达到了元婴期,几乎比我还要高上一些,可惜你没有响应法术配合,实力根本施展不开,还是让师父我好好指点你一下吧!”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转疾,四周散开的云气蓦然向中间一聚,凌展仓促间招出的狂风瞬间被裹住,很快便消散了。   随后,云气猛地向前涌动,瞬间将凌展的身体也包裹其中。   凌展心中大急,但确如蔡州宇所说,他手中掌握的法术都太过普通,或者说他自身本来就没有什么适合元婴期使用的法术,如今消耗了许多力量后,即便使用了学自白凡的手印,其威力也远远不足,根本抵挡不了蔡州宇。   被那云兜裹住后,天雷甲的表面立刻噼啪爆响起来,仿佛已然受到攻击,但四周除了无数云气,根本没有其他法术出现。   凌展摸不清状况,想要施展雷遁逃出,但他脚步一动,便觉如深陷泥沼,四周尽是粘稠之意,很难挪动身体。   他心中暗想,原来这云雾却有限制人行动的力量,并非只是防御那般简单!   不过他也不算是完全不能移动,只是每前进一步都会消耗大量雷力,用以克服那些云气带来的粘滞。   但这种前进速度显然不够,因为凌展移动了两步后猛然发觉,攻击天雷甲的不是别个,正是那些云气!   只见自云气中生出一缕缕雾状触手,每根都做尖锥模样,正自四面八方朝他身上刺来,如果不是被天雷甲挡住,恐怕他此刻已经被刺成了马蜂窝!   凌展心中焦急,蓦然又是灵光一现,脚步停了下来,双手再次结成印决,这一次却是学自白凡的第二套火焰手印!   需知光和热能够驱散山中迷雾,他此刻的想法也是一般,想要招出一团白色火焰来驱散四周云气。   就在他手印施展到一半时,腰肋处蓦然一痛,天雷甲竟然在这顷刻间被云雾出手刺破,形成一块漏洞!   凌展一咬牙,加快双手舞动的速度,想要尽快将白色火焰招出。   蓦然,他只觉腰肋处的疼痛消失,仿佛不再有云雾触手刺来,转而有一股冰冷危险之意透入体内,一个声音自他的脑海中想起,骇得他心底升寒:“小子,你的百世劫,该结束了!”   第二百零六章 苏醒   凌展感受一股冰冷之意侵入了自己的神识,这一刻他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威胁,生命随时将被终结。   一瞬间,曾面临的每一个危急时刻从他心头一一闪过,强烈的不甘自心底升起!   此刻他口中蓦然一声长啸,神识在体内眨眼变化成一头雷兽,同样爆发出一声抗争的怒吼!   蔡州宇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哼,不过是融合了雷霆意念罢了,根本不能阻止我吞噬你!”   说着,一层冰冷粘稠的事物包裹住了雷兽的身躯,凌展的神识仿佛被麻醉了一般,力量顿时涣散,再不能维持这种形体。   他心中大惊,本能地想要继续反抗,可是那股麻醉的力量瞬间散布到他神识中的每一个角落,一股懒洋洋的情绪在他心头滋生,仿佛在不断暗示他就此放弃。   凌展一边被这种懒散的情绪控制住了心神,一边又在潜意识里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但他此时毫无反抗只能,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当凌展的神识彻底被麻醉后,包裹在四周的那股冰寒忽然变得温暖起来,仿佛被冻僵之后再被丢入到温暖的被窝中去,凌展顿时再不能生出半分抵抗的念头,只任由这股温暖侵入自己,很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随时将要消散在这个世间。   但就在这一瞬间,异变突起,蔡州宇的声音自他神识深处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嘶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三千重劫!一个人不可能顺利度过这么次的!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开始时这声音尚且强劲有力,但很快,他的力量仿佛迅速衰弱下去,最后那已然不是嘶喊,而是细如蚊蚋的呢喃。   不过凌展的意识此刻也未苏醒,而是已陷入到了久违的沉睡中去……   空间中的风雨失去支撑,渐渐弱了下来,只是在上方仍有大片的乌云,所以雨势并未停止。   很快,那团云兜也四散开来,化为近百亩的云气,但又在不断降落的雨水中复归成大片的积水落到地面。   当乌云散尽,雨水停止之时,地面上已化成了一片汪洋,由于这空间的范围有限,地面又并非是可以任由雨水渗透的泥土,所以这些水只能沉积在那里。   三具躯体半是漂浮半是浸泡在水中,每一个的脸上都是一副沉睡的神色,双目紧闭,仿佛已全部失去了只觉。   良久,其中最瘦弱的一具蓦然眼皮微动,随后其双眼睁开,发觉自己的情况后立刻试图坐起,但这一下刚好打破了水的浮力对他的支撑,下一刻他的身子彻底沉入了水中。   不过很快,他在挣扎了两下后就从水中站了起来,原来这积水并不很深,站起后不过没到大腿罢了。   这第一个醒来之人正是何渊杰,却不知如今控制着他身体的又是哪一人的神识。   站起身后,他沉默地看着身边依旧昏迷的两人,脸上神色一阵变化,最终却没有将其移动半分,只是自顾自地走开一段距离,随后就在这积水中端坐下来,尽量挺起上身,使口鼻能够露出水面呼吸。   做完这些后,他轻轻闭上双眼,双手在水面下结出一个奇妙的手印,便就此不动了。   随着他的动作静止下来,四周的水面却忽然出现一团团漩涡,起初这些漩涡只有手指大小,仿佛蚊虫落在水面后泛起的涟漪,但很快,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其大小渐渐变得有如人的拳头。   而从水面下看去,这些漩涡的底部正连接在何渊杰的身体上,仿佛正是他带动了水的变化!   那些漩涡继续变大,四面八方的水也纷纷被其搅动,开始汹涌地向着其躯体汇聚。   但何渊杰的身体仿佛是一头吞水的怪兽,虽然有大量的水汇聚过来,但到了他身前便仿佛落入了一眼无底深潭,就此消失。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积水的水位逐渐降低,先是退到他的肩膀,而后是胸口、小腹,渐渐地又退到他盘着的双膝,此时凌展和蔡州宇的身体也随着水面的降低落至地面,不再是那副半浮半泡的模样,只是他们依旧还保持着沉睡的模样,不知死活。   终于,当所有的积水全部被何渊杰吸入体内,空间的地面干爽得没有半个水珠时,何渊杰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会心地微笑。   这一刻,他浑身的气势骤然变化,再不是先前那个寿命将近,实力低微的结丹修士了。   如今在他体内,一具浑然如水流转的婴儿躯体正安然躺在丹田的位置,脸上同样做出微笑的表情,而其面容正与何渊杰的相貌一般无二,仿佛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样!   此刻他蓦然抬手,掌心中跳出一团雾气,转眼间又凝聚成一颗水滴,随后又在其五指舞动下化作一粒冰珠,被他挥指一弹,直朝着蔡州宇的身体飞去!   那一粒冰珠的速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并且随着其不断前进,后方似乎又生出一阵清风,推动其更快的飞行!   噗!一声轻响,冰珠射中蔡州宇胸口,毫无阻隔的穿透其衣衫,在皮肤上打出一个孔洞,随后停在了体内。   但此刻何渊杰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方才弹出冰珠的那只手继续舞动起来,仿佛仍旧在牵引着蔡州宇体内的冰珠。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时间,蔡州宇忽然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只是目光呆滞无神,肢体动作更是僵硬无比,仿佛一具僵尸!   只见他双臂紧紧贴在身侧,双腿机械地挪动着,一步步向着何渊杰走来。   当其走到何渊杰身前一丈远处停下时,自何渊杰的口中蓦然轻轻吐出一个字:“散!”   随着这一声落下,蔡州宇的身体瞬间像失去了所有骨骼的支撑,整个垮了下来!像一滩烂泥般软软堆在地面!   而后其露在衣衫外面的皮肤像是被腐蚀一般,渐渐化作一滩滩清水流动开来,更为恐怖的是,在他的皮肤下面竟然没有半分血肉,全部都是清水!   任是这场景无比诡异,何渊杰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惊惧之色,仿佛他原本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又或者,这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当蔡州宇的整个身子都化作清水逸散开来,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套衣衫,仿佛这个人已彻底从世间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何渊杰满意地看着地面新生的清水,蓦然将手一抬,掌心生出一团气旋,朝着水面罩去。   那些蔡州宇的肉体化成的清水如受吸引,瞬间凝聚成一团,化成一道水的漩涡,向他掌心飞去。   很快,何渊杰将这些清水也吸了个干干净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仿佛是刚刚服用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   闭目沉醉了半晌,他再次睁开双眼,望向了另一具躯体——凌展!   随着这个凝视的动作,他的手掌再次张开,掌心生出一团雾气来,在其手指的翻腾变化中化为一个水滴。   但是那水滴却并未继续变成冰珠,而是在其神色迟疑了一阵后,重新散做一团雾气,最后又渐渐消失。   沉默半晌,雾气再次从他掌心生出,却又在其挥掌间消散,如是再三,何渊杰终于放下手来,轻叹声中移开目光,开始打量起这片空间。   说起来,这空间经历过一场大战后,仿佛又扩大了几分,从原来的三百丈方圆渐渐扩大到了三百五十丈,只是其中除了一清醒一沉睡的二人外,便再无他物,依旧是空荡荡一片。   不过打量了良久,何渊杰蓦然站起身,飘动之间来到一个角落处,俯下身静静地望着眼前一片虚无,仿佛那里存在着什么十分吸引他的事物。   半晌,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来,鼻中轻哼一声,挥掌向前打去。   随着他的掌势落下,前方立刻生出一大团水来,眨眼形成一个圆柱模样,仿佛里面包裹了什么东西。   那团水立刻飞速地流动起来,一阵细微的侵蚀之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流水破坏着。   很快,水面下浮现出一角玉质的光芒,似乎那里的掩饰已然被揭去。   渐渐地,光芒开始扩大,显露出内中事物的完整模样,这竟然是一个完全以玉石制成的圆柱样物体,只是其内部究竟是凝实的一块,还是存在些其他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当掩饰彻底被水侵蚀殆尽后,何渊杰控制着那一大团水自玉石圆柱表面退去,只在其下方形成一个水质的托盘,将其托到自己的面前。   正在他想要仔细打量眼前这件流露出强大波动的法宝时,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听来有些嘶哑,但语气却无比坚定,只听其缓缓说道:“不要乱动!那封神柱,我要了!”   第二百零七章 交易   何渊杰好整以暇地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身后说话之人,半晌才用试探的语气道:“凌展?”   他这话问的似乎有些没头没尾,因为站在他身后之人,除了先前昏迷的凌展,再无其他人了。   但他的话显然问得很对,经历了先前诸多变故,如今控制凌展身体的,未必就是其原本神识。   不过对方听了,却很肯定的答道:“不错,是我!”   随后,凌展本来阴沉的声色一变,带上了一丝诧异,问道:“何渊杰,你进入元婴期了?”   何渊杰闻言一笑:“凌道友能在此地获得奇遇,修为暴涨,我何某人便不能么?”   凌展听了,脸色再次阴沉下来,道:“你说得不错,我凌展既然能踏入元婴,你也一样。不过就算你我如今实力相当,我还是那句话,那封神柱是我的,别人谁也不能碰!”   何渊杰此刻终于转过整个身子,正对着凌展,同时那玉石圆柱也被托在他身前,只见他先是玩味的看了看凌展,又收回目光打量了一阵那所谓的封神柱,悠然道:“这法宝么,让给凌道友也不是不可,不过你我都经历九死一生才走到这一步,说起来这山中其实也没什么宝贝,总共只有这一件,让你得去了,我何某人也总得有点好处不是?”   凌展听他话中似有交易的意思,仿佛也并非要打生打死,他沉默半晌,蓦然道:“好!既然何道友想要交换,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手中没有什么法宝或是丹药好换给你的,不知用道法来换,你答不答应?”   何渊杰双眉一挑,道:“哦?凌道友是想拿八卦道法出来么?”   凌展听他一口道破,心中微讶,不过他也不询问对方如何得知“八卦道法”,只是点头道:“不错,就是八卦道法。”   说着,他顿了顿,见何渊杰脸上露出欣然之色,于是轻吐一口气,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物要拿,却要先与你说清楚了。”   何渊杰一怔,仿佛不知他所指何物,立刻问道:“什么法宝?难道这空间中还隐藏着一件?”   凌展摇了摇头,将手一挥,随意指着一处,道:“要说法宝,这里只有那一件封神柱,不过我说的却并非法宝,而是这整个空间。”   听他如此一说,何渊杰的神色也冷静下来,思索一阵后接道:“凌道友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大么?要说这空间虽然不是法宝,却又胜似法宝,有一物傍身,便不必担心储物袋被人夺走之忧,而且其大小可随持有者意愿变化,内中不但可储法宝、丹药,更可供人短时居住,总之妙用甚多,不一而足。你用一套功法,换两件东西,这可是有些贪过头了。还是说,你已经完全掌握了祭炼空间之法,根本不怕我抢夺么?”   他说话时始终保持平静的语气,但到后来时,其言语中却有些质问之意,显然对于凌展的交换方式有些不满。   凌展闻言却不动怒,只是平静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眼,答道:“何道友此言差矣,凌某既然主动说出这空间的事情,就是拿准了你一定会同意。你说的不错,我是已经掌握了这空间的祭炼之法,而且还知道了许多关于此地的秘密,我也不瞒你,这里看似是个单独开辟出的空间,但它早已不是一个独立的以及可移动的事物,而是通过那座八卦阵台,与外面整座大山连为一体。   只要大山不动,这空间就不能动,就算凌某获得了它,也不能随时应用,可说还比不得一件储物袋方便。”   何渊杰听完,脸上先是一阵诧异,仿佛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说道:“凌道友肯如此坦言,虽然听来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似乎也很合情理,既如此说,这交易到也还算公平,最多是我吃了一点小小的亏罢了。不过在此之前么,我还要问凌道友一个问题,只要你好好回答了,咱们的交易便算成立。”   他说到此处忽然止住话头,仿佛要凌展先同意回答问题,才会将之说出。   凌展眉头微皱,沉默少顷,仿佛想不出对方回问些什么,只好主动说道:“好吧,你来问,我答。”   何渊杰听他应承下来,不禁轻吐一口气,随后紧紧盯住他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先前在那长廊中,你是用什么办法一路快速前进,到达尽头的?”   凌展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但是他先前既已答应了,现在便要回答,他思索一阵,觉得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地方,于是将自己怎样融合了雷霆意念,怎样在那长廊中遭遇凶兽来袭的幻想,又是怎样凭借雷兽怒吼破去前方阻力,一路到达尽头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等他说完,何渊杰脸上已经露出恍然之色,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原来如此,想不到那些意念却有这种妙用!不过这法子我就算先前知道,也无法完成,我的神识没有那般强大,要不是何环仲老贼的神识将其压制住,我自己根本不能降服。”   凌展说话时隐约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理会,只是自行将问题回答完,然后指着漂在空中的封神柱,道:“何道友,如今依你之言,交易已成,这法宝却要归我了吧?”   何渊杰此时也早已结束了自言自语,闻言喝了声:“接着!”   随后他将手一指托在封神柱下的那团清水,只见清水化作一只大手,抖手一抛,封神柱直奔凌展飞去,其速之快,直让人误以为实在攻击对方。   凌展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双手却并不抬起,仿佛丝毫不担心被法宝打中身子。   但那封神柱上显然没有再附着其他力量,只是几个呼吸便已临近凌展面颊。   正在此时,但见凌展将口一张,八道光华自他口中射出,瞬间于空中组成个八卦图案,恰好将封神柱裹在其中。   本来快速飞行的封神柱,仿佛撞入了一团棉花,速度迅速减慢,又前进了不到两寸距离便停了下来,刚好距离凌展的鼻尖还有不足一指宽的距离。   何渊杰面现赞许之色,抚掌道:“好胆识!好魄力!”   凌展抬手取下只有一尺高的封神柱,随后丢入怀中的储物袋,那储物袋却是他先前在林中夺得的,不知何时已被祭炼成他自有之物。   听了何渊杰的赞叹,他淡然一笑,道:“不,何道友还应该说,好一个八卦道法!”   说着,他不等对方搭言,蓦然轻咳一声,口中念出一段经文来。   这却是先前他听自白凡的八卦要义,乃是助人体悟阵法变化,孕育八卦本源的。   虽然如今没有单独的卦象阵法供何渊杰参悟,但是他既已结成元婴,这些便也可有可无了,重点还是要在元婴中凝出所有八种自然力量才行。   凌展是一次性将所有经文全部念出的,但何渊杰显然记心甚好,只是静心聆听,从不打断询问些什么。   待到将经文念完后,凌展蓦然一指空间中某处,道:“何道友,那个方向便是坎位了,你水道修为精深,便先参悟这一门。”   说着,他双手忽然飞腾变化,结出一个个手印,随着他的动作,八卦中属于坎位的卦象凭空生出,其中蕴含着浓郁的水之气息,飘动着飞向其所指之处。   那符号一路前行,在空中不断变大,最终直到印在空间边缘时才停下,此时其大小已有十丈,在空间中散发着清冷之光。   何渊杰见了,会心一笑,道:“凌道友这是要开始祭恋空间了?”   凌展也不答话,只是轻轻一点头,又以目光示意对方上前参悟道法。   何渊杰不再多话,蓦然身化清风来在坎字卦象前,凝神体悟其中妙旨。   不得不说他对于水系道法确实所知极深,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已感悟完毕,此时凌展尚未完成这一方位的祭炼,只好请对方先等待了半日。   祭炼过坎位,下一个便是离位,何渊杰依旧跟随着凌展招出的卦象上前参悟,这一次他几乎是在凌展祭炼完成的一刻才成功将其悟彻。   再后来,何渊杰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除了巽位的风之卦象速度稍快外,其余每个卦象都要花费数日时间才能完成。   不过凌展却也不急,仿佛乐得被对方拖慢速度,当他将一个方位祭炼完成,而何渊杰还在苦苦参悟的时候,他便会独自在空间中央坐下,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终于,这一日凌展完成了所有方位的祭炼,瞬间有一股独特的情绪自他心中升起,仿佛整个空间如同他自己的身体一般熟悉,同时,他的感官也顺着空间与外面山林的联系,一直蔓延出去,山林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似印入他脑海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在他掌握。   这种感觉巧妙无比,难以言说,简直让他有些沉醉其中,仿佛自己已化身成为这方天地的神祗!   此时何渊杰正在参悟最后一道乾卦,与凌展当初一样,最后一道乾卦本身虽然与其他几道一样,但是一旦参悟完成,就是八卦道法小成,因此将其全部融会贯通却是此时的重中之重,不能急躁半分。   终于,这一日何渊杰体内发出隐隐轰鸣之声,仿佛正在发生着什么奇妙的变化,与此同时有一道道神秘的力量,不知以何种方式自外界透入空间,向他身上汇聚。   凌展知道,这确实八卦道法已成,他仰天大笑一声,抬手破开一道空间裂缝,向何渊杰做出个邀请的手势,道:“走!该是咱们出去的时候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一言震退   清晨,当归藏山还被笼罩在一片连绵的迷雾中时,在迷雾最中心处露出的一座高台上,蓦然浮现出两道人影。   这两人气息有些相近,只不过一人偏重凌厉,一人偏重轻柔,正是修炼过八卦道法的凌展与何渊杰!   自八卦台上现身后,两人立刻驾驭遁法飞上空中,当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凌展只觉得一阵清新之意透入心底,脱口便是一声震澈山林的长啸,掌握一方天地的畅快被他尽情抒发。   何渊杰却只是目光闪动,静静立于一旁。   直过了半个时辰,凌展蓦然将啸声一收,换做一副沉稳的声音,向着下方迷雾放声道:“此地如今已被凌某占据,上古修士的遗藏尽归我掌握,诸位来自三山五岳的道友,少顷我将放开此山大阵,请你们尽快离去,如有逗留此地者,杀!”   他一开口就没有半分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而且说到最后一个“杀”字时,声音凌厉霸道,尽显一介元婴高手之风。   随着他话音落下,果然林中迷雾瞬间散去大半,只留下下三三两两的几处,却不知他究竟有何意图。   方才他的声音已然传遍山中各处,因此当迷雾散去后,立刻有大量修士自地面飞起,想要看看这口放豪言之人究竟是谁。   当然,也有许多人因身受重伤,四周幻境消失后,便立刻趺坐地面调息,只是他们也同样将念头放出,想要知道究竟凌展说过那番话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各大势力的十几个元婴老怪自然是没有太大损伤,当先飞在空中,并且纷纷向八卦台聚拢过来。   当他们看清凌展和何渊杰二人的身形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仿佛觉得事情太过难以置信。   凌展对于自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丝毫不做理会,只是再次沉声道:“凌某方才已说得清楚,我再给你们十息时间,诸位如果还不离去,就莫怪我出手了!”   他依旧保持着凌厉霸道的姿态,仿佛自己就是这一方天地的神祗,言语不容他人质疑,威压更不可冒犯。   有几个实力稍弱,刚刚处于元婴期边缘,性子又小心谨慎之人,见凌展与何渊杰的修为都显然高于自己,同时见识过方才情形后,又相信了凌展确是掌握了此地阵法,心知不可力敌,已然生出退却之意。   但如易端文、徐翠山等几个实力在元婴中期,又有许多强大手段之辈,见两人先前明明还是结丹小辈,如今到上古修士的洞府中转上一圈,出来时立刻修为大涨,一个个心中不由得贪念大起,只当洞府中存在什么助长修为之物,进入一探的念头更加炽烈了。   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在凌展两句话说过后,全都停在原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仿佛是在等待有人先上前动手,又或是要看看凌展究竟如何处理这等情况。   凌展说完话之后,只是双目下垂,根本不去看周围人的反应,如今在这归藏山中,他也根本不需要用到自身的感官,山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他耳目,此地所有生灵的言行举止尽在他心中。   静静等待了十息时间,见始终无人离去,凌展蓦然抬起头来,双目中迸发出狠厉之色,厉喝一声:“滚!”   他一声方落,林中幻境再起,这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再是单纯的雷霆、狂风、火海、冰洋、山崩、泽陷、天倾、地覆其中之一,而是八种异象齐至,其威力浩瀚难敌难挡!   这是凌展在祭炼了那空间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发动归藏山大阵,如今显现出来的,才是此阵的真实力量!   不过,众人遭遇的情况却不尽相同,凌展在发动阵法时留了几分情面,施加在每人身上的力量只刚刚高于其修为,使其恰好无法抵挡,却不是直接降下最强之力,使其身死道消。   幻境持续了三息时间便散去了,但此刻所有修士,但凡眼里不差,都清楚地知道,方才是凌展放了众人一马,并非是其实力不足以灭杀众人。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各大势力中心智机敏之辈,此时就连那些元婴老怪也不再停留,立刻选择离去。   一时间进入此山的修士们,无论是实力未损,还是重伤难愈,全都立刻将自身遁法催到极致,立刻向山外逃离。   就连易端文等几个实力最高者,也已驾着遁光离去,只是其脸上纷纷显出不甘、愤怒等神色,仿佛觉得被一个原本还是结丹期的小辈一言惊退,是一件大失脸面之事。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退,因为只要在这归藏山中,凌展就是无敌王者,随意一个念头都能引动大阵幻境,杀人于顷刻。   千百修士因为一人之言齐齐奔逃的景象,着实蔚为壮观,但凌展本人对此却无动于衷,见无人敢违逆他的言语,便再次垂下目光,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倒是他身旁的何渊杰见了此情此景,一时情怀激荡,不禁撮口长啸,声音激越,虽与凌展的凌厉霸道不同,有些似风声呼啸,但也穿云裂石,声震百里。   他一声啸罢,蓦然转身朝凌展略施一礼,口中道:“凌道友,何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多做逗留了,你我就此别过!”   说罢,他也不等凌展答话,蓦然身化清风,所去方向正是天宝商会众人的去处,眨眼间便走了个无影无踪。   凌展双眉微挑,也不多做挽留,只要遥遥以法力送出一句话:“预祝何道友此去功成,凌某不送!”   如今他八卦道法既成,天地间八种自然力量混溶如一,已然恢复了法力之貌,却不再是任何一种单一的力量了。   却说各大势力作鸟兽散,眨眼间归藏山变得空旷起来,那些修士们飞到山外后,各自寻找留在外面的人马,清点损失,带队归程。   当然也有留在外面的人不知山中发生的情况,鼓动众人要再次杀进山来,见识下凌展究竟有何手段,但都被逃出之人一再劝说,终于不情不愿地打消了注意。   这一场,可说惊动的修士成百上千,但是最后得益的却只有两人,可说世事变化难以预料。   却说凌展独自静立山中,目光只是平静地看着下方地面,只是如果从近处观察,便会见到他嘴唇蠕动,像是在默念道法经义,仿佛还在从方才一番施为中寻找体悟。   山林中依旧存在着零星散布的迷雾,似乎还有人被困于其中,不过凌展显然不想立刻将雾气散去,不知心中还有什么打算。   约过了两个时辰,就在各大势力早已远去的时候,远方蓦然有一道紫色长虹划过天际,直奔凌展而来。   凌展也不发动大阵阻拦,只是任由来人飞至身前,蓦然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带凌某去你徐家,放了徐若婷!”   只见来人身材略矮,相貌有如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徐家老祖徐翠山!   此时他听了凌展有如命令的言语,脸上怒气一闪而过,神色阴沉地说道:“凌展小儿,莫以为你实力大进就可如此猖狂!我徐家所在,紧要非常,不是外人说来就能来的!何况徐若婷触犯蓬莱派门规,如今在族中受罚,不能让她轻易出来见人,更不能随意放她!”   凌展抬起头轻蔑地看着对方,嘴角闪过一丝讥笑,道:“徐翠山,如今你徐家弟子被我困在山中,想要他们的性命,一切就是我说了算!我说去你徐家要人,你想不给都不行!什么蓬莱派门规,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怕他们寻你徐家麻烦,尽管把事情推在凌某身上!”   他说话时句句与徐翠山针锋相对,不但没有丝毫退让,而且气势更盛三分,瞬间便将对方压在下风。   徐翠山神色一阵变换,嗫嚅了一阵后,色厉内荏地说道:“好,你凌展自愿寻死,我徐翠山也不阻拦,不过我徐家弟子你要先行放还,否则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他们一一救出!”   凌展听了,不由得嗤笑一声,道:“徐前辈,你修炼这返老还童的功法修得脑筋都糊涂了?没见到徐若婷之前,凌某怎会轻易放人?”   说着,他又忽然语气一缓,道:“不过么,先放两个安你之心倒是可以的。”说话间,他手指遥点下方两处迷雾。   只见那迷雾散开后,便有两道身影自其中飞出,仿佛是被凌展施力量牵引,直飞到他身边停下,显出其身形相貌。   这两人彼此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仿佛是对兄弟,只是一人已重伤昏迷,气若游丝,而另一个虽然保持着清醒,但神情委顿不堪,身上更是伤痕累累,显然情况也不甚妙。   徐翠山看了二人一眼,便已认出其身份,正是徐若婷的胞兄,徐均辰和徐均宇。   他朝凌展略点了点头,仿佛对于对方的做法还算满意,只是其眉宇间隐含忧色,仿佛在担心所有子弟的安危。   凌展看出他心中所想,蓦然双手舞动,连结十几个手印,一团青绿色光华生出,蕴含浓郁的生命气息,在空中分作两道打入二人体内。   见徐翠山似有担忧阻拦之意,他也不做解释,只是默默催动力量变化。   不一刻,本来昏迷的徐均辰忽然呻吟一声,悠悠醒来,而另一边的徐均宇则是一脸惊喜,起色大有好转,仿佛刚刚服用了大补之物一般。   徐翠山这才明白,凌展是施展手段救治二人,神色不由得一阵尴尬,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凌展对此毫不在意,待徐家兄弟恢复了七七八八,便示意其回到徐翠山身边,同时说道:“徐前辈,带路吧。”   徐翠山也不是扭捏之人,心知对方能放两个子弟出来,而且还出手助其疗伤,必是守信之人,他立刻放开自身空间,让徐均辰和徐均宇兄弟入内疗伤,随后大袖一挥,也不跟凌展招呼,当先朝来处飞去。   第二百零九章 徐家   凌展立刻施展遁法跟上,只见徐翠山一路出了归藏山范围,笔直向前飞去,沿途竟无半个徐家弟子相迎。   他初时还以为是徐翠山遣族中人马先走,但接连飞出一个日夜后,他才明白过来,恐怕徐家先前根本没有留人在外接应,全部都进入了归藏山中,如今却被自己尽数困住了。   当然,对于此事他也没有半点心软,徐家之人与他非亲非故,是杀是放全凭他喜恶,为了救徐若婷脱困,他只能先扮演手段狠辣的角色。   一路无话,半月后,二人终于飞到了徐家所在。   却说这徐家果然是世家大族,仅以一族的势力就占据住了一整条山脉,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各大山峰皆有人烟,却不知哪些是嫡系,哪些是旁支。   徐翠山自然不会向外人随便透露族中信息,尤其凌展如今还是近乎敌人的身份来访。   这貌如少年的徐家老祖,只是在临近家族山脉后,示意凌展停下遁法,并放出空间中的徐均辰、徐均宇兄弟,吩咐二人先赴族中请各位族老外出迎客。   那两兄弟先前得了凌展救治,又在空间中将养半月,伤势已近痊愈,闻言纷纷应声称是,随后转身向族中飞去,只有徐均宇在临行前偷眼看了看凌展,目光中大有忧色。   凌展对此也不在意,他既然扬言来此救人,如今更是到了徐家门前,就不会有半分退缩,无论对方有什么手段使出来,他都会一一接着。   见两兄弟去得远了,徐翠山这才转过身来望着凌展,以包含威压的声音道:“凌道友,如今你远道而来,要从我徐家救走叛逆弟子徐若婷,此事我徐翠山虽然答应了,但徐家非我一人掌控,族中另有诸位族老共同掌管家族事务,况且这事情牵扯到徐家与蓬莱派之间的关系,可说非同小可,因此少顷还要问过各位族老的意思才可定夺。”   凌展面色不动,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对方看来是吃定自己不能将意念传递到数千里外,立刻灭杀困在归藏山中的徐家族人,因此到这时才故意说些刁难话语,甚或稍待还要摆出阵势围困自己,另派人前去归藏山营救。   不过徐翠山没有将话挑明,他也不多做废话,既然来都来了,这徐家无论如何都要闯上一闯!   约过了半个时辰,山中忽有五道紫色光华升起,直奔两人而来。   凌展冷眼观瞧,这五人个个气息强大,均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再加上徐翠山这个元婴中期的高手,徐家可说人才辈出,果然有修道世家风范,不过这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徐家没有化神期高手,便也只相当与一个中型门派罢了。   却说五道光华笔直飞来,也不与徐翠山搭话,便各自分五方站定,再加上个徐翠山,正好将凌展团团围在当中,似乎有不说话就立刻动手的意思。   凌展眉头微皱,蓦然身周有七道雷霆现出,凌空游走,护定四方,随后向徐翠山道:“徐前辈,我敬你是徐师姐族中长辈,因此才用尊称,若是依道法修为而论,你我不过平辈论交罢了,如今你也不必在言语中遮遮掩掩,你们徐家摆出这个阵势来,究竟要怎么摆布凌展,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他却是明白,对方适才所说都是托词,如今既摆出合围之势,便是真的要动手了。   徐翠山年轻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意,闻言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徐家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你凌展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却是想得差了。说来我徐家的修炼法门,于术法并不擅长,但炼器炼宝可称一绝,其中,有七件法宝历来作为守护家族之用,前日里你已见过徐某的打神金鞭,便是其中一件了。   不瞒你说,如今这七件法宝,却有一件不在族中,不过仅凭剩余六件,合于一处也非同小可。我们也不为太过为难你,只要你能独力接下我们六人六宝合力一击,我就带你去见徐若婷,如何?”   凌展闻言,心中一沉,这才明白徐均宇离开前为何脸现忧色,看来徐家以这种法子不知曾抵御过多少次外敌入侵,如今自己孤身而来,却不知能否接下这等阵仗。   前日里在归藏山中,他是借了八卦大阵之势才能一言震退千百修士,以他当时实力,就是化神高手在场,也要立即退避。   但是如今来了徐家,他所仗唯有一身修为,却要面对六个元婴修士的合围,而且还有徐家引以为傲的六件护族法宝,此等情况却是难于登天。   不过凌展心中却无半分惧意,只是蓦然一声长啸,厉声道:“好!既然前辈如此说,我就陪各位走上一招!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无论凌某能否当得你们合力一击,若是你们违背所言,一击之后继续围攻凌某,我虽然以一人之力未必敌得过你们,但是凌某遁法天下无双,你们恐怕是困不住我的,届时你徐家将永无宁日!”   他却是怕徐翠山临阵翻悔,先以言语僵住对方,况且自己手里还掌握着归藏山徐家弟子的生死,不怕对方不答应。   徐翠山一路上却是见识过他的遁法的,如今他八卦道法熔于一炉,施展的早已不是雷遁,而是新近学来的一门风雷遁法,此遁法取风雷相济之道,速度比原本的雷遁更快三分,才真称得上是无双之遁!   闻听此言,徐翠山重重地一点头,朗声道:“我徐翠山对徐家先祖盟誓,今日里有凌展客访徐家,我恬为族中之长,率五位族老依古法共迎贵客,只要凌道友接下我等合力一击,便算通过考验,如违此誓,就让我一身修为散尽,从此复归凡人!”   他一句话说得极为郑重,更是故意以法力将声音扩大,传遍整个家族,显见其誓言由心而发。   需知他乃徐家族长,一言一行皆为族中表率,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发下重誓,便绝对不可违背。   这一来倒是出乎凌展意料,不过对方既然如此说,显然对于那六宝合击也是很有信心,这也越发加重他的警惕。   虽然八卦道法已成,但他对于雷法最为熟悉,神识中又融合了雷霆意念,对于这种情况,他能施展出的最强法门便是雷霆之道。   不过凌展还是多留了个手段,适才与徐翠山交谈时,他的元婴却暗自于腹中打坐,一双小手翻腾变化,结出种种手印,这是元婴修士独有的能力,可以趁敌人不备暗施偷袭。   当然,因为这等法子依旧会引动自身法力波动,故而需要设法掩饰,凌展先前动转意念唤出七道雷霆,正是要掩盖此事。   却说徐翠山发过誓言,也不再婆婆妈妈,立刻向其他五位徐家族老使了个眼色,六人齐齐取出法宝,他本人自然是那条打神金鞭,而其余五人手中分别持着一只紫金壶、一朵五彩莲花、一枚戒指、一方印玺以及一柄最为常见的飞剑法宝。   这六件法宝果然各个气息强大,绽放出灿烂光芒,一时间将这片天空映照得绚烂多彩。   此时徐家族人已得知有个名叫凌展的来犯本族,纷纷自居处出来,站于地面观望空中景象。   徐家族规森严,除各位族老及族长外,其余弟子不得命令,不可在山中随意飞行,特别是这等外敌来犯的事情,更不可上前围观,因此所有人都只站在下方远远观瞧。   此时只听众多族人指点着空中情形,彼此议论不已,许多人都在打听这个凌展究竟是何来路,当然也有人在直接谈论双方争斗的胜负,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认为凌展定会失败,毕竟徐家从建立道法世家之初,便从未有过被外人擅闯成功的例子,一来是族中高手众多,二来那七件护族法宝也在一次次战斗中立尽功劳。   却说徐家六个元婴高手准备停当,见凌展除了先前招出的七道雷霆,仿佛不再有其他动作,徐翠山轻叱一声,道:“凌道友,我们可要出手了!”   他一声说罢,手中金鞭一抖,便向凌展身上卷去。与此同时,其他五人也将手中法宝祭出,纷纷朝凌展打来。   凌展猛将双手一挥,喝了声:“去!”,身周七道雷霆立刻停止游走,分向六件法宝迎去,其中射向打神金鞭的却有两道,显出他对徐翠山这唯一的元婴中期高手的重视。   六件法宝与七道雷霆撞在一处,立刻迸发出隆隆之声,仿佛有滚滚雷霆降世!   不过凌展一人的力量显然抵敌不住六人联手,七道雷霆眨眼被破个干净,六件法宝依旧向他袭至。   就在这些法宝距离凌展还有一丈距离时,空气中忽然生出一阵扭曲,六个徐家高手只觉眼前一暗,一片覆盖里许的沼泽蓦然出现在空中,其景似幻似真。   六件法宝陷入沼泽之中,立刻被带得去势变化,随着泥沼的流动偏离了原本方向。   六人这才知道凌展厉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喝了声:“破!”   六件法宝立刻光芒大放,震开四周裹挟的淤泥,继续朝凌展打去。   凌展仿佛早就想到这种情况,蓦然身子一缩,当空盘坐,双手结成一个法印,同时体内的元婴也做出同样动作,大喝一声:“守御之道,不动如山!”   第二百一十章 堕仙塔   凌展口中“山”字刚一落下,所有观战的徐家族人只觉眼前一花,如堕幻境,此刻在他们眼中,被族长徐翠山及五位族老围在当中的,已然不在是一名修士,而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那高山下覆大地,上顶高天!其势挺拔险峻,似已矗立了千万年之久,经历无数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仍不摇不动,亘古长存!   轰!轰!轰!轰!轰!轰!   六件法宝击中大山,爆发出震天巨响!   六道光华倒飞而出,回到各自主人手中。   高山瞬间消失,只余空中一阵尘烟弥漫,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众人的错觉。   但徐家的六个元婴修士各个神情凝重,虽然没人都生得一副少年的面庞,但其目光却是透出久经世事的深沉,紧紧凝视着烟尘中的景象。   在地面观战的徐家族人,也全都被震慑住心神,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比拼的结果。   终于,烟尘渐渐散去,现出一个当空端坐的身影来。   只见凌展依旧神色平静,身体保持着碰撞前的姿势,仿佛根本没有移动过,甚至连他的衣衫也光洁如新,似乎不受半点影响。   徐家族人顿时一片喧哗!   这外来之人竟然挡住了族长及五位族老的合力一击!而且这一击,六人还是用上了徐家的镇族法宝!   什么人能将这么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接下,且似不受半点伤害?   霎时间,几乎所有族人的心中都生出同样的猜想,难道说,这个名叫凌展之人,是一名化神修士?   此时此刻,也唯有这个猜想才符合眼前的情况,否则所有徐家族人都无法接受,一个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能在本族最强阵容下无损的事实。   当然,徐家之中实力达到元婴期的并非只有空中的六人,对于其他在下方观战的元婴高手来说,其心中的震撼之情更比众多族人深得多,因为以他们的眼里可以明显判断出,凌展绝对不是什么化神高手,而仅仅只与族长徐翠山一样,修为是元婴中期。   但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可以同时抵挡住另外一名元婴中期,以及五位元婴初期修士的联手一击,这要如何才能做到?   方才那巍峨高山出现的一瞬间,他们的眼中也同样看到了幻象,不过在元婴修士看来,这恐怕是某种法宝变化出来的,于是这些观战的徐家族老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凌展手中一定是掌握着某种极为强大的防御法宝,因此才能敌住方才那一击。   只是究竟怎样的法宝才有这般强大,他们想象不出!   而心中震撼最深的,却是将凌展围在当中的六人,他们本身处在战斗之中,距离凌展很近,自然明白凌展的修为如何,甚至更是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动用什么法宝,挡住那合力一击的,只是三种法术罢了。   又或者,其实前面的七道雷霆,以及沼泽幻象,根本就只是拖延时间,真正抵挡那一击的,唯有最后的那番变化!   但对于那高山究竟是如何出现的,就连修为最高的徐翠山也琢磨不透,仿佛像是天外忽然飞来的一样!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凌展就是那座高山!   因为心中震撼,六人收回法宝后始终没有退开,依旧保持着合围之势,将凌展裹在当中。   凌展见此情形,也不说话,只是以目光凝视着徐翠山。   徐翠山终究是修道日久,又能稳坐徐家族长之位,心智非同一般,很快就收拾起震撼之情,又见了凌展的目光,立刻明白对方之意,双唇微张,便要发话。   正在此时,他背后一座山峰上,蓦然传出一声大笑,一道紫色光华疾飞而出,直奔此处而来。   那光华还未飞到近前,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高手光顾本族!老夫要领教领教!”   凌展微一皱眉,对这声音却不做理会,依旧是望着徐翠山,目光中露出一丝讥讽,仿佛在指责对方先前的言语全是虚假。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徐翠山脸上也现出一丝不虞之色,仿佛觉得自己的族长威严遭到触犯。   他并不回头,但方才收回后始终缠在臂上的金鞭却是一动,其前端似化作一柄利剑,直向那飞来之人刺去。   果然,那道紫光被金鞭止住去路,现出此人相貌来。   但见那人生得与徐翠山有八九相像,似乎是其兄弟一般,只是看其年岁,仿佛比徐翠山还年轻一些,显见其修为更高。   却听徐翠山沉喝一声,道:“所有徐家族人听了,今日凌展已是我徐家客人,当以主客之礼待之,任何人不得随意冒犯!你们全都退下,我要带客人去后山。”   他一番话中尽显族长威严,五位参与先前围攻的族老立刻躬身应是,转身飞回山中,地面上的族人们也渐渐散去,只留下阵阵议论之声。   唯有那后来之人兀自不退,只是面带怒容的看着徐翠山,嘴角甚至流露出一丝不屑,仿佛丝毫不把这个族长放在眼里。   徐翠山虽然没有回头,但也清楚对方的动作,此时又是一声冷哼,道:“徐翠石,你还不退下么?”   凌展一听,心中越发肯定,眼前这面容肖似的二人肯定是兄弟,否则名字中不会同样带了个“翠”字。   只见那徐翠石蓦然收起脸上神色,口中发出一声大笑,以粗豪的声音道:“族长大人,您的命令我怎敢不听?不过我近日来修炼略有心得,想要外出游历一番,增长见闻,特恳请族长放行,不知可不可以?”   他说话时虽然言辞是在征询徐翠山的意思,但其语气却是狂放不羁,仿佛无论对方答不答应,他都不愿理会,只会依照自身所想任意而为。   徐翠山脸上不耐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只要你不打扰客人,外出之事便随你罢。”   徐翠石听他应承此事,哈哈一笑,再次身化紫光,一兜一转绕过金鞭,似要从凌展侧方飞过。   但就在他经过凌展身侧时,蓦然将手一抖,一片形似渔网之物直向凌展罩来!   徐翠山顿时双眉一竖,金鞭瞬间自臂上褪下,化成一道道圆圈,向渔网挡去。   但他这一挡却挡了个空,只见那徐翠石仿佛故意戏耍他一般,渔网一放既收,根本没有进入凌展身周五丈范围。   只见徐翠石收了渔网,身形没有丝毫停留,霎时远去,空中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其中畅快,难以言说。   徐翠山被兄弟一番耍弄,面色变幻不定,仿佛觉得颜面大失。   凌展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乐,似乎很喜欢看这个一身族长威严,却又生得少年相貌之人吃瘪受气。   默立半晌,徐翠山蓦然收起金鞭,向凌展一招手,道:“随我来!”   两人不再多做耽搁,一前一后朝徐家后山飞去。   一路渐渐远离徐家族人居住的范围,四外渐渐恢复寻常的山中景象,凌展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开口询问,只是将遁光紧紧坠在徐翠山身后,同时游目四顾,仔细打量整座山脉。   徐家选中的这座山脉,山势连绵起伏、气象万千,不过这倒还在其次,首要的却是其下灵脉暗藏,灵气浓郁,最适合修炼。   先前有大量族人聚居之处,更是灵脉枢要,选在此地建立家族,足见徐家先辈目光长远。   而在这茫茫山中,另有几处好似矿场的所在,从高空中隐约能见到有许多凡人在其中劳作,似乎在挖掘灵石。   当然,作为一个修道世家,自然也设有药园,不过那些药园都是另行在山中开辟出来,远离族人居住之处,避免争抢灵气。   但渐渐地,凌展发现,徐翠山带着自己飞往的地方,却似是这山脉中灵气最弱之处。   他既练成八卦之道,胸中包罗天下万象,灵觉敏锐非常,对于灵气变化自然感应极深,但凌展心中却想不通,如果徐家要囚禁徐若婷,怎不选在一个较有灵气之地设下法阵,却要去那灵气最弱之处?难道还要另行派人看管么?   但徐翠山不说,他也不好询问,难道还要质疑对方怎么不囚禁得严格一些么?   终于,徐翠山不再维持于高空飞行,转而将遁光指向一座山峰。   凌展遥见峰上情景,心中疑惑更甚。   只见那山峰光秃秃的,其上没有半颗草木,尽是山石嶙峋,一片凄凉景象,而在山巅之上,却孤独地耸立着一座高塔,塔身六面六角,约有十层高下,放在凡人眼中可说是一栋极为非凡的建筑。   可是此塔在凌展眼中,却显得太过平凡了,只因此塔周围根本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仿佛完全是以凡俗之物建成,如果用来囚禁一名修士,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   而且凌展此时也看得清楚,那塔下全无一人看管,根本就是座孤塔!   蓦然,他心中一动,生出一个古怪念头来!这念头将他自己都骇了一跳,但随后,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徐翠山飞到塔前落下,挥手向高塔一招,塔门立时洞开,只听朗声道:“徐家不肖女徐若婷,念你诚心悔过,多年苦居堕仙塔,其志可嘉,经本族众族老一致同意,今日可放你离去,从此你与我徐家再无半点瓜葛,生死由天。”   随着他话音落下,塔中传出一声惊喜的欢呼,随后又是一阵悉索之声,似乎有人在走下台阶。   渐渐地,一个声音从幽暗的塔中浮现出来。   凌展仔细的盯着那走出之人的面容,蓦然神色大惊,脱口说出一句话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衰老容颜   自堕仙塔下走出之人,身姿婷婷袅袅,眉目温婉动人,正是徐若婷。   但此刻凌展却指着她的面容,口中反复说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若婷黔首轻抬,先是看向老祖徐翠山,随后又妙目一转,盯着凌展看了两眼后,蓦然一声惊叫,转过半个身子去,一双手紧紧把脸捂住,娇躯颤抖不已,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   凌展自言自语了一阵,猛然双目怒张,转头对徐翠山吼道:“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惩罚?”   他的声音极大,听在人耳中彷如惊雷,余音响彻群山。   但徐翠山却似充耳不闻,只是目光微闪,半晌才道:“凌展,你既然已知道徐若婷是在此地受罚,就当想到各种可能的变化,方才我已说了,此塔名为‘堕仙塔’,堕仙堕仙,何为堕仙?”   他说到此处时,已然转过头来,以玩味的目光回应凌展的怒视,仿佛一切都十分的理所当然。   凌展自觉失态,渐渐收敛怒容,但双眼中兀自包含怒意,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徐翠山续道:“我徐家的堕仙塔,乃是取能使仙人堕落之意,当然这种堕落并非是精神上的,而是指的修为。徐若婷被囚于此地已有数十年,一身修为已然被此塔磨去,如今已复归凡人之躯,容颜衰老也是寻常,你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他说道最后时,语带讥诮,仿佛反过来在责怪凌展一般。   原来方才徐若婷从塔中走出时,虽然身姿眼神全无变化,让凌展一眼便能认出,但她的容颜却已衰朽不堪,一头长发更是花白稀疏,仿佛七旬老太。   即便凌展的记忆只是恢复少许,但他十分肯定,自己见过的徐若婷绝不会是这般模样。   但徐翠山如今也解释得十分清楚,徐若婷是多年居于堕仙塔中,修为尽丧,才会变成这样的。凌展这才明白,为何此地根本没有禁足的法阵或是看守修士,因为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说,根本走不下这座山峰,唯有在塔中苟延残喘。   此时徐若婷似觉得无法面对凌展,蓦然嘶声说道:“老祖,若婷已是一介废人,寿元也所余无几,如今实不愿以这等面貌苟活世间,求老祖开恩,赐若婷一死。”   或许是多年不曾与人交谈,她说话的腔调有些古怪,仿佛刚刚学舌的婴孩,但她的嗓音依旧有如少女,温婉动人。   她却是自觉无法以衰朽之容面对凌展,甘愿在重获自由后放弃生命,女为悦己者容,但当一个女子不能再以姣好的面容展现给心爱之人时,其心中之悲痛,可见一斑。   凌展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蓦然向徐翠山躬身一礼,道:“前辈,不知此事可有逆转之法?”   徐翠山嗤笑一声,道:“逆转?你当我徐家的法宝是小儿的玩物么?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只答应放人,徐若婷如今脱离本族,已不是我徐家之人,现在倒是你凌展应当履行承诺,释放被困的徐家子弟。你莫以为能挡下六宝一击,便可对我徐家指手画脚、为所欲为了!”   凌展闻言钢牙紧咬,沉默了一阵后,缓缓说道:“徐翠山,以一人换上百人性命,是你徐家占了便宜,难道这逆转之法你就不肯给么?”   他说话时几乎一字一顿,显见正在压抑心中怒火,但徐翠山却是不闻不动,只是悠悠说道:“凌展,前日里其实也是我徐某人一时糊涂,想我徐家族人千万,有修道资质者更是无数,被你困在山中的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如今族中高手尽在,镇族之宝未损,我徐家便是舍弃这些子弟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与其和我在这里纠缠不休,倒不如赶紧带徐若婷离开,天下之大,想寻一门返老还童之法也未必寻不到。”   凌展听了,心头一沉,他摸不准对方是否在说真话,但是对于他来说,徐若婷显然比那上百个徐家子弟重要得多,而且听徐翠山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似乎对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逆转之法,只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冷漠态度罢了。   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先前能抵挡住徐家六宝一击,其实十分侥幸,虽然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体内伤势却是颇重,不过是当着徐家族人的面,不能显露出疲态,始终在强撑罢了。   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难保徐翠山会真的反悔动手,届时根本不需徐家其余的元婴修士助阵,便是徐翠山一人,也能将凌展拿下。   想清此事,凌展顿生决断,立刻将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裹住徐若婷,将她的娇躯摄到怀中,双手横抱,长啸一声,转瞬远去!   见凌展走远,徐翠山不禁暗送一口气,遥望一阵凌展离去的方向,随后缓缓朝族中飞去。   虽然没问凌展要如何处置那些徐家子弟,但他心中清楚,看对方在归藏山的所作所为,并非残忍好杀之人,此事既了,定会放那些子弟归来。   方才他也是在回到本族范围后,自觉底气略足,心思才活泛起来,故意于凌展面前装出那副模样,好似不在意族人生死,但其实对于他这个族长来说,全族之中他的负担最重,不但要保证修为能压住众多族老,不致本族因家大业大而人心离散,同时更要在重大事情中努力维护族人安全。   他此时不禁有些羡慕起徐翠石来,却不知这个弟弟此番出去,又会闹出什么事情。   不说徐翠山思绪万千地返回族中,单表凌展一路使出风雷遁法,真个是风驰电掣。   徐若婷被他摄到怀中,还没反应过来,便立刻感受到这般恐怖的飞行速度,她如今修为尽丧有如凡人,更是在经历了多年囚禁生活身体衰朽,根本承受不住飞行时的罡风,此时呼吸不畅,立刻闭气昏厥。   凌展一时心情激荡,也没顾得上这些,直飞出千里之外才猛然醒悟,蓦然止住遁光,向怀中看去。   只见徐若婷依旧双手捂住面颊,但因已昏迷,手臂却是失了控制,露出大半面庞。   见她面容有如鸡皮鹤发,如今更是气若游丝,凌展心中一痛,忙将一道法力打入她体内,随后缓缓降至地面,辟出一块干净平坦之处,把徐若婷柔软的身子平放下来。   此地是一片平原,四野空旷,唯有杂草丛生,地面虽然有些潮湿,但凌展随手以火之力烘烤,也变得干爽起来,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得了凌展的法力之助,半晌后徐若婷悠悠醒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清四周情况后,猛地坐起身,双手再紧捂面颊,哀声道:“凌展,你为什么要救我出来?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修为,如今更是风烛残年之貌,你不如就让我死了罢。”   说到后面,她已开始呜呜哭泣,声音中包含无尽心酸。   凌展此刻正盘下坐在一旁,见她如此,不由得轻叹一声,一只手搂上徐若婷纤腰,柔声道:“徐师姐,虽然凌展如今记忆尽丧,只记得一些与你相处的片段,但我知道,当年你是为了我才会触发门规,遭受惩罚的。如今我既已救了你出来,定然会找到方法让你恢复修为和容颜,那寻死之语却是不要再提了。”   被凌展搂住腰肢,徐若婷不由得浑身一僵,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掌心滑落下来,但当她听到凌展自称失忆时,立刻放下双手,一双泪眼紧紧盯着凌展,用吃惊和担忧的语气问道:“什么?你失忆了?怎么会?难道是那次御景城的事情导致的么?”   听到她一连串的问话,凌展迟疑了一下,他却是记不清曾在御景城发生过什么事情,只依稀记得最后自己与徐若婷分别时的情景。   他这一迟疑,徐若婷却是急了,一手抓住凌展的胳膊,一边摇晃着一边继续问道:“可是你失忆之后,又怎么会修炼得这么强?而且能寻到这里来救我?凌展,你快点答我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展被她抓在臂上,只觉得徐若婷的手是那么的苍老无力,他不忍让对方继续心急下去,只好轻按住她的手,柔声道:“师姐,你莫急,听我慢慢地说。”   说着,他将自己失忆后的遭遇缓缓叙述出来,其实迄今为止,他距离失忆当日也只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几件,只花费了两三个时辰便讲完了,唯有那日在空间中被蔡州宇侵入神识后的事情,因为情况太过复杂,甚至还夹杂着许多凌展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简单说成最终战胜了敌人,并获得了许多好处。   徐若婷虽然修为丧失,但心智犹在,她听出凌展讲述的只是近几个月的事情,而且也没有解释清楚为何还记得自己。   正当凌展结束了自己的话,而徐若婷要开口继续询问时,远方空中蓦然有一道紫色光华飞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大笑着说道:“小子,原来你却停在这里,害我一阵好等!来来来,我看你道法很高明,咱们切磋切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治之法   凌展尚未看清来人相貌,便从声音中判断出了对方身份,正是先前自称外出游历而离开徐家的徐翠石。   只见那紫色遁光临近到五十丈之外蓦然停住,一瞬间七八道攻击直向地面二人袭来。   凌展心中一凛,闪身挡在徐若婷前方,抬手也是几道雷霆射出,与对方的攻击撞在一处,空中爆发出真真轰鸣。   第一轮交手,双方可说势均力敌,但凌展因先前已然受伤,同时又要防备碰撞的余波伤及身后的徐若婷,可说要吃力得多。   却见徐翠石一轮攻击之后,很快又放出了第二轮,他似乎也没用什么法术,只是单纯将法力拟化成攻击形态,狂风暴雨般倾泻下来。   面对这等情况,凌寒只得以攻对攻,以快打快,不断施展出最为熟悉的雷道法术,与袭至的攻击一一对撞。   一时间场面可说激烈非常,从旁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稳稳站在地面,与空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互相用法术攒射,其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看在凡人眼中只怕就是一大片光幕,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多少道光华。   如此打了一阵,凌展越来越是心惊,对方的法力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就算是这样毫不停歇的释放,也根本不会有半点衰弱,而自己却因伤势所累,射出的雷霆却是力量逐渐衰减,到后来甚至不得不比对方多打出几道来,才能勉强抵挡,这一来压力更是大增。   他心中暗自思索解决之法,甚至数次想要催动元婴在暗中凝结手印,施展其他法术,但是依照徐翠石的攻击速度,自己的元婴此刻只能源源不断催生法力,根本无暇兼顾其他。   凌展心中不禁在想,对方恐怕是故意以这种方法与自己对攻,先前还在徐家之时,徐翠山可是亲自承认过,徐家的修炼之道于法术一项却是无甚长处,这徐翠石恐怕是另辟蹊径,自行创出这种争斗法门来,转以修为高下与对方硬拼。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在对付修为比自己低的人时,确实十分有效,就算对方有十分强大的法术,能够将修为以一百二十分的程度展现,但是没有时间施展,也是毫无用处。   蓦然,徐翠石双手一停,施展身法躲开了几道雷霆,随后喝了声:“住了!”   凌展不禁诧异于对方为何忽然停手,不过也幸好如此,他才有暇缓得一口气来,身形依旧稳稳站在地面,默然望着对方,暗自调息散乱的法力。   只听徐翠石开口问道:“小子,你怎么不使出先前那个身化大山的法子?我看那法术防御力量很强,正可抵挡我独创的攻击之法。”   他说话时眉头紧锁,大有不满之意,仿佛觉得凌展是在小瞧于他,又或是觉得凌展这般做法难以理解。   但不等凌展答话,他蓦然双眼一亮,频频点头道:“是了,是了,你一定是之前受伤了,如今使不出来那等招数,才不得不与我对攻。”他说着说着,蓦然又摇起头来,“不对,既然你受了伤,修为又不如我,怎么可能施法的速度与我相当,甚至时而比我还快?谁会像我这么聪明,想出这种欺负人的法子来?”   凌展见对方自说自话,形象十分滑稽,似乎真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苦心思考难以索解的问题,神色间充满了好奇,他心中只觉好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来,怕激怒对方,只好辛苦忍耐。   虽然他没有笑,但身后的徐若婷却忽然娇笑一声,道:“高祖爷爷,您还是那么喜欢争斗,凌展是我师弟,也是我心仪的男子,你就不要和他打了罢。”   她说到“心仪的男子”时,褶皱满布的面颊泛起一阵红晕,双目中更是羞意甚浓,偷眼打量着凌展挺拔的脊背,似乎又是害羞又是欢喜。   凌展听到她如此说,心中蓦然升起一股独特的情绪,其实他先前只回忆起了一些与徐若婷相处的片段,还不十分确定彼此间的关系究竟走到什么地步,但是这一刻徐若婷借着向徐翠石说话之机,表露心迹,他身为一个男子自然要有所担当。   瞬间,他的腰杆又挺了一挺,似乎觉得就算今日遇上再大的麻烦,再强的敌手,也要护得徐若婷周全。   不过眼前的徐翠石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麻烦,而且来意也不像与自己为敌。   凌展正捉摸不透对方意图,却听徐翠山蓦然道:“哈,若婷丫头好不晓事,你高祖爷爷我一辈子就喜欢与人切磋道法,这小子能挡住那六个老家伙合力一击,实力很强,被我看见了怎么可能不和他过两手?”   说着,他忽然指点着凌展道:“小子,既然你被我曾孙女看中,那就是我的曾孙女婿了,你自己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不使那化身大山的法术防御?”   凌展被他说得一怔,只觉对方的话听来十分古怪,但他又不好不答,只好微微欠身,道:“前辈,既然您是徐…师姐族中长辈,有事垂询小子自然老实回答,其实您方才的猜测基本接近事实,我确是在先前的比试中受了伤,而那‘不动如山’的法术却需要一定准备才能施展,您一上手就是许多法术打下来,凌展怕伤了徐师姐,也只好用这对攻的法子抵御,至于为什么我的施法速度勉强及得上您,却是因为我本身修炼的道法之故,具体如何却是不好一一细说了。”   他第一次说到“徐师姐”的时候,因不知究竟该如何称呼徐若婷,所以顿了一下,不过他念头倒是转得飞快,回想方才二人独处时,这样称呼并无不妥,同时他虽然没有转身去看,但也有法子感知到徐若婷此刻的神色变化,因此才将三个字顺利说了下来。   徐翠石听他一番回答,皱起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不过神色间似乎还存着些疑问,但他并没有继续发问,而是忽然双手叉腰,用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道:“小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已经受了伤,动手前就该说清楚,否则万一你抵御不住,而我老人家又一个失手,把若婷丫头伤了怎么办?”   凌展听了,脸上肌肉一跳,明明是此老上来稀里糊涂乱打一通,根本没给自己说话的时间,现在却反过来指摘自己的毛病,不过他仔细想来,对方出手前倒确实是说过与自己“切磋”,如果当时反应过来,及时出言阻止,也不至有伤势加重的危险。   但他也不好反驳对方,毕竟从辈分上来说,对方还真算是个长辈,当然如果没有徐若婷这层关系,两人同时元婴期的实力,遇到一起也不过平辈论交罢了。   他不说话,身后的徐若婷却似不怕这个高祖爷爷,不禁插言道:“高祖爷爷,您老人家也是族中最老一辈的人了,怎么说话这般不清不楚,明明是你先出手攻击凌展,现在又反过来推卸责任,要是曾孙女真的有什么闪失,也是您的过错,不要随便责怪凌展。”   徐翠石被她一顿抢白,小脸一红,瞪眼看向徐若婷,呵斥道:“若婷丫头,你以为跟了这小子出来,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以不听高祖爷爷的话了?我说是这小子错了,那就是他错了。你看他自己都没反驳,到要你这丫头多嘴。”   他说话虽然是斥责的意思,但是语气中毫无怒气,甚至神色间也带着一丝玩笑之意。   凌展看在眼中,这才摸透此老脾性,不过让他像徐若婷那般当面顶撞也是做不到的,只得先抬手止住了正要开口的徐若婷,然后忽然将话题岔开,道:“前辈,既然您是徐师姐的长辈,凌展却有一事向您请教。”   徐翠石果然立刻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目光转向他,好奇地问道:“哦?你小子有什么问题,尽管跟高祖爷爷我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指点你。”   凌展不理会此老自以为理所当然的称呼,只是又将身子微欠了欠,恭恭敬敬地问道:“前辈,徐师姐先前在族中受罚,被那堕仙塔废去一身修为,归为凡人,如今却不知还能否修炼道法?而她的容貌,是否也能恢复从前?”   自从将徐若婷从徐家带走后,这两个问题一直缠绕在他心头,此刻遇上了徐翠石这个说话全无遮拦之人,自然要试着问上一问。   却听徐翠石轻轻“唔”了一声,随后就沉默下去,垂下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凌展紧张地看着他的面容,生怕将要听到诸如“不知道”“没办法”之类的言语,但看徐翠石垂头思索的模样,似乎并非是毫无办法,只不过其中有些疑难。   他在这里大气不敢出的等着,身后的徐若婷却不顾那些,又或是她本来就了解高祖爷爷的脾性,蓦然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凌展身侧,黔首轻抬望着空中,开口道:“高祖爷爷,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但同时又有什么顾虑,所以迟疑着不敢说。没关系的,您的曾孙女现在落到这般模样,已经不在乎什么了,您尽管说出来吧,若婷承受得住。”   徐翠石听她如此说,蓦然叹了口气,道:“高祖爷爷不是不想说,其实我也是没办法的,你这情况,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救治。”   他的语气十分沉重,一改先前为老不尊的模样,凌展知道他是在说真话,心头不由一沉,神色哀痛。   徐若婷虽然神色平静,但衰老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要站立不住。   但就在此时,徐翠石忽然又说道:“不过我虽然不行,但我知道有个人一定有办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返回归藏山   徐翠石说出这话,凌展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徐家老祖徐翠山,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因此只是沉默不言,静静等待对方下文。   只听徐翠石悠悠问道:“小子,你知道我徐家的堕仙塔有什么来历么?”   这个问题凌展自然不知,甚至就连一旁的徐若婷也神色懵懂。   徐翠石见两个小辈都答不上来,不禁有些得意,有些卖弄地说道:“这堕仙塔么,自然是一件法宝了。你们也知道,本族擅长祭炼法宝,但是此宝却不是徐家之人炼出的,而是在许多年前,本族初建之时,由老祖宗自外面带回族里的。而且据我所知,他老人家当年就是因为得了那件法宝,以及一本典籍,才悟出了我徐家的修炼之道。”   说到此处,凌展心中已想出个大概,不禁打断道:“难不成您是要我去寻徐家那位真正的老祖宗么?”   徐翠石听他发问,一颗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连声道:“不是不是,我徐家的老祖宗早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怎么会让你寻他?你知道,我是若婷丫头的高祖,我的兄长徐翠山是现今的族长,而我叫你寻的人,乃是我的高祖,同时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族长,只是他老人自从踏入化神境界,从此畅游天下,不知所踪。”   说到最后,他轻叹一口气,仿佛在感叹世事变化。   凌展眉头微皱,心想这人既然不知所踪,我却要去何处寻他?而且徐翠石又怎么肯定,那人一定能救治得徐若婷?   心中虽有疑问,但他表面却不立刻显露出来,而是恭敬地问道:“徐前辈,凌展却要请教您高祖的姓名,以便日后寻找。”   徐翠石此刻正摆出一副眺望远方的神情,仿佛是在遥想自己的高祖当年掌管一族的情形,听凌展发问,他收回目光,道:“哦,他老人家的名讳上独下众,乃是独立于众人之外的意思。”   凌展咀嚼着“徐独众”这个名字,只觉其中一股孤高之意流露,却不知这人究竟是一身怎样的气象。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如今首要之事就是救治徐若婷,因此他继续躬身问道:“那不知这位徐独众前辈有何特殊的法门,可以消解那堕仙塔造成的伤害?”   听凌展这样问,徐翠石的脑袋再次摇成个拨浪鼓,说道:“不不不,堕仙塔虽然是件法宝,但是却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它不过是一件助人参悟化神境界的法宝罢了。”   他这样一说,凌展心中疑问更甚,不由得转头看了徐若婷一眼,随后又向徐翠石道:“还请前辈明言。”   徐翠石此时觉得自己一个人立在空中,低头与人说话甚是不便,于是徐徐降下遁光,落到二人面前数丈远站定,沉声道:“说起来么,这堕仙塔着实是件难以理解的法宝,当年老祖宗将其带回族中后,便明确指出,这是一件可助人化神的法宝,不过他也曾郑重告诫所有族人,除非是于化神之道已有所得,否则切切不可进入此塔,如有人违背此言,只会招致道消之祸。   老祖宗教导了一代子弟后,见家族势力已成,便悄悄离开了,无人知其去向。   此后千余年,本族修炼老祖宗带回的道法,可说人才辈出,但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也只达到元婴期为止,再无人能踏入化神境界,当然其中也有些惊才绝艳之辈,打算抛开堕仙塔的倚仗,自行参悟化神,不过这些人后来也渐觉困于族中于修炼无益,纷纷离开本族,游历天下,至于其中究竟出没出过化神高手,便不得而知了。   但就在数百年前,本族又诞生了一位绝世天才,竟能够顺利进入堕仙塔修得化神之境,使得徐家一时间在各大修道世家中风头无量,那人便是我徐翠石的高祖——独众公!”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间全是崇拜之意,仿佛如果徐独众此刻站在他面前,他立刻便要顶礼膜拜。   其实这些事情徐若婷也知道一些,虽然她从小就被送到蓬莱派,但毕竟也是徐家弟子,对于本族这等光辉之事自然有所听闻。   凌展身为一个外人,自然是无法完全体会徐家人对于那徐独众前辈的仰望,不过他也明白,这世间的化神高手十分稀少,一家一姓中能前后出现两人,确实是一桩只得炫耀的事情。   只见徐翠石在独特的情绪中沉浸了一阵后,蓦然道:“小子,你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能解救若婷丫头了么?”   凌展略一迟疑,道:“晚辈确是有些猜测,不过其中要是有何谬误,还请前辈指点。”   见徐翠石点头,他继续道:“依晚辈之见,这堕仙塔既有消磨人修为的力量,多半是要人抛弃这层束缚,一心体会修道的本质,感悟道之意念,先从精神上达到化神境界,而一旦做到这个地步,法力便是随手可得之物了。同时,那堕仙塔多半也与徐家的功法存在某种契合,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增进感悟,而那位徐独众前辈既然能在塔中化神,便是明悟了此塔的道,自然能够逆转此道,帮助徐师姐恢复修为。”   徐翠石听到此处,不禁双目大睁,惊讶道:“好小子,居然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中七八分,好强的悟性!难怪年纪轻轻就能修到元婴境界,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些年都是白活了。”   凌展闻言,忙谦逊道:“不敢当前辈谬赞,小子也是前日里得了一位前辈的指点,才与化神之道有所领悟,方才那番话也是胡乱猜测,误打误撞罢了。”说着,他忽然一皱眉,问道,“可是前辈,徐师姐修炼的似乎并非你徐家道法,修为被堕仙塔抹去,难道也能恢复么?”   徐翠石讶色一收,又换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小子,我刚夸过你悟性好,怎么这一会而又犯起糊涂了,其实无论什么道法,本质都差不多,我高祖能在堕仙塔中化神,自然就有办法解决若婷丫头的问题。”   他的话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但凌展听了却觉得太过牵强,不过他对于徐家的修炼之法毫不熟悉,更不曾进过那堕仙塔,因此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对方究竟有几分把握。   正在思索间,徐翠石蓦然语气一变,道:“诶?其实你也不用去寻我高祖,如果我老人家能在堕仙塔中达到化神境界,不是一样能救?”   此老说话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修为大涨的情景。   凌展瞬间觉得头大如斗,此老说话前后全不连贯,不但经常需要自己猜测其话中意思,对于这修为之事也是信口胡言。   他不好直接反驳对方之言,只得犹豫了一下说道:“前辈,就算您能在那堕仙塔中化神,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徐师姐如今修为废尽,生机薄弱,寿元已所余不多,到您化神那日,还不知她有没有性命,此事还是要有个能尽快解决的法子为好。”   凌展说话时忧色甚重,确是真的担心徐若婷命在顷刻,这一来倒是把徐翠石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这貌如少年的元婴高手,猛地转头打量了徐若婷一阵,忽然道:“这个好办,虽然我不能马上踏入化神境界,但是让一个凡人延续百年寿命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要花费些时日罢了。”   说着,他指着凌展道:“小子,正好你也要将养伤势,咱们寻个隐蔽的所在,你自去养伤,我老人家给曾孙女续命。”   凌展见他说得笃定,也知先续命后设法解救方是正理,因此点了点头,问道:“前辈可知有什么好所在么?”   徐翠石摇头道:“老夫打从降生,就没离过几次徐家,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你小子修炼到元婴境界,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洞府么?”   凌展闻言,心想那归藏山距离此地倒不算甚远,徐若婷虽然体态苍老,但半月性命总是有的,而且徐家还有几百子弟被困在阵中,需要自己回去解救,因此他思索一番后答道:“那小子便邀前辈到敝处盘桓些时日吧。”   两人说走就走,凌展依旧是将徐若婷横抱怀中,驾风雷遁当先领路,徐翠石身化紫光,紧随其后。   一开始,徐若婷觉得有长辈在旁,不禁有些羞涩,但她靠在凌展宽阔的胸前,却觉得无比安心,扭捏了一阵后,终因体力虚弱,一番折腾后有些乏了,渐渐在凌展臂弯中睡去。   这一次凌展却是飞得慢了许多,一来他有伤在身,不能太过消耗法力,二来又要分出部分法力护住徐若婷,避免她被罡风吹袭,三来还得照顾徐翠石的速度,毕竟风雷遁法全力施展实在太快,寻常元婴高手根本追之不及。   两人紧赶慢赶,期间还降下地面数次,为徐若婷寻找食物,耽搁些时日,直过了二十余日才飞到归藏山外。   到了此处,凌展蓦然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自从那日里将空间祭炼完成,他便生出一种独特的感觉,似乎此山是他血肉的一部分,难以分割。   正在他沉浸在这种感觉中时,自归藏山中蓦然传出一个声音:“凌道友,别来无恙。”   凌展一惊,骤然加速向山中飞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诚挚相邀   当日凌展随徐翠山离去时,已将归藏山大阵彻底开启,而此刻他根本感受不到阵法被破。   那么,能随意进入山中,却又不触动阵法的,只有一个人——何渊杰!   此人虽与凌展曾共历患难,但彼此间亦敌亦友,这番前来意图难料。   归藏山范围不大,凌展很快就飞到大阵中央的八卦台上方。   只见何渊杰正好整以暇地端坐空中,面带微笑看着他飞来。   凌展在距离何渊杰二十丈外停住,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何道友,你我相别月余,今日造访敝处,不知有何见教?”   他说话时尽量控制了语气,但仍不免流露出一丝敌意。   何渊杰呵呵一笑,道:“凌道友不要这般,你我是友非敌,何某此番来,却有一事相求。”   凌展微微一怔,道:“你我非亲非故,怎谈得上是友非敌?而且那日里交易既成,凌某除了一件封神柱法宝,可说身无长物,不知何道友又想交换些什么?”   何渊杰听了,立刻摇头道:“我说的事情,不是指交易。”说着,他上身一挺,继续道,“凌道友,那日何某得你指点,道法有成,便自追上天宝商会等人,一来是向我曾祖寻仇,二来么,就是夺那商会会长之位了。”   凌展听到此处,双眉一挑,心中已有计较,但他却不立即说出,而是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只听何渊杰道:“何某缴天之幸,已顺利击败原会长易端文,如今却是鱼跃龙门,成为一方势力的主宰,不过我过去在会中并无半点势力,现在可说是孤家寡人一个,大家虽然表面上服从于我,但私下里阳奉阴违之事所在多有,因此我此番前来,却是相邀之意,想请凌道友如我会中,与何某共掌大权,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番话,与凌展心中想的几乎一样,当日何渊杰离去时他就知道,对方隐忍多年终于一朝翻身,报仇是一定的,但是报仇之后,此人又怎会甘于做一介散修?加入天宝商会根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他却没有想到,何渊杰的胃口这么大,居然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夺得了会长之位,对方虽然说手下没有势力,但是凌展却不相信,这样心机深沉之辈会没有收服手下的办法。   不过他对此也不点破,只是思索一阵后平静地答道:“凌某这里先谢过何道友太爱,不过我一介山野散人,不喜束缚,天宝商会事务繁杂,更有误修行。我这厢还有些事情缠身,因此道友还是请回吧。”   说着,凌展虽然仍横抱着徐若婷,但一只手掌却微微一翻,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渊杰被他拒绝,面上却似不甚在意,依旧劝道:“其实凌道友入得会中,也不必管理俗务,挂个闲职便可,只有遇上极重大的事情,需借助道友的力量时,何某才会请你出手,却不必担心修行有误。另外,如果道友对于总会的环境不大喜欢,仍可长居此处,只要容我在附近设下一座传送法阵,方便往来便是了。而且我商会中资源丰富,凌道友如果成为长老,大可随意取用,只要不动摇根本就好。”   他相邀之意甚诚,换做任何一个元婴期散修只怕都要心动,但是凌展此时正急着救治徐若婷,而且他自身记忆未复,前尘往事大半想不起来,却经常会隐约觉得,自己还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贸然加入天宝商会着实非他所愿。   正在凌展思索如何能拒绝邀请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凌展,这小子是谁?看起来实力很强,而且身上气息跟你很像,难不是你们是师兄弟么?”   原来却是徐翠石刚刚追上前来,一见何渊杰修为高深,便有些见猎心喜之意,不过他与凌展相处近月,总要顾忌些脸面,这才先行询问一番。   被他这一打岔,何渊杰也暂时分散了注意力,将目光转向这貌若少年之人,他刚刚鲤鱼翻身坐了一方势力的首脑,对于徐翠石那句“这小子是谁”不禁大为不满,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道:“这位道友不知是何人?你我修为相若,当平辈论交才是,怎地却贸然称呼些不敬言语。”   他这一说话,却不再是与凌展那般心平气和,而是换上一副威严气象,仿佛在以天宝商会会长的身份与人交谈。   凌展见了,心中暗赞此人对于身份转换之娴熟,更是惊讶于对方不过刚刚担任会长之职,便能养出一身相应气度来,着实有豪杰之相。   但何渊杰这番言行,看在徐翠石眼中却觉得十分不屑,他平日里在族中,便常常顶撞既是兄长又是族长的徐翠山,可说对于权势好不在意,又怎会将何渊杰看在眼中。   见凌展不答自己问话,他只得转向何渊杰道:“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才不过修行了一二百年,年纪上自然比我老人家小得多,而且你与凌展平辈相交,他却是我的曾孙女婿,这样算来,我当然要唤你‘小子’。要是我跟你平辈,凌展不是要吃亏了?”   他一番话全是依照自己的逻辑,到把何渊杰一时间说糊涂了。   沉默了一下,何渊杰转向凌展道:“凌道友与人结为道侣了?这事何某却是不知,倒要恭喜你了。”   凌展被说得大是尴尬,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徐若婷,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何渊杰继续说道:“但不知凌道友的道侣,可是前日里,与你一同遭受本会成员孙炼三捉拿的那位女子?”   原来何渊杰回到天宝商会后,却是打听过凌展的来历,知道他是何环仲派人擒来的雷修,本要逼问雷道功法。而传唤了孙炼三询问一番后,他更是知道凌展身份特殊,曾出身蓬莱派,不知是什么原因以致浪荡江湖,并且身边还有一女子相随,而那女子似乎也是一名雷修。   但这一问,却把凌展问住了,他现在已记不起许琴儿的事情,只是隐约知道除了徐若婷,这世上还有一位对自己极为重要的女子,只是在他想来,既然怀中的徐师姐已对自己许下芳心,那么他凌展也不该是薄情寡义之人,也应一心一意对待师姐,因此那另一个女子多半是自己的母亲,又或是其他某位长辈。   可是听何渊杰这样一说,似乎还存在着某位与自己情谊甚笃的女子,却不知她姓甚名谁。   此时徐若婷也听清了何渊杰的言语,正目光复杂的看着凌展。   蓦然,她惊呼一声,道:“凌展,难道你遇见许琴儿了?”   凌展闻言一怔,他虽然记忆混乱,无法自行找出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提起与他相关的事情或名字,他却是有印象的,一听“许琴儿”三个字,他顿时心中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这不妙的感觉却并非是担心徐若婷不快,而只是为了那许琴儿的安危。   可单单一个名字并不能使他想起所有事情,因此凌展一时间双眉紧锁,愣怔出神,努力想要从无数的记忆碎片中,找出与许琴儿相关的事情来。   他一愣神不要紧,身后的徐翠石却是急了,飞身来在凌展身侧,粗豪的嗓音爆发开来,几乎将嘴巴贴在对方耳边,大声吼道:“好哇凌展,想不到你还脚踏两船,除了我曾孙女,居然还勾搭了什么‘许琴儿’?来来来,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跟高祖爷爷我说清楚,到底是喜欢那许琴儿,还是喜欢我曾孙女儿。”   说着,他又指了指徐若婷,道:“傻丫头,你怎么不早跟高祖爷爷说,这小子还喜欢另外一个女子?要知道事情是这样,我才不跟他一起来这个鬼地方,而且连你也一起带走。”   他一副少年模样,却对两人指手画脚、随意呵斥,怎么看都显得十分滑稽,但是任谁都能从他的话中听出其心中愤怒,更能感受到其神情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长辈威严。   徐翠石忽然插进来,何渊杰也一下被搞懵了,他诧异地看着容颜苍老的徐若婷,想不清楚这个女子与凌展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开始见凌展怀抱一人飞来,他并没太过在意,又见了徐若婷褶皱满布的面庞,更是只将她当做凌展长辈一类的人物,绝对想不到两人原是师姐弟关系,更想不到他们彼此间心意相许。   但他是心思机敏之辈,听了徐若婷和徐翠石二人的言语,立刻便明白了大概,再看徐翠石的衣着相貌,猛然醒悟过来,对其略施一礼,道:“原来是徐家的前辈当面,晚辈确是失敬了。方才我也是信口胡言,那女子不过是与凌道友同路罢了,未必便是道侣关系,其道法修为似乎甚低,可能是凌道友的弟子也未可知。”   他本来想藉此缓和下气氛,顺便帮凌展找个借口,但是徐翠石才不理会他的言语,猛地挥手打出一道攻击,射向何渊杰。   虽然彼此间距离极近,此举等若偷袭,但何渊杰终究反应奇快,蓦然身化清风躲闪过去。   只听徐翠石继续吼道:“凌展小子,快点回答老夫问话,到底怎么回事老实说出来,否则我可跟你不客气了!”   凌展此时心中一片混乱,怎知如何回答他。   却听徐若婷蓦然向着自己的高祖爷爷娇喝一声:“够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寻人   凌展能清楚记起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根据仅有的几段与徐若婷相处的经历来说,他印象中的徐师姐,从来都是一副温婉的模样,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太多变化。   但是当徐若婷向徐翠石喝出“够了”两个字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从未离这位师姐的心如此之近。   徐翠石被曾孙女呵斥,却似乎没有长辈威严被冒犯后的不悦,一张年轻的脸只是怔怔地看着徐若婷,仿佛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徐若婷一句话出口,甚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见了凌展困恼的神色,心中却是憋了许多话,不吐不快,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以平静的声音说道:“高祖爷爷,许多事情您老并不清楚,而且我也知道您生性如此,说出方才的话也是很正常。不过您要知道,凌展现在失忆了,许多前尘往事都回忆不起,您这般用言语强行逼迫他,只会让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说着,她转头温柔地看了一眼凌展,继续道:“那位叫许琴儿的女子,与凌展相识在前,更与他的过去有很重的牵连,这里面的事情,我不能一一对您细说,但我可以肯定地讲,无论他和许琴儿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介意,所以还请您尊重我,也尊重凌展,不要在纠缠不清了。”   徐翠石听了,嘴唇蠕动半晌,却说不出一个词来。良久,他长叹一声,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了许多,你自己觉得怎样好,便怎样吧。”   徐若婷见他接受了自己的话,不由得送了口气,转向凌展道:“凌展,你也不要太过苦恼,失了记忆,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看来我先前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见过许琴儿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恢复记忆呢。”   此刻,凌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温言道:“师姐,你还是不要担心我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你延续性命,找那许琴儿的事情我自己有计较。”   说着,他转向徐翠石道:“前辈,咱们一路耽搁了许多时日,现在可是要快点帮师姐续命,却不知您需要处怎样的所在?是否要准备些什么辅助之物?”   徐翠石沉吟了一下,道:“也不需什么特别准备,此事全凭我一身修为罢了,你与我祖孙二人一处清静之地便了。”   凌展点点头,道:“好,此地有一处单独的空间,便请前辈进入其中救治徐师姐吧。”   他又转头对何渊杰道:“何道友,还请你稍待片刻,凌展有事相商。”   在三人说话的过程中,何渊杰始终静立于侧,完全将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并不插言半句,其实这等感情纠葛他一个外人也着实插不上嘴,如果他不是迫切想邀请凌展加入天宝商会,或许早就寻机告辞了。   听凌展如此说,他眼中不由得光芒一闪,心知事情或有转机,忙微笑应道:“好,凌道友有甚紧要之事,先去处理便是,何某在此恭候。”   凌展点了点头,随后招呼徐翠石共同落在八卦台上,光芒一闪,齐齐进入空间之中。   进去之后,徐翠石看着四周情形,不禁一阵感叹,要知道就算是元婴修士,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成功开辟出自身空间,何况凌展偶然得到的这个空间着实广阔无比,只怕顶得上他人的十倍百倍了。   不过,在凌展解释了这个空间不能随身携带后,徐翠石又是一阵可惜,似乎觉得重宝在前却不能任意运用,着实是一件非常无奈的事情。   当下,他也不再多言,待凌展将徐若婷的身子平方于地面后,便道:“小子,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情要与外面那人谈,不过老夫却是提醒你一句,此人心机太重,不可深交,你实力虽强,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他虽然行事有些孩子气,但头脑却不糊涂,一番提醒之言点到即止。   凌展不禁心中一暖,道:“前辈放心,凌展醒得。”   说着,他也不在停留,闪身出了空间,飞上空中与何渊杰相对而立。   这一次,何渊杰不先开口,只是静静等待着。   沉思一阵后,凌展缓缓说道:“何道友,说实话,加入天宝商会之事,我确是心中不愿,不过如今凌某有一事要求你相助,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答应你的邀请。”   何渊杰神色不动,仿佛胸有成竹般说道:“如此甚好,这‘求’字倒是当不得的,凌道友有什么不便之事,尽管说来,何某为你去办。”   凌展面容一整,肃声道:“此时说来恐怕有些麻烦,我却是要请你去寻找那可能叫做许琴儿的女子。你方才也听到,凌某如今已经失忆,对于你提到的那个女子,我却是想不起她的姓名、相貌,不过似乎你们商会中有人见过她,想来可以帮我寻找,其实也不用你们将人直接找来,能给我提供一些切实的线索便好。”   听他如此说,何渊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禁沉吟道:“寻人么?何某还以为是什么修道上的事情。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天下之大,要单单寻个身负道法之人,可要费些时日,不知凌道友以多久为期?”   对于这个问题,凌展倒是有些拿不准主意,自从他听到“许琴儿”这个名字后,心中一直有一种担忧之意,仿佛那个女子正在经历某种危险一般,但是他也知道寻人之事旷日持久,就算天宝商会势力庞大、人员众多,也不可能为了他一人而耗费太多力量。   犹豫一阵后,他试探着道:“不如便以三年为期,如何?”   何渊杰听了不由得一笑,傲然道:“不必那么久,我天宝商会家大业大,寻个人何需三年?便是一年吧,一年之内我得了消息,一定通传于你,届时便是道友加入我商会之日。如果一年后还没寻到人,凌道友便不需履行先前言语,但是事情我既然答应过你,还是会将其完成,你看如何?”   他说得非常大方,凌展一时间倒不好拒绝,只得勉强应了。   随后,两人定下了一些联络之法,何渊杰便告辞离开。   待他走得远了,凌展缓缓自空中降下,于八卦台上盘膝而坐,默默沉思起来。   自他记忆混乱以来,可说每日里都处在诸多纷繁复杂的事情里,从无今日这样独自思考的机会。   一旦静下来,他就开始思索起自身之事来。   因为今日里屡竟争斗,凌展从潜意识里已经形成了一种认知,便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靠实力,没有实力,便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便无法去做符合自身意愿的事情。   至于如何提升实力,他倒是已经有了一重倚仗,那便是这片归藏山。   说起这件事,到是要提到那一日在空间中发生的事情。   当日他与夺舍了何渊杰身体的白凡在空间中相斗,蔡州宇却适时闯入进来,不但凭借诡异的方法使得白凡的元神消失,后来更是侵入凌展身周,说出那句意义独特的话来,似对凌展有所图谋。   事后凌展回忆起来,才知道当时自己神识中感受到的那股冰冷,却是蔡州宇遁出神识闯入自己体内,想要夺舍自己,或者准确说来,那并非是一般的夺舍,而是吞噬自己的神识!   但不知为何,最终蔡州宇却反被自己的神识力量灭杀掉,自世间消散了。   当时,凌展有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彻底失去了意识,随后便完全恢复了,不过恢复意识后的他,却没有立刻恢复对肉体的感知,而是发觉自己正以魂魄的形态身处于一片混沌中。   凌展一瞬间觉得这种场景十分熟悉,但却回想不出究竟曾在何时何处见过。   他虽然回想不起来,但行事本能还在,下意识的便在混沌中穿行起来。许久,远方片光明透出,他心知那便是如今要去往的所在了。   一路破开混沌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凌展终于来到光明前方。那光明似乎是一个通道,又或者说是一扇门,跨过此门,便会去到某个神秘所在。   凌展只停留了一瞬,便鼓足勇气一头冲入光明之中…   光明后,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房间内正有妇人在分娩,旁边有一个接生婆在忙碌着,同时又在大声喊着什么。   凌展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过他发觉自己在这里根本不能移动,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便只好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等待事情的变化。   就这样,他像每一次经历百世梦境那般,观看了一场又一场人生,当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故事的主角便正是那身份神秘的蔡州宇!   看过了此人少年时的经历后,凌展才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拜那白寒为师,而是偶然在一座古老的山洞中得到了白寒的传承,这才一路自行修炼到元婴期,并依照传承中的指点,来到这片山中寻找所谓的遗藏,至于先前与魏木恒、何环仲二人做交易的事情,其实大半都是作假罢了。   凌展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看到了对方收自己为徒的事情,但是究竟是何原因,他却不得而知,因为但凡是关于那传承中记载的事情,都会在凌展刚刚看到的一刹那便消失不见,仿佛故意躲过他的视线。   而自蔡州宇进入归藏山后,事情便直接跳到了其生命的最后一瞬,以神识包裹住凌展躯体的那一刻。   正在凌展看得没头没脑的当口,场景蓦然一变,再次出现了新一段人生经历,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疑惑,继续旁观下去。   后续出现的一段段人生,显然年代要久远许多,其中人物的衣着打扮都与现在有许多不同,甚至连说话的方式也存在一定差别,只是并不明显罢了。   就在凌展渐觉枯燥,注意力已经从眼前的场景飘到他处时,四周忽然暗了下来,一切景物都消失不见,变作了一片七彩变幻的空间。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身体依旧是不能移动,只得呆立原地。   七种颜色不断变化,渐渐浑融如一,融合成漆黑之色,但黑暗持续不久,又渐渐淡去,最终化为纯白之色。   就在这片纯白之中,凌展渐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进入到身体中来,自己仿佛成为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正在他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时,纯白蓦然褪去,一片场景骤然出现,与此同时,一颗硕大的拳头正向他面上打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练法   危机来临,凌展下意识的要躲闪、招架,但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身体行动!   不过,好在冥冥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力量,正在指挥着他的躯体移动,不但使他顺利地躲过了那一拳,而且其双手还做出了反击动作。   这一下,凌展也看清了对面那人的相貌,那是一个脸型硬朗的男子,特别是其双眉极长,真的是直飞入鬓,让一眼看去便铭刻在心!   凌展无意识地与对方撕斗了一阵后,才渐渐发觉原来他并非是不能控制身体,而是其体内原本就存在着一个意识,正在施展诸般招式,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附着于其上的看客罢了。   这情况,其实说穿了就是在延续先前的经历罢了,只不过自己从旁观者的视角变作了经历者本人,本质还是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争斗双方始终不分胜负,竟渐渐停下拳脚,最后遥相站定,忽施一礼,似乎方才不过是在切磋。   停手之后,蓦然自旁边走来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当中,开始指点二人方才的招式。   凌展这才看出,原来二人竟是师兄弟,而那中年男子便是其师尊。   他正要细听那中年男子说些什么,四周场景忽然一变,自己竟站于云端,旁边便是方才切磋的对手,两人似乎在一边赶路一边交谈。   如此这般,场景连连变化,或是修炼,或是与人争斗,或是单纯交谈,总之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也必然有那双眉极长的男子出现。   不过两人始终只以师兄弟相称,凌展却是不知其姓名。   抛开这些,凌展还发现,二人所处的天地似乎有些特别,抛开山川地貌不谈,其中竟有三个太阳和三个月亮!   他没有身体感官,无法感知到空气的温度,不过直觉告诉他,这里的白天似乎也并不炎热,只是三个太阳的光芒显得太过耀眼罢了,而夜晚也是一般,三轮明月交替变化,每晚都至少有一轮圆月出现,将大地照得一片清辉。   这显然与自己身处的世界不同,但凌展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   就在他以主观的视角,观看了这师兄弟二人近百年的经历后,场景忽然被切断,纯白降临四周,而后是那绚烂的七彩,最后又复归黑暗,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偶然。   终于,光亮与色彩再次出现,凌展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变回一个旁观者,再次观看着某个人的人生。   这种反复的变化让他莫名其妙,但又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任由事情自行发展下去。   又不知观看了几十段人生经历后,一个独特的名字忽然跃入凌展耳中——白凡!   凌展一怔,随后讶异地发现,面前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便正是刚刚被父母赐予了那个姓名!   他从内心里,对于白凡的经历十分好奇,毕竟那可是万年之前的化神高手,其人生必然经历诸多风雨,况且凌展也很想知道,对方在最后究竟是怎样被困入封神柱中的,那白寒又到底何等样的人物。   但让他失望的是,白凡的人生存在着大量的空白,许多关键部分都被模糊地跳过,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一般。   而且其经历还常常颠倒错乱,许多场景会反复交替出现,将其整体搅成混乱地一团。   对于这些,凌展无能为力,甚至都无法将混乱理顺。   终于,一切定格在了一瞬,那一刻,正是白凡失去肉体,被困入封神柱的刹那,他那青绿色的元神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但又无力抗拒自己的命运。   一瞬之后,凌展猛地醒来,坐起身,恰好看见不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便是正在打量封神柱的何渊杰了。   与此同时,凌展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了许多信息,他下意识的去浏览一遍,竟意外的发现,这全部都是八卦道法的法门!   这就好像有人对他施展醍醐灌顶一般,直接将大量的知识灌输到他的意识中,随时都能查阅取用。   而且,除了八卦道法,就连这八卦大阵的控制之法、封神柱的妙用、空间的祭炼,种种事情全都直接引入他脑海中来。   可即便是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信息,凌展也不会觉得思维混乱,只觉得一条条都清晰非常,只要自己想到哪里,便有相应的法门出现。   这种感觉是那么地难以置信,却又无比真实,凌展就好像捡到了一件绝世的宝贝一般。   但下一刻,他在看清了何渊杰的动作后,立刻下意识的生出一个念头,那封神柱一定要夺到手中!   这念头突如其来,但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凌展明确地知道,将来的某天,自己一定会遇到一件十分关键地事情,必须用到这件法宝。   于是,他开口了,不过幸好何渊杰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自己,否则凌展还不知能否顺利战胜对方。   ……   却说凌展独坐于八卦台上静思,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期间他将自身经历的事情前后仔细回想,定下了一个短期内的计划。   既然徐翠石能为徐若婷再续百年之命,那么寻找徐独众的事情便暂时不那么急迫,又或者真像徐翠石自己说的那样,只要他也能在堕仙塔中修至化神,徐若婷身上的问题便能解决。   虽然依旧不能将自身记忆整理出来,但是受到许多事情的引发,凌展也渐渐知道,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与自己相关的危急存在,为了面对这些危急,单纯具备元婴中期的修为是不够的,而且那八卦道法中的争斗法门,他也没能全部精熟。   在徐家用出的化身高山的防御之法,也是他临时记起,尝试着施展出来,几乎便是在拿性命去赌。   幸好他当时赌赢了,法术顺利施展出来,只是受了些伤,如果施法失败,徐家六个老怪也绝不会留手,定是身死道消之祸。   那么摆在眼前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磨练手中道法,将诸般法术掌握熟练,以便后续于争斗中应用。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以神识吞噬各种自然力量的意念。   如今这归藏山中的八卦大阵被他掌控,其中存在的八种自然意念也是手到擒来。   凌展于静坐三天的过程中,顺便借大阵的力量将养好体内伤势,同时也把困在阵中的徐家族人放走,随后他于第四日清晨,蓦然身形一动,进入到一片狂风遍布的幻境中去。   在这里,他寻到几股自然诞生的风之意念,轻松将其吞噬,神识中立刻多出了一种轻灵飘忽之意。   而后,他又分别进入火海和冰洋,将其中存在的意念统统融合进神识。至此,他已然觉得神识有一种饱足之感,仿佛融合四类意念已经达到了他目前的极限,想要继续融合其他力量的意念,还要先壮大神识之力后方可进行。   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的神识也是非同小可,八卦中四种主攻击的力量被他体悟得更加深刻,随手的一道火焰或是狂风,已然能渐渐接近于他能施展的雷霆之力。   完成意念的吞噬融合后,凌展又开始吸收起大阵中的各种自然力量。   虽然现在已经能够感应灵气,并以之修炼,但他本能的还是选择吸收单独的力量,以元婴作为枢纽,实现各种不同力量的融合,其实凌展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就是很清楚地知道,只有一种种地去修炼感悟,才能真正掌握八卦之道。   因为神识中只融合了四种意念,所以凌展在吸收了大量的风、火、水力量后,便停了下来,他要等神识足够强大,可以继续吞噬其他意念后,再去吸收另外的四种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凌展明显地察觉到自身修为的增长,不过他一时间也判断不出究竟有没有进入元婴后期,只是觉得这种力量充沛的感觉是那么美妙。   在很早的过去,他曾经对于人为何要修道,要追求长生不死,存在着疑惑。   他曾经问过徐若婷,但得到的答案却有些模糊。   可此时此刻,他的意识中迷茫尽去,因为就算抛开长生之念,单单是这种充满力量的美妙之感,便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这时候,距离回到归藏山已然过去了三个月的时光,何渊杰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而空间中的情况凌展也去看过,根据徐翠石的估计,大约要到百余天的时候放可成功。   估摸着时间就要到了,凌展绕着归藏山范围巡视一周,确定大阵运转无漏,这才来到中央的八卦台上,身形一闪进入空间中去。   此时,徐若婷正端坐于地面,身如老树盘根,趺坐于地。   而徐翠石正展动身形,绕着她的身子疾奔。凌展进来的一瞬间,他似有所觉,但根本无暇理会,只是在刚好绕到与其相对的一刻,抬头示意了一个眼神。   第二百一十七章 意外   凌展读懂了眼神中的意思,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打扰。其实不用徐翠石提醒,他也知道现在正是关键的收尾阶段,稍有差错便要功亏一篑。   因此他只是静静走到面对徐若婷的方向坐下,安心等待起来。   数日时间过去,徐翠石兀自奔走不休,仿佛不知疲倦,但凌展却能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一丝疲惫。   需知修士一旦进入元婴期,精力几乎无穷无尽,除非经历剧烈争斗,否则很少需要休息。   不过,为凡人续命岂是儿戏?其中需要耗费的精神、法力难以估量,如果不是极特殊的关系,就算掌握这等法门,也不会轻易施展。   当然,徐翠石与徐若婷本就有血缘关系,这又要另当别论。   数日过去,徐翠石奔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神情却越发凝重,显然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凌展始终在密切关注着徐若婷身上的变化,此刻他意外地发现,徐若婷的容貌正在发生惊人的转变,只见其面上的斑点与皱纹正在渐渐消褪,皮肤变得越来越光滑细嫩,一头花白的长发也自发根开始,逐渐变作漆黑光亮,甚至许多地方还有新发生出,使其不再显得稀疏。   更为重要的是,她体内的生命气息正变得浓厚起来,与先前凌展刚刚在堕仙塔前见到她时截然不同。   那时的徐若婷,正是风烛残年,一口气息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仿佛再现当年结丹期修士的风貌。   不过凌展也能清楚的察觉到,徐若婷体内没有半点法力,仅仅是肉体恢复青春罢了。   这一日,正到了一百零八日上,徐翠石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先是在徐若婷面前站定,默默运功调息一阵,随后抬手一掌,按向徐若婷顶心。   前日里,凌展见他都是隔空以法力击打徐若婷周身穴窍,但今日此老忽然手法大变,凌展虽被其恰好挡住视线,可是在他手掌按上徐若婷顶心的一刹那,凌展心中却猛地一跳,仿佛在惧怕这最后一刻的到来。   正在此时,只听徐翠石忽然一声大喝道:“小子,快打开空间出口!”   凌展闻言毫不迟疑,立刻将手一挥,一线天光透入进来。   瞬间,他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自外涌入,正向着徐若婷身上汇聚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但凌展可以肯定,那一定就是延续性命的关键。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力量源源不断地涌来,徐若婷身上的生命气息也越来越旺盛,但是凌展却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妥,仿佛还有什么关键没有完成。   蓦然,徐翠石又是一声大喝:“小子,快关上!”   凌展心中一凛,飞快将出口关闭,同时问道:“前辈,可有什么不妙?”   徐翠石闷哼一声,却不答他的话,而是双脚缓缓移动,再次绕着徐若婷的身子旋转起来。   他一边旋转,一边以手掌虚击她的前胸后背,每一掌都蕴含着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   凌展自一旁看去,只觉得这掌势有些古怪,仿佛在努力驱散着什么。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忽听徐翠石沉声问道:“小子,你这法阵中存在着什么古怪的东西?方才老夫呼唤冥冥之中的轮回力量,却忽然有一些存在自我意识的事物混杂进来,进入了婷儿体内。老夫试图将他们驱赶出去,但这些存在显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凌展眉头一皱,这归藏山的大阵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有任何存在进入,都逃不过他的掌握,什么东西会悄悄潜入,却不被自己发觉?   蓦然间,他心中一跳,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立刻闭目默默感受大阵的变化,数息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原来,这归藏山中的阵法运转万年之久,常年吸纳凝聚天地间的八种本源力量,渐渐地诞生出种种本源意念,可以自行推动一座座小阵运转,也就是凌展先前吞噬过的那些存在。   因为本来就诞生在大阵之中,也就谈不上什么自外进入,而且凌展对其又太过熟知,所以根本不去担心什么。   可是就恰好在徐翠石呼唤轮回之力的时候,有一些意念脱离了阵法束缚,游离出来,恰好自空间开口闯入,汇聚到徐若婷体内去了。   说起来徐翠石也是第一次使用续命之法,本身对于轮回之力体悟不深,并不熟悉其特性,所以刚开始只将那些意念当做其中的一部分,没有阻拦。   但随着进入徐若婷体内的意念增多,她的神识顿时遭受攻击,开始散发出阵阵波动。   徐翠石离得极近,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这才注意到那些轮回力量中存在的异样,在试着自行吸收了一部分之后,他明白了真相。   当然,在发觉这些意外闯入的存在,是来自外面的大阵后,他并没有怀疑凌展,而只是开口询问其情况,想要寻找到一个解决之法。   凌展感应到大阵中有部分意念正游离在八卦台上方,立刻便明白了状况,但他自己吞噬那些意念十分容易,想要帮他人驱散却难。   于是他只好先将情况说明,想与徐翠石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法来。   但徐翠石显然也对此束手无策,毕竟神识的存在本就是一种极特殊的事物,迄今为止很少有修士能将其中奥秘摸透,对于其力量的修炼,也只是伴随在法力修炼的过程中,并无单独的法门。   至于诞生在大阵中的自然意念,更是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   徐翠石听了凌展的解释,无奈地停下手来,走到一旁盘膝坐下,休息一阵后这才说道:“方才因为那意外,被我灌入婷儿体内的轮回之力有些不足,虽然续命之效犹在,但究竟能延得她几年性命,可就不得而知了,据我估计,至多只有五十年光景。另外,根据你所说的情况,那些意念既然无法驱除,便只有期待着婷儿自己能战胜他们,毕竟她虽然修为没了,可是终究保持着结丹修士的神识,或许能够克服这重困难吧。”   他说道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然心中也没有把握,反而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凌展,似乎希望对方能根据自身经历给出一个判断。   可是凌展自己都不清楚,当初为何能吞噬雷霆意念,对于徐若婷的情况就更加没有主意。   此刻徐若婷依旧是端坐在原地,但其体内的神识波动却越来越强烈,显然其神识与各种意念的争斗正在加剧。   凌展猛一咬牙,来到她身前坐下,神识骤然自顶心显出,化成一头雷兽模样。   他运用神识变化雷兽并非是第一次,甚至还以此与人争斗过,但那时他面对的都是敌人,力量可以尽情释放。   可这一次,他是要控制神识雷兽进入徐若婷体内,帮助她驱除自然意念,如果把握不好,反而会误伤。   这雷霆意念最早被他融合,熟悉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几种,可是凌展对于神识的控制,还没有达到精细入微的程度,因此心中也十分忐忑。   徐翠石大约猜出了他的打算,沉思一阵后蓦然道:“小子,老夫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依我之见,你还是不要出手的好,一来一旦误伤,你必将终生后悔,二来我相信婷儿并非意志薄弱之辈,当能战胜邪魔,顺利醒转。”   他却是将那些自然意念说成了邪魔,不过对于修士来说,邪魔的概念本来就是这样,一切侵扰自身修行的存在,都被称之为魔,唯有一一斩尽,修行之路才能顺畅。   听他说得笃定,凌展的心思也稍稍安定下来,他将神识收回体内,但身子却不移动,只是紧紧凝视着徐若婷的面颊,希望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徐翠石也随着他一同等待半晌,蓦然问道:“小子,不如给我说说你修炼的八卦道法,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法门?方才听你一讲,这似乎是一种不用感应天地灵气就能修炼的道法,或许正合现在的婷儿修炼,也不必再去寻我高祖独众公了。”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凌展在这段时间也有想过,当日他刚刚带徐若婷离开徐家时,也是一时心绪混乱,没有细查她的身体状况,更是没有将事情仔细思考一番。   可是在归藏山中融合各种意念修炼道法的时候,他却是多次生出过这种念头,想要传授徐若婷八卦道法,只不过当时徐翠石已经在为徐若婷进行续命,不能中途打断。   如今经徐翠石这么一说,他的念头又再次生出,便随口与此老研讨起道法修炼之事来。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始终没有停止对徐若婷的关注,只是元婴修士精神强大,一心二用也并非难事。   一来二去,徐翠石也把徐家修炼之法的奥秘透露了一些出来,算是与凌展做个交换,一老一少越谈越是投契,但对于徐若婷的担忧之情却丝毫不减。   一连数日过去,徐若婷体内的神识波动始终在不断传出,这让二人在担心之余,也多少存着些希望,毕竟只要波动还在,就说明徐若婷仍在与意念抗争。   终于,这一日神识波动弱了下来,但徐若婷兀自安坐于地,似乎其娇柔的身体中还有某种力量在支撑着躯体。   蓦然,她长长的睫毛一抖,双眸缓缓睁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找到下落   徐若婷醒了!   那一瞬间,凌展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徐师姐真的就这么醒了!   他立刻散开神识想要查看对方的情况,但是还没等他开始,徐翠石蓦然一个纵跃来到旁边,一颗脑袋直凑到徐若婷面前,双手连拍她身上穴窍。   徐若婷刚一睁眼就遭受这种待遇,身子不由得一震,开口道:“好啦,高祖爷爷,我没事了。”   徐翠石听到她的话,双手一顿,随即又直起身,双臂高高举起,雀跃道:“老夫成功啦!老夫成功啦!”   他这让开身形,凌展与徐若婷的目光便恰好对视在一起,凌展依旧好似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目光中仿佛在询问着什么。   徐若婷见他这般样子,不由得温柔一笑,道:“凌展,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啦。”   凌展的神色先是一喜,随后又转为愧疚,道:“师姐,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大阵中的那些意念,害你受苦。”顿了顿,他迟疑道,“你…战胜它们了?”   徐若婷点了点头:“嗯,我暂时将他们压制下来了,其中有几个,似乎还融合到我的神识中去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此时徐翠石已停止了欢呼,猛然低头道:“小子,赶紧把你那道法教给婷儿,看看她能不能练。”   凌展其实也正有此意,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徐若婷的状况,于是又问道:“那你现在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徐若婷秀眉微蹙,轻声道:“嗯…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很乏,想休息一会儿。”   凌展与徐翠石对视一眼,心知这她如今毕竟还是凡人之体,经历一番折腾,精神和肉体必定十分疲惫。   只见凌展蓦然出手,将空间打开,自外面摄入许多草木来,眨眼间以法力鞣制成一座席榻,让徐若婷躺在上面歇息。   在两个亲近之人面前,徐若婷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轻轻躺在上面,秀目微阖,很快就进入沉睡之中。   见她果然无甚大碍,旁边的老少两个都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后,凌展道:“前辈也休息一阵吧,您这些日子以来劳顿不休,消耗很大,不如将养将养。”   徐翠石对此却似不甚在意,闻言摇头道:“小子,这些天来,虽然老夫法力和精神都消耗巨大,但这也是一个推演道法变化的过程,能成功为婷儿续命,我对于本族功法的领悟便又加深一层,如今正该是消化成果的时候,你放开空间让我出去,再帮我在大阵中单独辟出一块地方来,我要借你阵法的威力,推动自身修为增长,或能有新的突破。”   凌展知道此老虽然行事有些肆意妄为,但是修道经验毕竟丰富,眼界见识都非自己能比,既然对方说要立刻修炼,他自然不好阻拦,便依言而行。   至于他自己,无论是在这空间内,还是在归藏山中,都可掌控大阵变化,倒也不必一同出去,只要时刻分出一缕神识,留意徐翠石附近的阵法变化就好。   徐若婷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期间凌展始终紧紧守候在旁,似乎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终于,当第三日已过去近半,日挂中天的时候,徐若婷悠悠醒转,见凌展正伴在睡榻旁,又不见徐翠石在侧,她不由得面上一红,一手轻推凌展,道:“你怎地离我这么近,让高祖爷爷见了多不好。”   她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往日的她一贯是温柔和婉的模样,这与她修道的心境有关,但是自多年前进入堕仙塔中后,她已复归凡人之身,不但修为全失,连内心情感也悄然变化起来。   今日里,她得高祖续命,性命暂时无忧,又见凌展对自己关切非常,不由得生出一丝小女儿情态来,出口便是嗔怪之言。   凌展听了也是微微一怔,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笑道:“师姐既已心许于凌展,怎地还怕这些?况且徐前辈正在外面磨练道法,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的,就算他老人家想进来,也得先问过我不是?”   他也是心中喜悦,竟与徐若婷调笑起来。   徐若婷顿时有些羞涩之意,又故意嗔怪了凌展几句,见他只是与自己说话,双手却老老实实垂放在膝上,心情于安稳之中又不禁有一丝丝小小的失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凌展忽然道:“师姐,既然你已醒转,想来身子无碍,不如现在出去,我传你八卦道法,看看是否能够修行。若此事成功,想来你恢复修为指日可待。”   说着,他也不等徐若婷答应,蓦然以法力化作一只大手,轻轻将徐若婷的身子捧起,空间一开,眨眼来到外面的大阵之中。   两人出现的这片地方,本来是一片沼泽之地,但在凌展以阵法推动下,渐渐化作一片普通的山林景象。   不过这景象看似普通,其实内中隐含着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等全部八种卦象,可说算得上是一方缩小的天地,这其实也是凌展经过深思熟虑,特别为徐若婷设计出的一个修炼之地。   在方小天地中,八种自然力量流转不息,彼此间达到了完全的平衡,正适合初习八卦道法之人。   凌展也不多做耽搁,开口便是道法总纲及基本功法,他在神秘的梦境中经历过白凡的一生,醒来后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完整的八卦道法,其中也包括了最初的炼气期功法。   徐若婷原本也是修炼多年的人物,很快便领会经文要义,在凌展的指点下修炼起来。   见她吸纳力量的状况趋于稳定,凌展神识一动,一缕念头通过阵法传递到徐翠石处,只待此老有了闲暇,便可直接将其传送到此处。   许是因为神识中融合了各种意念,徐若婷的修炼竟意外的顺利,数日功夫便在体内孕育出一丝八卦本源,虽然她的本源比之凌展要渺小得太多太多,但这却已经证明,堕仙塔的力量并不能阻碍她修炼此道功法。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大喜过望,但他却并不打扰徐若婷修行,而依旧是将消息通传给徐翠石,也是给此老报个喜讯。   徐翠石得了消息,自然也惊喜非常,不过他推演自身道法正到了关键时刻,一时半会儿也不便来此,只得回出一句话来,叫凌展好好传授。   在这大阵中,他是不能以意念传递消息的,不过好在整座大阵与凌展连成一体,他无论在阵中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凌展都会知晓,彼此交流倒是没有障碍。   这一来,事情就这么继续下去,徐翠石依旧借着与阵法争斗推演自身道法,徐若婷则在凌展的指点下不断修行。而凌展自己,则借此机会熟悉阵法应用,同时也一边在磨练诸般法术,三人之中唯有他一心多用,但这种情况却似乎不会给他带来疲累,反而让他在压迫下进步得更快。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徐翠石的修为竟隐隐接近了元婴巅峰,而徐若婷也已然炼气期圆满,要开始准备筑成八卦道基,但这祖孙二人又显然不及凌展进步之快。   这半年里,凌展几乎将归藏山大阵的近半变化推演精熟,同时其自身修为也在这个过程中悄然增长,法力已经突破瓶颈到达了元婴后期,而且因为神识一并壮大,他还抽出时间又去融合了大量的山、泽意念,如今只差两种,八卦神识便成。   并且,他也将所有能在元婴期运用的法术全部施展一遍,对于每一种的变化和特性都了然于心,依他自行估计,只要还身处在这大阵之中,便是当初那些来此寻宝的修士们合力围攻此阵,他也有把握将其全部击退。   这其中,可是将各势力留守于外的人手也一并算进去了,甚至凌展有信心,便是人数再多一倍他也有办法守住此山。   而如果离开大阵,他自认为至少能战胜化神初期的修士,至于更高的境界,因为没有实际人物可供对比,还不好判断。   之所以将自身实力做这些对比,却是因为,在这个期间,凌展曾多次向徐若婷询问关于自己的过去,徐若婷也把她所知的部分全无保留地说出,希望能借此帮凌展恢复记忆。   不过因为记忆中融合的信息实在太多,凌展最多也只能将她叙述过的部分一一整理起来,其他的记忆依旧是一片混乱。   但他已然知道,那始终存在于右臂上的图案,竟是一座封印,其中有自己的结义弟弟凌白,那封印以他现在的力量,可以轻易破坏掉,但是这样一来也会伤到里面的凌白,想要依正常方法打开封印,还要让他恢复更多的记忆才行。   至于凌白身上还有禁制的事情,因为徐若婷并不知道,所以凌展一时也没能想起。   而他的师父胡一刀,则因为袒护自己,正被蓬莱派宗主囚禁,这件事依徐若婷的建议,应当在凌展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后,亲自上天剑山与段涵龙分说,将胡一刀解救出来。   但当徐翠石得知这件事后,却是认为当面讲理是讲不清楚的,不如暗中解救,毕竟凌展就算修炼得再强,也不能胜过蓬莱派一派之力。   对于究竟该怎么处理此事,凌展一时间还拿不定注意,但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天宝商会忽然传来消息:找到许琴儿的下落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审问   带来消息的,并非何渊杰本人,而是天宝商会中的一名执事。   据此人说,他们是在近日里抓捕到一个名叫邢若杰的散修,如今看押在总会之中,那邢若杰曾与许琴儿发生过冲突,其师弟孔昭更被许琴儿杀死,而他的师父王灵伟,则在数月前动身去追杀许琴儿。   凌展一听,顿时心急如焚,他匆匆与大阵中的徐翠石和徐若婷打了个招呼,便随那名执事一同赶奔天宝总会而去。   一路上,他不断询问事情的细节,但得到的回答十分不尽人意。   原来,在抓到那邢若杰的时候,何渊杰有事外出,并不在天宝总会,不过他事先吩咐过,一旦有关于许琴儿的消息,立刻要派人通知凌展,同时对待凌展要依照对待本会长老的礼数。   可是他却没有说过,如果抓到了有相关消息,却不愿全部透露的人,该怎么处理,而邢若杰就恰恰是这样一个人,他虽然向商会的人讲出了与许琴儿的恩怨,但是被问到其师父的去向,他却说一概不知。   这等言语自然无人肯信,但下层的执事们也不敢随便动手拷问他,万一有个闪失,断了消息的来源,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而商会中的长老们对于此事不闻不问,毕竟这事情是何渊杰单独交代下来的,又是和凌展这个外人有关,别人不故意阻挠都是好的,又怎么可能主动帮忙?   众多负责此事的下层商会成员经过紧急商议,同时派出两人,一人去通知何渊杰,一人则来到归藏山寻找凌展。   因为情况紧急,凌展以法力包裹住那名执事随自己飞行,只要其指点路径。   两人一路经过多次传送,终于在两日后便来到天宝总会中。毕竟是到了别人家的地盘,凌展行事也便太过嚣张,略微平复了心情后,便叫那执事到外面的附近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要亲自拷问邢若杰。   却说邢若杰这些日子里可是过得提心吊胆,天宝商会的名头他早就听过,知道是云梦大陆上一个势力很大的组织,其中光是元婴高手便有数人,结丹和筑基期的修士更是不少,至于像自己这等炼气期的小人物,简直数不胜数。   刚刚被擒的时候,他还不明白如何招惹了这等庞大的势力,只以为是师父曾经结下的仇家在天宝商会中,但当他被问到关于许琴儿的下落时,才终于明白,原来是自己与师弟当初的一时莽撞,才招来这等祸患。   当然,一开始他是极力否认见过许琴儿的事情,一来他确实不知道许琴儿的姓名,二来只要他不蠢笨,便能从商会人员言行中看出,那许琴儿对他们来说定是个身份极重的人。   不过天宝商会的人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已然确定了邢若杰曾遇到过许琴儿的事实,不断向他施加压力,最终还是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但是在问到他师父王灵伟的去向时,邢若杰只推说不知,恐怕他也知道,一旦泄露了师父的行踪,就到了自己殒命之时。   负责拷问之人实在不敢随便伤害他性命,因此只将其看押起来,等待凌展亲自前来。   被看押的这些日子,邢若杰未得半点食水入腹,身处之地更是一片肮脏,恶臭熏天,他毕竟还只是炼气期修士,身体上还有饮食的需求,而且如果长时间呼吸污秽之气,还会对修为产生影响。   他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释放,后面一定还有更恐怖的人物来审问自己,但是天宝商会的实力强大,他根本无法从看押之地逃出,只得在心中一遍遍地思考着措辞,希望找到一个最好的应对审问的方法。   这一日,终于有两人将人提出,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位大人物。   邢若杰不知道他们说的大人物是个什么模样,但在他想来,恐怕多半是一名结丹期的修士,毕竟对于他来说,那等境界的人物已经极其强大了。   他被两名天宝商会的成员架在当中,一路飞出商会所在,朝着附近的山脉而去。   临近到一座山峰的时候,蓦然有一重浩大的力量包裹住三人,飞快朝山上落下,这却是凌展见了三人前来,一时心急出手将其摄来。   刚一落地,邢若杰先是勉强克服了骤然加速带来的眩晕感,随后才定睛向前方看去。   一开始他只注意到了一名强大的结丹期修士,正是那日到归藏山中寻找凌展的执事。对于这个境界的人物,邢若杰还是辨认得出来的,因为他的师父王灵伟就是结丹期。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自己要见的大人物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十分震惊,因为那名对他来说十分强大的结丹修士,在见了自己之后,竟转身朝此地的另外一人深施一礼,口中道:“凌前辈,邢若杰已经带到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听到此言,邢若杰战战兢兢地将目光转向凌展,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一个人,而似乎就是其背后的高山!是这方天地!是神明!   此刻凌展的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散出,但他经过了半年的研习后,对于八卦之道的理解,已较半年前精深数倍,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其身形气势便可与四周天地融为一体。   说起来,融入天地其实只有化神修士才能摸索到,但八卦道法却极为特殊,因为修炼的本就是天地间八种本源力量,对于天地领悟更为深刻,能在元婴期就做到这一点,也不算甚难。   至于将自身融入天地,再借天地之威对敌人施加精神上的打击,更是八卦之道的修士应当掌握的能力。   邢若杰只看了凌展一眼,便立刻垂下头去,仿佛再多看得一刻,他就要被凌展的气势击垮。   凌展方才也是故意放出气势震慑其心神,来方便自己后续的拷问,听那执事询问,他随口道:“你们回去吧,如有事情,我自会去寻你们。”   说着,他便挥手要三人离去。   但就在那执事躬身告退,并要带着其余两人离开时,却听凌展蓦然道:“慢着!再与我通传你们会长,就说凌某多承他情面,当初那交易已然成立,待凌某完成眼前之事,便来会中践约。”   那执事并不知凌展与何渊杰之间有何承诺,但他也不多问,闻言只是应声称是,随后便带人离开。   待三人远去,凌展忽然一声冷哼,道:“知道我见你所为何事么?”   他一声冷哼刚刚传出,邢若杰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闻言颤声道:“前辈有事相询,晚辈不敢…不敢隐瞒,不知你要问的,可是那许琴儿的事情?”   原来他确是被凌展身上的气势骇破心胆,生怕自己回答一个不妥,就会被对方轻易灭杀,毕竟对于高阶修士的能力,他并不了解,而根据过往所闻,邢若杰却是知道,这世上存在着很多炼人神魂逼问消息的法门,凌展会不会这种法门,他不知道,但也不敢赌。   见对方果然态度服帖,凌展又是一声冷哼,道:“既然知道,就老实说吧,你师父到底在哪?有没追上她?”他说到那个“她”字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仿佛生怕对方口中吐出什么不妙的消息来。   邢若杰此刻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上,做五体投地之状,闻声连忙道:“师父他现在有没有追上,我不知道,不过一个月之前,我们两个曾在一起追…追杀那女子,那人当时用了一种暂时提高力量的办法,一时间将我们甩脱,后来师父嫌我碍手碍脚,便要我留在一个地方等他,他单独追了上去。而后来么,我就被您的手下抓到这里来了。”   他说话时声音不住颤抖,但好在言语还很清晰,也很有条理,倒是省了凌展不少工夫。   听他的回答并无破绽,凌展又问道:“那你和你师父可有什么联络之法?否则他归来后,而你又暂时因为某些事情离开约定地点,难道他便也留在那里等你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倒是缓和许多,一是怕邢若杰震惊过渡,一个不好再吓昏过去,二来也是张弛有度,让对方感觉到,只有老实回答问话,便不会吃苦头。   被问到这个问题,邢若杰迟疑了一下,这才以略微平静的声音回答道:“前辈,晚辈确有一桩与我师父联络的办法,甚至根本不需让他知道,我就能带您找到他。不过这办法对晚辈自身有些损害,我也不求您能出手帮助,只求在寻到我师父后,您能放过晚辈。”   他说话之时虽然尽量保持声音平静,其实却是心跳如鼓,生怕惹得凌展不快,随时大难临头。   听得此言,凌展面容顿时一寒,一声冷笑后说道:“你先带我去寻你师父,到时候如果能顺利找到许琴儿,并且她还安然无恙,我才放你。否则,有什么下场你也知道!”   邢若杰闻言,瞬间遍体生寒,对于他来说,最多只能保证找到自己师父,进而找到许琴儿,但他有怎么确保王灵伟不会伤害那女子?   可是没等他答话,蓦然有一重柔和而浩大的力量将其身子裹住,眨眼间飞在半空,只听凌展的声音自一旁响起,道:“走!带我去寻人!”   第二百二十章 追杀   王灵伟很懊恼,是的,他确实非常地懊恼。   说起来,他如今也是一名结丹期修士了,虽然还只是结丹初期,而且又是刚刚结丹不久,境界还不稳固,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在面对名炼气期小辈的时候难以获胜。   但事实就是如此,如今正在他面前苦苦支撑的,正是一名炼气期女修,即便对方修炼的是偏门的雷道功法,或许在同阶修士的争斗中占据一定优势。但自己与她可不是同阶修士,彼此之间根本相差了两个大境界呢!   说起来事情却是从大半年之前开始的,当时他因为要冲击结丹,便放两个徒弟离开,给自己单独留出时间与空间来。   但是他却不曾想,自己虽然结丹成功,但两个徒弟却在此期间意外死了一个!   根据大弟子邢若杰的说法,当初他们师兄弟二人到某处山中寻找落脚之地,结果偶然遇到一名雷道女修士,二弟子孔昭因见对方貌美,一时间生了爱慕之念,上前搭话,结果反遭那女修士暗中偷袭,瞬间丧命。   而邢若杰自己则立刻动手与之争斗,试图挽救师弟性命,却不想那女修士修炼的却是雷道功法,出手十分霸道,不但难以胜之,甚至险些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于是他当机立断,选择暂时退走,使尽办法甩脱那女修士,前来寻师父报信,求师父替师弟孔昭讨回公道。   他一番花言巧语,将事情颠倒黑白的叙说一番,竟然真的将王灵伟哄住,要亲自出手为弟子报仇。   王灵伟一介散修,常年杀人夺宝,尤善隐匿、追踪之法,他先是带着邢若杰回到那山中,到许琴儿当初修炼的地方查看一番,捕捉她的气息。至于孔昭的尸身,早已被邢若杰彻底毁去,只推说是被那女修士施展雷法炸得粉碎。   寻到一丝气息后,王灵伟立刻进行追踪,花费月余时间便找到许琴儿下落。   此时的许琴儿尚未完全恢复先前伤势,忽然见二人追来,又察觉到王灵伟实力强大,毫不犹豫地施展雷遁逃走。   但她遁法再快,王灵伟终究高她两个大境界,而且手中又有独特的飞行法宝,速度反而比她更快三分,数日功夫便追了上来,一出手便要直接将她灭杀。   许琴儿无奈之下,将凌展留下的许多法器和下品法宝尽数抛出,只要能阻挡得对方一时三刻,她便再次施展雷遁逃命。   这一来,倒是让王灵伟又惊又喜,惊的是许琴儿一个炼气期修士,手中竟然有这么多宝贝,想要杀她恐怕有些困难,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阴沟里翻船,而且更不知她是否有独特的出身来历,一旦杀了,会否招来更大的祸患;喜的却也是对方手中宝贝众多,此行或许所获不菲。   在思想挣扎了多次之后,王灵伟决定放下顾虑,一心先将许琴儿灭杀了,宝贝尽数夺走,至于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他虽然心中如此想,但要追上许琴儿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越是往前追,他越觉得邢若杰这个弟子十分累赘,一来其修为太低,遁法很慢,还要自己出手相携,二来在争斗中也不济甚事,根本毫无作用,而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他一路收取许琴儿抛下的法器、法宝,却不愿这个弟子在旁看见,否则事后少不了要赏赐一些出去。   想到这些,王灵伟终于决定在中途将邢若杰放下,要其自己小心谨慎些,莫要再重演二弟子孔昭被人杀害的事情,而他则稍事休息,继续向前追赶许琴儿。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耽搁,却给了被追杀的许琴儿一丝喘息之机。   发觉有近半日功夫没见到那两个追杀者,许琴儿也稍稍松了口气,选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停下,打坐调息。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就此收手,单是看那实力较强的修士一开始便对自己痛下杀手,她便明白,这件事情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则觉得不会结束。   许琴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这几年随凌展东奔西走,也见惯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否则她先前偷袭孔昭的时候也不会出手那么干脆利落。   心知自己修为远远比不上王灵伟,在正面争斗中就算有再多法器、法宝也不济事,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   但除非能够拉近修为差距,否则对于修士来说,怎样的诡诈之计也比不上实力带来的差距。   可是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尽快提升修为?   这一想,她却是想起了《引雷诀》上的一段记载,原来这本书中记录了一段让非雷道修士可以暂时借用天雷之力的法门,也就是当初凌展获得此书前,那名叫唐发的修士使用过的法子。   虽然书中注明是专供非雷道修士暂时使用,但其实真正的雷修以之短时间提升实力也无不可。   于是许琴儿将书寻出,翻到那一段文字,匆匆熟悉之后,便开始了施展。   因为本来修炼的就是响应功法,她在施展的过程中反而容易许多。   勉强吸纳了是自己本身雷力五倍的天雷后,她停下此法,继续施展雷遁又向前奔逃了一段距离,这才在另一片山坳中隐匿下来,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个时辰,王灵伟便再次追上,目标直指许琴儿藏身之处。   他的追踪之法果然神妙,无论许琴儿怎么躲藏,都能轻易找到,可他却不会想到这个被自己一路追得只能不断逃窜的对手,如今已然实力大进,随时都能与自己争个高下。   一切的发展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王灵伟因为疏忽大意,被许琴儿施展奔雷弹一击既中,反而要反向逃走,觅地疗伤。   但他在逃走前也顺手伤了许琴儿,毕竟双方的真实修为差距很大,许琴儿再如何临时提升,也无法直接超过王灵伟。   这样一来,许琴儿的伤势反而重些,因为她既要应付王灵伟的偷袭,又要面对天雷反噬,也算是两面受敌。   两人飞快分开后,各自寻了隐秘之地藏身,一时间气氛倒是缓和许多。   不过许琴儿知道,对方受此偷袭,仍旧不会放过自己,反而会变得更加谨慎,再想让对方中招,难如登天。   但她心中也自有计较,先前那五倍天雷其实并未达到她的极限,按照她的计算,大约要到十二倍的程度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五倍只是对肉体损伤很大,可能要再缩短寿命,在这种随时都要面对死亡的情况下,仅仅缩短些寿命便显得不那么让人畏惧了。   却说二人各自把伤势养了个七八分,便再次展开追逃大战,期间许琴儿又被迫使用了两次引雷入体,但都收效甚微,反而让自己遭受的反噬越来越重。   这一日,她终于决定不再逃跑,而是在一处山头停下,转身等待对手到来,要与王灵伟堂堂正正地一战!   王灵伟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这些日子也渐渐摸透了许琴儿的行事习惯,追杀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随时都有办法取其性命。但之所以始终不逼得太紧,是因为他也猜测出,许琴儿那种可以短时间提高实力的法门,其实并未彻底施展出来,一旦逼迫过甚,之后遭到更强烈的反击。   与其冒着使自身受伤的危险,倒不如就这么与许琴儿耗下去,直到对方被那类似饮鸩止渴的法门耗尽生机,他就能捡个现成便宜了。   但这一日,当他远远看见许琴儿静立山巅的时候,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仿佛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修为远远低于自己的练气修士,而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对手。   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退却之意,想要就此放弃这场追杀。反正自己一路上捡到的法器、法宝已有许多,而那死了的孔昭也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弟子罢了,最多再新收一名重新培养便是。   但很快,他又将这种想法压下,自己辛苦数月,难道就要在这最后关头退缩?而且自己堂堂的结丹期修士,居然被炼气期的小辈吓退,说出去岂非让人嗤笑?就算他自己不会随便说出,但回去之后那大弟子邢若杰免不了会问事情的结果,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又怎么来圆这个谎话?   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自储物袋中取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件法宝,势要将许琴儿灭杀此地。   既然决心已下,他便毫不迟疑地飞身而上,法宝脱手祭出,直朝许琴儿打去。   但让他意外的是,许琴儿对于飞来的法宝居然不闪不避,而是猛地脚下一跺,一具娇柔的身子直奔自己飞撞过来。   王灵伟试图躲闪,但他不知道,许琴儿先前已经吸收了八倍天雷入体,速度奇快,眨眼便来到近前。   两人此时几乎是贴了个脸对脸,王灵伟心中大凛之下,正要取出几件防御法宝来,却听许琴儿蓦然娇斥一声,口中吐出两个字:“引雷!”   她竟是要借着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的时刻,将天雷引来,以其威势与王灵伟硬拼。这倒不是要与敌携亡,因为她自己的身体还可以容纳几倍的天雷,一时间倒不会伤害性命,而王灵伟一来不是雷道修士,二来没有避雷的法门,多半便会死在这落雷之下。   但她想得虽好,终究比不得王灵伟手段众多,只见这做惯了杀人夺宝的修士蓦然自储物袋中取出七块玉符,抖手撒在许琴儿身周,随后飞快念出一长串口诀来,挥手一指玉符,喝道:“封!”   只见那七块玉符霎时间生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许琴儿的身子禁锢在空中,随后只听王灵伟邪笑道:“小妞,你不是爱引天雷入体么?老子这次就让你引个够!”   他竟然以独特的法宝暂时封住许琴儿行动,任由高空中的天雷源源不断地下击,想要就此让她自行毁灭。   许琴儿忽遭此难,不但肉身无法移动,甚至连神识也被一并禁锢住,无法控制引雷之法的进行与停止。   这一刻,二人都清楚的知道,许琴儿必死无疑!   但就在此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震怒的咆哮:“你敢伤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命在旦夕   王灵伟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一道璀璨电光划破长空,眨眼间跨越百里之遥来在近前。   他还没看清楚说话之人长什么模样,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看,蓦然便觉得有六种力量降临到身体中来,一时间眼前幻象丛生,一会儿是风雨交加,一会儿是山崩地裂,等等毁灭景象交替出现,同时随着景象的变化,他从也会感受到各种不同的毁灭力量加身。   他知道一定是那六种突然袭来的力量造成了这种情况,但当王灵伟试图以法力驱赶那些闯入的力量时,却发觉自身的实力是那么渺小,法力运转开了,根本不能将那六种力量撼动分毫。   这一切说来极慢,但实际却极快,不过是三息时间,六种强大的力量骤然在他体内爆开,将其肉身彻底毁灭!   王灵伟的神识孤零漂浮在原地,正要转身逃走,在他前方蓦然出现一尊遍体电光闪动的奇异巨兽,只见那外形似猫的巨兽猛地张开巨口,朝着王灵伟的神识一声大吼!   霎时间,吼声如惊雷乍起,滚滚震荡间,其神识碎裂,化作千万块碎片,这个做惯杀人夺宝的山野散修,终于彻底失去了性命!   当然他并非是唯一死在这里的人,与他一起的,还有其大弟子邢若杰。   原来方才那声咆哮正是凌展发出,他远远见了此地发生的事情,几乎心胆俱裂,震怒之下,随手便将身旁的邢若杰灭杀,随后更是一下打出风、雷、水、火、山、泽六种力量,数息之间爆碎王灵伟肉身,而后以神识化身雷兽,一声天雷吼将其神识震散。   随手杀掉二人,他却根本无暇细看,因为自他从远方看到此地情形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几十道天雷轰击在许琴儿身上,那强大的力量虽然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许琴儿却无疑是毁灭性的!   只见他几个闪动出现在许琴儿身侧,挥手一声怒斥,天雷如遇克星,瞬间退散!   再然后,他又身化清风,轻灵飘动间绕着许琴儿的身子疾飞,双掌连拍七次,依次击中七块玉符,八卦之力迸发,玉符纷纷碎裂,禁锢立解!   在脱离禁锢的一瞬间,许琴儿也似失去了全部支撑,身子一栽,朝地面坠去。   但马上,她就被凌展放出的力量托住,缓缓降落到地面。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从近处看去,便会发觉凌展的双目中有乌光浮现,甚至在他的瞳孔周围,更隐隐显出银色星点。   不过这种异象只出现了短短一会儿,便消失掉了,仿佛只是光影变化形成的错觉。   凌展努力将方才的愤怒压下,想仔细查看许琴儿的伤势,但一瞬间,无数记忆忽然自灵魂深处涌出,充斥于他的脑海中,一时间将他的意识搅得一片混乱,根本难以凝聚精神。   他情急之下,口中连连发出大吼,试图驱赶开纷乱的记忆,但他努力全是徒劳,三千多段人生经历不断在他眼前浮现,诸般事情交杂,让他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凌展,你终于来了。”那声音中透出无比的虚弱,仿佛说话之人随时都会气息散去,性命归于虚无。   凌展只觉浑身一跳,纷乱的记忆在一刹那定格,随后大量的记忆重新隐入他心底,只留下极少一部分碎片重新流淌在他的脑海中。   一瞬间,凌展大喜过望,他明白,自己的记忆,恢复了!   先前因为担忧许琴儿的性命,他的情绪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波动,引动了心中三千多段人生记忆,一时间将意识搅得纷乱不堪。   但随着许琴儿一句呼唤的话语,属于他自己的记忆碎片又忽然被提炼出来,重新在他心底纠缠交织,复归于完整的人生。   可大喜之后,又是大悲,当瞬间恢复记忆、神智清晰的凌展,低头朝许琴儿看去的时候,只是一眼,他便明白,许琴儿无救了…   此刻的许琴儿,因为肉体中引入了大量的天雷,已经超出她的容纳极限,本来就生机薄弱的她,如今可说是生机尽毁,命在旦夕。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试图找到一个能挽救许琴儿的办法。   当初他在归藏山中,第一次被绿色雷霆的意念闯入体内,当时肉体也被四周的雷霆爆发回去大半,但他神识强大,将那意念融合后,能以雷霆重塑肉身。   可许琴儿不行,她的修为只在炼气期,神识弱小,就算凌展能立刻分出一缕神识供她吞噬,只怕她也无法做到,神识中不能融合意念,就不能自行重塑肉身。   况且当时的凌展还剩下部分肉身,生机并未全部毁灭,可许琴儿现在虽然看上去肉身完好,但其实从内到外已然被雷霆尽数毁去,只余一具躯壳。   一旦肉身生机散尽,她的神魂也将立刻消散,无法像结丹期以上的修士那样再存留一段时间,就连夺舍也无法做到。   正在凌展飞快思索对策的时候,却听许琴儿悠悠说道:“凌展,你已经变得这么强了,一定找到那个办法了吧,唉…可惜我却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这里,凌展心中的悲痛无以复加,嘶声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将你救活过来,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的。”   说着,他蓦然盘膝而坐,双手翻腾变化,无数印决飞快形成,与此同时,在二人身周蓦然卷起一阵狂风,以凌展为中心,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生出,朝四面八方扩散,降临在无数山石、草木之上。   那一刻,如果有人从远处看去,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两人所处的这座山峰,在一瞬间衰老了…   是的,那就是衰老!那是凌展以瞬间的顿悟,施展出了一种可以抽取万物生机的法门!他要将整座山峰的生机,补充到许琴儿身体中,帮她延续性命!   霎时间,这方天地风云变换,除了两人身处的这座山峰,就连附近百里范围内的天地万物,都被凌展这一式抽尽生机,统统汇聚到许琴儿身体中去!   这场变化持续了足足五日时间,期间凌展没有半刻停歇,只是将那套刚刚领悟出的印决一遍遍打出,试图抽取更多生机。   但他抽取的力量实在太过霸道,匆匆五日之间,以二人为中心,周围的百里山川尽成齑粉,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巨大的深坑,甚至连一颗草木、一只动物都不复存在,其景象,便如同两个强大的修士斗法后造成的毁灭!   即便如此,凌展在停下手来仔细查看后,却发现许琴儿的身体依旧衰弱不堪,仿佛那些生机灌注进去后,根本无法与其肉体相合。   他不由得心急如焚,但一时间却束手无策。   这时,或许是那些被凌展取来的生机产生了一点作用,许琴儿倒是生出了一点精神,见凌展终于停手,她忽的凄然一笑,悠悠说道:“凌展,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人总是要死的,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修士也一样,再强大的修为,也不过比凡人多活一些日子罢了。你能这样,我既是高兴,又是心痛…”   她顿了顿,似乎要多积攒一些力气,一边努力喘息,一边缓缓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阵,忽然说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片光秃秃的,像个巨大的坟墓。你带我换个地方吧,我许琴儿就是死,也要死在一片美景之中。”   凌展听她说出“死”字,心中巨震,脱口道:“不要说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努力撑着,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   他虽然如此说,但一时半刻确是想不出有效之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许琴儿的身子抱起,飞快朝另一片山脉飞去。   一路上,即便是那抽取生机的方法,不能帮许琴儿延续性命,但只要能多为她延续一丝时间,凌展还是毫不犹豫的不断施展那法门,将大片的山川草木化为齑粉。   但终于,在经历了数个日夜的飞行后,凌展放弃了这种徒劳之法,选择了一处有湖泊遍布之地,降落下来。   许琴儿对这里的风景十分满意,苍白的面颊上竟浮现出一抹红光,被凌展平放在地面后,她甚至试图挣扎着坐起,想要好好看看那眼前的景色。   凌展见她如此,心知恐怕已是回光返照,强忍着悲痛帮她扶起上身,一手指点着连绵的湖泊,口中想要说些什么,但嗫嚅半晌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许琴儿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阵伤痛,柔声道:“凌展,你不要太伤心了,我死了,你还要好好地活下去,或许我们能在下一个轮回中相见呢,你说是么?”   说着,她又悠悠一叹,用惋惜的声音道:“可惜啊,在这个轮回里,我无法再嫁给你,于是相守了。不过我知道,你还有个很喜欢的徐师姐,等我死了之后,你去找她也是一样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移情别恋,其实我本来还想和她见上一面,不过恐怕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她言语中真情流露,让人自然而然地相信,这每一句话都是她发自内心的言语。   凌展听她如此说,心中更痛,正自思索要说些什么话来答她,蓦然间,他心中光芒一闪,探手将许琴儿腰间的储物袋摘下,眨眼抹去上面烙印,将其中包含的事物一下扑散在地。   如今这储物袋中,大半法器、法宝都被许琴儿在逃遁时丢下,不过剩下的事物依旧很多,除了还有许多法器、法宝外,另有些灵石、灵药、符纸等物。   但凌展却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只是以目光搜索一阵后,蓦然单手一抓,一块玉简落入他掌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轮回漩涡   凌展手中的这块玉简,正是当初在御景城时,他与段涵龙一番大战后,于离去前得徐若婷相赠的那一块。   当时他将玉简接在手中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其用途,但对于他那时的情况来说,这玉简可说没什么用处,因此他只是将之小心收藏起来。   但今日里,仿佛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他竟在许琴儿随口的一句话中,想起了这件东西。   说起来,那并非是供修士记录信息用的寻常玉简,而是一件十分独特的法宝,此宝内中带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但并不适合储物,其大小刚好可容纳一人,又或者说,可以容纳一具肉身…   凌展将其抓在手中后,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那件事物呈圆柱状,通体散发着玉质光芒,正是曾用于封困白凡元神的封神柱。   做完这两件事,凌展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两件法宝,然后又迟疑地转向许琴儿,犹豫着说道:“琴儿,我有一法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性命,但是却要将你的肉身与魂魄分离,至于究竟怎样才能真正挽救你,还要再去寻找其他办法。况且,这法子我也不知究竟行不行得通,你…”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似乎不知道该怎样措辞,但许琴儿听得此言,双眼却绽放出一丝惊喜,此刻她已气若游丝,但还是用虚弱的声音道:“凌展,你觉得怎么好,便怎么做吧,不用问我的。”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个新婚妻子对待丈夫那般顺从,让凌展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   他又低头瞧了瞧手中的两件法宝,蓦然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嗯,那我就试上一试!”   说完话,他将许琴儿的身子再次平放于地面,随后双手掌心一震,两道法力分别灌注到两件法宝中去,只见那玉简和封神柱分别自他掌中飞起,飘到许琴儿身体上方停下。   而凌展自己则在许琴儿身侧盘膝坐下,闭目半晌,将前后事情仔细思索一遍,确定自己的记忆并无偏差,这才双眼张开,伸出一掌朝许琴儿顶心抹去。   恰在此时,他蓦然感觉到,上方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其中降下一股吸摄之力,向许琴儿的身体笼罩过去。   那漩涡肉眼根本无法看到,但凌展就是从意识中清晰的感应到了,这一刻他隐约明白,那降下的力量,便是轮回!   其实先前在归藏山,徐翠石为徐若婷续命之时,凌展便隐约感觉到外界出现了轮回漩涡,但他当时的感觉却绝对没有现在这般明显。   就在轮回之力降下的同时,许琴儿的双目悄然闭合,其顶心泥丸宫绽出一线毫光,一缕香魂飘飘荡荡自此处离开身体,便要朝空中飞去。   凌展抹向她顶心的手掌蓦然一个转折,飞快地赶上那缕魂魄,一把将其握在掌心。   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魂魄作用在他手臂上,其力量之大,几乎引得凌展的神识也猛地一跳,似乎要随之一同飞起。   凌展遇此情况,努力镇定心神,将神识化作雷兽之形,连连朝空中发出阵阵怒吼,仿佛向轮回发出挑战!   许琴儿的魂魄在他掌心连跳数次,也无法跃出,但那吸摄之力仍源源不断地袭来,让凌展几乎就要把握不住。   他当机立断,另一只手飞快的拍在封神柱上。   咔咔一阵轻响,玉质圆柱向四面分散开来,散做上下两片圆盘及八面弧形玉板,同时也现出内中四根细小玉柱。   原来这才是封神柱的真正样子!当日凌展初见白凡时的那四个巨柱,其实不过是这件法宝的一部分罢了,那四外的墙壁以及天棚和地板,竟然都属于此宝!   但凌展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变化,神色中没有丝毫动摇,猛地将抓在手中的魂魄一把抛进封神柱中!   当许琴儿的魂魄进入到四根细小玉柱中央时,仿佛不需要任何指引,整个法宝顿时向中间一合,咔咔之声再次传出,眨眼恢复原状!   在这个瞬间,空中那无形的轮回漩涡内,蓦然传出一个声音:“何人敢阻轮回之数?”   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但平静中又蕴含无尽威严,仿佛来自神祗的话语。   凌展听在耳中,不由得一声冷笑,正要出言相应,却听那声音似乎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此女寿元已尽,魂魄既不入轮回,肉身当灭。”   当其说到“灭”的一瞬间,先前那股吸摄魂魄的力量蓦然散去,转而又一道庞大的压迫之力自漩涡中传出,直朝许琴儿的身体压下!   面对此等情形,凌展飞快将封神柱一收,转而以手掌拍向玉简,那玉简顿时一变,化作七尺长短,形如玉棺。   不等凌展再做其他动作,那玉棺的棺盖便自行打开,一股柔和的力量飞出,将许琴儿整个身子裹住,向回一拉!随后棺盖自行闭合,光芒闪动中再次回复玉简模样,落入凌展掌中。   于此同时,那压迫的力量似乎感应到这番变化,调转方向朝凌展头顶压下。   一瞬间,凌展只觉如万斤巨力加身,骨骼中顿时发出轻微碎裂之声,仿佛那力量要把他也一并毁灭!   他飞快地将玉简也收入储物袋中,而后双手舞动结出一个个印决,同时口中大喝:“守御之道,不动如山!”   霎时间,一股如巍峨高山般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出,竟生生撑住了那轮回之力的压迫!   如今凌展经历了近半年的道法推演,神识中又融合了山之意念,再使出这门法术,其效果与当日在徐家承受六宝一击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刻,他的身形真的如同一座亘古屹立的高山,巍峨挺拔,不可动摇!   但轮回漩涡中生出的压迫力量,也是非同小可,感应到自他身上生出的阻力,那力量猛然再次加大,几乎变得有先前的十倍之巨,轰然声下众再次压在凌展身上!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只是不移不动,双手捏住艮字的根本印决,体内的元婴也是一般,内外配合下,更为强大的山之力爆发开来,继续稳稳顶住那恐怖的压力!   可那轮回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继续不断增大,似乎势要将凌展压垮。   在越来越强大的压力下,凌展几乎将一身力量都催发到了极致,但他越是奋力支撑,那力量的反击便越强,竟渐渐将他的脊背压得一分分弯折下去!   凌展心知,自己的力量已然发挥到了尽头,这样下去,他的力量终究胜不过轮回,如果不放出许琴儿的肉身和魂魄,就连他自己也要命丧于此。   但要他交出许琴儿的性命,也是万万不能!   这一刻,他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之意,双手掐住印决,猛地向顶上一举!   人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是恐怖的,凌展这一举,竟然将那轮回之力的压迫撑得一松!这一刻,他蓦然朝天空中大声怒吼:“什么狗屁轮回!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这个瞬间,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就算是修为强大的修士,只怕也要被凌展的话语震动心神,那可是在向上天发出挑战!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压力顿时消失,同时先前神秘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区区蝼蚁,竟敢挑战轮回天道?你既求战,我便与你一战!”   这声音在说话之时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没有半点波动,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其话语中隐藏的愤怒和不屑。   随着其话音落下,空中那无形的漩涡蓦然扩大了数倍,在凌展的感觉中,似乎变得足有里许之大。   正在他心中猜测,不知出现的将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时,自那漩涡中蓦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正朝向凌展!   那根手指无比粗大,几乎用言语无法形容,凌展的身子与其相比,便如巨人面前的蝼蚁一般。   如果这根手指的主人出现,却不知将会是何等模样!   但那显然那漩涡的大小,并不足以使那人将身体整个进入到这个世界中来,那根手指只是伸出了两个指节便停了下来。   随后,手指蓦然弯曲,而后轻轻一弹!   一弹之下,世界蓦然静止了下来,清风停止了流动,湖水不再泛起波纹,甚至连草叶间传出的微微虫鸣也戛然而止,似乎时间与空间,全都静止了!   但这静止只是一瞬,一瞬之后,天地色变!   轰!   一声巨响过后,以凌展原本站立之处为中心,十里范围内的地面忽然齐齐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甚至连旁边的湖泊也一并消失,成为深坑的一部分,而那些湖水则好似被蒸发掉一半,再不服存在!   一弹之后,那手指的主人发出一声平静的轻哼,好似在嘲笑凌展的不堪一击。   随后,手指缓缓收回,漩涡也渐渐消失,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放牛娃的意外遭遇   刘二狗今年十二岁,是个放牛娃,或者准确来说,他是个百里闻名的放牛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天生具有一种独特的能力,竟然可以与牛沟通,使得牛都能服从他的命令。于是,他可以一下子放很多很多牛,多到数以百计,附近几个村子的牛几乎都要他一个人来放。   这一天,他依旧卯时起身,吃过早饭后出门放牛。   刘二狗将他的四百五十二头牛聚集起来,一路离开村子,去往星星海。   星星海并不是一片海,那一个由许多大大小小的湖泊组成的地方,因为那里的湖泊数量众多,而且湖水清澈闪亮,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所以大家才给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星星海周围因为水源充足,所以青草生长得十分茂盛,刘二狗最喜欢到那里放牛。   可是今天事情却有些不同,当他赶着四百五十二头牛来到星星海附近时,竟然意外地发现,在星星海的中央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看不出来那是个巨坑,只是远远地发觉有一大片湖泊消失了,隐约只能看到许多漆黑的泥土。   因为这片地方连个小丘也没有,所以他无法找到一个较高处来看清前方景象。   犹豫了一阵后,刘二狗决定上前查看一下,虽然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大危险,但是小孩子的好奇天性终究占了上风,驱使他坐下这个决定。   本来他想让牛群停在原地,只是一个人过去,但是想了想,他又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驱赶着近百头牛在前方开路,而他自己则骑在最心爱的大黄身上,跟在牛群最后。   大黄是这群牛之中最健壮的一头,也是唯一一头属于他自己的牛,在刘二狗想来,一旦遇到危险,只要骑在大黄身上,就一定能及时逃走。   于是,这只独特的队伍开始向着那深坑缓缓走去。   离得越近,刘二狗越是惊讶,他完全无法理解,前方忽然消失的大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是不大容易看出这其实是个巨大的坑,因为凡人的眼睛是无法看清十里之外的景象的。   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巨坑边缘,他先是等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后,这才让牛群向两旁散开,自己骑着大黄缓缓走上前去。   但就在他刚刚来到巨坑边缘,想要低头向下面观望的时候,蓦然间一声震天的嘶吼自坑底传来,一瞬间几乎震破他耳鼓!   顿时,牛群受到极大惊吓,根本顾不得服从刘二狗的命令,纷纷扭头狂奔。   大黄也与其他同类一般,受惊甚巨,但它终究与刘二狗感情深厚,一惊之后,先是勉强稳住身形,避免将背上的刘二狗掀翻,随后尽量平稳的回转身子,随在牛群之后奔逃。   惊慌失措的刘二狗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任由大黄载着自己逃走,直到跑出里许后,他才反应过来,回头朝巨坑处望去。   这一望,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震惊,只见在那巨坑中央正漂浮着一个人,那人浑身衣服破烂不堪,带着大片的血迹,甚至其四肢都呈现着十分诡异的扭曲模样,与躯干形成一些超出常理的角度,而其头颅则似乎被什么重物击中,几乎大半个都陷入到胸腔中,只露出了上面的半截。   这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可不知为什么,刘二狗心中知道,那个人一定还活着。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心中的念头一样,那个人忽然动了动,残破的身体竟转向这个方向,似乎在打量着狂奔的牛群,以及大黄背上的刘二狗。   刘二狗感觉到被那人目光扫过,浑身一个激灵,仿佛看着他的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一般,他下意识的大叫一声,转回头来不敢再开,只是急声催促大黄快跑。   但就在此刻,蓦然有一股大力平地升出,竟带着他的身子腾空飞起,直朝前飞去。   刘二狗自降生以来,哪里遇到过这等怪异情况,他一边在空中奋力挣扎着,一边发出惊慌的叫喊,以为自己是要被妖怪摄走,随时会丢掉性命。   但飞了一阵,他才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是朝着那巨坑飞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包裹在其身体周围的力量骤然消失,刘二狗小小的身子顿时从高中坠下,直奔地面砸去。   正在他距离地面的高度已不足一丈,自以为立刻就要丧命的档口,那神秘的力量再次出现,先是将他的身子向上托起数寸,抵消掉下坠的力量,随后又将他缓缓放下地面,从始至终没有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惊魂未定的刘二狗转头向后看去,竟发现自己已眨眼间远远飞出数里距离,甚至连牛群也被他远远甩在后方。   此刻那个扭曲的人影,在他眼中已只是指甲大的一个黑点,根本无法看清其动作。   他喘息了一阵,蓦然心中一跳,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牛群的方向跑去。   原来他方才却是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把牛群丢下,独自逃走,只怕回到村里以后无法向别人交代,况且就算大家最终会因为这场意外原谅自己,可大黄却还在哪里,它是他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要将其救出!   但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其耳边蓦然响起一个声音:“站住,不要再靠前了!”   那声音十分郑重,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而且其中包含威严,让人自然会生出不敢违抗的念头。   刘二狗年纪虽小,但心却不笨,立刻便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前方。   下一刻,他看见了一副毕生难忘的景象,只见在他前方百余步外,空气忽然扭曲起来,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卷起他那四百五十二头牛,卷起四周无数湖泊中的清水,朝着远处那个黑点汇聚过去。   同时,他还惊讶地发现,那狂风下方的草地,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只是数息时间,便尽数化作灰色的粉末,随风消散。   不但如此,就连地面的泥土似乎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一些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正在飞离地面,随着狂风远去。   这场风暴的强大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而且不单单是地面在发生变化,随着狂风骤起,高空中开始有大量乌云汇聚,一阵阵电闪雷鸣轰隆隆传下,震得刘二狗的心脏嗵嗵直跳,仿佛末世降临一般!   这个时刻,时间的概念似乎已从刘二狗脑海中消失,充斥在他眼里与心中的,只有这不知如何出现的天地异象,已经内心里对失去大黄的痛。   狂风只持续了半日,随后就像其产生时那般,骤然间散去了,随之一同散去的,还有高空中的乌云和雷电。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先前出现的只是错觉。   可刘二狗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抬起头,神情怔忪地向前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以及一处处湖泊消失后,留下的坑坑洼洼。   但他脚下及身后的地面却是完好的,似乎只有狂风扫过的地方才会发生变化,而且那风似乎先前被某种力量限制了范围,荒芜的边缘竟然十分整齐,与完好无损的草地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刘二狗一时间怔在当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下一刻,他忽然双眼大睁,神色先是震惊,随后又立刻转为恐惧,他试图移动转身逃走,却止不住双腿的颤抖,只是踉跄几步就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极重,可他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兀自挣扎着想要手脚并用继续向前爬行。   忽然,刘二狗又停了下来,但他并非不再逃走,而是因为此刻在他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双腿!   他不由得身子一僵,忽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猛地朝前方磕起头来,同时口中颤声哀求道:“求求你!放过二狗吧!不要杀我!真的不要杀我啊!”   那双腿的主人蓦然轻叹一声,柔声道:“孩子,你起来吧,我不会害你。”   刘二狗哪敢听信此言,闻声更是磕头如捣蒜,只是苦苦哀求。   但骤然间,地面上草叶微动,一缕清风自正面吹中刘二狗,他的身子竟似被一双大手托住,不由自主地直起上身,随后其双腿一颤,竟顺势站了起来!   站直了身子的刘二狗再次怔住,倒不是因为方才那古怪的力量能控制他的身体行动,而是因为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不是先前那个身形破败的人!   那是一个相貌略显独特的男子,虽然看上去只是青年的模样,但其神情间却透出一股沧桑,仿佛历经了诸多人世沉浮。   这个男子不但身子挺拔,四肢完好,甚至其衣衫也是干净整洁,不但没有半分破损,而且穿在此人身上更是透出一股飘逸,仿若仙人临世!   刘二狗难以置信地打量他一阵,随后又转头朝身后看去,确定那巨坑上方再无半点人影后,他顿时头脑一阵空白,想不清楚方才那破败的身影与眼前这男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正在他苦苦思索的当口,只听那青年男子忽然开口道:“孩子,先前那些牛可是你的?”   刘二狗愣了一下,随后努力地点点头,但又立刻摇了摇头,小声道:“不,不全是我的,是我给别人放的。”   那男子听了,轻叹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愧疚,沉默半晌才道:“那些牛,已经全都死了,要我还也是还不出来的。这样吧,我送你一桩好处,弥补我先前的过失。”   说着,只见他大袖一拂,一股温和的力量骤然自刘二狗体内一透而过,瞬间又消失无踪。   但那一刻,刘二狗感觉到一种独特的情绪自心头升起,四肢百骸中顿时充满了无穷力量,肉体仿佛获得新生一般!   他正不知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只听那青年男子说道:“方才我已将你的身体伐毛洗髓,虽然不能大大增加寿元,但是一生身康体健、疾病不沾或许能够。”   说着,他又轻笑一声,道:“算了,说得太多你也未必明白,总之我已补偿过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目光自刘二狗身上移开,眺望远方,似乎已有离去之意。   刘二狗原本心思机灵,看出他已生去意,忽然鼓足勇气问出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可还没等他问完,只觉眼前一花,那青年男子瞬间消失,竟已就此离开。   刘二狗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委屈之意,小嘴一撇便要哭将出来,蓦然,他耳边响起那男子的声音:“我叫凌展。”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玄天宗   那日里,凌展受那轮回漩涡后的神秘存在弹指一击,无穷巨力加身,整个身子被深深打入地底,浑身骨骼寸断、血肉粉碎,性命垂危。   但他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绝大毅力,竟死死撑住一口气息不散,勉强凝聚了几分力量后,挣扎着飞出那一弹指形成的巨坑,漂浮到地面。   原本他一开始想要立刻施展那吸收万物生机的法门,用以补足自身,但让他意外的是,巨坑边缘的地面上竟然有人!   凌展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以为有其他修士恰好在左近,发觉此地异象后前来查看。   但在打量了那个骑在牛背上的人影一眼后,他确定,那只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罢了。   凌展心中慈念一起,勉强以法力将刘二狗小小的身子送出数里外,这才开始运转力量施展法术。   却说他吸收了数里范围的万物生机,同时也将此地千百个湖泊的水之力吸纳一空,这才觉得生机与力量尽数恢复,在赐给刘二狗一场造化后,就此离开。   凌展一边飞行,一边在心中思索这几日的事情,他已然在刚刚恢复后查看过封神柱和玉简,确定许琴儿的神识与肉身双双完好,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事情还没完,他还要去寻找其他方法将她彻底救活才行。但眼前看来,此事暂时还没有头绪,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先回到归藏山去,寻徐翠石讨教一番,看看对方那个为徐若婷续命的法术,是否也能用在许琴儿身上。   他如今记忆尽复,前尘往事全都记得清晰无比,一切恩怨纠缠都历历在目,救回许琴儿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搭救师父胡一刀,解决天魔纠缠等等事情也必须去做。   一下子有大量事情压在心头,他由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正在飞行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衣袖已被他挽起,露出臂上的那道封印,如今他已记起封印的开启之法,但是对于开启封印的事情,他心中十分忐忑。   其实他现在也已经想清楚了,当初福王在凌白身上设下的禁制其实并不强大,以他学成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的实力,完全能将之随手解开,可是这件事,如果放在刚刚从许丰体内出来的时候,倒还好办,如今凌白已经被困住了二三十年,无论是禁制还是封印,是否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凌展不能确定。   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将凌白放出来,毕竟他不便随处寻个地方为凌白疗伤,倒不如尽快回到归藏山中,借助大阵的力量或许能有更多办法。   想到此处,他挥手将衣袖抖下,催动法力加快飞行速度,势要尽早赶回。   ……   这一天,当朝阳初升之时,云梦大陆三大修道门派之一玄天宗,终于又诞生了一位新的元婴修士。   说起来,这位元婴修士修炼的功法,与门中的其他修士都不大相同,此人在少年时本来无法感应天地灵气,只能弃道修武,但后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柄神剑,能够借此剑吸纳天地灵气,从此以武入道,匆匆十年便修炼到结丹期,名头顿时打响。   不过此后,他修炼的速度便没那般快了,毕竟结丹期的修士每提升一阶需要吸收的灵气,远远超过之前的所有。   当然,这名独特的剑道修士修炼的速度还是远超同辈,只用了二十余年的时间就修炼到结丹圆满,准备冲击元婴境界。   可是对于他来说,因为所修功法独特,几乎大半是他结合武功与道法自创,这碎丹成婴之事却是有些困难,数年中连续试过几种方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甚至有两次他还险些丢掉性命。   不过此人天生有绝大毅力,无论多少次失败都不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终于,这一年他在翻遍了玄天宗的所有典籍后,重新修正自己的结婴法门,并以大决心将那柄神剑用丹炉炼化,炼成三枚独特的丹药服下,耗费数月光阴,终于结婴成功!   此人元婴既成,可算是于修道一途另辟蹊径,对于玄天宗上下来说都是一桩只得庆贺之事。   而且他一旦跨过这一步,在宗门中的身份地位立刻不同,依照玄天宗惯例,是要举行一番仪式来承认他新的宗师身份的。   当然,这种仪式也不会太过隆重浩大,如果是有分宗门的弟子结婴,便会先在分宗举行过仪式,然后本人单独到总宗门去做个记认便可,甚至许多时候那记认之事并非必要,总之得到过本宗承认就是了。   这位修士平日修行的地方,乃是玄天宗下的几个大分宗之一,大智分宗,所以这次的仪式便在此处举行。   不过因为这位修士的身份有些特殊,其生身父亲本就是玄天宗的一位宗师,因此前来分宗门庆贺的人也不少,除了玄天宗内部有几位元婴修士到场,另外还有附近的一些中小门派,甚至个别小有名气的山野散修也有来恭贺者,不过这些来自宗外的人物,多半都是结丹期修为,只有三四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在玄天宗众多高手眼里,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仪式不过进行了一个上午便已完成,剩下的时间便是玄天宗摆下仙家宴席,大家服些仙酒、灵果,彼此交流一番道法,然后便可散去了。   这一次,因为那位新晋的元婴修士所修功法特殊,所以在宴席上许多人都提议,请这位修士试演一回道法,给大家开开眼界。   对于这种事情,那修士自是欣然应允,自宴席上飘身出来,飞在空中,便要演练道法。   恰在此时,天边忽有隆隆雷声传来,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自然的天象变化,但在数息之间,那雷声持续不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在飞快朝此地接近。   众人一时间纷纷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一道雷光笔直划过天际,正朝着此而来。   在场的大部分修士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但那些元婴修士都是眼光高明之辈,立刻就发觉,那隆隆之声原来并非天雷发出,又或者说,那雷光并非是他们先前以为的寻常天雷,而是修士的遁法!   当有人脱口说出真相后,大智分宗一时间沸腾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那驾驭遁法之人此来绝非善意。   毕竟,如果是来道贺的修士,多半应该在仪式开始前便已到场,就算是有事耽搁了时日,也不应以这等嚣张的方式到来。   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这人只是偶然路过,毕竟其飞行的方向正对着大智分宗,玄天宗乃云梦大陆三大门派之一,难道还会有实力高强的修士不知道其分宗在此么?   对于那即将到来之人的修为,大家猜测不一,有人认为遁法能达到有如雷霆的速度,此人修为必定十分之高,或许已踏入化神境界也未可知,但也有人认为对方或许是借助了某种独特的法宝,飞遁之速才会这般恐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位刚进入元婴期的修士却是安奈不住了,他原本就是好战之人,对方又是在宗门为自己举行庆贺仪式时前来,正是在驳他的脸面。   他可顾不得去考虑对方究竟是什么修为,因为对于他修炼的独特功法来说,只要是同等境界下,便是再高他两个小阶修为,也未必能在正面争斗中胜过他。   因此,此人借着方才演练道法之机,孤身飘立于空中,蓦然掌中光华一闪,一道非实非虚的长剑凭空出现,被他以双手紧紧握住,待到那雷光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时,他忽的身形一动朝之迎去,剑气凌厉,直欲与之一搏!   察觉到此山之中忽有一名修士飞出,那驾驭雷光之人似乎也有些吃惊,遁光忽然凌空一个转折,化作一阵清风一盘一绕,躲过这一剑,随后其身形定住,大喝一声:“住手!”   那位新晋的元婴修士虽然好争斗,但也并非蠢笨之人,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立刻停下身下,与之相对而立,只是掌中长剑并不依旧明灭不定,似乎随时准备再次动手。   但下一刻,他忽然双眉一竖,紧盯着刚刚到来之人的相貌,迟疑了一下,蓦然喝道:“你是凌展!”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一敌众   那御风雷而来之人,正是凌展,他骤然被叫破姓名,先是一怔,随后仔细打量了对方一阵,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不由得脑海中记忆飞快闪烁,回忆此人身份。   正在此时,只见那人猛然再次将手中长剑举起,一剑朝他顶上劈来,同时又朝下方大喝道:“快来人助我!不可让此人逃走!”   凌展心中一惊,忙施展遁法闪避,同时垂头打量下方情况。   霎时间,只见玄天宗几个元婴修士闻言纷纷飞上空中,也不问话,出手就是强大的法宝、法术。   与此同时,只见大智分宗所在山脉忽然幽光一闪,一座大阵启动,瞬间朝天空罩来,仿佛要将凌展就此围在里面。   凌展见此情况,忙身形一转朝上飞去,至少先摆脱阵法围困再说。   玄天宗几人纷纷随后追上,特别是那持剑的修士,追得最紧,剑气纵横间逼得凌展不得不出手招架,使得他的速度慢了许多,一时间甩之不脱。   如此打了一阵,凌展心头也生出几分火气来,蓦然将身子停住,抖手几道雷光劈下,将那持剑修士挡住。   但这么一耽搁,其他几个元婴修士也纷纷赶上,将四方围定。   凌展打眼望去,立刻感受到周围的异样,这些玄天宗修士似乎有某种联手合围之法,彼此间竟以法力布下一重大网,将四周空间封锁住,如果贸然撞上去,恐怕会遭受极强的反击。   他镇定一下心神,随后厉喝道:“凌某偶经此地,如有冒犯各位之处,这里赔罪了。但诸位一上来就出手如此蛮横,不知是何道理?”说着他又指点着那持剑之人,“这位道友,你我可曾在何处见过?凌某似乎不记得罪过你。”   那人听他如此询问,不由得一声哂笑,道:“凌展,你这位天魔圣子看来是贵人多往事,二十多年前封魔之地开启时,三大门派共同派出弟子追剿天魔,当时你冒充蓬莱派弟子一同前去,最后还与一个天魔联手杀掉一位元婴修士,这事情你难道忘了?”   凌展闻言一凛,再定睛想对方看去,这才猛地醒悟过来,脱口道:“你姓尹?玄天宗弟子?”   原来方才持剑攻击他之人,正是当初在封魔之地外曾与他见过的尹恒,而且正是因为此人与蓬莱派一名弟子起了冲突,扬言要进入封魔大阵内一探,这才引出了迦南父子现身,以致凌展后来被擒走等事情。   凌展想起对方身份后,又飞快地转头打量了一遍四周的其他修士,发觉这些人衣着相同后,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却是闯到玄天宗的山门来了。   不过当他估计过这些人的修为后,心中又微微一松,看来这并非是玄天宗的总山门,否则出现的人中应会有化神期高手,那样自己绝对无法应付。   见凌展似有所悟,尹恒又是一声冷哼,道:“凌展,想不到你居然还好好的活着,当年自你离开封魔之地后,我们三大门派花费无数人手四处找你,却遍寻不到,仿佛你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一连过去十余年时间,蓬莱派大宗主忽然放出消息来,称他已设法寻找到你,并将你一身力量废去,同时在你体内设下禁锢,使你再不能修炼任何力量,我们这才取消了追剿你的命令。   可是想不到,今天你居然敢在此地现身,而且是这么堂而皇之的飞来,看你方才随手用出的法术,似乎修为比当年还精进许多,也已达到了元婴境界。假以时日,只怕你实力更强,想要再制住你,非得化神期以上的高人出手了。   只可惜你运气不好,正赶上本宗为我踏入元婴做庆贺仪式,今日里高手齐聚,既然遇到你这魔头,便叫你有来无回!”   他一言说罢,蓦然将手中剑向胸口一拍,那非实非虚的长剑立刻没入他体内。   随后,其身体外光芒一闪,竟然现出一柄比他身体还要巨大的长剑,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忽然合身朝凌展撞来。   这却是他于结婴之时,将自己少年时得到的那柄神剑炼化,彻底融入自身,此刻见凌展实力强大,不得不使出了创的以身化剑之法,行凌厉一击!   一瞬间,凌展只觉剑气割面,心知对方此法难以抵挡,忙将身扭转,试图朝旁边躲闪。   但与此同时,四周忽有几股大力迫来,将他的身子逼在原地,动转不得。   原来却是其他几名修士,在联手布下玄天宗的独特法术天罗地网后,又催动法术中的变化,试图限制凌展行动,为尹恒创造攻击机会。   这几人的修为都是元婴初期或中期,合力之下几可将一名元婴后期修士禁锢,凌展如今的实力只在元婴中期到后期之间,一时间确是难以挣脱。   他情急间一声猛地催动元婴施展出一套手印,同时大喝一声:“火革天下!”   只见其身周骤然有火光迸出,灼热之意四散,仿佛要烧尽一切障碍!   那天罗地网霎时间被迫开数尺,给他留出一丝活动的空间。   得此机会,他立刻双掌一合,瞬间又飞快分开,一颗直径几有一尺的硕大雷球浮现。   这却不是八卦道法中的法术,而是他当初学自《引雷诀》中的奔雷弹!   如今他修为强大,虽然这奔雷弹是匆匆凝成,但其中包裹的雷力却有几十重,一重强过一重的雷力不断向中间压缩,一旦爆发开来威力难以想象!   正向他冲来的尹恒,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方的强大气息,心中警兆顿生,身形忽然一个转折,由前行转为倒退,刹那间竟飞出其他几位同门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外,仿佛不敢面对那奔雷弹的锋芒。   见对方退走,凌展也不迟疑,奔雷弹依旧抖手打出,直奔一名围困他的修士而去。   那围困他的几人似乎十分默契,见此情形齐齐向同一方向转动,奔雷弹最终只打在天罗地网之上,并未击中那人。   轰!   两门法术对撞爆发出惊天巨响,自凌展手中施展出的奔雷弹,竟然在一刹那撼动了由数人布下的天罗地网,被他法术击中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丝空隙!   这一瞬,凌展如要借风雷遁从那空隙逸出,可有七成机会,换做任何一个修士只怕都会试上一试。   但他却没有去赌,因为方才尹恒退走后,并非真的离开战斗。   只见此人依旧保持着以身化剑之姿,陡然一个转折,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他的剑锋正对着那天罗地网上的漏洞,如果凌展敢从此处遁出,立刻就要遭受他的攻击。   看破这一点后,凌展只做出了一个反应,继续施展法术!   只见他双手如穿花蝴蝶,眨眼间再次结出数十个印决,一股苍茫气息自他体内散出。   当最后一个印决结成,只听他口中再次大喝:“高山大泽!”   一瞬间,围困他的数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幻想丛生,四周的空气中竟凭空生出无数座高峰,而他们则显然在峰峦见交错的河流之中。   施展出此门法术,凌展忽然双手一分,双臂在身周猛地一摆,同时口中继续喝出四个字来:“暗流涌动!”   那一刻,随着他的双臂挥动,众人只觉得脚下的河水忽然汹涌激荡起来,那水势之浩大,难以阻挡,霎时间他们的身子便被带得随之偏斜,甚至连体内的法力也驾驭不住,仿佛要被大水一并冲走!   但听得空气中一阵嘶嘶声响动,几个玄天宗的元婴高中因身陷凌展术中,那专用于联手围困的天罗地网,竟就此破了!   唰!   凌展一个闪身,立刻遁出原地,但他只飞出数十丈便停了下来,转身又是一套印决使出,却是他曾当面学自白凡的法术——冰封万里!   顿时,空气中水汽飞速凝结,几个呼吸便铺展出数里寒冰,将几个元婴修士一并冻在其中!   此时地面众人观望空中争斗,只见得一片寒冰凌空现出,将午后的阳光折射出一片绚烂地色彩。   当然,没有人会将注意力停留在这等奇景之中,此刻所有人心里都会对凌展做出同样的评价——此人好强!   没错,能以一人之力摆脱玄天宗数个宗师的围困,而且还能施展法术反将对方全部困住,这得是何等深厚的修为,以及何等强大的法术!   不过凌展的这一招当然不能将那几人真的困住,而且其实他只要立刻施展出风雷遁法,便无人能追得上他,之所以这样做,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警告对方,不要再招惹于他。   以他凌展的实力,如果真的想闯这玄天宗的宗门,只怕还无人能挡!   虽然此时在大智分宗内,还有其他几名外来的元婴修士,但这些人修为较弱,彼此又无那联手之法,贸然出手根本奈何不了凌展,见状只得老实留在下面观战,不敢随意上前。   一招冻住几个玄天宗的高手,眼见对方正在一个个试图挣脱四周的寒冰,凌展冷笑一声,不再多做停留,施展风雷遁法,刹那远去!   数息之后,玄天宗数人终于打破寒冰脱身出来,望着凌展远去的背影,几人心知乃以追上,只得就此作罢。   落回地面后,因为方才之事着实大失颜面,几人均无心再举办宴席,那些前来恭贺的修士们对此也心知肚明,盘桓一阵后纷纷告辞离开,大智分宗很快就安静下来,只留下本宗的一群弟子还聚在一处。   几个元婴高手似乎均觉面上无光,随便吩咐弟子们收拾宴席,便齐齐来在宗门的议事之所,彼此商议一番后做出决定,将此事稍作粉饰,然后通传三大门派!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法续命   凌展一路飞出百里,蓦然身子一震,体表雷光顿时收敛,之余一阵清风,原来他却是不再使用风雷遁法,而只单单以风遁飞行。   方才他看似走得从容,实则其中危机四伏,不说那玄天宗众人定然还有其他手段尚未使出,便是于下方山中观战的人中,便有数个气息强大之辈,其修为最少也在元婴初期,如果这些人通通出手,凌展就是再善翻腾变化也难以逃出。   那几式法术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已耗尽他大半法力和精神,幸好这一出手震慑住众人,倒不致陷身于此。   这一来他心中也自生出警惕,原来当年的事情并不算完,现在不只是他想去蓬莱派搭救师父胡一刀,三大派的人其实也时刻记着封魔之地的事情,不会轻易放过他。   将遁法变换后,凌展身形一个转折,又向上飞到极高的高度,一直进入罡风层中才停下。   在这里,凛冽的罡风肆虐无常,寻常修士一旦进入,便会被罡风吹得难以支持,元婴修士虽然能以法力抵御罡风吹袭,但也不便在其中飞遁。   不过凌展却是不怕这些,他修炼的八卦之道最善借用一切自然变化,在这罡风层中正可吸纳天风之力补足自身损耗。   而且躲到这里来,也避免今后泄露行踪,即使他遁法快绝,他人难以追及,但是三大门派的势力终究非同小可,如果有一大群元婴修士追剿自己,甚至再有化神修士加入进来,他神通再大也是难逃此劫,况且天下道法万千,也未必就不会有另一门遁法在速度上胜过他。   借着罡风层的天然掩护,凌展且飞且停,思索事情前后变化。   在他想来,那玄天宗众人定然不会将事情隐瞒下来,此时多半三大门派均已知晓,不过消息会不会再传到其他门派或势力之中。   但无论如何,那归藏山却是不安全了,毕竟在那里见过自己的人太多,难保无人泄露他行踪。   特别是天宝商会,虽然他相信何渊杰多半不会出卖自己,但却无法保证商会中其他几个元婴修士也能做到,说不定自己如果再到其总会中去,便会遭受众人围杀。   除此之外,凌展还有一桩困扰他的事情,那就是蓬莱派宗主段涵龙对他的态度。   当初在御景城,他自爆三十八颗金丹,又用处三重碎星变,短时间实力大涨,随手便击退福王等几个高手,甚至还使段涵龙的两件法宝受损,最后成功逃脱。   但是现在再仔细回想一下,就算他暂时将实力提高了几十倍,可段涵龙毕竟是化神高手,而且其修为还是后期,单以法力浑厚程度而论,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结丹修士能够企及的,怎可能就被自己一式化生之术困住?   凌展可是清楚地记得,段涵龙曾几次在门派施展过一门独特的能力,类似空间跳跃一般,可以凭空自一处出现,然后又忽然消失身形,如果当时段涵龙用这种能力追杀自己,就算自己再有一百颗结丹可以爆碎,恐怕也难逃厄运。   而且在听到尹恒那番言语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当初修为尽废后,不能再感应天地灵气,竟是段涵龙在暗中做了手脚!   这样看来,段涵龙对自己倒是没有杀念,不过也绝不是心存善意,多半还有着其他图谋。   当初的事情也并非他拼命之下成功逃脱,而应该是对方故意放走自己才对。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那么段涵龙的心思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说起来,迄今为止知道天魔将要屠灭人类这件事情的,似乎只有他凌展一个人,还没等他将消息传回门派,自己就被索伦陷害,遭受三大门派的攻击,再后来更是没有机会分说此事了。   但凌展却觉得,此事未必就无人知晓,毕竟化神之上的境界神秘莫测,达到那一步后,究竟能掌握怎样的力量,他不清楚,或许会具备推演未来的能力也未可知。像御景城那位身份神秘的福王,就掌握着一种推演的法门。   所谓道法万千,并非全都用于争斗,或许世上就有人喜好钻研这可以预知祸福的能力,都是极有可能的。   那么关于天魔的诸多事情是否,三大派中是否有人清楚?而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是否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算计?   要知道他当初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就很古怪,而且那百世之劫的梦境迄今尚未解开,孰知这一件件事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凌展的思绪发散开来,越想越是心惊,只觉自己恐怕落入某种天大的阴谋中!   不过最终他还是摇着头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驱散,如果真的有人在算计他,那定然也是一个实力极其强大的存在,他就算再想破天去,也无法明白对方的究竟在图谋什么,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或许这也只是自己太多虑了。   而且抛开这些,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自己去做,挽救许琴儿的性命,帮徐若婷提升修为,救治凌白,营救师父,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将凌展搞得头痛不已,不知该孰先孰后。   不过自从那三十六道虚影都融入他神识之中,使他获得了三千多段人生经历后,凌展处理事情时便具备了一种独特的方式,但凡是难以想清楚的事情,不如便跟着自己的直觉去做,大量经验积累出的本能,常可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下,他将所有纷乱的念头从思绪中抛开,选择的第一件事情仍是先回到归藏山去,将事情与那两人说出,至于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暂时先不去想,到时自然会有应对。   却说他一路飞行了近两个月时间,才终于来到归藏山外。   又花费数日时间,悄悄将四周情况探查一番,确定尚无人在外埋伏,他这才打开大阵,寻到徐翠石和徐若婷二人,将自己此去的经历叙说出来。   玄天宗的事情被他暂时隐瞒了起来,只说了自己寻到许琴儿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包括了自己如今记忆全复,以及许琴儿性命垂危等事。   说完之后,他取出两件存放许琴儿肉身及神魂的法宝来,以无比诚恳与郑重的语气向徐翠石道:“前辈,琴儿对晚辈来说,是极为重要之人,在我心中的地位,与徐师姐不相上下,她如今命不久长,不知您是否能再为她施展一次续命之法?”   徐翠石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双眉紧皱,沉默半晌才道:“小子,不是老夫不愿救她,实在是这个情况太过特殊,与婷儿当初全不相同,我这续命之法,也只是在本族修炼之道的基础上自行悟出,其中道理并未经过前人推敲,或有疏漏。   救婷儿那一次,其实已是有些行险,但好在她原本生机未绝,此法到可奏效。但此女…”他指着空中的两件法宝,犹豫着续道,“此女其实生机已断,是你强行以两件法宝分别将其肉身和神识护住,而且你自己也说了,那日里曾险些被某个执掌轮回的神秘存在一指灭杀,需知这轮回之事最是难测,老夫今日想来也不禁后怕,这续命之事,恐怕我无能为力了。”   凌展听了,心下一沉,他相信此老确非不愿救治,既然对方如此说,那就是事情真的很有困难。   性命这等东西最是难以捉摸,世间无数修士想要逆天改命,获得长生不死,但是迄今为止也没听说那个人能修到永恒不朽,最多只是比凡人多上几千上万年的寿命。   其实凌展到现在也没能明白,修道修道,究竟是在追寻着什么,甚至他对于长生的向往也绝无其他修士那般热切。   只是当一个人眼前摆着一条可以使其活得更久的道路时,没有人会拒绝走上去罢了。   不过凌展很快就将事情想开了,徐翠石毕竟还只是元婴期修为,没有办法也很正常,除了此老,徐家还有那修至化神的独众公,或许那位前辈会有办法也说不定,又或者这天底下的其他存在能够做到呢?   当然,凌展并不是彻底将事情放开,顺其自然,只是根据他自己的推测,那封神柱虽然是用来封禁神魂的,但其中也包含着一种保护的力量,可以一定程度上维持神魂的稳固,否则白凡就算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以元神的形态单独存在上万年之久,定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借助了此宝之力。   至于那枚独特的玉简,他方才却是问过徐若婷,但徐若婷只是在看了自己的高祖一眼后,迟疑着说,这件法宝她也只是偶然等来,其实并不知晓其用途,那日里完全是鬼使神差地将之送给凌展,并不知后日将会发挥这等作用。   凌展心中疑惑顿生,本要再问,但看到徐若婷悄悄以眼神向他示意后,他便明白其中定有些不合在此时说出的原因,于是不再追问下去。   恰在此时,却听徐翠石蓦然道:“小子,其实我倒是有一条路可以指点于你,只是此事我也只听得传闻罢了,其中虚无缥缈之处甚多,未必是真,但对于你挽救那许琴儿的性命或有帮助,你愿不愿听?”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弈天盘   徐翠石这样问,凌展自然是想听的,就算事情再如何虚无缥缈,但只要有个方向,他也会试上一试,因此他闻言立刻道:“不知是何方法,小子愿闻其详。”   徐翠石见他如此,轻叹一声,沉吟半晌才道:“凌展,我见你身边似乎无甚法宝,争斗却凭法术,却不知你对于法宝可算了解?”   凌展不知他为何忽然转移话题,闻言一怔,但还是老实答道:“这个晚辈确是不甚了解,我以前的师父本就是个不喜用法宝之人,因此我与人争斗也一贯只用法术。”   徐翠石点点头:“嗯,虽然争斗中不用法宝的修士并不多见,但也不算没有,像我老人家也是这般。不过你可知道,这法宝究竟有哪些种类么?”   凌展微微一皱眉,不知对方意之所指,迟疑着道:“法宝么,当是攻击、防御、飞遁等类别,再有其他,我便不知了。”   他是根据自己见过的其他修士所用的不同法宝的功用,大致做了这种划分,但徐翠石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日常应用的法宝,已经将其中大半都包括进去了,但这还不是全部,比如你那件封神柱,其实便不在此列。”   这样说,凌展倒是同意的,但他还是不明白此老究竟要说什么,又不便催促,只好耐心等待下文。   只听徐翠石在原地踱了几步,蓦然指着四周道:“小子,你认为,这山中的大阵,可有什么疏漏么?”   凌展闻言,沉思一阵,道:“这阵法是我继承自前人,其中奥妙尚摸索不透,更不知其中可有疏漏了。”   “那么,你可知自身修炼的功法可有何不足?”徐翠石又问。   “这…小子同样不知。”   “那就是了,无论是我们修炼的功法,还是应用的各种法术,炼制的丹药的法门,其实都是根据前人的总结,加上自身的经验,结合出来的东西,需知天道运转,变化万千,谁能将万事万物都了解得清楚透彻?说不定我们原本以为全部正确的东西,其中却有许多谬误,只是因为种种限制,不能一一认清。”   说着,徐翠石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根据古老的传说,天地之间却有一件法宝,可以推演世间一切变化,但凡谬误,皆可补足,无论道法、法术、阵法等等,只要关乎修炼之事,都可倚仗此宝推算,甚至旦夕祸福之事,也能尽数演化,使人趋吉避凶!如果得了这件法宝,或许便能推算出使人死而复生的办法,也就能救那许琴儿的性命,这就是我所说的其他种类的法宝了。”   他虽然先前自承此事虚无缥缈,但此刻说话的语气却仿佛十分笃定,好像天下真的存在这样一件法宝。   可凌展听了,却觉得这番言语太过荒谬,如果一件法宝能够推演这么多东西,那又是什么人将之炼出?推动其演算又要消耗何等巨大的力量?而若是有人得了这件法宝,岂非能倚仗此宝修炼至天下无敌的境界,甚至永生不灭也不在话下?   这等事情听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但又让人觉得实在不大可能,因此他思索一阵后,随口便问出了几个疑问来,等待徐翠石解答。   但徐翠石听过后,却又是一阵摇头,道:“小子,这些问题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也并不十分清楚,毕竟我说了,这只是我听过的一桩传言,其中真实程度究竟有几分,很难说清。或许确实有这样一件专门用于推算的法宝,但是其作用未必便有这么大,不过天下间,确有一些修饰掌握着推演过去、未来变化的能力,所以我相信,能用于推演的法宝还是存在的。”   后面的话,凌展倒是相信,因此他念头微微一转,问道:“徐前辈,但不知那法宝可有什么名字?这传言您又是从何处听来?”   徐翠石闻言沉默了一阵,这才缓缓说道:“其实说是传言,但天下许多实力高强之辈似乎都曾听过这件事情,我却是从高祖独众公那里得知的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原本是我徐家每一代族长口口相传之事,当年他老人家离开族中时,其实指定了老夫来做下一代的族长,不过我生性不喜权势,最终让我哥哥将族长之位坐了去。   但这个秘密,我哥哥是不知道的,而且除非是我死了,否则这秘密我会等到下一代族长继任时再传下去。   根据独众公所说,似乎天下各大门派、世家中,其实都流传着这个说法,所以对于其真实性,着实很难考证,恐怕相信此宝存在的人,要远远多于不信者。   当然,此宝究竟存在于何处,又或是在何人手中,那便难说了,不过据我所知,各大门派似乎都藏有关于此宝的记载,如果能将其一一得到,也许能整理出一份更加详尽的资料,从而获得确切的消息。   我说这么,对你其实也没有太多帮助,真的想要寻找此宝,还要靠你自己去想办法。至于这件法宝的名字么,告诉你也无妨,那法宝据传是一件棋盘模样的物事,因为能推演一切变化,故而其名‘弈天’,合在一处便是三个字——弈天盘!”   听到这个名字,凌展一怔,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但回忆半晌,却想不起半点关于弈天盘的信息,他只得将念头暂时放下,忽然向徐翠石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就算只是一个传言,对晚辈也是莫大的帮助了。”   谁知徐翠石见他如此,忽然闪身避开了,口中道:“小子,其实你也不必谢我,如果不是因为婷儿,我本来不愿帮你,你这小子想一人脚踏二船,此事非我所喜,奈何婷儿心许于你,更是不惜为你违背蓬莱派门规,如今她被我哥哥逐出家族,无处可去,已经十分可怜,老夫不愿伤她之心,所以才将此事告知于你。   不过我警告你一句,虽然我不知当初你为何会叛出蓬莱派,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你毕竟身上担着这层恩怨,往后可莫要连累了婷儿,如果我哪一天听到婷儿因你之累再遭受其他苦难,就算天涯海角我也必不绕你!”   他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相处这大半年里,凌展还是头一次见此老这般说话。   正在凌展思考该如何应对此言时,一旁的徐若婷似乎听出了高祖爷爷话中之意,蓦然插言道:“高祖爷爷,您可是要就此离开了么?”   她说话时面上隐带不舍之意,似乎想要多挽留徐翠石一些时日。   徐翠石被她说破心中想法,不由得面色一缓,将目光转向她,道:“婷儿,其实当日里,这小子一得了消息就跑去寻人,我心中便有了离开之意,毕竟我可不愿天天看着自己的曾孙女,和其他的女子共享同一个男人。   不过当时他匆匆走了,我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才多待了几个月时间。   说起来,高祖爷爷我这一次本来是要四处游历一番,期望得些际遇助我早日化神的,为了你的事情,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近一年时光,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说着,他又转向凌展道:“小子,我知道你身上其实有很多秘密,甚至这一次你离开后的事情也并未全部说出,不过我老头子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盼你能事事与婷儿坦诚相待,不要到处遮遮掩掩。你这就开了阵法,老夫去了!”   凌展见此老说话行事干脆无比,他也知修士不该有太多婆婆妈妈,只得轻叹一声,将大阵放开一条道路,口中道:“晚辈这便恭送前辈了!”   徐翠石见他最后态度倒还乖觉,年轻的面庞又故意板了一板,骤然身化紫光,几十个呼吸便飞出归藏山,就此远去。   此老一走,留下凌展与徐若婷单独相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沉默半晌,凌展忽道:“师姐,我这一次在路上确实还遇到了其他事情,想要说来与你参详参详,咱们还是先进我空间中说吧。”   徐若婷脸上微红,闻言点点头,道:“好,都依你。”   她话音放落,便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便随凌展飞上空中,眨眼间来在八卦台上。   下一刻,两人已进入到空间之中,于当中相对而坐,凌展这才将自己偶遇玄天宗众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当初在封魔之地的经历,以及他自己对于诸多事情的猜测。   因为与徐若婷之间的关系极为特殊,他事事全无隐瞒,只是对于眼前究竟该先做哪件事情,他心中也无主意,便一并说了出来,想征求个意见。   徐若婷仔细听他说了一遍,甚至还将中间几个凌展没有描述清楚的地方一一问过,然后思索了许久,忽然问出一个问题来:“凌展,如果天魔真的要侵入人界,将天下无论修士还是凡人,全部都要屠杀干净,那么你打算帮哪一方?”   -----------------------------------------------------------------   (明天本月最后一天了,某羊在这里请个假,稍微休息一下。另外最近这几天思路有点混乱,感觉写得很跳跃,也算是整理一下思路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决定   凌展不明白徐若婷为何突然问出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但他对于这件事情也不是没考虑过,闻言脱口便要回答“帮着人类”。   可是他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如果是面对自己的心中疑问时,他可以用这种堂而皇之的说法欺骗下自己,但面对着这位可亲可敬的徐师姐,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见他迟疑,徐若婷温柔一笑,道:“凌展,我知道你心中为何会犹豫,你原本并非降生在这个世界,对于这里没有足够的归属感,而且这些年来,你的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恐怕对于这个世界的修士们心存怨念,即便很多事情或许是因为天魔陷害于你,但你毕竟只接触过几个天魔罢了,其实内心里也谈不上特别大的仇恨。   就像那索伦,虽然他是使得三大派修士误会于你的罪魁祸首,但他也也已经死了,可以说你就算想要报仇,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目标,所以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天魔,你都谈不上有好感,可也不算有太深的仇恨。或许你真正的意愿,其实是那边都不想帮的,对么?”   徐若婷一番话,可说正正说到了凌展心里,他不由得怔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副模样,徐若婷心知自己已然言中,她缓了缓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你想要保护的人的,或许你选择不断变强,便是为了我们这些人吧。其实你也不必为了选择哪件事情先做、哪件后做而疑惑,依着你的直觉,眼前能做成哪件,便先做哪件吧。我想无论谁被放在了后面,都不会责怪你的。   只是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我的家人,即便徐家将我赶了出来,我的心却是不会变的,而且蓬莱派中还有我的师父和同门,这些人我同样会与他们同心同力,如果天魔真的来了,我一定会与人类站在一起的。   而至于你,我想其实无论你如何想要逃避,这两边也会逼着你做出一个选择,那些天魔终究还会来找你,而三大派的人也不会轻易让你这个‘天魔圣子’逍遥世间。所以对于你来说,无论是否要置身事外,只有你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才可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无论你想保护谁,恐怕都无法做到。”   她说到后来,语气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柔,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十分坚定,可说是拨开迷雾,明确的帮凌展指出了一条未来的道路。   凌展听得这一番话,心中犹豫之情顿消,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道:“师姐,还要多谢你了,想来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说着,他蓦然取出封神柱来,道了声:“师姐,请你推开些。”   徐若婷闻言忙抽身退出数十丈外,见凌展点头示意,她这才停下身来。   却见凌展将掌心一震,封神柱脱手飞出,落向空间中央,此宝刚一落地,骤然开始变大,渐渐化作十余丈阔、数十丈高,上方撑在空间之顶。   刚刚结束这种变化,凌展蓦然展身绕此宝飞转一圈,双手分别结出八种手印拍在其外侧的八面上。   霎时间,空间震动,一种奇特的变化正在发生,那封神柱仿佛开始了与空间的融合,其底座渐渐陷入空间地面,彼此连成一体,种种自然之力自外界透入空间中,向着此宝汇聚。   凌展见此情形,心知自己的推断没错,这件法宝与这座空间以及外面的阵法果然应当连在一起,而当初白凡的元神被封于其中,其实也并非是受困,或许这更应该说是一种温养元神的办法。   这种变化持续了数个时辰方才停止,当其结束之时,封神柱已然彻底成为了空间的一部分,仿佛自其存在一来,便始终伫立在那里一般。   做完这些,凌展稍作休息,蓦然口中念出一段独特的咒文,同时以左手食指划出一个符号,打向右臂上的封印。   一瞬间,封印开启,凌白以人形的模样在空中现身,随后毫无知觉的朝地面落去。   凌展自然不会任由其落下,身周空气中蓦然生出一阵清风,卷住凌白小小的身体,像是一双大手般将其轻轻平放于地面。   随后,他双手手指轻轻震荡,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个奇特的图案来,如今这副肉体虽然没有经过天魔练体之法的淬炼,肉体力量不够强大,但他两个月前却是刚刚经历过一次对肉身的修复,体内大半血肉都是由天地间各种自然力量改造而成,其强度比寻常修士要强上几十上百倍,同样能够施展禁制。   很快,凌白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但他却仍旧陷入昏迷之中,一时半刻似乎不会醒来。   凌展默默以法力流转其全身,查看凌白此刻的状况,只是灵兽的身体构造与人类有许多不同,他短时间内也难以判断出情况究竟怎样,只是隐约觉得凌白似乎并无大碍,但为何不立即醒来,他也不甚明了。   与徐若婷就此事商议一阵后,仍是不得要领,他只得暂时将凌白的身子安放在空间中,招呼徐若婷一起出去,来到归藏山大阵中,这才道:“师姐,如今我却有一个想法,想要将这整座归藏山炼化,炼入我空间之中,否则长居此地虽好,但如有大量敌人来犯,我也难以保证尽可守住,毕竟三大门派中有许多化神期的高手,联手攻来非我能敌。   唯有将此山炼化,我才可将空间随身带走,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暂时也有了一个计划,现在却是需要你先离开此地,寻个安全之处暂避,炼化此山的过程中,里面却是待不得的,而后面的事情,带着你一起却是有些不大安全,还是我孤身一人方便些。”   说着,他蓦然一拍顶心,面现痛苦之色,半晌后抬起手掌,掌中隐约有一缕虚影浮现。   凌展将手掌伸到徐若婷面前,道:“这是我强行飞出的一缕神识,你将之炼化,将来无论你去到何处,我都能凭借感应寻找到你,而且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也能通过催动神识使我知晓,还可以凭借这一缕神识,发动一次等同我亲自出手的攻击。”   随后,他又传授了徐若婷多种八卦道法中的法术,又将从许琴儿的储物袋中取回的那些法宝、法器拿出大半,一一交给徐若婷,这便要送其离开。   临行前,徐若婷有些依依不舍地回望着凌展,两人匆匆想聚年余,此时又要分开,怎不由得她心中一阵酸楚。   不过修道之人终究不同凡俗,千百年的寿命使得一时的分离显得不再漫长,互相嘱咐了许多言语后,她终于背过黔首,身形飘然远去…   凌展送她离开后,暂时压下心中的离别之情,纵身飞到归藏山上空,在八卦台正上方停下身来,法力四散,开始对此山的祭炼。   时间一天天过去,归藏山竟然开始一点点的消失,最开始消失的自然是其中心八卦台附近的山林,与此同时,在空间中的封神柱四周,那片消失的山林却是蓦然出现,仿佛从始至终就存在于那里一般,与地面紧密结合到一起。   山林消失的范围一天天扩大,而这些消失的部分则全部进入到了空间之中,仿佛那空间是一个吞噬此山的怪兽一般。   终于,山林将空间填满了,察觉到这种情况,凌展停下手来,飘身进入空间之中,来到其边缘处,骤然催动阵法变化,竟然以阵法的力量攻击起这座空间来!   但受到水火风雷等力量的攻击,这空间竟然并不受到损害,反而在各种力量的冲撞下一分分扩大!   直到空间的范围,达到了阵法难以攻至的大小后,凌展这才再次来到外面,继续祭炼归藏山。   像这般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归藏山大阵终于只剩下了最外围的一圈。   凌展此时刚刚结束了对空间范围的扩展,身形出现在八卦台上后,他蓦然觉得一种困乏之意袭来,这是他长时间祭炼归藏山导致了法力消耗过甚,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不过他清楚,只要再多坚持一下,祭炼就要完成了。   因此凌展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暂不休息,待祭炼彻底完成后再补足法力损耗。   正当他将残余的法力四散开来,将要祭炼剩余的一圈山林时,蓦然有一道景象通过残余的部分阵法,传递到他的意念之中。   此刻,自归藏山外蓦然有一道狂风笔直吹来,风势在山外停住,一个枯瘦之人自风中出现,高声朝着山中喊道:“凌道友,何某有要事告知于你,还请先开了阵法,容我进去。”   凌展透过阵法感应到那人的面容与声音,原来对方却是何渊杰,不过他却并不打开阵法,而是借大阵传声道:“何道友,凌某如今正有些不便,你有何事,尽管说来,我在阵中自然能够听到。”   原来在去寻许琴儿之前,凌展却是将阵法做了一些变化,正是要防备何渊杰。   这个同是修炼八卦道法之人,前番随随便便就能进入阵中,此时怎不由得他心生警惕?   而此时何渊杰在阵外向内看去,眼中只能见到一片迷雾,就算以八卦之力想要向阵中试探也是有所不能,因此才说出请凌展放开阵法的言语。   不过他得到凌展的拒绝之言后,倒也并不着恼,只是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波动后,平静地说道:“凌道友,我前日里得知,你与玄天宗之人起了些冲突,事情似乎还牵扯到许多年前你与蓬莱派之间的旧事,如今三大门派已通传天下,逝要追剿于你,任何门派或势力如果能够相助此事,三派都可赠予相应的酬谢之物。   我天宝商会得到此消息后,诸位长老一致想要参与此事,只是我一力弹压,才暂时使得商会抽身事外。如今我来,却是请你到我会中暂避些时日,况且凌道友原本就答应过,只要寻到那许琴儿的下落,便将加入本会,只要你实现这个承诺,我何渊杰愿意倾商会之力保你性命,不知凌道友意下如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归藏盘   凌展听完何渊杰一番话,一时间沉默下来,对于话中前面的内容他是相信的,但最后何渊杰自称弹压住会中众多长老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沉默许久后,他还是觉得随其去一趟天宝商会,当然在这之前他还要做些准备。   因此,当何渊杰等待半晌后再次催问他的时候,凌展终于平静地回答道:“何道友,凌某手头尚有些事情,待得事了,便随你同去,如今还要请你等上几日了。”   何渊杰听了,仿佛对于等待之事并不在意,反而很是理解地应道:“如此却好,何某在此恭候了。”   说着,他将遁光落下,则一处空旷之地歇息,竟也不再要求凌展打开阵法。   凌展借大阵观察到他的动作,心中略松一口气,只是那最外围的一圈山林他却不再祭炼,只是任由其留在原处。   随后,却见他飞身飘离八卦台上方数丈,头顶上泥丸宫光芒一闪,元婴自此处遁出!   那元婴的身子只有尺余长短,相貌肖似凌展,胖乎乎十分可爱,不过其体内流露出的强大波动却是无比惊人!   只见那元婴在凌展头顶漂浮了一阵后,蓦然双眼一张,身子陡然飞出,正落到八卦台上。   而后,那元婴于台上盘膝而坐,浑厚的法力自其体内散开,先是罩住整座平台,随后法力并不停顿,继续朝着平台下方的石柱裹下。   整个过程大约进行了一刻钟时间,绵密的八卦之力终于将整个石柱全部裹住,当法力即将接触到下方地面的一瞬间,凌展的元婴蓦然一声轻喝:“起!”   随着其声音传出,一阵石头碎裂的声音“咔嚓”声轰然响起,元婴身下的石柱竟在一瞬间脱离地面,整个飞了起来!   不过那石柱只是随着凌展的元婴飞起丈余,便停了下来,仿佛这一下,仅仅是为了斩断其与地面的联系。   随着石柱飞起,法力继续滚动起来,终于将石柱的下方也完全包裹住,此时此刻,只见那元婴将一双小手骤然向下一按,纷纷按在平台表面,口中再次喝道:“八卦台,炼!”   霎时间,包裹着八卦台石柱的法力齐齐向内压缩,一分分渗透到石头内部,一阵阵如炒豆般的声音响起,石柱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起来!   漂浮在一旁空中的凌展仿佛对这一切并不关心,只是目光深邃地望着何渊杰所在的方向,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那石柱原本很长,开始时以法力去压缩,缩短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随着其长度缩短,每压缩一分所消耗的时间便逐渐缓慢起来。   整整一个日夜过去,石柱已经变得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长短,但事情显然没有结束,凌展的元婴依旧端坐其上,一双小手紧紧按在石台表面,小脸上一副凝重之色。   又是一个日夜过去,石柱继续变短,此时其长度已然只有原先的六分之一了,不过那元婴仍旧在催动法力,继续将其压缩。   当第三天过去的时候,石柱只剩下十分之一的长度了,此刻其压缩的程度仿佛也到了极限,几乎一整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有一分缩短。   凌展的元婴此刻一张小脸紧紧皱起,好像在与石台较量一般。   蓦然,其体内法力再次涌出,包裹在石柱外面的法力顿时增加一倍,咔嚓声再次剧烈响起,石柱又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短下去!   与此同时,其粗细程度也开始变小,似乎整体都在向中间压缩,只是其上表面刻画的阵法,却并不会随着这种变化而扭曲,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仅仅是缩小一些罢了。   一连五天过去,凌展的元婴始终持续着压缩石柱的动作,一旦石柱缩小的速度变得缓慢下来,他就会不断催生出更多的法力使其重新加快。   终于,石柱的体积已然变得只有一尺大小,上面刚好只能承住元婴那小小的躯体,而且此时的石柱也已不能再称之为石柱了,或许说成是一块石盘才更加贴切。   但即便是这种压缩的程度已经极其恐怖,凌展的元婴依旧不曾停手,一重重法力源源不断地裹上石盘,继续压缩!   又是数日过去,当那石盘变得只有巴掌大小,而且其通体已然被法力彻底渗透时,凌展的元婴终于停下手来,一双小手紧紧将其抱在胸前,这才转身飞回本体的头顶,伴着泥丸宫处的一阵光芒,重新进入到凌展体内。   至此,凌展才算是真的将归藏山大阵以及那空间炼化,使其变得能随身携至任何地方!   终于做完这件事情,凌展不禁轻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此盘既然练通空间,空间中又炼化了这座归藏山,不如就称之为‘归藏盘’吧。”   为这件似法宝非法宝的独特之物起好名字,凌展蓦然身形一动,瞬间自原地消失,空中只留下那归藏盘静静漂浮着。   此刻,他却是进入到空间之中,在茫茫山林中穿梭起来!   感受到整座空间终于与自己彻底产生了血肉相连之感,凌展心中不由得一阵舒畅,蓦然推动身下的阵法变化,身形骤然一个闪烁,忽然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却已在大阵的另一处了。   原来,当整座大阵都融入到空间中后,凌展对于阵法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如今只要他身在其中,便能随意动转念头使自己转移方位,这山中的任何一处地方,他只要一个动念便能到达!   而且,不单单是他自己,只要是这空间中存在的事物,也可以随着他的念头变化移动位置,一切都能在瞬间完成!   凌展像是个得到了新鲜玩具的孩子一般,不断推动阵法生出种种不同变化,心中舒畅之意越来越强,一种强大的自信也随之渐渐生出。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只要凭借这座空间,他能战胜天下一切修士!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种过度的自信压下,如果真的保持着那种想法,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自己的自负之下。   终于结束了这番近乎游戏的举动后,凌展来到了空间中央,这原本应该是八卦台所处的位置,此时正矗立着那根封神柱。   望着封神柱那玉质的外壳,他一阵怔怔出神,半晌才将目光缓缓收回。   虽然许琴儿的魂魄此刻就在这法宝之中,他只要进去就能看到,但凌展此刻却不想进去,许琴儿的魂魄如今处在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中,他就算进去了,也只能呆呆地看着,无法与她交流,既然如此倒不如不看。   其实,他原本不知道自己竟然那样地深爱着许琴儿,当初许下那白首之约的诺言,一多半也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罢了。   可是那一日,当凌展远远地望见,无数道天雷在轰击着许琴儿柔弱的躯体时,深藏在他心底的感情,爆发了!   一瞬间,怒火燃遍了他的每一个念头,他心中的魔性被勾起,毫不犹豫地出手灭杀了王灵伟师徒!甚至将其肉身与魂魄捏得粉碎,一点渣滓都不留下!   而同时,也是因为那一场巨大的刺激,他才一下子恢复了记忆,否则只怕到了今日,他还记不起自己的所有经历。   却说凌展默默的看了一阵后,将目光移到了旁边一丛青草中躺着的凌白身上,对于这个弟弟的事情,他心中已有了计较,因此只是看了几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将交织复杂的情绪暂时收起,凌展却不立即出去,而是神念一动,一丝法力透过空间笼罩在归藏盘上。   被这丝法力罩住,归藏盘通体一阵,忽然自行在空中飞了起来!   霎时间,只见归藏山中一道细小的灰光不断闪烁,先是十几个呼吸飞到东面,在剩余的一层阵法内层蓦然一个转折,然后又疾飞至最西一端,再然后是最南端、最北端…   飞出几道直线后,归藏盘再次飞回中央处,忽然凌空几个转折,飞行的轨迹划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图形来!   只见其飞翔灵动,曲折如意,兼之体型极小,如果用于躲避敌人围追堵截,最是灵便!   此刻凌展的意识透过空间与归藏盘的联系,完全可将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根本不必担心盲目飞行导致与其他事物碰撞!   而且无论归藏盘怎么在空中翻滚,或是极速变换方向,空间中的事物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比之寻常的飞行法宝都要合用!   他控制着这块石盘飞行良久,自觉熟悉了其飞行特性后,这才身形一动来到外面。   望着原本是一片山林茂密之地,现在却变作一大块空白的土地,凌展心中却无半点情绪变化,只是蓦然将风雷遁法催动,一道遁光直奔何渊杰所在的方向。   那归藏盘却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直接进入到其体内,被元婴紧紧抱在胸前,根本不需特意收起,方便异常!   凌展并未开启最外围的阵法,只是身子一动,便来到阵外。   似乎感应到他的出现,本在打坐中的何渊杰蓦然双眼张开,朝空中微笑道:“凌道友终于出来了,事不宜迟,你我这便启程吧!”   凌展也不多话,只是轻轻答了一声:“好!”随后其遁法展动,当先飞去…   第二百三十章 陷阱   凌展与何渊杰二人一路风驰电掣,非止一日来在天宝商会的一处据点,通过传送法阵一路传向总会。   当得知再经历一次传送就要到达总会中时,凌展蓦然停了下来,转头向何渊杰问道:“会长大人,却不知本会的副会长及各位长老,如今却在何处?”   何渊杰听他如此一问,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微笑着答道:“事有凑巧,会中前日里却是有些事情,他们几位大多都不在总会之中,这一次暂时你只能见到易副会长一人。”   他说的易副会长,便是指的天宝商会原来的会长易端文。   凌展听了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也不再多言,只是从容地走入面前一座法阵,待得何渊杰也与他一并站好后,光芒一闪,传送开始了!   因为已经历过许多次传送,凌展对于其过程中的那种扭曲之感并不陌生,况且他如今修为强大,这些对他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当传送终于结束时,凌展立刻睁开双眼,打量起四周情况来。   天宝总会他是去过一次的,但眼前的情景显然与他的见过的不同,只见四周并无那些高大的建筑。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座幽深的山谷,四周的山峰十分陡峭,高耸入天。   而他此刻则处在谷底的位置,山谷四面封闭,想要离开只有朝上方飞行。   正在他打量四周的时候,一旁的何渊杰蓦然几个闪身,直飞出数十丈外停下,口中一声轻啸,朗声道:“诸位长老请速现身!凌展已至,大家合力擒拿此人!”   他话音方落,山谷中蓦然生出五股强大的法力波动,五个人影自空气中浮现,其中四人纷处四方,一人则占据顶上位置,正好将谷底围住。   这五人彼此气息连成一片,仿佛是演练好的合围之势,甚至连何渊杰也被一并围在当中。   一瞬间,凌展明显感受到五人已锁定住自己的气息,只要自己一动,立刻就会被察觉。   此刻只听何渊杰呵呵一笑,微笑地看着凌展,道:“凌道友,何某却要说声对不住了,我天宝商会虽然实力雄厚,但放在云梦大陆上,也不过是一个类似中型门派的实力罢了。   三大派放出话来,要天下修道之士共同围剿于你,本会受大势所迫,是不得不出手抓你了。”   他嘴上说是迫不得已,但语气中却舒无被迫之意,反而带着一丝自得。   凌展听了,蓦然也是一声轻笑,道:“何道友说哪里话来,你我好歹也算有几分交情,既然三大门派想要抓我,我就算有上天入地之能,也是逃不掉的,到不如送朋友一个人情。但愿你们抓住我之后,不要在被其他势力觊觎,将凌某抢夺了去。”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调笑之意。   见他仿佛并不惧怕,何渊杰不禁眉头一皱,不知如何应答。   此刻,却听空中一人蓦然说道:“好小子,真有胆色!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没了那座大阵,又被我们五人围住,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单是为了你的胆气,我老人家也要夸奖你一番。”   凌展闻言,目光一转看向那人,故作诧异道:“何长老,想不到你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依旧留在商会中坐着长老的位置,看起来何渊杰道友却不像您那般冷血无情啊。”   原来方才插言之人正是何渊杰的祖父,天宝商会长老之一,何环仲!   此刻他正乘着那战车法宝,飘浮在山谷南侧,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怒喝一声便要动手。   凌展其实方才从几人出现时就发现了他,除了何环仲之外,在场众人中,他还认得一个处于北面的魏木恒。   另外,处在东面的易端文,凌展也有些印象,不过因为当初进归藏山之前,他一直在蔡州宇的空间之中,也只是在进入空间前后才与其见过几面,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易端文与何、魏二人聚在一处,他也不会注意到此人,更不会知其同是天宝商会之人。   除此之外,还有原来的商会副会长伍尚思,因为根本没进过归藏山中,凌展就更不认得了。   不过,对于唯一漂浮在山谷正上方的那人,凌展却有些好奇,那人的相貌他虽并不熟悉,但是其身下的一件法宝凌展却是见过。   那浮在上方之人乃是一名女子,而其身下的法宝,则是一方变大后的锦帕。   而这锦帕,正是当初孙炼三被派去擒拿凌展时,暂时所用的那块。   却说何环仲受凌展言语一激,便要动手,但易端文却蓦然抬手阻止了他,开口向凌展道:“这位小友,本来么,我对你的实力是很欣赏的,甚至当初何渊杰提出要请你加入本会,我也并无意见,而且我还曾计划拉拢你到我一方来。只可惜你与蓬莱派这等强大实力恩怨太深,我易某人权衡利弊之下,唯有带人将你擒拿了。不过,我们今日的目标并非只有你一个!”   他说着话,将目光骤然转向何渊杰,“何会长,如果你只是要向何长老报仇,我其实不愿多管,毕竟这是你们自家之事,可惜你胃口太大,为了抢夺我的位置,竟然不惜放过何长老,期望着他能带领何氏一脉成为你的得力臂助。   只是你虽然极能隐忍,对于争权夺利之事还是太天真了,除非你将我彻底赶出天宝商会,否则我又怎么甘心在你首先做个副会长呢?”   易端文现身之时,身上却是披着他那件大氅,此刻他一言方罢,蓦然将大氅一展,上面的羽毛骤然全部脱离,散布在其身周数丈空间中,那些羽毛此刻纷纷以锋利的根部指向下方,仿佛千百根利剑也似,势头罩住了凌展与何渊杰。   随着他这一动,其余四人也同时将法宝一催,何环仲的战车与魏木恒的舟船霎时间绽放出绚烂之光,西边伍尚思的手中,则是一根类似铁尺的法宝,此刻正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凌厉之意,而上方那女子的锦帕则再次变大,几乎变得有五十丈方圆,将谷中光线遮得一暗。   见五人就要动手,凌展忽然间一声大笑,既然对于几人动作全不理会,只是以玩味的目光打量着同样处在地面的何渊杰,向其传音道:“何道友,不知你先前算计凌某时,可曾想到这些变化?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他们也要对你不利,想借我之手铲除其中几人,好从此能以一己之力压服他们,真正掌握住商会大权?”   闻得此言,何渊杰只是一声冷哼,并不回答,但凌展却从他脸上看出了计谋被猜中后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凌展心知自己后面的言语多半言中,他也不真的彻底拆穿何渊杰,而是转头向易端文道:“易会长,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们五个人就能拿下凌某吧?莫说你们还有这位何道友要抓,便是此地只有凌某一人,你们也难以得手。”   说着,他放下目光,环视着四周的山谷,道:“说起来你们的准备还真是匆忙,竟然选择了这么一处平平无奇的山谷,而且一见面又不直接动手,居然想先用言语来震慑我心神,如果我想的话,方才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离开此地。不过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走。   而且,你们几人的修为不过是元婴初期和中期罢了,以为我不在归藏山中,就能联手和我凌展一斗,这念头只怕还差了点!”   他说话之时原本声音很平静,但说到最后一句蓦然语气一变,一股嚣张霸道之意散发开来!   一瞬间,整个山谷忽然扭曲起来,所有景色瞬息变换!   天宝商会众人震惊地看着四周的变化,心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毕竟是修道多年的人物,而且原本的身份都是散修,经历过无数厮杀,争斗的本能已然烙印在灵魂深处。   发觉这诡异的变化后,空中五人不约而同地以法宝护住周身,同时朝上下左右等各个方向打出一连串法术,谨防遭到偷袭。   唯有地面上的何渊杰,似乎早就察觉到一些变化,见周围景色转换,他仍是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凌展,眼皮微微眯起,其目光如同两根细针,仿佛要刺入凌展心中。   这种变化只持续了数息时间便停了下来,易端文等五人并未受到攻击,但他们打出的法术,也被凭空生出的种种力量击散。   五人并不敢收起法宝的防御光芒,只是藏身于法宝后面,偷眼打量着四周稳定后的景色。   瞬间,五人心中疑窦丛生,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此刻他们发觉自己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同时四周也不在是那地形独特的山谷,而是换做了一处异象频生的所在。   五人立刻催动法宝,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异象,雷霆、狂风、火海、冰洋、山崩、泽陷、地覆、天翻,种种异象一时间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伍尚思与那女子倒还不觉得什么,但易端文、何环仲、魏木恒等三人却瞬间醒悟,各自脱口说出一个词来——归藏山!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反困众敌   何渊杰此刻站在凌展面前,神色间却无太多惊讶,只是冷静地问道:“这里就是归藏山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展悠然一笑,却不答他问话,而是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动作的?”   何渊杰沉默一阵,说道:“从你向我传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不过显然你的动作开始在那之前,只是我想不通你是从什么时候看穿事情真相的?”   这一次,凌展依旧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依旧笑道:“这些事情,还是留给何道友你自己慢慢猜吧,可惜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所以还要先留你自己在这里多呆上一会儿了,不过我的地方当然不能由你随意走动,而且你也修炼过八卦道法,我却要多防备你一些,说不得,只有先给你点苦头吃了!”   说话间,四周环境忽然变化起来,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力量齐齐运转,一时间阵中异象丛生,何渊杰虽然修炼过八卦道法,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被这八种自然力量攻击。   一瞬间,何渊杰只觉四面危机,而凌展却从眼前消失了踪影!   其实凌展并没有真的消失,他只是借阵法之助,瞬间转换了自身所在方位,漂浮到山林的上方。   说起来,如今他却是在自己的空间之中,而何渊杰以及易端文等人,也被他悄悄转移了进来,此刻分别被困在不同地方,除了何渊杰是刚刚才遭受阵法的攻击,其他几人的困境其实早已开始了。   原来,凌展在刚刚完成传送的一刻起,就已着手布局了。   对于他这等接近元婴后期的高手来说,查看四周环境不过是一动念的事情,当发觉自己正身处一座山谷的谷底时,他立刻将法力散开,悄然遍布山谷四周,拟化出一个与山谷完全一样的幻境出来。   易端文等人原本不是直接藏在谷中的,当然他们也不是得到何渊杰的呼唤才赶来,而是在感应到传送阵法的波动后就已经动身,只是等他们赶到之时,凌展的布置已然完成,他们根本是一头撞入了幻境之中,却又毫不知情。   何渊杰在呼唤他们的时候,其实已然察觉到一丝不妥,但是凌展的修为高他一阶,不断推演归藏山大阵又增长了许多对道法的领悟,因此在变化应用之道上强出他不止一筹,巧妙地掩盖住了法力波动,使得何渊杰误以为是其下意识查看四周环境的行为,并没有多做防备。   幻境虽成,但还不足以使凌展完成布局,当时如果不是易端文自行说出一番话,拖延了时间,凌展也会设法用言语先僵住对方的。   而在几人说话的过程中,凌展便悄悄催动起归藏盘,将空间张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把方才布下的整座幻境都悄悄融入了进去。   当他向何渊杰传音的时候,正是以空间吞噬幻境的关键时刻,因此何渊杰才会有所感应,不过凌展正是知道他最有可能发现状况,这才借传音分散其注意力,当凌展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吞噬便已完成了!   做完这些,就算当时易端文等人即将动手,凌展也再不惧怕,只要进得他归藏山中,一切便随他心意而动!   却说凌展发动了最强的攻击困住何渊杰,然后又俯视了一阵整座空间,这才身形一动,蓦然出现在山林中的一处地方。   在这里,刚刚还发生过一场剧烈的风暴,但随着凌展的出现,风暴瞬间消散,显露出山林的原本模样。   此时此刻,何环仲正藏身于战车之中,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变化,对于风暴的突然消失,他有些摸不清状况,战车的防御光芒一时间还不敢打开。   但下一刻,他耳中忽然听到了凌展的声音:“何长老,放下你无谓的抵抗吧,在我归藏山中,除非你是化神期的高手,否则我叫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   凌展的话语中,透出无比强大的自信,这是掌握强大的力量后,可以随意主宰他人生死时,自然生出的气质变化!   何环仲闻得此言,这才注意到凌展的到来,但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开警惕,反而将战车的防御光芒催得更涨三分,然后又小心打量了一阵四周,这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里真的是归藏山?你怎么在一瞬间把我们挪移出数千里外的?”   凌展仿佛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好笑,先是大笑了一阵后,这才缓缓说道:“何长老,你这问题问得忒也笨了,试想我凌展不过是修为高你们一两阶罢了,怎可能在一瞬间把你们挪移数千里?不如,你再猜猜看?”   何环仲终究不是蠢笨之人,听了凌展这番话,他立刻醒悟过来,迟疑着问道:“难不成,你把归藏山整个带在身上了?你在这一年里把整座山,连同里面的阵法都炼化了?”   他语气中带着微微地颤抖,仿佛觉得炼化一座大山,比将人挪移数千里还要难以置信。   凌展听了他的话,又是哈哈一笑,道:“虽未言中,但也相去不远了,凌某确是将归藏山炼化了,但一来我没有用一年那么久的时间,二来我并非是将其带在身上,而只是放入空间里罢了,至于其中细节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们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想要离开,就要老实听我的吩咐!”   何环仲闻言更是惊讶,对于他这种没有修炼过八卦道法的人来说,这等炼化一座大山的事情确实很难理解,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凌展并非在说假话。   因此,又犹豫了一阵后,他终于放开战车的防御光芒,小心问道:“凌道友,既然你没有立即动手杀我,而且似乎也有放何某人离开的意思,却不知此时究竟有何条件?”   凌展确实没想杀他,因此方才才会故意用言语威慑,现在见何环仲如此乖觉,立刻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蓦然抬手一指,道:“也没有别的,这战车似乎是你最为得意的法宝,便将它留下来吧!”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这一切都十分理所当然,但何环仲听了,却是浑身一颤,脸上现出极为心痛的表情。   凌展见了,脸上笑容顿时一敛,冷哼一声道:“何长老,我的耐心有限,你其他几个同伴还在等着我呢,你这法宝我得了之后有大用处,莫逼我将你连它一起毁了!”   他说道最后时,声音中似隐含滚滚天雷,震得何环仲浑身一颤,甚至神识也大受震动!   原来,这却是凌展近日悟到的一种以声音摄敌的法门,此法是将雷霆之声混入言语中,同时神识中也要存着雷霆意念,进而可以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或是助人震荡血脉,洗刷体内污秽,或可直接震碎他人血肉,以言语杀人,实乃无上妙法!   当然,对于何环仲这等元婴修士来说,雷音自然不能直接将其灭杀,但是动摇其心神却是可以做到。   同时,凌展为了增强威慑,在说话之时将法阵一并催动,八种自然异象齐齐迫至何环仲身周,只待凌展一个念头,便要一起向其罩下。   何环仲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兀自抗辩道:“凌道友,你这般说话,何某着实不敢相信,孰知一旦我下了战车,你会不会翻脸动手?届时何某没了法宝守护,根本不是你对手,生死才真的落入你掌中。”   凌展闻言,不由得一声冷笑,反问道:“你认为自己现在有得选择么?还是说你要尝过我阵法彻底开动后的滋味,才会选择屈服?”   说着,他蓦然用手一引,一片火焰立刻罩上战车,将防御光芒烧得毕剥直响,仿佛随时都要烧穿进去!   何环仲见他动手,下意识地催动战车射出一道利箭,目标直指凌展,但那利箭还未飞出数尺,便被一股冰冻之力圈住,霎时间冻成粉碎!   感受凌展的杀意,何环仲这才明白对方所言非虚,方才不过是凌展亲自催动了两种力量,就使得他的战车全无作用,如果八种力量其至,他心知自己绝无幸理。   于是他很快就说出了投降之语,不但要将战车交出,而且还自愿抹去其上烙印。   凌展对于他的态度自然非常满意,待何环仲自行抹去了战车烙印后,他念头一动,便在其身边开出一道空间出口来。   何环仲见他果然放自己离开,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当然对于他这等元婴老怪来说,感谢对手饶命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以复杂的目光看了凌展几眼后,他又再次打量了一次自己的战车法宝,终于一咬牙转过头去,闪身离开了空间。   收了战车,凌展也不多做什么,只是仍有其放在原地,随后身形一动,去往下一处所在。   长话短说,凌展依次去见过其余四人,迫使其交出法宝后便一一放走。   其中,易端文自持元婴中期修为,反抗较为强烈,凌展最后让他受了些不轻的伤,这才将其放了。   而面对那个女子时,凌展心中不忍迫之过甚,说话倒是比较客气,而且也愿动手相逼,双方拉扯了许久,那女子才终于交出锦帕来,不过她在离开前却对凌展说道:“你名叫凌展,这我知道,不过我的名字你多半还不知晓,我复姓澹台,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来天宝商会找我,那时我或许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说着,那女子又抛给凌展一个特别的眼神,这才自身旁的出口离去。   凌展本来对于那女子不甚在意,他关心的只是其手中最强大的法宝罢了,不过对方最后的话语也让他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来。   不得不说,那姓澹台的女子相貌很美,尤其让人注意的,就是她一双勾魂摄魄的双眼,不过凌展心中觉得,还是徐若婷和许琴儿,才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   将五人全部放走后,凌展分别获得了何环仲的战车、魏木恒的舟船、易端文的大氅、伍尚思的铁尺,以及那复姓澹台的女子的那方锦帕。   不过对于这五件法宝,他似乎并不急于处置,只是任由其搁置于阵中某处,而他自己则静静思索了一阵后,这才身形一动,去寻何渊杰!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凌展的要求   凌展出现的时候,何渊杰正在努力试图融合四周袭来的自然力量,他毕竟修炼过八卦道法,即便凌展向他发动了最强的阵法攻击,但他应付起来仍旧比易端文等人要轻松许多。   不过这种情况,在凌展到来后立刻发生了转变,其实凌展并没有继续催动阵法,他只是借阵法隐住身形,单纯的将自己的法术也加入进去,两相结合下,何渊杰压力陡增!   但此人也是心思机敏之辈,感受到这种变化后,蓦然停下手来,大喝道:“凌展!我知道你来了!有什么话痛痛快快说出来,不要这般戏弄何某!”   凌展闻言,不由得一声轻笑,随即停下手来,同时也将阵法的攻击止住,现身于何渊杰面前,揶揄道:“何道友,只怕你想不到我有这么强的手段,居然能将你们全部一网打尽吧?或许在你原本的计划中,已然认定了我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与那几人拼个两败俱伤,届时你便坐收渔翁之利,既真正掌握住了天宝商会的权利,同时又能将凌某擒住,送往三大派换取利益。不知我猜得对也不对?”   何渊杰听了,神色一阵阴晴不定,半晌才道:“不错,何某就是这般打算的,可惜我想不到,你手段之大已到了这等地步,居然将整座归藏山都炼入空间之中,有这大阵在手,只怕再来几个元婴高手也奈何你不得。”   说着,他忽然眉峰一挑,以迟疑的语气道:“不对,你没有将归藏山全部炼化,那最外围的一层被你留下了,恐怕你正是以之蒙蔽于我,使我无法猜测出你的真实力量吧?”   听到此处,凌展悠然一笑,道:“你说得也没错,那最外围的一层是被我留下了,不过那不单单是为了蒙蔽你,同时也是蒙蔽一切试图去那里寻我之人,你这人很聪明,多的我也不解释了。”   原来,在凌展的考虑中,但凡能得知他在归藏山的人,其消息定然是得自一年前在那里见过他各个势力,对于那些势力来说,多半会将山中大阵的威力描述得更强大几分,那么只要有人现在前去,见到外层阵法的迷雾后,便会有所犹豫,不会立刻选择进入阵中,这也算是为他的行动暂时减少一些阻碍。   何渊杰听了,面上果然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又换做了对凌展的深深忌惮,犹豫一阵后忽然问道:“你已经将那几人杀了么?”   他说话时的,神色中既包含着恐惧,却又隐含一丝期待,凌展将这两种不同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不直接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认为,我有没有杀了他们呢?”   何渊杰闻言一怔,思索半晌才道:“你不是残忍好杀之人,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没死,但是你也不会让事情就这么随便过去,因此一定也让他们付出了一定代价。或许,现在他们已经被你放了出去,否则你要同时推动阵法困住我们六人,只怕也不能和我在这里闲谈。只是不知,你又想要怎样对付我呢?”   凌展见他眨眼间将实情全部猜中,心中先是一阵惊讶,随后又对他的头脑越发钦佩起来,不禁抚掌笑道:“不错不错,你居然全部言中。既然如此,凌某也不好太过为难你,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究竟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些什么代价。”   说话间,他将手一挥,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空气立刻一阵扭曲,随后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那幅画面的边缘有些模糊,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何渊杰立刻便看出,这是以特殊手段凭空显化其他地方的情景。   那画面似乎在从高空俯视地面,其距离地面的高度很低,可以清楚地看见下方景物,何渊杰先是看见了一座凡人的城池自下方闪过,而后又是城池旁的千顷良田,田中隐约有无数农夫在耕种,过了良田之后,便跨过一条奔腾的大河,显出河对岸的另一幅景象……   正看到此处,只听凌展道:“何渊杰,你我如今正处在当初那个空间中,而这个空间与大千世界的连接处,也就是那座八卦平台,却被我练成了一件法宝,叫做归藏盘。现在你眼前看到的,就是我催动归藏盘飞行时,其下方出现的地面了。”   听他一解释,何渊杰脸上不由得现出难以置信之色,他倒不是不相信凌展的言语,只是之前他先是抵御阵法的攻击,而后又与凌展交谈半晌,期间始终没有感受到身体在随着脚下地面飞行的感觉,如今凌展这样一说,他不禁觉得归藏盘这件法宝着实太过恐怖,而掌握此宝的凌展,则更加让他忌惮。   不过他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只是老实的站在原地,静待下文。   只听凌展继续道:“不怕告诉你,那五人确实已经都被我放走,而他们临走前,都留下了身上最为得意的法宝,甚至还将法宝上的烙印也自行抹去,如今这些法宝便是凌某囊中之物了。至于你,我知道你手中还没什么合用的法宝,而夺回你躯体后这一年时间,也不足以让你祭炼出一件法宝出来,所以我对于你的要求却与他们不同,我要你立刻辨认出路径来,带凌某到你天宝总会中去。”   何渊杰听他终于提出要求,心中不禁一惊,他心思之快远飞常人,立刻便想到凌展是打得什么主意,如果他真的帮凌展完成了那个想法,恐怕就算事后被放走,其境遇也要十分悲惨。   凌展见他脸上神色变化,却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忽然间再次发动阵法,以重重力量将何渊杰围住,同时说道:“你可以放心,其实早在你们刚刚进入这空间中时,凌某就已催动归藏盘飞起,那五人离开时,所在之处已然不是那座山谷,都被我放到了一些不知名的所在。   而这件法宝飞遁的速度虽然不及我自身,但也是天下少有之快了,他们都失了最得意的法宝,只能靠肉身飞遁,定然及不得此宝,只要你尽快带我去到天宝总会,事后还是有你脱身之机的。”   说着,他的双手蓦然开始抖动起来,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独特的图形。   渐渐地,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其中流露出诡异的气息,一眼看去,甚至会见到种种幻象丛生。   凌展在进行这些动作的过程中,故意将围住何渊杰的阵法攻击放开一线,使其能见到这番情况。   看到那些独特的符号凭空生出,何渊杰仔细打量了半天,忽然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八卦道法,你身上还掌握着其他力量?”   凌展此时脸上一片平静,闻言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施展。   何渊杰一句话问过,见他毫无反应,立刻又是自嘲的一笑,道:“是了,你原本是蓬莱派的弟子,自然学习过其他法术。”说着,他又是一皱眉,“只是你现在施展的,似乎与寻常法术又有些不同,好像是某种独特的力量,这究竟是什么?”   凌展听他在哪里自行猜测,却仍旧不答他,反而双手颤动的速度加快起来,使得何渊杰只能见到一个个完成的符号,却看不清他双手的全部动作。   就这般,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凌展蓦然停下手来,神色间隐含疲惫之意。   此刻,在他身周出现的符号,已经有数百个之多,不过凌展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但他沉默了半晌后,最后还是轻叹一声,忽然双袖挥出,数百个符号齐齐一动,向何渊杰飞去!   何渊杰一见顿时大惊,身前蓦然出现一团团气旋,试图抵挡那些符号的迫近。   但凌展早有准备,阵法攻击立刻发动,先是向内一合,将那些气旋一击而散,随后又再次散开,将何渊杰身前的一块地方露出,任由那些符号穿过。   虽然知道自己性命已在凌展掌中,但这种不打招呼就动手的情况,还是让何渊杰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无论他如何试图抵挡那些符号,凌展都会立刻设法击散他的防御,而即使他想要躲闪,也会被来自两侧及后方的阵法攻击逼回原地。   最终,那些符号一一印上何渊杰的身体,当数百个符号全部落下后,其体表光芒一闪,一层肉眼难见的力量散布开来,何渊杰顿时觉得体内法力一滞,仿佛被套上一层沉重的枷锁。   此刻他丹田中的元婴,体表同样有光芒闪动,数百个符号竟一一在其上浮现,仿佛这里才是它们的最终目标。   感受到法力被禁锢住,何渊杰不禁对凌展怒目而视,口中吼道:“凌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封住我的法力,究竟要干什么?”   凌展见终于成功将他封住,这才轻舒一口气,用略带疲惫的声音道:“也没有什么,凌某不过是施展了一些禁制罢了,这种手段既似法术,又似阵法,其中玄妙非常,我也是偶然间才得到了这种力量的。   如今你法力被我封住,想要解除,只有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就让你尝尝重归凡人的滋味。”   说到此处,他指着那幅画面中的景象,说道:“好了,这里大约快到天宝总会的所在了,不过我也是凭借感觉一路寻来的,其中或有谬误,你辨认下方位,尽快带我过去。”   他方才一番施为可说耗费大量精力,如果易端文等人尚在阵中,确是应付不来,如今终于将何渊杰彻底制住,才算是真正施行其他的计划来。   何渊杰目光阴沉的盯着凌展半晌,这才不情不愿地看向那画面,此刻归藏盘似乎已停止了飞行,画面变得稳定下来。   他一开始似乎还无法认出眼前的所在,但在凌展多次转移了观察的角度,并趋势归藏盘绕着数十里范围飞行了一阵后,何渊杰终有所获,指着一个方向道:“朝那边去,就是那里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劫掠   何渊杰果然不敢违抗凌展,指点的路径确是去往天宝总会的。   来到天宝总会所在的那座修士之城的外面,凌展以法力裹住何渊杰,两人出得归藏盘,这才堂而皇之地向内飞去。   凌展故意在何渊杰身周缠绕上一层清风,使其看起来像是在御使着风遁飞行,不致被人看出破绽。   两人一路进入总会范围落下,天宝商会的成员见会长归来,不由得纷纷行礼,对于擒拿凌展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而且凌展的相貌大部分人也并不认得,所以途中始终没有人对情况产生怀疑。   凌展悄悄传音,要求何渊杰带他来到了天宝商会储藏各种物资的所在,那是一间外表看来十分普通的阁楼,才外面看去不过占地十余丈。   阁楼门口本来有四名看守者,修为都已到了结丹后期,对于天宝商会来说,安排出这么多人在这里,已经是极为重视了。   同时,凌展还察觉到四周的房舍内另有八人,修为与那四人相若,其精力也始终关注着这栋建筑。   不过这样一股力量还不放在凌展眼中,他传音迫使何渊杰下达了让众人散开的命令,随后二人便走入阁楼内部。   刚刚跨过门槛,凌展不由得眼前一亮,这阁楼内部不知经过了何种改造,空间竟远超他想象,其面积足有千丈方圆!   无数灵石、丹药、法宝、材料分门别类的堆积起来,其景象着实壮观!   不过凌展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过来,立刻以法力裹住大量事物放入空间中去。   说来也是事有凑巧,其实平日里这阁楼并非只有十二名结丹修士守护,除此之外那位复姓澹台的女子,实则也是镇守阁楼之人,轻易不会离开,甚至就连当初魏木恒擅自带蔡州宇偷入总会,她也是不闻不问,只是一心守住阁楼。   但恰逢此次事情重大,况且易端文等人常年自恃商会势力庞大,轻易不会有人招惹,故而倾巢出动围捕凌展,可惜事情失败,反被凌展杀了回马枪。   凌展收纳这些物资的过程中,何渊杰只能老实在一旁看着,毕竟他目前身上被下了数百道禁制,而且还是直接下在了他体内的元婴之上,根本不能反抗半分。   凌展动作飞快,只用了两刻钟时间,就将阁楼内所有事物一扫而空,不过他显然还不满足,又要求何渊杰向商会下达命令,召集所有店铺向总会输送物资,将一切摆放在外用于交易的东西全部都收起,送来总会。   他这番举动可说胃口极大,而且动作过于惹人注目,何渊杰竟一时间不敢依言而为。   但在他发动了几十道禁制,将何渊杰折磨了一番后,这位只当了一年就要退位的会长终于服软。   当然,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何渊杰心中也十分忐忑,他其实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命令能被有效执行,先前他也只是压制住了其他几位元婴修士,通过其层层传递,才能勉强掌控住整个商会,这还不算上易端文等人表面上假作服从,其实背地里却在暗中悄悄联合。   不过对于修士来说,修为实力就代表着话语权,何渊杰虽然出现得突然,甚至商会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不曾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他元婴中期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在争斗中胜过原会长易端文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当何环仲承认他就是自己的玄孙后,商会上下便立刻认同了他的身份来历。   况且如今又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他在商会中也多少建立起一些威信,因此这个命令自他口中说出后,虽然几个前来聆听指示的高阶执事们有些迟疑,但在知道了所有长老都不在总会中后,他们还是选择了立刻执行。   反正商会的制度摆在那里,既然是会长亲自发话,他们没道理不依言而为,就算真的影响了其他长老们的利益,也要等这些高手们回来亲自和会长理论。   让凌展惊讶的是,天宝商会这个组织行事很有效率,一个命令发下去后,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几乎完成了所有物资的聚集。   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当着许多天宝商会成员的面,就开始将物资大把的送进空间中去。   因为根据他的计算,易端文等人要不了多久就会纷纷归来,他之前的手段能成功一次,一旦对手有了防备,就只能靠自身实力争斗了。   那些人虽然心有疑虑,但看见一旁的何渊杰并不阻止,也就不敢多问。   毕竟他们不会想到,何渊杰这位高手竟然被控制住了,凌展身上的法力波动只比何渊杰高出一线,如果说双方动手何渊杰会输,多半有人相信,但彻底被制服,那就很难使人信服了。   匆匆将天宝商会的所有家底搜刮一空,凌展也不管剩下那些零零散散还在运送来的物资,蓦然身形一动跃入空中,就此便要遁走。   何渊杰不由得一惊,便要张口阻拦。   但凌展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转头丢下一句话:“那些禁制半个时辰后自解,你自求多福吧。”说罢,他蓦然隐入空间之中,催动归藏盘眨眼间飞了个无影无踪。   何渊杰脸上怒色一闪即逝,随后尽量以平静的声音吩咐下面人散去,自称要回居处静一静。   待得众人离开,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在尝试运转法力失败,他望着凌展离去的方向,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却说凌展控制归藏盘飞行,眨眼间已到了百里之外,不过飞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控制着这件法宝落到一座山中,选了一处怪石嶙峋之地暂时安顿。   那归藏盘本身呈一块八角石盘的模样,混入大量石头之中几乎看不出来,至于其中蕴含的力量波动,也可以被凌展以巧妙的手法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除非修为高出凌展许多,否则无人能够察觉得到。   停下后,凌展先是调息一阵,恢复了小半法力,这才来到空间边缘的一片地方。   这里的地面已被凌展以法力改造过,大量林木被移除,只留下一片片沙土地面,以及地面上堆积如山的事物。   他劫夺天宝商会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恐怕会让天下修士震惊,因为从来也没有那个人能够以这种方式对抗一个不小的势力。   其实天宝商会中本来也有许多防范措施,比如其每一处的店铺都设有诸多法阵守护,而总会中的那座阁楼,其四周除了那些看守者外,阁楼本身也是具备防御能力的。   而在平日里,几位元婴高手都留在总会中,其联手之力也足可抗衡任何来犯之敌。   只可惜这次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巧合,才给了凌展可趁之机。   不过看似他收获颇丰,但其中对于智慧的考验,以及对人心的把握,还有种种手段使用的时机,其实都是一次非常大的磨练。   当然,凌展的计策并非是临时想出,其实在何渊杰去找他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毕竟天宝商会本身的组织性质特殊,使得其消息传递迅速,而且何渊杰等人先前又与自己有诸多瓜葛,自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找上门来的。   甚至可以说,从送走徐若婷那天起,凌展就在考虑如何对付这些人了,只不过关于何渊杰与其他几个元婴修士之间的关系,他并不能直接猜中,而是在脑海中设想过几种可能,并一一找找应对之法。   其实,能够构想出这一系列事情,靠得也不单单是凌展自身的智慧,当初他的记忆中融合了三千多段人生经历后,虽然一时间导致了记忆混乱,但是也为他带来了许多处事经验。   而在经历过许琴儿性命垂危的事情后,他不但彻底恢复了自身记忆,同时也逐渐将他人的那三千多段记忆一一理顺,虽然迄今为止整理完整的只有几十段,但其中的处事经验却深入到他脑海中去,自然助长其智慧。   看着眼前大量的灵石、灵药、法宝、材料,凌展并无得意之色,只是在众多事物中翻捡一阵,找出一些表面刻有“地图”字样的玉简来,一一查看其中内容。   这种玉简凌展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自从他与许琴儿在这个世界相遇后,那几年时间里,也曾多次到坊市中交易过地图玉简。   不过一来是云梦大陆太过广阔,二来是这个世界的修士还存在着一种思维限制,所以通常交易到的地图,都只记录了一小片地方。   当然,对于寻常修士来说,能获得所处之地附近的地图就足够了,一旦走出地图记载的范围后,完全可以寻找下一处坊市继续交易到新的地图。   但是凌展这次一下子搜刮了大量物资来,其中的一个想法,就是要制作出一副较为完整的大陆地图来。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自然也有用处,只不过现在还用不上。   花费几天时间,凌展把所有地图全部浏览过后,一点点将其中内容整理起来,记录到一些空白的玉简中。   终于将地图整理完成,凌展休养一下精神,随后取出一块整理后的玉简,驱动归藏盘向着其中记载的一片山脉飞去,而那片山脉在记录中的名字,被称作“万灵山”。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凌白获救   万灵山,坐落在大炎国与岐国交界处,因山中孕育的野兽多具备较高智慧,故此得名。   却说这一日,凌展飞至万灵山外,望着眼前一片层峦叠嶂,他的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在山外停留了一阵,他于思索中落下地面,步行向山中走去。   山中景色优美,林木间偶有野兽出没,见了凌展似乎也不害怕,只是远远打量着这个意外闯入之人。   但凌展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凭借记忆一路寻去,渐渐来在一片山坳之中。   山坳中,一湾湖水整静静躺在那里,衬托出一丝安静祥和的气氛。   凌展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怀大畅,如果不是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事情,他甚至恨不得从此安居于此。   正在此时,湖边一块大石后蓦然站起一个人来,以沉静的声音道:“不知何方高人驾临此地?可是来寻某家么?”   凌展听了却并无半分惊讶,仿佛早有所觉一般,只见他朝那人躬身一礼,口中恭敬地说道:“斑前辈,小子多年前曾有幸在此地与您偶遇,还得您赐了一瓶百花仙酿,不知您老可还记得?”   那人听了,微带惊讶的“哦”了一声,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他半晌,这才恍然道:“原来是你!想不到想不到,匆匆十余年过去,你竟然修炼到这等境地,实乃不世出的修道天才!”   凌展见对方认出自己,心中微舒一口气,站直了身子道:“前辈实在谬赞了,小子不过是得了些奇遇罢了,哪里便称得天才了?况且我所修功法全是先人遗泽,怎及得上前辈自行摸索之大能。”   原来在他眼前的这位相貌平凡之人,正是数年前于他修为尽废之际,赐予一瓶百花酒助他恢复到炼体实力的斑,同时也是一位灵兽之中的大修为者!   听了他的称赞之言,斑似乎并无喜色,只是蓦然抬起一手指点着凌展手臂,道:“你那臂上的封印如今可在,怎地我却察觉不到那同类的气息了,可是你已将其放出么?”   凌展见他询问,忙道:“正是如此,说起来晚辈此来却是有一事相求前辈。”   说着,他将空间一张,以法力包裹着凌白的身子将其摄出,然后双手稳稳抱住,以担忧的语气道:“前辈,晚辈也是近日来才将我弟弟凌白放出,并成功驱除他体内禁制,但不知是因为被禁锢太久,又或是其他原因,凌白他始终不曾醒来,而灵兽的身体又与人类有许多不同,晚辈不敢妄自施救,只得来此请前辈相助。”   他言语说得十分诚恳,而且担忧之意也却是发自肺腑,全无作假,斑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动容,招手道:“与我看看。”   说话间,他也不等凌展亲自送上,便自行放出一股柔和之力将凌白裹去,眨眼飞至其身前。   仔细端详了凌白周身上下,又以手掌轻轻拍击其四肢、胸腹、脊背、顶心等处,半晌,斑才缓缓说道:“其实也无甚大妨碍,我自有办法解救,只是却要耗费些时日了。”   凌展闻言大喜,忙道:“只要能将凌白救醒,便什么都好,但不知前辈可需什么酬劳?”   听他如此说,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豫之色,冷声道:“小子,不要用你们人类的想法来衡量我们妖修,这孩子与我本是同族,而且天生体质特异,救他原本算不得什么,便是我不曾识得你,遇到他这情况,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至于酬劳一说,还是尽早收起来吧。”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刚刚被冒犯了尊严一般,但凌展听了却不着恼,只是心中一阵暗喜,表面上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道:“晚辈知错了,却不知前辈打算何时开始?”   斑仿佛也觉得自己有些言语过重,此刻已恢复了沉静之色,道:“救人需尽早,我这就开始罢,不过我妖修之道与你们人类有许多不同,却不便让你观看,你先出得山去,十日后再来此地。”   凌展忙应声称是,转身便向山外飞去。   他刚刚飞走,斑立刻将手一抖,一管洞箫现在掌中,随后悠扬的箫声传出,声音不高,但却能遍至万灵山的每个角落。   山中的生灵们听得箫声在白日响起,纷纷停下眼前之事,静静聆听起来。   许久,箫声悠悠散去,众多生灵也似明白了其中意思,再次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只是其如果有人留意它们的行动,便会发觉到一丝耐人寻味的不同。   却说凌展飞出万灵山后,便寻了一处旷野之地落下,闪身进入空间中去。   他此举倒也不是想就此再返回山中,毕竟那斑的实力十分强大,许多年前他修为尽丧时,便已经能感觉出对方修为高深,似乎比段涵龙还要高上许多。   而如今他自己也修炼到了元婴境界,对于其体内散发的波动感受更为强烈,而且斑的原身乃是万兽之王,言谈举止间虽然并未刻意而为,但那种啸傲山林、睥睨万物的气概,还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对于其能否救醒凌白的事情,凌展并无怀疑,如果连斑都没有办法,他可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哪些修为强绝到这等地步的灵兽了。   十日光阴一晃即过,凌展出了空间,再次来到万灵山中那大圆湖畔。   此刻,斑正静静端坐湖边,在其身前,却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乖乖跪伏于地,仿佛在聆听着什么。   凌展见此情形,不敢立刻上前打扰,只得远远站了,直到斑出声传唤与他,这才上前施礼拜见。   那跪伏在斑身前的,正是苏醒后的凌白,此刻他偷眼瞧见哥哥到来,面上顿时现出喜色,但碍于斑这位同族前辈在前,只好继续乖乖跪在原地。   招呼过凌展后,又见凌白如此老实,斑不由得轻轻一点头,道:“孩子,起来吧,去与你的结义哥哥见见。”   凌白闻言如受大赦,身子蓦然自地面弹起,欢呼一声便要朝凌展扑去,但偷瞧见斑的神色后,他又赶忙将势子一收,老老实实走出几步,来在凌展身前,神色兴奋地说道:“哥!我睡了那么久,终于醒过来了!多亏你救了我!”   凌展见这个弟弟还是那副小孩的性子,闻言不由得一笑,道:“你是为我被擒的,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救你,而且说起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导致你被一下子封印了几十年,真正将你救醒的是斑前辈,你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凌白听了,又偷眼回望了一下身后的斑,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凌展虽然耳力聪明,但也没大听清他的话,反倒是斑仿佛隐约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神色依旧平静,但眼角却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凌白的言语正是针对他的。   凌展察言观色,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不知道斑和凌白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只看方才那刚刚到来时的情形,只怕这位灵兽中的前辈正在教训凌白。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忧虑,但随即又被凌白的言语驱散,只听得这个弟弟在嘀咕了一声后,立刻便询问其他这些年的遭遇,仿佛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子一般。   见这兄弟俩似要在此叙旧,斑随口说了一声“你们慢慢聊”,便自顾自走开,眨眼间出现在了圆湖的另一边,任是凌展也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这一走,凌白终于像是脱了束缚一般,欢呼一声后,开始拉着凌展问东问西起来。   凌展其实本来还有话要与斑去说,但见了凌白这样,他也只好先拉着凌白到一旁平地上坐下,讲述其这些年自己的遭遇。   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其中又牵扯到儿女情爱等事,不便多讲,所以凌展只挑了些紧要的说来,但凌白又在中间插入许多问题,导致他不得不一一解答,这番话只说了三四个时辰才结束。   此时已到了日幕十分,夕阳斜挂在天边,照得山中一片金黄。   斑依旧静静坐在湖的对岸,但在兄弟二人结束交谈的时候,他却似心有所感,将目光转向这边。   遥见他向这边望来,凌展不由得心中一动,蓦然牵着凌白的手站起身,飘然飞过湖面,来到斑的身前。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斑忽然将手一抬,道:“小子,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其实我原本也有此意,只是不知这孩子自己是什么念头。”   凌展微微一怔,但又立刻醒转过来,不禁面露喜色道:“前辈也愿收凌白为弟子?如此却好,先前晚辈还以为您不喜他的性子,既然能得您这位大高手指点,想来小白也没什么可拒绝的。”说着,他将弟弟向前一牵,指着斑向其说道,“凌白,还不赶紧向斑前辈拜师!”   原来凌展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要帮凌白拜师的念头,但是他自觉要一连求人两件事情,只怕有些为难,因此先前于言语中从未流露此意。   却不知,斑早已看出他心中想法,竟然先他一步将话说了出来,而且还直接应承了收徒之事。   不过看斑的意思,似乎这件事情还要征询凌白的意见,凌展心知凌白的性子不喜拘束,只怕其一个不好竟然将事情拒绝了,因此立刻接住话头,算是替凌白答应下来。   果然,凌白听了两人对话,神色间不禁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凌展的话他实在不好不听,而且在斑这位同族前辈面前,他始终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先乖乖站直了身子,然后恭恭敬敬向前跪倒,口中道:“凌白参见师父!”   第二百三十五章 御景城偶遇   斑见凌白行了拜师礼,点点头道:“好,起来吧,师徒不过是个称谓,不必弄那些人类的礼节了。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在这山中修道吧。”   此事既了,凌展便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他又向这位灵兽中的前辈逊谢一番,而后叮嘱凌白在此好生学艺,这便要告辞离去。   凌白刚刚苏醒不救,就要与哥哥分离,心中自然十分不舍,但是凌展去意坚决,他无论如何也挽留不住。   却说兄弟两个依依惜别后,凌展自出了万灵山,依旧御使归藏盘飞向下一个目的地——御景城!   说起来,御景城对于他而言,是一处发生过许多恩怨的地方。   不过凌展这次前去,并非是想要了结什么,而是为了那许丰体内的功法。   当初他用来记录修正过的道魔真经的那枚玉简,早在初入归藏山时,因为遭受天雷轰击而随着他的储物袋一并毁去。   而他左思右想之下,想要使得自己的实力能抗衡一个门派,单单修为提高上去并不够,就算他能修炼到化神期,再加上归藏盘的力量,可是蓬莱派有三名化神修士,元婴高手不计其数,他独自一人又如何能抗?   这还是只算他亲自找上门去,还没有考虑到如今三大门派都在追剿他的事情。   可是那道魔真经中创造分身之法,却为他提供了一条很好的途径,如果能一身化三,全部都具备化神实力,那么天下还有谁敢招惹于他?   当然,事情绝对不会像说得这样简单,提升修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至少这也是一个办法,总强过终日躲避追杀。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的感受到,被整个大陆的修士围剿的压力,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始终以归藏盘掩饰行藏,许多势力在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前,是不会知道他竟然能藏身于一块小小的石盘中的。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宝商会的几个元婴高手,在经历了那番变故后,其中定会有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届时事情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其实也是凌展手段还不够狠辣,又或者说他心中始终存了一丝善念,因此只是要挟几人交出法宝后,便任之离去。   不过他在这件事情上也耍了些计谋,那就是估计将何渊杰丢在那天宝总会中,一旦其他几人归来,定会寻何渊杰的麻烦。   他当初说禁制自解也并非是假话,那时间正是他计算好的,足够让何渊杰及时恢复实力,应对易端文等人的围攻。   至于他劫掠走天宝商会的所有物资,也是一招釜底抽薪之计,这个势力可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便要就此散了,没了下面那些爪牙,单单以那几人的修为,还奈何不了凌展。   况且如果真的出手杀了这些人,凌展还要担心其临死反噬,毕竟想打败一个元婴修士容易,但要将其彻底灭杀却难,需知元婴高手可说是有两条性命的,而且一旦将其逼迫至元婴自爆的境地,其后果难以想象,恐怕六人的元婴纷纷爆开,连空间也要被破坏,那就得不偿失了。   却说凌展一路匆匆而行,不一日来在御景城外。   到了这里他却不急着进去,而是收起归藏盘,先到附近的城镇中打听些情况。   当年他城中发生的那场大战,在凡人百姓的说法中,乃是有外道邪魔闯入都城,想要祸乱宫廷,结果被国师及时识破,与之发生大战,结果邪魔败退,国师也受了重伤,安排众弟子继续守护都城后,便自去寻找养伤之地。   同时,据传那位福王爷也在此战中被波及,性命垂危,同样被童林国师带走,称要为其续命。   至于这两人究竟去了哪里,那些凡人百姓便不知晓了,甚至一些年轻人都不曾听说过童林国师的名头,只知道如今城中那最高通天台上,常年坐镇着一位新的国师。   对于那位新国师的名字,凌展并没有刻意记住,在他想来那多半是童林众多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在童林与福王离开后,便做上了新的国师之位。   而关于其修为,这些百姓们也说不明白,因此凌展也不问,不过据他估计,那人多半及不得其师父,也就不放在他眼中了。   当年凌展因为有段涵龙这个大高手在侧,因此只是匆匆一掌拍中童林与福王,并不及查看对方情况。   如今看来,那一掌只是将二人重伤,却未取其性命,只是不知那伤势究竟到何等地步,两人是否已恢复完好。   不过,只要这两人不马上跳出来扰乱他的计划,那就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让凌展极为诧异的事情,就是如今掌握天元国权利,竟然还是原先那位国主。   按理来说,当年那位国主的年纪已然不小,又过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其寿命多半要走到尽头,国主之位总该更换了,可是据百姓说,那位国主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人在大典上,远远见过他身形矫健有如青年的模样。   对于这个问题,凌展也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去想,反正无论那国主身上有什么秘密,亲眼看看便知端的了。   大约将情况摸清后,凌展又悄悄飞到御景城上空,绕此城巡视数圈,仔细观察过九根通天台上驻守的修士后,他发现这些人都只是结丹期修为罢了,而且除了最高一个台子上的那位新国师是结丹巅峰,其他人只是在中期徘徊罢了。   不过,对于那位新国师的修为,凌展却觉得有些奇怪,对方身上的气息虽然强大,但其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和谐的意味,仿佛那并非是其真实修为,而是通过某种方法强行提升上来的。   察觉这种异状,凌展又仔细观察了半日,但始终一无所获,只得暂时将此事抛开,准备就此进城。   上一次他进入御景城,乃是扮作一个平民百姓,而且还要混入那莫家车队中,才能顺利通过城防。   这一次,为了不惊动城中那些童林的弟子,他决定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进入,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再需要让别人帮忙掩饰身份,既然不必担心有城中高人察觉他的行踪,以法力迷惑一些小小的城防士兵,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不过。   仍旧扮作一名行脚郎中的模样,凌展轻易进得城来,因为先前已在高空将情况看个明白,他也不多做耽搁,笔直朝着皇宫走去。   因为路上行人甚多,凌展又不好大张旗鼓使用遁法,只得在身周环绕上一层清风,将所有靠近之人轻轻迫开,同时又不伤己这些凡人。   行了一阵,前方路口忽然横向走出一顶小轿,恰好挡住凌展去路。   见轿旁伴着一名丫鬟、一位嬷嬷,他心知内种必是女眷,这可不好再以清风吹动,否则一个不好便要伤人,因此凌展匆匆收了清风,同时停下脚步,想等那小轿先过。   恰在此时,那轿中之人正挑起小帘向外观瞧,正看见停在路中的凌展,不由得一声惊呼,立刻唤人停轿。   凌展心思敏锐,自然知道对方的惊呼是因自己而起,他带着疑惑看向对方,只见那轿中却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容貌却保养得很好,脸上皱纹极少,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风韵,正目带惊讶地望着自己。   不过这副相貌他却是不曾见过,也不知对方为何一见自己便会这般。   正在凌展心中思索此事的当口,却听得轿旁又是一声惊呼,只见那嬷嬷竟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嘴巴大张,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凌展微微皱眉,只觉对方的行为甚不礼貌,不过他自有事在身,不便在此耽搁,只得开口道:“不知这位老夫人可有什么事情?如若无事,还请不要挡在路中心的好。”   他说话时尽量将语气放平,毕竟面对的这些不过是凡人,不必要因为一些小小的冒犯,就动辄发怒。   但他这一开口,那嬷嬷和车中的老妇又是齐齐一声惊叫,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只听那嬷嬷转回头来向凌展道:“你是吕小哥?不,不是,你是吕公子?”   凌展一怔,正不知这“吕公子”的称呼从何而来,但他随即醒悟过来,自己早年时确曾多次冒用吕阁、周贤等人的姓名,这两个年老的女子恐怕还真是见过自己的!   不过从这二人相貌中,他也难以分辨出对方身份,毕竟自己见过的凡人也很多,不可能将每个人的相貌的记得一清二楚,况且这二人已然苍老如许,容貌必然变化许多,却不似修士那般容颜永驻,易于辨认。   就在凌展眉头微皱,想要开口询问对方身份时,只见那五旬老妇竟亲自下得轿来,向凌展微微一幅,口中道:“翠琪见过吕公子,当年得蒙公子施以援手,不但治了翠琪的病症,而且还解了被征召入宫之危,如今三十年过去,公子容颜如故,风采却更胜往昔了。既在此偶遇,便是缘分使然,翠琪却要请公子到府上小坐,容我答谢大恩!”   第二百三十六章 感悟   (今天只有一更,但这是5000+大章节呦)   ………………   凌展一开始听了“翠琪”二字,只觉得有些熟悉,但还想不起面前老妇是谁,但在对方说出后面那段话之后,他立刻醒悟,原来面前这位女子,正是他当年入城时出手救治过的莫府小姐!   不过对于他来说,当年的事情不过是随手为止,原本也不图什么回报,今日二次入御景城,与对方相遇也只是事有凑巧罢了,对于这邀请本想开口拒绝。   但是那莫翠琪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察言观色之下顿时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赶在凌展说话前先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其实应该称您一声仙长才是,吕仙长可是嫌弃我等凡夫俗子,不愿应邀么?”   她说话时语气幽怨,神色间楚楚可怜,仿佛小女儿模样。这等情况,原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五旬老妇的身上,可是在莫翠琪说来,却又显得无比自然。   凌展见了,不由得心中一荡,但他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的心绪,说道:“非是吕某不愿,实乃我如今身负要事,不便耽搁,却不知莫小…你夫家如今坐落何处,吕某改日登门拜访便是。”   他本想称呼对方“莫小姐”,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的凡人大约与原来世界的古人相同,出嫁的女子当随夫姓,因此说道一半只好改口称“你”。   怎知那莫翠琪却向他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随即低下头去,并不答话,反倒是先前那个惊呼的嬷嬷说道:“吕仙长怎说这等话来,我家小姐迄今尚未嫁人,何来夫家?”   她这一说,凌展不由得心生诧异,多打量了莫翠琪两眼,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那嬷嬷。   方才此人说话的语气,凌展似有些熟悉,再仔细观察了对方相貌后,他才认出,这竟是当年那个身负武功、脾气有些不好的丫鬟。   再向两旁几个轿夫看去,凌展隐约认出,这些人的穿戴似乎真的是莫府打扮。   想不到,近三十年时间过去,这主仆两个居然还居住在莫府中,这可着实是一桩异事!   不过凌展本非喜好打听他人隐私之人,因此对于这话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改日吕某便到莫府拜访,顺便也见见你父兄,只是不知他们如今身体可好?”   他这话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那莫翠琪听了,忽然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面露喜色道:“是了,如今家父性命垂危,吕仙长却有妙手回春之能,可否请您到府上救家父一救?”   凌展闻言一怔,想不到这随口的寒暄却引来这一桩事情,不过他心中本存侠义,救人之事无论如何不好推辞,只得勉强点了点头,道:“好,那吕某便去看上一看,只不过……能否一定医好,我却不敢保证了。”   他这话本来发自真心,自从经历了徐若婷和许琴儿两人的事情后,他才明白,再强大的修为,在面对生老病死这等天道循环时,着实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莫翠琪自是将这话当做谦逊之言,因为在她眼中,凌展便是无所不能之辈。   当年福王、童林等人与凌展一同进入许丰体内,御景城便失了主宰之人,一开始大家还不知发生何事,因此不敢造次,但是一连数年过去,福王与国师始终不曾现身,甚至连国师的部分弟子也已不在,朝堂上下渐渐出现种种猜测,后来又逐渐引发了政争等一系列事情。   当时,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莫家几人却明白,恐怕福王等人消失的事情,与凌展有极大关联。   而莫翠琪因得到凌展救治,本就对他暗生情愫。后听得兄长说,凌展已自承确是修道之辈,她不但没有因为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差距而心生退缩,反而越发芳心可可。而凌展能够导致国师失踪,这等手段也让这个小姑娘一腔情意越发炽烈起来。   因此当她年岁渐长,其父莫进豪要为她寻找夫家时,莫翠琪却一口拒绝,并主动说出自己已心许凌展,非那“吕仙长”不嫁,而且她还揭出当年莫进豪向凌展许婚之事,请父亲务必成全。   闻听这等言语,莫进豪心中大震,其实当年他那般说,也只是试探之语,而且他在对凌展说的时候,还特别遣退了下人,这事情原本连莫翠琪也不该知道才对,除非是她两个哥哥无意中说出,才会让女儿生出这等心思来。   不过,莫进豪这会儿也无心盘问究竟是那个儿子说走了嘴,他只是将莫翠琪喝骂一顿,并声称儿女在婚姻大事上当依从父母之愿,不得随意违背,更不能生出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是莫翠琪听了,反而被激发心底的叛逆情绪,铁了心思就要嫁给凌展,否则就孤独一生。   父女俩为了这件事情争吵了很久,甚至莫进豪还几次怒极动手,打了莫翠琪,但是后来在夫人和两个儿子的不断劝说下,他终究还是向女儿妥协,任由其独守空闺,等待凌展。   这件事情竟莫府下人传了出去,一时间成为城中百姓的笑谈,不过当时的说法是,这个姓吕的年轻人是个不知从何处来的乡下土郎中,因为给莫家小姐医好了病,于是俘获了小姐芳心,而莫家老爷不同意这门婚事,已经将那土郎中赶走了,并且把小姐锁在府中,不许其任意走动。   对于这等传言,莫家父子自然无力辟谣,莫进豪更是将怒气都撒在女儿身上,屡次三番减少她的月例钱,但对于凌展他可是不敢在背后说一句坏话   不过这些风言风语传了一阵便渐渐消失了,倒也免得莫家的尴尬。   而在十多年后,凌展等人同时出得许丰的身体时,因为全都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时间又恰好在白天,立刻便城中百姓发现,至于皇宫中更是人人都见到了那等情形。   当时,全城上下几乎都见证了那一场大战,虽然对于凡人来说,根本无法看清这些强大无比的修士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国师与福王一同坐在法盘上,被一个变身银肤银发的男子随手拍入地底的事情,却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年近三旬尚未出嫁的莫翠琪,也是其中一员,凌展虽然变成了银发银肤的模样,但她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当她远远看见情郎在天上大发神威,一连打败无数敌人时,那颗依旧有如少女般的心再次活泼起来!   只可惜,凌展后来困住段涵龙后便即逃走,根本没能给她一个表白自己的机会。   而且,徐若婷的出现,也让她的心沉了下去,她虽然是个凡人,但是徐若婷能够漂浮在空中的事情,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便是再傻的人也会明白,那女子和凌展一样,也是个修士,而且还是一名与凌展因缘很深的女修士!   芳心大受打击的莫翠琪,顿觉天地一片灰暗,所有的等待都化作泡影,一腔柔情皆成碎片……   一连不饮不食数天,她终于在家人的劝说下缓过劲来,不再去想凌展,但因为年岁已大,再无法嫁出,也只得留在家中,做个老姑娘罢了。   不过莫翠琪也不是个甘于寂寞的女子,自此之后,她开始涉足家中事业,竟渐渐展露出非凡才华,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得了个“莫家三爷”的绰号。   这一日,正是她到城南店铺查账的日子,却不想回程之时偶遇凌展。在掀起轿帘见到他的一瞬间,莫翠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一瞬间,隐藏在她心底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于是她立刻停下轿子,便要与凌展搭话。   可是当她真的站在凌展面前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弄出那套要表达感激的话语,想要先将凌展请到莫府去,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然,关于莫进豪性命垂危的事情,也并非是她编造的,如今算来,她自己已然年近五旬,而作为她的父亲,莫进豪更是到了耄耋之年,寿元将近,这几日已到了弥留之际,府中上下甚至将操办丧礼之事也已准备停当。   而且在她想来,凌展当年能随手以一片树叶治好她的伤,或许便会有为父亲续命之法,毕竟修道之人寻求长生,掌握这等能耐,在凡人眼中是理所当然的。   只可惜她却不知道,天下的修道之人,要说懂得争斗杀人之法,人人都会,但是这续命救人,还真的是会者寥寥。   却说凌展答应下来后,随着莫家一行来在其府上,径直被引去探看莫进豪的病情。   可是这一看,他却是着实无法,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莫进豪,一头白发几乎掉光,枯瘦的脸上皱纹遍布,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褐色斑点,老太尽显。   看见昔日的莫府老爷变成这般模样,凌展心中不胜唏嘘,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见惯了修道长生之人,却着实不曾留意过凡人的生老病死,这一刻其心底触动可说极大,似乎对于为何要追求长生,有了更加真实的认识。   不管眼前之事,却是莫翠琪求自己为其父逆天改命,可莫进豪的情况属于自然衰老,生机即将耗尽,除非是徐翠石在此,否则他最多只能用些丹药为其勉强吊住一口气,也仅仅是让此老多活上几十日罢了。   凌展本不是那爱脸面之人,见到这种情况也只好将实情说了,并劝导莫家众人不要悲伤,明言莫进豪的情形可属寿终正寝,并非是什么十分不幸的事情。   其实这个情况莫府上下原本知道,只是莫翠琪一来为了邀请凌展到莫府,二来想要为父亲试上一试,这才引出这番事情。   既然救不得人,凌展也不想多做耽搁,这便要告辞离开。   莫翠琪自然不想他就这么走了,可一时间又不好意思挽留,只得求助于两个哥哥。   说起来,她的两个哥哥,莫孝仁和莫孝义,如今也是年近六旬的老者,各自娶妻生子,如今膝下儿孙成群,自也可怜妹妹一生孤苦无依。   今日见妹妹竟然真的将凌展盼来,老哥俩也为她喜极,自然乐意成全此事。   只是如何挽留凌展,却把兄弟俩愁得够呛,最终还是大哥莫孝仁决定,直接向凌展摊牌,说出小妹芳心暗许之事,凌展愿意便罢,不愿意也不敢强求。   问得莫翠琪竟是为了自己一生未嫁,凌展心中之震撼,简直胜过面对千百之敌!   他着实不敢想象,一个凡人爱上修士,竟然会这等无怨无悔!   他一时间怔在当场,不知这等情形该如何应对!   见凌展这般模样,莫家三兄妹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莫翠琪主动站出来说道:“吕仙长,其实小女子爱慕您,只是我一人之人,本与您无关,仙长也不必因为此时苦恼。而且,您是有大能为之人,必然有许多大事要做,翠琪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思误了您?况且,我也见过仙长与您的爱侣共处,那等仙姿绝世,确非我一个小小凡人可比,翠琪始终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说话时虽然尽量显得洒脱,但语气中还是不免流露出一丝幽怨。   不过这番话倒也确实解了凌展的窘迫,他听过之后沉默半晌,而后轻叹一声,蓦然抬手自空间中取出一瓶丹药,道:“莫小姐,虽然你这般说,但毕竟你我也算经历一段因缘,我不能随便将此事抛在一边,只是如今我诸事缠身,着实无法承诺你什么。这瓶丹药,你们三兄妹拿去服用,当可收强身健体之效,或能增一二十载寿元,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说着,他也不顾莫孝仁、莫孝义兄弟俩推拒,随手便将丹药留在空中,转身飘然离去。   只是临出莫府之前,他又遥遥送出一句话:“其实,我不姓吕,我的本名叫凌展。”   直到他离开许久,莫孝仁与莫孝义兄弟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那瓶丹药,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便是凡人之体,即便从不曾修炼过道法,但他们也能感受到那瓶中流露出的浓郁灵气,那种沁入心脾的清凉之意,绝对是任何凡俗之物都无法带来的。   而莫翠琪则是紧追两步,又停下身来,她心知自己无论怎么追,都不可能真的追上凌展,或许凡人爱上修士,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吧。   不过在听到凌展的真正名字后,她却又心中一动,口中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   却说凌展似奔似走,一直来到行人密集的大路上才放缓脚步,他回头望着莫府的方向,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他原本来御景城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进入许丰体内重新取到道魔真经。可是经历了这件事情,他的心境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对于生死、情爱有了更多的认识。   站在大路中央沉思良久,凌展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梅春生,这个他初下山时便想要手刃的狗官,时至今日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说起来,他第一次进御景城,心中本也有了结此事的打算,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又匆匆逃离此城,终于还是将这件事情搁置在那里。   一旦想起此事,凌展便随口向四周百姓打听起来,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梅春生早已在许多年前,因为政争失败自缢而死,现在连其府邸都已被他人占据,可以说整个梅家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闻听此事,凌展心中越发感慨万千,只觉得世事无常,着实难以预料。   此时他才渐渐明白,原来凡尘俗世皆是空幻,如果不修道,便要泯然众人,成为千万众生中的一员。而依照自己的年岁,其实与那莫进豪相仿,如无道法在身,只怕今日已化作一抔黄土,再无这等逍遥之日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刚刚在这个世界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张老头来。   说起来,那位老者既算不上凡人,但也同样不算是修士,按照时间算来,现在他也不知道已有一百几十岁了,不知其身体是否还健朗,是否还好好的活在天华山上?   想到此处,凌展越发觉得,生死之间着实有大恐怖,如果想要避开,唯有不断修炼下去,直到永恒不朽!   这一刻,他的向道之心才真正坚定起来!   只怕天下从无一人似他这般,在达到元婴期之后才明白为何要追求长生,同时也极少会有修士,去见证一番凡人的生死,最终成就这等无比坚定的道心!   同时,凌展也从莫翠琪的身上明白,如无长久的生命,便是心中有再多情爱,也无法与所爱之人相守。   而同样的,便是情亲、友情、师徒之情,也是一般,就算他自己修炼得再如何强大,如果有朝一日,身边亲近之人尽去,那种孤独与寂寞,只怕比死亡更让人恐惧吧……   就在凌展明悟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流淌起那三千多段人生经历,一场场对生死的见证不断加深着他的理解,一瞬间他的神识开始壮大起来,融合在其中的六种自然意念瞬间变得渺小下去。   感受到这种变化,凌展心知,现在的自己再要吞噬剩下的两种天地意念,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过他此刻却无暇去做,因为那些记忆仍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除了对生死的感悟,其中还包含着许许多多的人世变化,似乎如果能将其蕴含的种种道理全部领悟,自己的神识力量便能达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境地!   可就在凌展沉浸于这种感悟中时,蓦然有一个声音仿佛穿透无数虚空的阻隔,直达他心底,那声音只有八个字——“百世劫完,神归我身!”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灰衣金袍   那声音忽然出现,顿时打断了凌展的感悟,他双目立刻转为清明,抬头朝空中望去。   虽然那声音是自他心底想起,但这一次,凌展能明确的感受到声音的来源。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方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黑点,随后又眨眼间变得有一个指节般大小,再然后是大如手掌,而后大如锅盖,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来。   似这等飞行之速,凌展自忖也能办到。   可是那人飞来时,身上传出的强大气息,却让他感觉到一阵窒息!   一切就仿佛是他回到筑基期时,面对段涵龙的感觉!   随着不断的临近,那人身上的威压也越发的浓重起来,整座御景城在这一刻都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因为其强大的气息而被压入地底!   凌展甚至难以想象,单单以散发出的气息造成这种压迫,对方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但时间根本容不得他多想,那人来的实在太快,自其出现起不过十数息时间,其身形已来到御景城外十里。   只见那人身穿灰衣,蓦然抬手一张,口中一身沉喝:“收!”   一瞬间,凌展只觉得浑身一跳,似被巨大的吸摄之力罩住,便要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   他猛一咬牙,双手连结数个印决,也是一声爆喝——“不动如山!”   霎时间,他周身散发出一股如高山般苍茫巍峨的气息,竟然勉强抵住了那吸摄之力,脚跟稳稳站在地面,不动分毫!   于此同时,御景城同时有十几个声音响起,隐约听来,似乎都是在施展抵御之法,抗拒那灰衣人一抓!   可是这一抓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凌展眼见着那九根通天台上飞起十几个人影,各自周身闪烁种种防御光芒,被迫挣扎着飞向那灰衣人。   那十几人刚刚飞至灰衣人身前,蓦然纷纷爆发出惨烈的嘶吼,一个个的身子似乎受到强大的外力挤压,变得扭曲起来。   砰!砰!砰!   空中连续传出爆响,那十几人终究抵受不住强大的压力,肉体纷纷爆碎,化作漫天血舞,甚至其神识也来不及逃走,一并在压力中被碾成粉末!   随后,只见那灰衣人蓦然将口一张,如长鲸吸水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   霎时间,那十几团血舞混合着粉碎的神识,一齐被他吸入口中!   那一瞬间残忍的吞杀十数人,那灰衣人的脸上却似古井无波,只是淡淡的一声轻咦,自言自语道:“好古怪,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个,而且还有几个实力不弱,居然没有被我摄来。”   他说话时似乎平心静气,但声音却自然而然的传遍了整座城池。   凌展闻言一惊,思索其言中之意,似乎这城中方才还有几个存在如自己一般,没有被那一抓吸走!   说来方才情形着实古怪,他以元婴期的修为,也只能勉强当得那摄拿之力,可是此刻他站在长街之上,身边的凡人百姓却只是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但身体却仿佛并未收到半分影响。   难道说,方才灰衣人那一抓,目标只是城中的所有修士么?还是说,其中另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在凌展思索之时,忽闻那灰衣人又说了一句话:“既然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收!”   一瞬间,凌展再次感受浑身被巨力包裹,想要不由自主地飞起!   他方才印决未收,连忙再次沉喝,不断催动山之劲力,势要抵住那摄拿之力!   可是那灰衣人这次势要功成,一抓之后又是一抓,口中连喝三声:“收!收!收!”   霎时间,凌展只觉自己如同面对巨浪的一叶轻舟,根本无力抗拒,双脚瞬间脱离地面,直朝灰衣人飞去!   他心中顿时大急,一旦被对方摄至身前,只怕也要遭受如同先前十数人那般的下场。   一定要想个办法,摆脱这种局面!   正在他飞快思索应对之法的同时,忽然眼角余光划过,竟有两道影子与他一同朝那灰衣人飞去!   凌展赶忙转头去看,却发现那两道影子加起来却是三个人,而且这三人的身形相貌他都很熟悉。   只见其中二人共同坐在一块圆盘上,一个神情冷峻,一个面上似常带微笑,却是童林与福王!   而另外一个单独的人影,身形高大,银发银肤,双目一片漆黑,居然是迦南!   不,不对,那只是迦南的外表罢了,此刻其体内却是同时有两个声音传出,仿佛是二人在争吵,却是许丰的两道分神,魔,与道!   只是这一刻,凌展已顾不得思考这几人如何也藏在城中,自己先前却未曾发觉,现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是即将面临被彻底吞噬的绝大凶险!   此时那童林与福王正在奋力催动身下法盘,身周完全被其上的防御光芒罩住,却同样完全抵受不住灰衣人的摄拿,飞起的速度甚至比凌展还要快些,几乎便要第一个抵达灰衣人身边。   而许丰的两道分神,不知是因为他们的神魂力量强大,还是因为迦南肉身天然具备强大的肉体力量,被迫飞行的速度竟然比凌展慢了一倍,只是他们也无法完全抗拒住这种强大的吸摄力,仍在一分一分地朝着灰衣人飞去!   就在众人奋力抗拒灰衣人的力量时,远方空中蓦然传来一声邪异的大笑,一个金色的小点凭空出现,用与灰衣人几乎相同的速度一路快速飞来,同时口中道:“道真,你好手段!居然能摆脱我一时三刻,只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尽然有我在,你就别想顺利得手!”   那人说话间,已然来到近前,只见其面容俊美异常,但神情间又带着一抹邪异之色,一头半蓝半紫的长发飘于身后,看其长度如果垂落下来只怕能没过双脚,而方才众人见到的金色,却是其一身衣袍的颜色,那衣袍不知是何等材料制成,上面竟隐隐有波动流转,诡异莫名。   那男子话音方落,蓦然朝灰衣人一拳捣出,拳势轻若飘絮,却又重如泰山,两种不同的感觉同时蕴含在一拳之内,神妙万方。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他的拳头吸引过去,此刻在凌展眼中,只觉得那人的一拳,看似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拳头,但是隐约间有似有数丈之巨,仿若轰击城门的巨锤!   两种不同的感官落入他眼中,一时间凌展只觉胸闷欲呕,难受非常。   不过随着金袍人这一拳,包裹在他身上的吸摄之力也顿时瓦解,仿佛这一拳要打得并非是那灰衣人,而是要斩断那一式摄拿!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也顾不得肉体上的不适,立刻施展风雷遁法反身飞出,试图逃离二人争斗的范围。   但就在此时,那灰衣人也是一声大喝:“瞳,莫以为你来了,就能阻止我!收!收!收!”   说话间,只见他身形在空中连连闪动,一连躲过那金袍人数拳,同时伸手的一只手掌仍不断在空气中做着抓取的动作。   随着他手指的每一次收紧,凌展都觉得有一重新的摄拿之力裹住自己,同时因为灰衣人不断变换方位,其吸摄的方向也在随之变换,来自不同方向的拉扯力量,一时间让凌展有头晕目眩之感,仿佛在大风大浪中飘摇。   但随着金袍人每一拳打出,那摄拿的力量都会被瞬间破去,似乎此人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灰衣人的动作。   此刻如果从地面看去,便会觉得空中的情形无比诡异,只见得一道灰影与一道金影不断飞快的移动,相互追逐,同时其下方还有四个人不断在空气中东西摇摆,好似喝醉酒一般。   如此过得一阵,凌展只觉得一身法力几乎都要被摇散,正要狠下心来进入归藏盘中,试图以此宝之力抗拒灰衣人的力量,伺机逃走。   正在此时,那金袍人似乎似乎有些不耐,蓦然大吼一声,身子陡然变大,眨眼间化作一个五丈高的巨人,双掌高举,猛地朝下方压来!   随着他的这一招,凌展顿时觉得如山巨力盖顶,身子顿时朝地面直直坠去!   原来却是那金袍人见无法彻底破去灰衣人的力量,便直接以招式攻击凌展等人,试图以这等方法破局。   果然,此法立即奏效,不单单是凌展,就连两旁的童林等人也在这一掌下坠落,完全脱离了灰衣人掌控。   见得此景,那金袍人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其双手并不停顿,仍旧连续不断地朝下方拍击,一重重力量不断作用在几人身上,化解掉灰衣人后续的摄拿。   那灰衣人见招数被破去,不由得怒喝道:“瞳,莫欺我不敢与你争斗,今日你既然坏我好事,我道真便与你真的斗上一斗!”   说着,只见他身形一个转折,陡然向上斜斜飞出很远,而后转过身来,双手飞腾变化,结出种种印决,只是其速度着实太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只见得其一双手掌仿佛融成一团,在身前留下道道虚影。   那金袍人见他如此,双手也停下拍击,转而身形展动,朝灰衣人追去,同时双手成拳,连连向前捣出,似要赶在对方法术完成前设法破除。   却说凌展笔直朝下坠落,不过尚未落至地面,那金袍人便已去追赶灰衣人,因此他身上的压力也顿时消散。   虽然他此刻一身法力散乱不堪,肉体上更是浑身痛处,但这等情形已然比被灰衣人吞噬要强得太多太多。   他勉强凝聚体内法力,尝试着消减下坠之力,最后终于在即将撞上一栋房舍的瞬间收住坠势,摇摇晃晃飞行起来。   于此同时,那边的童林与福王也勉强稳住了法盘,只是其情况却比凌展要狼狈许多,已然彻底将下方一栋房屋撞毁,不过这两人好在有法宝作为防御,表面看来也没受伤,此刻正纷纷以目光打量着凌展。   而许丰的两道分神则最早停住身形,正冷冷地望着这边,同时其体内的两个声音似乎仍在争吵不休,只是不知究竟在吵些什么。   凌展刚刚脱困,便被昔日的敌人盯住,只是他的修为已然今非昔比,争斗起来倒也不惧。   正在他凝神戒备几人的当口,却见福王蓦然展颜一笑,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口中道:“小友,既有幸再次相遇,又恰逢强者袭击我等,不如咱们就到那里去躲上一躲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二次进入   福王虽然没有说明究竟躲到哪里,但凌展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没等他答话,却见福王又转向许丰的两道分神,道:“这二位,大家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同路如何?”   那边迦南肉身中的两个声音闻听,蓦然停止争吵,只是其脸上表情却显露出一丝不屑,仿佛不喜与福王二人混在一处。   正在此时,却听空中传来一声金袍人的厉喝:“道真,你好卑鄙,居然故意把我引开,自己却回转头来,但你绝对别想得逞!”   与此同时,几人只听得上方再次有灰衣人的声音传下:“收!”   瞬间,吸摄的力量再次笼罩诸人,拉扯着他们朝上方飞去!   但下一刻,金袍人的力量再度传下,将几人朝地面拍去。   这一次,因为本就距地面极近,几人顿时不由自主地被彻底拍入地面,一时间房屋破碎之声响彻四周,其中夹杂着屋中百姓的惨叫。   不过好在这一次不是多重力量叠加,几人被拍进地面后,很快又摇摇晃晃地飞起,此时只听福王飞快地说了一声:“快走!只有那里最好躲藏!”说着,只见他与童林一催法盘,调头朝着皇宫方向飞去。   凌展此刻也心知情况紧急,一时顾不得多想,转身随在其后。   至于许丰的两道分神,早已控制着迦南的肉身当先飞走,似乎想要第一个到达目的地,尽早脱离灰衣人的袭击。   凌展跟在几人后面,甚至还有暇还时不时回头去观看空中情形,虽然他如果全力施展风雷遁法,想要超越迦南的肉身只在顷刻,但他现在却并不想这么做,只是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在众人朝皇宫飞行的过程中,那灰衣人又两次试图摄拿他们,但都被那金袍人破坏。   却说那许丰的两道分神控制着迦南的肉身,眼看就要飞到那两眼泉水之处,恰在此刻,凌展蓦然将遁法彻底催动,身形陡然加速,眨眼间赶在前头落入泉中,同时双手一引,两股泉水被他同时吸入掌中,瞬间没入其体内!   下一刻,传送之力发动,凌展的身子顿时消失!   许丰的两道分神正要操控迦南的肉体随后跟入,但正在此时,那灰衣人恰好飞到皇宫上方,摄拿之力再次将他们连同福王二人罩住,竟使得他们被耽搁了一阵。   不过很快,金袍人再次现身破坏了那种力量,两道分神及福王二人不敢有半分停留,立刻纷纷落入泉水中,启动传送!   伴随着一阵扭曲与撕扯,几人纷纷完成传送,落入到那片黑色虚空中的石台上。   但就在福王等人刚刚进来的一刻,只见得最先进来的凌展已然架着一块大石向前飞去,似乎要就此摆脱他们。   见此情形,福王与童林立刻分别启动身下石台,随后一齐跃在空中,将方才传送前收起的法盘取出,便要向前追上。   而许丰的两道分神也十分熟悉此地情况,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启动石台,飞身向前追去。   但就在此时,只见凌展蓦然一个转身,双手印决连变数变,三道法术先后施展而出!   高山大泽!   暗流涌动!   冰封万里!   顿时,福王等人先是有如深陷大河激流,身形摇摆不定,而后又被无尽冰霜冻住,竟一时间被封在原地!   完成一番施为,凌展冷笑一声,蓦然风雷遁法全开,眨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他先前故意在最后一刻加速,第一个冲入此地,就是要争得这一线之机,先行发动攻击。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自己手中的法术都非常强大,但也无法同时战胜这几人,因此他只是以冰封万里将对方冻住,然后便先行遁走。   在他的计划中,既然与这几人同时进来,那么自己就要第一先到达最后那处空间,将功法尽快记录完成,然后传送离开,就此将福王等人困在这里,彻底摆脱其纠缠。   ……   却说福王与童林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他们已然将法宝成功发动,一层防御光芒散开,挡住了冰霜的侵袭,只是那“万里冰封”之术着实离开,一重重刺骨的寒意竟然能透过法盘的防御渗透到内部,一时间竟然二人身上生出迟滞之感。   察觉到这种情况,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童林蓦然手指虚空而划,同时口中有咒诀念出,最后大喝一声:“厚土之御!”   随着他话音落下,浓郁的泥土气息自其体内散出,一瞬间,一层厚重的土壳将两人连同身下的法宝一并裹住,竟将冰霜彻底挡在外面,再无一丝寒意透入!   这等情形,就如同将两人包裹在一层蛋壳中一样,但如果凌展还留在此处,便不得不钦佩这门法术的强大。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童林刚刚完成了“厚土之御”,一旁的福王也立刻动了起来,只见他双手连指八方,也似童林一般施展出一个法术,只是其最后喝出的却是:“以土生金,千金斩!”   霎时间,包裹在二人身周的土壳蠕动起来,不到一息时间,便纷纷化作密密麻麻的金色虚影,一道道形如刀剑,自行朝着外面的寒冰斩去!   也不知那法术究竟有何来历,一道道金影上竟蕴含着极强的锋锐之感,几个呼吸便将外面的寒冰尽数斩得粉碎,再不能对二人形成禁锢!   这边厢两人刚刚脱身,只见那头的迦南的肉身也正在挣扎着摆脱冰冻,只是其体表一会有流水覆盖,一会又有白色火焰生出,不知究竟在施展什么独特的力量。   与此同时,只听得其体内有两个声音正飞快的争吵着。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先闪到一边,这种情况该用我的‘无相水甲’才是。”   立刻,另一个声音道:“胡说八道,既然是寒冰法术,就该以‘无明神火’破之!”   却听第一个声音又道:“扯淡,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水与冰同属,用流水化解才是正理!”   第二声音也道:“对,水和冰都是一样,又怎么能顺利破解?还是该用火克冰!”   “什么用火克冰,水冰一体,水能克火,冰也能克火,管你有明无明,全都克掉!”   “哼,你懂得什么?我这‘无明神火’乃万火之尊,燃尽天下一切,就是水也能被点燃,根本无物可克!”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火根本没修到‘无明’之境,如今施展出来还有光芒,根本还不能燃尽一切,完全比不上我的无相水甲。”   童林与福王听得两个声音争吵,不禁面面相觑,似乎既觉得好笑,又有些骇然。   因为那两个声音虽然在这般不断争吵,同时迦南的肉体表面也不断有两种力量变换冲突,可是四周的寒冰还是被不断地融化,其速度不比他二人慢了多少。   同时,他们也清楚地感觉到,那“无相水甲”和“无名神火”中蕴含的气息,仿佛与自己二人方才施展的法术同宗同源,只是不知这四种法术的来源是否真的相同。   ……   不管四人在后方如何破解“万里冰封”,却说凌展一路飞出很远后,见身后几人已然被甩得不见踪影,他蓦然将身子一收,瞬间自空中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其空间内部。   原来,他却是打算后面都以归藏盘飞行,借此躲避这虚空中存在的某些强大的生物。   之所以先前不使出这件法宝,则是因为他还不想在福王等人面前暴露太多力量,所以才先将几人困住,并且直到飞出一段距离后才使用此宝飞行。   说起来归藏盘外形小巧,有呈石块形态,只要将上面的气息隐藏好,与这虚空中漂浮的那些石块也并无太大不同,就算是福王等人此时追了上来,只怕也想象不到凌展正躲在里面,可说妙用无穷。   归藏盘一路快速飞行,渐渐已来到当初有裂缝出现之处。   到了这里,凌展却并不放慢速度,而是自那些抢夺来的事物中取出大量法器来,抖手抛出空间,以之开路。   这办法却是学童林与福王二人,他们上一次便是用大量石块开路,只不过凌展将石块换成了法器而已。   反正如今他空间中储存的东西也很多,消耗一点点无用的法器倒也算不得什么,而且就算他想用石块,但上一次虚空中的大石已经被童林二人消耗掉许多,想要寻到足够的数量并不容易,到不似这般前进的速度快捷。   似这般一路前进,凌展很快就望见了那通向五行之地的漩涡,不过在到达漩涡之前,还有一片裂缝聚集的地带要设法通过。   上一次,是童林施展了吞噬弟子的办法,用众弟子的魂魄暂时填饱了那些裂缝,这才让福王从容控制法盘飞过这一段最为危险的地方,当时情况可说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大家一起殒命。   不过这一次,情况却是难不倒凌展,只见他将手一挥,储藏的所有法器顿时全部飞出空间,齐齐朝那片交错的裂缝飞去,虚空中立刻想起一片吞噬之声,所有裂缝似乎都被法器填满,空中再无一点阻碍。   当此时刻,凌展将身一动出了空间,展开风雷遁法亲自向前飞去,瞬间度过这段危险地带,来在漩涡之前。   原来方才他却是担心归藏盘速度不及自身,不能快速通过,因此才亲自现身飞遁,此举看似凶险,实则却是他对于自身实力有足够认知后,作出的最佳选择。   来到漩涡前,凌展略略停顿了一瞬,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下一刻,他放弃了多余的念头,蓦然将身一纵,跃入漩涡中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金行之地   唰!唰!唰!   三道金光朝凌展飞来,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砰!砰!砰!   三团火焰自凌展指尖射出,正撞上三道金光,金光瞬间爆开,被火焰灼烧得点滴无存!   这已然是凌展自结束传送后遭遇的第五波攻击了,说起来事也凑巧,他未经探查就直接进入那漩涡,结果却出现在了上次被童林等人选择的金行之地中。   因为对于这五行之地原本就有准备,所以他进入哪一处都无甚影响,但依照他原先计划,本来想要将除了木行之地的另外四处都去上一遍,试图挖掘出其中隐藏的五行法术。   亲自施展过一次那属于木行的化生之术后,凌展已经深刻体会到其力量之强大,因此再次来到这里,他自然不会单单将最后的功法抄录下来,还要将这里藏着的所有法术全部学会。   可是由于童林等人此时正在后方,他为了甩脱众人,却不好耽搁太多时间,所以也只能进入一处五行之地。   不过好在他没有被传送到木行之地去,否则便要一无所获了。   刚刚进来时,其实他原本还很安全,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凌展第一时间选择停在原地,开始观察起这片空间来。   其实乍一看去,这金行之地与他曾经进过的土行之地没有太多不同,映入眼中的,一样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以及沙漠上矗立的无数黑塔。   可是那脚下的砂砾却有些特殊,其颜色并不是寻常的土黄,而竟然是一种带着明亮色泽的纯黑!   这一来就引起了凌展的好奇,他下意识的放出一团法力,试图裹住一些砂砾来仔细观看。   可是他这一动,只见那团被他当做目标的砂砾蓦然向两旁散开,自其中陡地冲出一道金光,直奔凌展眉心!   那金光速度极快,原本与凌展的距离又很近,眨眼间便飞到他面前一尺!   顿时,凌展只觉得眉心一寒,一股凌厉直透脑海,他甚至在那一刻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头颅已然被那凌厉的金光斩破,整个分作两半!   一瞬间,他的身子动了,只见其身周清风卷起,骤然带起他的身体朝后方闪躲,同时其眉心一道电光射出,正与那金光撞在一起。   轰!   一声惊雷乍起,金光被弹出数丈远,凌展眉心的寒意顿消。   但下一刻,只见那金光一震,竟似不受影响,凌空一个转折,再次朝凌展飞来!   这一次因为彼此间存在一定距离,凌展却是及时看清了那金光的模样。   只见那金光形做细长,长约一尺,宽有二指,状若飞剑,通体似需似实,竟是一道剑气!   他刚刚看清那金光的真容,便已被对方再次接近到身前,只是这一次金光剑气瞄准地却是他的脖颈。   再次以雷光将其迫开,却依旧不能伤害金光剑气分毫,凌展心中微微惊讶起来,摸不透这、究竟是何种存在。   说起来,他过去随胡一刀修行时,也见识过师父施展的刀气,与这剑气倒是有几分相同,只是胡一刀的刀气,除非是其本人刻意操控,否则只要击中某样东西,便会渐渐耗去其中的力量,自行消散。   可是这金光看来并未被人操控,却似自在有灵一般,竟然能反复攻击目标,而且力量并不会轻易耗尽。   凌展一连用雷法与那金光碰撞数次,这才终于将其击溃,但情况却不容他有半分喘息,只见那第一道金光刚刚散去,两旁地面的黑砂似乎受到某种牵引,竟然再次有两片地方有砂砾散开,现出两道新的金光,骤然向他袭来!   这一次因为同时遭受来自两个方向的袭击,凌展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应对,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在用雷系法术,转而使出风刃和火焰来,试图招出一种最易破除金光剑气的办法来。   只见一道风刃自他左手生出,嗤嗤闪动间撞上左侧那道金光,结果却与先前使用雷光相似,只能将其迫退数丈,却无法一次毁去。   不过,自他右手中生出的火光,在与另一道金光撞中后,竟然使得剑气的形体缩小了几分,长度变得只余半尺,宽度也缩小了许多。   这一来,凌展立刻明白,看来火系法术却是有克制那金光剑气之效了。   原来在五行之中,火能克金,而这金光剑气正是金系法术的一种,自然会被火焰克制,但如果不是凌展修炼有八卦道法,施展出的是那种温度极高,燃烧力量极强的白色火焰,也是无法将这种凌厉的剑气烧毁的。   又连发两道火焰将两道金光击毁,凌展也差不多摸清了这金光剑气的威力,大约与元婴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相差仿佛。   不过这金光却与修士展示法术不同,因为其本就存在于黑砂之下,随时都能暴起伤人,却不似修士施展法术前还要做些准备。   幸好凌展如今的修为已接近元婴后期,否则遇到这种攻击,恐怕几个照面就要被斩破肉身。   只是他现在也并不轻松,因为当那第二轮的两道剑气被击溃后,附近的黑砂再次受到牵引,竟然又有两道新的剑气出现,朝凌展飞斩而来!   当然,这一次的攻击也被凌展随手化解,毕竟摸透了“对手”的特性后,以火系法术便能完全克制对方。   可是这还不算完,两道剑气消失后,第四轮攻击接踵而来,这一次剑气的数量增加了一道,同时也增加了凌展的法力消耗。   而后,凌展便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只要他将眼前攻来的剑气击溃,四周的砂地中便会有更多新的剑气生出,可是如果只是用非火系的法术将其迫退,那些金光还会再次攻击上来,纠缠不休。   况且,就算那些金光再如何能抵挡非火系的攻击,但其强度终究有限,被其他法术攻击多次后,还是会溃散,不但会引发新的攻击,而且也并不会减少凌展的法力消耗。   面对这种情况,凌展心知自己必须寻找一个新的应对办法,否则单纯用这种以攻对攻的形式,最终只会导致自己法力耗尽,被越来越多的金光剑气斩杀。   回想当初进入土行之地时,那里虽然没有这种自然生出的法术会攻击自己,不过那些飞兽联合起来的强大,也与这些金光剑气差不了许多,不过只要他进入黑塔,飞兽便会被挡在外面,不敢进入塔中分毫。   却不知这些剑气是否也与之相同,会被黑塔上的某种神秘力量挡住?   想到此处,凌展立刻展动身形,朝前方最近的黑塔而去,同时手中施展出泽系法术,尽量拖延正在攻击他的剑气。   很快,凌展便到达了第一座黑塔前,只是随着他一路前行,身边的剑气数量也在不断增多,此时正在攻击他的已然有十一道之多。   那些剑气各个灵气十足,在空中飞快转折,而且彼此间似乎还懂得分进合击之道,数量一多,竟渐渐形成一个剑阵的模样,凌展飞遁虽快,但那些金光的速度也不比他慢上半分,甚至常常能赶在他前面围追堵截,竟然将凌展困在塔前二三十丈处,不得寸进。   见此情况,凌展将心一横,蓦然停住身形,双手先捏了个艮字印决,使出不动如山的法术来,任由七八道剑气斩中身体,随后手中又换做离字印决,口中一声大喝:“火革天下!”   顿时,其体表生出熊熊火焰,眨眼间将斩中其身体的剑气全部烧个精光!   得了这个空隙,凌展立刻见遁法催至最快,任由那剩余的三四道剑气随意劈斩身体,根本不做丝毫防御,就这样一路猛冲向黑塔。   至于那些旧的剑气破灭后,因为从四周的黑砂被牵引,到新的剑气生出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那些新的剑气一时间还追不上凌展,能够攻击到他的,也只有几道残存的旧剑气。   就这般瞬息度过最后的二三十丈距离,凌展终于一步跨入黑塔之中!   那一瞬间,追在他身周的几道剑气撞中塔门前的空气,顿时自其中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波动,仿佛是某种恐惧的情绪一般。   与此同时,只见剑气表面的金光忽然暴涨,随后就有如耗即了全部力量,霎时间消散。   而随后追来的新生剑气,似乎感应到这种情况,纷纷锐啸一声调头钻入黑砂之下,不在出现。   回头看见这种情况,凌展心中不禁舒了口气,立刻在塔中盘膝坐下,检查其身上的伤势。   这一看凌展不由得暗吃一惊,那金光剑气的锋锐程度实乃他生平罕见,只见他身体上的被剑气斩中的地方,全都留下了深有一寸的伤口,而且伤口表面还附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似乎要阻止伤口的愈合。   凌展心中暗自估计,如果先前没有施展不动如山的防御法术,任由身体直接被剑气斩中,只怕以这副没有经过特殊淬炼的肉体,立刻会被剑气穿透,斩腿则腿断,斩手则手折,至于斩中头颅、脖颈、胸腹等要害之地,恐怕还会伤及性命。   而即便是有山系力量护住周身,被剑气持续不断的劈斩下去,骨肉最终也会被斩得粉碎。   不过目前来说,这样的伤势倒还不会有太大影响,本来他如今的身体就是抽取自然之力重新凝聚,只要从归藏盘的空间中抽取一些阵法中的力量,修复肉体倒还不是难事。   只是凌展心中却在思索,却不知自己在这塔中养好伤势,再次踏出后,那些躲藏回黑砂下的剑气是否会再次出现?还是说,如果自己并不主动引发,那些剑气便不会出现?   这两种猜测,自然是后面一种最好,可是凌展却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顺利,那么究竟又该怎样通过这里?而那金系的法术又要怎么获得?   第二百四十章 对五行之地的猜测   金行之地的危险程度超出了凌展的预计,原本他将自己在土行之地的经历作为参考,得出的结论是,以他目前的实力,以及归藏盘的独特作用,其他四个地方即便会存在困难,但也是可以通过的。   但目前看来,仅仅是从传送进来,直到走进第一座黑塔,这一路上的那些剑气,绝对会让任何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来无回,甚至如果是一个手段较弱的元婴初期修士,只怕也会被轻易斩杀。   而当凌展在花费了一个时辰休养好身上的剑伤后,再次踏出黑塔大门时,眼前的情况让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就在他双脚刚刚踏上黑色砂砾的一刻,前方忽然有七道金光骤然自地底冲出,分别向他的四肢、头脸等处刺击而来。   凌展一边用早已准备好的泽系法术拖住八道剑气,一边飞快退回塔中。   可是,这一波攻击他虽然应对得十分从容,但退入塔中后,他脸上的神色却是一阵阴晴不定。   凌展此时有些想不明白,如果金行之地内的攻击这么厉害,那么上一次童林与福王二人又是怎么通过的?难道说,一路全靠着童林那种吞噬弟子后,爆碎其魂魄的法门么?   而且为什么当初以结丹期的实力能够通过土行之地,现在自己已然达到了元婴期,在这金行之地内却显得有些难以前行?   可惜现在没有人能来帮他解答这个问题,想要顺利通过这里,只有靠他自己想办法。   而且,眼前情况还允许他慢慢去想,因为根据他的推测,一旦童林与福王通过了前面那片虚空,抵达传送漩涡后,多半会再次选择进入金行之地,如果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定然会与其遭遇。   就算那些人不会进入此地,但依照凌展原本的计算,在前面的几个地方,他最多只能凭借遁法的速度优势拉开一点距离,还不足以彻底将后方几人抛下,唯有到了禁制山,在那里凭借着自己独特的优势,才能真正拉开距离,尽早到达最后的空间中抄录功法,然后独自离开,将其他几人困死此处。   沉默少顷,凌展蓦然身形一动,闪身进入空间之中,在整座大阵内巡视了一圈,并在几处特殊之地停留甚久,似要确定些什么事情。   许久,他终于再次出现在塔中,神色似乎凝定许多,但目光中还是带着一丝忐忑,抬步跨出了大门。   与先前一样,当他的双足刚刚踏上黑色砂地的一刻,八道金光骤起,依旧成分进合击之势,向他身上斩来。   只是这一次凌展却不以法术应对,而是身形转折间向旁躲闪,同时将空间出口大张,仿佛控制着一头猛兽,向那八道剑气吞去。   唰!   一道剑气收势不及,撞入空间中去,瞬间便被其中的阵法裹住,消失无踪。   其他七道剑气似乎感受到同伴的遭遇,飞行的轨迹立刻变化,绕开了空间出口,继续向凌展斩击。   但如今凌展已将归藏盘彻底炼化,存于体内的元婴怀中,因此那空间的出口开在何处,完全随他心意变化。   唰!唰!唰!   又用空间吞掉三道剑气,凌展蓦然一个泽字印决发出,剩余四道剑气被一股粘稠之力托住,一时间无法斩中他身体,被他闪身见又躲回黑塔中去。   入塔之后,凌展丝毫没有耽搁,立刻进入空间之中。   此刻那四道被吞入的剑气,正被分别困在大阵的四个地方,原来他先前四次开启空间出口,连通到内部的地方却并非一处,却是故意将四道剑气分开,避免其联手打破阵法。   而现在,仿佛由于失去了斩击的目标,那四道剑气正呆呆的漂浮在阵中,也不向大阵发起攻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确定了这种情况后,凌展的心不由得放下三分。   不过一切还没有结束,只见他此刻飘身于大阵中央,蓦然双手引动,控制着阵法开始挪移其中两道剑气,向同一个地方汇聚。   渐渐地,两道剑气合于一处,不过它们聚在一起后,只是彼此间围绕对方旋转一阵,便再次停了下来,似乎没有打算再做其他的事情。   这情况让凌展很满意,他又耐心观察了一阵后,开始挪移另外两道剑气,向着先前两道汇聚过去。   很快,四道剑气全部聚齐,彼此间又互相围绕盘旋了一阵,纷纷停了下来,似乎刚刚的行为是在交流一般。   见它们非常安分,凌展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虽然只要在这大阵中,小小的四道剑气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他也不想就此将其毁掉,而是想要把所有在这金行之地中产生的剑气都搜集起来,然后钻研一番,看看能否琢磨出其关键,推演出那应该属于此地的金行法术来。   做完这些,凌展再次离开空间,到黑塔外将另外四道剑气也收入空间中来,分别送去与先前四道聚合。   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密切关注着这些剑气的变化,准备随时应付意外的发生。   说起来,这些剑气也不知是如何产生的,每一道都蕴含着自身灵性,而且互相之间又懂得基本地交流,凌展甚至猜测,如果能用莫中独特的方法将其慢慢培养,恐怕会让这些剑气真正生出自己的灵识来,或许还能自行修复损伤,不再惧怕被火系法术毁灭。   收了这八道剑气后,凌展这才走出黑塔,向着前方行去。   不过这一次,他不再随意摄取黑色砂砾,甚至他也不再于地面行走,而是架起遁法,浮在距离地面一尺高度,缓缓向前飞行。   但事情显然不会如他所愿,即便是不触碰黑色砂砾,可在飞行了一阵后,凌展忽然听到头顶一阵风声响起,一阵寒意瞬间笼罩了他的头顶!   他不用去看便知道,这是有剑气自上方出现,正在向他劈下!   这一刻,凌展陡然加速,瞬间向前飞出三十丈,躲开一轮攻击,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后。   在看清了袭击自己的剑气只有三道后,他一边继续躲闪,一边张开空间,将三道剑气一一收入。   但是事情并不会这样结束,就在他刚刚收掉第二道剑气,准备继续去收第三道的时候,下方的砂砾忽然散开,两道剑气直奔他足心刺来!   面对这等情形,凌展处变不惊,依旧展动身法躲闪,同时将来自上方的第三道剑气顺利收走,而后又将目标转向脚下这两道。   可这一次,似乎是老天在故意捉弄他一般,就在他连续躲过两轮刺击,试图收服一道剑气的时候,两旁忽然又有剑气诡异的出现,参与到对他的夹攻中来!   而随后,无论他是否能顺利躲开或是收服剑气,只要在空中多飞得一刻,便会有新的剑气出现,完全不像是先前那般,只有毁掉了旧的剑气才会有新的生出。   这一下,凌展因为没有黑塔作为倚仗,只能凭借自身的遁法来躲闪,收服剑气的难度立刻开始增大。   他甚至不得不多次借助法术拖延,或是故意用肉体硬接剑气,然后再将其吞入空间,借此减少前进的压力。   勉强一路挣扎着来到第二座黑塔中,凌展此刻几乎浑身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各处,将他的衣衫斩得有如乞丐。   但即便如此,凌展也没有选择打坐疗伤,而是立刻进入空间中,确定被他收入进来的剑气是何情况。   此刻在这方圆百里的归藏山大阵中,已然困住了近五十道剑气,但这并不是凌展一路上遭遇的全部,其中有许多都被他不得已之下用火系法术毁灭,还另有许多此刻正等在黑塔外,一旦凌展出去,便会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将困入阵中的剑气一道道聚拢起来,所幸其结果还算让凌展满意,那些剑气只是彼此交流一番后,便安静的在空间中漂浮着,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一下子收了这么多剑气,凌展觉得已经足够用来钻研,此时他已然不再考虑甩开童林等人的事情了,因为依照目前的情况,自己再继续前进下去,一个不慎便要被大量剑气斩杀,想要顺利通过金行之地,只有将其特性先研究透彻,否则自己终将寸步难行。   不过凌展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急于先摄取剑气来直接钻研,反而自己将身体静静漂浮在空间中,开始回忆起曾经的修炼过的道魔真经来。   从修炼的道理上来讲,他现在所修的八卦道法,与道魔真经中记录的内容有,彼此间存在着极大的不同。   八卦道法所取,乃是天地之间的八种本源力量,修炼与参悟的过程是由内而外,先明白这八种自然力量的本质,然后再以之壮大自身。   而道魔真经,却是先吸纳灵气入体,转化法力,而后明悟人体五行之理,借以生出力量的变化,用于争斗。   虽然许丰后来将道魔真经做了很大修改,将道经与魔经分开,但其修炼的本质却不应发生变化,一样还是要先明悟人体五行,那么这些剑气的存在,也应与之有极大相关才是。   想到此处,凌展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种可能,既然这五行之地是存在于许丰体内,那么就应该是其肉体的一部分变化的才对,而人体之中,最适合这种变化,同时也最符合五行力量的,只有一类存在——五脏!   第二百四十一章 空间之理   凌展曾经在蓬莱派的藏经阁中阅读过很多典籍,其中就有讲述关于开辟空间的原理。   一个空间的存在,首先要具有一个与大千世界连通的节点。   而且这个节点并不是单单作为通道,同时也要源源不断的从大千世界抽取力量,输送到空间中去。   特别是这种运送力量的方式,不能够完全凭借修士的法力催动,必须要做到使其自行运转,永不停歇。   这个维持其自行运转的方式,可以是阵法,也可以是法术,又或是其他任何一种办法。   但阵法的运转,本身也需要力量的供给,法术更是需要修士亲自施展,因此这些办法都不是长久之道。   正因为如此,历来有一个被修士们最普遍使用的方法,就是将节点选在自己的肉体内部。   能够开辟一处空间的修士,最少修为也是元婴期,对于这等境界的人来说,一呼一吸都能吸纳天地灵气,这就解决了对空间的力量供应。   而同时因为节点就存在于身体内部,这便减少了空间被抢夺的风险,毕竟一个修士如果肉体被灭杀,供应力量的方式便消失了,空间也就自然关闭,但只要其元婴仍旧存在,重新寻找到肉身,便能重新开启这条通道。   不过因为凌展自己的空间是意外获得的,而且其节点是归藏盘这件自然存在的事物,维持力量的方式又是通过归藏山大阵,所以他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直到进入五行之地后,才渐渐回想起来。   如今看来,这金行之地不但节点没有消失,而且其内部还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供给,使得这里始终能产生出新的剑气,攻击进入之人,一旦能找到一个办法切断供给,局面自然能够打破。   结合显然偶然生出的想法,凌展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回顾上一次进入许丰体内后的整个历程,先是自那两眼泉水中传送进入那片虚空,然后在虚空尽头传送至五行之地,而后到神秘的森林,过奈何桥到达禁制山,然后到达那处有叠合传送阵的小空间,最后再到那上方刻有功法的地方,再传送出去出现在两眼泉水处,整个过程除了开始与最后可以连通外界,其余的各个空间都只是与另外的两个空间彼此相连罢了,这与人的身体其实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吻合。   而许丰在记录中已经说明,这里就是他的身体内部,那么一切就得到了解释,这一个个空间,正是其肉体的不同器官所化,至于连通这些空间的通道,最大的可能也只有一种——经脉!   经脉作为人体中一个特殊的组成部分,构成了整个的气血运转体系,其作用之重要是显而易见的。   修士想要修炼,就要先打通经脉以及各处穴窍,然后将法力在其中运转,才能逐渐壮大自身。   而对于许丰这种能够在自己身体内开辟如此多空间的修士来说,经脉作用之一,恐怕就是连通各个脏器空间,一来作为通道,二来输送力量。   当然,输送力量的经脉并一定要作为通道,因为毕竟每一空间只需要与其他两个空间连通就可以,而连接在一个脏器上的经脉却不只两条,但所有经脉都可以作为输送力量的源流。   那么只要将那些不被用作通道的经脉切断,维持空间运转的力量自然大幅减弱,就算金行之地中还会产生出新的剑气,其数量也只会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不至于对凌展造成威胁。   但这些经脉与空间的连接处在哪里?凌展却一时间想不出来。   在原地枯坐半晌,他蓦然灵机一动,探手向地面按去。   说起来,虽然上一次曾在土行之地内进入过很多座黑塔,但塔中的地面及墙壁,凌展却从未触摸过。   方才他枯坐冥思,忽然发觉一桩异事,通常来说,类似高塔这种建筑,其内部应该是较为阴冷的,就算气温还算适宜,但地面也绝对会很凉才是,可凌展在地面坐了半晌,却始终感觉不到凉意,这便有些古怪了。   可乍一看去,那地面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块铺就,并无什么异处,因此他才会想到用手掌去触碰一番,看看这地面究竟有何特殊。   掌心距离地面还有一寸,他便感觉到一种温暖之意自地面传来,这种温暖并不干燥,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湿润之感。   终于,他的指尖先触碰到了石块表面,那石头很坚硬,但同时也很温暖,不过要是抛开这种温暖不谈,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罢了。   但不知为什么,凌展在刚刚触摸到的一刻,却觉得手掌按中的并非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团类似血肉般的存在。   这种情况听起来似乎有些恶心,可凌展却并不这么觉得。   他将双目紧闭,静静感受这种触感,半晌才将手掌收回,随即身子一闪来到黑塔的墙壁旁边,探手向上摸去。   这一次与触碰地面的感觉一样,还是那种温暖的温度,以及坚硬的表面,但凌展依旧感受到了触摸血肉般的感觉。   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种独特的温暖,与人体的温度一模一样,这些构建黑塔的石块,绝非表面上看来的石头制成,而是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   凌展蓦然将手掌收回半尺,而后一道雷光自掌心射出,直奔石壁!   哧!   一声轻响过后,雷光消失了,墙壁上并无任何变化,仿佛这一下根本没有击中。   但方才的一刻,凌展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雷光并非没有击中墙壁,而是在刚刚接触到石面的一刹那,便被其中生出的一种力量吸走了!   不过凌展对此并未表现出半分惊讶,仿佛他早就想到会有这种变化一样。   随后,他再次使出各种不同的法术向黑塔攻击,或是风刃切割,或是火焰灼烧,或是冰霜冻结,但无一例外的,所有的力量都被黑塔吸收掉,根本不会在石面上留下半点痕迹。   做完这些,凌展并无气馁之色,反而好像十分满意一般。   他望着眼前的墙壁出了会儿神,而后重新回到塔中央坐下,渐渐放慢呼吸,双目微阖,眼观鼻,鼻观心,进入到一种类似入定的状态中去。   少顷,一阵神识波动自他体内传出,如水波般散发开来,传向四面八方,传向黑塔的地面与石壁。   不知过了多久,凌展蓦然浑身一震,脸上浮现出一种开心的神色。   但他还是保持先前的姿势,双目依旧闭合,只是呼吸却变得更慢了,甚至连节奏也变得十分奇怪,每一次吸气似乎都要耗去一刻钟的时间,吐气的时候却又只用得一瞬。   像这般坐了足足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凌展蓦然一声沉喝,双目大张,瞳孔中有凌厉之光闪过,一股强大的气势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自他周身毛孔中蓦然射出无数道凌厉的气劲,瞬间射中塔身各处。   这一次,气劲再未向先前那些攻击一般消失,反而在石块表面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孔洞,一道道光芒自塔外透入,整座黑塔霎时间变得千疮百孔!   但一切还没结束,下一刻,黑塔忽然像活过来一样,整个塔身开始变得扭曲,似乎在朝着椭球状变化着,同时塔中石块表面的灰色渐渐褪去,渐渐变化成一种类似人体皮肤般的颜色。   看着这种变化,凌展仍旧端坐原地,一动不动,神色也从凌厉变为了平静,似乎方才那强大的攻击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黑塔的这种变化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结束了。   或者说,一炷香之后,整座黑塔在化为一个肉色的巨大球体后,又瞬间从原地消失了,只留下凌展一人孤独的坐在一片黑色砂砾上。   此刻,凌展的脸上终于换成一副大喜之色,骤然跳起身来,先是俯视了一阵脚下的砂砾,随后身形一动,蓦然向远处的下一座黑塔掠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封闭穴窍   在去往第三座黑塔的路上,前半程凌展没有再遭遇到剑气的袭击,只有在走过一半路程后,才自砂砾中出现第一道剑气,但这道剑气的凌厉程度显然不及之前的那些,被凌展随手就以法力裹住送入了空间中去。   当然,随着他前进的距离越来越远,新生剑气也逐渐强大起来,力量慢慢恢复到了先前的程度,让凌展不得不再次小心应对起来。   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比先前从第一座黑塔到第二座之间的情况要好上许多,至少当他进入到第三座黑塔中时,情况远没有那般狼狈,身上并没有那么恐怖的伤势,反而显得较为从容。   这种情况并非偶然,而更应该说是凌展先前的举动受到了相应的效果。   根据他的推断,这些黑塔,或者说这些外表暂时是黑塔形状的存在,其本质其实并非如此。   按照他先前的遭遇来看,在五行之地内,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但是只要他能进入黑塔中躲避,无论是这里的剑气,还是土行之地中的飞兽,全部都无法进来,被黑塔完全的阻隔在外。   那么这些黑塔本身一定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可以克制这些攻击。   结合先前想到的情况,凌展猜测,这些黑塔很可能也是许丰肉身的一部分所化,考虑到其数量之多,他认为人体内唯一能够达到这种数量,同时又要是某种重要部分的,只有一种可能——穴窍!   于是他开始用手掌触碰黑塔的地面与墙壁,而后又向其作出各种不同的攻击,种种结果都表明,构成黑塔的物质,具备一种吸纳融合力量的能力,这与穴窍的性质有着极大的相似。   至此,凌展已有七成把握认定,这些黑塔就是许丰的穴窍所化!   对于眼前的情况来说,虽然七成还不是百分之百,但这也已经算是很高的几率了,而且凌展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小心求证,因此为今之计就是立即着手破局,就算猜测错误,他目前也有能力走到第三座黑塔去,还不至于因此而殒命。   针对这种情况,凌展根据自己的经验,临时创造了一种将武功和道法结合的手段,用法力形成一种能够暂时封闭穴窍的力量,将第二座黑塔,或者说是第二个穴窍封闭住了。   而一旦这处穴窍封闭,金行之地中受其控制的那片范围立刻就失去了力量来源,变成一片“死地”,也就无法在凌展通过的时候对他形成攻击。   在进入第三座黑塔中后,凌展稍作休养,便再次开始了封闭穴窍的动作。   而后,他如此这般一路前行,每进入一座黑塔,便在休息之后将其封闭,虽然不能使得后面变成一条坦途,但也绝不会存在被乱剑斩杀的可能了。   就在凌展刚刚封闭掉第二十个穴窍,前往下一座黑塔的时候,在他进入金行之地的那个地方,空气中忽然有光芒一闪,现出福王身形。   只见他一脸恬淡,现身后立刻唤出一尊法盘,跃身其上,将法盘的防御光芒散开,似乎要避免被忽然出现的剑气攻击。   少顷,原地又有一人出现,一脸冷然的跃入法盘中,与福王并肩而立,正是童林。   两人聚齐后,却并不立刻前进,而是在远处等待半晌,见不再有人出现,这才彼此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催动法盘贴着地面向前飞去。   却说凌展以自创的手段封闭一处处穴窍,他前进的越远,封闭的穴窍越多,手段使用得便越纯属。   一开始他还只能先进入黑塔内部,然后发出许多道气劲打入四壁,等待其慢慢消失。   但渐渐的,他发觉其实可以再增加气劲的数量,使得黑塔消失的速度加快,也就是封闭穴窍的速度更快。   而后,他又发现,原来并非一定要进入黑塔中才能如此,从塔外以气劲攻击,也能收到同的效果。   再后来,他甚至在尚未到达下一座黑塔前,还在承受许多剑气攻击的情况下,就能够提前发出大量气劲,将前方的穴窍闭住,以釜底抽薪之法化解眼见危机。   不过,他这种办法其实只能将穴窍闭住一时,并不能将其彻底毁去,因此那些黑塔只是消失一段时间便会再次出现,但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再走出几座黑塔去,倒也不会对凌展造成什么影响。   这却是因为许丰的肉体实在太过强大了,想要彻底将其摧毁,恐怕要只有练虚期以上的高人才能做到,凌展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在这等强大存在的面前,几乎等同于蝼蚁,即便许丰已经死去,这种差距也是难以弥补的。   况且,就算凌展的力量能够彻底将穴窍毁去,他也不敢这样做,因为一旦将穴窍全都毁了,也就等于切断了金行之地与外界的联系,没有了一切力量的供应,到时候这个空间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或许就此消失也说不定。   连行数日,凌展已经能够望见前方的漩涡了,不过他已经是按部就班的将一个个穴窍封闭,稳步前进。   这些日子里,他除了做这些事情之外,心中也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说起来,当初他进入土行之地的情况,着实与这里存在着太多不同,如果当时没有那飞兽的存在,其实土行之地完全可以说没有半点凶险,只要沿着黑塔的轨迹前进便是。   要是没有进入过金行之地,他甚至以为这一道关卡其实并不甚难,只要不招惹到其中的生灵便能通过。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金行之地这种才算是真正的考验,土行之地仿佛是被外力改变过,已经破坏了其中的力量运转,使得那里并无自然出现的土系法术,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的空间存在着。   至于那些飞兽,则应当是后来出现的,不过究竟是在其中自然孕育,还是由外人带入进来,就不得而知了。   关于那破坏了土行之地运转的人,凌展有许多猜测,但无一不被他推翻。   在想到这些事情的同时,他还想到了当初得自那位已故修士的钢鞭,那件独特的法宝,此刻还老实躺在许琴儿的储物袋里,如果当初她的力量能够驾驭这件法宝,也就不必引动过多的天雷入体,导致生机尽毁了。   对于那条钢鞭,凌展心里其实有些惧怕,说起来这件法宝他只用过一次,就是在当初临飞出土行之地的时候,用来抵挡那头最大的飞兽。   但当时的情况着实太过诡异,钢鞭居然能够以自己的意识发动攻击,如果这种攻击是朝向凌展自己,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当然,当初的他其实还没有这些想法,之所以觉得此宝诡异,却是在他寻到许琴儿之后。   当时他已然有了元婴期的修为,实力强大,法力深厚,在盘点许琴儿储物袋中的事物时,他才发觉到钢鞭上附着着一种古怪的波动,那并非是力量波动,而是某种类似于神识的存在。   面对这种情况,凌展的第一个想法是要将其丢掉,减少一切危险的发生,毕竟以他的实力,也并不是十分需要这件法宝,与其留着一个危险的东西在身边,倒不如直接抛弃。   不过最终他还是将这件法宝留下了。   一来这条钢鞭已经在他或是许琴儿的身边存放了许多年,期间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   二来一件极品法宝着实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就算其中存在着什么诡异的情况,可修士本来就是逆天行事之辈,内心中自然存在着一种不服输的本性,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猜疑就将一件盖世之宝丢弃,倒不如好好摸清楚其中玄妙,将事情的根源挖掘出来。   当然,这件事情肯定要放在后面去做,毕竟他目前可是有更为紧急的情况要先行处理。   除了这些事情,他另外在思考的,就是关于道魔二念再次进入这里的事情。   说起来,福王和童林想要再进入此地,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两人也在追寻百世之劫的秘密,许丰体内的道魔真经同样让他垂涎。   但道魔二念本来是被许丰自行困在体内,好不容易脱身出去,如今却先是悄悄躲藏在御景城中,而后又与自己一同回到这里,说是单纯因为被那灰衣人所迫,显然有些牵强。   那么究竟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呢?是功法么?还是,这副肉体?   凌展觉得这两种猜测都有可能,又或者说那两道分神同时在图谋着这两样东西。   当初他在最后那个空间中了解到,道魔二念可是曾经一个修炼到练虚期、一个修炼到六星天魔的强大存在,但在他使用了爆碎金丹以及碎星变之后,却觉得这两个存在显然有些弱小,就算迦南的肉身不够强大,但这两道念头显然也缺乏足够强大的手段来释放力量,否则一副经历过碎星变的四星天魔肉身,至少也能发挥出五星天魔的力量才对。   那么有一个解释,就是许丰已经把自己掌握的强大手段都一并封在体内,那些类似禁制祖符、五行之符一类的存在,就是这些手段被封印后的形态,而道魔二念回来,就是想要将这些能力全部取回。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要重修法力和肉身力量,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而且两道念头存在于同一副躯体中,显然也是不合适的,除非他们能够融合在一起,可是目前看来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可对于他们那等存在,一般的肉身只怕还看不入眼,不会轻易选择去夺舍,创造全新肉身的能力,他们似乎也没有掌握。   那么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这里,打破禁锢,占据许丰本来的肉身!   第二百四十三章 阻击   道魔二念如果真的想要占据许丰的肉身,凌展是一定要设法阻止的,不过他目前对这件事情还没有什么头绪,因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却说眼见那传送漩涡越来越近,凌展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不是来自那漩涡,而是来自身后!   他屡次悄悄放出神识感应后方情况,却始终一无所获,后方只是空荡荡的一片黑色沙海,只有远处的一座座连绵的黑塔,近前的几个却因为被他封闭不久,因此尚未恢复。   甚至连砂砾下面他也试图查看过,不过当他的神念渗透到砂砾下一尺深时,便被阻隔住了,似乎下面已经就此到达空间的底部。   这等情形再正常不过,但凌展心里却越发警惕,毕竟看不见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威胁!   就在他以自创的手法封闭掉最后一座黑塔,终于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异变突起!   砰!   一阵巨大的冲撞声自后方传来,凌展回头望去,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大蓬黑砂蓦然朝他当头罩来!   他连忙催动遁法后退,同时双手一扬,两道狂风骤然卷起,将黑砂吹得纷纷一滞,没有半颗打中他身体。   但这还没有结束,紧随黑砂之后,一轮金色法盘忽然出现,瞬间越过凌展头顶,挡在他前方,与此同时,其上光芒一闪,一道光柱直奔凌展射来!   那攻击显然蓄势已久,气息之强大,几乎等同于元婴巅峰修士的一击!   凌展眼见那光柱飞来的速度极快,根本不及躲闪,而且他也心知自己仓促间绝对抵挡不下,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法盘上端坐的二人,蓦然身前一道裂缝现出,打开了空间出口!   嗖!   就在凌展放开空间的一瞬,光柱恰好射至他身前,一时收势不及,正射入空间中去。   下一刻,凌展立刻将空间闭合,同时催动内部的阵法,开始消磨那光柱的力量。   但法盘上的福王和童林二人,显然不想让他这么轻松。   只听得先是童林一声沉喝:“厚土之御!”   顿时,那法盘四周蓦然凭空生出一层圆球,表面做昏黄之色,似乎以大量泥土结成!   随后,福王恬淡的声音自其内部响起:“以土化金,千金斩!”   霎时间,土质圆球骤然变化成千百到金色剑气,凌空一转,尖端纷纷朝向凌展,狂风暴雨般袭来!   凌展心中大凛,这些剑气的速度,虽然不及先前法盘放出的那道光柱,但是这等大范围的攻击也根本无法躲闪!   一瞬间,他将心一横,站立原地不动,双手翻飞变化,艮字诀与离字决两道法术接连发出!   不动如山!   火革天下!   一瞬间,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一层灰色,筋肉变得坚硬起来,有如山石!同时在其体表,一层白色火焰生出,将凌展整个身体包裹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人!   千百道剑气斩在他身体上,发出一阵密密麻麻的叮当脆响!随后白色火焰一涨,剑气纷纷变得扭曲,眨眼间消散!   但童林与福王二人联手,不断使出那两门法术,剑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依旧铺天盖地朝凌展斩击!   需知五行之中,土能生金,这二人一掌土行,一掌金行,彼此间又存在着极深的默契,一旦两门法术联手,其力量之强,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以目前这两人的修为,已经都达到了元婴后期的程度,如此联手,等若于一个化神初期修士的力量。   如果不是凌展的八卦道法涵盖一切人体外部的变化,根本挡不下来。   不过他眼前情况也是苦不堪言,除了被动防御这种有如潮水般的进攻,他丝毫没有半点精力做出反击,只能源源不断催动法力变化两种劲力,竭力抵御。   而且,那些剑气的斩击他也并非完全抵挡住,坚如磐石的皮肤上仍旧被斩击出一道道伤口,虽然这些伤口每一道都伤得不深,但是毕竟千里长堤溃蚁穴,无数伤口在他周身上下交错密布,使得凌展浑身浴血!   如果不是体外还包裹着一层火焰,暂时将血液的颜色遮住,其情状简直有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但福王与童林二人显然不想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两人的法术交替使用,剑气一波波好不间断的攻来,丝毫不给凌展躲闪后退的时间。   面对这等情况,凌展不只一次心中生出将剑气放入空间中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许琴儿还在里面,他就有些犹豫,毕竟阵法中原本还困着五十多道金色剑气,一旦再加入福王施展出的这些,不知以他的心力能否顺利推动大阵消磨掉这么多攻击,一旦稍有不慎,万一伤了她,可就追悔莫及了!   期间,他也多次试图先用阵法将先前那些剑气毁去,但是福王与童林二人的攻击实在太强,他根本分不出任何力量与精力,能够勉强保证阵法的基本运转,将那五十道剑气依旧困在原地,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了!   面对这等情形,凌展方知自己先前还是太过大意,才容得这二人悄悄从砂砾下面的追了上来,骤然向自己发动攻击。   不过,他此刻心中却没有半点焦急,只是一边竭力抵御,一边努力思索对策。   虽然那两人的攻击看似绵密狠辣,但凌展知道,对方不会直接将自己灭杀,否则他们就无法得到那道魔真经的内容,更无法走出这里。   福王与童林二人的想法,恐怕只是要将他打成重伤,然后擒住他!   想到这里,凌展顿时心境通明,想到一个计策。   下一刻,他将不动如山和火革天下两道法术的力量微微减弱了一分,任由剑气的力量割在身上,造成更多恐怖的伤口,自身却似全无所觉。   随后,他每过得一会儿,便将力量再继续减弱,身上的伤口也随之增多,甚至连身上很多地方已露出白骨也并不在意,只是以双眼遥遥盯着法盘上的二人,目光中流露出怨毒之色,仿佛心底正藏着深深的怨恨。   福王和童林二人眼见他有些不支,不由得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神后,骤然将法术的力量加大!   霎时间,越来越多凌厉的剑气斩上凌展的身体,大量的皮肉自他体表脱落,甚至胸腹间隐有内脏浮现,似乎随时都能将凌展斩杀!   但凌展此刻虽然脸上一副狰狞痛苦,但暗中却仍在不断减弱着力量,对这等情形完全无动于衷,毕竟他曾经有两次肉身被毁去大半的经历,虽然眼前的遭遇十分痛苦,但是为了能够脱身,一时的痛苦也不得不先忍耐下来。   他心中笃定,只要自己的伤势严重到一定程度,对方一定会停手,到时候他风雷遁法展开,以那法盘的速度,定然追不上自己!   果然,狂风暴雨的攻击,在持续了十息后骤然停止,但空中仍有漂浮着成百上千道剑气,将四面八方都包裹住,剑尖纷纷对准凌展,仿佛只要他一有动作,立刻便会发动攻击。   随后,只听得福王以温和的声音道:“小友,莫怪我二人出手狠辣,实在是你如今实力太强,不这般做,恐怕你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来吧,如今你伤势严重,还是老老实实容我将你的力量封禁起来,然后好生将最后那个空间中记录的东西说出来,无论是功法也好,还是传送出去的法门也好,统统都要告诉我们。否则,我二人就要送你去轮回了!”   此刻凌展周身已无一块完好,大量破碎的血肉挂在筋骨上,仿佛刚刚走出刀剑地狱一般。   但听了福王这番话,他却并无半分要妥协的意思,反而脸上浮现出一丝傲色,蓦然厉啸一声,抖手自空间中抓出一团事物来,眨眼间吸入掌中!   一瞬间,他身上破碎的血肉开始蠕动起来,似乎将要被某种力量修复。   但下一刻,凌展阻止了这种变化,让残破的身体依旧保持原来的模样,同时丹田中的元婴蓦然停止悄悄结印,小小的双手捏住一个古怪的印决,口中喝出一个法术的名字:“呼风唤雨!”   霎时间,狂风乍起,无数风刃卷上其身周密布的剑气,发出阵阵剧烈的碰撞!   同时,高空中乌云立现,将整片天空遮得一片阴暗,哗哗之声瞬间响起,无数颗黄豆大的雨点疾落,瞬间将福王二人的法盘罩住!   但这还没有结束,只见自乌云中蓦然有雷光闪动,一阵隆隆雷鸣响彻天地。   下一刻,七彩光芒一闪,七道天雷骤然而落,同时击中法盘!   轰!轰!轰!轰!轰!轰!轰!   法盘如同被巨锤击中,瞬间向下一沉,陷入黑色砂砾中去!   此刻福王与童林二人均面露震惊,一个立刻催动剑气朝凌展再次攻击,另一个则又一次施展出厚土之御的法术来,用土壳将法盘紧紧裹住,试图抵御住雨点的侵袭和天雷的轰击。   见此情形,凌展再无半分停留,蓦然以无数风刃将剑气暂时迫退,而后脚下风雷大作,遁光骤起,一个转折绕过法盘,直奔漩涡飞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震天雷鸟   第三个空间,神秘森林。   凌展刚刚从金行之地穿过漩涡来到这里,立刻飞快的扫视一遍四周环境,而后闪身进入空间中,将出口一张,放开归藏山大阵,正对着身后漩涡,阵中山林飞快变化,眨眼间拟化出一片与外面森林一般无二的景象!   这却是他要再次用出先前对付天宝商会众人的方法,想要将福王与童林二人引入空间中去,借阵法之力除掉他们。   可是一连等了,却始终不见二人自漩涡中出来,似乎那两人早已料到他会在这里埋伏一般。   面对这种情况,凌展并不显出半分焦躁,而是缓缓在阵中坐下,开始一丝丝抽取阵法中的力量,修复身体的损伤。   方才他硬接“千金斩”之术,肉身受损严重,最后时刻还是凭借着猛烈抽取归藏大阵的力量,才用出“呼风唤雨”,一时间困住福王与童林二人。   此刻因为他方才的动作,大阵已然有一大片山林化作荒芜,不过好在这归藏大阵是由无数小阵组成,损失掉一部分也不影响运转,否则凌展也不会用出那么激烈的手段。   其实如果是正面相斗,凌展还不至于落得这么惨,关键就在于那两人太过奸猾,竟然以法盘悄悄自砂砾下方潜来,骤然出手偷袭,才导致凌展从一开始就被无数剑气压制住。   而且那千金斩之术正是源自金行之地,在那里施展,威力几乎番了一番,并且其中又叠加了厚土之御的力量作为支持,才逼得凌展必须用这等方式来应对。   一连在此处守了五日,始终不见两人出来,凌展反复思索之下,决定还是先行离开,毕竟他的对手并非只有那两人,道魔二念迄今为止还未出现,一旦与这几人同时交手,以他目前的状况很难应付。   况且他原本还要在这森林中寻找一些东西,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等待下去。   不过临行之前,凌展还是一狠心,将归藏大阵的一部分自空间中挪移出来,直接抛在五行之地的漩涡出口,算是给那几人留下一个麻烦。   至于阵法破损的事情,只有留待出去之后再另想办法了。   做完这些,凌展这才转身离开。   沿着那条小路向前走出数里,凌展蓦然脚下一转,走入树林中去,直奔一颗挂着那种古怪果实的大树而去。   从上一次的经历中,他知道,这些果实的外壳下并非是什么果肉,而是一个个身负双翅、人形鸟喙的生物,那种生物他并未正面遭遇过,因此也不知其能力。   不过根据他的推测,在那第五个空间中的叠合法阵上,有一重需要以九色天雷开启的传送阵,当时他只具备黑白二色天雷的力量,无法成功传送。   因此他对于那重传送阵法一直十分好奇,想要知道完成那传送后将会得到些什么。   但事有凑巧,他如今虽然已经掌握赤橙黄绿等其他七色天雷,但黑白二色雷霆的力量却已经失去了。   如果想要再次获得,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再次修炼道魔真经,引动雷劫,进而吸收那两种天雷之力。   不过凌展始终认为,既然进入五行空间和禁制空间的力量都能从这里获得,那么雷霆之力也一样存在与这里的某处,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这片森林!   却说他走到第一颗长有那种独特果实的树下,先是抬头望了一阵,随后抖手一道风刃打出,正切在果实与树枝的连接处。   噗!   一声沉重的坠地声响起,果实垂直落在地面,外壳立刻在冲击的力量下破碎开来,露出内部那奇妙的生物。   但还没等凌展仔细去观察,只见那生物骤然展开身形,嗷的一声怪叫,双翅一展,两道青色电光直奔他射来!   凌展早有准备,见状猛然将口一张,两道电光落入他口中,竟被他当做食物一般直吞入腹中,力量瞬间化入他体内!   见自己的攻击被对方直接吞噬,那生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茫茫地扇动双翅在空中停留了一阵后,口中骤然又是一声怪叫,但这一次它的声音,却不似先前刚出来时那般包含愤怒,反而隐约带着某种呼唤之意。   随着它这声叫罢,周围五十丈范围内忽然有破碎之声纷纷响起,二十余颗大树上的果实全部自行坠落,现出其中包裹的生物!   那第一头生物此刻再次将面部转向凌展,眼神中竟然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而后又是长鸣两声,似乎在向同伴传递着什么消息。   凌展将这些一一看在眼中,却只是静静停在原处,等待对方的动作。   下一刻,几十声怪叫想起,而后无数电光忽然自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凌展冷眼观瞧,只见这些电光的颜色包含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却单单没有黑白二色。   他微微一皱眉,蓦然袍袖挥动,将射至身前的电光一引,全部吸入体内。   瞬间,一股舒泰之意传遍他全身!   因为先前硬接千金斩,他的身体受伤极重,休养五日也仅仅是恢复了一成不到,如今急需吸收各种自然之力,补足自身,这一下吸收了大量雷霆,正可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不过,这也是因为那些人形鸟喙的生物,发出的攻击并不强大,否则他也无法直接吸收,反而要考虑如何抵御。   众多生物集体攻击了一阵后,发觉不但不能伤害对方,反而还似乎补充了对方的力量,这些生物本身都具备一定的智慧,见状立刻停止攻击,只留下几只远远围住凌展,其余的都纷纷扇动双翅向林中四散开来,开始召唤更多的同伴。   凌展见了,却并不出手阻止,虽然上一次见识过了福王等人被围攻的情景,但根据他的推测,即便是那般庞大数量的生物,其攻击也很难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除非是数量再番数倍,否则它们的攻击只会变成他的补药。   很快,那些生物就聚集了更多数量的同伴,重新飞回到凌展四周,新一轮攻击再次发动!   凌展依旧仔细向四面观瞧,发觉这些攻击中依旧没有黑白二色的天雷,他心中疑惑顿生,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攻来的雷霆全部吸收,继续等待着新的变化。   果然,在一连召唤了三次同伴,都始终不能使凌展受到伤害后,这些人形鸟喙的生物终于停下攻击,自其中飞出体型较大的一头,来到凌展身前两丈外,蓦然张开长长的嘴巴,用一种极其生硬古怪的腔调说道:“人类,看来似乎对我们并无恶意,始终没有动手反击,不过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掌握着我们的力量?打扰我们的沉睡又有什么目的?”   听它忽然说出人言来,凌展不由得一怔,随后展颜一笑,道:“原来你们会说话,这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说着,他蓦然抬起右手,指尖现出七道雷光,然后好奇的看着那只生物,道:“你说这是你们的力量,难道你们认为,雷霆只能掌握在你们的手中么?至于我的目的么,还要等一会才能告诉你。而在此之前,我有个疑问需要你先解答,根据我的印象,各种典籍内似乎都没有记载过你们这类生物,却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们才好?”   那只生物听他如此说话,冷哼一声道:“人类,你居然连我们伟大的震天雷鸟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不过你说的没错,雷霆的力量确实不仅仅只有我们掌握,不过像你这般能将雷霆复归于纯粹的七彩之色,却是十分少见的。当然,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你还没有掌握最极致的阴阳雷法,算不得最强。”   他说到这里,蓦然将胸膛一挺,脸上似有傲色,不过这种傲色却并非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强大,而似乎是源于对某个强大存在的尊敬。   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向凌展道:“好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我们震天雷鸟一族本来是安静在这林中沉睡,只要不被外力打扰,就会一直这样睡下去,根本不会攻击任何外来之人,你又是为什么要故意攻击我的同伴?”   凌展听它再次询问,顿时双眉一挑,道:“哦?难道除了七色雷霆之外,你们还懂得阴阳雷法么?我来这里,就是想要寻找这个的。”   那只震天雷鸟闻言一怔,随后脸上现出一丝不屑,道:“人类,原来你是想要见识阴阳之雷么?那你就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们的王,如果他们愿意,你就可以亲眼见到那强大的力量了,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但凡是要打扰王的沉睡,都是要承受雷霆之怒的!”   凌展闻言一笑,道:“无妨,带路吧!”   那只震天雷鸟闻言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向其他同伴长鸣一声,众多震天雷鸟顿时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条道路来,直通林中深处。   第二百四十五章 鸟王   凌展跟在那只体型较大的震天雷鸟身后,一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其他的震天雷鸟并未跟上来,而是在望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纷纷向两侧散开,回到自己原本栖身的大树上,双脚抓住树枝将身子倒挂起来。   不一刻,树下破碎的果壳开始发生变化,渐渐由固体化成一片半液态半气态的独特物质,自行漂浮到空中,包裹上一具具震天雷鸟的躯体,然后重新变化回硕大果实的模样。   凌展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他始终在放出神念留意附近情况,对这一切全部了然于心。   待到林中只剩下身前这一只震天雷鸟的时候,他蓦然问道:“你们居住在这片森林中,但这里似乎除了你们就没有其他生命了,平日你们要吃什么维生?”   那只震天雷鸟此时正闪动翅膀,飞在他前方两丈远处,闻言并不回头,只是冷声道:“我们不用吃东西,只要不被打扰,平日里我们都处于沉睡当中,不会消耗什么力量,而且这片森林是被特殊打造的,那些大树就能够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养料了。当然,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我们也不会选择这种沉寂的生存方式。”   凌展心中微微一动,继续问道:“你是说,你们是被迫留在这里的?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   那头震天雷鸟答道:“没错,我们都是被迫的,至于做这件事的人,如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那人是谁,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说着,它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凌展还要发问,它蓦然抢先说道:“很多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你,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所以你还是留着去问我们的王好了。另外,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做潇。”   凌展闻言微微一怔,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些生物还会给自己起名字,不过看它们的外表这样独特,居然带着部分人的特征,而且可以直接说出人言来,能够起名字似乎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他本来确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见潇的态度这么冷淡,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跟随在后面,同时不断打量着两旁的森林。   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特殊的地方,这森林中的树木,似乎越是向里走,其树干就越粗,刚开始从小路进入林中时,那些树最多只有一尺粗,上面垂挂的果实也仅仅才二尺长短。   而当他跟在潇的后面一路走出四五里之后,四周树木的粗细已经达到了近三尺,差不多要两人才能合抱住,其上垂挂的果实也达到了半丈长,从内部散发出阵阵强大的力量波动,凌展粗略估计,这些果实内部包裹的震天雷鸟,每一只的实力都等同于结丹巅峰的程度。   虽然这种实力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根据他的估计,最外那些体型最小的震天雷鸟,大约只是结丹初期的实力,而按照这样的实力递增情况,如果后面出现了长达一丈的果实,恐怕其内部的震天雷鸟将会有元婴中期以上的力量。依照自己现在的状况,若是被大量这些生物包围住,一旦发生冲突,只怕有些不妥。   但是要他现在就离开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那需要九色天雷开启的空间他还没有去过,其开启的条件越难,恐怕其中的宝藏也越强大,对于他来说,眼前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提升实力,所以那个地方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   方才吞噬了不少震天雷鸟的雷电攻击,他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近十分之一,这种情况他差不多能发挥出相当与元婴初期的实力,再加上归藏盘的辅助,就算遇到打不赢的情况,逃还是能逃走的,只是代价会有些大。   而且看方才那种情况,这些特殊的灵兽,似乎并不懂得如何最大地发挥自身力量,仅仅会使用很普通的雷电攻击,只要那些其中没有达到通天兽,也就是化神境界的强大存在,他想要自保应该还能做到。   一边心中盘算这些,他又跟在潇的后面走出了五里远的路程,此时周围的树木越发粗壮起来,树干几乎有几人合抱,就连上面的果实也已经达到了近两丈之巨。   凌展此刻心中渐渐警惕起来,正要出言询问还有多远距离,前方的潇蓦然停下身来,转头道:“前面不远就是王的所在了,这里都是我们一族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希望你不要再贸然招惹了。”   凌展闻言点了点头,同时留意四周的气息,感觉到这里的震天雷鸟实力似乎与自己完好无损时相当,他心头不由得一凛,心想如果这些还不是鸟王,却不知那鸟王的实力要到达怎样的境界?   跟着潇又走出百丈远近,眼前林木蓦然变得稀疏起来,只见在几颗数人合抱的大树当中,忽然空出一片地方来,不过那空地也并非空无一物,只是在其上孤零零地生长着两颗手臂粗细的小树,树身仅有一人高,树枝上也没有几片树叶,只是每一株树上都垂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   凌展见了,不由得一怔,却发现潇此刻已彻底停了下来,转头示意他走过去。   他带着一丝疑惑走进两个小树,在丈余外站定,正要仔细感受一下两颗果实内的气息,忽听潇在后面用震天雷鸟独有的声音鸣叫了一阵,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息。   随后,只见那两株树上的果实蓦然裂开,两团小小的影子骤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分别飞到凌展两侧停下,两个沧桑而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人类,你来见我们,有何贵干?”   凌展一惊之后又立刻稳住心神,闻言先是转头打量了一下两边,只见两只体型娇小的震天雷鸟,此刻正分别漂浮在距离他肩头一尺远的空中,各自用隐含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因为被打扰了沉睡而恼怒。   同时他也看出,虽然这两头震天雷鸟体型极小,但其强大程度却远远超过了潇,甚至也远远超过自己,几乎达到了通天兽的级别,如果这两只震天雷鸟王对自己发动攻击,却不知能够接得下来。   原本他还以为震天雷鸟的鸟王只有一头,就算实力强大也有办法对付,但现在一下出现了两个,他也只能在意外之余勉强先接受这个事实,尽量与对方沟通,看看能否将事情谈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两头震天雷鸟的翅膀似乎有些特别,一只的翅膀完全是由纯黑的羽毛组成,而另一只的翅膀则全部是纯白。   回想方才在树林边缘处见到的那些雷鸟,双翅虽然颜色各异,但惟独没有黑与白这两种颜色。   仿佛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他还特别地回头瞟了一眼潇的双翅,发现它两边的翅膀只有红、绿、蓝三种颜色,虽然彼此间层次分明,乍一看十分漂亮,但却远远没有这两只鸟王纯色的羽毛这般独特。   这样看来,恐怕这些震天雷鸟能够发出的雷霆,却是跟羽毛的颜色有着很大的关联,虽然还没见过那些数人合抱的大树上沉睡的雷鸟是什么模样,但他暗自推测,恐怕其羽翅也全都是七彩之中的几种颜色,绝非这两只鸟王这般。   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些,毕竟两只强大的存在正将他夹在当中问话,如果太长时间不作出回答,只怕会惹恼对方,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凌展略一沉默,随后轻咳一声,道:“贵干什么的是不敢当,只是有些事情想求两位帮忙,却不知两位愿不愿意?”   他说话时,语气中略略带上一丝晚辈对前辈的尊敬之意,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是强者为尊的,先前他能够称呼斑为前辈,对这两头实力强大的震天雷鸟,自然也不会摆出身为人类就要高高在上的架子。   听凌展言语还算恭敬,那两头雷鸟同时冷哼一声,左边那只黑色羽翅的说道:“小子,其实你的意图我们也知道,听潇说,你手中掌握着七色的雷霆的力量,却单单没有阴阳之雷,那么你来见我们,无非就是想得到我们的力量,好去打开最后的那个遗藏。不过这件事情很多年前就有人想做了,可惜他们给不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们并没有答应。你如今只是孤身一人,恐怕更无法完成我们的愿望,所以你还是自己走吧,不要逼我们赶你离开。”   凌展闻言心中一动,看来对方是知道后面那些空间的,却不知那黑翅鸟王方才说的“他们”,是否指得是上一次来过这里的福王等人,而且听其语气,似乎曾与“他们”那些人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他是不会傻到主动去询问这些的,只是沉吟了一下后问道:“那就是要交换了?但不知你们的愿望是什么?”   这一次,只听右边那只白翅鸟王答道:“人类,我们的愿望说来其实很容易,但也可以说很不容易。”   说着,它指点着四周的树林,道:“你也看到了,我们震天雷一族,如今有如此多族人被困在这片森林里,不能出去,如果你有办法把我们全部带离此地,我们就可以帮你开启那个空间,拿到里面的东西,怎么样?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协议   听对方说出这个条件来,凌展不由得心中一喜。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其他修士眼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够顺利通过后面的禁制山,而且还是要带着这么多的震天雷鸟通过,除非有自己开辟的空间,否则很难做到。   并且,空间的大小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对于寻常修士来,即便修为达到了元婴期,而且还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空间,但是空间的大小通常与修士本人的修为高低相关,修为越高,越能将空间开辟得更大。   根据凌展的粗略估计,这里震天雷鸟的数量有数千只,想要一次性全部带走,对于一般的元婴修士来说,很难。   虽然分成不同批次也不是不能,但是显然要说服两只鸟王是更难,毕竟谁会如此轻易相信一个其他种族的生灵,能够为了本族的事情花费这么多的经历和时间?   要知道,这里的几个空间中可是存在着许多磨难的,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反复在其中走上数次,绝对是一件难以被接受的事情。   不过这对于凌展来说并不是问题,他的空间是意外得来的,而且其大小,也被他借助归藏山大阵的力量重新拓宽过,想要装下所有的震天雷鸟,简直是轻而易举。   况且,他也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能够读懂最后那空间中的文字的人,只有读懂了那些文字,才能够顺利离开这里。   当然,想要取信于对方,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因此凌展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一挥手,空间出口打开,露出内中连绵不绝的归藏山来。   两只鸟王见他如此动作,一开始还有些不大明白,纷纷转到他前面,向那空间望去,迟疑了一阵后,那黑翅鸟王蓦然道:“这是你的空间么?居然会这么大!莫不是你用幻象蒙骗我们?”   凌展微微一笑,道:“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进入内部看上一看。”   听他说得坦然,两只鸟王对视一眼,用它们自己的语言交流了一番,而后那黑翅鸟王转过头来,向凌展道:“好,那我就随你进去看看,不过我的妻子会留在外面,所以你可不要耍什么诡计!”   原来这两只鸟王却是一雄一雌,而且是夫妻,不过因为震天雷鸟说话的声音有些中心,倒是不大容易让人分辨其性别。   凌展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吧。不过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敝姓凌,单名一个展字,却不知二位当如何称呼?”   似乎是见他身负这般巨大的空间,显然实力也很强大,因此两只鸟王倒也不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见那白翅鸟王先答道:“我的名字叫‘清’,而我丈夫的名字么,叫做‘墨’,我们震天雷鸟不像你们人类还有姓氏,因此名字就只是一个字了。”   对于这一点,凌展因为已经知道了潇的名字,又曾经结识过斑,对此到没有表现出惊讶和疑问。   互通姓名之后,双方的关系显然又近了一分,凌展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对墨说道:“墨前辈,请吧!我这空间里有几处不必让人看的地方,却要我亲自陪您走上一遭了。”   说着,他当先飘身进了空间,待墨飞入后,也不闭合出口,就这般大开着,让清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这才展开身形带着墨在空间内部转了起来。   此刻他已发动了部分阵法,将中央的封神柱,以及困着五十多道剑气的所在都遮了起来。   至于先前被他抽取了所有力量,用来施展呼风唤雨的那片荒芜,以及被挪移一片山林挡在五行之地出口后空出来的地方,凌展却没有做半点掩饰,任由墨去观看。   一人一鸟在空间中转了半晌后,这才纷纷飞出。   回到外面后,墨又与清交流了一阵,然后对凌展道:“我们相信你有能力将所有族人都带走,而且看来你也知道那最后的遗藏,显然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不过目前看来,你自身的状况并不很好,似乎力量消耗严重,能否走出这里却很难说,这却让我们有些不大放心。”   凌展闻言一笑,道:“不瞒二位,凌某所修乃八卦道法,天下间一些自然力量都可被我用来修炼,只有你们所有族人都愿意分出一丝力量给我,恢复实力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墨和清显然也听说了,他先前吸收众多震天雷鸟攻击的事情,闻言又商量了一阵,这才道:“如此也好,不过我们两个的阴阳雷法却是不能给你的,到了那里之后,我们自然会出手帮你开启传送法阵,只是现在却不行。”   凌展闻言点了点头,他在刚刚见到两只鸟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想要从对方手中直接获得黑白二色天雷很难,如今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倒也可以接受,只要能获得那个遗藏,想来也就能同时获得二色天雷之力,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随后,两只鸟王又向凌展提出几个问题,在得知凌展已然是第二次进入这里后,它们又更加放心了一些。   终于,双方达成了协定,墨和清开始用长声鸣叫召唤其林中的所有同伴。   而凌展则静静站在一旁,打开空间,将一只只震天雷鸟放入。   这个过程中,他仔细观察了一遍所有震天雷鸟的羽毛颜色,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除了墨和清这两只鸟王,其他的雷鸟确实只有七彩颜色的羽毛,甚至一些体型较小的就只有一种颜色,显然掌握的力量弱小而单一。   很快,整片森林中变得空旷起来,除了墨和清还留在外面,其他的所有震天雷鸟都已进入到凌展的空间中去,只留下林中遍地破碎的果壳。   完成这些后,两只鸟王却不进入空间,而是对凌展道:“我们的族人都已在你掌握中,为防万一,我们两个却是要在外面跟你一同前进的。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也可以帮你解决,但前提是在不会伤及我们自身的情况下。”   对于这个条件,凌展立刻就欣然接受了,本来他对于震天雷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图谋,因此也不怕被对方监视,而且他眼前还真的有几个麻烦追在后面,多了两个强大的帮手,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随后,一人二鸟就离开森林,再次走上了那条小路。   凌展在此之前,还特别感应了一下自己留在前面的那小片阵法,在发觉没有受到破坏后,他心中暗松一口气。   虽然在方才的过程中,墨和清已经要求所有雷鸟,在进入空间前都放出一道雷霆供凌展吸收,目前他的力量不但完全恢复,而且由于雷鸟的数量众多,其中还有不少等同于元婴期的存在,所有的雷霆加在一起已经超出了凌展原本具有的力量,竟然将他的修为硬生生推上一个台阶,真正达到了元婴后期的程度!   不过凌展也知道,他的修为到了这种程度便会停滞下来,除非以神识吞噬融合了天、地二相的意念,否则是无法冲击元婴巅峰乃至化神境界的。   这也是他对八卦道法了解渐深后,才得出的结论。   却说他们一路没有丝毫耽搁,匆匆来到黄泉之畔,墨和清显然也知道奈何桥的特别之处,不需凌展嘱咐,便依次上了桥面,从容走过,没有半点迟疑,只是到了漩涡前才停了下来,似是在等待凌展。   对于凌展来说,虽然是第二次走上此桥,但这座桥也不知是一件法宝,还是某种其他的事物,其探索他人内心隐秘的能力着实强大无比。   这一次,凌展心中的种种担忧都在桥上一一出现,胡一刀、许琴儿、徐若婷、凌白…   这些对于他的极为重要之人的声音一一在身后出现,他甚至几次以为身后的声音是真的,想要转身去看上一眼,但最终都被强行忍住了。   终于,当他距离漩涡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些熟悉的声音纷纷消失,似乎考验已经结束。   但下一刻,就在凌展的心刚刚放下的时候,身后蓦然传来一个他前不久才听到过的声音:“收!”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后有追兵   一瞬间,凌展有一种周身被大力牵扯的感觉,似乎立刻就要向后方飞去!   他想也不想,山之劲力顿时遍布全身,随后奋力踏出一步,当先冲入漩涡中去!   墨和清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他忽然加速进入漩涡,也赶忙随后跟上。   一人二鸟不一刻便结束了传送,来在禁制山脚下。   凌展刚刚落到地面,立刻风雷遁法展开,向前猛蹿出数十丈远,同时在空中回过身来,警惕的打量着后方的情况。   待看清只有墨和清这两只鸟王飞出后,他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在方才的瞬间,他无法判断那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他只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进入漩涡。   墨和清显然对他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它们也只是把这当做奈何桥给凌展带来了恐怖的幻觉,见状随意安慰的几句,便催促凌展上路。   又望着漩涡出了一会儿神,凌展这才将心思放下,转身朝禁制山走去。   第二次面对此山,他不禁感慨万千,回想当初在这里一步步学习禁制的时光,他甚至觉得,那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安宁的日子。   抬头仰望了一阵山顶,他对两只鸟王道:“二位,此山禁制凌某虽然尽皆熟悉,但是一一破除也需要时间,为安全考虑,还请你们先站上我肩头,由我出手破禁前行便是。”   墨和清对他的话并无异议,闻言对视一眼后,纷纷飞到他肩头站定,好在这两只鸟王体型极小,倒也不妨碍行动。   凌展待它两个一站好,也不做其他什么准备,双手微微抬起,手掌微微颤动,开始在空气中画起禁符来。   因为禁制山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山脚下的禁制最简单,威力也最弱,因此凌展前进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刻钟时间便能走过三处禁制。   但是随着高度逐渐上升,山上的禁制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如果放在多年以前,凌展经历过道魔真经的淬炼,肉身力量强大,施展禁制的速度快,对此倒也不会太过在意。   可是他现在早已经把那门功法废去了,就算八卦道法再如何神妙,但缺乏对肉身的淬炼,在施展禁制的时候终究有些不便,因此凌展前进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上山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常人,毕竟这些禁制他通过消解其力量来破除,而不必像别人那样强行破禁。   当然,凌展也不只是简单的将禁制破除后便通过,他每破掉一个禁制,便会在其上另行附加一重或几重新的禁制,以此来给后来人增加困难,反正眼前被他甩在后面的都是敌人,这般做法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单调而纯粹的日子一向过得很快,十天之后,就在凌展走过了禁制山大约三分之一高度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身来,转头凝视着山下。   就在刚才,在他刚刚破除掉一个禁制,正要以自己的方式再附加新的禁制上去的时候,凌展隐约感受到,自己布置在山下的第一个禁制,被人破除了!   这种感觉虽然有些模糊,但是以他对禁制的了解程度,那绝对不是幻觉,确实是真的有人追来了了!   由于跨越了不同空间,对于挡在五行之地出口处的那片阵法的情况,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这件事情他在刚刚开始攀爬禁制山的时候就尝试过。   不过那本来也只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办法,原本也没指望能起到很大效果,只要能保证他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那就可以了。   但是在察觉到自己的第一个禁制被破掉的时候,凌展忽然醒起,上一次只有那个道念控制着迦南躯体的时候,对方可是懂得禁制的!   自己先前显然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即使是最先赶到了禁制山,他也并没有绝对的优势!除非能在施展禁制的速度上快过对方,否则短短十日的路程,很快就能被追上!   那道魔二念的实力可是比福王与童林两人要高,且不说其先前已分别达到了练虚和六星天魔的境界,神魂力量强大,单是迦南那副施展过碎星变的肉身,也是极其强大,最少相当与五星天魔的程度,也就等同于修道之人的化神境界,如果这两道神念能够同心协力,自己决计不是对手!   当然,凌展如今身边还有两个帮手,墨和清的实力也很强,同样等若于化神修士,但这只是修为上的高低,并不代表其争斗实力也同样强大。   而且如果在这禁制山上动手,一旦引动大面积的禁止爆发,后果是难以想象的,那道魔二念能够单独以魂魄的形态存在于这里,他凌展可未必也行。   所以他很难对双方实力做出准确判断,更不可能直接在这里等待道魔二念赶上,因此也只好尽量加快前进速度。   实在不行,唯有不顾过快地施展禁制对肉身造成的负荷,至不济还可以抽取归藏山力量来修复肉体。   就这样,凌展几乎是拼着会让双手废掉的风险,开始了疯狂破禁。   当然,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指望着自己附加在山上的禁制,可以多拖延对方一阵,在他估计,恐怕自己学到的禁制,许丰的道念恐怕也都会,与其浪费时间与力量在这上面,倒不如尽量多向前赶出一段距离。   山下的道魔二念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凌展的动作,在凌展加快速度后的第二天,他们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   凌展能够明显感觉到彼此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他大约估算了一下,如果自己一天可以上升一百丈的距离,那么道魔二念就能上升大约一百六七十丈,速度比自己可是快了三分之二。   这还是他已经学会了完整的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符,如果放在当初,完全靠自己摸索学来的那一点,前进的速度还不知道要被盖过几倍去。   按照这种速度,又根据对整座山高度的回忆,凌展大约算出,自己在走到此山五分之四高度的时候就会被对方追上。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在这里掩藏住身形,上一次之所以能够躲过道念,显然是对方故意为之,而并不是他自己的禁制之术高明。   可是他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继续前进,或许到时候自然便有办法了。   又前进了三四天时间,凌展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处,此时他的双手已经因为持续不断的施展禁制,筋肉有些僵硬,转动开始变得不大灵敏。   他被迫又抽取了归藏大阵的部分力量,来修复肉体的损伤,这一来又有好一片山林从此衰败下去,化作了一片荒芜。   不过凌展选择的地方,并没有震天雷鸟在其中暂居,尽量避免了误伤。   要知道,他这种抽取万物生机的法门可是极其霸道,虽然不能用来救其他人,但是如果以之灭杀弱小的存在,可说是毁灭性的。   补充了一下力量后,凌展继续前进,不过他渐渐地发现,似乎自己新近遇到的禁制,其力量都有些明显衰弱的迹象。   这种情况,似乎是有人刚刚从这里走过不久,禁制被破除过之后还没彻底恢复。   凌展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难道眼前在这山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么?   而且那个走在他前面的人,还显然是个懂得禁制的,当然也或者是同他当年一样,正在一边学习,一边前进。   如果是这样,那么情况就更复杂了,要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实力远远弱于他还好说,但是如果对方很强呢?   凌展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能够进入这里的人会是弱者,毕竟最开始的那段虚空,以及五行之地,便会将一切元婴期以下的存在都挡住,他当年还是因为那土行之地有些特别,才能顺利到达这里。   就算抛开对方的修为程度不谈,但是那人又是什么身份呢?难道除了福王和童林之外,还有其他外来之人也知道这里的秘密么?   凌展一边前进,心中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但同时他也在注意着下面的情况,随时都在监视着道魔二念前进的速度。   虽然自那日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后,凌展就不再于山上叠加新的禁制,但是偶尔留下一二处,用来掌握对方的进度,还是必要的,因此他始终都没有丢失掉道魔二念的行踪。   又前进二日,当他自己走到了禁制山的五分之三高度时,同时也是道魔二念快要到达近一半高度之时,前方的禁制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弱,甚至凌展常常不需要去破除,就能直接从容通过。   这种情况表明,他已经距离前面那人很近了!   关于这件事情,凌展在之前已经特别提醒过两只鸟王,所以当他此时再次说明情况后,墨和清也变得紧张起来,纷纷将雷霆之力散布全身,仿佛随时都要进入战斗。   说起来,禁制山却有一桩独特之处,如果没有破除掉眼前的禁制,是无法看到前方下一个禁制中的人的。   当然,若是一个人对于禁制的了解极深,能够练出一双看破一切禁制的双眼时,倒是不会受到影响。   但凌展显然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境界,甚至有些禁制他也只是懂得,迄今为止还没有亲手施展过,唯有将两千五百九十二个禁制都锤炼得十分纯属,才有可能达到那种地步。   不过这并不妨碍凌展从后方窥探那人,根据他这几日的推测,前面那人似乎确实是个禁制之道的新手,而且心机也并不深,每破除掉一处禁制后,并不会再留下后手防备后来之人,倒是给了他许多方便。   这一日,因为前面的许多禁制都是被破除不久,几乎还没开始恢复,凌展在转过一块山石后,却是忽然看到了前面那人的背影。   此人身材较常人略高三分,一头蓝紫色的独特长发披散在背后,虽然看不到其面相,但是从他双袖中露出的手掌却是能够看到,此人的皮肤竟然是黑紫色的!   这竟然是一个天魔!   正在凌展惊讶之际,前面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注视,猛地回过头来,一双内含银星的双眼朝他冷冷望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前有旧识   看清了那天魔的面容,凌展先是一怔,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笑,不是因为的别的,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天魔,他竟然认识!就是迦南的儿子,那个三星天魔,辛格萨!   凌展是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小天魔居然到现在还活着,而且能够顺利从土行之地出来,一路来到这里,并且能够自行体悟禁制之妙,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爬到这等高度上来!   当然,他笑也是因为,遇到的并非是他先前想象的那等强大存在,一个三星天魔虽然放在外面会让无数修士惧怕,但是在如今的凌展眼中,这却算不得什么,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降服。   不过笑了一阵后,凌展倒有些迟疑起来,虽然他能够轻易击败辛格萨,但这显然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好处,一来对方和自己也不算仇怨很深,二来在这个地方白白花费力气显然也是一件不智之事。   停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后,凌展蓦然开口道:“辛格萨,我长话短说,我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实不相瞒,如今后面却是有一个敌人正在追来,我一旦被其追上,下场只怕有些不妙。而且这个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杀了你父亲又夺了他躯体之人,此人实力极强,得到的又是你父亲使用碎星变之后的肉身,力量强大,就算你我联手也无法抵敌。所以眼下,你我之间却是不必再起冲突了,以我之见,我们倒不如合作一番。”   他知道辛格萨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因此说话时用的却是天魔语,这天魔语他是得自索伦的传承,虽然说来有些生硬,但用于交流却无大碍。   辛格萨原本见了他之后,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当他发觉凌展如今的气息十分强大,而且肩头还有墨和清这两只鸟王后,他越发震惊起来,在凌展没有说话之前,他就做出了防御的动作,似乎随时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   而当凌展这一番话说出后,他更加惊讶了,在这个年轻的天魔心中,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凌展能够说出本族的语言来。   不过辛格萨显然不是愚笨之辈,惊讶之后很快就缓过神来,皱了皱眉,而后说道:“你怎么能证明的话是真的?”   凌展轻轻吸了一口气,咂嘴道:“我也没有办法证明这话的真假,不过你只要在这里多等几天,就能见到你的杀父仇人。至于我么,你现在打不过我,想来也无法阻止我前进,而且这里的禁制我比你熟悉得多,自然能够将你轻易甩在后面。届时你与他相遇,就算你不想报父仇,想来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吧,毕竟斩草总是要除根的,而且他们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这里的秘密。”   他说话之时,因为本身实力远高于辛格萨,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之意,言辞间似乎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至于最后的话,虽然只是他凭空推测,但也并非全无根据。   辛格萨突然遭逢这种情况,对于道魔二念的存在事先又全无了解,而且凌展没有将事情详细说清,因此他心中的疑虑始终不散,闻言只是沉默,却显然没有让路或是答应合作的意思。   凌展见此情形,心知眼前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详细解释,蓦然脚步一抬,正面向辛格萨走去。   他这一走,却并非是单纯的肉体动作,在脚步刚刚挪动的一瞬间,他的神识开始发生变化,风、雷、水、火、山、泽这六种意念一一显现,顺带着他身上的气势也一同变化起来,风之飘逸,雷之奋起震荡,种种气象在他身上交替呈现。   辛格萨怎见过这等变化万千的道法,感受凌展每一步落下后都有全新的变化,他的心神不禁被摄住,一时间浑身僵硬,不能移动分毫。   凌展的气势变化一阵后,忽然凝定下来,此刻他的双眼虽然望着辛格萨,但是其目光中却似是在看着极为遥远的地方,周身散发出一股宁静高远之意,仿佛化身成一座亘古长存的高山!   此刻,辛格萨他浩大凝重的意念冲击着,虽然其身体比凌展高大,站立的位置又较高,但他却觉得在凌展的面前,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仿佛巨人脚下的蝼蚁一般!   这种感觉虽然很滑稽,但却真实的存在着,甚至一度让辛格萨心中升起一股要跪拜的冲动!   因为前方的禁制刚刚被辛格萨破去,此刻还未恢复,因此凌展一路全无阻隔,很快就走到了辛格萨身前。   他顿了一顿,蓦然身形一个转折,眨眼间来到辛格萨背后,走过其刚刚破除的一片禁制,面对着前方的下一片有青草、石块交杂之地,静静看了数息时间,随后双手忽然震动起来,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奇妙的轨迹。   辛格萨此时刚刚从方才的感觉中醒来,一转身正见到他的动作。   这个实力还只有三星的天魔,此刻眼中露出更为强烈的震惊,眼看着凌展施展出一道道独特的禁止之符,仅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自己要钻研一个月的禁制就此破除!   他仰望着凌展的背心,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个当年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类修士,今日怎么会具备这么强大的实力!   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的情况,只见凌展骤然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掌握了这里的所有禁制,想要全部破除,只是很轻易的事情。”   说着,他语气一变,脸上换做一副凝重之色,道:“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下面的那个人,对禁制的了解比我还深,因此他登山的速度也更快,恐怕要不了几天,他就能走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了。而想要摆脱他,就要靠你我的合作了。”   辛格萨如今已经被凌展强大的实力所折服,闻言并不多话,只是问道:“怎么合作?”   凌展见他果然愿意配合,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说来也不难,我的手中掌握着所有的禁制,但是受肉身所限,施展的速度却不快,而你体魄强健,只要懂得施展之法,以及此山禁制的破解之道,就能顺利通过后面的路。我说的合作,就是由我指点你禁制之法,你来施展,好让咱们快点去到山顶。”   辛格萨微微一怔道:“难道不是要联手对付下面那人么?”   凌展摇摇头:“不,就算你我加在一起,也未必就一定打得过他,而且这山上遍地禁制,一个不小心引动了大范围的爆发就不妙了。而且我明白的跟你说,这个地方很神秘,眼前只有我掌握着出去的方法,山下那人上一次也是跟在我后面一起离开的,这一次我们是意外相遇,才会同时再次进入。依我的想法,就是咱们尽快到达山顶,最先离开,直接将他困在这里,也省得再动手了。”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要是你想亲手报你父亲的仇,那也由得你,不过我却不能帮忙了。况且只要将他困在这里,终究会有他死的那天,你也不必纠结于是否亲手报仇的事情。”   后面的这句话,凌展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在辛格萨耳中,却顿时勾起了他的回忆。   上一次,他被父亲迦南安置在土行之地的黑塔中,虽然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但是对于四周发生的事情还留有一点印象。   他隐约记得,当时父亲将他放下,孤身出去与众多飞兽厮杀,甚至他还听到了父亲施展碎星变的声音。   当时辛格萨心中很急,但他实在受伤太重,不能动弹的,根本无法出去帮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厮杀的声音渐渐小了,他隐约听见有脚步声走进塔中,直奔他而来,他很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但却没有半点力气转头头颅。   很快,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父亲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只是此刻其相貌却是银发银肤的模样。   而且,虽然辛格萨现在只能隐约看到父亲模糊的影子,但他却从直觉上觉得,眼前这个似乎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银发银肤的身影一直在上方俯视着他,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也不做其他的动作,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渐渐地,辛格萨感觉到无穷的虚弱感袭来,眼皮开始缓缓合上,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中……   当他终于醒来的时候,那个俯视着他的人已经不见!   辛格萨挣扎着爬到黑塔门口,发现外面的飞兽同样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尸体,而父亲也不见踪影!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挺过那段时日的,他机械而茫然地养好了伤,又机械而茫然地走到了土行之地尽头,更是机械而茫然地穿过那片森林,走上了奈何桥。   在刚刚踏上桥头的一刻,他耳中听到了父亲的惨叫声,那声音是无比凄惨,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不知为什么,辛格萨却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父亲,而仅仅是一场幻觉罢了。   他本能地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依旧茫然而机械地向前走着,一步步将那惨叫的声音甩在身后。   或许是因为天魔独有的灵觉吧,他竟然顺利的走过了奈何桥,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就这么走进了禁制山所在的空间。   直到真正走上了禁制山,遭受了第一轮禁制攻击,并下意识做出了反击后,辛格萨才猛地回过神来,先是离开了山脚,开始坐在山下思考自己的遭遇。   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隐约明白,那一天看见的那个银发银肤的身影,应当就是父亲的肉身,但是里面装着的,却不是父亲的灵魂,否则父亲不会抛下自己不管,更不会分开这么久都不来找自己。   忽然间,辛格萨长大了许多,他在好生休养了一番后,开始踏上了攀爬禁制山的路程,一路上,他似乎忽然明悟了一般,开始懂得依靠自己的智慧学习破解禁制,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定下了为父报仇之心。   只是他同时也明白,这条复仇之路可能会很长,甚至可能连寻找仇人都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情,不过他不怕,他心中坚信,自己最终一定可以报此大仇的。   但他却着实没想到,自己遇到仇人的机会,就在十几年后匆匆到来了,可是凌展说的也没错,他现在的实力较之前没有太大的提升,根本不可能报得父仇,可让他就这么离开,辛格萨也无法接受。   沉默了一阵后,见凌展显然有些不耐,已经开始着手破除下一个禁制,辛格萨终于轻咳一声,道:“好,我帮你一起离开!不过离开之后,你要告诉我进入和出去的办法,我要等提高了实力之后,再回来报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报答   对于辛格萨的要求,凌展觉得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因此没有多做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便开始了合作之旅,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因为一个教一个学,反而拖慢了凌展前进的速度,但随着辛格萨掌握的禁制越来越多,施展得越来越纯熟,速度便渐渐快了起来。   凌展粗略一算,按照这种方法,比自己先前的速度大约要快上三到四成,依此计算,虽然还是快不过后面的道魔二念,但也勉强能保证让他先一步到达传送漩涡了,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留给他拿取遗藏抄录功法的时间可不多,到时候只怕要抓紧利用每一息时间才行。   就这般,上下两波人仿佛比赛一样,争着向山顶攀爬。   凌展因为不需要亲自出手,一切只要指点辛格萨便可,所以暂时也得了休养的机会,趁机赶快恢复肉身力量。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仍是在时刻关注着道魔二念的动向。   数日过去,当他和辛格萨已经走到距山顶还有十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凌展感觉到,道魔二念与己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此时也不得不开始出手,只不过他做的,是将身后刚刚被破除的禁制快速恢复,而非帮助辛格萨破除前进障碍。   毕竟禁制这种特殊的法门不便联手施展,他贸然参与到辛格萨的行动中去,反而容易误事,倒不如给敌人多增加些障碍。   终于,这一天两人已经能望见山顶的漩涡了,第一次走到的这里的辛格萨自然是欣喜万分,想要一鼓作气结束最后的路程,但凌展此刻却要他暂时停下手来,休养一阵,毕竟这最后一段路的禁制,其难度可是远远超出前面的所有,需要以最充沛的精力来面对。   两人大约休息了三个时辰的时间,而后凌展站起身来,开始教授辛格萨破除之法。   因为曾经亲手破除过一次,对于这段路的情况,他记得很深,方才休息的时候他其实并没闲着,脑海中始终在回忆自己上一次用过的方法。   不过凌展越是回忆,便越觉得自己先前用的方法有多么笨拙,毕竟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所有禁制,见识自然更高,此刻站在这里静心思索,很快就想出了更多更好的破解法门。   这些法门,他并无任何保留的全部传授给了辛格萨,毕竟如果抛开彼此身份,他多少还是有些同情这个失去父亲的天魔的。   这些日子以来,辛格萨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弟子,在凌展传授禁制之道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也不知是为了尽早离开这里,还是因为被凌展的实力所折服。   却说一人一魔很轻松的就将最后一段路的禁制破去,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出现上回发生的情况,那许丰的投影并没有出现,倒是减去了凌展心中的担忧。   毕竟一旦那投影出现,山上的所有禁制就会暂时消失,岂非给了道魔二念追来的机会?届时可就算是自己亲手放对手上来了。   他与辛格萨没有半点耽搁,先后自漩涡传送到了第五个空间中。   在这里,凌展匆匆解释了一遍传送法阵的特别之处,并说明了要那雷霆空间中去拿取遗藏的事情。   辛格萨对此并无意见,或者说他也不能有什么意见,毕竟如果不是凌展的到来,自己还不一定能通过禁制山的考验,而且他还有求于凌展,又怎好阻挠对方获取利益?   凌展说完话后,立刻请动墨和清这两只鸟王出手,再加上他本身就具有的七彩雷霆之力,很快就完成传送,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中。   进来之后,他却是不像上次那样,还有心情仔细观察这里的情况,这一次因为时间紧迫,他匆匆将空间当中的台子上摆放的两样事物随手摄入空间中去,而后便立刻被传送了回去。   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看那两样物事究竟是什么,更没有时间去想为何自己这次能够一下拿走两件东西,毕竟上一次在五星空间中,似乎一次是只能拿取一样东西的。   随后,他便开启了最后一道人形传送阵,先将辛格萨送了过去,而后又将两只鸟王送入空间中,然后自己也随后跟入。   这一次因为没有了单独的虚影,他却是硬生生从自己的神识中切断了一部分,用于启动法阵的,虽然传送两次便意味着要斩断两份神识,但他却不敢轻易将辛格萨放进空间中,毕竟自己空间内如今可是藏了太多的秘密,与其要小心谨慎的将其遮掩好,倒不如壮士断腕,暂时废去一部分神识。   反正他已经想好,出去之后便立刻吸收天、地意念,壮大神识力量,早日将自己的推到元婴巅峰的境界,因此一时间倒也不在意这点损失了。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座空间,凌展同样将自己要抄录功法的事情对辛格萨说明,随后便取出数块玉简,眼睛直接在空间上方的文字中找到道魔真经的部分,开始记录。   只是这世间之事,一向不能尽如人愿,就在凌展刚刚将道经抄录完成,才仅仅记录了一段魔经开头的时候,空间中蓦然幽光一闪,一个银发银肤的高大身影骤然出现!   凌展虽然正飞快地记录功法,但他也在随时保持着高度警惕,察觉这种情况,他冷哼一声将玉简迅速收起,而后脱手便是两道困敌之术,将道魔二念暂时禁锢于原地。   而后,他猛地拉起身旁还在愣怔出神的辛格萨,展身飞起,空着的一手按上开启传送的那一点,施展法门瞬间离开!   ……   御景城皇宫,两眼泉水之畔,空气中蓦然光芒一闪,现出两个人来,正是凌展与辛格萨。   刚一出现,凌展便松开辛格萨,飘身退开一段距离,虽然相处多日,但他毕竟对这个天魔还有些不放心,如今没了道魔二念在身后追赶,他自然不敢任与对方距离太近。   此刻只见辛格萨虽然已经愣怔出神,但一双漆黑的眼睛中,银星正在飞快的旋转,目光带着强烈的愤怒与仇恨。   见他这副模样,凌展心中暗想,这恐怕是亲眼见到仇人占据自己父亲的肉身,才会如此。   对此他也不说什么劝慰之言,毕竟自己与迦南过去又算不上好友,反倒说是敌人还差不多。   当然,他还没忘了自己答应辛格萨的事情,要告诉对方进入和离开许丰体内的办法。   因此,凌展稍稍等待了一会儿,看辛格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便将该说的话说了,然后当先离去。   一路飞出御景城,直向东飞出五十里,凌展这才在一片山林中停下遁法,敞开空间,放出了两只震天雷鸟王以及其众多族人。   待所有震天雷鸟都出了空间,他这才对墨和清说道:“两位,如今凌某却是完成了承诺,将你们一族全部带来出来,至于今后,咱们大家可就要各奔东西了,就此别过吧。”   说着,他身周立刻有雷光与清风升起,便要驾风雷遁法离开。   但那黑翅鸟王墨却忽然一个转折拦在他身前,疾喊道:“且慢!”   凌展一怔,收住身形,道:“哦?前辈可还有什么事么?咱们交易已经完成了啊。”   墨闻言嘎嘎一笑,却迟疑半晌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看向清,似乎要等妻子来解释。   因他是人身鸟喙,笑声却是怪异的很,不过凌展从他神色中能够看出,对方并无恶意,因此倒也不急着离开,想要听听这两只鸟王究竟想说些什么。   清见丈夫说不出话来,只好扇动洁白的羽翅转到凌展面前,轻声道:“凌展,你说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但其实我们却觉得,这一次是我震天雷鸟一族,占了你的便宜。墨与我方才商量了一下,以我们看来,其实你既然能掌握七彩天雷,想来也自有办法获得阴阳雷法的力量,并非一定要我们夫妻出手的。而你将我们所有的族人一次全部带出,这番恩德却是极重。   我们震天雷鸟一向不愿欠人类的恩德,否则当初也不会甘愿被困在那片森林里,做什么守护者,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们想要再补偿你一些东西。”   凌展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笑,道:“你们其实不必如此,凌展先前被敌人紧追,如果没有二位相助,确实是打不开那一处空间,取到里面的东西的,所以这个交易其实很公平,我先前不是也没有对交易的内容表示过不满么,你们还是放心离开吧,不必再做什么补偿了。”   他这番话,完全是发自肺腑之言,毕竟他就算有再多的事情要去完成,但那也要靠自己的努力,倒不图这些似人非人的灵兽给予什么帮助。   但听了他的话,清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明白,其实我们这些族人,已经是这世上仅存的震天雷鸟中,最后的一群了,如果没有你带我们出来,就算我和墨有再强大的修为,也要在哪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族人渐渐老去。   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我们都要将自己封闭在果实中沉睡的原因如果不进入沉睡中,寿命便会消失的很快,而那里的环境根本不适合我们一族的繁衍,新生儿没有足够的食物,是无法存活的。所以你做的,不仅仅是带我们出来这么简单,同时也是挽救了我们一族的最后血脉啊。   我震天雷一族自存在以来,从不愿亏欠任何族群的恩德,特别是人类的,所以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我们的报答。”   第二百五十章 计划   凌展听了清的话,不由得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居然直接挽救了一个种群,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先前在蓬莱派的藏经阁中,确实不曾见有那本典籍中记载过震天雷鸟这种灵兽的,恐怕眼前的这些,还真是很多很多年前,许丰封入自己体内空间的最后一群。   不过他生性并非是施恩图报之人,对于这等言语听过便算,但见清和墨此刻的神色十分诚挚,他也不好太过推辞,只得犹豫了一阵后,说道:“两位如果确实这么觉得,那凌展也不好太过推辞,只是不知道你们究竟要报答些什么?”   听他答应的爽快,墨和清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仿佛原本已经做好了就算凌展拒绝,也要坚持苦劝的准备。   这一次,却是墨开口了:“凌展,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想来你也知道,我们灵兽只是修炼自身的力量,从来不懂得祭炼法宝,或是炼制丹药,最多是采摘些灵药生服罢了。方才时间匆忙,我和妻子也商量不出太好的办法,因此只能决定将我们两个身上的羽毛送你一些,聊表寸心。   不过你可不要小瞧我们两个的羽毛,按照你们人类对灵兽实力的划分,我和清可是属于通天兽的级别,我们身上的羽毛,虽然及不上天材地宝,但也是世上一等一珍贵的东西了。你拿去后,无论是炼制法宝,还是混入丹药中,都有极佳的效果,还请你千万收下。”   说着,它蓦然震动双翅,十根乌黑的羽毛立刻脱离下来,而清的身上也同样脱下十根纯白翅羽,二十根羽毛径直飞到凌展面前停下,等待他收取。   见它两个如此,凌展也不客气,将手一挥,一阵清风拂过二十根羽毛,将其送入空间中去。   做完这些,墨和清同时向凌展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随后同时发出厉啸,招呼所有同族,朝远方飞去。   这情形极其壮观,只见千百只人形鸟喙的震天雷鸟,同时闪动七彩斑斓的翅膀,一时间将天空映照得一片绚烂多彩。   不过凌展却是没有留意这些了,他施展风雷遁法,悄悄兜了个圈子,而后竟返身朝御景城飞去。   他这番回去,不为别的,首要之事就是要调查那灰衣人和金袍人的去向。   当日在御景城中,他可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句“百世劫完,神归我身”,凌展能够清楚的判断出,那个声音,与自己之前听到过的那么多次完全一样,而且那不是别人,正是那实力强绝的灰衣人!   他不用想就知道,那人定然就是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最大的敌人!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和福王等人,而且还要用那种将肉体与神魂全部吞噬的办法?那百世劫的秘密又究竟是什么?这些都只有当面去问灰衣人,才能得到答案。   而且,凌展还隐约觉得,或许从此人身上,还能够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这个念头仅仅是他的猜测,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   于是,这些想法便推动着他要回到御景城去,寻找真相。   当然,除此之外,他原本也想要到皇宫中去,借助两眼泉水修炼,这是他在此次来御景城之前就计划过的事情。   只是事与愿违,进入许丰体内后,他不但没能获得所有五行法术,甚至连道魔真经也没能全部抄录下来,手中只有道经以及一小部分魔经罢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提高实力,然后再进入许丰体内,将福王、童林以及道魔二念彻底灭杀,消除阻碍!   虽然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但是凌展不在乎,反正那几人也被困死在里面,不怕他们掀起什么风浪来。   而且,凌展的目的还不止于此,经历过金行之地中的事情后,他甚至生出一个新的想法,要把许丰的身体所在找出,将其肉身祭炼,变成自己手中的新的底牌。   要知道,天下间的许多天材地宝,都取自强大的灵兽,但这些其实都算不得什么,真正最为强大的材料,却是人的身体!或者准确的说,是高阶修士的身体!   经历过灵气洗刷的修士躯体,其筋肉、骨骼都非同寻常,特别是许丰的肉身修炼过道魔真经,强悍程度更是无人能比。   他本就有祭炼几件法宝的打算,先前抢夺天宝商会就是为此做准备。   而许丰的肉身不但强大,其中又有数个空间,可说妙用无穷,凌展甚至有着想要将其脏腑替换到自己身上的打算,只是这还要经过许多尝试,不是他这般想就一定能做到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能够顺利提高修为,最少也要达到化神境界,而且还要练出一具分身,以之修炼道经,同样达到化神,才能保证顺利击杀道魔二念。   却说他一路飞回御景城,在城周转了许久,发现除了一场大战后留下的诸多痕迹,灰衣人和金袍人似乎早已离开了。   说来也是,那两人实力强绝,举手投足都有惊天动地之能,遁法又无比迅捷,眨眼可至千里,争斗起来自然不会长时间停于一处,况且那灰衣人想找的自己等人,又已进入了许丰体内,让他无从找起,当然不会过了这么久还呆在这里了。   但凌展此番也没能寻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似乎那两人一旦走了,就连气息也会一并带走,不会留下半分。   茫然的在四周转了许久,他一无所获,只得先停止搜索,朝皇宫飞去。   在还没接近那两眼泉水的时候,凌展就确定,辛格萨已经离开,这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其实他原本不想放对方离开的,只是要他痛下杀手也是不能,所以先前凌展先行离开,送走震天雷鸟,然后在兜转回来。   但途中他已经想好,既然自己还要再进许丰体内一次,如果回来的时候还见到辛格萨,那就真的不能手下留情,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重变数,而先前的合作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可就在刚刚飞到泉水旁落下时,凌展蓦然转过头去,盯着空中某处,双眼透出凌厉光芒,沉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瞳   凌展话音方落,前方空中蓦然飘起一缕金色衣角,一个声音嬉笑道:“嘿嘿,小子,不要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   说着,只见得一个面容邪异,一头蓝紫色长发披拽到脚下的男子现出身形,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凌展。   凌展眉头微皱,法力早已遍布全身,闻言并不放松半分警惕,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金袍人见他依旧隐含敌意,不由得又是一声轻笑,衣袖轻挥,道:“说过了,不要这么紧张,你眼前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分身罢了,力量大约只有不到本体的十分之一,就算我真要对你动手,也未必拿得下你,所以你这番模样大可不必。”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闲话家常一般,而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相貌也忽然发生变化,原本正常的肤色忽然变化,眨眼间皮肤变得一片黑紫,同时其双眼之中眼白退去,全部变作黑色,瞳仁之中银光一闪,五颗银星迸出,在眼球中飞速旋转!   凌展听着他的言语,竟不由自主的想要放下全部戒心,不过他很快就精神一震,清醒过来,心知对方刚才恐怕是始终了某种迷惑心志之法,戒惧之心更增!   眼前这金袍人,竟是一个五星天魔!   不过很快,凌展就感觉出来,面前这金袍人的实力确实不像当日见到的那般强大,恐怕真的像其所说,只有本体实力十分之一罢了。   但就是这十分之一,也比自己要强大许多,照此看来,也不知其本体究竟是何等境界!   见他的神色变得越发警惕,那金袍人似是自嘲一笑,容貌忽然恢复原状,随后口中说道:“算了算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瞳,名字只有一个字,不过这是我自己后来取的,以前他们都叫我百世瞳,我想这个名字,或许你曾经听说过吧?”   百世瞳?百世瞳!   凌展闻言心中一凛,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难道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魔主么!   难怪自己当日听到灰衣人称呼对方为“瞳”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他原本还曾想过要到魔界去寻找此人,却想不到竟在这里与之相遇!   可是对方留下一具分身在这里等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凌展想到这里,脱口说道:“我当然听过,想不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魔主大人!只是不知道您老人家单独来见我,可有什么事么?”   瞳闻言眯起双眼,嘴角依旧带着笑意,道:“小子,原来你真的知道我。那一天刚刚见到你们几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相貌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认不出来,同时又被道真那老家伙暂时绊住了,没有太多时间辨认。但今日一见,我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却想不到,我让人寻找的圣子大人,竟然会在这里!”   他说道“圣子大人”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古怪,仿佛其中隐含着什么特别的意思一般。   凌展听了,心中一震,他方才并未提起封魔之地的事情,却想不到对方反而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那个“身份”,他念头一闪,脸上立即换做一副怒容,道:“我不明白你说的圣子是什么,我只是一名人类修士罢了,既与您这位魔主大人碰上,想来人魔不两立,你是一定要出手杀我的了。不过就算我修为不高,如果你要动手,我也只能奉陪,绝不会有半点退缩!这等戏耍的言语却是不要再说了!”   他在刚刚的一瞬间,故意装出将天魔当做敌人的模样,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瞳听了,却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指点着凌展道:“好小子,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何必扮出一副与天魔不共戴天样子来?可惜那天道真老匹夫也在我面前不动声色,故意不透露出关于你的半点消息,导致我一时不查,让你走脱了。   好在这里应当是一个渡劫者的尸体所在,你只是躲到里面去罢了,最终还是要从原处出来,倒也免得我东奔西走再去寻你,最后终究是被我等到你了!”   闻听此言,凌展心中更惊,他心思电转,知道自己恐怕没什么好假装的了,对方显然对自己的情况非常清楚,自己如果再演下去,反而显得幼稚可笑了。   因此他很快就将怒色收起,但依旧阴沉着脸道:“魔主大人,看来你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但不知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到这个世界来?那百世劫又是怎么回事?而且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为什么对你的子民说,我是你们的什么圣子?而且你们不是一向以天神自居,怎地你自己却又自称天魔?”   瞳听他到底默认了身份,这才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反应倒是很快,你前面两个问题,我虽然知道,但却不能现在告诉你,这些还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至于那个圣子什么的,不过是我随便捏造的,仅仅为了给我的子民们一个帮我寻找你的理由罢了。   而关于天魔还是天神,那只是个称呼而已,反正族人们修炼的本就是魔功,说是天魔又能怎样?   说起来,我其实还有问题要问你,你明明原来练的应该是道魔真经,怎么现在身负的却是其他道法?你不练道魔真经怎么成呢,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被打乱了?”   凌展听说那个“圣子”的身份竟然是对方随意捏造出来的,心中越发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戏耍力量,而听到最后面话,先是一怔,随后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脱口问道:“当初是你们把道魔真经的经文弄到我身上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在算计我?”   瞳此时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用古怪的目光又打量他一阵,忽然道:“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看起来也能融合其他人的魂魄,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只是你这么道法恐怕存在疏漏,终究有可能胜不过道真,这却不是我想看到的。”   凌展闻言心中微微不悦,对方既然专门来找自己,说话却又吞吞吐吐,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而且听其言语中的意思,仿佛自己是对方设下的一个棋子,前番经历的事情似乎都是被人可以安排出来的,而自己将来的作用,则是被用来对付那个叫做道真的人。   他在前日里可是听得清楚,那个灰衣人就是被瞳称呼为道真的,那道真的实力之强,远非他能够抗衡,凌展可不愿意作为他人手中之枪,与那等强大的存在对敌。   当然,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还是会努力修炼到的足够强大,然后去找道真问清楚,究竟为什么要杀自己,这与自己的穿越以及百世劫的秘密是否有关联,不过这些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却与受人所迫是不同的。   但瞳显然不会在乎他想法,此人只是一直在不断打量凌展,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沉默半晌,见对方不再说话,凌展只得道:“魔主大人,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如果没有的话,我可就告辞了。”   他却是因为瞳的打扰,心中生出了暂离此地的想法,想要待对方走了再回来做自己计划的事情,至于寻求心中迷惑的答案,只有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去做。   不过瞳听了他的话,却仿佛猛然醒悟过来一般,忽然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道:“也没旁的事情,主要就是看看你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你已经吞噬掉了三十几个的渡劫者,虽然还不错,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传你两个法子,一个可以直接感应到其他渡劫者的存在,而另一个则是帮你能顺利吞噬他们,避免被偶然出现的某个修为强大的存在反过来击杀掉,再入轮回,”   说着,他蓦然踏前一步,眨眼间来在凌展面前,抬手朝凌展头顶按去!   凌展下意识想要闪避,可是不知为什么,在瞳的掌下,他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力量,任由其一只大手罩住顶心!   下一刻,一股意念自他顶上泥丸宫骤然透入,两段信息直接烙印到凌展心底,就仿佛索伦曾对他施展过的天魔传承一般!   随后,瞳又眨眼间退回原处,仿佛从未移动过半分。   凌展只觉神识一震,脑海中顿时多出了两道法门,他微一辨别,发觉果然其中是一门搜索感应之法,与一项类似天魔吞魂啖体的能力。   他本能的觉得十分厌恶,试图将这两项法门立刻遗忘掉,不愿去使用,而且他也想不通,对方究竟是怎么看出自己曾融合了三十六道魂魄的事情。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只听瞳说道:“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用这两个法子,那是你心里的魔性还没有被引出来罢了,不过你现在就算想要忘掉也是不能,我已经把它们都印在你的神识中了,你可不要太辜负我的期望,一定要好好去寻找其他的同类,一一吞噬融合,让他们的魂魄都成为你的一部分,否则哪天要是你不小心被道真老家伙收了去,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   另外,等你实力足够强大之后,可以到魔界去走一遭,我已经将你的相貌告诉了所有魔族子民,就算你身上练了其他的功法,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你,至于该做些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说着,他又告诉了凌展一个地理位置,称那里有通往魔界的通道,随后便要就此离开。   但凌展却马上叫住他,问道:“你不告诉我那些事情,可以!我自己再去寻找就是了。但是你为什么要鼓动魔界来侵略人界?难道两界相安无事不好么?大家都是修炼追求长生,何必互相挡了对方的道路?”   瞳回过头,嘴角轻轻一撇,嗤笑一声,神色忽然转为凌厉,道:“挡了道路?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铺路而生的,何谈什么挡路之说?这天地之间,不过是一盘棋罢了,天下苍生全都是盘中棋子,哪由得他们来选择?而且你说什么长生大道,你真的明白怎么才能永恒不朽么?你根本还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另外我明白告诉你,别以为我今天的行为是在帮你,将来无论你能不能胜过道真,我都是要杀了你的!就算我不杀,道真也一定会杀,你今日能见到我的分身,他日或许也能见到道真的分身,区区元婴修为还这么多问题,这么多废话,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面见国主   瞳终于还是离开了,自他离去后,凌展又伫立原地出神良久,瞳说的那些话始终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重温着,他想要寻找出其中的关窍,凭借着蛛丝马迹整理出关于自己身上诸多秘密的答案。   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因为瞳说的话实在太云里雾里,很难从中琢磨出头绪来。   就在他还没将思绪彻底收回的当口,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声音:“兀那人,你怎地擅闯皇宫?还跑到这等紧要之地来?快回过身,让我看看你的相貌,莫是什么盗宝的贼人!”   凌展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人来在身后,只是他能清晰的判断出,那人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根本只是个凡人,因此也没太过在意,却想不到被对方一直走到身后,甚至还被喝问。   不过这一下倒也将他的思绪打乱,彻底使他回到了现实中来。   凌展原本是站在两眼泉水前的地面上,并没有腾空,而且他如今修为精深,周身气息浑融如一,放在普通人眼里也确实看不出他的特异之处,倒被那人当做了贼人看待。   他一时心中好笑,悠然转过身来,见身后正站着两名侍卫打扮的人,纷纷以手中兵器指着他,其中一个站得稍前,似乎正是方才说话之人。   凌展心中念头飞快转动,蓦然微微一笑,道:“我是童林国师的朋友,来此造访,想不到老友却不在,但不知你们福王爷此刻可在宫中?”   他于说话之时,悄然运起八卦劲力,身周隐有八种异象浮现,特别是他的话语中隐含雷音,震荡心神,瞬间将那两名侍卫摄住,不得不信服他的言语。   听他如此说,站得较前的那人顿时换做一副恭敬神色,道:“原来是国师的朋友,想来您也是位仙长了,小人失敬,失敬!你说得没错,国师他老人家确实不在城中,就连福王殿下也虽他老人家离开多年了,宫中始终没有得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   本来国师的弟子们先前是守在城里的,不过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就连我们国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恐怕要叫仙长失望了。”   凌展听这侍卫在自己面前犹能对答如流,心知这些守卫一国皇宫之人,都是凡人中一等一的人杰,果然心志非凡。   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也不过是随便捏造些言语好取信于对方,此刻闻言不由得扮出一副感慨之色,道:“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某家此来却是一个相见之人都见不到了。”   说着,他微微皱眉,蓦然身形一起,就要飞去,但马上,他又收住势子,道:“既然国师和福王爷都不在,可烦你与我通报一声,便说山野修士凌展,要见国主一面,有事关国家气运之事要当面陈禀!”   那两个侍卫听了,一时间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还是那站在前面的侍卫再次对凌展躬身一礼,道:“仙长稍带,小人这便去通禀!”   说着,他简单交代身后另一名侍卫在此侍候凌展,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那另一名侍卫显然不如先前这个,待得只剩下他一个与凌展独处时,此人不禁开始浑身颤抖,眼光低垂,仿佛不敢看凌展一眼。   见此情形,凌展也不在意,蓦然拂袖送出一道清风,将那留下的侍卫裹住,一阵轻柔舒缓之意直透其心底,瞬间安抚了那侍卫的心神。   随手做完此事,他陡然抬手自两座小潭中分别摄出一缕泉水,开始细细品味其中蕴涵的灵气与魔气,心中暗自计算着如果在此修炼道魔真经,每一阶修为所需消耗的时间。   就在他刚刚心中估计出一个大概的时候,远处隐有嘈杂声响起,仿佛有许多多人正朝此地而来,他心思微动,蓦然闪身出了这片院子,掠过那留守侍卫的身边时,还顺手将其身子一并提起,伴在自己身边,共同来在院外。   其实先前他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这片泉水所在之地,方圆百丈内都无人出没,似乎那些侍卫宫女们,都不敢轻易靠近这处对福王来说极为重要的地方。   而且他落下来的时候,又用风遁掩住身形,照理来说不该被人发觉才是,也不知那两个侍卫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思来想去,他得出一个结论,恐怕这皇宫中还有其他的修道者存在,发觉了自己的到来后,才故意派人来此寻他麻烦。   却说凌展当先离了那处院子,又等了半晌,这才见到远处有一队侍卫簇拥一人走来,而最前面自然是先前那离去的侍卫在引路。   他凝神观瞧,见那被护在中间之人,似乎是太监打扮,心中不由得有了计较,飘身带着身边这个侍卫眨眼挡在队伍前方,昂首道:“你们国主好不晓事,怎地派一个阉竖来此,难道他不该亲自移驾来此么?罢了,快带某家去见他吧!”   那太监服色之人本来听了国主的命令,正心情忐忑地赶奔这原本属于福王的禁地,原已在远处见到凌展,正不知该见到了该如何应对,骤然间见对方出现在眼前,不由得骇了一跳,闻言倒退几步,一只手似乎本想抬起,但刚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说道:“国主他有恙在身,不便来此恭迎仙长,因此才安排杂家带人过来。不过国主事先也曾仔细吩咐过,一定要对仙长您恭敬有加,不得有半分怠慢,还请仙长这就随我去见国主吧。”   他虽然受了凌展一吓,但是心志倒也镇定,很快就将情绪整理过来,一番话说得飞快,似乎生怕惹得凌展不快,降下惩罚。   凌展见这太监比先前那侍卫还要胜过三分,心中不禁暗自点头,知道这御景城的皇宫果然有些不同,就算童林和福王不在,上上下下也自都较寻常凡人镇定得多。   不过他还是从那太监的身上看出了一丝隐藏的震惊,心知自己的这般震慑已经收到效果,倒也不必再使其他手段了。   因此听完之后,只是略点了点头,蓦然手臂一长,顿时将那太监的衣襟抓在掌中,身形蓦然向空中飘起,道:“走吧,带我去见你们国主。”   那太监方被他吓过一次,虽然表面上看似无事,但其实心里已经骇得不行,再骤然被他提在手中,顿时浑身一阵战栗,下身衣裤湿了一片。   凌展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不禁一阵苦笑,想不到这人原来方才的模样都是假装出来,其实全禁不得惊吓。   但让他提着个失禁之人又着实不便,因此他蓦然连使三种劲力,先以水劲将其衣衫洗净,随后又以火劲将其全身烘干,同时用风劲吹散其身周不洁气息,同时将一股浩大意念透入其心底,助其镇定心神,这才再次吩咐那太监引路。   他这番作为全在眨眼间完成,仅仅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那太监心神凝定之后,立刻明白了凌展法力之强大,心中越发拜服,乖乖指点起路径来。   凌展原也想不到,自己修炼的无上道法有一天会用来做这等事情,一路飞行之中,心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却说他在那太监指点下,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寻到国主所在大殿,这还是因为他遁法太快,连续几次都走过了地反,否则其实这皇宫对他来说也不算大,几十息内就能飞个遍了。   那国主居所果然富丽堂皇,远非凡人百姓可以想象,但凌展见惯了高门大派的景象,只觉得这里全是一副凡俗气息,倒也显不出什么华贵来。   他在殿前降下遁法,吩咐那太监走在前面,抬步进了殿中,此时正是午后,国主似在店中歇息,听得凌展到了,正慵懒地自榻上坐起。   见这等情形,凌展心中暗笑,蓦然抬手一道清风拂过大殿,顿时裹住那国主的身子,将其扶正,同时口中一声朗笑,道:“山野修士凌展,见过天元国国主陛下。”   他口中说话,身子却已经站得笔直,毕竟似他这等大能之士,原也不需对一个凡人的国主见礼。   哪知那国主先是被他用法力托起身子,而后又见他这般姿态,脸上顿时显出被冒犯之色,抬手指着凌展喝道:“哪里来的野道人?可是欺国师不在城中,便要来此冒犯君王威严,众侍卫,与我拿下他!”   凌展闻言哈哈一笑,蓦然双袖鼓起,一阵冷风骤然自他袖底生出,眨眼拂过整间大殿,霎时间,殿中好似冰窟一般,两旁殿角站立的侍卫们还没跨出两步,便一个个被冻得浑身颤抖,连兵器都失手落在地上,还哪里能走到凌展身前来!   至于那些侍候国主的太监,更是因体质虚弱,身子瞬间缩成一团,仿佛立时就要被冻毙。   但这殿中除了凌展之外,却有一人仿若无事,只是其双手却结成一个古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那国主!   完成这番举动,凌展蓦然跨前一步,瞬间来在国主面前,垂下头看着对方的神色举动,用揶揄的语气道:“好了,莫再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会道法,不过看你也只是个结丹境界,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塑造分身   凌展一言说罢,蓦然双袖再次拂动,一股和煦之风吹遍整间大殿,寒意顿时消散,如同阳春三月一般温暖宜人。   见得他道法如此精妙,那国主果然面露惊色,忽然开口对侍卫、太监们道:“全都退下,孤与仙长有话相商。”   见识了凌展的手段,又听得他如此吩咐,那些人哪里还敢停留半刻,纷纷应声之后退出殿外去了。   等殿中只剩下凌展与那国主二人的时候,只听得那国主道:“这位前辈,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何贵干?国师和孤的弟弟如今虽不在城中,但他们二人都是元婴期修为,而且尤善联手对敌,一旦他们知道您擅闯宫中,只怕会有些不大妥当吧。”   凌展听他用这话试探自己,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却并不接他的话,而是先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的相貌,而后缓缓说道:“兄弟?虽然你和福王的相貌是很相像,不过那也只是一层皮罢了,我看,这两副肉身虽然原本可能确实是兄弟,但你们两个之间,却绝无半点瓜葛,恐怕你和如今的福王一般,都是夺舍了这两具躯体吧?”   那国主闻言,果然一惊,随后脸色阴沉地道:“前辈究竟是什么来历?就算我和赵前辈并非真正的兄弟,但是他要我来暂替这国主之位,一旦被别人动了手脚,只怕他面上可不大过得去,还请您三思而行。”   凌展听了,嘴角一撇,挥挥手,道:“算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好耽搁。明白告诉你,福王和童林两个如今已被困在某个神秘的地方,只怕百十年内也出不来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言语。其实我来这里也没有旁的事情,你想当你的国主就尽管当去,我不干涉。但有一点,这御景城么却要挪一挪了,因为这片地方我要了!至于原因,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解释的。好了,就是这样。”   国主身子一震,连忙问道:“难不成,他们两位是被您困住了?这…迁移全城可是件大事,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我知道,您是想要独占那两眼泉水,但是先前福王他们也并未用迁城这等法子啊。不知前辈可否再商量商量,换个其他的办法?”   “不行!”凌展立刻道,“我就是要迁城,其实这还是好的了,你这城里住着多少人?你知道我曾经在结丹期的时候,杀过多少人?如果不是我现在不想妄然杀戮,你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跟我说话!好了,去按我的话做,不要再有什么多余的话,我只要你完成这一件事,迁城!”   说完,他骤然身形一动,出了大殿,直奔两眼灵泉而去。   那国主被他言语震住,孤身坐在殿中,沉默良久,蓦然唤进先前那名去迎接凌展的太监,沉声道:“孤方才听仙人做断,本城气脉已尽,居之不详,本国主得仙家妙喻,将行迁城,御景城一切全部废止,不可再有一人居住,此时不必群臣共议,直接拟旨吧!”   那太监方才经历诸多事情,心情尚未平静下来,忽然又听得国主这般吩咐,不由得大是不解,但他对此也不敢多问,只是躬身道:“不知道这迁城,陛下您要多久完成?”   国主闻言眉头微皱,遥望着凌展离开的方向,沉吟一阵,道:“就以三日为限!”   不说这边君臣规划迁城之事,却说凌展回到泉水边,蓦然将空间放开,探手将那两件取自许丰遗藏的事物摄出,凝神观瞧一阵,蓦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此刻在他手中的,只是两道虚影,并非实质,一黑一白,变化万方,正是两道雷霆意念!   他原本已经吞噬了七彩雷霆的意念,但始终觉得有些不足之意,他原就曾猜测过,恐怕只有集齐九种才能真正组成完美的雷霆。此刻只要将这两道意念融合,再获得黑白雷霆的力量,他就能真正获得完整的雷法了。   要知道,雷乃是八卦道法中最善攻击的一种力量,凌厉霸道非同寻常,又是凌展最初掌握的第一种力量,使用起来最为得心应手,如果能将够将其完善,足可让他争斗的实力增加一成。   不过,凌展看过之后却不急着吞噬,而是将两道意念又送回空间中去,并特别放出一片雷霆之地,用来温养两道意念。   随后,他又取出数枚玉简来,开始细心查看其中记载的内容,正是他抄录下来的道魔真经。   看了半晌,他神色间似有所得,将玉简一抛,蓦然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指尖生出一道风刃,目光闪烁中,点向额心!   瞬间,自他额头正中现出一道一寸长的伤口,却无鲜血流出,只见得其中血肉缓缓蠕动,似乎随时都要愈合。   但凌展显然不想让伤口合上,左手指尖的风刃不断催动,反复切割伤口,但也不深入,只是浅浅地切开那一线。   与此同时,他双目紧闭,浑身微微颤动,仿佛在努力挤压着体内的什么东西一般。   半晌,他额心的伤口蓦然一跳,一滴鲜血自其中飞出!   凌展此刻双目骤然张开,左手风刃一收,同时右手闪电抓出,顿时拿住那一滴鲜血!   他定睛观瞧,只见那鲜血虽只一滴,但其色泽鲜红异常,表面闪动着明亮的光芒,而内中则仿佛有某种气息流转,好像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观察许久,脸上渐渐显出满意之色,忽然掌心震动,一团气流托住那鲜血飞在半空,不使其落下。   随后,他再次打开空间,开口处正对着那一堆从天宝商会抢来的物资。   只见凌展看也不看,抬手便从中摄出大量事物,一重重浩大的力量包裹上去,奋力挤压。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过后,被他摄出的事物纷纷爆碎,连粉末也不剩,全部化作最为原始的精气,彼此融合为一团!   凌展此时神色凝重,先是控制着力量,不断改变那团精气的外形,同时也不断向中间压缩,似乎要就此塑造出某种独特的形体来。   半晌,那团精气被他一再压缩塑造之下,渐渐化作一具人形。   但凌展脸上却显现不满之色,忽然又从空间中再次抓出大量事物,随手全部爆碎,大团的精气现于空中,被他再次向那具形体上压缩过去!   如是这般,直到将所有物资耗费掉了三分之二后,凌展才终于满意了许多,将空间闭合,不再取用任何东西。   此刻,那副形体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模样,正是一具完整的人体!   如果有人在侧,便会发现,那副被塑造出来的人体,无论从身高、相貌、体型等诸多方面,都与凌展一般无二!正是他按照自己的模样塑造出来!   生生造出一副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躯体后,凌展忽然左手一引,先前那滴鲜血在空中一震,蓦然朝那副躯体飞去!   与此同时,凌展右手中射出一道风刃,正切在那副躯体的额心,形成的伤口,与他先前在自己身上造出的伤口一般无二。   并且,他在双手挥动的同时,口中也忽然念出一篇文字来,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其中似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只见那滴鲜血飞入伤口中后,立刻消失不见,仿佛彻底融入到那躯体中去,但那道伤口却并不闭合,似乎那躯体还不具备自我愈合的能力。   但随着鲜血的进入,以及凌展源源不断的念诵,那副躯体却开始渐渐颤动起来,自其体内深处渐渐生出一丝丝微弱的气息波动,似乎有某种东西要活过来一般!   只是,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凌展一直在这里念诵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那躯体依旧在保持着轻微的颤动,体内的气息也始终不能壮大起来。   但凌展却并不着急,仿佛这种情况他早就料想到了一般,他只是持续不断地蠕动双唇,反复念诵着同一篇独特的经文,好似要将那经文深深刻入到什么东西当中去。   一连念了九天时间,他终于忽然间停下了声音,左手双指一动,再次划破额心早已愈合的伤口,半晌后,又是一滴鲜红明亮的血珠飞出,直接被他打入到那躯体中去!   下一刻,念诵之声再起,只是这一次,不但是那副打造出来的躯体,便是凌展自己的身子,也随之一通颤动起来,似乎彼此间要打成某种契合一般。   这一念,又是九日!   九日后凌展再次从自己身体内逼出一滴鲜血,送入那副打造的躯体,随之而来,则又是新一轮的念诵……   如此这般,凌展反复将这番举动做了九次,加在一起就是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   持续了如此之久的动作后,就连他这个元婴期修士的脸上,也不免有了一丝疲惫的神色,但凌展此刻却并不休息,反而双目中透出阵阵精光!   在终于结束了咒文的念诵后,他蓦然一声沉喝,顶上泥丸宫光芒一闪,近半神识透体而出!   这一刻,他毫不迟疑的双手向头顶一抓,仿佛抓住实质一般,将那透出的半段神识一把扯住,猛地一下使其脱离了本体束缚,彻底与自身断开!   紧接着,他双掌光芒大闪,使出一个类似于武学中排山倒海的掌势,猛地将那半段神识一下拍入到打造的躯体中去!   下一刻,一声震撼人心的轰鸣响彻整座御景城!仿佛有一头远古凶兽刚刚挣脱束缚,再现人世一般!   凌展一掌拍过,并不就此停下,双手十指连挥,一道道劲力射出,不断刺击那副躯体的周身穴窍,同时口中一篇新的经文念出,配合着手上的动作,一阵阵诡异而强大的波动,同时从他自身及那副躯体中散发而出,震动着方圆十里范围内的一切!   这一次,他整整持续了十九天的时间。   就在进行整件事情的第一百日上,御景城上方蓦然风云汇聚,电闪雷鸣洞彻云霄!   蓦然,云中现出千百道电光,纷纷化作一个个人形躯体,在空中向凌展所在之处做出跪拜的动作来。   这种景象如果被凡人看在眼中,只会当做是神迹,甚至连很多修士都无法理解其中之玄妙!   此番情景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一个时辰后,云开雾散,天地清明,一切异象纷纷消失。   而在御景城中,两泉之畔,此刻凌展蓦然仰天长啸,声音中包含无限欢愉。   与此同时,在他面前,一个赤身裸体之人正稳稳站在地面,额心一道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同时其双目骤然张开,透射出两道凌厉光芒,正是凌展塑造出的那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躯体!   下一刻,那副躯体嘴角一挑,现出一抹微笑,好奇的看着正在长啸的凌展,忽然胸膛一震,一声大笑自其口中传出,虽然声音及不得凌展的笑声,但其中开心愉悦之意同样彰显!   第一具道之分身,成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疯狂修炼   凌展本体一声啸罢,道之分身也停止了大笑,彼此间对望一眼,同时脸现笑意,蓦然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空间之中,只不过本体是自主的进入,而道之分身则是被本体施展力量裹了进来。   进入之后,本体与分身都不说话,彼此间只是以心意简单做了交流,随后归藏大阵中的一处蓦然雾气浮现,阵法被推动起来,本体一个闪身便进入雾气中去了。   而分身则在原地静立一阵,蓦然双膝微曲,就这般赤身裸体地在原处坐了下来,双腿盘膝,五心向天,双目缓缓闭合,仿若老僧入定。   随着他的动作,此刻漂浮在两眼泉水前的归藏盘蓦然一震,一丝裂缝在其上浮现,而后灵泉中的泉水如受牵引,眨眼间飘入一缕浓郁的灵气,似有独自的生命一般,自行飘上空中,曲曲转折,涌入到归藏盘的裂缝中去。   此时御景城中上上下下的凡人们早已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空城,彻底变成了凌展的修行之地,无人打扰,整座城中寂静异常,只有一座座高高低低的房屋瓦舍,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时光飞快流逝,三个月之后,凌展的本体完成了对天、地意念的吞噬,同时借助大阵的力量,修为顺利踏入元婴巅峰之境!   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够领悟八卦混元的道理,便能顷刻化神!   只是天底下能达到化神境界的人物,屈指可数,就算八卦道法另辟蹊径,采取的是从外修至内的办法,但融合八种意念容易,真正浑融如一却难!   此刻凌展才终于取来那两道的阴阳雷法的意念,但他却并不立刻吞噬,而是仔细的放出一缕神念向其中探去,试图借这两道意念,推演出其他七种自然之力的阴阳之分、清浊之属。   于此同时,这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凌展的道之分身也已完成了练体到练气六阶的修炼,能够修行得如此之快,一来是他有着足够的修炼经验,在低阶之时根本不需要花费精力去再次领悟,心境上的圆满让肉体上的修行变得顺理。   同时此地也着实是占据地利,那灵泉的存在,使得他等若是处在了天下最适合修行之所,于最初几个阶段的修行,根本不需浪费太多的时间。   如此这般,又是一年时间过去,凌展的分身顺利结束了炼气期的修炼,并以最快的速度,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内,完成了筑基!   这等修炼的速度是极其恐怖的,但凌展既没有半点欣喜,同时也不会就此停止修行。   他依旧在远远不断地吸取着灵泉中的力量,将每一息时间都用来壮大自身的实力!   时光匆匆而逝,凌展的修为在以每年一个小境界的速度增长着。   第一年,他从筑基初期修到了中期。   第二年,他从筑基中期练到了后期。   而第三年,他在经历了更为专注的修炼后,顺利从筑基后期,进入了筑基巅峰之境!   此刻,凌展的本体,终于结束了对阴阳雷霆意念的探索,将其一把自泥丸宫送入自己体内,神识化作一张大口,瞬间将其吞噬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一切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的本体和分身在同一时刻离开了空间,来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之中。   这一刻,本体暂时停止了修行,作为一个护佑者守在左右,而他的分身,则直接坐入到灵泉之中,开始了第一次最为重要的修为冲击,凝结金丹!   其实凝结金丹的过程并不很难,对于凌展来说,甚至只是一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事情了,但他还是如临大敌一般,本体始终紧紧守护在分身旁边,周身法力流转不息,似乎随时都准备着面对一切将要到来的危险。   转眼间,十天时间过去了,凌展的分身体内,所有的法力正全部汇聚在丹田之中,向着一点凝聚压缩,形成似虚似实的一团存在。   只是这团存在并非静止,而是活泼跳动着,在他的丹田中不断游走。   忽然,那猛地向上一跃,离开了丹田,进入到任脉之中!   随后,它就如同一颗温热滚烫的石头一般,在经脉中不断移动,每经过一处穴窍,都会停留一刻的时间,将穴窍熨烫得异常舒泰,仿佛是凡人医者在进行针灸一般!   如此这般,一连过去了几十天时间,那团存在将凌展分身的所有经脉都游走一遍,在每一处穴窍都停留过,这才缓缓回到丹田之中。   就在它终于落入丹田的一刻,这具分身体表的所有毛孔瞬间张开,无穷吸力自其中透出,大量的灵泉如同有自身的灵性一般,沿着他的皮肤向上流动,瞬间将其全身裹住,在其毛孔如呼吸般地一张一合中,泉水汹涌地向他体内灌入,就好像他在用身体饮用灵泉一般!   得到这么多的灵泉注入,他的经脉疯狂地蠕动起来,将每一滴泉水都化作他自身的法力,飞快朝丹田中汇聚而去!   而那团刚刚游走过所有经脉穴窍的存在,此刻开始像一个孕育中的婴儿一般,疯狂吸收着所有法力,其形态也从半虚半实,开始向彻底的实质转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展分身的体内忽然传出咔哒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事物落地一般。   下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皮肤好似瞬间消失了,浮现出下面一块块筋肉,一根根骨骼,一缕缕血管,一根根经脉,一处处穴窍,以及,丹田中那一颗一寸大小,通体浑圆金硕的丹丸。   金丹,结成!   霎时之间,御景城的上空忽现异象,乌云汇聚,雷霆大作,不一刻便有疾风骤雨降下,城周数十里范围立刻变作一片汪洋!   凌展心知,果然自己现在修炼的,才是真正的道经!也只有这种真正逆转天道的功法,才会引动外界天地产生如此异象!   他的本体在此时忽然离开空间,来到外面,面对着天地间浩瀚的灾难,他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催动风雷遁法,顷刻间冲入云霄中去,将自己置身于风雨的最中心,亲自感受天地之威的浩瀚!   这一刻,他的身周有风雷骤雨,他俯视脚下,地面是山河变化。   但凌展的本体早已在飞起之前,挥手在地面布下了重重劲力,既护住了自己的分身,同时也护住了那两眼泉水。   此时他的分身之时静静的盘坐在灵泉中,身体上的古怪情况渐渐消失,不再显现出半透明的血肉,以及那颗刚刚凝成的金丹。   他只是那般安然的坐着,体表依旧被灵泉包裹着,一个个毛孔仿佛一张张永远也填不满的大嘴,依旧在疯狂吸收着一点一滴的泉水!   而凌展的本体,则似乎渐渐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中,其身体似乎一会儿处在暴风雨的中央,亲身体会着天地之威的浩瀚,但一会儿却又似站在另一方天地中,正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变化。   这种奇妙的情况着实难以用言语描述,只是如果有人此时能从正面看到他的脸,就会发觉他的双眼中正有种种不同的光芒闪过,一会儿是茫然,一会儿又似是有所明悟。   忽然,凌展的本体朝下方呼喊道:“你自在这里修行吧,我要去走走,体悟一下真正的自然之意念,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化神之日!”   他的这番话语,穿透了无数风雨的阻隔,直接送入到分身耳中。   那分身听了,却丝毫不曾睁开双眼,只是将头颅轻轻一点,动作微不可查,仿佛已经彻底沉浸到了修炼中去,似乎唯有修炼,才是他眼前唯一在意的事情。   下一刻,空中蓦然有轰鸣传下,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浮现,露出内中一片片茂密的森林,无数风雨雷电仿佛受到某种神秘的召唤,忽然纷纷向裂缝中涌去,化作最为本源的力量,涌入那片森林之中。   这原来,却是凌展忽然放开了归藏盘的空间,正在疯狂吸纳着天地间一切肆虐的力量!   此刻,如果有人从地面仰望天空,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天空似乎被什么捅穿了一般,整整露出了一大块空白。   而其实,那只是被凌展用归藏盘吸走了一片天之力,形成一个暂时的缺口。   而如果有人从上方俯视,也会发觉地面好似塌陷了一般,在以两眼泉水为中心的数十里范围内,整座御景城渐渐消失掉了,只留下一个独特的巨坑,以及巨坑中央孤零零伫立起的一根高高的土柱。   那柱顶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两眼泉水,以及他正在专注修炼地分身。   疯狂地收尽了这方天地的一切力量,空间裂缝骤然闭合,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   下一刻,空中风雷之声大作,凌展的本体瞬间远去,消失无踪!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元婴成日,有敌来至   修炼无日月。   转眼间,十年光阴过去,凌展的道之分身,始终端坐在原本繁华无比,现在却是一片苍凉的御景城旧址上。   他的身周,是清澈见底的灵泉,而旁边,则是漆黑难测的魔泉。   这些年里,他始终在没日没夜地疯狂吸收着灵泉的泉水,体内的法力日益深厚,修为渐渐已达到了结丹中期。   但他显然觉得这还不够,赤裸的身子始终没有移动半分,如同一尊磐石端坐于泉中,仿佛此泉不干,他便要这般一直修炼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他似乎从来不会诧异,为什么自己已经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时间,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修士来此寻找过他,一切就仿佛是云梦大陆三大门派共同发出的追剿命令,只是一句空谈。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这十年的时间就从他生命中悄悄溜走了,但这似乎并不是结束,而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时光荏苒,又是十年过去,他依旧坐在那里,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而唯一变化的,只有他的修为。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对于凡人来说等同半生的时间,就这样被他于枯坐中渡过。   但他好像根本不想停下来,又或者说,这种枯燥、单调,但却又简单、纯净的日子,让他不愿停下来!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忽有一日,他终于动了!   这一动,好似漫长隆冬后的笋芽破土!   这一动,仿若春来之际的游鱼破冰!   在那一刻,凌展的动作其实很简单,他只不过是微微睁开了双眼,这个动作似乎是再简单不过了,就好像他经过了一场美梦后,晨起时的那一瞬间。   但伴随着他睁眼的这个动作,一个破碎的声音从他腹中响起,但那不仅仅是一次破碎,同时也是一次新生,仿佛一个无辜的囚犯终于打破了禁锢的枷锁!   轰!   那声音,仿佛震耳欲聋,却又似悄然无声。   他的眼中骤然有光芒一闪,目光似穿透无尽虚空,要去寻找一切存在的真意!   这一刻,如果有人能透过他躯体,看见他体内的一切,便会发现,他丹田中那一粒光烁烁、圆坨坨的金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小小的婴儿躯体!   终于,在经历的几十年漫长而枯燥的修行后,凌展的这一具分身,金丹破碎,元婴始成!   而就在这具分身踏入元婴期的一瞬间,以御景城所在为中心的百里范围内,近二十道璀璨的光华蓦然自地面飞上高空,齐齐向中间汇聚!   那每一道光华之中,都包裹着一名修士,而这近二十名修士,每一个的气息都强大无比,就连其中实力最弱者,也已达到元婴初期,而最强的几人,则纷纷进入了元婴后期,只差一步就能达到巅峰!   而他们所有人的目标,显然只有一个,凌展!   此刻,凌展的分身骤然将目光收回,抬头静静打量着这些正向自己飞来的元婴高手们。   一霎那,他的目光从最初的讶异,瞬间转变成了了然,而随后,他的嘴角微微一动,浮现出一抹讥笑之意,仿佛在嘲笑着每一个不敢单独来面对他的人们。   就在那十几道遁光,距离他所在之地,还有不到一里范围的时候,凌展的分身蓦然身周光芒一闪,一件以法力幻化的衣袍笼罩全身,覆盖住他原本赤裸的躯体。   而下一刻,他的双手忽然开始结印,同时从其口中流淌出一段玄奥的经文来。   那十几个元婴高手来得极快,只用了数息时间便结束了最后一段飞行的路程,而与此同时,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此刻都有光芒闪烁,而光芒中包裹的,或是他们最为得意的法宝,又或是最拿手的法术。   伴随着其中修为最强的一人爆发出的一声口令,那十几道光华齐齐一闪,同时朝凌展身上砸下!   而就在这个瞬间,地面上的凌展分身也同时完成了法术的施展,口中发出一声沉喝:“木行之道,万物化生!”   霎时间,好似大地回春一般,以凌展的身体为中心,原本是御景城所在的巨坑内,无数粗大的蔓藤破土而出,眨眼间生成百十丈之高,彼此纠缠交织,凝结成一张翠绿色的巨网,瞬间将凌展的身躯层层包裹在内,正面迎上那十几道强大的光华!   轰!轰!轰!轰!   连串的爆响声传出,仿佛是一座座山岳在发生着剧烈的碰撞!   无数蔓藤在一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撞散,化作无数飞散的枝叶碎片,但下一刻,那些残存的蔓藤缺口上,又有新的枝叶立刻冒出,填补掉一切的防御空隙!   就在此时,凌展的大笑声忽然自重重蔓藤下方传出,仿佛为自己能够力抗十几个同阶高手而自豪!   那些忽然现身来围攻他的修士们,此刻一个个面现诧异之色,一边不遗余力的继续进攻着无休止生长的蔓藤,一边彼此飞快的交流着,仿佛不明白为何凌展能够在刚刚结成元婴的时候,可以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其实,这只是他们想错了,他们本以为,凌展会和天下的所有修士一样,在成就元婴境界的瞬间,引发魔劫,意识陷入与天魔的争斗中去,肉身变成一具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空壳。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凌展修炼的根本不是这天下间各大门派研习出的功法,也根本不会遭遇任何魔劫的侵袭。   而且,他其实根本什么劫难都不会经历,因为他修炼的,早已不是那存在缺陷的道魔真经,而是许丰这位大高手前辈,经历无数次失败后终于编纂出的,没有瑕疵的,道经!   忽然,凌展停止了大笑。   下一刻,只听他用一种包含着告诫的声音说道:“各位道友,欢迎你们前来见证我凝结元婴的这个时刻,只是我凌展却要奉劝你们一句,眼前你们遇到的,乃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化生之术,是人生五行之力中主掌木行的力量,它代表着去着向上,代表着生长,代表着仁慈、善良与倔强,这是天下最强大防御法术之一!   几十年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就是我凌展,用这同一门法术,挡住了蓬莱派宗主段涵龙对我的追杀。   而今天,你们那一个人都别想能攻破我的法术,因为现在的凌展,早已今非昔比!   我凌展既然能凝结元婴,不但是因为我积蓄了足够的法力,也是因为我已经彻悟了人身五行的一切道理!   如今,我正坐在天元国曾经的都城之上,这里过去曾凝聚了无数凡间的荣华,这是一国所有地气的凝聚之所!是大地之力最为厚重强大的地方!   五行之中,土为一切之承载,只要我凌展坐在这里,我的力量就无穷无尽!而且在我身下,还有一眼夺天地之造化的灵泉,我可以在这里源源不断地抽取泉水的力量,我的化生之术,你们永远都别想攻破!”   这个时候,他就好像是在指点着弟子们的修行一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述说着道法的真意。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十几个元婴高手已经反复发动了近百轮攻击,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无尽生长的蔓藤牢牢挡在外面。   而且,随着凌展不断的催动法术的力量,那些蔓藤开始变得不再单调,不再是普普通通的绿色杆茎,与绿色的叶片。   就在那每一根藤蔓之上,一颗颗白色的花苞悄然浮现,同时又悄然绽放着,一簇簇洁白纯净的花朵,成群结队的生出,每一朵都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但这些花朵绝不是简单的装饰,它们每一朵的里面,都似包含了一股绝大的力量,每当有法宝或是法术轰击在花瓣上时,都会被花中散发出那种力量虚弱掉攻击,变得不再能对蔓藤造成半点伤害!   这等情形看在那些围攻凌展的元婴高手眼中,只觉得诡异万分,仿佛自己正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刚刚踏入元婴境界的修士,而是这一方荒芜却又繁茂的大地!   但此时的凌展,却并不轻松,他并非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可以无休止的催动化生之术,更不可能凭借这一门法术抵挡住十几个元婴修士的联手围攻。   而且,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疯狂地抽取与吸收,此时在他身下的灵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下去,只要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眼泉水就要彻底被他吸干,全部化作供给蔓藤生长的力量!   但凌展被重重蔓藤遮挡住的双眼中,却没有半分退缩与畏惧,方法他早已算定了那些敌人终会退去,又或是已经做好了将要力竭殒身的准备。   只是他心中想的,究竟是哪一种念头,没人知道,又或者,他其实根本什么念头都没有,一心想着的,就只是不断催动手中唯一一个强大的法术……   对于这等境界的修士来说,争斗的时间从来都过得那么快,仿佛世间的一切变化,都只要一个瞬间。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凌展始终在苦苦支撑着,但那些蔓藤生长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渐渐已经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甚至那些神奇的白花也已不再绽放,朵朵凋零。   但凌展的目光依旧没有半分动摇,似乎并没有半点有逃走的意思。   忽然间,远方天空中传来滚滚雷鸣,好似雷公降世!   一个强大浩瀚的气息伴随着雷声同时到来,瞬间落入到此地每一个修士的感应之中。   刹那间,十几个正在围攻凌展的元婴修士纷纷停下手来,同时转头看向雷声乍起之处,神色惊疑不定,似乎摸不准将要发生什么。   而正端坐在即将干涸的灵泉中的凌展,疲惫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喜色……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本体化神   “天,威严、广阔;地,厚重、包容;水,流动、柔韧;火,光明、洞察;山,静止中孕育变化;泽,深邃里暗藏锋锐;风,乃飘动、巧妙;雷,是震荡、奋发!世间一切,尽属八卦,八卦道成,万物归藏!”   风雷未至,人声先至!   问得此声,十几个元婴高手顿时神色大凛!   特别是其中几人,似乎曾经听过这个声音,神色于震惊之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他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远方天空中,正在驰来的一缕遁光,同时又不断向下方那大片的蔓藤偷眼看去,似乎想要仔细看看被包裹在其中的那个人。   远方伴随着风雷之声的那道遁光极快,一眨眼工夫便飞到近前,骤然停住,现出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来。   乍见此人相貌,十几个元婴高手齐齐一惊,纷纷难以置信的指着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一个名字:“凌展!?”   原来,那裹挟无穷威势而来的,正是凌展本尊!   他骤然出现后,却只是悠闲的当空而立,似乎并无出手的意思。   但十几个元婴高手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他深深的忌惮。   这些人都是积年的修士,又都出身高门大派,见多识广,怎地还不明白眼前的情况,此时纷纷醒悟过来,自己一连见到的两个凌展,只怕并非幻觉,而是那极其强大,可以让一个人的实力凭空高出一倍的法门,身外化身!   只是此刻立于空中的这个凌展本尊,其修为却绝不是地面上那个刚刚踏入元婴境界的分身可比。   那几个修为较高的元婴修士,此刻感受着凌展本尊身上的气势,或于口中或于心里已作出判断,此人化神!   凌展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喃喃细语,蓦然双手一分,指天划地,言道:“尔等诸人,如今已如我道境之中,如若不走,身死道消便在顷刻!”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直达人心!   那些元婴高手听在耳中,如同凡人接受了帝王旨意一般,顿时萌生出退去之意,甚至其中修为较弱的几人,脚下已展开遁光,便要就此离开!   但那几个已达到元婴后期之人,却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立刻退走,从此便再无化神之望!   因为他们修为较高,已经开始摸索化神境界的道路,或多或少都明白,想要踏入化神,必须有自己的感悟,自己的道,可一旦对其他化神修士以道念说出的言语俯首,从此便很难在明悟自己的道,也就无法化神。   这几人飞快地做了一番无声的交流后,那个先前发起号令攻击凌展分身的修士率先开口道:“凌展,我们现在有十几个元婴高手,你虽然已入化神之境,另一具分身也刚刚凝结元婴,但想要直接战胜我等,只怕还有些困难,更别说将我们全部灭杀。其实我们来这里,并不是要杀你的,只是向请你会天剑山蓬莱派一趟,三大派的宗主们有些话要问你。”   凌展闻言,一声轻笑,道:“纪长老,你不必用言语欺瞒于我,我知道,三大派的各位宗主是有些话要问我,但恐怕只要我答完了,就要被他们合力灭杀掉。又或者,其实你们今日来本是要先问话再杀人的,可是意外发现我不那么容易杀,又或者可能被我反过来杀死,所以你才说出这等言语。   我劝你一声,还是快点走吧,否则惹得我一个不快,虽然不能将你们尽数全歼,但今日至少有一半人不能生离此地!”   他说道后来,声音转疾,语气越来越凌厉。而在同一时间,他周身气息散发,那十几个元婴高手顿时觉得如堕幻象之中,眼里看到的,已不单单是一个孤立空中的凌展,还有那狂风骤雨、山崩地裂、烈火焚天、狂雷电闪等等异象!   这与当初凌展刚刚获得归藏山的空间时,逐走天宝商会等各大势力的情形何等相似!只是这一次,凌展已不再需要借助归藏山大阵,如今他踏入化神,领悟借用天地之道,身在哪里,归藏大阵便在哪里!   眼中既有异象浮现,纪长老等人才真正明白他的强大,心底彻底生出难以抗拒的念头来。   那纪长老,正是当年主持过蓬莱派弟子大较之人,在主派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段涵龙本人也不曾用这等方式与他说话,可是凌展气势太盛,又与这一方天地彻底结合,出现的方式又是先声夺人,他心中明白,此刻只怕自己这群人中,超过半数的已经完全失去了动手的勇气,就算自己勉强挑起争斗,也只会落得失败的下场,搞不好真的会道消于此!   不过他作为此次领军的首脑,就算要退走,气势上也不能弱了,否则他日便会成为三派笑柄,甚至不用凌展动手,他的道心也会就此破掉,修为永远停滞。   因此纪长老沉默少顷后,蓦然双手一供,道:“凌展,你修为强绝,又曾是本派弟子,我们也不好太过为难你,只是今天我等一去,他日便会有更强的阵势等着你,期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便招呼其他人要走,但凌展又忽然将他叫住了,冷笑一声,道:“纪长老,麻烦你回去告诉段宗主一声,就说凌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带我了解了手头之事,不日便要到天剑山登门拜访,届时还请各位不要将凌某拒之门外!   而且我听说,我师父胡一刀当年因为庇护于我,结果被段宗主囚禁起来,他老人家好歹也是门中长老,元婴境界,怎可受此等待遇?如果我去的时候,师父他还没有被放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蓦然须发皆张,双目大亮,似含雷光电闪,一身法力全部化作雷霆,大喝一声:“滚!”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本体与分身   随着凌展的话语,三大门派的十几个元婴高手同时感觉到四肢百骸一阵酥麻,仿佛被天雷击中一般,就连神识之中也生出一阵刺痛,似受万针攒刺!   他们受此一喝,心底惧意大增,立刻纷纷向四面八方飞走。   就连修为最高的纪长老,也只勉强撑得一瞬,见同伴全都离开,也不得不赶紧离去,不敢留在这里单独面对凌展。   以雷音震退这些人后,凌展的本尊瞬间恢复本来模样,身形一闪,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却已在千万根蔓藤之中,灵泉之畔。   此时他的分身见终于危急解除,与本体相视一笑,法力顿收,四周的蔓藤眨眼间化为尘埃,便要随风散去。   但本体见了,蓦然两袖轻拂,将漫天尘埃以力量裹住,口中道:“这些都浪费了着实可惜,你刚刚结婴,境界尚不稳固,我来作法,你将他们全都吸收掉吧。”   说着,他将那些尘埃猛地向中间一阵压缩,很快便形成一团灵气浓郁的粘稠液体,抖手罩向分身。   分身见了,依旧安然端坐,任由本体施为,而他自己则只是努力张开全身毛孔,吸纳那粘稠的液体。   如此这般,一连过了七天七夜的时间,凌展的本体甚至还施展法力,将先前争斗时散在周围几十里内的所有力量全部搜集起来,都凝缩成那种粘稠液体,均供给分身吸收。   而分身体内的气息,则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攀升……   却说就在这七日时间内,那十几个元婴高手们纷纷向各自的门派赶回,因为御景城距离天华山并不算远,所以蓬莱派的几人在纪长老的带领下一同到达天华支派中,请岳云鹏开启了传送法阵,直接传送回到了天剑山蓬莱主派当中。   回去之后,纪长老立刻去见了宗主段涵龙,将所遇之事讲述一遍后,他说道:“宗主,原来此子这些年里却是故布疑阵,以其本体引开咱们的注意力,却让那分身从容修炼至元婴境界,而且如今他的本体也已进入化神之境,手中掌握的法术又都强大无比,我等非是不敢动手,只是一旦他情急拼命,后果难以想象,因此我才只好命令大家全部离开。   不过凌展在最后还留下一句话来,说等他处理完手头之事,不日便要前来本派,索要其师胡一刀,您看这件事情,该怎生处理?”   他说完之后,便躬身肃立一旁,等待宗主示下。   但怎知段涵龙听过后,神色却似古井无波,只是鼻中轻轻“嗯”了一声,半晌也不说半个字来。   纪长老等了许久,不禁有些不耐,以试探的语气道:“宗主,我看此子如今已然难治,不如请动齐、温二位长老出手,前去将他擒来?”   他口中所说的,却是蓬莱主派中除了段涵龙之外的另二位化神修士。   其实他本来想说,应该段涵龙亲自出手的,但不知为什么,当他想到几十年前段涵龙曾出手过一次,最终却让凌展逃脱的事情后,纪长老便临时将话变了一变。   这一次,段涵龙终于摇了摇头,道:“不,还是等他自己来吧,就不要惊动他们二位了。”   他说话语气虽然十分平静,但其中却隐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纪长老听过之后,只好不再多言,不过他略微沉默了一下,却又说道:“那,本派下一届大较之期将近,这件事……”   他还没说完,段涵龙却忽然打断道:“无妨,如期举行便是,不过你去做些准备,我要传信邀请玄天宗与罗浮派,前来观看、交流。”   不提这二人商议门派中事,却说七日之后,凌展的分身终于收了功夫,站起身来,此刻他不但面上疲惫之色尽去,而且浑身气息愈加浓厚,竟已就此达到了元婴中期的境界!   当然,其实这一切本也理所当然,因为他的本体搜集来的,可是十几个高手释放出的法力,其中还包括分身自己的,虽然这些力量大部分都在碰撞中消耗掉了,但就是这剩下的一小部分,其浑厚程度也绝对足够将一个人从元婴初期推倒中期了。   完成这件事后,凌展的本体与分身默默对视了数息时间,仿佛互相感受着对方这些年来的进步。   他的分身在这几十年里始终默默坐在灵泉中修炼,能够将几十年的时间,没有半点浪费地全部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其修为自然勇猛精进。   但凌展的本体在这期间却不只做了一件事情。   在这几十年里,他的本体几乎走遍了云梦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遭遇过种种天地异象,从中领悟天地至理,真正得明八卦之道的种种意境,这才能够一朝打破桎梏,步入化神!   可同时,他也造访了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门派、世家、势力,偷阅其典籍,寻找关于弈天盘的线索。   这其中,只有三大派的地方他没有去过,因为他不能确保以自己元婴巅峰的实力,是否能从各派隐藏的化神修士的眼底从容来去。   不过那些最高只有元婴期修士的势力,他自然是无所畏惧,想去便去,想走就走,从无半点犹豫。   甚至有几次,他因意外而事情败露,也不曾受到半点影响,从容地在围困中将能够寻到的典籍观阅完之后,才硬生生凭借实力闯出重围。   而且,依照他本来的计划,就是想要时不时的暴露一下行藏,故意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为分身的修行提供保障。   现在,他终于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顺利回来了!   两个凌展对视少顷,面上同时浮现出一丝微笑,似乎对于对方的境遇已了然于心,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只见其本体忽然收回目光,指着分身脚下的灵泉道:“以前我不知道,现在进入化神后才看明白,原来这泉水并非自然生成,而竟然是许丰的双眼变化,其中流淌出的泉水,也非是真正的灵泉与魔泉,而是他身体中浓厚的力量复归本源后所化,如此看来,你可是得了他太多的好处呢。”   他语出惊人,但分身却似早已了然于心,只是点了点头,静静说道:“没错,不过这还不够,咱们还有很多东西没能拿到,许丰前辈既然已经死了,他的一切总该有人继承。”   本体听了,也点点头:“对,咱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取走,本来依我的意思,是想等你修为再提高一些,至少要达到元婴后期,咱们再进去,不过现在看来,三大派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时间可就有些紧张了,还是早日完成为上。   不过好在我也成功进入了化神境界,你我联手,想要杀掉福王和童林二人简直轻而易举,只是那道魔二念却有些棘手,勉强是势均力敌罢了。”   分身听了,却是一笑,道:“那也无妨,咱们不是还有那个办法么。”   本体听了也是一笑:“也对,既然有那个办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走吧,咱们这就出发!”   说着,两个凌展对视一眼,同时踏前一步,向对方走去。   随着这一步,两具身体猛然对撞在一起,但却没有半点碰撞的声音响起,只是在空气中爆发出一片炫目的光亮。   少顷,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了一个凌展!   此时他身上的气息,却只是元婴中期,似乎其本体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一具分身。   这留下的一个凌展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毫不停留地自两湾泉眼中各抽取了一缕泉水,启动了向许丰体内的传送……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第三次进入   第三次进入许丰体内,凌展直接进入归藏盘中,轻车熟路地来到传送漩涡处,就算是再次碰到那些似乎是某种生物的裂缝,他也很轻易地凭借着手中剩余的物资闯过,没有受到半点阻隔。   如今归藏盘这件似法宝非法宝的存在,已经被凌展彻底融入到本体的元神中,无人能将其分离,除非把他彻底杀死才行。   而他此时将本体与分身合二为一,外表显露出来的虽然只是分身的实力,但实际上同样能使用归藏盘和里面的空间,只是不能运用本体的道法。   这一次他的计划依旧是不在五行之地多做停留,只是尽快通过,早日找到那几人,一一击杀,快刀斩乱麻!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不能从那几人身上得到其他几门五行法术,便出去之后再进来一次就是了。   因此到达第一个传送漩涡后,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穿而过……   当完成了传送后,凌展望着四周的景象,先是一怔,随后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原来他这一次进入的,竟然与第二次相同,还是金行之地!   他略一思索,心知这等情形恐怕与那道魔二念有关,按理来说,上一次童林与福王二人都进的是这里,而依照顺序,下一个进入的人应当传送到木行之地才是。   可是凌展并不知道道魔二念是在什么时候进入漩涡的,而根据他的推测,恐怕他们上一次是故意用办法调整了进入的顺序,选择了土行之地,而其后则并无人再次通过漩涡,他便等同于是下一个传送之人,所以才会再次来到这里。   当然,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既然能通过第一次,就能可以再来第二次,况且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空间的运转之法,所需的不过是一些时间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一个月之后,凌展已能望见那通往下一个空间的漩涡了,只是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周围有什么存在正窥伺着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如果不是他本体已经化神,绝不会有这种对危险的敏锐洞察。   不过他如今也是艺高人胆大,对于暗中存在的危险,表面上只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依旧是按部就班地一座座关闭掉黑塔的运转,使得黑色砂砾中不会自然生出金色剑气。   一路走到最后一座黑塔,凌展照理将其破掉后,飘身便要朝漩涡飞去。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他前方的砂砾蓦然自地面卷起,铺天盖地朝他身上罩来,而紧随其后冲出的,则是一件金色的法盘,以及无数疯狂凌厉的剑气!   这等情形与上次发生的事情是何等相似!只是如今的凌展却是早有防备,还没等那些黑砂打到身前,他便忽然双手结成印决,一道法术发出。   木行之道,万物化生!   霎时间,他脚下的黑砂散开,几十根粗大的蔓藤平地生出,结成一道简直的墙壁,不仅挡住了那些被掀起的黑砂,同时也隔开了无数飞舞的剑气!   此刻,只听得那金色法盘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凌展,你果然又进来了!不枉我二人在此等你多年!”   这说话之人,正是福王!   而听他的意思,似乎早已料到凌展会第一个到达最后的空间,出去之后又会因为某些原因回来,因此他们才会在几十年后依旧等在这里,伏击凌展。   但还不等凌展答话,只听得童林又续道:“可惜啊,凌展你太大意了,今天就算你再使出那风雨雷电的法术来,我们也不会被困住了!你知道么?我二人为了今天能够成功伏击你,特意留在这里,用此地生出的剑气淬炼这件法盘,现在它的防御之力早已今非昔比,就算你修为达到了元婴巅峰,也攻不破我们的防御,况且我看你不但修为没有增长,反而还退步了许多,更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他的语气中饱含着洋洋得意之情,仿佛因为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   可凌展听了,却是一声冷笑,蓦然浑身一震,本体自分身中走出,挥手散去了化生之术,同时沉声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我真的是修为退步了么?”   他一句话说罢,无数没有蔓藤阻隔的剑气已然斩至他身前,就在此时,只见其本体蓦然双手一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起来,竟将所有剑气都定在面前一尺之外,不得寸进!   这一手,却是他贯通八卦真意后,使出的山泽相通之道,可定一切有形之物!   此时不但是空中那无数的剑气,就连福王二人的金色法盘外,空间也顿时变得坚如磐石,使这件法宝再不能移动。   察觉到这种变化,福王和童林二人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凌展,半晌才同时吐出一句话:“化神境界!身外化身!”   此时凌展一招制住这两人,只觉心怀大畅。   回想当初第一次进来时,受对方所迫,不得不与其同行,就算一时间摆脱对方,也有处处设法躲避,不敢正面相对,其中种种心酸历历在目。   而第二次来时,又遭这二人偷袭,全仗着道法神妙,仓皇逃脱,虽然他表面上不显露甚么,但心里却始终存着个症结。   但这一回,他凌展终于能够以俯视的姿态来面对这两人了,心结得解的感觉简直让他想放声长啸!   不过,他并没这么做,而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本体和分身同时用平静的目光看着福王和童林,一齐开口道:“不多,凌某如今本体化神,分身元婴,根本就不惧你们!无论你们是偷袭,还是真面相斗,都不可能战胜我!”   他说话之间,已将自己的空间张开,同时本体法力催动,裹住无数定在空气中的剑气,全部送入到空间内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归藏大阵已经作用不大,争斗中并不需要,全部用来封困这些剑气并无大碍,而刚刚听说了对方用此地剑气强固法宝的事情后,他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因此才做出这等行动。   眼见他如此施为,福王和童林二人不发一言,也不做丝毫阻拦,虽然他们并非是真的不能控制法盘移动,可是在见识了凌展本体的实力后,他们都知道,此时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是不智的选择。   果然,凌展收掉所有剑气后,本体和分身的脸上同时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只是这一次却是他的本体独自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现在不动,是想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逃走。不过我明白告诉你们,现在想从我手里走脱,没那么容易!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会让你们一日登天的机会,只要挺过了这件事,你们就可能获得我的所有力量,最少也是我的神魂之力。但要是挺不过去,你们就会统统变成我的一部分,从神识到肉身全部都是。   怎么样?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赌一把?”   福王和童林闻听此言,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意思,不过他们也大约知道,凌展并非是一个爱打诳语之人,既然能在实力明显碾压己方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想来也不会有假。   因此他二人在互相传音商议了一阵,由福王开口应道:“好,我们答应,只是不知你要怎么做?”   凌展听了,却并不立即回答,而是本体蓦然向地面一坐,盘膝闭目,不再动弹。   下一刻,他的元神自泥丸宫遁出,漂在空中,形体似虚似实,神妙万方!   但这还没有结束,只见其元神在空中一个转身,面向自己的分身合身一扑,遁入其体内!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甚至在他的本体元神进入分身后,气息也立刻掩藏起来,表面只显露出元婴中期的修为罢了。   随后,只听他的分身说道:“如今我已将神魂复归一体,不过我并非想是用这副身体与你们争斗。说起来,许多年前我曾经从你们的一个弟子那里知道,你二人在钻研一门吞魂啖体的法术,专用来吞噬身负百世劫之人。不过你们一直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因此只能在完成吞噬后,获得短时间的实力提升。   不过我却凑巧获得了完整而正确的方法,今天我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甚至还可以将我知道的关于百世劫的秘密都送给你们,你二人都从法盘上下来吧!”   他说话时,始终以戏谑的目光看着对面两人,似乎十分笃定对方会依言而行。   果然,福王和童林听得此言,先是震惊的对视一眼,似乎觉得事情有些难以置信,但对于“百世劫”秘密的追寻,以及对吞魂啖体之术多年钻研而不得其法的困惑与不甘,使得他们根本不需要商量,便鬼使神差地同时停止了对法盘的法力供给,收了其上防御,同时飘身而下。   此时凌展的本体早已散去了先前法术,因此他二人很轻易地便落下地来,甚至福王还将法盘直接收起,似乎就要静等凌展施为。   这一刻,凌展将戏谑的表情瞬间收起,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口中蓦然念诵一起一片咒文。   少顷,念诵忽止,只听他骤然抬起双手,分朝福王与童林二人隔空一记虚抓,口中喝道:“收!”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三次进入(二)   霎时间,一股大力笼罩在福王和童林二人身上,从肉体到神魂全部被牢牢吸引住,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同时朝着凌展的分身飞去!   这一刻,他二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震惊、茫然、慌乱等诸般情绪交织的神色。   但不同的是,福王经历过一阵变化后,最终变作了坚毅之色,淡然接受了肉身爆碎,神识被吞噬的结果。   而童林,则只在最后的时候留下了一副慌张与愤怒的表情,似乎觉得受到了一辈子都没有受到过的欺骗。   但其实,凌展并不算欺骗了他们,他方才使出的,是瞳传授给他的那个法术,这法术就是当日里,灰衣人道真对他们以及道魔二念使用过的那个,这才是真正的吞魂啖体,是能够彻底将一个人的全部都吞噬的力量!   当然,吞魂和啖体其实是可以分开的两部分,不过这世上只要是掌握了这门法术的人,想来没有哪个会真的将其分开使用。   凌展当初虽然下意识想要抗拒这门法术,但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他还是试着练习过,了解其中的关窍,因此才能在此时顺利地使出。   不过那个专用于寻找身负百世劫之人的法术,他是不打算用的,毕竟让他主动去寻找无辜之人来吞噬,着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他因为本来就知道福王与童林是渡劫者,因此倒不需要再特别用那门法术来追踪确定,而且双方本来就有旧怨,能够在灭杀敌人的同时获得更多的好处,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当福王与童林失去了神智的魂魄,被凌展的分身吸入口中时,他只觉得元神中蓦然生出一种畅快之意,仿佛刚刚寻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随后,那两人经历过的百世记忆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但这与他先前的经历不同,这一次,所有的记忆在同一时刻全部融入到他原本的记忆中,根本不需要一段段慢慢的观看,但只要他一动念,便能随意提取出其中任意一段,了解里面的信息。   这种感觉玄妙非常,让凌展在诧异之余,同时获得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他甚至顾不得那两具刚刚爆碎成本源精气的肉身,念头立刻遁入到对这二人记忆的搜索中去,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取到那两门五行法术!   不过,因为法术已经完整地施展出来,所以他的肉身也根本不需要元神的控制,便自动吸收起那两团浓郁的精气来。   那精气之中包含的,既有福王与童林的毕生法力,也有他们经过一定强化后的肉身的精华。   一瞬间获得了如此多的精气,凌展的分身甚至感觉到一种饱胀,这与一个人吃饱了饭的感觉不同,这是从他的每一丝血肉中流露出的情绪,仿佛他的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巴,并且还刚刚经历了一场饕餮盛宴!   下一刻,他周身的气势开始攀升,如果能够穿透他的身体观察其内部,便会见到其丹田中的元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着。   凌展的这具分身,原本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的修为,而此时此刻,他正在飞速地向着元婴后期迈进!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变化终于停止下来,分身的修为整整跨过一阶,顺利进入元婴后期!而他方才因为特殊原因而显得空洞的双眼,也忽然间恢复了神采!   与此同时,他浑身一震,本体元神蓦然脱出,飞回到原来的躯体中。   端坐许久的本体双目一睁,站起身打量着分身,目光中流露着兴奋之色。   而分身在本体元神离去后,神色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双手开始翻飞结印,口中念诵起原本陌生的口诀来。   很快,两道法术自分身手中施展而出,正是福王与童林先前分别掌握的两门五行法术。   厚土之御!千金斩!   霎时间,一种强大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身负道经法力,手掌五行之妙术,怎不让凌展心怀舒畅!   试过法术之后,分身盘膝坐下,闭目存神内视,默运法力,自行感应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蓦然间,他脊背一阵,身后现出青、白、黄三色光芒,照得顶上一片豪光万丈!   原来却是他自法术之中反推五行至理,竟在此刻有所明悟!   这一刻,他仿佛沐浴在万丈光芒中的一尊神明,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威严,一股绵密厚重的气息铺展开来,笼罩住方圆百丈之地。   凌展的本体被那气息罩住,眼中看着分身背后的三道光芒,眼中似有了然之色,缓缓道:“既悟木、金、土三行妙义,便是化神之始,若再得水、火二行,便能立地化神!只可惜我虽然也掌握水、火之力,但却是八卦中之水火,性属天地,非是人身五行,不能点化于你。”   听得他如此言语,分身脊背一震,站起身来,身后三色光芒顿消,一切复归寂静,随后只听他用平静的声音道:“无妨,既已知水、火二道所在,取来便是!”   本体听了,点点头:“不错,既知所在,取来便是!”   说罢,两具躯体再次相对跨出一步,光芒闪动中归于一体,转身朝漩涡而去。   离开漩涡后,首先映入凌展眼帘的,并非是那片原本沉睡着无数震天雷鸟的森林,而是他原本布置在这里的山林,同时也是一片归藏法阵。   望着周围已经被破坏掉的山石草木,凌展并无半点不豫之色,本来他将这一片山林放在这里,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因此现在见到它被弄成这副模样,他也泰然处之。   不过他并不就此离去,而是将自己的空间张开,把这片山林全部挪移进去,而后推动阵法运转,借大阵其他部分的力量,对这片山林进行修复。   如今他早已回到归藏山旧址,将那片最外围的山林收入了空间,而原本被他强行抽取过生气的那片地方,也早已修为完好,整座大阵就只差这一块。   一旦整座阵法彻底归于完整,其威力之强难以测度,将会重新成为凌展最强大的手段!   不过,由于受损严重,因此这最后一片山林的修复并非一朝可成,不过他也不急,只要阵法运转起来,总有修复完成的一天。   做完这些,他展动身形,直奔黄泉飞去,既然这片森林中再没有了任何危险的存在,他也不必在此多做耽搁。   一路来在黄泉河畔,他却并不去向奈何桥,而是在河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奔腾不息河水,目光似穿透了暗黄浑浊的喝水,看向了不知名的所在。   他这一站,非止一日。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凌展依旧静立岸边,仿佛要化身成一座雕像。   很快,又是半个月过去,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脚步没有移动半分,甚至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只有他越发深邃的目光。   两个月,三个月,凌展整整在黄泉河畔站了三个月的时间,始终不曾离开,好像要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   但他当然是会离开的,就在这一天,当他忽然将深邃得如同宇宙虚空一般的目光收回时,他动了!   只见凌展双肩一抖,以肩带肘,以肘带手,瞬间双臂侧伸出与胯同高,十指全部张开,两只手掌如同要握住什么极为渴望的事物一般,猛地一握拳!   霎时间,黄泉沸腾!根根枯骨、残肢浮上水面,无数冤魂飘起,空气中响起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如果此刻有某个凡人在场,面对这等恐怖的场景,只怕立刻就会被骇破心胆,当场丧命。   甚至就算是有修士在此,但只要尚未悟彻生死,同样会遭受极大惊吓,心灵蒙尘、修为停滞也大有可能。   可凌展对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他只是努力将双臂向上抬起,仿佛手中正抓着什么坚韧的绳索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远处的河水忽然翻起滔天巨浪,同时向着他所在的地方涌来!   那些浮动着的尸骸与魂魄,也随着河水一并翻滚,似乎要向他索命一般!   可是凌展依旧不为所动,双臂依旧在不断抬高,其体内的法力鼓荡不休,八卦与五行交替运转,好像要带给肉体更多的力量。   渐渐地,就连他面前的河水也忽然高涨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扑上岸来,将他卷入其中。   可是,那些河水却似被什么东西挡住,无论如何也冲不上岸边的土地,只是徒劳得在空气中挣扎着,数丈高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要奋力越过一堵难以攀上的高墙。   终于,当凌展的双手高过头顶的时候,黄泉河翻腾的水面也已经超出岸边十丈之高。   这一刻,他的双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喜色。   因为,他终于看到的了黄泉河水下泥泞的河床!看见了沉陷在淤泥中的更多尸骨!   因为,整条河被他抬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第三次进入(三)   凌展以极为霸道的方式将整条黄泉之河抬起,一身浑厚的法力涌出,开始向河水中灌注,他要以独特的方法祭炼此河!   他亲眼见证过生老病死,也曾经接触过轮回之力,如今当他第三次来到这条河畔,在这里静静参悟摸索了数月之后,凌展终于对此河的奥妙有了一丝明悟。   在他的眼中,这并非是一条普通的河,而其实是以法力结合无数事物形成的一种类似法宝的存在。   究竟是谁创造了这条河,他不清楚,但他却明确的知道,如果能将此河祭炼,自己手中便会再多出一样极强的争斗手段。   而且,在面对此河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能够明白这条河流中蕴藏的东西,或许就能自行摸索出一个挽救许琴儿性命的办法,未必一定要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弈天盘。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自然是要将所有能找的办法都试上一试,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凌展是同时以本体和分身的力量在祭炼此河,因此他的速度要比寻常修士整整快上一倍,但即便如此,因为没有相应的祭炼法门,纯粹是以他自行领悟的办法,整个过程也花费了他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那河水中的尸骨和魂魄,开始时简直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持续不断地想要冲出他的法力束缚,对他进行攻击。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全都被凌展用山泽相通的禁锢之力困住,根本不能冲到岸边。   渐渐地,当凌展的法力逐渐灌注到河水中的每一个角落后,那些尸骨与魂魄开始发出真正的哀嚎,那是其内部原本的意志被不断破除造成的创伤。   不过凌展自然不会对这些已经死去的存在产生什么怜悯,他只是好不间断地以法力冲刷,甚至其口中还不时发出天雷震荡之音,震慑无数冤魂厉鬼,使其生出不敢抗拒自己的念头,并不断将这种念头加深,似乎只有将它们都彻底降服后,才会停止。   终于,当所有尸骸和冤魂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凌展结束了祭炼。   当然,这还并非是彻底将此河完全祭炼,对于能够容纳并保存如此多尸骨与魂魄的河水,他还始终没有摸清究竟是以什么事物形成,这还需要他花费更多的时间去了解,或许才能明白其中玄妙。   至于目前,他也仅仅是暂时能够操控此河,运用其中的部分力量。   幸好黄泉河如今没了主宰之人,乃是无主之物,否则他还不只要耗去多少时日。   祭炼完成之后,凌展将空间打开,直接把整条河流都挪移进去,使其盘绕在整座归藏山的外围。   他在本体达到化神期后,早已对整座空间进行过再次开辟,在归藏山外围的地方,本已有大片的空白地带,如今多了一条黄泉河,仍旧还留有许多空间。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已然不再是奔腾不息的浑浊河水,而只是一片正在渐渐干涸的河床。   不过,在这空荡荡的河床上,却并非是空无一物,因为就在不远处,那条奈何桥还孤零零地横跨两岸,直通向下一处传送漩涡。   但此刻凌展将目光再望向此桥的时候,却似已不再像先前两次那般。   他施展遁法飞快来在桥头,毫无顾忌地抬脚踏上桥面,坦然走到桥中停下,随后仿佛挑衅似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口中喃喃低语道:“没了黄泉河水,此桥便不再是奈何桥了!”   果然,随着他话音一落,方才自他刚刚踏上桥面那一瞬间生出的幻觉立刻消失,再无恐惧施加其身,顿时整座都似乎变得普通起来,再也不会对他的性命产生半点威胁。   这一刻,桥头处的空气忽然一阵扭曲,一道虚影浮现。   凌展凝神看去,立刻便认出那虚影的相貌,竟与他第一次在禁制山顶见过的一般,乃是一道许丰的投影!   只是这道投影并非以雷霆变化,而是单纯的一道类似魂魄的存在,并且其形体也绝无先前那个一般巨大,紧紧如同真人大小罢了。   那投影出现后,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两边干涸的河床,随后将似虚似实的面孔转向凌展,用那独特的语气说道:“很好很好,居然有人能把整条黄泉河水全部收走,既然这样,我就教你个法子,把奈何桥也送你。”   说着,他也不多说半句废话,直接开始念诵一套祭炼的口诀。   凌展听了,飞快地取出玉简记录,毕竟这等好处如果错过了,可没有第二条黄泉河供他收取,然后开启这投影。   一个时辰之后,许丰的投影念完了口诀,身形开始渐渐变淡,很快就消失无踪。   凌展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变化发生后,这才开始重新阅览玉简中的记录,并依照其上指示开始了对奈何桥的祭炼。   半个月之后,奈何桥也被他收入到空间之中,重新架在了黄泉河上,而他自己自然不再于此地停留,笔直穿过漩涡,去往下一个空间。   第三次站在禁制山脚下,凌展只觉得心中存着一种莫名的感触,他抬头仰望山顶,虽然因为云雾的遮挡以及种种禁制力量的阻隔,使得他的目光无法望见最后的漩涡,但他心里知道,如今自己想要再次走到山顶,根本不会有半点阻碍,只会十分顺利。   不过他显然没有立刻上山的意思,而是走到山脚下那座石碑前停住身子,静静地打量着石碑底部那一行小小的文字。   当年如果没有这行小字的指引,他恐怕不会自行领悟到上山的诀窍,说不定直到现在还被困在此地,不能前进,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看着这块碑,这行文字,他沉默了许久,蓦然口中缓缓说出一句话:“禁制山,既然此山上包含了如此多的禁制,而那禁制之旗又无制作之法,所幸我就也不要再去寻找什么,就把此山也变成我的一件法宝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第三次进入(四)   许丰体内的最后一处空间中,一个银发银肤的高大身影正端坐正中,抬头仰望着顶上的文字。   此刻这具身体里正有一个的声音说道:“道,你说那小子真的会来么?”   随后只听又一个与其十分相似的声音应道:“怎么不会来?你不是也感应到他已经第三次进来了么?”   “可是你说咱们把功法给了他,究竟是对是错?”   “怕什么,给便给了,只有九分真一分假才能真正将人骗住,否则咱们耗费无数年月,岂非全都白费?”   “但……”   那第一个声音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住了话头,因为此刻空间中正有光芒一闪,一个人类的身形浮现出来。   那人出现后,立刻将目光转向坐在空间当中的高大身躯,轻笑一声道:“两位前辈别来无恙啊!”   闻听此言,先前说话的第二个声音得意地说道:“看吧,我就说他会来,而且瞧这样子,肯定已经修炼出一具分身了。”   原来那进入之人正是凌展,而本来坐在空间里的,却是夺取了迦南肉身的道魔二念。   此时双方见面后,却并不立刻动手,更不显露出剑拔弩张之势,反而像是老友相见后想要叙旧一般。   不过就在许丰的道念自以为算计无误之时,却听得凌展悠然说道:“两位前辈,哦不,其实我还是应该称你们一声许丰前辈才对,许前辈蛰伏多年,精心算计,又故意放出这真正的道魔真经出来做诱饵,而且还布下许多隐藏的手段,只为了图谋我这区区后辈,耐性之深着实让人佩服啊。”   他语出惊人,但道魔二念听了却同时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们两个的声音几乎一般无二,又是同时发出,听了仿佛是一个人说话时伴随着回音一般。   凌展闻听,哈哈一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前辈何必再如此假装?”说着,他忽然自空间中取出一条钢鞭也似的法宝来,随手抛在地下,“这件法宝,恐怕本来是前辈所有吧?为了锁定我的行踪,才故意让我偶然获得,可惜这法宝我始终没有真的尝试祭炼,不知道有没有让您失望。”   听他如此说话,道魔二念表面上仍旧是一片茫然,用本属于迦南的漆黑双眼看着地上的钢鞭,再次同时说道:“这东西居然被你得了去,那个老家伙好深的心机!”   凌展听他们依旧不承认自己所说的话,不禁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既然前辈不承认,那我也不勉强。说起来,我虽然迄今为止还没弄明白百世劫的真正由来,不过我却是获得了一些与之相关的法术,想在前辈面前试演一番,不知前辈同不同意?”   说着,他抬手做了个虚抓的姿势,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来,仿佛是故意让对方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道魔二念终于动容,沉默少顷后,其中一个声音先说道:“想不到你小子竟有如此境遇,连这么法术也让你学了去,只是不知道传你此术的,究竟是何人?”   凌展见对方终于肯与自己正面对答,心中不禁略松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悠然答道:“这个却是不劳前辈操心了,我既得此术,少不得要在前辈身上用一用,如果您侥幸能抗得下来,自然将会知道我所知的一切,也不必急于一时。说起来,我和前辈渊源甚深,本该好好亲近亲近,可惜前辈此前并不以诚相待,却着实让人心寒啊。”   他说道后来,语气中大有唏嘘之意,仿佛心中真是那般所想。   道魔二念听了,再一次沉默下来,只是这回他们之中再无一个答话,似乎同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面对这种情况,凌展也不急躁,反而脚步移动,在空间中踱起步子来。   不过他却并非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而是贴着空间边缘,绕中心缓缓转动,似乎想要寻找一个适合出手的机会,一举拿下对手。   就在他刚刚走到对面一侧的时候,迦南的身躯忽然一动,一柄似刀似剑的兵器出现在其掌中,正是最初时魔念附身过的那件法宝。   手握此宝,道魔二念的气势忽然暴涨,一声低吼之中,其身体竟并不回转,甚至也不站起,就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忽然向后倒飞而来,反手将翻在背后,前端直指凌展!   他们来得极快,一眨眼已然飞到近前,但凌展却似早有准备,双脚站定原地,不躲不闪,双手蓦然各自结出一个印决,两个声音同时自其体内响起,“山泽通气”“万物化生”!   霎时间,他身前空气一阵扭曲,先是有蔓藤自其脚下生出,将他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而后有高山大泽之幻象生出,正罩在道魔二念的身上,直将其身体固定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但一切还没结束,只见凌展将手一划,空气中伸出一道裂缝来,随后只见他探手一抓,自裂缝中扯出一杆大旗!   此旗出现之后,他手臂一阵,旗面在空中铺开,上画一座高山,竟似是禁制山的模样!   下一刻,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符号自旗面飞出,眨眼间形成两片密密麻麻的禁制组合,隐隐构成四个大字——金刚、胎藏!   一瞬间,四个大字罩上迦南肉身,其体内气势一变,瞬间减弱下去,变得甚至连一个凡人也不如,就连那似刀似剑的法宝也拿捏不住,瞬间掉落在地,再不能对凌展构成任何威胁!   做完这些,凌展挥手将开始发出的两道法术散去,哈哈一声大笑,口中道:“前辈,凌展还要多谢你相赠如此多的法术、法宝,这禁制之旗您虽没有指明祭炼之法,但晚辈得您恩惠太多,也不好过于强求,只能自行摸索,却不知道这般模样可能如您法眼?”   他说话时语气中满是揶揄之意,仿佛在嘲笑对方作茧自缚一般。   怎知道魔二念听了,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嘲笑,随后说道:“小子,你这一身都是得我所传,可不要太过得意了,这两道禁制大封印虽然力量强大,但也全都出自我手,要想破去只是顷刻之间,这副肉身之强悍想来你也知晓,这一时三刻的工夫你也不能奈何于我,可是你下一次再想将我制住,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说话之间,果然身体上阵阵光芒闪烁,似要破除那四个禁制组成的大字对他的封印。   但凌展怎会给他的这个机会?此刻只见其双手翻飞变化,口吐咒诀,数息之后法术立成,单手向对方一个虚抓,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收!”   霎时间,无穷的吸摄之力罩在对方身上,但却并不影响迦南的肉身,仅仅只是将道魔二念摄出,迫使其向凌展身前飞来!   那两道念头遭遇此景,纷纷怪叫连连,仿佛不甘于被就此灭杀,一重重神识冲击攻向凌展,仿佛要震散他的神识。   可凌展此时将元神化作雷兽之形,发出阵阵无声怒吼,以天雷辟邪之无上威压震慑魂魄阴邪,根本不为其所动!   终于,三个魂魄撞在一处,一阵诡异而神秘的波动传遍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一切有形之物全部静止下来,空间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之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眨眼之间,一天时间过去,凌展的身子忽然一震,原本迷茫的双目忽然爆发出晶亮的光芒!   下一刻,他将身一晃,重新化作两副躯体,其中一个身形展动,飞身冲向空间的一点,挥拳击出一个小小法阵来,瞬间传送离开。   而留下的一个,抬步来到迦南的肉身之前,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副肉身很强,毁掉了着实可惜,不如便做我的第二个分身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较将近   云梦大陆,天剑山。   如今在这片苍茫的大山中,每一座属于蓬莱派的山峰上,都居住着无数的修士,其中大部分是蓬莱主派的长老和弟子们,而其余那些,或是分属各个蓬莱支派,或是来自玄天宗和罗浮派的道友。   这些人此刻或是在洞中修炼,或是彼此走访,交流道法、见闻,又或有外来者在蓬莱主派弟子的带领下游览山中盛景,不一而足。   原来,这却是又一次蓬莱派弟子大较之期将近,不但各支派门主带领弟子前来参与,更有另外两个门派的宗主受段涵龙之邀,带人前来观摩,顺便做些交流,一来增进各派之间的关系,二来也有些特别的防备之意。   在玄天宗来访的众人中,共有十位宗师,既是元婴期的修士,这些人被统一安排在了逐日峰上,于距离山顶最近处的几座洞府中安歇。   其中,有一个身份较为特殊之人,其父也是玄天宗内的修士,父子一般是元婴期,只是此人修炼却非寻常的玄天宗功法,而是根据父亲原本所授,结合凡间的武道,自创出了一门独特的修炼之法,此法乃是专为他自己特别钻研而出,他人无法仿照修炼,可说在道法之中另辟蹊径、独树一帜。   此人因早年时遭遇不顺,因此性子有些孤傲,不喜与人结交,便是在宗门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不是他修为增长极快,父亲又是本宗的宗师,只怕在玄天宗也是无人愿意与他交谈的。   不过此刻,这人却并未留在蓬莱派提供的洞府中,而是来到逐日峰上另一座属于此峰首座的洞府中,与洞中之人言谈甚欢。   如今逐日峰的首座已然不再是原来的叶德华了,而是换成了几十年中新近踏入元婴期的原本峰弟子,田墨!   至于叶德华,仍在蓬莱派中,但已然卸去首座之职,进入天剑峰中安心修炼。   却说田墨此时与来访之人隔着一张石桌对面而坐,身前一把茶壶正悬于空中,自行沏出两杯香气四溢的茶水,待茶杯满后,他以法力托住一杯送在对方面前,口中道:“尹恒道友,请饮此杯,尝尝这天剑山中的特产灵茶。”   原来,那来访之人,正是玄天宗里借神剑之能练就独特剑婴的尹恒。   却见尹恒向田墨逊谢一番后,抬手借了茶杯,也不在乎茶水滚烫,仰首一饮而尽,随后双目一亮,赞道:“大妙!此茶灵气浓郁,却又不失茶之苦中带甜的味道,实乃灵茶中的上上之品!”   他赞过之后,将茶杯送回石桌上,随后对田墨道:“田首座,想来此茶难得,恐怕你们派中寻常弟子也是无缘得饮吧?”   田墨微笑点头道:“不错,此茶名曰碧灵春,只长在这天剑山中,而且产量稀少,每五十年方可采摘一次,供给本派各位元婴期之上的长老、首座们尚且勉强,寻常弟子哪能得尝?说起来我过去也不曾喝过,还是近些年修为长进,又坐上此峰首座之位,方才得宗主赐了些许。”   闻听此言,尹恒忙道:“原来如此珍贵,难怪连我玄天宗各位宗师们,也不曾听说谁曾饮过。既然如此,我可不好让田首座太过破费,此茶便只饮这一杯吧。”   田墨听了,笑着摆手道:“无妨,难得有贵客光临,尹道友乃是玄天宗内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不但自创一们修炼之法,而且修为增长之速天下难闻,相比之下,区区灵茶又算得什么?而且你我相识于几十年前,彼此也算得故交,这首座之称未免有些生分,不如你也称我道友吧。”   他这人本就善言谈交际,言语中先是将对方捧上一捧,而后又借旧日之事拉近彼此关系,可说是八面玲珑。   怎知尹恒听了,先是面色一喜,随后忽然又变作黯然,轻叹一声道:“既然田道友不嫌弃,那尹某也不推辞了。不过这天才之称却也轮不到我身上,说来着实惭愧。”   田墨闻言,轻轻“哦”了一声,挥手又沏出一杯碧灵春茶来,送在对方面前,同时问道:“不知尹道友此话怎讲?”   尹恒听他追问,又是轻叹一声,接了茶水饮过,随后缓缓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我虽然修炼速度极快,不足百年就从一个不能感应灵气的凡人,摇身变成了成就元婴的修士。可是这世上有人比我修炼更快,修炼虽比我晚,但结成元婴的时间却较我更早,而且修为突飞猛进,最少是元婴中期以上,甚至已达到了后期境界,并且此人手中道法玄妙非常,竟能够突破数个同阶修士的围困,从容遁走。只有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天才,而我尹恒么,也不过是个借助了奇遇的幸运儿罢了。”   他说到最后,言语间不胜唏嘘,却不知究竟是在感叹些什么了。   田墨听了越发惊讶,再沏了一杯茶后,继续问道:“想不天下还有这等人物,听道友言语,似乎见过此人,却不知其姓甚名谁,出自何家何派?”   这一次,尹恒接过茶杯后,却不饮用,而是将其把玩一阵后,又放回石桌上,指着田墨道:“说起来,这人你也认识,而且其出身来历你也知道,他不是别人,真是咱们几派在这些年心心念念想要抓到的那人,凌展!”   田墨骤听此名,先是一阵惊讶,随后微一皱眉,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别人听去似的,问道:“原来是他!难道真的像你们几十年前说的那样,他是在尹道友你元婴初成,门派中为你举行仪式之时,擅闯山门,并且与贵派数位宗师一战后,毫发无伤的离开?他现在真的有那么厉害?难道当初他就没有半个帮手?”   尹恒闻言苦笑一声,道:“难不成田道友还以为我们是故弄玄虚?没错,当初他却是是单枪匹马杀上我们分宗,而且也确实是独立抵抗本宗位宗师围攻,而且区区不才正是发起围攻之人,但就在我等以为将大功告成之际,他却忽然施展出无上妙法,反制住我等众人,飘然离去,实力在同辈之中着实难以企及。   而且以我之见,他当时的修为既然已经那么高,现在只怕还要更强。而反观自身,我从当年踏入元婴境界后,修为便始终停在初期,虽然这些年中法力也有增进,但却始终不能迈上中期的台阶,着实比他差得太远了。”   亲耳听到他如此评价凌展,田墨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顿时褪去,他可是对尹恒的性子略有了解,听到对方如此说,他心知定然绝无虚假。   而且当年凌展还在蓬莱派时,他也多少听说过那修道二十年结丹的事情,自然知道凌展修为长进之速。   他沉默半晌,轻叹一声,道:“可惜可惜,这等人物竟然非我同类,而是那天外邪魔派来的奸细,只是这些年咱们三大门派花费无数精力要抓此人,却屡屡被其从容远遁,也不知他究竟学得了何等妙法,不说争斗实力如何,便是其飞遁之速也着实非人能及。   而且我听说,前日里以本派纪长老为首的一批高手,曾经锁定其踪迹,在天元国与其发生大战,最终还是被其脱身,只是其中详情却不甚了解了。”   听他提起此事,尹恒不禁也点头道:“不错,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而且那批人里还有我父亲参与其中,只是他老人家回到宗门后绝口不提此事,仿佛蒙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就连我去问他,也得不到半点消息。看来那凌展只怕比几十年更加强大,越发难治了。这却着实不是我辈修士之福。”   说着,两人的神色都渐渐变得凝重,气氛一时间低沉下来。   沉默一阵,又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言语攀谈一阵,这两个新近的元婴高手都似失去了心情,尹恒在喝下第五杯灵茶后,终于告辞离去,留下田墨一人在洞中,遥望洞外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派聚会   古人有云:七十六岁为一部,二十部为一纪,积一千五百二十岁。   修真世界,自有记载以来,已经度过了三百五十九纪光阴而有余。   这一年,正是三百六十纪第五十部二十岁,也就是这一纪的第一千年。   在这一年中的某一天,云梦大陆上三大修道门派之一的蓬莱派,举行了新一次的弟子大较。   此次大较,乃是自创派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   由于近年来门派推出许多激励弟子用功修行的新门规,而且大较举行得极为频繁,因此蓬莱派中不断涌现新一批的修道人才,不断有外门弟子在修行中通过结丹大关,顺利进入内门,更有主派支派中十几位内门弟子碎丹成婴,晋身为长老、门主和首座,整个门派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之态势。   而且,就连主派天剑峰上也传下大喜之讯,那位久不出关的齐姓长老,在经历多年苦修后,终于从化神初期提升至中期,以修为而论,已然成为宗主段涵龙之下第一人,彻底压过几个最大支派的太上长老们。   为此,在此次大较之前,也将举行一次隆重的仪式,庆贺齐长老修为大进之事。   当然,这还不是说这次大较隆重的所有原因。   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在大较之前,蓬莱派宗主段涵龙特别传信另外两大门派,玄天宗和罗浮派,邀请其宗主带门下弟子前来观摩,打算要在正常的大较之外,举行一场各派弟子间的道法交流,彼此切磋印证,既增进各派之间的感情,同时也是一个互通有无的好机会。   得到这个消息,两派宗主没有半点推辞,很快便送出回信,并如约各带了门下两位化神高手、十名元婴修士及百名结丹弟子,来到天剑山中。   说起来,这也是三派多年以来,第一次举行的如此隆重的聚会,当然这并没有把多年之前封魔之地开启的事情算在内,不过那一次虽然另外两派去的人更多,但是封魔之地本有三处,而且各派也将人员分散开来,并非全部聚在一处,因此场面绝无这般宏大。   因此这段时日里,天剑山一直极为热闹,就连夜里也有弟子们互相走访,彼此交流。   而这种情形,在大较开幕的当日,更是达到了高潮。   因为要给刚刚进入化神中期的齐长老举行庆贺仪式,所以蓬莱派中特别摆开仙家宴席,在特别开辟出的广阔山谷内举行为期三天的欢宴,无数灵兽灵果经妙法炮制,呈现在各门派的修士眼前,更有无数仙酒琼浆,供人开怀畅饮。   修士虽然在达到一定修为,便不再需要依靠饮食提供肉身所需,但是修道本就追求的是逍遥自在,对于这等口腹之欲,他们也是不必克制的,有美食尽能享用,有美酒大可畅饮。   这场宴席之盛大,恐怕在修士界中也是旷古绝今,而作为此次的主角,那位齐长老自然不好默默独坐,于第二天的时候,不得不在众人的邀请下,出面说上几句感谢的言语,并当场演示了几手精妙道法,博得了在场所有的齐声赞叹。   而当他退场后不久,在宴席上始终沉默不言的蓬莱派宗主段涵龙忽然站出身来,清喝一声止住了场中喧嚣,就要开口说话。   这一刻,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凝注在他身上,甚至就连各派的几位化神高手也是如此,特别是玄天宗宗主严旭东、罗浮派宗主王熙繁这两人,目光尤其专注,似乎早已知道些什么事情一般。   此时大家虽然表面上动作一致,但心中想法却并不相同。   蓬莱派的大部分内门弟子,在这次大较之前,已经听说了一些传言,似乎此次之事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比试后得到的奖励将会非常丰厚,甚至得到段涵龙亲自指点道法也不是不能,因此许多人都在暗中摩拳擦掌,想要借此次机会大放光彩。   不过也有些较为核心的弟子听说,这次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反观近些年来门派中发生的诸多事情,再结合一些外部消息,弟子中渐渐响起一些风声,似乎在不久的将来,天下将有某件大事发生,而且这件大事,似乎是某种灾难,将会牵扯到无数人性命,而门派是因为得知了更加确实的消息,才会早作准备,培养越来越多的高手,好面对灾难的到来。   当然,在这其中也有并不关心任何消息的人,比如属于天剑峰某位长老门下的刘奇峰,就是其中一人。   此人如今修为已经进入结丹巅峰,也算是同辈中的骁楚,而且其手中又有一件独特的法宝,名唤太初之钟,只要将此宝祭出,无论是修士,还是其他法宝,任何存在都会被钟身罩住,因此其争斗的实力极强,就连一些手中缺少强大.法宝的元婴初期修士,也未必是其敌手。   可是就算掌握着如此强的力量,他却始终对自己的情况不甚满意,因为在他心中,始终有两个敌人不曾超越。   而其中一人,就是蓬莱派天华支派的门主,岳云鹏!   在很多年前,岳云鹏本来也是蓬莱主派天剑峰的弟子,但是因为刘奇峰等人的合力排挤陷害,导致他被外放到天华山去,反变成了支派弟子。   可是正因为这番遭遇,反而让岳云鹏最终坐上了天华山门主的位置,而且又得了冯长老指点,一跃踏入元婴境界,早于他成为一代宗师人物。   在得知此事后,刘奇峰心里始终存着个心病,想要有日将修为追上去,甚至要盖过岳云鹏才行。   可是修行之事,一是积蓄法力,但更重要却是心境的领悟,特别是碎丹成婴的这一步尤为关键,心境不到,元婴难成。   而他心中不但有着与岳云鹏攀比之心,更对另外一人存着一股怨念。   说起来,当年他之所以排挤岳云鹏,却是因为徐若婷曾与岳云鹏走得较近,被他误会了二人想结成道侣,而他心中却是喜欢徐若婷的,同时天剑峰的弟子们平日里有时常进行切磋交流,暗中结下些恩怨在所难免,而刘奇峰无巧不巧的曾经被岳云鹏当众击败过两次,两桩事情放在一起,自然心生仇怨。   恰好当初他的师父与岳云鹏的师父也是护有嫌隙,更催生了彼此弟子间的明争暗斗。   本来两边因为上面都有师尊坐镇,又都是同门,就算再如何斗,也捅不破天去。   但天有不测风云,岳云鹏的师父因为某次外出,与他派发生争执,又经历许多意外巧合,竟然就此身死道消,连元婴也不曾留下,这一来却给了刘奇峰机会,伺机安排阴谋,算计了岳云鹏,竟逼迫他触犯门规,被贬到天华山去。   不过就算这样,徐若婷也没有就此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又或者说当时的她其实根本没有喜欢上任何人,只是在师父云心的督促下一心修行罢了。   可刘奇峰却觉得,只要自己不断努力,将来一定有一天能够获得佳人芳心。   但这一切,却被忽然出现的凌展打破了!   当初,在凌展因为失手杀了吕阁而被囚禁的那些年,刘奇峰就已经打听出,自己心仪的徐师妹,竟然不顾宗主的禁令,私到天剑峰后山去,于囚洞中细心陪伴那个只是筑基期的小辈,甚至还似乎指点了对方结丹之法,使其金丹得成。   得知这些消息后,刘奇峰曾经消沉了很久,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赶走了一个岳云鹏,结果又迎来另一个新的情敌。   不过,修士的心灵之强大,绝非凡人可比,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情,理清念头,继续苦心修行。   在他想来,凌展未必真的是徐师妹心爱之人,而或许是岳云鹏派到主派来的一个棋子,徐师妹之所以去陪伴帮助凌展,恐怕是因为岳云鹏之故。   而刘奇峰的目标,则是早日达到元婴境界,最少在修为上能于岳云鹏平起平坐,这样才有争夺心爱之人的资格。   但是后来的事情,又改变了他的想法。   在经历过封魔之地一行后,他亲眼见到了凌展化身天魔的样子,也见到了凌展在空中接住徐若婷的情形,更是看到了凌展为了保护徐若婷,不惜与另一个实力更强的天魔对峙。   这种情况,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凌展与徐若婷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是对徐若婷时刻保持关注的刘奇峰。   并且,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又出现了徐若婷为凌展私自脱离门派队伍的事情,甚至在更后来,这位让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徐师妹,还被段宗主亲自擒回,以触犯门规之由,责其回徐家受罚。   这些事情,让刘奇峰恨透了凌展,他巴不得有一天亲手将凌展擒回门派中,交到宗主面前,然后用这场功劳换去对徐若婷的赦免,赢得美人芳心。   可是,就在几十年前,他的这场美梦破灭,根据他得到的确切消息,那个讨厌的凌展,不但当年从段涵龙手中逃脱,而且竟然还在外面修炼出一身强大的修为,一个人跑到徐家族中,硬硬生生把应该属于他刘奇峰的徐师妹救走了!   此事让他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深,但他也知道,能够在徐家那等存在悠久的修道世家中夺人,凌展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而自己如今还只在结丹期徘徊,根本不是其敌手,因此他心中越发坚定了要结成元婴的想法,只是他清楚自己的心境上存在缺陷,如果贸然结婴,反而会败在随之而来的欲魔劫之下,因此修为始终停留在结丹巅峰,不敢轻易突破。   而就在此次门派大较之前,刘奇峰的师父赐给了他一颗特殊的丹药,可以压制住元婴初成时将会到来的魔劫,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回复实力来应对,因此他虽然来到了宴席之上,但也只是应景之举,其实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早点回去凝结元婴。   不说刘奇峰此刻心中转着些其他念头,单说段涵龙开口正要讲话。   可就在他刚刚说出“各位玄天宗和罗浮派的道友,欢迎您们造访我蓬莱派,为本派弟子大较造势助威,同时也为齐长老进入化神中期庆贺……”的时候,远方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啸,打断了段涵龙的言语。   随后,一个淡然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距离,悠悠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传蓬莱派段宗主,山野散人,凌展来访!”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挑战   蓬莱派、玄天宗与罗浮派的所有人,此刻纷纷转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得自远方天空中蓦然出现三道光华,齐齐朝众人聚集的山谷而来。   那三道光华还未飞至近前,便有三重浩大威压笼罩而来,每一股的气息都绵密浑厚,不可测度。   见此情形,段涵龙、严旭东与王熙繁这三位宗主彼此对视一眼,却并不移动,只是将自身气息散开,挡在本派弟子头顶,避免那些结丹期后辈们抵受不住这股强大威压,当中出丑。   元婴期的长老们,也不得不苦苦运转法力,抵受那三股莫大威压。   只有三派中的其他几位化神修士,才能不受影响,但他们一个个的脸上,也纷纷显出凝重神色,显然对来人的实力有些忌惮。   此刻,在场所有高手心中都在估量着来人的实力,而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化神高手!   而且,还不只是一个,而是三个化神高手!   只不过,在那飞来的三道光华中,却有一道的气息似乎并非修士,那种阴暗恐怖的气息,显然所修非人间道法,而是异域魔功!   就在众人动转念头的时候,三道光华已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到山谷旁停下,现出三个身形来。   三派之人同时定睛看去,只见那三人相貌生得一般无二,身材更无半点区别,竟似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是这三人衣着打扮却有区别,全无一点相似。   只看当中一个,身着七彩衣袍,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气息狂放不羁,确如逍遥山野的闲散之士。   而左边的一个,一身白衫,不染点尘,头发以纯白丝带束于脑后,气息和善,仿若书生。   至于右边的那位,从上到下一袭黑衣,而且那黑衣竟是无人见过的独特样式,并且此人头顶只有寸许长短发,全无半点此界中人的气息,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最特别的却是此人的双眼,他的双眼与其他二人相比,乃是五官相貌中唯一不同之处,先前两人的眼睛都是白底黑瞳,但只有此人,整颗眼球几乎是纯黑一片,只有正中应当是瞳孔的位置,浮现五颗银星,这竟是一双天魔的眼睛!   面对这等情景,段涵龙忽然面色平静地开口道:“来人三位,究竟谁是凌展?”   他话音放落,只听得那三人同时开口,声音、语气一般无二地说道:“我们都是凌展!”   此言一出,山谷震动!   许多各派弟子不禁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些人中虽然几乎人人都听过凌展的名字,但是亲眼见过他的却没有几个,大多都是从门派发下的记录玉简中得知凌展相貌,可是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天魔奸细,不但有这等强横的实力,而且还同时出现三个,怎不叫人心惊!   而那些元婴修士们,也不禁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摸不清状况,他们之中虽然有近半数之人都参与过御景城一战,但当时见到的还只有两个凌展,并且其中一个还只是元婴初期修为,想不到几年功夫,竟然一下冒出三个凌展来,而且各个的实力都等同于化神高手,对于这些元婴修士来说,这等修炼的速度着实太过惊人!   至于那些个化身修士,虽然一个个并不说话,目光也并不看向他人,但他们脸上的神色却较方才更加凝重。   原本在所有的想法里,同时出现三个气息等同化神的高手,很可能是凌展从何处请来了两个帮手,可是看眼前情况,三人相貌完全相同,开口说话又默契极深,完全有如一人,看来对方说的并非假话,真的三个都是凌展!   见场下因凌展一言而显得有些混乱,段涵龙不由得轻斥一声,忽然身形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已然飞在与三个凌展一般的高度上,开口道:“凌展,今日本派有大事举行,你忽然来此,有何目的?”   他说话之时,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但是大派宗主的气势散发开来,声音响彻群山,顿时将下方众多弟子间的骚乱镇压下去,就连另外两派之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甚至不敢大声出气。   三个凌展闻言齐齐一笑,只是这一次却只有当中一个开口应道:“段宗主,先前凌某不是已叫纪长老传话,说我不日便要造访天剑山,营救师尊胡一刀么。难道纪长老他没有把我的话带到?还是说,段宗主您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他说到后来,声音转厉,顿时挡住了段涵龙借言语放出的威势。   听得此言,段涵龙轻哼一声,道:“你的师尊?本派长老胡一刀虽然确曾教授过你道法,但你已经不再是本派弟子,何来师尊之说?如果你真的还承认与他的师徒关系,那放了他可以,但是你却要替他接受惩罚!而且在本座面前出言放肆,更要罪加一等!”   他虽然极力保持声音平静,但到最后时也不禁觉得,在同是化神修为的凌展面前,无法就此占住上风,也不得不将声音提高一些,重新维持住一拍宗主的气势。   这一次,三个凌展再次一笑,依旧是中间那个应道:“段宗主,我称呼胡一刀为师尊,乃是因为凌某尊师重道,一日为师便终生为师,不过这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却与蓬莱派无关。我凌展如今一身化三,各个实力都与你同阶,彼此平辈论交罢了,我要开宗立派,只怕天下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你又何必说出这等言语?”   说着,三个凌展忽然将目光同时移开,俯视下方,一齐开口道:“凌展来此营救师尊,也不愿做甚口舌之争,大家都是修士,还是拿手上功夫说话,但凡有哪个不服我的,尽管上来打上一场,你们是愿意一个个来,还是一齐上,我全都借着,总归我只有这一尊本体两个分身,最多舍在这里便是!”   他这边方才言罢,只见下方忽然飞上一个人来,停在段涵龙身侧,抬手指着凌展道:“小子,休要猖狂!我看你虽然有两具分身,可是你三个身体中两个只是化神初期的修为,另一个却是天魔之体,虽已达到五星实力,可这也算不得什么。今日本是大家来庆贺我齐某人踏入化神中期,你来此搅局,便是驳我齐雪川的颜面。说不得,就让老夫陪你走这一遭吧!”   原来这主动出现之人,正是蓬莱派那位齐长老,只见他一身青袍,虬髯怒目,状如四旬大汉,此刻双目中有如喷火,显然是个脾气暴躁之人。   凌展见了,正要答话,忽然下方又飞一男一女,同时在两边停住。   只听那男子道:“此子曾闯我分宗山门,冒犯本宗,便让严某来出手教训一番,让他也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而另一边的女子却用清脆的声音道:“我久闻凌展之名,过去还以为只是个小辈,想不到今日一见,竟然与我等同是化神修为,而且还一身化三,着实是个人物,今日我等做客蓬莱派,有外敌来犯,怎好叫主人家出手?便由妾身代劳吧。”   这现身二人,竟是玄天宗和罗浮派的宗主,严旭东、王熙繁!   原来,方才在段涵龙与凌展说话的时候,所有化神期的修士都在仔细估计着凌展的实力,此时在场的所有化神期修士当中,除了段涵龙、严旭东、王熙繁、齐雪川这四人,其余几个都是化神初期的修为,对上一个凌展尚且胜负难料,又何况是三个?   但三个门派都是天下有数的高门大派,虽然凌展被所有人都误以为是域外天魔派来的奸细,可是他们这些前辈大能,毕竟不好在众多小辈面前行那围攻之事,因此最终只有几个修为较高的出面,其余人等都静静留在地面,等待空中几人与凌展一决胜负。   凌展此刻看着面前几人,但除了段涵龙之外,他一个都不认得,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想不到我凌展有这么大面子,竟然能得几个化神高手来做对手,不过恕我眼拙,除了段宗主,你们几位我却不曾识得,而且看今日的阵势,似乎几位之中还有别派人物在场,凌某不好平白与不相识的人物动手,还请各位通个姓名吧。”   闻听此言,齐、严、王三人都要开口,但却听段涵龙抢先一声道:“还是段某代为介绍吧。”   说着,他先指着齐雪川道:“此乃我蓬莱派主派太上长老之一,齐雪川,因其多年闭关,你却并不识得。齐长老也是近日来在修为上有所突破,达到化神中期,今日也确是我等为其排开宴席,庆贺此事。不过么,我却不希望他与你动手。”说到此处,他转向齐雪川道,“齐长老,还请你下去吧,此子难降,而长老乃本派栋梁,且不可自捣险境。”   他说话虽然客气,可是语气却不容置疑,齐雪川闻言微一皱眉,转头看了他几眼,随后又依次瞪了瞪凌展的三个身体,冷哼一声转身飞了下去。   段涵龙见他走了,又转手指着严旭东道:“这一位,乃是玄天宗的宗主,严旭东严先生,玄天宗乃是与我蓬莱派齐名的三大门派之一,想来你也知道,我便不多介绍了。”   说完,他又指着另一边道:“而这边的,便是三大派中另一派,罗浮派的宗主,王熙繁。王道友以女子之身,坐得大派宗主之位,十分难得,乃我辈修士之幸。”   介绍完之后,他指点着三个凌展,道:“你有三个化身,虽然每一个都只有化神初期到中期的实力,但加在一起也是非同小可,今日在场的,恐怕只有我们三人能够胜你了。我等都是一派宗主的身份,因此段某也不好代他二位做出选择,不如我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由你自己来选择今天的对手吧。”   他说话之间,完全做足了姿态,一派大宗主的风范尽数展露。   对于他的言语,严旭东和王熙繁只是对视一眼,随后又转回头看着凌展,似乎并无异议。   可凌展听了,忽然三副身体同时发出一声大笑,仍是中间那个开口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今日我凌展有幸,同时得见三大派宗主,而且更是得诸位抬举,给我这个挑选的机会。不过,似乎从我凌展修道以来,还很少有过一对一单打独斗的情况,既然我有三具化身,那今日凌某不才,可要做一件狂妄之事。”   顿了顿,他随后说出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来,“我要以每具化身敌尔等一人,凌展今日,以一敌三!”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以一敌三(一)   凌展说话之时,故意将声音放大,使得下方山谷所有修士全能听见。   闻得他如此狂妄言语,山谷中群情涌动,刚刚飞回地面的齐雪川离开脱口说道:“宗主,此子太过狂妄,竟然有这等不自量力之举,既然他像已每具化身斗上一人,还是让齐某代你走这一遭吧。”   他说话间,便要作势飞上,但立刻就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压在身上,随后只听得段涵龙道:“罢了,齐长老还是在下面安歇,此子今日在这等场面上挑战我等,实在太将三大派不放在眼里,段某恬为一派宗主,怎可在此子面前退缩,还是让我来罢了!”   他话音放落,两边的严旭东与王熙繁同时道:“段宗主不必如此,今日我等是客,主人受辱,此事还是由客人代劳吧。”   听这些人如此争抢,凌展又是哈哈一笑,道:“我看几位不必如此,凌某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有三具化身,正好对你们三位宗主,此事公平的很,何必争来争去?而且你们不要小瞧于我,虽然我每具化身都只相当于化神初期的修为,可是修士间的争斗,也未必就是修为高的一方才赢,想我凌展在元婴中期的时候就能独斗徐家六个老鬼,各位宗主可不要太过托大,伤了自家颜面啊。”   他说话时极力摆出一副狂妄姿态,语气更是满带嘲讽,就是想激得对面三人出手。   听得他说出这等言语,严旭东与王熙繁忽然收住话语,同时看向段涵龙,似乎都在等着这个蓬莱派的主人给出个说法。   只见段涵龙沉默少顷,又仔细用目光打量了一阵三个凌展,蓦然开口道:“罢罢罢,便如你所愿。”说着,他转向下方道,“传我谕令,三派所有同道,请在谷中安坐,由我等三人共敌凌展!”   他此言既出,众人再不敢有半点异议,下方的三派人众立刻在诸位长老的命令下,纷纷回到席间坐好,抬头静观空中。   而严旭东与王熙繁则忽然向两侧散开,便要与段涵龙形成合围之势,要把凌展围在中间。   见此情形,当中的凌展忽然说道:“三位宗主,如今凌展原来是客,当客随主便。你三人都是大能之士,与我一人相争,只怕彼此间有所顾忌,有些施展不开,不如咱们分作三对,在这群山之中各寻一处战场,一对一的来。你们也好尽展所长,而我凌展也能得见三位宗主的真正实力。”   听得他如此说,段涵龙等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随后同时朝凌展一点头,只听得王熙繁先指着一个方向道:“妾身同时是客人,不好占了主人家地方,咱们便到那边去吧。”   说着,她当先朝所指方向飞去,似乎并不怕凌展不会跟来,更不在乎受到背后偷袭。   见她一个女子如此爽快,当中的彩衣凌展一声朗笑,脚踏风雷,随后跟去。   他俩个一走,严旭东紧接着说道:“我严某也是客人,便与王道友一般,也选个别的地方吧。”   说话间,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凌展,因此并不先走。   见此情景,右边的黑衣凌展轻哼一声,冷着一张脸,忽然身形一动,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他这一走,严旭东立刻随后跟去,场中顿时只剩下段涵龙与白衣凌展两人。   此刻段涵龙已然恢复平静之色,望着两位同伴去远了,他这才缓缓说道:“今日段某恬为此地之主,就不换地方了,便在这里与凌道友切磋一番吧,也算是让三派的后辈们增长些见识。”   说着,他忽然转向下方道:“各位长老,还请将法力散开,护住众弟子们,不要被我二人的失手伤了。”   言罢,他手指天空道:“凌道友,咱们也飞高些,高空之中才好施展。”   说话间,他的身体忽然自原处消失,出现时却已高出原来百丈。   凌展见了,老老实实催动遁法追上,同时高声道:“段宗主,当年在御景城一战,你故意留手,咱们可说胜负未分,今日凌展修为有成,可想好好再见识一下您那山河图与玲珑宝塔之威能,还请你今日莫要藏私。”   段涵龙听了,也不答话,只是身形再动,又上升了两百丈高度,随后双手一抖,左掌上托着一座宝塔,右手中握着一轴画卷,静等凌展飞上……   却说身着七彩衣袍的凌展,随着王熙繁一路飞出百里范围,这才双双停下。   此刻凌展仔细打量着这个修为高深的女子,只见衣带当风飞舞,一张鹅蛋脸上眉目如画,却又透着勃勃英气,实乃女中之英杰。   他心中暗自将其与自己见过的其他女子相比,只觉天下间再无一女更能胜过她来。   不过他此刻心中也绝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盖因为自己与此女乃是敌人,而且对方修为又高于自己,今日稍有不慎,便要折损于此,因此心境上绝不能有半点退缩、软弱之情。   当然,让他一上来直接动手,也是着实不是他心中所愿,因此彩衣凌展略一沉吟,忽然道:“王宗主,你我素未谋面,凌展又并未与贵派之人有过半点过节,你我之间可不必性命相搏,今日还是点到为止吧。”   王熙繁听了,掩口轻笑道:“凌道友说笑了,昔日在封魔之地外,你与另一个天魔共同对抗本派两位长老,致使其中一人肉身破碎,法宝受损,怎地却说与本派并无过节?”   凌展闻言眉头一皱,道:“此时难以分说,那日里凌某实乃受人陷害。不过此事多说无益,既然王宗主认定此时,咱们先行打过,再讲其他,请动手吧!”   王熙繁听他如此说,反而点了点头,道:“你这般将,我倒有些信你是无辜的了,不过世间之事原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咱们修士之间还是以实力说话吧。”   说着,她蓦然抬手取来一支玉瓶,稳稳托在掌中,随后又凭空抽出一根柳条,伸入瓶中一蘸,而后当空将柳条一抖,三颗水珠立刻破空朝凌展飞去。   此刻面对她的这个,却是凌展的本体,此刻他听得空气中隐隐响起隆隆之声,仿佛那飞来的并非三颗水滴,而是三道滔天巨浪,要将自己拍碎在浪涛中一般!   他心念一动,八卦水劲发出,三只水状大手凭空生出,抓向那三滴水珠。   大手还未抓到近前,他又将劲力变化,三只手掌纷纷从指尖开始生出冰霜,似乎要将那三滴水珠一并冻结。   但下一刻,水珠撞在三只手掌的掌心,发出一阵重物破冰之声,随后只见水珠直接穿透手掌,继续向凌展飞去,只在原处留下三个小小的孔洞。   凌展见此诡异情状,神色一凝,身周山劲爆发,幻象顿生,仿佛他已然化身成一座巍峨高山!   轰!轰!轰!   三滴水珠撞在他身前,爆发出震天巨响,凌展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被撞飞出去,倒退了数十丈距离方才停下!   原来方才那一下,虽然三颗水珠体型极小,但每一颗都似重逾万斤,撞上化身高山的凌展,竟将其防御之力动摇!   此刻只见王熙繁再次以柳条向玉瓶中蘸取数下,又一次抖出三颗水珠,同时口中悠然道:“凌道友,我这玉瓶非是一般法宝,内中盛的,乃是一元重水,你可小心些了,莫要被打湿了衣衫。”   她说话时虽然声音清脆,语调婉转,但凌展听了却是心中一惊,那一元重水他清楚的很,确非普通的水,每一滴之中其实都蕴含了千万滴水珠的精华,蕴含的水之力量无比浓郁。而王熙繁手中那支玉瓶,如果里面全都盛满了一元重水,便等同于装入了一整片海洋,着实恐怖之至!   他自己虽然修炼有八卦道法,涵盖天下一些力量,可是单以水之一道而论,还无法凝结出一元重水这等事物。   不过他也并非全无办法,毕竟方才他只是居于守势,而且虽然被打得有些狼狈,但也并未受伤,仅仅被三滴水珠击退罢了,不会妨碍他使用法术。   但他心中却有些其他算计,见又是三滴水珠袭来,竟然不做其他抵挡,只是以山劲相抗,被击退后又以风雷遁法重新拉近距离,只在王熙繁身外百丈之内徘徊。   其实也非是他不闪不避,实在是化神境界的修士,能够将神念附着与法术中,无论如何闪避也是躲不掉的,除非用同等力量的法术硬接硬架,否则就算遁法绝世无双,几十里的范围内也一定会被敌人的法术追及。   好在他如今八卦之道贯通,表面上看似只用了山之劲力,其实却有泽劲暗藏其下,消解一元重水带来的恐怖撞击,否则就算他能化身千丈高峰,终究抵不过凝聚于一点的强大攻击。   王熙繁连发七次一元重水,每次都是一发三滴,可是一连二十一滴水珠撞中凌展,却只将能将其撞退,并不能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要知道,在过去的时候,她这件法宝只要用处,只是三滴一元重水便能撞破一切敌人的防御,在其肉身上造成三个贯穿的伤口,而对付一个敌人,她只要连使三次,便能使其肉身生机散尽。   可是凌展一连被二十一滴水珠撞在身上,却根本没有受伤,这却让她大为骇然,而且对方似乎也具备极强的水道手段,每一次被一元重水撞上后,似乎都悄悄将水珠收走,不给自己取回的机会。   而且凌展丝毫不做反击,也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对方正在酝酿什么阴谋一般。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其身周空气忽然一阵扭曲,随后无数山石草木忽然出现在眼前,仿佛有一片山林被搬上了天空一般。   而凌展此时却从她眼前消失,不知躲到了什么其他地方去。   王熙繁虽惊不乱,将柳条向玉瓶中一插,却并不就此抽出,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环境,同时娇喝一声道:“好凌展,竟然趁机在四周制造幻象,想用这种办法拖延,消耗我的法力!”   说着,她忽然抬手从发髻中取下一枚玉簪,脱手向外打出,玉簪立刻绕着她的身子疾飞,将附近十余丈范围内的一切都击得粉碎!   但下一刻,那些破碎的山石草木同时消失,随后八种灾异之象同时出现,并有凌展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这不是幻象,这是我的归藏大阵,我的归藏山!”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以一敌三(二)   凌展以归藏大阵将王熙繁困入其中,但他却不是将对方摄出空间之中,而竟然是将整座归藏山挪移出来,生生至于高空中,包裹住了王熙繁所在之处。   这等手段,也只有在他进入化神境界后才能运用出来,之前就算达到元婴期巅峰,法力雄厚,也根本无法做到,其中涉及的道法奥秘,难以言说。   如今他的这归藏山修复完整,再不是当初困住天宝商会的几人时那般,紧紧能够作为一个囚笼,现在的归藏大阵,内种包罗万象,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自然之力尽数囊括其内,又经凌展多年祭炼,运转之妙存乎一心,彻底与他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顺利将王熙繁困住,他立刻便发动大阵攻击,定要以先声夺人之势将其击败。   但王熙繁也非等闲之辈,能够稳坐大派宗主之位,其修为也与段涵龙一般,同是化神后期,而且身上法宝也非只一件。   只见她娇斥一声,忽然将玉瓶一倾,无数一元重水洒在脚下,霎时间每一颗水珠纷纷开始变大,眨眼间化作一片水幕,将她的身子彻底包裹住,挡下重重攻击,随后玉瓶自她手中消失,换做一把与先前那支一般无二的玉簪,被她脱手撒出,飞向四面八方。   此刻那第一支玉簪反向飞回,加入到众多同类之中,这些玉簪瞬间在空中排成一个阵势,五支一组,五组又合成一个花朵模样,正是五五梅花之数!   五组玉簪合在一起,立刻散发出一股强大气势,竟遥遥止住了藏身阵中的凌展,嗤嗤声响中,穿破无数阵法阻隔,直奔他飞去!   察觉这等情况,凌展才知自己太过大意,想不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女宗主手中,竟然有这等强大.法宝。   那些玉簪之所以能找到他的所在,并非是因为王熙繁本人看破重重幻象,而只是因为玉簪之上暗藏.独特的神识锁定之力,无论对手在什么地方,只要王熙繁曾与之交手,便能将对方的身形特点灌注到玉簪中,任由其自行寻找。   凌展如今也算是极有见识之辈,立刻便看出玉簪神妙,心知自己如果被动防御,根本无法挡住玉簪追击,除非是彻底控制住王熙繁,否则便会被玉簪无穷无尽的追杀。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用风雷遁法就此逃走,只要逃出千里之外,想来玉簪的锁定之法再如何强大,也难以追得上他。   可他今日来此,本是要营救师父胡一刀的,不打败挡在前面的对手,就无法完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除了这个目的,他此来还另有打算,并且在他的计划中,那玄天宗和罗浮拍本来也要走上一趟,既然在这里提前遇到了两派宗主,不如就此分出胜负,避免他日再多招惹麻烦。   想到此处,他心知今天唯有以攻对攻,才能彻底击败对手。   主意已定,凌展立刻展开一身道法,似呼风唤雨、山崩海啸、天塌地陷种种法术不断向二十五枚玉簪打去,同时大阵的攻击也源源不断袭向王熙繁,冲击着那一元重水形成的坚实防御……   却说凌展的魔之分身在前头带路,一路引着严旭东向另一个方向飞出二三百里才停下来。   当他转过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柄独特的武器,那武器柄长一丈,头上三尖两刃,竟然是一杆三叉戟!   取出此戟,他将身一晃,眨眼间也变作丈余高下,头上短发根根直立,眉目狰狞,有如厉鬼也似。   见他变化了外形,在不远处随他停下的严旭东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小子,你果然是天魔派来的奸细,否则怎么三具化身中却有一个练得魔功?可惜你太过托大,以为每一具化身都挡得我等一人。可惜你不知道的是,你可以有身外化身,别人也能有!”   说话间,他身躯一震,自后方忽然走出一个人来,看相貌身材与其一般无二,竟是第二个严旭东!   原来此人虽然是玄天宗的宗主,但是其修为才只是化神中期,与蓬莱派的齐雪川相当,但之所以玄天宗能够与另外两派并驾齐驱,不但因为其门派势力庞大,并有许许多多化神、元婴期的修士,严旭东本人练有身外化身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要知道修道界乃是强者为尊,一个门派中有强者坐镇,才能吸引更多的修士加入,同时也有更多的凡人前来拜师学艺。   特别是对于蓬莱派、玄天宗和罗浮派这些高门大派来说,并非其中的每一位长老都是从门派底层一步步修炼上来的,其中不少人原本出身小门派,又或是山野散修,因为种种原因才会加入进来。   而他们选择加入的条件之一,就是要看这个门派中的顶端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因为只有宗主及长老们足够强,这些后来加入之人才能在门派中获得更多的交流机会,得到更上层的道法奥秘。   而严旭东作为一个化神中期的修士,能够使得自己以及宗门与其他两家比肩,靠的就是身外化身之法。   如今两个严旭东同时面对凌展,一个头上现出一轮东升旭日,一个背后浮现一弯新月,正是其身负的独特道法——日月咒神决!   此刻其身周气势散开,顿时将凌展压在下风,即便以凌展的五星天魔之身,也觉得四周空气中生出一股凝滞之意,仿佛这片天地中的一切规则已经被改变。   与此同时,日月幻象的光芒笔直射入他眼中,也迫得他不得不将双目微微眯起,仿佛抵受不住这种刺目光芒。   下一刻,严旭东的两身四手同时朝天一举,幻化的旭日与新月被他同时托起,缓缓升上空中,其光芒也越发耀眼,仿佛要替代天空中原本的太阳,成为这方天地新的之高存在!   就在这个瞬间,魔之凌展忽然将三叉戟交与左手,空出的右手蓦然在空气中一抓,一面大旗蓦然被他凭空扯出,飘于空中。   那大旗只有一方旗面,上头刻画着一座高山,山中云雾缭绕,似有种种神异隐含其间。   此时此刻,只听凌展一声大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身外化身之事么?你为一派宗主,身负何等道法乃天下皆知之事。我既然之前亲口放话要来天剑山,就是早已想到你们两派会来助拳。而今天我敢来,就不怕与你放对。枉你还是一派宗主身份,竟连这等事情也想不清楚,可惜我今天还特别带了两件法宝来制你!”   说话间,他将旗面一抖,无数独特的符号其上飘出,眨眼间在空气中形成两片特别的阵势,随后阵势变化,渐渐化作四个大字——“金刚”“胎藏”!   见了这四个大字,两个严旭东同时皱眉,似乎不知凌展此举有何目的,因为在他开来,这四个由无数符号组成的大字,上面并无任何法力波动,似乎并非某种法术,而且就连那大旗本身,似乎也不算是一件法宝,毕竟其上连一件法宝应该散发出的光芒都无半点。   可是他毕竟也是修道千年的人物,知道凌展既然敢招出此宝,就绝非无的放矢之举。   但就在他还没弄清楚其中玄妙之时,只见那四个数丈之巨的大字猛然向前一扑,同时罩向他的分身!   严旭东立刻一边抽身后退,一边将新月挪移至身前,清冷的月光照住四个大字,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力量波动,想要抵挡住其袭击。   同时,他将那轮旭日抛出,飞向凌展顶心,灼热的气息散出,就连空气也生出扭曲之象,似乎被其炙烤的将要消散!   这日月咒神诀果然神妙无比,竟然可以拟化真正的日月之力,以光芒这种独特的力量形式构成防御和攻击!   而在往日里,只要他同时施展出这两种力量,便能抵挡住一切外来的攻击,也能破掉一切敌人的防御,于光芒之中将人灭杀于无形!   但今时今日,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的新月根本没能抵挡住四个大字,或者说那四个字上的力量并不是他能理解的任何一种存在,竟然就那般笔直地穿过当空浮现的新月,瞬间围住了他的分身!   下一刻,严旭东只觉得自己瞬间失去了与分身的联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的本体!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自己的分身,被彻底封印了!   这种封印的法术他从未见过,或者说这种封印的力量并非某种法术,而是一种超出他认知的存在!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因为凌展此时已将大旗收起,双手紧握三叉戟,在旭日的照耀下,经受住了四周空气的滚烫灼热,踏空一步,向他一戟刺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一敌三(三)   凌展以禁制之旗封住严旭东分身,而后一边抵受着近在咫尺的骄阳照射,一边手持三叉戟向对方刺去。   说起来,他手中这杆兵器大有来历,乃是他将取自许丰体内的极品法宝钢鞭,以及原本道魔二念持着的那件似刀似剑的兵器,用本体与道之分身的两种不同火焰煅烧后,熔炼出的全新兵刃。   这杆兵刃上,虽无自身灵性,也无法术加持,但其杆坚韧无比,其刃锋锐非常,放在魔之分身的手中,施展开来实在难敌难当!   却说严旭东见他一戟刺来,神色间却无半点动摇,手指当空虚化一个圆圈,似乎在召唤某种力量。   霎时间,凌展只觉刺目光芒自前方照来,竟有一轮崭新骄阳凭空浮现,挡住他前进之路!   那骄阳出现得极为突兀,上一刻空中明明还空无一物,下一瞬它却忽然涌现。   如果换做其他某个化神期以下的修士,只怕要被这一招打个措手不及,就此撞入骄阳中去,被其中的灼热力量炙烤成焦炭。   但凌展如今可是五星天魔之体,肉身力量强横,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身形,随后双臂一震,三叉戟当空虚划两下,一横一竖,组成一个十字形状。   随后,只见一道十字劲气自戟端射出,直奔那轮骄阳!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撞在一起,却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仿佛一切都只是虚空幻影一般。   但凌展却并似已然知道结果,脚步展动间,笔直向骄阳冲去,其身体竟然从骄阳中一穿而过,毫发无伤!   突破这重障碍,他没有半点停留的继续前进,身后只留下被切成四片的残阳。   只是他方才这一耽搁,严旭东已然退出数十丈外,被封印的分身也不知被其受到何处去了,只是在其身前再度浮现出两轮烈日,挡住凌展进击。   同时,那烈日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越发灼热,将附近空气炙烤得嗤嗤声响,似乎要焚烧掉周围的一切。   此刻在两人争斗处下方的山林,已然有无数树木从顶端燃起大火,林中鸟兽惊慌错落之声迭起,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但空中二人却顾不得这些,只是彼此争斗不休。   凌展每每遇到一轮骄阳相阻,便会以三叉戟划出十字气劲,将其击碎,也不知化成这杆兵刃的两件法宝,原本是以什么材料制成,竟然不惧烈日烘烤,戟身始终冰冷,握在凌展掌心,竟然帮他消减了几分灼热之意。   不过就算无此兵刃,凌展也不会在曝晒与灼热中退缩,天魔炼体之法,以魔气淬炼肉身,本就有寒暑不侵之功,而许丰将道魔真经修改过之后,在魔经中加入了同时吸纳灵气与魔气煅体之妙法,塑造出的身体更加不惧种种力量加身。   甚至凌展于此行之前,曾经尝试过以本体施展八卦道法,用风刃、雷霆、冰霜等种种手段攻击这具分身,只要他不将力量施展到极致,根本伤不得此身。   当然,这烈日的炙烤实在与寻常的火焰灼烧不同,就算凌展的魔之分身再强,也免不了有血肉沸腾之感。   而且严旭东招出的骄阳不单单只有炎热之效,其散发出的强烈光芒,照射在凌展身上,也似乎有一种净化之意,好似要将世间一切污浊阴暗都从阳光下驱除。   两人如此争斗半晌,凌展始终不能迅速冲破重重骄阳阻隔,到达严旭东身前,行致命一击。   但严旭东也并不好过,他每召唤出一轮烈日,便会凌展随后用三叉戟破去,法力消耗也十分剧烈。   甚至他曾经一次召唤出四轮烈日,想要将凌展围在当中,但最终还是失败。   他所修的日月咒神诀,是一门化神之后才能施展出来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十分特别,在化神初期的时候只能召唤出两轮旭日,其后没提升一阶修为,召唤的数量便多出两个,直到化神巅峰,便是八颗骄阳。   而一旦能够召唤出第九轮太阳来,便能一步踏入练虚境界,实乃一门由外入内的练虚道法!   此时因争斗许久始终不能寻到一丝胜机,凌展心中不禁开始思索起其他致胜之法,随着念头转动,他口中不由得讥讽道:“严宗主,说起来您也是云梦大陆三大门派的宗主之一,怎地手段却如此简单,翻来覆去只有这一种法术?似您这般不断用幻化出的烈日向我攻击,根本伤不到凌某分毫,反而要将这天剑山焚烧殆尽,只怕到时候就算你赢了,在段宗主面前也说不过去吧?”   闻听此言,严旭东一边不断召唤新的烈日,一边随口应道:“小子莫要用这激将之法,所谓大道至简,严某人便只是这一具身体,一桩手段,也能将你降服。说起来今日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将我分身封住,让我不能用处日月咒神诀中的另一半力量,我也不会专心致志的只召唤烈日,体悟太阳之精髓。”   说着,他蓦然大喝一声,竟不再以骄阳抵挡凌展攻击,反而将空中存在的每一轮烈日都唤到身旁,把自己团团围住,随后朝凌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口中道:“凌展,严某方才于争斗之中忽然领悟一种力量,想要借此机会施展出来,与你印证一番,你可敢暂停争斗,带我完成此术?”   凌展本来见他举止非常,正想趁机一鼓作气冲至其身前,将对方一举击败,但听得严旭东如此言语,他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好奇,不禁收住身形,三叉戟交于左手,指着对方说道:“好,我就给严宗主一个机会,让你施展出刚刚领悟的法术,也让凌某见识见识一派宗主的真正实力!”   他说话间,一身力量收敛,气息如渊渟岳峙,不可测度,仿佛一尊亘古伫立的魔神!   将他气势变化,严旭东不为所动,只是将双手一挥,身周四颗骄阳瞬间消失,仿佛十分信任凌展之言。   下一刻,黑暗骤然降临,事先竟无半点征兆,将周围一切光明全部掩盖,无论是天上原本的烈日,还是下方燃烧的山林,都不能有半点光芒照来!   遇到这等情形,凌展并不移动半分,目光只是紧紧盯住严旭东所在。   此刻在这片黑暗中,也只有他二人的眼睛,才会保留着一点明亮,在无边漆黑中显得十分诡异。   严旭东此时也双眼紧盯住他,开始时目光极为平静,但骤然间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下一瞬,只听他忽然缓缓说出一句话:“传闻太古之时,天有九阳,周流不息,照彻大地。仅有修道之人严旭东,感悟日月轮转之意境,修炼咒神决妙法,但碍于自身修为,只得四阳随身,难克天魔大敌。但今日严某得悟太阳之真意,返璞归真,再无需修炼九阳之法,只需一阳制敌。此法乃取朝阳初升,驱除黑暗,使天地放大光明,故此吾名之为——旭日东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边忽然现出一丝光芒,刺破无穷黑暗!   下一个瞬间,一轮朝阳蓦然出现,跃出地平线的阻隔,升入空中,千万到炽烈光芒照耀而来,将天地照得一片通透,竟无半点阴影!   凌展在这一刻,只觉得无数道光芒自三万六千个毛孔透入体内,似将他的身子照成一片透明,他沐浴在阳光中,仿佛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皮肤下的每一寸血肉似清凉无比,但又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此时此刻,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弥漫他心头,他深知一旦被光芒真的照彻全身,自己这具分身便要立刻消亡。   面对这种绝大危机,他再无半点犹豫,双目中的所有银星忽然齐齐飞出,口中喝出四个字:“真碎星变!”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一敌三(四)   蓬莱派原本用于举行弟子大较的山谷上空,段涵龙见凌展已飞至与自己相同高度,四目相对,便要动手。   但他刚刚将玲珑宝塔脱手祭出,只见凌展也随手发出一道法力,挡住此宝,同时口中道:“段宗主,依我之见,其实你们三派中的这些结丹弟子们,委实不该观看你我争斗,他们修为不到,一旦见识了远远超出理解范围的力量,只怕道心动摇,魔劫立至,而且难以战胜。”   段涵龙听了,招手将玲珑塔收回,平静地问道:“哦?既如此,但不知你有何提议?还是换一处所在,还是要我吩咐长老们用手段遮住弟子们视线?”   凌展摇了摇头,笑道:“都不必,段宗主手中不是有山河图么,你我进图中去便是,不需那般麻烦。”   段涵龙微微一皱眉,道:“凌展,你如此托大,不怕入得我图中,从此便出不来么?”   凌展此刻故意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段宗主,凌展既然以前能在山河图中进出一次,便能再进出第二次!”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双目中威楞迸发,豪气顿显,仿佛有一种天下之大任我遨游的意思。   段涵龙见他如此狂妄,神色反而重归平静,缓缓开口道:“既如此,段某怎好放过这等大好机会,你来吧。”   说话间,他将山河图抖手展开,图中所画跃纸而出,瞬间铺散开来,当空现出一片山河壮丽之景!   那片山河一直延伸到凌展身前停下,似是被凌展的力量隔绝住,却又似是段涵龙自身所为。   此刻段涵龙本人已进入画卷之中,傲立于高山之巅,手托玲珑宝塔,双目平静的凝望凌展。   但凌展却似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悠然地打量了一阵山河图所化的景象,少顷脚步轻抬,走入图中!   这一刻,下方山谷中的各派修士,只抬头见到一副画卷摊开在半空中,上方似闪动着神秘光芒,而凌展则似闲庭信步一般消失在图画中,一切根本没有引起任何强烈的力量波动。   下一刻,山河图散发的光芒忽然暗淡下去,重新变回一副普通画卷的模样,静静漂浮于空气之中。   却说凌展辅一进入图中,只觉一股异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中。   这种感觉他在上次进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也不知因为他修为大涨、灵觉渐增,还是因为段涵龙刻意为之。   但还没等他有时间熟悉这种感觉,头顶忽然响起隆隆之声,厚重的威压直向他身上罩来,仿佛真有一座山岳落向他的所在。   凌展不用抬头便知道,那其实并非什么山岳,而是段涵龙祭出了手中的那座玲珑宝塔!   只是这一次,单单看那塔上散发出的波动,显然此塔不会像上次一样,能被施展过碎星变的他随手撕开。   凌展此时也无心细想其中缘故,蓦然手中印决一捏,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自他身上散开,仿佛大地春归一般!   下一刻,层层厚重的泥土凭空生出,将他团团罩住,似一道坚实的壁垒,挡住了玲珑塔上垂下的条条混沌之气。   随后,泥土壁垒上忽有新芽破土,眨眼间生成奇长蔓藤,藤上更有绿叶白花,翠绿与纯白交相掩映,竟似要在图里河山中另辟一方乐土!   这却是凌展在一瞬间,连续施展厚土之御和化生之术两种五行道法,其挥洒之随意,无论是当初在御景城中,还是他元婴初成之时,都远远无法相比。   段涵龙见此情形,轻哼一声,蓦然祭出一柄飞剑,将手向其上一指,千万道剑气凭空生出,密密麻麻布于空中,雨点也似朝重重蔓藤飞斩而去!   但凌展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蓦然将厚土之力化成的圆球展开,当空铺散成平平的一片,只是其上蔓藤依旧交错生长,兀自能抵住玲珑塔的混沌气息。   随后,他身形一动直接穿透厚重土壳来在上方,双臂高举过顶,十指连连弹动,仿佛拨动琴弦。   霎时间,无数道金色剑气自他指尖生出,自行从蔓藤间的缝隙穿过,迎上段涵龙发出的剑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在空中对撞,彼此势均力敌,于砰砰声响中纷纷消散,化作最本源的精气散开,却又被二人抬手摄回,重新化作新的剑气,攻向对手。   与此同时,段涵龙暗中催动图中群山,凭空挪移到凌展四周,齐齐向中间起来。   并且,这一次他将图中河流也一并催动,先是将无尽河水直接挪移到天空中去,然后彷如瀑布一般朝凌展那一方土地灌下!   一时间,凌展被重重力量围住,周围是不断挤压过来的巍峨群山,头顶有玲珑宝塔,九天瀑布,同时四面八方随时会有段涵龙的剑气悄然袭来,或与他及时发出的金色剑气对撞,双双粉碎,或直接劈斩在重重蔓藤上,在斩断无数枝叶后消散。   这等情形前所未有,其压力甚至远比十几个元婴修士联手攻击还要强大百十倍,可凌展全无所惧,除去先前施展的土、木、金三系法术,他还将无明神火悄然放出,散布于脚下这方土地的四周,于无形之中灼烧四面山石,似要就此将群峰炼化。   同时,他也将无相水甲暗布于体表,借以防备可能发生的变数。   两人如此相斗,几乎手段尽出,完全用硬碰硬的方式争斗,似这般情况,唯有当一方法力耗尽,方能分出胜负。   本来化神期修士体悟天道奥妙,于争斗中可借用四周的天地之力为己用,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十几个元婴修士在御景城围攻凌展分身,最终却被他本体惊走的原因。   可如今二人身处山河图内,环境中的一切皆随段涵龙心思变化,根本让凌展无力可借,可说在地利上占了极大便宜,而且他修为比凌展高出两阶,法力浑厚程度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此拼斗下去有赢无输。   但凌展体悟人身五行之奥妙,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一时半会儿绝不至法力耗尽,如果两人一直这般打下去,要让他现出败象,最少也要几十日之后。   不过段涵龙可不敢真的和他打消耗战,毕竟如今在另外两个地方,还分别有两个凌展与其他两派宗主争斗,胜负尚未可知。   如果那两边都是凌展胜出,那么到时他另外两个身体归来,从外部夹击,破坏山河图,反过来对段涵龙形成围攻,而山谷中三派的化神修士们,因为还要招抚本派弟子,必然不能全部出手阻挠凌展,情况便难以预料。   而要是严旭东和王熙繁胜出,虽然其结果很好,但要是在时间上远远快过段涵龙,也会让这位蓬莱派的宗主颜面大损,毕竟三派平日里平起平坐,最大的倚仗都是宗主本人的实力,而且蓬莱派因为曾经出现过练虚期修士,在名头上其实还要隐隐盖过另外两派。   可要是段涵龙在三场争斗中最后一个胜出,即便他自己对此不甚在意,但门派的颜面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挽回的,将来蓬莱派的弟子行走天下时,只怕要在另外两派面前矮上一头了。   他不知道凌展开口以三个化身挑战三位宗主,事前是否已经算计好此事,可段涵龙现在既然已接下挑战,唯一能做的就是战胜凌展,而且还要很快结束争斗才行。   其实似眼前这种情况,他还并没有用出全部实力,手中还藏有一些威力极大的法术,可是一旦动用那些力量,对自身的消耗却也同样巨大,想要恢复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甚至可能几十年内都实力难复。   如果放在过去,他或许还能拼力一搏,但眼前天魔大劫将近,人类修士随时都可能面对大战,他甚为大派领袖,此时绝对不能行那自损实力之事。   不过就算不能使用更强大的力量,段涵龙也有其他手段。   他与凌展一连争斗了两个时辰后,彼此间始终不分胜负,他的法术和法宝始终攻不进凌展的防御,但凌展也无法冲出重重包围,对他发起攻击,说起来还是他始终占住了上风。   但此时此刻,他显然不愿意这般拖延下去,一边攻击丝毫不停,一边蓦然以法力将一番言语远远送到凌展耳边,只听他说道:“凌展,你我似如此相争,僵持下去你终究有输无赢,咱们彼此在修为上终究有极大差距,如果你选择在外面还好,至少还能伺机逃遁。   但偏偏你太过托大,自愿入我山河图中,如今被我重重困住,不日便要身死道消,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让我好好询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的回答合我所愿,我可以答应放了你师父胡一刀,重复他长老之位,如何?”   凌展闻言哈哈大笑道:“段宗主不必用言语诓我,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来,我凌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未必便非要擒住我才行。”   段涵龙听了,也是嘿嘿一笑,道:“凌展,你本非此界之人,说出的话怎能让我相信?不把你擒住,是不可能挖出你心中的真正秘密的。”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蓦然用包含威严的声音道:“天下修士皆知元婴之后,便是化神,但却少有人知,欲要化神,必先化凡。不化凡,不知凡人生老病死之苦,向道之心便不稳固,道法怎能日夜精进,一日千里?就算偶有奇遇,达至化神境界,也非是真化神,仅仅体悟些许天道变化之意境,更何谈破碎虚空,乃至与道合真!   你凌展修道不足百年,人之一生尚未经历完全,又怎明白凡人种种苦痛,道心不坚,终有陨落之日,而我段涵龙,便是断你道途之人!”   说话间,他虽然没有催动更加强大力量,但冥冥之中却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渗透进凌展心中,似乎想要动摇他的道心一般。   这一刻,凌展忽然再次放声大笑,声音穿云裂石,仿佛在反过来嘲笑对手一般。   他这声大笑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两人始终争斗不断,攻击和防御并未出现过一丝破绽,但段涵龙再要说些什么,却全都被笑声挡住,根本传不进凌展耳中分毫。   就在段涵龙心中思索对策之时,凌展笑声忽止,用极其镇定而坚决的语气说道:“段宗主,你怎知我修道不足百年,便不通化凡之要?不是我凌展把牛皮吹破天去,只怕这天下间见证凡人生老病死之多者,我称第二,无人可称第一!   说起来,反倒是段宗主你,单是在死之一字上,绝无我之见识。而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生死间之绝大恐怖!”   说着,他顿了一顿,随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黄泉!”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以一敌三(五)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一天的时间其实十分短暂,也许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打坐,一天甚至几天的光阴都会悄然流走,留不下多少痕迹。   可是有这样一个日子,对于云梦大陆三大修道门派的众多修士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一天,在这一天里,他们同时见到了代表云梦大陆顶尖力量的三位大宗主,也见到了一位修道不足百年,却跨越无数境界一路跃升至化神期的天才!   而且,这位天才不但自身修为达到化神,还同时塑造出了两具分身,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弱于本体!   同时,这位名叫凌展的天才,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当着三大派无数高手之面,向三位宗主发出挑战,要以一敌三!   而他的目的却十分单纯,仅仅是要营救一位过去曾做过他师尊的元婴修士。   说起来,一个元婴修士或许在许多修士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甚至在小门小派中,元婴修士便是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强大存在。   但放在三大派这等势力之中,便是随便哪个分宗分派内,都有元婴修士坐镇,这等境界在其中着实算不得什么,而唯有踏入化神,才能算得上门派中的真正高手。   一直以来,对于凌展的身份来历,对于他那个特殊的天魔圣子的身份,三大派始终保持着讳莫如深的态度,详细的消息便是元婴期以上的长老们也并非全部知晓,而当初亲眼见过凌展与索伦交谈的那些结丹期弟子们,更是早就被师长们下了封口的命令,不得随意将信息散播出去。   因此很多人都并不知道,究竟凌展为什么会叛出蓬莱派,为什么在其忽然出现后,会被三派宗主同时下达命令追捕,而他的师父胡一刀又为何遭到囚禁。   正因为太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究竟,所以凌展今日的行为,其实在大多数人眼中并非是悖逆之举,甚至更非自不量力。   有许多修道年月不深的年轻修士,甚至在心中隐隐觉得凌展的所作所为很有骨气,敢于同时挑战三大门派的宗主,这不仅仅需要强绝的修为和实力,同时要对自己具有强大的自信。   三大派存在了很长的年月,势力根深蒂固,想要从其中救人简直难如登天,绝不是简简单单打败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就算将人救走,这天下之大,又要到何处存身?   不过这些问题其实也只有凌展自己才需要考虑,那些年轻的结丹修士们,在这件事情中其实只是些看客罢了,他们能做的,只有观望一个结果,看看这个横空出世的修道天才,是否真的能在三大派的眼皮子底下从容来去。   而对于那些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来说,他们其实心里已经不能对整个事件做出评判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要做事情就只有一件,等待结果!   这其实与下面那些弟子们要做的是一样的,只不过在等到结果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却和众多弟子们不同。   如果三位宗主全都胜出,那一切都还好说,任由他们处置凌展,但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凌展得胜,这些元婴期之上的长老们,就要依照各位宗主的吩咐,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这个动作,在很多心里,都已将之定为同一件事,围攻凌展!   毕竟三大派想要长久立足,颜面绝对是所有上位者必须考虑的事情。要是让凌展这个修道不足百年的后辈小子,就这么在一众高手的面前大摇大摆将人救走,消息一旦传开,各派便要颜面尽失。   相比之下,虽然围攻之事说出去也并不光彩,但修士之间的争斗,其实双方常常都会处在不对等的局面上,以强敌弱、以多敌少本来就很常见,否则之前凌展也不会有那么多次同时面对许多敌人的时候。   而在三大派的众多长老中,几位化神期的修士,自然将成为围攻的主要力量,毕竟凌展先前一个化神本体、一个元婴分身,就在御景城同时逼退了十几个元婴修士的事情,三派高层已都有耳闻,这个时候,面对三个同时达到化神实力的凌展,仅仅是一些元婴期的长老们着实起不到太大作用。   不过他们也并非全无作用,这些人能够做的,是在外围建立一层包围圈。   一旦凌展使用了什么独特的方法,闯出了几位化神高手形成的合围,那么他在那个时候也应该会消耗极大,这些元婴期的修士便能够对他形成短时间的有效阻拦,只要能使他重新陷入化神修士们的围追堵截,便可算大功一件。   似这等事情,根本不需要谁来吩咐,对于这些积年的修士来说,其实念头一转,便能判断出情况,到时候只要各派除了宗主之外,能有一人发起领头作用,一切水到渠成。   而这个领头者,倒并非一定要修为很高,最重要的却是平日里在门派中的威望,以及临阵指挥大场面的敏锐头脑。   至于其人选,大家心中也都暗自有数,恐怕除了蓬莱派的纪长老,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当然,在这些元婴期之上的修士当中,也有人心存着其他想法,比如尹恒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这个出身玄天宗的天才修士来说,恐怕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世上还有其他修士比他更加天才。   要知道尹恒原本可是根本不能修炼道法的,如果不是他偶然得到一柄神剑,恐怕今时今日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堕入轮回。   而他通过神剑的独特威能,终于得到了修道的资格,并自行结合宗门的道法开辟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修炼道路,这等成就在修士界中实可称得上是旷古绝今。   并且,他的修炼之法还有一桩独特之处,那便是快捷!   其实假如没有凌展的出现,似他这等在二百年内修炼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别说是屈指可数,就是在几千年中恐怕也很难出现一个。   也正是因为他修炼奇速,所以玄天宗在几十年前为他举行的庆贺仪式,才会相对隆重许多,不但有宗门内的多位长老出席,同时还宴请了不少外来门派观礼。   可凌展的出现,却打破了他身上的光环。   一个比他修炼的时间更短,达到的境界却比他更高的存在,怎能不让尹恒心中生出异样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并非是单纯的嫉妒,却也不是彻底的羡慕,而是某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情绪,就好像冥冥之中存在着一条道路,本该由他来走,但却被凌展意外闯了进来,占住先机,改变了他前进的方向。   这种古怪的感觉,其实当初在封魔之地外,他与凌展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究竟是谁,仅仅能判断出那人来自蓬莱派,所以他才会故意用言语挑衅,最终和另外一人发生争执,引出后面的许多事情。   不过,直到今时今日,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   而在凌展向三位宗主发出挑战后,尹恒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情景,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过于凌展极为相像之人,凭借着一身强绝的实力,以及过人之胆气,挑战过许许多多比自身还要强大的存在。   但在他印象中,那似乎不止是一人,而是由两个,可究竟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不甚清楚,甚至连那两人生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他也全不知晓。   他只是知道,那两个人一定与凌展有某些关系,同时他自己,也与他们有关。   在生出这种感觉之后,他心中又进而生出了另一种情绪,那情绪便是对凌展的熟悉,与亲近!   就好像他们彼此曾经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又或者根本就是曾经处在同一副躯体内。   刚刚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尹恒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很好的掩饰住内心的想法。   只不过在他的潜意识中,却有些开始担心起凌展,甚至不知不觉中开始替凌展思考起脱身之法来。   在尹恒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有外人知晓的,而似他这般对凌展心存特殊想法的,也非止一人。   当然,那些念头异于身边其他人的修士们,都与凌展是旧识,比如与他相识于天华山藏经阁的孙静,比如对他有过许多恩惠的岳云鹏,比如在那次门派大较中接待过他的田墨,还比如曾对他心生嫉恨的刘奇峰。   不过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修道的年月都已经很长,漫长的人生经历让他们已经懂得了怎样才能更好的掩饰自己,所以他们此刻身处于众多同道之中,无论是谁都没有表现出独特的情绪来,目光、呼吸都似与四周之人并无二致。   就在这山谷中的所有人,都用同样的方式观望着争斗的结果时,自山谷外的一条小径上,一个苍老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此地走来。   这个老者的头发已然花白,头脸双手上布满皱纹,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凡人中的垂暮者都并无不同,甚至在他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多少法力波动,似乎最多也只是练体期罢了。   老者一路沿着小径缓缓走着,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山谷中。   他静静地走到最外围的几个弟子中间停下,然后像旁边的所有人一样,抬头看向空中那副铺展开的画卷,甚至表情动作都与环境融为一体。   这一刻,场中似乎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仿佛那老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站在那里一般……   第二百七十章 以一敌三(终)   就在夕阳已经大半落进地平线的时候,远处天空中忽然有两道遁光朝山谷飞来,看其方向,来人当是罗浮派宗主王熙繁,以及与她同去的凌展本体。   眨眼间,两道光华飞至山谷上空停住,现出二人身形来。   只见得他两个神色平静,全身气息依旧厚重浩大,似乎并未动手一般。   但几个化神修士却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法力波动似乎减弱了许多,多半消耗不小。   而且,如果仔细观察王熙繁的妆容,便会发现她的发髻有些微微散乱,而一身衣衫上似乎也失去了些许飘逸出尘之感,仿佛粗布所制一般。   要知道,修士一旦跨过了结丹境界,便能以法力幻化衣衫,就算担心力量消耗,也会时常在身周布下一重劲力,以便使凡物所制衣衫保持清洁。   而达到化神境界后,随便一个念头就能改换衣饰,已然彻底摆脱了任何凡俗之物。   当然,也有一些修士手中掌握着特殊的防御法宝,或是以法宝变化,或是在制作法宝时便将其做成衣衫模样,随时将其覆盖在身体之外,以防备任何可能的危险。   而王熙繁身上所穿,便是这样一件法宝,此宝并非她本人炼制,而是罗浮派诸多前辈流传下来的镇派法宝之一,其上经历过许多修士的法力加持,防护能力非同小可。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她门派中的几个高手知晓,因那衣衫上另有掩盖其气息的法术,所以在其他修士看来,只会将其当成法力幻化的衣衫,最多只以为是女子爱好清洁、美丽,因此用在其上的法力较寻常修士多些。   却说他们二人刚刚返回,还没有说话,另一个方向忽然又有两道遁光飞来,很快也停在山谷上空,现出严旭东与魔之凌展的身形。   这二人的情况又是不同,只见严旭东的全身上下,与离去时似乎没有半点不同,甚至连几个化神修士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有何变化,可他此时却神色阴沉,似乎吃了什么大亏一般。   而凌展的魔之分身却是从头到脚都有些凌乱,显然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战斗,此时还未彻底恢复。   不过他的身上还有一桩与离去前极为不同之处,原本他的双眼都是漆黑一片,只是各有五颗银星闪动,但现在他的两颗眼珠却截然不同,一颗仍是黑底银星的模样,而另一颗却与之彻底相反,眼球大部分是银色的,中间瞳孔的位置却有五颗浓入点墨的黑星!   这等诡异的情形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得他的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中高深莫测的气息,仿佛凌展在剧烈的争斗中又再次实力突破了!   其实修士在与人争斗时忽然突破境界的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但也是存在可能的。   在生死间的绝大压力下,有些人常常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一瞬明悟道法玄妙,然后反败为胜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出现过。   但那都是修士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天魔这种异界的存在,其实人类修士对其了解并不深入,究竟天魔是如何修炼的,绝大多数人都丝毫不知,就算有很少数人犹豫种种原因知晓一星半点,但也决不详尽。   因此,即便天魔是以眼中银星的数量划分实力等级的事情,很多人都清楚,,但是究竟增加银星需要克服怎样的困难,人们并不知晓,也就更不知道天魔都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破境界了。   眼前的魔之凌展,虽然其双眼中还是各有五颗星星,但就算是一些存在年月较久的修士,又或是有见多识广之辈,也不知道他这种两眼截然不同的情况究竟是什么。   但无一例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凌展,一定比先前两眼完全相同的那个要强大。   此时此刻,他凌乱的衣衫,飘散的长发,绝不会让人对他生出邋遢狼狈的感觉,反而会觉得这才是大魔头身上该有的凌厉与霸道!   不过究竟他与严旭东的争斗谁胜谁负,大家还不知晓,甚至连凌展本体与王熙繁那一场,他们也没能得到结果。   但自从这四人依次现身后,竟然只是静静漂浮于空中,彼此对视一阵后,同时将目光转向铺展开的山河图,却全都不发一言。   这样的情况,反倒越发勾起了谷中所有修士的强烈好奇,几乎每一个人都迫切想要知道两场争斗的胜负,但又没有人敢于上前询问,毕竟其中一方的二人可是两个大门派的宗主,无论是修为还是在门派中的地位,都让大家心存敬畏,而另一方的凌展,身为挑战三大派威严的敌人,自然也不会有谁贸然上去与之交谈。   不过人们不问,却不代表他们心中不会猜测,且不说那些结丹期的弟子们见识较差,不能做出准确判断,只说在场的几十个元婴修士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认为,王熙繁那一场或许不好判断,但严旭东多半是输在了凌展手中,否则他归来时的神色不至于那般阴沉。   当然,这些元婴期的长老们因修为所限,不能仔细甄别出严旭东在离去前与归来时身上气息是否真的一样,因此也有些人认为他本是占据了上风,但却被凌展以某种方法逼成平手,因此才会这般模样。   其实这种猜测也很合理,本来按理来说,一场争斗的结果通常应该是以一方败走而收场,但似这种双方一同归来,而且彼此间还似相安无事,虽然凌展表面看来有些狼狈,但也并不像有伤在身,仍旧好整以暇的在空中等待最后一场的结果,那么对于两人间的情况,最好的解释就是双方在比拼到一个关键时刻后,因为继续下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所以不得不达成协议,同时收手,避免不必要的损伤。   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为何严旭东没有消耗,却又神色阴沉。   这还只是近半数的元婴修士做此猜测,而那些化神高手们,因为能够明显察觉到严旭东身上气息是否变化,所以他们所有人几乎都做出了这种判断,认为这两人是打成了平手,没有分出胜负。   而最先回来的王熙繁和凌展本体之间的争斗结果,却实在难猜了,这两人都有不小的消耗,但又谁都没有显露出受伤的迹象,可要是同样解释为打成平手,却又显得太过巧合。   甚至有人生出一种想法,认为凌展或许是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三派齐聚于此,因此对提前做出了挑战三位宗主的准备,故意以某些特殊的手法,一一迫使对手不能在争斗和自己分出胜负,最终以三战三平的结果,完成营救师父胡一刀的目的。   可是究竟三场平手之后,他要怎样来谈条件,却又让人想不明白,毕竟总要有一场分出胜败,事情才会继续下去。   因为这一件件事情背后的扑朔迷离,场中气氛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每一个门派的长老、弟子,留意地都只是本派宗主与凌展之间的胜负,即便严旭东和王熙繁都前往了其他所在寻找合适的战场,但这并不妨碍其麾下修士们的关注。   但如今这两位宗主与两个凌展都已归来,却又没有公布胜负结果,大家反复猜测之下,不由得渐渐将一半精力都转移到了最后一场争斗上去,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段涵龙这位隐然有云梦大陆第一门派之势的蓬莱派的宗主,与凌展一具化身间的争斗,其结果如何。   可是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尽如人愿,就在夕阳终于落下山头之后,这场争斗也始终没有一个结果,仿佛那两人要在山河图中一直打下去一般。   直到第二天清晨,朝阳初升之时,山河图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一些结丹期的弟子们已经开始生出不耐之意,特别是玄天宗与罗浮派,犹豫己派宗主已经结束战斗,而且看似平手,所以他们心中甚至隐隐希望段涵龙也不要战胜凌展,最多也打平就是,否则自己门派的便要被蓬莱派盖过一头去,从此低人一等。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凌展提出了这种特殊的挑战方式后,三派弟子之间已经隐隐生出一种竞争之意,这种念头或许早已存在,但却是因为今时今日这个特殊的局面,而被他这个横空出世之人将其摆到了台面上来。   当然,这场竞争的关键人物,并不是三派的弟子们,甚至也不是那些修为、身份、地位都高出许多的长老们,而只是三派的三位宗主,以及凌展这个修道不足百年的后辈天才。   这场等待,足足持续了五天五夜,其中对心性之磨练、煎熬,甚至是许多人一生修道都没有经历过的。   似乎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这最后一场争斗,即使自己并不是主角,但是其最终结果,却会深深影响自己今后的修行。   就在第六天的清晨,朝阳跃出地平线的一刻,山河图上忽然光芒大放,一个人影悠然从图上走出,目光垂下,朝谷中望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高手故人   自山河图中出现之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周身却散发着浓重的威压,谷中的三派修士被他目光一扫,一个个顿觉有如面对高山大岳,唯有几个化神高手才神色从容,但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仰望之情。   原来,那出现之人正是蓬莱派大宗主,段涵龙!   他这一出现,几乎所有心中都稍稍松了口气,因为这表明了最后一场争斗,是他赢了!   可就在下一刻,山河图上光芒再闪,另一个人影浮现,正是凌展!   他的道之分身出现后,立刻飞过去和两位两具化身聚在一处,目光同时在三位宗主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由本体开口道:“三位前辈,凌展侥天之幸,与各位全都打成平手,这厢却是承让了。”   他说到此处,语气中却隐有得色,显然对于整个结果十分满意,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打赢三位宗主中的任何一位,而仅仅是想获得这种不分胜负的局面。   听得此言,段涵龙等三人忽望一眼,彼此以神念飞快交流了一会儿,随后只听段涵龙道:“罢了,其实这三场虽然没有真的分出胜负,但其实我等修为均高于你,最后每一场都反而是你手下留情,实则是输了。”   他这一言方落,山谷中立刻炸开了锅,三派的长老和弟子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云梦大陆三大门派的三位实力最顶尖的大宗主,居然全都败给了一个修道不足百年之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凌展是同时以三具化身分别与三人争斗,修为又弱于对手,最终却全部胜出!   霎时间,只见三派中的其他几位化神高手同时遁光一展,飞在空中,将三个凌展团团围在当中,便要发动围攻。   而那些元婴修士们也随后跟上,在外围组成一个更大的圈子,随时应付凌展的突围。   但就在此时,只听段涵龙等三人不约而同地喝道:“全都退下!”   随后,这三位宗主身形一动,分别占住凌展身周的三个方位,面孔朝向外侧,正各自对着本派众多长老们。   见此情形,几乎谷中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三位宗主反而袒护其凌展来。   不过那些长老们不敢违抗宗主之命,也只得暂时停下手来,纷纷向后退出一段距离,但仍始终保持着合围的态势。   下一刻,只见段涵龙蓦然转向下方说道:“师叔,还是请您来分说此事吧。”   他一声“师叔”唤出,谷中所有人再次一惊,要知道天下几乎所有门派都是以修为排定辈分,特别是三大派更是如此,能够被段涵龙称呼一声“师叔”,那人的修为定在化神之上!   对于许多结丹弟子来说,其实化神期便是他们所知的最高境界,即称化神,便已是神仙之流,可得逍遥自在,而至于更高的练虚期,他们十有八九不甚清楚,毕竟想要修炼到化神境界便已然需要不知多少年月,多少苦功,多少机遇,更何况是再上一层?   不过三派中的所有元婴修士却都是知道练虚期的存在的,可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也只将那当做是传说中的境界,却并不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练虚修士。   而只有那些已经达到化神境界之人,才真正明白他们并未达到修道的最终境界,因为到了他们这等修为后,对于自己的寿元都有清晰的认识,他们知道自己虽然寿命已然极长,但还绝没有达到能永恒存在的地步,最多也只能活个万余岁罢了。   并且,一旦进入化神之境,对于自身的未来便具备一定的洞察力,可隐约知晓后面的前进方向,因此他们所有人都明确的知道,化神之上,一定有练虚,并且练虚还不是最终境界,在那之后,还有一重更加传说的合道!   不过究竟有没有人能修炼到合道之境,就真的无人知晓了,三派中的一些人只是曾听闻蓬莱派出现过练虚修士,不过消息刚一传出,那位所谓的练虚高人就失踪了,不知是其不愿使人知晓,还是其实一切只是传言。   不过就在今天,段涵龙的一句话便等于证实了这个消息,蓬莱派真的存在练虚修士!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段涵龙所看处望去,甚至就连王熙繁和严旭东这两位大宗主,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好奇,想要赶快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凌展也不例外,三具化身的六道目光同时在山谷中搜索起来,不过他仍旧时刻保持警惕,防止任何可能到来的危险,并且他虽然也对那位段涵龙口中的“师叔”好奇,可更多的却是忌惮之意。   毕竟他能够战平三位宗主,其中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如果重新打上一场,未必便能再现如今局面,而这位忽然出现的蓬莱派高人,如果其修为真的达到了练虚期,那就绝不是他能够战胜的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四处寻找的时候,那位最后走入山谷的老者忽然轻咳一声,叹息道:“唉,涵龙你何必将老夫拉扯进来,有什么话,你自与凌展说便是,我这老朽之身,可经不起折腾呢。”   他说话间,脚步轻抬,稳稳踏在空气中,仿佛在攀登什么阶梯一般,每说几个字便迈出一步,登上一级,甚至就连脚步中的蹒跚之意也尽显而出,似乎真的已经衰朽不堪。   可是此时此刻,无论站在谷中,还是飞在天上的所有修士,只觉得那老者每踏出一步,脚下都好像真的存在一级台阶一般,这等由虚返实之能实在难以想象,有那结丹期的弟子们甚至脱口发出惊呼,像是在观看一场绝妙的表演一般。   那老者一步步缓缓向上走来,身上却仍旧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散出,无论怎么看去都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连所有化神修士也感觉不出半点特别。   可最不特别,也恰恰就是最特别的,能将遁法施展到返璞归真之境,这究竟要何等强大的实力才能做到!   但对于老者的相貌,场中九成九的人都不熟悉,似乎此老从未在任何地方出现过一般,就连蓬莱派之人,也大半并不识得他。   仅仅寥寥几人,在认出老者之后,神色先是惊讶,进而变成难以置信,而最后却又化作了然。   在认出老者相貌的诸人中,也有凌展一个,他此刻怔怔的看着走来的那个老朽的人影,口中仿佛疑问,又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出三个:“张老头!?”   原来,那如同攀登阶梯般向天空走来的,正是当初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到之人,天华山下那个一辈子只能修炼到炼体境界的张姓老者!   不过,如今他已绝不再是个区区炼体修士,但凌展也无法准确判断出其修为,毕竟他过去从未见过任何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而那张老头的身上又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怎么看都只像个凡人,感受不到其法力身厚程度,自然无从分辨。   却说张老头足踏虚空,看似在缓慢攀爬,但其实似缓实急,不一刻便“走”到段涵龙等三位宗主中间,直面凌展,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微笑,道:“凌展小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得他用起了当初刚刚见面时的称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古怪的情绪,沉默少顷,三具化身蓦然齐齐躬身一礼,道:“前辈说笑了,晚辈怎敢劳您挂念?”   张老头见他摆出一副恭敬姿态,但言语实则大有疏远之意,便又是轻叹一声,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头子过去欺瞒于你,难怪小哥这般。今日既然在此重逢,涵龙方才也已经开口,我张老头怎么也得把情况跟你分说清楚。不过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却要换一处所在才好。”   他说话间,将目光转向段涵龙,虽然没有直接吩咐什么,可神色间却明显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听他如此说,段涵龙立刻向王熙繁和严旭东同时递出一个眼神,随后平静地对蓬莱派众人道:“传本宗主谕,因为事出偶然,此次门派大较暂缓,所有人等速速散去,各归洞府,如有违令者,依门规处置。”   既听得他如此吩咐,蓬莱派所有长老、弟子们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疑问,但也知宗主命令不可违抗,况且眼前还有一位门派中修为更高之人在场,更是无人造次,纷纷有序的向谷外退去。   而王熙繁和严旭东两人,也随后下达了相同的命令,要求所有与他们同来的修士们回到蓬莱派安排的住处去。   至于他俩个,却并未离开,而是在目送着本派之人离去后,转身面对着张老头躬身行礼,口称“前辈”,随后便静立一旁,默默等待起来。   见所有修士很快就走得一个不剩,张老头向几人招了招手,随后对凌展道:“小哥,走吧,先去看看你师父,也不知一刀他如今修行得怎样,要是还没能进入化神,那可要被你这当徒弟的给盖过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场争斗的真正结果   张老头话音方落,抬步便走,段涵龙等三人也立刻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   但凌展却迟疑了一下,没有移动身子,而后其本体说道:“前辈且慢,晚辈尚有疑问,待您解答。”   张老头闻言回过身来,双眉微挑,道:“哦?什么疑问?”   凌展略一沉吟,道:“不知前辈对于我与三位宗主之战,可有什么看法?”   张老头听了,不由得一笑,转头看了看段涵龙等人,随后抬手指着凌展本体道:“你以此身与王丫头争斗,不但收了她琉璃净瓶中的一元重水,最后还破了她身上的彩霞宝衣,可说战果颇丰,不过你摆出的那个阵法也被她破得七七八八,恐怕短时间内不好复原,同时她的梅花簪也迫你甚紧,再拼下去就是两败俱伤之局。   当然,大体上来说,还是你占了上风。而且大约你最后答应了王丫头,帮她设法修复彩霞衣,并归还一元重水,所以这一战你们才没分出胜负,这种结果很好,也免得我老头子还要出面阻止。”   说完,他又指着凌展的魔之分身道:“你以这修炼了天魔功的化身与严宗主争斗,先是用佛门秘法封了他的一具分身,然后又施展了魔功中的碎星变,破了他临时领悟出的旭日东升之术,最终将其肉身重伤。   不过你后来又放开了他分身上的封印,彼此罢战归来,免得他当众出丑,也算全了他的颜面。”   最后,他又指着凌展的道之分身,道:“至于你与涵龙一站么,才最难评价,你自愿进入山河图中,看起来是失了地利,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其实是你趋吉避凶之法,如果是在外面争斗,虽然他不能尽数发挥山河图的威能,但此地有三派许多修士在场,一旦亲眼看见你们的争斗局面,少不得要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帮于他。可一旦进了山河图中,便是另一重天地,涵龙如果不放人进来,谁也不能干预你们。   至于说到你们之间的争斗,本来你暗中隐藏了修为,让大家都误以为你这具化身也只是化神初期,但其实却已经达到了中期境界。或许你想靠着这种方法出奇制胜,但你没想到的是,涵龙也恰好在这几十年中修为突破,达到了化神巅峰之境,仍旧比你高上两阶,法力浑厚程度依旧占据优势。   并且他近年来参悟练虚之道,已略有感悟,道法运用之妙仍是高于你许多。但你手中有几门很强的法术,又有那效法.轮回的特殊法宝,所以始终也不落下风。   而最后的结果,要不是你主动放开神识,让涵龙观看你的记忆,恐怕你们还会继续打下去,直到有一方失败为止。当然,其实这也与我先前和他交代了许多事情有关,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你真实的记忆。”   他说到此处,将手指放下,然后又要转身就走,但凌展却再次问道:“前辈,难道我与三位宗主争斗时,您始终在旁边观看么?难不成您也有两个分身?”   张老头听了,哈哈一笑,道:“小哥,你可错了,老头子我没有什么分身,也不必在旁边观看,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能知道,先前躲在人群里,只是我老人家做做样子罢了。”   见凌展还要发问,他摆摆手道:“有什么话,到你师父那里慢慢说吧,我老了,不喜欢在高处受这风寒之苦。”   言罢,他彻底转过身去,仿佛真的经不得高空中的大风一般,脚步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不过他这般举动如果落在地面上,到还真能骗住许多人,可是似这帮凌空行走,就算他身上始终没有法力波动,但只要是明眼人也知道此老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他这一走,段涵龙三人也随后飞走,似乎没人担心凌展会不跟来。   凌展依旧在原处停留了数息时间,望着张老头的背影出了会儿神,随后三具身体蓦然向中间聚拢,眨眼间化成一个,脚下遁光展动,紧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张老头始终是那副随意行走的模样,但他每迈出一步,看似就踏在身前,但下一刻身子却已出现在里许之外,其余几人遁光再快也赶不到他前头去。   不过凌展是不敢轻易超过这位深藏不露的前辈,而且他觉得,就算自己用出本体的风雷遁法,也未必就能真的追上张老头,所以索性落在最后,至于段涵龙几人,则不知道是不敢追上去还是不能追上了。   却说五人很快便从山谷飞到了天剑峰上空,到了这里,张老头脚步一顿,身子忽然朝峰下坠去。   其余几人也遁光一转,随后跟上。   说起来,这天剑峰下面究竟是何等模样,凌展还真没见过,蓬莱主派中不似天华支派,每座峰顶没有限制飞行的阵法力量,上山无需从山腰不行,所以峰底的情形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曾见过的。   他原本以为,囚禁师父胡一刀的那个万剑绝狱,应当是在某个其他所在设置的阵法一类的牢狱,但现在看来,那地方似乎就在天剑峰下。   天剑峰高愈万丈,几人也不得不用了数息时间才落到峰底。   凌展随着张老头落在地面,这才发现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阵法,根据他对阵法的了解,此阵的作用应当只是传送,而且还是只能单向传送的一种,可进不可出。   正在他打量那阵法的时候,只见张老头随手一指,对段涵龙道:“涵龙,你带王丫头他们先进去瞧瞧,我陪凌展随后进来。”   段涵龙应声称是,而后抬手向王熙繁、严旭东两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当先走入阵中。   凌展知道,通常来说一个传送法阵单次能够传送的人数有限,或三人或五人,总之很少存在能够一次传送几十上百人的,而眼前这座,显然是一次最多传送三人。   却说段涵龙带另外两人在阵中站好后,抬手打出几枚灵石,送入阵法的几个凹槽中,而后地面光芒一闪,三人瞬间消失。   见他们走了,张老头也抬脚进入阵中,同时向凌展招手,示意他也进来。   但凌展却迟疑了一下,问道:“前辈,我们这是传送到哪里?”   张老头叹口气道:“唉,小哥疑心太重,总是问东问西的,我老人家如果要害你,就算你有三个化身,也逃不走,这阵法自然是去你师父的所在了。”   凌展听了,却仍不进阵,而是继续问道:“前辈误会了,我是问这阵法传送到的地方,在何处?”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身周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便向法阵中飞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当他向张老头看去时,却见对方根本动也没动,甚至连手臂也已经放下,似乎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与其无关。   下一刻,凌展落入阵中,那牵引之力也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张老头已经用几块灵石启动了传送。   一瞬之后,法阵上光芒亮起,而凌展耳中也听到张老头的声音:“咱们去地下百里,万剑绝狱就在那!”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万剑绝狱   凌展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句“地下百里”的意思,周身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扭曲之感,却是传送已然开始了。   数息之后,扭曲之感消散,他和张老头已然同时出现在一片幽暗之中。   下一刻,他蓦然感觉到数道锋锐的气息直奔自己而来,竟似是剑气一类的攻击手段!   凌展立刻浑身一震,分属三具化身的三种不同防御之力展开,挡住了这一轮攻击。   在这个瞬间,他再次生出了那个念头,以为自己受了诓骗,将会在此遭受围攻。   不过从那些攻击上的气息来看,似乎出手的并非段涵龙等人,而张老头好像用的也不是这等手段。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就要施展反击,但是张老头却立刻对他说道:“这是万剑绝狱中的天然剑煞,不要大惊小怪。”   凌展闻言微怔,反击手段便没有使出,只是三重防护力量也并不散去,转而用目光和神念查看起四周情况来。   仔细一看,他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如今脚下踩的,却是特殊的岩石地面,说其特殊,是因为在岩石的表面上,存在着许多种不同色彩的花纹,形成种种带有神秘感觉的图案,而且这些图案并非是静止的,而是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变化着,玄妙非常。   同时,他发现头顶上数丈高处,也有这种特殊的岩石,构成了这个空间的顶盖。   他将神念渗透到岩石中去,感觉到岩石背后仍旧是更多的岩石,甚至一连探索出数十丈外,也无法感知到其他事物,好像这里就是在一块极其巨大的岩石内部开凿出来的一样。   或许真的像张老头所说,这里是处在地底之下的某个地方,只不过究竟距离地面有多远,就不得而知了,要是真的有百里之深,却不知当初开辟了这里的人,不知要有何等强绝的法力。   要知道,想要用法术破坏山石容易,但是要直接透过很远的距离,在地底之下开辟一块地方,其难度甚至比开辟一个属于自身的空间还要大,因为大地之中也是存在着大量的自然力量,无论是法力还是神念,都无法在其中渗透太远。   至少以凌展对自己的估计,把地表弄出一个大坑或能做到,甚至在地下里许处弄出一个封闭的所在,也勉强能做到,可是百里之深?想都不敢想。   至于张老头说的天然剑煞,他倒是隐约知道一点,那是在某些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地方,地煞之气经过千万年的积累,形成一种独特的力量,这种剑煞狂躁而暴烈,很难降服,但如果能取到一些炼化在飞剑类法宝中,便会极大地增加法宝的威力。   但是诞生天然剑煞的条件极为苛刻,甚至到目前为止也没人能够弄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剑煞还不能够通过法术等手段制造出来,唯一的获取途径就是采集。   可是像万剑绝狱这等地方,则是孕育天然剑煞的极佳所在,毕竟这里在地底深处,不可能有生灵存在,而且地煞气息又浓郁无比,就算不产生天然剑煞,也定然会孕育出其他强大的力量。   此刻段涵龙等人因为最先进来,已然朝着一个方向走出了很远距离,此刻正在一边抵挡四周剑煞的攻击,一边前进。   张老头也不招呼凌展,抬步便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沿途有忽然自岩石中出现的剑煞攻向他,却都在飞到他体外一尺距离时自行消失,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凌展见他如此动作,心知几人所去的方向恐怕便是师父胡一刀被囚禁之处,便也身形一动,紧跟上去。   虽然这五人都是修为强绝之辈,剑煞不能伤害他们,但是这里存在的剑煞着实太多,不免拖慢了前进的速度。   而且越往前走,剑煞的数量也逐渐增加,显然他们将要去到的地方,还会有更多。   至此,凌展才明白为何这里被称为万剑绝狱,只看这里剑煞的数量,恐怕那个“万”字也不过是个虚指,究竟有多少剑煞,也只有天知道。   向前走了数里远近,凌展渐渐只觉得剑煞中的气息越发凌厉,劈斩在他身周,甚至有一种要破开他体外防护的感觉。   他心中不禁暗想,师父胡一刀当初被囚在这里的时候,还只是元婴期的修为,而且又没有自己一身化三的妙法,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多的剑煞?一晃几十年过去,只怕早就连尸骨都被斩成粉末了!   他想到此处,心中越发惊疑不定起来,不禁偷瞥了几眼张老头,思索是否真的是被对方戏耍、蒙骗了。   正在此时,张老头似乎感受他的目光,笑呵呵的转过头来,道:“凌展,恐怕你不知道,你师父胡一刀,当年可是曾经想摆在老头子门下的,不过我这人生性懒散,不爱收徒弟,所以就拒绝了。当然,后来他修炼到元婴境界,也就不需要什么师父了,毕竟后面的道路要靠自己摸索领悟,别人是教不来的,最多指点指点。如果我当年收了他,你今天可还要叫老头子一声‘师公’的。”   凌展闻言,暗自松了半口气,因为听张老头话中的意思,既然胡一刀当年对他恭敬有加,而此老又是蓬莱派中老祖宗一类的人物,段涵龙在其面前都毕恭毕敬,那么想来就算胡一刀被囚禁在这等所在,也最多是受些大苦头,不至于命绝于此。   并且,在来此之前,张老头说的话他也听在耳中,似乎师父胡一刀在这里也并非是单纯被囚禁,而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参悟修行,否则此老又怎么会说出“不知他是否进入化神”之类的言语?   却说又前进了几十丈后,凌展见前方段涵龙等人已停了下来,似乎同时在打量着什么,他顺着几人面对的方向看去,便惊讶地发现,竟有一片地方正被密密麻麻的剑煞包裹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椭球形状,似乎内部有人存在!   这一刻,他心中一动,加快速度冲到三人身侧,随后侧身指着那团团剑煞围住之处,回头向张老头问道:“前辈,我师尊可是被囚在这里?”   张老头闻言却不答他,兀自悠闲的迈着步子,好像在欣赏四周景象一般。   反倒是一旁的段涵龙此刻开口说道:“没错,胡长老正在其中,不过他其实并非是被囚禁,而是在这里安心修炼。”   闻听此言,凌展不禁微微皱眉,沉默少顷才又问道:“段宗主,此言怎讲?”   段涵龙正要开口答话,此时张老头却已走到近前,摆摆手道:“来来来,咱们坐下说。”   说着,他身周忽然有一种柔和的力量散开,竟将攻向他的剑煞挡在数丈之外,随后便从容坐到地面,并以目光示意凌展与段涵龙等人过来。   似这等手段,其实以凌展的实力也能做到,不过他做起来绝对没有张老头这般轻松随意,而且对于这个地方以及眼前这些人,他始终不大放心,所以也不愿太过消耗力量。   几人依言在张老头辟出那一小块地方坐下后,张老土这才缓缓说道:“凌展,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很多疑问,而且也急于救你师父出来,现在咱们既然到了这个地方,老头子我就好好把事情跟你讲讲。”   说着,他弯着腰咳嗽了几声,仿佛真的像是一个垂暮老人一般,身子衰朽,但凌展心知此老修为高深,表面这番作为,恐怕只是其平日的习惯,又或是某种独特的修行方式。   随后,只听张老头指着凌展道:“说起来,这整个事情,还是从你刚刚上山的时候开始的。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有些特殊,并非是此界之人。不过我也知道,你同样不是生于魔界,而是来自某个其他的独特世界。”   闻听此言,王熙繁和严旭东不由得同时将目光转向凌展,好奇的打量着他,似乎对于张老头的话有些疑惑,至于段涵龙则似乎早就知道了很多事情,所以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而凌展自己,则是在一惊后又稳定住心神,没有主动发问,而是静静等待对方讲述。   却听张老头顿了顿,又道:“本来山上多了个凡人,我老头子是不大在意的,可是你来得有些蹊跷,不得不让我老头子有些上心,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凌展闻言一怔,不明白他意之所指,只得摇了摇头,道:“凌展不知,请前辈明示。”   张老头眯起一双老眼又盯着凌展看了看,这才缓缓说道:“你不知道,这也不怪你,说起来,我会留意你,却不是因为你本人如何,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他顿了顿,随后缓缓道:“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徐若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地如棋盘,众生为棋子   徐师姐?   凌展一怔,待要细问,只听张老头道:“至于具体原因,你也莫问,因为就是老头子也不甚明了,只知道那女娃子有些特殊,来历身份和你一般不同寻常。”   他正说到此处,凌展心中蓦然生出一个念头,脱口问道:“前辈,您可听说过百世劫么?”   依他所想,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百世劫,始终想要将其揭开,但迄今为止也没有什么头绪,而这件事情与很多人都有关,并且似乎徐若婷也牵扯其中,既然张老头如此说,凌展便猜测或许对方知道些什么。   但张老头闻言却是皱了皱眉,转头瞧了瞧段涵龙等人,问道:“你们几个可听说过么?我老头子这些年安心养道,可是孤陋寡闻了,从未听说过这东西。”   那三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曾耳闻。   凌展见了心中微讶,暗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正想着,却听张老头又道:“噢,百世劫我老人家虽然不知道,但是天魔之中有个叫百世瞳的家伙,我倒是见过的。”   此言一出,凌展不由得一奇,要知道百世瞳可是经历过上一次天魔大劫的人物,虽然凌展对于这天魔大劫也不甚了解,但也大约知道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而张老头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我倒是见过”,其中意思不言而喻,证明此老多半也是自上一次大劫脱身的人物!   他此刻暗中留意其他几人神色,发现段涵龙等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似乎并不识得其人。   随后,只听张老头道:“小子不要打岔,听老头子把话说完,关于我为何会对你和徐若婷两个人心生好奇,虽然我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大致状况是可以简单解释一下的。”   说着,他将上身向前探了探,故意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天地如棋盘,众生为棋子’么?”   凌展听在耳中,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略一思索,觉得似乎曾经看过的一些书籍中,确是有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但是这句话,在他原本的理解里,只是一些人感叹命运难以抗拒罢了,是弱者口中的呻吟,可张老头接下来的话,却让不由得心中震惊。   只听张老头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这句话,我老人家在几千年前也是不懂的,不过随着我修为踏入练虚之后,却隐约觉得这天地之间藏着太多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曾去寻找这世间的其他几位同阶修士论道,发现原来他们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更为强大存在,在虚空中悄悄注视着我等。   而这天底下的世道变化,似乎也被有心人暗中操控着,即便是达到了你我这等练神返虚的境界,也免不了做他人博弈的筹码,在大道运转中挣扎求生,而那每千万年一次的天魔大劫,便是最好的明证。”   他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了话头,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样述说。   半晌,此老轻叹一声,道:“罢了,我老头子这番话,今时今日你们是听不懂的,除非你等之中有人达到练虚之境,方能体悟我言中之意,至于究竟谁能破解其中奥秘,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听得他如此说,凌展不禁插言道:“前辈,前日里我与段宗主争斗,曾听他言及修炼之事,似乎在练虚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却不知那一重境界的修士,是否有人知道?”   他此言一出,张老头不由得一怔,转头看了段涵龙两眼,随后缓缓说道:“你所说的,乃是合道之境,这等境界,将自身与道相合,可获得无尽之生命,但究竟能否真的达到,无人知晓,因为据我老头子所知,这天底下似乎还没出过什么合道修士,最多不过是练虚境界罢了,再要向上修炼,便会引来神秘存在的干预,甚至如要强行修炼,还会遭遇灭顶之灾。至于其中究竟,我老头子还没遇上过,知道得也不大详尽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和许多同阶修士都猜测,或许那暗中推动着世道变化的,就是合道境界之人。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无从证实。”   此老说出这番话来,在场的其他几人不禁一个个面露惊色,显然都从未听说过这等天地隐秘,就连已经达到化神巅峰的段涵龙,也一扫往日平静神色,显露出思索之色。   凌展沉思半晌,蓦然开口道:“前辈说这些,却不知与我和我师父胡一刀有何关系?”   张老头闻言,深深地看了凌展一眼,道:“这件事,其实与胡一刀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适逢其会,在我的安排下做了你师父,至于他来到这里,其实也不是因为袒护与你的事情,而仅仅是因为我老头子很看好他,想帮他早日达至化神境界,所以才要涵龙开放此地,供他修炼。   至于你么,我先前已经说过,早就知道你既不是此界之人,也非魔界奸细,因此依我之猜测,或许你便是某位强大存在安排的棋子,这以天地为棋盘的博弈,多半便要因为你的到来,发生一些新的变化,而在这场变化中,也许一些早就达到练虚巅峰的老家伙,能够顺利寻得合道之机。”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住话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凌展,仿佛要从他神色间看出些什么似的。   方才听他说出“棋盘”“博弈”等言语的时候,凌展不知不觉便想到了“弈天盘”上去,他不知道这件传说中的法宝,是否与张老头所说的事情有关,甚至他心中隐隐觉得,在此时提起此宝恐怕会有些不妥。   但想到沉睡在空间中许琴儿,他又不得不询问这件事情。   除此之外,张老头将他认定为某人棋子的这件事情,凌展心中倒的确是有这种感觉,但他也不会直接自承此事,毕竟其中究竟他自己尚不清楚,更不可能随便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特别是这张老头还算计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   当然,他心知张老头盯着自己看了这么久,一定清楚自己心中在想某些事情,为了安对方之心,凌展略一思忖后说道:“前辈所说之事,我也不清楚其中究竟,所以也无法告诉前辈些什么。不过说起来,其实有一件事我在许多年前就想告诉段宗主,但因为当时的情况,恐怕我说出来你们也未必相信,所以此事始终还藏在我心中。但今时今日,既然张前辈说早已知道我并非天魔派来的奸细,那么我这番言语便可告知各位了。”   说到这里,他便要把天魔将对人界展开全面进攻,彻底覆灭人类的事情说出,但张老头却忽然在此时打断他道:“此时慢慢再说,一刀如今恰好在突破化神的关键时刻,咱们还是安静等待些时候吧。”   说话间,他身子已然站起,颤巍巍退出一步,已然来到距离那团剑煞几十丈外。   而凌展与段涵龙等人,也立刻随之站起,同时退开。   就在几人刚刚站定身子的同时,那大团剑煞的体积猛地缩小了一倍,伴随着的,还有自其中传出的一声清亮的长吟!   第二百七十五章 敌犯蓬莱   长吟之声一起,凌展顿觉眼中所看已然不再是无数剑煞,而是一柄绝世神锋出窍的情景。   这等情景其实纯属虚幻,并非真实存在,但那感觉却又清晰地传入他意识深处,仿佛一切就是这般真实的发生着。   当此时刻,只听张老头忽然开口道:“一刀原本所修功法,以法力拟化锋锐刀气,与这地底剑煞相仿,因此我才要他来此地参悟化神。虽然你们几人所修之道与他不同,但你等日后一旦要炼神还虚,便务虚借鉴他人之道,只有明了天下间种种大道,才能粉碎虚空心,既无心于虚空,做到本体虚空,并安本体于虚空中,得先天虚无……”   凌展不知此老为何于这等时候忽然讲起道法来,但他只略略一听,便知此事于后日冲击练虚境界大有裨益,实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因此也不多问,只是和段涵龙等人一般,凝神静听,并在心中暗自回想刚刚结束的三场争斗,从中寻找、体悟段涵龙等人的道,与自己所修之道相互印证。   张老头这番说法,一说便是数个时辰,在此期间,那团剑煞始终在不断向中间收拢,渐渐已只有一人大小,隐隐显露出其中一个盘膝打坐的身形来。   凌展侧眼旁观,心知其中多半便是自己的师父胡一刀,他暗自猜测,师父今日突破化神,恐怕就是要吸收大量剑煞才能成功,一旦那些剑煞彻底进入其体内,就是其化神的一刻。   不过那团剑煞缩小的速度渐趋缓慢,竟逐渐静止下来,似乎是情况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   凌展知道,这等时候最为关键,如果不能继续将剑煞压缩吸收掉,此次突破便要功亏一篑,而且胡一刀还要抵挡即将到来的魔劫,便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可是这种事情外人又无法出手相助,否则冲击化神之人便不能彻底明悟,将元婴破碎,与神识相合。   因此他心中虽急,但当此时刻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张老头已然将大致的道理讲述完,正对段涵龙说道:“涵龙,你修至化神之前,也曾来此地悟道,但因你所修功法不擅锋锐变化,因此最终只能取了几千道剑煞,融入到那柄煞神剑中,提升其威力,不过今时今日你既然已达至化神巅峰,距离练虚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想来再临此地,当又有新的明悟吧。”   凌展听得此言,方知段涵龙那柄能够分化出千道剑气的飞剑,竟是叫做“煞神剑”,不过他这会儿也无心理会别人的法宝叫甚名字,只是将目光仅仅盯住胡一刀身周的剑煞,随时观察其变化。   如今那些剑煞与之前相比,又微微向内收缩了几分,已然显露出一丝胡一刀身上的衣袍来,不过因为凝聚在其身周的剑煞实在太多,却是无法看清其神情相貌。   那边厢段涵龙听了张老头之言,正要开口回答,但其平静的神色却忽然一变,微微皱眉道:“师叔,本派似有外敌来犯,诸位长老们已然发动护山大阵,胡长老这边本无需他人护法,咱们还是尽快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老头闻言,闭目冥想了数息时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数息之后,他双目一睁,神色间苍老之态尽去,换做一副狠厉之色,道:“好贼人,竟然趁你我都在此处之时来犯,说不得,老头子可得上去会会他,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   说话间,他将袍袖一震,一股浩瀚之力再次散开,包裹住凌展与段涵龙等人,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似乎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几人就离开了胡一刀所在之处,向这万剑绝狱的更深处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传送法阵旁。   至此,凌展才知道,原来这里并非是有进无出,而是故意甚至了两个单向传送法阵,如果是实力不足之人误闯此地,便会被这里的天然剑煞斩杀,再也无法出去。   不过看起来,似乎这里的剑煞也并不十分强大,只要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应当都能从容进出,似乎称之为“绝狱”未免有些不妥。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然被张老头拉扯到法阵之中,开始了传送。   经受了一阵传送带来的扭曲之感后,凌展忽觉眼前大亮,已然回到了天剑峰山脚下,只不过这里显然与他们先前进入之处不同,是在山峰的另一侧。   不过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思考这些,随着段涵龙等人也完成传送,这五个几乎代表了云梦大陆最强力量的高手,同时展开遁光,向天空中飞去。   此时天剑山中的防御大阵已然彻底开启,无穷的灵气源源不断自地底灵脉中被抽出,灌注到防御光芒中去,一片光芒流转的蛋形天幕此刻笼罩在蓬莱派的七峰之上,将一个身着灰衣之人稳稳挡在外面。   而三派之中的其他几位化神修士,此刻正在齐雪川的带领下,分别散布于空中各处,看阵势正在防备对方突破防御天幕。   凌展随在张老头身后,飞到近处后仔细观瞧,顿时认出了那来犯之人的相貌,心中不由得一惊!   原来身着灰衣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几十年前在御景城外,险些将他的神魂和肉体一并吞噬的道真!   见此人到来,凌展大惊之下赶忙将目光望向远处,试图寻找瞳的身影,但他却失望的发现,那个身着金袍、相貌邪异的男子并未出现,竟似被道真摆脱了一般。   不过当他收回目光,再次仔细打量道真的时候,却意外发觉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并不像先前那般强大,好像一下子倒退了几阶修为一般。   凌展心思一转,顿时了然,恐怕这道真也和瞳一样,于追逐的过程里暗中放出分身,借此来完成其目的,而眼前这个之所以气息不强,多半并非是其本体,而仅仅是一具分身。   不过就算是分身,其强大程度也远远超过凌展,不是他此时能够战胜的,想要将其逐走或是灭杀,恐怕唯有借助张老头等人的力量。   就在凌展心中暗自思索如何向张老头开口的时候,只听道真冷笑一声,指着防护大阵生出的天幕说道:“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妄图用这等东西阻拦于我?你们这里谁是主事之人?出来说话!”   闻听此言,段涵龙身形一动,便要上前,但张老头却将手一摆,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口中道:“此人极强,还是老头子我去跟他亲近亲近吧。”   说话间,此老脚步一抬,在空中稳稳迈出五步,身子竟瞬间跨越极远距离,直接来到天幕之外,面对着道真说道:“我老人家恬为蓬莱派太上长老,今日正与几个后辈讲道说法,想不到竟意外有高人来访,但不知道友此来有何目的?是想和我老头子交流些修道心得,还是有其他事情?”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随意,但在说话之时,其身上忽然气势暴涨,再不服先前那般平凡之相,而是显现出体内如海如狱般的浩瀚法力,竟硬生生抵住道真的气势,似要与其长空争锋!   凌展在此时此刻,方才深切感受到此老的修为究竟达到了怎样恐怖的境界,明白了自己先前为何挡不住其随意施展出的摄拿之力。   不过道真见张老头放出气势后,却不为所动,反而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口中道:“后辈小儿,也在老夫面前猖狂!若不是我本体受人纠缠,无法来此,似你这等修为,我举手投足便可灭杀。”   张老头听他说话这样不客气,却不着恼,而是哈哈一笑道:“这位道友好大的脾气,不过我老头子也不和你计较,我不管你是什么本体还是分身,既然今天来了这里,有什么事情说来便是,不必在我面前摆架子,眼前你我修为一般,本当平辈论交,除非道友哪一日真以本体前来,我张鹤来再称呼你一声前辈吧。”   他言语之中丝毫不让对方分毫,一派高手气度尽展,仿佛就算道真立刻动手,他也将奉陪到底一般。   恰在此时,只听本就停在左近的齐雪川蓦然高声道:“师叔莫理会此人言语,他方才来时,半个招呼不打,一上来便施展某种法术,自咱们七峰之上摄去了三派中的数人,并将其肉身与魂魄一起爆碎,吞入腹中,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只怕是修炼了什么邪道功法,竟想到本派来为所欲为。幸好我等发现的及时,展开了护山阵法,才避免了更多弟子、长老受其所害。”   闻听此言,还不等张老头发话,只见段涵龙蓦然身形一动,也出了防御天幕,来到道真另一侧的空中,与张老头隐隐将其夹在当中,用平静之中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这位前辈,无论您是什么来历,段某人既身居蓬莱派宗主之位,便有守护山门之责。况且今日里正有玄天、罗浮两派众多同道做客我天剑山,前辈与今日来此杀人,实属不智之举。我段涵龙不自量力,可要为死在您手下之人讨个公道了!”   他说话间,已将山河图等法宝取出,数重力量散开,便要出手。   另一边张老头见了,也蓦然跨前一步,抬手放出一只硕大光掌,朝道真头顶按去。   而那道真腹背受敌,脸上却兀自保持着冷然之色,只是双手一分,各放出一道法术迎向二人。   正在此时,蓬莱派的防御光幕中忽然又飞出一人,直奔道真冲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围攻道真   众人一齐向那后来冲出之人望去,竟然正是凌展!   他身形刚刚离开天幕,立刻一分为三,各自施展出最强的攻击手段,攻向道真。   张老头和段涵龙虽不知他为何于此时冲出,但在此时刻,他们也决计不会停手,手中法术依旧同时发出。   而其余几个化神修士也要冲出,但却被严旭东和王熙繁一一拦下,只听王熙繁道:“对方是最少也是练虚期的高手,咱们出去,只会成为张前辈的累赘,就算是我和严宗主也不行。而段宗主如今已达到化神巅峰之境,半只脚踏入练虚境界,到勉强可与之一战。”   听她如此说,齐雪川闷哼一声,不禁问道:“那个凌展不是也出去了,怎地你们刚才不拦住他?他虽然有三具化身,但修为也不过都是化神初期、中期之流罢了。”   这一次还不等王熙繁答话,只听严旭东说道:“凌展此子实力强绝,每一具化身都非同小可,就连我和王宗主也败在他手中,三具化身齐上,也接近于一位练虚高手了。而且他又非我三派之人,既然自愿出手,我等也不好相阻。而齐长老你还要主持这护山大阵,避免各派弟子遭遇不测,那是绝对不可擅离的。   当然,咱们也不是绝对不能出手,但此时争斗方起,还要看看双方实力对比究竟如何,如果张前辈几位能占据上风,咱们也不必上前添乱,如果是那灰衣人更强,大家可就要加倍小心,防止他再破阵杀人。”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齐雪川听罢也不得不同意,于是其余人等便再次散归到阵中各处,静心观战。   却说方才凌展在张老头飞出去与道真说话的时候,悄悄施展起瞳传授给他的搜魂之术,结果竟察觉到此地还有三名和自己一般的渡劫者!   而且这三人他都认识,其中两人分别是蓬莱派的田墨和刘奇峰,还有一个则是玄天宗的尹恒,如今这三人都飞在居住的山峰上空,一个个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先前曾被道真的吞魂啖体之术摄拿过一次,却又侥幸被护山大阵拦下了。   除此之外,他还隐约感觉到距离很远处似乎还有一名渡劫者,只是那人不知正处在什么地方,凌展对其的感应受到了一些其他的力量干扰,并不十分清晰。   他根据方位判断,心中不由得暗自猜测,恐怕那第四个渡劫者很可能就是师父胡一刀,不过因为眼前还不便去证实,所以他心中也不大拿得准。   依照这种情况判断,恐怕那道真是因为感应到此地有大量渡劫者,所以才派出一具分身来到此处杀人,收取肉身和魂魄的力量,只是不知其本体如今却在何处。   既然道真的目标不只是自己一人,那事情就好办的多,因为张老头等人不会放任本派之人被道真随意击杀,那么自己就不至于孤身奋战。   不过对于是否在此时出手,他心中有一丝犹豫,毕竟来人虽然只是道真的一具分身,但其实力也强大无比,自己贸然出手,一个不甚就要遭遇不测。   可是凌展此刻看着张老头与道真对答,恍惚间却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其实张老头在先前就已经料到一般。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甚至连一点点的逻辑依据都没有,可他越想就越觉得这种想法的可能性极高,这种感觉纯属凭空生出,似乎像是修炼到某种境界后自然便会具有的感应能力。   既生出了这种想法,凌展立刻便觉得,自己必须在此时出手,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说不清其中原因,只是下意识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就在张老头和段涵龙同时夹击道真之时,他也动了!   却说道真被三个高手围攻,神色间却始终保持着冷然之色,只是在凌展刚刚冲出法阵天幕的时候,意外地打量了他两眼,随后一边施展法术抵御攻击,一边口中说道:“好哇,看来瞳果然也悄悄放出了分身,居然想要暗中布下你这枚棋子,只可惜既然叫我碰上了,你就活不到明天了。”   说话间,他已然在身周布下数重防御,挡开来自前后各个方向的攻击,随后双手一捏印决,便要施展某种法术。   凌展见他双手一动,立刻便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心中大凛之下,两具分身依旧向前冲出,继续攻击,而本体却猛得施展风雷遁法退开,双手与道真捏出同样印决,与其在同一时刻将单手一张,虚抓向对方,口中齐齐喝了声:“收!”   下一刻,凌展三具化身齐齐一震,似被某种大力牵引,将要飞向道真,但却都在努力挣扎抗拒着那种力量,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而道真也同时身形一动,仿佛也被凌展的法术吸住,但其修为远高出凌展,却是始终停留在原处,没有真的移动。   原来,这却是这两人同时使出吞魂啖体之术,都试图吞噬对方!   张老头与段涵龙虽然不知他二人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但只见他们的手法和口诀一般无二,便知此法同出一源。   他俩个对视一眼,随后忽然加大攻击的力量,仿佛要帮凌展争取一丝胜机。   方才他们因为要防备道真的反击,因此于攻击的同时还留出部分法力以防万一,但眼见凌展施展出这门法术后,道真便似无暇再应付其他,他两个都是修为高绝、经验丰富之辈,立刻便知机会难得,务必要赶在道真将凌展吸到身边之前将其重伤。   恰在此时,齐雪川因见识过道真施展此法,脱口便喊道:“师叔,宗主,这人先前杀三派弟子,用的便是这么法术,你们可要小心些!”   听得此言,凌展不由得心中一惊,偷眼看向张老头和段涵龙,但却只见这两人专心攻击道真,并未将目标转向自己,他刚要暗松一口气,却听得道真忽道:“小子,咱们不如商量一下,既然你看中了这里的其他几人,那我今日便先让于你,同时我也保证不在这里杀你,只不过你要在收取那几人之后,帮我共同逼退这两人,如何?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大可换个日子再说。”   他这般一说,下方观战众人立刻纷纷把目光转向凌展,许多人眼中甚至已然流出一丝怀疑之色。   特别是几个化神修士,更是将气息锁定在凌展身上,似乎随时都要出手。   毕竟这里的大部分人还并不知道凌展的真实来历,而段涵龙又没有对他们做出合力的解释,所以大家仍旧在心中认定,凌展与天魔之间存在勾结。   尤其是严旭东和王熙繁,他俩人虽然跟张老头一起到万剑绝狱中走了一遭,但是他们既不像段涵龙一般看过凌展的记忆,也没有听到张老头对整件事情做出一个详细解释,只是简单知道凌展似乎来自非魔界的某个其他世界,而其中详情究竟如何,他二人如今仍被蒙在鼓里,只是因为面对张老头这个练虚期的前辈,不好过于质疑罢了。   而此刻听到道真故意说出挑拨之言后,他两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甚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凌展以及蓬莱派戏弄了一般。   其实道真说出那番话之前,并不知道凌展和在场的其他人究竟是何等关系,他是在遭受到张老头和段涵龙的全力围攻后,顿觉压力大增,这才放弃先前坚持,随后想以言语挑拨几人关系,寻找胜机。   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没想到,凌展也会施展真正的吞魂啖体之术,而张老头和段涵龙展现出的实力,也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而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凌展和自己使出了一般无二的法术,场中众人有目共睹,就算凌展本来就与蓬莱派站在同一阵营里,恐怕也免不了遭受一些人的怀疑,这是人性之中天然存在的弱点,对于他这等修道年月极深的老怪来说,自然懂得如何利用。   果然,因为他这一句话,场中除了张老头和段涵龙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立刻对凌展显现出了一丝敌意。   而凌展自己此刻也不由得心中叫苦,他方才选择冲出来,就是避免被道真发觉自己在此后,可能会受到某种利用。   但他做出那个决定实在太过匆忙,结果反而导致现在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中。   可就在此时,只听得张老头道:“小子莫受他言语影响,我老头子还是分得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挑拨。”   说着,他又话风一转:“不过此事解决之后,你可要好好跟老头子讲讲,这个人和这么法术究竟是怎么回事,让我老人家心里也有个底,莫被人算计了。”   凌展闻言,双眼转动,深深地看了此老一眼,随后用艰难的声音道:“多谢前辈信任,不过我修为不及他,敌不过他的力量,如此下去早晚会被他吞噬,还请前辈想个办法,快些破解局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封印道真   张老头此刻其实心中也有些焦急,虽然他和段涵龙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攻击道真,但是眼前这个身着灰衣相貌普通的修士,修为着实比他还要强上三分,无论自己用出什么手段,都无法攻破其先前布好的防御之术。   如此下去,恐怕真的像方才凌展所说,会被道真最终得手。   蓦然间,他闹钟灵光一闪,对凌展道:“小子,你手中不是有一件法宝,可以施展佛门秘术,快收了你手头法术,用那法宝封印此人,佛门秘法奥妙非常,可以忽视修为差距,只要能够得手,任是如何大.法力之辈也要受困。”   凌展闻言一怔,随后便醒悟过来,张老头所说的佛门秘法,恐怕是指得的禁制旗上的两千多道禁制组成的两大封印。   当此危急时刻,他不及多想,立刻将手中法术一手,挥手自空间中取出禁制之旗来,迎风一抖,旗面铺展开来。   霎时间,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飞出,眨眼化成金刚与胎藏两大封印,同时朝道真飞去。   见他使出这门手段,道真脸上也是惊容一现,只见其目光闪烁间,竟也同时收了吞魂啖体之术,转而要施展遁法躲避禁制封印。   可恰在此时,张老头忽然全身一震,自其顶心和双臂中蓦然飞出三柄长剑,其上气息竟隐约与段涵龙的煞神剑相似!   三柄利剑一现,空中顿时有浓郁的杀伐气息铺展开来,数千道剑气同时出现,从四面八方攻向道真。   而另一边段涵龙也同时取出煞神剑来,同样以其上生出的剑气围攻道真。   此刻高空中的场面无比壮观,成千上万道锋锐剑气在道真身周纵横来去,甚至将空气都要切割出裂缝来,阵阵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隐隐连成一声无尽的长吟,许多在蓬莱派七峰之上观战的修士,因修为不足,几乎就连那声音也抵受不住,一个个神池摇曳,不能自已。   面对这等凌厉手段,就算是道真身负再大威能,也不得不暂将身子停在原处,施展起新的防御法术来。   只是凌展的那两道封印,却似能穿透一切法术阻挡,如入虚空一般笔直朝道真飞去,并无半点停留。   数息时间过去,道真在挡下了张老头和段涵龙联手发动的有如潮水般的剑气攻击后,终究避不开金刚、胎藏两道封印,一身力量彻底被禁锢住,甚至就连元神也无法遁出体外,竟摇摇晃晃朝地面坠去!   这也是他实力太过强大,还能勉强维持一丝对身体的控制,若是换了他人,肉身和魂魄同时被封印,只怕不但要想石头一般坠落,而且还要立刻昏厥,不能醒转。   说来那金刚与胎藏两大封印,一封肉身,一锁神魂,着实玄妙非常,非任何道术可比,而凌展如今已知此法实则出自佛门,心中不禁暗自思索,事后少不得还要再向张老头询问一番,探得其中究竟才好。   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没结束,毕竟只是将道真封印住了,该如何处置,还要计较一番。   却说当此时刻,张老头和段涵龙也于千钧一发之际收了攻击,千万道剑气同时飞回四柄长剑中,空中顿时一片清明,再不服先前盛景。   见识了他两人这等霹雳手段,不但是凌展,就连严旭东和王熙繁二人也不由得暗自心惊,更不要提其他观战的修士了。   此时道真缓缓向下方坠落,眼看就要撞上蓬莱派的防御大阵,齐雪川正自迟疑,不知是否该挡住此人,还是应当撤去阵法。   却见张老头遥遥抬手一招,一股摄拿之力凭空生出,裹住道真,随后朝凌展道:“小子,你识得此人?”   凌展心中念头一转,点点头道:“不错,我确曾见过他,而且险些被其灭杀,幸好有另一人出面与其争斗,方才容我逃得一命,此时我前日本要与前辈言说,不过恰好被前辈体积我师胡一刀化神之事,而就此打断。”   他顿了顿,又道:“前辈可是早就料到此人要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用的传音之法,只不过传音的对象不只是张老头一人,还包括了段涵龙、严旭东和王熙繁三人。   闻听此言,张老头将目光在严旭东和王熙繁脸上一转,随后一招手道:“走,咱们还是回万剑绝狱中说话。”说着他转向段涵龙道,“叫大家先散了吧,短时间内应当不至再有人来了。”   听他如此吩咐,段涵龙立刻就要向齐雪川等人下达命令,但严旭东却在此时蓦然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道:“前辈,我竟您修为高绝,前日里又指点我等练虚之道,不过今日之事,事有蹊跷,咱们还是就在这里说吧,晚辈以为,无事不可对人言,大家还是把话说清楚些的好。”   他说话之时,一旁的王熙繁虽然保持沉默,当看齐目光神色,显然也是同意此言的。   张老头眯起一双老眼再次打量他俩一番,忽然冷哼一声道:“老头子原本以为你两个小家伙能坐上一派宗主之位,都当是精明人物,怎地今日却说出这等糊涂言语?你当我老人家请你们进万剑绝狱,是有什么不轨图谋不成?我明白告诉你们,老头子要这么做,乃是防备天外有耳,将咱们的说话听了去,绝不是你们心中想的那些龌龊念头。”   他说这番话时,也故意将声音控制得只让几个关键人物听见,不知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折了严旭东和王熙繁的颜面,还是防备他口中所说的天外之耳。   听得他一番训斥,严旭东虽然神色无甚变化,但目光却是一阵闪烁,显然心中暗生怒气,却不敢表露出来。   说起来,修道界中向来以强者为尊,此地以张老头修为最高,说出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就算他说地是错的,别人也不敢反驳,要不是严旭东身为一派宗主,事事要为宗门考虑,恐怕也不敢随意说出方才那等不敬言语。   凌展听他们彼此间有些不愉快,虽然此时与他也无甚瓜葛,不过他是本性纯良之人,自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两边不和,当张老头话音落下之时,他便想要开口说话,调解下气氛。   但恰在此时,只听那已经被封印住的道真忽然哈哈一笑,貌作癫狂道:“可惜啊可惜,可叹啊可叹,明明天地大劫在即,你们这些人间修士竟然还在不停内斗,彼此怀疑,到时候定然免不了被域外天魔尽数灭杀,最后保不齐得让老夫我来为你们收拾残局,不过似你们这些蝼蚁,本就要死,早死晚死都是一般,终究不过是我道真成就永恒不灭的垫脚石罢了!”   他边说边笑,张狂之态尽显,仿佛自己并非是阶下囚,而是一个俯视芸芸众生的至高存在。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震惊,所有化神期之上的修士,几乎不约而同的施展出最拿手的攻击手段,凝神防备其暴起伤人。   其中凌展和张老头震惊程度最甚,他们一个是两大封印的掌握者,一个了解封印的来历,都知道金刚、胎藏封印一出,肉身和魂魄都彻底被禁锢住,便是连念头也无法转动,而这道真竟然能在此时开口说话,并且还显然听到了他们之前的传音。   面对这等情形,一老一少飞快对视一眼,随后只听张老头焦急说道:“走,快入万剑绝狱,发动里面的真正地煞之气,碎灭此人,到时候凌展你便用方才和他一起使过的那种法术吞噬他的力量。”   说着,他又转向严旭东和王熙繁道:“至于你们两个,愿来便来,不愿来我老头子也不强求,随你们去吧。”   说完这些话,他身形一动,立刻朝天剑峰下飞去,再不理会他人。   而凌展也立刻将三具身体合为一个,催动最快的遁速紧随而去。   严旭东和王熙繁此时对视一眼,却都没有移动身形,只是将目光纷纷投向段涵龙,似乎要等他给出个说法。   感受到两人目光,段涵龙沉默少顷,随后缓缓开口道:“两位道友,既然你们信不过张师叔,那便也是信不过我段某人了,说来今日的一切事情,暂时看来其实都只是我蓬莱派一家之事,两位不愿参与进来也是应当,毕竟你二人背后都有一个庞大宗门要照料。但是想来二位也知道,如今天下风云变幻,暗流涌动,显然要有大事发生,一旦真的像那灰衣道人所说,有天地大劫将至,大家都不能置身事外,再保留着门派之间,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他说话之时虽然声音平静,但说到最后,话中的意思显然也不大客气。   严旭东听了,不由得闷哼一声,并不回答,但看起神色显然心中正在挣扎思索。   而另一边的王熙繁,显然城府比他要深,略一沉吟后答道:“段宗主,非是我不相信你与张前辈,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而且本派又在方才折损了几名弟子,由不得熙繁不做些额外打算。我看不如这样,我先将众长老和子弟们带回山门,并启动本派的防御大阵,然后再单独来此与你们商议诸般事情,不知道兄以为如何?”   她在最后时故意将称呼从“段宗主”换成了“道兄”,意在拉近关系,果然段涵龙闻言目光顿和,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向严旭东道:“严宗主怎么说?”   严旭东听他俩人已达成协议,而自己又在三人中修为最弱,即便是练就一具化身,但也无形中要比另外两人矮上一头,况且段涵龙所言也甚有道理,为宗门未来长远而计,他也只好沉默一阵后,哼声道:“既然王宗主如此说,那我严某人也没别的好讲,我也把人送回宗门,然后再单独来此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入万剑绝狱   却说凌展随着张老头再次进入到万剑绝狱中,只是这一次进入后,他明显感觉到四周的天然剑煞有些不同了。   但还没等他仔细分辨其中究竟,只听张老头欣喜地说道:“妙哉妙哉,一刀竟然恰好在此时化神,正在借用此地的地煞气息抵御魔劫,咱们先过去,等他渡过魔劫后,由他来引动这里真正的地煞剑气,斩碎此人肉身和元神,供你吸收。”   凌展听说师父已然踏入化神境界,不禁也十分欢喜,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也不由得一怔,问道:“元神也能被剑气斩碎?”   张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寻常的剑气原本是不能的,毕竟元神无形无质,除非是可用于攻击魂魄的手段,否则不能直接将其伤害。不过这里深处地下,煞气浓厚,真正的剑煞中其实已然带上了一丝自然生出的大地意念,便能对元神造成影响。”   听他如此解释,凌展顿时了然,这就和归藏大阵中生出的八卦意念一般,他在吞噬了诸多意念后,也能在元神中附上一些相应的相应的力量,展开对魂魄的攻击,比如他当初变化了雷兽发出天雷怒吼,便是其中一种。   此时,因为在赶来的途中张老头又用其他办法封住了道真的喉舌,所以这个实力强绝的灰衣修士只能听着两人交谈,再不能放出半句狂放言语。   却说一老一少匆匆来到胡一刀所在之处,静静站在远处观望。   如今胡一刀身周剑煞似乎已经全部被他收入体内,身外数丈之地空旷一片,似乎其他的剑煞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后,都不敢靠近一般。   亲眼见到这等情形,凌展才真的确信师父的确已经踏入化神。   他将悬着的心放下后,另一个念头又悄然生出,他偷眼瞧了瞧张老头,发觉对方似乎并未留意自己的举动,可他还是觉得那念头不宜在此时去确认,只好心思数转之下先将其放在一边。   却说胡一刀如今遭遇的,乃是魔劫之中的第三种——死魔劫,其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五星天魔将意念跨过两界阻隔,投射到他的元神中,与其展开意念上的交锋。   只不过这种交锋与前面的烦恼魔劫和欲魔劫不同,在那两个阶段,由于天魔在投射意念的时候,不能于其中带上肉体争斗之能,因此只得运用天魔的神识攻击。   而那些神识攻击,其实原本是以天魔眼来施展的,比如当初在封魔之地,凌展被迦南封住身体行动,便是其中一种。   不过这些瞳术的力量,只有在面对低阶修士时才容易发挥,一旦一名修士进入化神境界,神识与粉碎的元婴融为一体,形成的元神便会十分稳固,轻易不会受瞳术影响,甚至只要到了元婴中后期境界,修士的神识也已经十分强大,所以一旦有实力相近的天魔与这样的修士争斗,通常就不会再使用瞳术了。   仿佛也恰巧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化神期修士的魔劫,就彻底变成了在识海中与天魔的意念争斗,而非战胜心中被引发的种种烦恼和欲念。   似这等意念的交锋,多半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一旦来袭的天魔发觉不能尽快战胜修士后,就会主动退去,这其中似乎牵扯到了两个不同世界之间存在的一些规则,使得天魔意念不能投射太长的时间,至于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就无人知晓了   这些情况,凌展在前面十年中,以本体游历云梦大陆的过程中,已经从许多修道世家和中小型门派中了解到了,虽然绝大部分势力中都并无化神期修士,但是一些存在年月较早的世家/门派中,多少还是有一些相关书籍记载的。   却说他和张老头一直等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过程中凌展还不得不取出禁制之旗,对道真重新施展了一次封印,只是这一次施展过后,禁制旗上原本隐隐带着的一层宝光顿时黯淡下去,显然力量已暂时耗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后才能再次使用。   他在来此之前,曾经测试过禁制旗的施展次数,每一次使用最多可以将所有禁制全部放出三次,三次过后,便要经历三十天的恢复。   而先前在与严旭东争斗的时候,他已经用过一次,本来另外的两次是为防不测,特别保留起来的,但如今情况特殊,不得不都用在了道真身上。   好在如今三大门派已经不会再与自己展开争斗,虽然一定程度上还只是表面的和平相处,不过只要张老头不对他动手,凌展想要离开,随时都能做到。   至于如果是张老头对他下手,那就算他手中有禁制旗也没用,所以索性将剩下的两次使用机会,都用在道真这个明显的敌人身上。   一个时辰之后,胡一刀双目缓缓睁开,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自其体内散发开来,仿佛他已然化身为一柄绝世神兵!   下一刻,他双眼一转,向在场的几人身上扫视一圈,目光仿佛是两柄利刃一般,竟然给人一种血肉将被切开的错觉。   但当他意外的见到凌展也在场时,双眼先是一亮,随后立刻将那种凌厉的目光收回,欣然站起身来,刷刷两个纵跃来在近前,先是向张老头深施一礼道:“师叔,多谢你老指点一刀修行,如今一刀已然成功化神,成为我蓬莱主派中第四个化神修士。”   随后,他又转向凌展道:“想不到过去我做你师父,如今却要称呼你一声道友了,而且更想不到的是,你步入化神比我还早得多,而且境界上似乎还比我这糟老头高,只是你这身上的气息怎么好像有些驳杂不纯呢……”他说到这里,仿佛有些拿不准究竟该如何评价凌展的修为,只得暂时将话头停住。   听得他一番言语,张老头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褒奖的话语,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后,指着旁边的道真说:“一刀,如今却有件事情要你帮忙,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对凌展有极大好处的,你这个曾经做师父的可得竭尽全力。”   听他如此吩咐,胡一刀又将矮小的身子一躬,道:“师叔有言,一刀怎敢不从,只是不知道这件对凌展有极大好处的事情,究竟要怎么做?”   见他这么顺利就答应下来,凌展心中也不由得一喜,同时将目光望向张老头,静静等待。   此时只见张老头将手一招,瞬间把道真的身体挪移至胡一刀原本打坐之处,随后指着他道:“一刀,你以自身力量引动这地穴中真正的千万剑煞之力,全部用来攻击此人,而凌展就用你先前的那么法术,将其破碎后的肉身和元神一点点吞噬,切忌一次吞噬过多,否则以他精气神之强大,只会对你形成反噬。至于老夫我,就是坐镇此地,以我之修为防备不测。开始动手吧。”   他说做就做,飞快发出命令,胡一刀那边也不犹豫,身体内立刻传出一声清亮长吟,仿佛神锋出窍一般。   这是他以震荡浑身法力和元神,自然发出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整个万剑绝狱蓦然震动起来,仿佛火山将要爆发一般。   数息的功夫,无数剑煞自上下左右的岩石中生出,开始向胡一刀身边汇聚。   在这个地方,因为他所修之道的独特,可以顺利借用此地的天然剑煞,如果单纯以争斗的实力而论,身处万剑绝狱的胡一刀,只怕比段涵龙还要强。   不过这是他借了地利之后的实力,一旦离开这里,他立刻就会恢复化身初期的实力,最多因为其功法较为凌厉霸道,能够战胜一些化神中期修士罢了。   凌展此时从旁观看,只觉那些被他呼唤出来的剑煞果然与先前不同,每一道之中都的确蕴含着一丝特殊的意念。   眼见胡一刀身边渐渐已汇聚了不下千道剑煞,张老头蓦然大喝一声:“动手!”   下一刻,胡一刀体内的清亮长吟蓦然变得越发高亢,仿佛在下达什么指令一般,随后只见他身边汇聚的那些剑煞齐齐一个转向,同时指住道真的身体,瞬间攻击而去!   凌展虽然不知道真此刻所处的那个方位究竟有何特殊,但是看先前胡一刀就是坐在那里参悟化神,他便知道那当是这万剑绝狱中的一处独特所在,或许是整座地穴的煞气之眼。   他的猜测果然十分接近,只见那些剑煞依次斩中道真身体后,其身下地面忽然一闪,放出一团圆柱形光芒来,随后光芒瞬间扭曲起来,变化成许多柔软弯折的手臂,将道真的整个身体锁住,仿佛要使其不能闪避一般!   而且如果仔细看去,还会发现那些弯折的光芒上隐约带有根根细小利刺,穿透衣衫刺入道真血肉中,增加其肉身受到的创伤。   很快,道真的这具分身便被无数剑煞斩得一片血肉模糊,化作团团精气暴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而其元神中也传出阵阵强烈的波动,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痛苦。   当此情形,凌展心中毫无半点怜悯之情,双手印决一捏,口中沉喝一声:“收!”   第二百七十九章 炼化   凌展一言喝出,道真身上暴散的气血立刻受到牵引,凝成一缕气流向他飞来。   只见他将口一张,气流自其飞入其口,被吞入腹中去了。   下一刻,两具分身蓦然自他背后走出,分别向两侧跨出几步,同时盘膝而坐,闭目默运气息,开始融合道真的精血法力。   于此同时,一道残破的元神也自道真体内飞出,被凌展的本体以独特手段分作两股,各自送入两具分身中去。   整个过程中,张老头只是在旁边静静观瞧,并不时以法力在道真身躯内设下禁锢,使他不能暗中破解凌展的禁制。   却说当道真这具化神上暴散了第一团血肉的时候,在另一片唤作“澜川”的大陆上,两个身形正在一片漫长的山脉中不断穿行,并不是以各种手段攻击对方,似乎正在展开激烈的追逐与争斗。   此时此刻,飞在前方的灰衣人在转身施展了两道法术后,正要继续向前飞行,但他的身体却忽然在空中一顿,神色间先是微微惊讶,随后又转为痛苦与愤怒。   就在他停顿的这一瞬间,后方那金袍男子依然破除掉两道法术,正凌空一拳击向他后心。   灰衣人只是愣怔了一瞬间便已回过神来,察觉到身后拳风激荡,他闷哼一声转过身来,竟然不闪不避,同样挥动双拳向前击出,两道沉重的劲风立刻与金袍人的拳风撞在一处,爆炸出无边气浪,滚滚卷向四周天地。   收了这一下反击,金袍人似乎有些意外,凌空虚踢两脚,身形反而瞬间后退了数十丈,诧异地看向灰衣人。   但那灰衣人反击得手后,又见金袍人后退,他立刻催动遁法,眨眼间追上前去,拳脚齐施,与其展开正面争斗。   金袍人忽然遭受他主动进攻,开始时不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身躯蓦然暴涨成一丈高矮,硕大的双拳只是一拳拳笔直击向对方,也不顾什么招式,单纯以力破巧。   如此一来,那灰衣人果然不能力敌,招架了几下后忽然又转身后退,再次飞逃。   金袍人见他逃走,顿时又将身形变回原来模样,继续向前追去,同时口中阴恻恻一笑,喝道:“道真,你忽然发的什么疯,居然敢跟我以肉身之力正面相搏?也不怕一个失手就被我灭杀,前功尽弃么。”   原来,这两人正是神秘而强大的道真和瞳,只是这一个道真身上的气息,显然比出现在天剑山的那个要强大许多,明显是本体。   而且,如果凌展此刻就在旁边,便会发觉这两人的气息都比之前在御景城见到时还要强大得多,却不知在这几十年是以什么独特方法又提高了实力。   听得瞳言语嚣张得意,道真冷哼一声,一边在飞行间以法术阻拦对手,一边以极为愤怒的声音道:“瞳,你果然也悄悄放出了分身,竟然将那法术也传于他人,使其毁我分身。只是你可莫要太过得意,最终玩火自焚。”   瞳听了他的言语,笑得越发得意起来,一边以拳脚大力破除迎面飞来的法术,一边道:“好小子,果然不负我望,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安排这步棋,就是专门对付你的。等哪一天我把你杀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把隐患拔除,绝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的。”   他一言说罢,继续放出哈哈大笑,无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道真听得他如此说,神色越发阴沉,沉默一阵才道:“瞳,其实你何必非要将我灭杀,难道你我各自练成永恒不灭之身不好么?”   瞳听了,笑声顿止,换做一副讥讽的语气道:“道真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既然已经杀了道玄,难道你会轻易放过我么?趁着现在我实力暂时高于你,正该尽早将你灭杀,免除后患。况且一旦你我修成永恒不灭,弈天盘可是不能再有两个主人了。”   道真闻言,眼神一阵变幻,道:“瞳,如果我选择放弃弈天盘,你可同意放过我?”   瞳不屑一笑道:“道真,似这等唬人言语,你还是莫要再出口为好,我瞳秉承自在天魔意志,绝不会容许这时间存在另一个与我相似的存在的,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道真听他言语决绝,便不再答话,只是身形转折间,忽然不在向前方飞行,而是转向上方,直奔高天而去。   瞳立刻紧随其后,两人瞬息飞出千丈高,就连四周空气也已变得极为稀薄起来。   但道真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不断向上飞行,半个时辰后已然彻底飞出有空气存在的地方,来到星空之中!   到了这里,他的行动显然开始迟钝起来,似乎受到冥冥之中的某种法则限制,可他还是不做停留,继续向外飞行,目标直奔一颗隐约闪烁的星球。   瞳跟在后面,神情却似有些犹豫,但经历一阵思索后还是继续跟上,两个强绝存在眨眼间便消失于天外……   却说凌展与胡一刀在张老头的指示下炼化道真的分身,开始时尚且进展顺利,但是当道真分身上的皮肉都被斩碎后,其骨骼内脏却是坚实无比,没斩碎一处,都需要胡一刀聚集大量剑煞才能完成,速度便渐渐缓慢下来。   好在这万剑绝狱深处地底,地煞气息无穷无尽,倒也不怕剑煞被抽取一空。   此刻道真的一双眼珠深陷于颅骨的两颗眼窝中,旁边的血肉尽去,显得极为狰狞,正以愤怒之极的目光紧紧盯着凌展,仿佛只要他能移动,便会立刻将凌展生吞活剥一般。   不过凌展对于如此情景完全无动于衷,只是一遍遍地以本体施展吞魂啖体之术,得到的精血法力以及残破的元神,则全部送给两具分身吞噬。   犹豫那吞魂啖体之术,获得的好处只能提供给修炼了道魔真经之人,因此他的本体是无法融合的,先前在御景城时,他就是先分出一缕魂魄占据了迦南的肉身,然后重新进入一次许丰的身体中,以此术大量吞噬其五脏空间中的力量,这才使得两句分身具有如今的修为。   只是他不敢将许丰遗体的所有力量全部吞噬,因为许丰肉身的真正所在,并不在御景城下的大地之中,而是存在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只是能够通过由其双眼变化的两眼泉水传送进去。   而一旦将其所有力量都吞噬掉,凌展不知道自己将会出现到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来,所以这个险他是不敢随便去冒的。   当然,他也是在确定了自己已经具备足够强大的实力后,才选择停止吞噬的。   不说这几人在地底炼化道真分身,此时在外面的天剑山中,玄天宗与罗浮派的众多修士,已经在严旭东和王熙繁的带领下纷纷离去。   段涵龙吩咐暂停了弟子大较,然后就把一应事务仍旧甩给纪长老等人去处理,自己则飞下天剑峰,来到传送法阵旁。   不过,他到了这里后却并不进入万剑绝狱,而是静静站在一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他蓦然身形一动,转而向上飞去,竟就此返回自己的洞府去了,不再理会此间之事。   却说玄天宗和罗浮派的两批修士,分别自两个不同方向离开天剑山,各自飞出数日后,竟然在两位宗主的带领下又碰在一处。   随后,这数百人选择了一片荒凉的山脉中停下,在安排了众长老、弟子们歇息后,严旭东和王熙繁分别带着本派的化神修士,聚在一处,开始了一番秘密的商讨。   一日之后,两方似乎已经就某些事情达成一致意见,立刻分开,各自带领门下离去。   这一次,他们才真的带人返回宗门中去。   凌展与胡一刀一连用了几个月才将道真的这具分身彻底炼化,当然其中也因为其精气太过磅礴,元神之力又无比强大,使得凌展要花费许多时间来吸收融合,否则单纯是将其斩碎,未必要用这么久。   不过似道真这等修为,只是单纯将肉身和元神斩得粉碎,并不能真得灭杀他,因此也确实需要凌展以吞魂啖体之术,将粉碎后的他一分分吞噬才行。   这一次,凌展得到的好处可说极大,两具分身竟然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就同时达到了目前境界的巅峰,道之分身已然化身期圆满,而魔之分身的双眼中也已经浮现出第六颗星的雏形。   只不过他的本体还依旧停留在化神初期境界,反而成为了三具化身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其实,这还是因为他的两具分身没有将下一个境界参悟透彻,体内还残存了大量气血法力没有融合,一旦他有朝一日明悟练虚之道,只怕道之分身立刻就能跃升到练虚中期,而魔之分身的情况也与之相差仿佛。   得了如此天大的好处,凌展对张老头的怀疑也不由得淡了许多,不过他心中还是存着些疑虑,此时修为忽然强大起来后,只觉得不吐不快。   于是,在胡一刀终于将道真的分身斩杀得一丝不剩,并完全被他吞噬后,凌展的两具分身立刻起身,与本体并肩而立,同时面对着张老头,开口问道:“前辈,为何您愿将这般好处拱手相送于凌展?此番事情,您可是先前已然有充分算计?您如此作为,究竟是对我有何所图?”   第二百八十章 张老头的请求   张老头听凌展如此询问,不禁苦笑一声,道:“有何所图么?说起来,其实我心中所图十分简单,你之前也听到了,那个被你称作‘道真’的灰衣人曾亲口说,天地大劫将至,我等人类修士将与域外天魔一战,无论胜负如何,其结果都将无比惨烈。而且就算我们战胜了,也有似他那等修为强绝之辈在高天上俯视我等,最终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着实难以预料。   你不是此界之人,但同样也并非来自魔界,所以或许对于你来说,似这等两界之战,与你并无多大关联,大可置身事外。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每一分力量都必须用来保卫人界,但即便是老夫我这般修为达至练虚境界,也觉自身实力大有不足,大战一起,恐难保得本派每一个弟子的周全。   可修为之事,非是一朝一夕,老夫我这些年虽然一直留在天华山中,可是这天下所有修士的情况,我还是能略知一二。就说这云梦大陆上,依旧很久没再出过练虚期修士了,唯一一个最为接近之人,就是涵龙,而原本就是练虚境界的,除了老头子我,另外的一位早已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或许已经躲到了星空中的某颗星球上,天魔来袭之时,他未必便会现身。   而其他几个大陆的情况,也大致相当,在这最近的两三千年里,始终没有诞生过新的练虚修士。   至于化神期,虽然人数不少,可是大多都处于初期和中期境界,能达到后期的屈指可数,想来你也知道,就连那玄天宗的宗主严旭东,都还只是化神中期,全仗着练就一具身外化身,才勉强和本派以及罗浮派平起平坐。   顶尖的高手尚且这般模样,元婴和结丹期的也就不必说了。整体实力只有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挡得住域外的百万天魔?   我这样讲,或许你会觉得我老头子在危言耸听,可我老人家是经历过上一次天魔大劫的人,那些魔头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我清楚的很。   说起来你或许不知道,这天下间每过上几千上万年的时间,就会经历一次天魔大劫,将会有百万天魔打通空间通道,来到人界,杀戮一切修士,直到将修士的数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后,才会离去。   而这每一次的劫难中,天魔都始终占据一定上风,他们的厉害程度,我深有体会。   似我辈修士如今的整体实力,尚且及不得上一次天魔大劫时的那些前辈们,却又要赶上天魔要彻底覆灭人界这样的灾难,以这样的情况,我身为修士之中的最强存在之一,也是有心无力。   所幸上天眷顾,将你送来,以你百年化神的天赋之高,想来达至练虚境界绝非难事。我只希望在未来的大劫之中,你能够站在我们一边,助我等击退天魔。毕竟似你这等修为,一人便抵得千百修士,实是我等莫大臂助,但不知凌展你可愿意?”   此老说话之时声情并茂,显然想要就此打动凌展。   可是凌展听了,却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前辈,如果是我刚刚来到此界之时,听您说出这等言语,或许会信。可是我凌展曾经历过被三派追杀之时,显然当然你们的想法,就是要将我灭杀。今日里,恐怕一来是见我并未投向天魔,二来又知我修为进步极快,这才选择拉拢我吧?虽然我敬您是前辈,也十分佩服您的修为,可是似方才这等言语,我又怎么能尽数相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并不客气,但张老头听了,却似乎不大在意,只是轻轻一笑,道:“老头子承认你说的话没错,不过那并不影响我方才言语中包含的真心。至于你能选择的,便是相信你的本心。我已说过,其实两界之战与你无关,你如果真的要置身事外,没人能阻拦于你。   不过我希望你看在老夫帮你设法吞噬了那灰衣人的份上,届时最少能帮我们保护住一些人类的血脉,无论是送到星空中的某个星球上去,还是随便将其放在哪里,老头子我都替天下所有凡人和修士感谢你,如何?”   他说得这般坦荡,凌展心中反而变得迟疑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坚定。   说起来,这吞噬道真分身的事情,的确算是张老头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情况在事情开始之前凌展就已经隐约明白了,可是他就算明白也无法拒绝,因为如果他不对道真动手,道真也一定会吞噬他的。   这是一桩他不明白原因的恩怨,也更加无法化解,唯一的道路就是不死不休。   如今既然得了这个人情,凌展的确不好拒绝张老头的要求,况且他心中原本就在两界之战的事情上,稍稍倾向于人界。   当然,这种倾向只是单纯源于和徐若婷之间的关系,否则依照他这些年的遭遇,不投向天魔一方,便算是对人界修士们的仁慈了。   想到这些,凌展一时间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吧,不过就算我最后不能出手帮你们灭杀天魔,那保存一点人类血脉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做的。”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凌展还有一时相求于前辈,本来这件事情,在我不知道您的存在之前,是要设法求段宗主相帮的,但既然蓬莱派中还有似您这等存在,想来询问您更为妥当些。”   张老头见他虽然没有彻底应承下来帮助人界之事,但是看其态度显然较为缓和,心知不可过于强求,念头便也暂时放下三分。   及至听得凌展还有事相求,他不禁心中暗喜,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凌展听了,瞥了瞥曾经的师父胡一刀,略一沉吟,这才缓缓问道:“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一件法宝,唤作弈天盘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故地重游   听到弈天盘三个字,张老头的身躯微不可查地震了一震,不过这一幕还是被凌展看在了眼里。   随后,只见他沉默半晌,这才道:“你问这件法宝,要做什么?”   凌展略一沉吟,道:“不瞒前辈,我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性命垂危,是我以两件独特的法宝分别保住了她的肉身和魂魄,才使她留得一命,可是这种情况并非长久之计,而我手中也没有彻底挽救她的办法。据说那弈天盘可以推演世间一切,或许能找到救她之法。”   听他说是要救人,张老头再次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道:“本派之中,却有与这件传说中的法宝相关的记载,你随我来吧。”   说着,他便转身朝那传送出万剑绝狱的法阵而去。   凌展与胡一刀连忙紧随其后,三人同时离开地下,来到天剑峰山脚。   来此之后,张老头要胡一刀自行去找段涵龙,汇报其已然化神之事,而他自己则带着凌展朝另一座山峰飞去。   飞到那山峰后,他竟是寻了一座旁边有弟子守护的传送法阵,拉着凌展进入阵中,便要开始传送。   凌展见要去的地方似乎并非在这蓬莱主派中,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但他一时间也无心细想,只好和张老头一起进入法阵,待光芒一起,便开始了一场漫长的传送之旅。   当传送带来的那种独特的扭曲之感消失后,凌展立刻转头向四面观瞧,心中不禁微微惊讶起来。   只见他身周景象,仍是在一片山脉之中,但此山却显然没有天剑山那般绵延千里的壮阔气象,而且相比之下,山中灵气也不似天剑山中浓郁。   但以他在云梦大陆上见识过的各家各派的情况,此山最少也比得上一座中等门派能够选择的建派之所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惊讶的原因,他真正惊讶的,是这座山带给他的熟悉之感。   当他随张老头一起抵受着山中暗藏的阵法带来的禁空之力,向空中缓缓飞起时,俯视脚下山川,凌展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里竟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居住过的第一个地方,天华山!   几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看着山上山下种种熟悉的景物,凌展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来。   他说不清那感觉究竟是什么,似乎有怀念,又似乎有不舍。   其实准确说来,他在这山上也并未居住过太长时间,前后满打满算只有年余光景。   可或许因为这里是他是在经历过一场“死亡”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而且在这里,他有了新的师父,有了新的生活之所,所以在凌展的内心深处,始终把这里当做他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家。   过去他并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这种感觉,可是今天重新回到天华山,他心底的感情被激发出来,让他一瞬间神池摇曳,不能自已。   他身上的这种变化,立刻就被张老头察觉到,此老瞬间转过身来,双目中透出奇光,紧紧盯住凌展的眼睛,口中发出一声奇特的低喝。   下一刻,那低喝声传入凌展耳中,立刻震荡他的元神,使他心中的情绪瞬间散去,神智恢复清明。   凌展于恢复之后立刻明白过来,方才那一瞬自己竟然道心失守,要不是张老头就在身边,以那特别的方法祝自己驱除心魔,自己就算不遭遇走火入魔的危险,最少也要修为大减。   而他的这种心魔,却与其他修士不同,乃是正真来此自己内心的念头。   其实说起来,也是因为他自己太过贪功冒进,竟然一连塑造出两具身外化身,将魂魄一分为三,如此一来心灵上自然比其他人要更容易产生缝隙,诞出些不利于修行的念头来。   而且,他的修为也着实提升过于迅速,要不是因为他得了他人的三千多段人生记忆,弥补了阅历的不足,只怕心魔早已滋生到一种无法压制的程度,最终使得他神智昏乱,迷失自我。   今日他重回故地,在见到了天华山上熟悉的景物后,心灵的缝隙瞬间扩大,道心蒙尘,多亏有张老头这等练虚高手在侧,否则以他独战三大派宗主的傲人之资,竟然因为这等原因修为倒退,说出只怕立成修士间的笑柄。   经历了这件事情,凌展于心惊之余,也知道自己又欠下张老头一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情丝毫不比帮他吞噬道真分身的事情小。   不过张老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在观察了凌展一阵后,确定他不会再发生其他状况,这才将手指着山中一栋建筑道:“你要的东西,便在哪里了。”   凌展定睛看去,发现对方所指,竟然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藏经阁!   他心中微微惊讶,正要发问,但恰在此时,早已带着弟子回来的岳云鹏,以及始终镇守山中的冯默天,已然双双得知两人到来之事,同时从山顶向此处赶来,已经距离此处仅有里许。   这天华山上的阵法,其禁空之力只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明显作用,因此以这两人的修为也是能够在山中飞行的,只不过岳云鹏尚处于元婴期,受到阵法力量的限制较大,需要冯默天的帮助才能较为从容的飞行。   却说两人飞到近前,先是双双向张老头施礼问好,随后冯默天转向凌展,用包含深意的目光打量了一阵,这才道:“想不到昔日我天华一脉竟能收得这般家弟子,我已听云鹏讲述过在天剑山发生的事情,这厢里可要恭喜凌道友了。”   凌展过去并未见过这个冯长老,突然听对方说出这等言语,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正自思索该如何对答,却听张老头插言道:“默天,关于凌展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打太多注意了,你的心思其实我清楚的很,不过我在天华这么多年,也懒得理会这些事情,你们两个想做些什么我不管,但是凌展今天只是来和我看一样东西的,看完他或许便会离开,你也不必刻意拉拢于他。”   他说话的语气显然不太客气,但冯默天听了,脸上却没有半点不虞之色,反而又是躬身一礼,道:“师叔言重了,默天恬为天华支派长老,听说有凌道友这等人物来访,怎好不出来接待一番。不过既然师叔与凌道友还有其他事情,那我和云鹏也不敢耽误。”   说着,他向旁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真的像其言中所说,不再多做打搅。   张老头瞥了他一眼,随后向凌展一招手,道:“走吧,咱们去藏经阁。”   话音方落,他身形一动,直接从冯默天身边飞过,再不向其看上一眼。   凌展不好像此老一般,只得向冯默天和岳云鹏分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催动遁法朝张老头追去。   来到藏经阁前,张老头落下地面来,随口遣开门外看守之人,从容踏入楼中。   凌展紧随其后,进入藏经阁后,他匆匆打量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与当年并无太大区别,还是那些陈腐的书架,以及上面许许多多略显破旧的书籍。   不过张老头并不给他太多的时间驻足观看,只是脚步移动间直接向二楼走去。   凌展见他如此,只得紧随其后。   来到二楼后,张老头依旧不曾停留,继续向三层而去。   不过当进入三层时候,凌展却发觉这里与先前有些不同,原本这三层内也像楼下一般,同样是在书架上陈列着许多纸质书籍,只是如今书架仍在,书籍却已全部消失,换上了一枚枚闪动微光的玉简。   凌展这才醒觉,方才为何会觉得下面二层似乎变得拥挤了一些,看来那是将三层的书籍都搬到了下面去的结果。   不过还没等他细看一眼这一层中摆放的那些玉简,只见张老头竟然抬步继续朝着楼梯走去,似乎是要去到第四层中。   这一来,凌展才猛然醒起,当年他第一次进入藏经阁时,曾经想要到四层一观,但却被还是结丹期的孙静拦下,称四层中藏有极为特殊之物,单独有一位结丹巅峰的师兄守护,寻常弟子不得擅自上去。   当时他虽然对四层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很是好奇,但既然门派中有此规定,凌展自然也不会轻易冒犯,所以这件事后来便被他逐渐淡忘了。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关于弈天盘的资料记载,就藏在那第四层中,这一来凌展心里却有些疑惑了,要知道那弈天盘可是传说中能推演一切的至宝,就算只是关于它的一份记载,其宝贵程度也非同小可,绝不是让一名结丹修士看守就可以的。   他虽然心存疑问,可是张老头此时却已然一跃至楼梯转折处,招手示意他跟上,随后便消失在他视野里。   凌展见此,只得抬步跟上,身形两个转折也上了四层。   来到这里,只见在楼梯尽头处,是一面墙壁,墙壁当中一扇大门,而门前却正端坐着一名修士。   略微以神念探查了一下那修士的修为,果然是结丹巅峰境界,凌展心中疑惑更深,不禁将目光转向张老头,便要发问。   但张老头此时却向那看守修士吩咐道:“将门开了吧。”   那修士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口中却不说话,只是转身向门上打出几道法术,随后轻轻念出一句咒诀。   下一刻,大门洞开,现出其中一片黑暗。   张老头对凌展招了招手,随后脚步一动,走入黑暗中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兽皮残片   凌展见张老头走进了门后的黑暗中,赶忙也脚步一动,紧随而上。   但就在经过那名看守此地的修士身边时,他却忽然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特别的力量波动,以那种波动之强大,远非一名结丹修士应该具有的。   可凌展没有时间细想这些,下一瞬已然进入到门中去了。   霎时间,一种独特的感觉传遍他全身,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是在跨越两个不同空间时自然产生的,就和他从大千世界进入自己的空间中去一般。   顿时,他便知道那门后的所在已经不再是藏经阁中的第四层,而是一处单独存在的空间。   下一刻,黑暗中微光骤起,张老头正站在前方不远处,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柔和之光,照亮了附近一切。   凌展见了,也随手放出一个小法术来,裹住全身,照亮四周。   随后,只见张老头又向前走了几步,黑暗中便现出一方小小的石台,石台只有数尺高下,刚及得一人胸口,方圆也不过一尺,乍一看去十分简单,仿佛就是普通石块打造而成。   此刻,他指着那石台上方,对凌展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自己看吧。”   凌展微一皱眉,飘身上前,见那石台上方只是简单放着一块仿佛兽皮的物事,除此再无他物。   再仔细看时,但见那块兽皮的边缘参差不齐,似乎并非完整,其上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无论是兽皮本身,还是那些文字,都隐约流露着一股沧桑气息,仿佛已存在的年月十分久远。   他看了张老头一眼,见对方只是点头示意,便再不犹豫,抬手将那兽皮拾起,朝上看去。   这一看,他不由得心中一惊,那上面写的竟然是他原来世界的文字!   此时张老头见他面现惊容,便道:“看来你果然识得这种文字,这块残片乃是自远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本来是很大的一张灵兽皮毛制成,据传其中记载着关于弈天盘的秘密。但因为天下间无人识得其上文字,便始终没有人能够真正找到此宝。   但即便如此,当时的天下修士还是因为这篇记载大打出手,最终在争抢的过程中将其撕扯成数张碎片,散落在多个修为高绝之人手中。   后来,在经历了非常久远的时间后,这些残片辗转多人之手,其中一张便渐渐落到了蓬莱派之中,被特别安置在天华山这个不起眼的分派之中,放在这里保管起来。”   凌展一边听他讲解,一边仔细观看纸上文字,但那残页似乎原本是处于整兽皮的中间部分,上下左右都是参差不齐,文字更是支离破碎,根本无法解读。   此刻他听张老头说道此处,不禁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对方问道:“既然这张兽皮被如此多人争抢,怎地却将其放在这里,又只叫一个结丹期的弟子看管?”   张老头闻言,双眉一挑,反问道:“弟子?难道你真的认为他只是一名结丹期的修士么?”   他这一问,凌展才猛地醒起,方才自己在经过那人身边时,的确是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气息。   此时他再回望那空间出口外默然站立的身影,许久才缓缓说道:“难怪难怪,竟然是一名化神期高手,只是不知他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才能将气息隐藏得如此之深,连我也要在近处才能察觉到一丝细微的异样。”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转头,看向张老头,脱口问道:“难不成是前辈出手?”   张老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我老头子帮他设法掩藏的修为,甚至就连一直住在山上的冯默天,也始终不知这里还藏着个和他同等修为之人。不过单是他一人,还不能保证这残片的安全,所以我老人家才会同样悄悄藏在山下,既是图这里修炼清净,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这张残片。”   听他如此说,凌展不禁又是一皱眉,道:“既然前辈将这残片看得如此之重,为何今日却叫我随意观看?”   张老头轻叹一声,道:“说起这件事,却又要提及老头子心中一桩隐秘了。不过在说出我心中的秘密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可知道弈天盘究竟有什么效用么?”   凌展微微一怔,随后依着徐翠石的说法道:“据说这件法宝没有半点攻击和防御的力量,不能用于争斗,但它却能推算天下一切变化,因此或可从中得到使人起死回生之法,解救我的朋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张老头听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不,看来你并不真的明白它的作用。如你所说,此宝能够推算天下一切变化,而这变化,其中就包括了修炼的功法、争斗的手段、个人的福祸吉凶、世道的迁移变化,林林总总,天下之事无所不算、无算不尽,唯有如此,才配得上这‘弈天’二字。也只有这等法宝,才能被天下所有强大的存在都悉心寻找,甚至为了一张记录其信息的兽皮而大打出手。   也只有这样,我老头子才会这般看中这块残片,将其保存得如此隐秘。而因为这个原因,本来这残片我的确是不愿将其给人观看的,可是这残片上的字迹,天下无人识得,就算将整张放在手中,其实也是无用。而就在一百多年之前,我甚至生出过将其丢掉的想法,反正无人认识其中文字,便也无人能获得弈天盘那件逆天之宝,留着一张破兽皮又有什么用?   不过最终我还是没有丢掉它,甚至就算我已经能将其中每一个并不识得的文字都默写下来,我也不敢真的将其丢掉,或许只要耐心等待下去,总会有一天能让我凑齐整块兽皮,并破解其中的意思。   可是忽有一日,上天竟然意外将你送来,我见你的皮肤上刻着与这兽皮上一般无二的文字,又算出你非是此界之人,当时我便知道,破解此中秘密的机会来了。   但那时我不能准确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知道你身上是否还藏着其他秘密,所以我犹豫了,我不敢直接让你解读它,甚至我害怕你会见到它,害怕你看懂了上面的东西,然后在我之前获得了弈天盘,所以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外门弟子的身份,想要在暗中观察你。   可是你后来的表现,却让我十分疑惑,你似乎对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并不满意,始终在想着如何回去的事情,甚至就连一开始的修炼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到徐若婷,询问关于你来到这里时的情况。   总之那时候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因为我始终摸不清你来到此界的原因和目的,所以也始终没有将其给你观看。   不过时至今日,我老头子已经知道了天魔将要覆灭人界的事情,似这等天地大劫,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找出弈天盘,以之推算出一个办法来。所以当你忽然问起这件法宝时,我思考再三,便决定带你看看这块残片,看你是否能解读其中的意思,帮我,帮天下的所有修士和凡人寻找此宝,运用其中的无上力量。”   凌展听到此处,沉默少顷后摇头道:“想不到这事情背后还有这么多原因,凌展多谢前辈能如实相告,将其中缘由解释清楚。只可惜晚辈要叫您失望了,这兽皮残片上的文字我虽然识得,但是因其太过残破,文辞全不连贯,根本无从索解,所以究竟原来记载的信息是什么,我现在也无法知晓。”   他说到这里时,将残片向石台上缓缓放回,似乎对其已然失去兴趣。   可是张老头听了,却有些激动地说道:“无妨,既然你能读懂上面的文字,就有办法将其彻底解读,至于这张兽皮的其他部分,我设法一一寻来便是,你无需为此担心。此事乃是咱们共同获益之事,一旦寻到此宝,我可让你先推算解救你朋友之法,然后老头子再去算那如何破解两界之战的事情,如何?”   听他说得这般热切,凌展虽然自内心中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这是能够解救许琴儿的办法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他也不禁对之热切起来。   沉默半晌后,他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那寻找残片的事情,前辈也不必全部揽下,只要您告知我部分线索,凌展可与您分头去寻找,也能节省许多时间。而且,如果是为了保护所有人类的大事,想来告知于其他两大门派,请求其帮助也不是不可,这样岂非更快?”   闻听此言,张老头却显出些迟疑之色,少顷后说道:“不,此事就算告诉其他两个门派也用处不大,其实不瞒你说,当初寻到这块残片的,就是我本人。而据我所知,如今其他残片的下落,正是在另外几个与我同等修为的存在手中,除非能够战胜他们,否则很难拿到其余的残片。   对于那些练虚老怪来说,他们不似我张老头这般,背后有门派需要照料,那些老怪或是在上一次天魔大劫中门派破灭,成为孤家寡人,或者本就是山野散修,无门无派,因此一个个都无拘无束。一旦天魔再次降临人界,他们很可能仗着练虚修为向天外一躲,根本不必理会人间之事。所以这寻找其他残片的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我倒是可以将我知道的几个持有残片之人的姓名告诉你,以你如今实力之强,或许能战胜其中几人。”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其实当初就算是这张兽皮还没有被撕碎之前,它也并不是完整,而仅仅是前面的一半罢了,至于另一半的下落,据传说,却是在一个很难去到的地方。”   听到此处,凌展不禁脱口问道:“什么地方?”   第二百八十三章 青羽国   张老头此刻并不回答凌展的问话,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让他自行猜测的意思。   凌展本非愚笨之人,心思一转不禁脱口说道:“难不成是在魔界之中?”   这一次张老头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魔界,说起来落在魔界的那一半,远远比咱们人界的这半张要难寻找得多,只是咱们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能解决,唯有先将散乱在人界的这半张集齐,看看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去魔界一探。”   凌展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禁闪过许多念头,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想的事情说出,只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   随即,张老头便向凌展说出了几人的名字,都是他所知的曾经掌握过兽皮残片之人,而且他还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这些人的出身来历、修炼的功法、最擅长的法术或是最得意的法宝都一一讲述一遍,好让凌展心中有个底,一旦寻到人之后也多些致胜之法。   说完这些,只听张老头道:“小子,虽然你修为尚未达至练虚境界,但是对于你来说,如今却有一桩优势,那就是你已经从我这里得知了这些人的底细,动手之时占了一定的先机。不过老头子丑话说在前头,我方才告诉你的信息,都停留在几百年之前。   关于这些个老家伙近几百年的行踪,我也不甚了然,他们之中是否有人突破了原来境界,又或是研究出了新的强大手段,我并不知晓。所以你切记不可大意,万一你在某场争斗中不幸落败,甚至殒命,可不要怪老头子没有提醒于你。况且这件事如你自己所说,你是为了救你朋友的性命,纯是出于你自愿,有什么差池可不要怪在我老头子身上。”   凌展听了他这番话,心中只是一阵暗笑,随后应道:“前辈无需担心,凌展心中自有分寸便是。说起来,晚辈还有一事相询,不知您能否告知?”   张老头闻言道:“哦?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凌展听他应承的这般爽快,心中又暗自嘀咕了一阵,不过嘴上却是立刻问道:“先前我听前辈称我用来封印道真分身的那种手段,叫做佛门秘法,能否请前辈告知其中详情?因为据我所知,佛家似乎并不懂得什么修道长生以及争斗之术,却不知这秘法又从何而来?”   听他是要询问此事,张老头一时间沉默下来,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仿佛正在脑海中搜索着某些遥远的记忆。   半晌,他才缓缓道:“说起这件事情,同样要牵扯到一些远古之时的传说了,此时说来话长,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说着,他抬手摄起石台上那片兽皮,随手抛给凌展,并示意他收好,然后转身带凌展出了这片空间,下了藏经阁之后,直奔山下飞去……   数日之后,天华山中忽然有一道遁光飞出,伴随着无尽的风雷怒吼,直奔远方而去。   那遁光一路飞出千里之遥方才停下,现出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形。   随后,只见他蓦然身躯一震,现出三首六臂之相,而后两个与他一般无二的男子分别向两旁走出,并转回身来,三人围成一个圈子,互相打量起来。   原来此人正是凌展!   此刻他三具化身分开,彼此看了一阵后,只听他的本体蓦然说道:“一切小心为上,散吧。”   说罢,他脚下风雷遁法展开,一团清风中裹挟着一道霹雳雷光,瞬息远遁。   本体既已离去,另外两具分身也不耽搁,只听道之分身说道:“你我虽然修为高他许多,但飞遁之速与之相差远甚,尤其你此去将入魔界,凶险之处远超我等,更要小心为上。”   那魔之分身洒然一笑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说话间,他一双眼睛骤然变化,瞬间化成一双普通的人眼,再不复内含星点的模样。   道之分身听他一句话说罢,身周已是五行气息流转,又见其变化随心,便也将遁光展开,转身远去。   魔凌展见其他两化身已然去远,不由得一声哈哈大笑,也自择了一个方向,肉身力量施展开来,踏空飞去。   却说凌展的本体自与两具分身分开后,便开始施展一门独特的感应之法,在云梦大陆上不断搜索起徐若婷的行踪。   本来,先前在他的第一个道之分身,于御景城修炼至元婴期之前的那几十年里,凌展的本体就已经几乎走遍了云梦大陆的每一个地方,去过了许许多多的修道世家和中小型门派,不过他当时因为受到三大门派的合力追捕,因此不敢随意去寻找徐若婷,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感应一次,确定她尚还安全罢了。   不过这一次,自从他在天剑山独战三大宗主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名头已然传遍天下,而且三大派也已然撤销了对他追剿命令,所以他眼下再想去什么地方,想要见什么人,就已然不必再担心会带来麻烦了。   却说他在数日间已然飞遍了大半块云梦大陆,来到一个唤作青羽国的地方。   说起来,这个国家的情况他也略有了解。   当初这个国家在建立之初,本来遭遇周围许多国家的侵犯,多面开战下国势已然岌岌可危,但就在多国兵马已然攻至其都城外的时候,自青羽过皇宫中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禽鸣,其声音清亮高亢,声震全城。   随后只见一道青光自宫中飞出,停于空中,竟现出一头身长二丈有余、翼展近十丈的异鸟来,此鸟浑身铺满青色翎羽,通体没有半点杂色,一双浑圆巨眼中流露出凌厉冷然之光,当它以目光扫过城外围困的诸多军队时,无论是其领军将官,还是下面的无数士卒,无不感受到一股来自心底的莫大威压!   那头青鸟扫视过城外诸军后,蓦然伸长脖颈,又是一声仰天长鸣,随后只听其忽然口吐人言道:“吾参与此国宫中领悟大道妙法,不想今日却有如此多愚鲁凡人来此扰我清净,我给你们所有人半个时辰时间,速速退离城下,滚出此国,否则一旦将我惹怒,统统灭杀,一个不留!”   它一言方罢,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所有见到它的人都立刻明白,此鸟绝对神异非常,不可轻易招惹!   顿时,围困的五支军队中,便有四支的领军将领下达了撤离的命令,下面的将校逐级将命令传达下去,大军立刻开始移动,尽最大速度后撤。   毕竟似这等神鸟出现,气势浩大磅礴,寻常凡人谁敢轻易招惹?   可是这其中唯独还有一只军队并不立刻撤离,仍是静静驻扎在一道城门外,显然有恃无恐。   那青鸟见自己的言语竟然被人无视,不禁恼怒非常,调转身子直接飞到那支部队上空,冷冷地盯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势道:“你们还不尽快离开,等在这里是要我立刻动手么!”   它说出此言时,周身羽毛瞬间根根直立,自其上散出一层青光,霎时间青光扩展成直径数十丈的一团,似乎便要发动攻击。   但下一刻,只见那支军队中忽然飞出一道遁光来,直飞上与青鸟一般高度后停住,现出一人身形来,原来此军中竟然藏有修士!   后面的事情自然十分简单,那修士在与青鸟说了几句话之后,双方立刻大打出手,青鸟只是口吐了三道青光,便将修士击得肉身粉碎,神魂俱灭。   随后,它余怒未消,又对整支军队展开屠杀,城门外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其他几支军队的斥候将这边的消息传回本阵,立刻便加速了他们的溃逃,半个时辰不到便纷纷自城外消失,不见踪影。   此后,消息迅速传开,参与围攻的各国都将军队全部撤回,再不敢冒犯此国一寸土地,甚至每年还会派人来此朝贡,表示顺服之意。   而这个国家的国主,则因为这场意外降临的大福祉,从此将国名更为青羽国。   第二百八十四章 得意的青鸟   当年,徐若婷自与凌展分别后,一路在云梦大陆辗转东西,渐渐寻了处罕有人至的山脉中开辟洞府,安心修炼起来。   她如今所修乃八卦道法,天下万事万物的力量都可被她吸取,提高自身修为,而且她原本就曾练至过结丹境界,因此于修道中的障碍都了然于心,道法一日千里、勇猛精进,很快便再次凝结金丹,踏入许多人几百年也无法达到的结丹期。   自此之后,她的修为依旧与日俱增,匆匆几十年间已然从结丹初期一路修炼到了巅峰之境,便要开始领悟碎丹成婴之道。   但这凝结元婴本是十分困难之事,况且她如今也没了原来的经验作为参照,因此这一关始终不能度过。   不过在与凌展分别之前,她曾听凌展讲述过关于参悟八卦意境的事情,虽然眼前没有归藏大阵中生出的自然意念供她吞噬融合,不过这天下间万事万物尽数八卦之中,就算没有特别以阵法凝聚,也会有些所在能生出纯天然的自然意念来,只要耐心寻找,同样可以获得。   于是,徐若婷在拿定主意后,便离开居住甚久的洞府,开始游历天下。   这期间,她去到过一处常年喷发的火山中,获得了火之意念,又从一片屹立万载的山脉中得到了山之意念,并且那片山脉中还藏有一片茫茫沼泽,其中诞生的泽之意念自然也落到她手中。   除此之外,她还多次于狂风暴雨中冒险飞上高空,同样取到了风、雷意念,如今五种意念在身,可说凝结元婴前的道路已然走过大半。   至于水之意念,她虽然还没有获得,不过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就是要到大陆边缘去,看看从大海中是否能够获取到。   她虽然无法确定这个计划的方向是否正确,但如果连汇聚了天下无数水之力量的广阔大海中,都不能取得水之意念,那恐怕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够获得了。   却说她寻了处修士所设的坊市,从中获取到了一片足够广阔的地图,随后便开始向地图中记录的最近大陆边缘赶去。   这一路上,她尽量保持低调地飞行,始终没有用处最为霸道的风雷遁法,避免被有心人盯上,毕竟散修之中多有爱杀人夺宝之辈,以她结丹期的修为,孤身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可是不知为何,恰好就在她路过青羽国的时候,却发觉已然被某个存在暗中盯上,数日来都始终追在她身后,却又并不下手。   这种情况让徐若婷越发警惕起来,故意在飞入一片山脉后,于山中兜转许久,装作是在寻找灵药的模样,想要引那暗中窥伺之人出来。   果然,在她于山中转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对方终于找了上来。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并非是人类修士,而是一头修为强大的灵兽,青羽国皇宫中的青鸟!   那青鸟找上徐若婷后,二话不说便动手擒拿,徐若婷虽然身负八卦之道无上妙法,但毕竟修为不足,很快便被那青鸟放出的青光裹住,浑身力量无法运转,任由对方宰割。   不过那青鸟擒住她后,却也不下杀手,更不夺取她的储物袋,而是很平静的询问道:“我看你修为已然达到你们人类所说的结丹巅峰,如今匆匆赶路,是不是要寻一处所在凝结元婴?”   徐若婷本来距离凝结元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过她如今面对敌人怎么可能说出真话,闻言只是答道:“没错,我是要回归门派中,凝结元婴。”   她故意说是要回归门派,是想给对方施加压力,让那青鸟知道,自己并非是什么散修,一旦对方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她背后的门派顶会出来为她讨回公道。   可是那青鸟听了,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道:“很好很好,我不管你是什么门派的,只要你即将凝结元婴,那就是对我有大用处,这样吧,你也不用专程回什么门派了,就跟我一起回皇宫中去,把我修炼的地方让给你,你在那里结婴便是。”   说着,它也不管徐若婷同不同意,便自顾自地双翅一展,转头朝青羽国都城飞去,而徐若婷则被它放出的青光拖在身后,随之一起离开。   回到都城皇宫中后,那头青鸟变化成人的模样,果然寻到宫中一处灵气浓郁之地,解开徐若婷身上的束缚,要她安心在此结婴。   徐若婷心知修为远远不及对方,就是想要逃走也是力所难及,因此只得装模作样的在对方选好的地方静静打坐,一边默运八卦之力,一边暗自思索脱身之法。   说来那青鸟的实力,乃是仙兽级别,等同于人类修士的元婴境界,如果是个其他种类的灵兽还好,徐若婷完全可以凭借着风雷遁法的无双之速伺机逃走。   只可惜这青鸟生为禽类,于飞遁之道得天之赐,自与寻常灵兽大有不同,徐若婷在被它擒回皇宫的过程中始终在观察对方的实力,心知自己就算要逃也是逃不过对方,如要脱身,除非能设法伤了这头灵禽。   当然,如果让她依照对方要求成功凝结元婴,到时候以她元婴初期的修为,也是有一丝可能能够成功逃离,不过徐若婷并不确定对方用出的最快速度,如果那青鸟还能飞遁得更快,那她还是没有机会。   而根据她过去见识的许多元婴期修士的修为程度,徐若婷大约能判断出,那头青鸟的境界绝非仙兽初期,而大致应该在后期甚至巅峰境界,似这等修为,她就算达到了元婴初期,也很难战胜。   需知灵兽虽然在修行上存在种种困难,不过造物是公平的,几乎一切可以修行的灵兽,其身上的皮毛骨骼等,都多多少少具备一些灵异之处,有得可以直接充当攻击的武器,有得则在经过一些特殊祭炼后,能够脱离身体,成为类似法宝一般的存在。   而她暗中观察那青鸟,发觉对方身上的翎羽似乎每一根都隐隐带着一层青光,显然有些奇妙之处。   如果对方周身这么多翎羽都具备攻击的能力,那么这头青鸟真正能够发挥出的争斗实力,只怕还比普通的元婴后期修士更强。   本来徐若婷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去通知凌展,因为她知道凌展如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尽量不能使他分心。   可是面对这等情况,她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自行解除危机,因此也唯有求助凌展。   只是她并不知道凌展如今身在何处,收到自己的消息后究竟要多久才能赶来,因此就算将消息送出去,她还是要自己设法拖延一段时日才行。   在思考这些的过程中,她已经在青鸟的监视下于皇宫中枯坐数日,这数日间她为了不使对方生疑,也只得在运转力量的同时,将其逐渐汇聚到金丹中去,真正扮出一副要凝结元婴的模样来。   说起来,其实以她如今的情况,已经达到了可以结婴的条件,毕竟当初凌展只是具备了一种天雷之力,便已然可以达到元婴境界。   只不过她是直接得到了完整的八卦道法,因此思维上多少想要每一步都达到完美,能够直接使元婴中同时具备八种意志和力量,她又怎么会选择只是单独修炼其中一种或几种呢。   但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凭借手中掌握的几种力量,开始真的凝结元婴,不过在此之前,她在一边以法术向凌展暗暗传递消息的同时,也为了引开青鸟的注意力,故意将运转的力量停止下来,故作好奇地向对方询问道:“请问这位前辈,您抓我前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凝结元婴么?”   那青鸟听她在沉默了许多天后,忽然开口发问,已然变化成人类的它,面上不由得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用阴恻恻的声音道:“既然你问了,以我的脾性,也不妨告诉你。如今我修为遇到了瓶颈,想要再提升实力十分困难,不过恰好在许多年前,也就是这个国家成立之初,我帮助他们击退了周围各国攻来的兵马,同时也杀了其中一支军队中随军的人类修士,当时那名修士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被我击杀之后,连其元婴也没能逃脱,被我连肉身一并吞吃了。结果我获得了他的全部法力,修为立刻提高了许多。   从此我便知道,原来吞吃人类修士,可以大大的加快我的修炼,于是我便暗中开始四处寻找落单修士来吃,虽然元婴境界的比较难找,不过多吃些结丹修士也是一样的。可是渐渐的,这种办法给我带来的修为提升已经渐渐减弱,只有在吞噬元婴修为的人时,我才能明显感觉到力量的增加。   但我这些年来的动作,也已经引起一些门派的注意,因此也不敢在这附近太过张扬。不过好在上天将你送来给我,其实我从你还没进入青羽国境内时,就已经在观察你了。我知道你并非是某个门派的弟子,而仅仅是一名散修罢了,吞吃你不会引来别人的报复。而且你刚好已经达到结丹期巅峰,只差一步就能凝结元婴,只要你体内有了元婴,我就会立刻把你吞掉。   照我自己的估计,我这些年里吞噬的修士已有数百,修为也已经快要达到仙兽巅峰,只要再把结成元婴的你吞噬,我就可以开始冲击通天兽境界了。”   说罢,它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似乎正在幻想着自己吞下徐若婷的那一幕。   徐若婷听它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等言语,心中只觉一阵发寒,不由得粉面一沉,说道:“没错,我如今确是无门无派,不过要是你真的把我杀了,一定会有一个人来找你报仇的!”   青鸟听了,却似并不在意,道:“只是一个人么?估计多半是你的小情人吧!不过既然是你的情人,想来修为也不会比你强上太多,否则他又怎么会喜欢一些修为远远弱于自己的女子呢?所以,就算他真的来找我报仇,我也不在乎的。而且,就是来个化神期的修士,以我身为灵禽的无双飞遁之速,想要逃走轻而易举,绝不会被他抓住半根羽毛的。”   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吃定了徐若婷,神色间得意非凡。   但就在此时,只听得空中一声霹雳也似的爆响,随后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哦?你就对自己的遁法这么自信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青鸟的逃命绝招   徐若婷一听到那个声音,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一边抬头朝声音传来处望去,一边脱口说道:“我没有说错,真的会有人来找你的,可惜你运道太差,还没等我结成元婴,他就来了。”   青鸟此刻也转头望去,同时其身形变化,眨眼间变回本体模样,立刻打出一团青气裹住徐若婷,既似是担心她趁机逃走,又似是要以此要挟那说话之人。   下一刻,它双眼圆睁,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此刻只见上方有一名青年修士正当空而立,身周有风云雷电等诸般异象呈现,仿佛一位降落到凡间的神祗,将携天威灭杀一切使他愤怒的存在!   不过这头青鸟毕竟也是接近仙兽巅峰的存在,神魂稳固,眨眼间便看破重重幻象,一切在其言中顿时回归本真。   但即便他看破了重重幻象,可是那青年修士的修为却仍是让他心中震惊,依它心中估计,对方最少也是人类修士中的化神境界,至于是只有化身初期,还是修为更高,它就无法准确判断了,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已经与四周天地相融,存在于周围的各种力量都在源源不断的被吸入对方体内,仿佛那青年男子的身体就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它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冷声道:“人类,你是想来就她么?我青翎从来不杀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待会儿我杀你也杀得爽快些。想来以你这等修为,我全部吞噬下去,立刻就能晋升通天兽,实在绝妙之极。”   言罢,它伸出一根尖尖的舌头,状死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长喙,仿佛正在想象吞噬对方的场景。   不过听了它的言语,对方却似无动于衷一般,脸上只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你还真是生得一张好利的嘴巴,但你不要妄想吞噬我,就算你手中有人质,可你我修为不同,凌某翻手之间就能制你,不怕你耍什么花样。而且就算是你想逃,也绝对逃不过我的风雷遁法,不信你大可一试。”   那青鸟听对方言辞丝毫不让,心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它眼珠一转,蓦然收回包裹着徐若婷的一团青气,口中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和你先打一场,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翻手就能制服我,如果不是,那这女子由你带走,不过你也不要再打搅于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原来它却是心中明白,除非能将那青年修士击败并擒住,否则眼前的事情便难善了,毕竟自己方才的话语对方已经听到,知道了自己是要吞噬先前抓来的这个女子。   而如果它继续用徐若婷来要挟对方,其实根本得不到一个好结果,因为那青年男子绝不会就此放它离开的。   因此它才将放出的青气收回,保证自己的力量能够全部用于应付眼前之事。   却说那蓦然出现的青年男子正是凌展,他本来就要寻找徐若婷,正在赶来的途中,当他感应到徐若婷传出的危险讯号时,便立刻将风雷遁法催到最快,尽一切速度向此地赶来,正好听到那青鸟最后说出的一番话语。   此刻他听了青鸟之言,毫不迟疑地说道:“废话少说,咱们先行打过,再讲其他。”   他话音方落,只见那青鸟蓦然身子一抖,浑身上下的无数翎羽瞬间脱落,齐齐向空中激射而来!   似这等行径几近偷袭,但凌展却似早有准备,挥手间狂风乍起,旋转着迎向那千万根青色翎羽,瞬间将其吹得偏离原本方向,再不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但就在这个过程中,只见那露出一身肉色的青鸟双翅连连拍击,竟然于身形转折间直接向某个方向飞走,似乎方才那一下只是拖延手段,而逃走才是其真正目标。   其实也不怪这头异兽不战而走,它虽然实力强大,已经十分接近通天兽,可是它过去都只吞吃过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毕竟不曾与太强大的修士争斗过,尤其如今面对的还是凌展这个明显强于自己的修士。   因此方才它在说话间,已经生出了逃走的心思,使出的这个以所有羽毛攻击对手的招数,也是它在早些年时用过多次的逃脱手段。   当然,这头青鸟并不笨,反而头脑还非常机灵,它将全身羽毛褪下后,并没有全部都打向凌展,而是在暗中留了几根,以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凌展目光,将那几根最细小的羽毛全部打向了徐若婷!   它本就离徐若婷甚近,而褪尽翎羽的这一招又十分出人意料,因此这暗中射出的几根羽毛没有任何阻碍地射中了徐若婷的身子,立刻在她胸腹间留下数个深深的血洞!   凌展以狂风吹散了千万翎羽,正想要展开风雷遁法追向青鸟,但他以余光瞥到徐若婷受伤的一幕,心头顿时大怒,挥手间一座大山竟凭空浮现,直砸向青鸟脊背,仿佛要就此将其砸成筋断骨折!   下一刻,他顾不上去看结果,霎时间身化清风来到地面,单手一抄,正接住徐若婷将要倒下的身子。   随后,他立刻运转法力送入徐若婷体内,瞬间将那数根翎羽逼出,同时也将伤口护住,不使鲜血流出。   方才青鸟使出的这一下,可说手段阴毒非常,不过它本就不是人类修士,动手时怎会顾忌许多,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它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否则又怎可能为了提高修为而四处寻找修士吞吃。   但它逃走的计划也未能成功,因为就在凌展抛出大山的那一刻,它感受到头顶有剧烈的风声响动,便立刻转头看去,同时试图改变方向躲闪。   可是凌展抛出,的的确确是一座真正的石山,粗略看去怕不有万钧之重,几乎将青鸟头顶的天空遮住,任是它再如何躲闪,也不可能于瞬息间飞出山底,因此它只是努力闪躲了不到一息时间,便被那大山直接砸中了大半个身子,顿时坠落下来。   不过凌展并不会真的让那大山彻底落到地面,毕竟如今他们身处的乃是一座皇宫,一旦大山落下,不只有多少侍卫、宫女要死于非命。   因此当那大山距离地面还有十余丈距离时,便已被他一个动念收了起来,只留下四处宫墙内无数战战兢兢的男男女女。   那头青鸟被大山砸中后,只觉得一边翅膀的骨头全部折断,甚至就连其躯干也大大受创,不过似这等情形并不会使它放弃挣扎,因此它于一座大殿屋顶上扑腾了一阵后,竟然神奇地只靠着那唯一完好的翅膀飞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远处飞去,仿佛想要继续完成逃跑大业。   可是凌展此时真处于极度愤怒之中,怎会容它这罪魁祸首走脱,见这头已经羽毛尽去的肉鸟摇晃着飞起,他冷哼一声,将徐若婷的身子平放在地,随后风雷遁法催动,眨眼间追上前去,正挡住青鸟去路。   那头青鸟见他顷刻间追及,方才相信凌展先前所说,连忙将长长的脖颈一垂,哀声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小畜不知您神通广大之至,多有冒犯之处请您千万原谅,如今小畜已然被你打伤了一遍羽翅,一身实力去了大半,您看在小畜修行不易的份上,就放过我吧。”   它一边求饶,一边晃晃悠悠的向下落去,也不知是故作虚弱之态,还是真的伤得那般严重。   可凌展听了,双目怒张,眼中威棱迸发,怒喝道:“你既然自知不敌于我,方才自行遁走便是,怎地还伤我徐师姐?罢了,我先取你半条性命救人,稍待再与你说话。”   说着,他将手一张,一股绵密浩大的力量顿时罩住青鸟身子,竟于瞬息间将其力量抽取大半,变化成一团似水般的青色粘稠液体,被凌展拖在掌中。   下一刻,他重新回到徐若婷身旁,将那团青色液体送入她口中,便低声说道:“师姐,我教你一种力量运转之法,你依之将这东西化入体内,想来伤势很快便好。”   说着,自他额心飞出一段神念,瞬息间打入徐若婷额头中,随后只见徐若婷秀目一亮,眼中似有明悟之色,立刻勉力直起身子,盘膝而坐,默默依法而行。   原来,凌展教给她的,却是他自己于许多年前领悟出的,那门吞噬天地间一切力量用于疗伤的法门,不过此法门仅限于修炼八卦道法之人可用,而且他只能帮徐若婷抽取青鸟身上的力量,却不能助她直接吸纳炼化,所以能否真得使她伤势恢复,还要看看再说。   方才凌展念头动转极快,因为身处一座满是凡人的都城中,所以他不能直接抽取四周天地中的力量,否则就会造成极多杀戮,虽然他也可以赶紧带着徐若婷离开,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不过那样多少会耽搁一点时间。   而直接抽取青鸟的力量就不同,那头青鸟虽然受伤,但其实一身力量并未失去,以其接近仙兽巅峰的修为,便只是一半的力量也足够治疗很严重的伤势了。   却说徐若婷一连默默运功两三个时辰,其胸腹间的伤口才渐渐愈合,神色间也不再有痛处之色,终于缓缓张开双眼,对一旁焦急等待的凌展温柔一笑,显然已无大碍。   此刻那青鸟因受伤不轻,又被一下抽取了一半力量,再也无法单凭一翅飞行,同时它也知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凌展手掌,所以干脆摇晃着落到附近,歪歪斜斜地趴在地上,借着此处浓郁的灵气治疗伤势。   对于它的这些举动,凌展并不过多理会,他只是紧张的关注着徐若婷的状况,只到她真正恢复过来后,他这才缓缓来到青鸟身旁,垂下目光看着它,沉声道:“念在徐师姐如今伤势已复,而且疗伤所用又是自你身上得来的力量,凌某现在姑且饶过你了。”   他此言一出,那青鸟心中大喜,勉强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感激神色,咂着嘴道:“多谢仙长大恩,多谢仙长大恩!”   它这边忙着谢恩,但下一刻却听凌展蓦然话锋一转,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第二百八十六章 坐骑   听凌展说出这句话来,青鸟立刻骇得魂飞魄散,一颗赤裸的肉色头颅向地面连磕十数下,同时口中说道:“仙长慈悲,仙长慈悲啊,小畜修行不易,花费三千年光阴才练到如今地步,您要是废了我的修为,那可就等于直接杀了我啊,求您千万高抬贵手,小畜就是给您当坐骑也成啊。”   原来它却是以为凌展说的活罪就是指得废掉修为,其实这也不怪它直接想到那边去,因为对于修士折磨对手的手段,它其实也没有见过,只是隐约听一些灵兽中的前辈说,有些修士常会捉捕一些强大的灵兽,却并不杀掉,而只是将内丹取走,用来炼制丹药或是法宝。   而灵兽一旦失了内丹,那便是失去了所有修为,而且无论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结出第二颗内丹了,所以若是有这等遭遇,还真的比死都难受。   不过凌展听了它话,反而笑了,放缓声音道:“谁告诉你我说的活罪难逃就是要废你修为了?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想让你来当个坐骑的,不过你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徐师姐。”   听他这样一说,那青鸟立刻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铜铃也似的大眼,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只听徐若婷蓦然插言道:“凌展,这坐骑我不要。”   凌展闻言微微一怔,转头问道:“师姐,为什么不要?你看它修为已经接近仙兽巅峰,再修炼个几年或许就要变成通天兽了,这么好的坐骑,赶路的时候骑着它,你同样可以安心修炼,不用耽误一点时间,而且关键时候还能让它替你抵挡敌人,实在好处多多啊。”   谁知徐若婷听了,忽然掩口而笑,一手指着那青鸟道:“如果它还原来那副模样,我还喜欢些,如今羽毛尽去,这光秃秃的样子,实在太也难看了。”   听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拒绝,凌展也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只听得那青鸟忽然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小畜这羽毛虽然褪掉了,但是还会长出来的,不会一直是这个样子,求女仙长千万收下我吧。”   说着,它再次伏下头去,连连撞击地面,仿佛生怕凌展再改变主意一般。   闻听此言,凌展又转回头来,道:“哦?你这羽毛掉了,还能再长么?却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长成先前的样子?”   那青鸟听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心知机不可失,急忙道:“重新长出来的话,可能要慢些,大约一年时间方可恢复原来模样,不过要是能将那些旧的羽毛重新寻回,小畜自有办法将其重新收回身上来,那就要快得多了,半个时辰或许就能成功。”   听说它还有这等神异之处,凌展不由得和徐若婷对视一眼,随后道:“那也好,方才我其实已用法术收了你放出的翎羽,并没有半根落下,这便全部送还给你,让你尽快恢复本来模样便是。不过在此之前,为防止你再暴起伤人,却要先让徐师姐在你身上种下烙印,真正将你收服,我才能还你一身翎羽。”   原来,他方才以狂风挡住青鸟射出的千万翎羽,但却没有直接将那些羽毛吹散,而是于狂风卷动中将其全部送入到自己的空间中去,毕竟那羽毛看起来锋锐非常,显然妙用甚多,收集起来或有不小用处。   不过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此鸟送给徐若婷当坐骑,那这些羽毛他也不好继续私藏,徐若婷终究说得不错,如果让她一个女子整日里骑着一头无毛的肉色大鸟飞行,也确实太过难看了。   他说话间,已然向徐若婷传出一道神念,乃是八卦道法中专用于收服灵兽的一门法术。   徐若婷得了此术,闭目默想数息,随后抬起一双纤纤素手,凌空翻飞舞动,少顷一个八卦图案凭空生出,直飞向青鸟额心。   那青鸟见了,也不躲闪,任由八卦图案击中自己,霎时间,它只觉得一种特别的感觉贯通全身,再抬头向徐若婷看去时,顿时只觉得一股畏惧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显然是那烙印已然奏效。   随后,只听凌展道:“这种烙印是我特别自八卦道法中衍生而出的,与寻常的契约烙印不同,这烙印一旦种下,除非是徐师姐她愿意解除,否则便会永远附在你体内,而且如果她有何性命之忧,就连你也要深受重创,所以你跟在她身边时,可要仔细些,莫让我师姐伤了半点毫毛,否则不用我出手教训你,你也一样倒霉,听到了么?”   那青鸟闻听此言,立刻再次磕头道:“小畜记得了,小畜记得了。”   凌展见他态度老实,嗯了一声,道:“好了,既然如此,羽毛全都还你吧。”   说着,他将手一挥,千万青色翎羽立刻自空间中飞出,齐齐落在青鸟身周,甚至就连那方才取自徐若婷体内的几根,也被他随手摄来,与其他羽毛归于一处。   不过那青鸟见了,却并不立刻收回羽毛,而是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凌展,道:“仙长,小畜如今受伤颇重,有被您抽去一半的力量,想要恢复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这收回羽毛之事恐怕要等上些时日了。”   凌展听了,摆手道:“无妨,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先好生休养,想来到时候就算不能伤势尽复,但至少也能随意行动了吧,至于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现在也不必和你细说。”   说着,他向徐若婷一招手,打开空间,示意她进去。   却说两人一同来在空间之中,分别将这些年所遇之事诉说一番,甚至凌展还将张老头说过的与徐若婷有关的话也复述了一遍,其中并无半点隐瞒。   徐若婷听过之后,面上不由得现出一丝哀怨之色,柔声道:“凌展,那你听了这些话,可是怀疑我了么?”   凌展见她如此说,连忙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凌展绝不会怀疑师姐的,就算这些事情背后真被什么人暗中左右,我也相信师姐与我一样,只是被迫受人摆布罢了,绝不会是存心害我的。”   他语出真诚,显然口中所说便是心头所想,徐若婷此刻与他对面而坐,听过之后不由得伸出柔荑,轻按在凌展宽阔的大手上,笑颜微展,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特别起来,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纷纷露出些痴色。   半晌,凌展蓦然收回目光,开口道:“师姐,可惜想要集齐那张记载了弈天盘信息的兽皮,着实有些困难,不过如今我的两个分身一个正赶奔其他大陆,一个则去往魔界,想来多少总能寻得些消息,至于究竟怎样才能将之集齐,可要大大耗费时日了。”   徐若婷听了,脸上也不禁显出些担忧之色,不过她还是尽量劝慰道:“凌展,你也不要太心急,眼前琴儿妹妹的肉身和魂魄不是还保存得完好么,想来只要你一心去找,总能找到救她的办法。说起来,如今倒是我拖累你了,还要你亲自耽搁时日前来寻我,还帮我解了一桩麻烦。如果我的修为再高一些就好了,或许还能帮你做些事情。”   她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然也知道修为之事非是一朝一夕,这般嘴上说说其实无济于事。   凌展闻言也是轻叹一声,闭目沉默了一阵,又忽然睁眼道:“师姐,其实我这一次来,就是想到了一个可以安置你的去处,不过送你到那里去,我也并不是十成十的放心,所以还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徐若婷听了,秀目之中闪过些复杂光芒,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什么去处?”   只听凌展道:“我已跟你说过,先前曾在天剑山与三大派宗主比斗,侥幸胜了玄天宗和罗浮派的二位宗主,与段涵龙也算是打成平手。这其中,罗浮派宗主王熙繁是一名女子,而且我在争斗中损了她的法宝,曾答应要帮她修复。   如今这承诺尚未兑现,因此我还要去罗浮派中走上一趟。按我的想法,就是借此机会将你送入她门下去,想来以这等高门大派,应当会给你很好的庇护。只是毕竟我与她可说无甚交情,所以对这件事还不大放心。”   徐若婷听了,秀眉微蹙,沉默半晌才道:“凌展,我如今凝结元婴在即,这件事可以等我踏入元婴期之后再做么?想来到时候我实力稍强一些,去罗浮派时你也好与那王宗主开口。”   听她如此说,凌展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也好,我看师姐你如今修为也确实到了该冲击元婴期的关头,不知道如今可遇上什么瓶颈么?”   徐若婷道:“要说瓶颈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神识中尚未融合天、地、水三种意念,所以迟迟不曾冲击元婴境界。”   凌展听了,不由得一笑,道:“此事简单,我归藏大阵中自然孕育种种意念,取些来供你吞噬便是。”   说着,他抬手一招,大阵翻滚变化,数息间飞来几道虚幻的影子,静静漂浮于徐若婷身前。   随后他神色严肃的观察了一阵,从中剔除了几道较为强大的意念,指着剩下的一些道:“师姐,这几道意念没有那般强大,不至使你在吞噬过程中产生麻烦,便供你参悟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造访佛寺   凌展为徐若婷取来三种自然意念后,又指点了一些凝结元婴的关窍,然后便任由徐若婷在空间中自行参悟,而他自己则身形一动回到外面,向青鸟问道:“你们这个国家中,左近可有什么佛寺一类的地方么?”   那青鸟此刻正在努力吸纳周围的灵气疗伤,闻言赶忙收了功夫,道:“详细的小畜不大清楚,不过这青羽国中应当是有那么几处寺庙的,我可以为您唤来几个皇宫中人询问此事。”   凌展听了点点头,道:“好,你叫人来吧。”   青鸟闻言,立刻挣扎着从地面爬起,随后法力运转之间变化成人型模样,乍一看去倒也无甚大碍,只是没了羽毛他似乎就便不出衣衫来,只是赤身裸体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不雅。   它也知自己这副形象给人看了不大好,但也总强过本体那般仿佛拔毛野鸡的模样,随后只见它走出这片院落,很快便提了两个侍卫回来,丢在凌展面前,对他们道:“这位仙长有事要问你们,一定得老实恭敬的回答,如果有半句虚言,小心老子吃了你们!”   他说完话,有赶忙转向凌展,脸上堆笑道:“仙长,您有什么话尽管问他们,如果他们的回答您不满意,小畜就吃了他们之后再给您另寻两个人来,终要包您满意就是。”   凌展闻言一皱眉,道:“以后不要再行那吃人的野蛮事情,就是提也不要再提,否则有你苦头吃,老实去治你的伤吧!”   那青鸟听了,脸上笑容一僵,缩着脖子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赶忙躲到一旁的几颗树后,自去疗伤去了。   那两个士兵过去虽然见过青鸟变化了人型的模样,但是今天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它赤身裸体,方才听了它那番言语后,这两个人本来吓得不轻,还误以为凌展也是个更强大的妖怪变的,此时正抖如筛糠般的跪伏于地。   但听到了凌展之言,他们悬着的心又放下大半,知道凌展既然说出这等话来,想来不是个残忍好杀之辈,不过他们仍旧没有想到凌展其实不是灵兽变化的,而本来就是一个人罢了。   当那青鸟躲到一边去以后,只听凌展开口道:“你们两个,抬了头,站起来说话。”   两个侍卫听了哪敢真的站起,只是依旧跪伏于地,几乎齐声道:“小人不敢起来,仙长有何言语,但问无妨。”   凌展嘴角微微一撇,脚下蓦然两道清风拂起,竟吹得那二人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甚至将其头颅也一并抬起,笑着道:“我不是那扁毛畜生一般的妖怪,你们不用这般害怕,我问你二人,这青羽国之中,可有什么佛寺么?”   那两个侍卫正自想不明白,自己何以会被一股忽然出现的力量扶起身子,待得他们看清凌展的相貌后,心中又不禁一阵惊讶,不明白一个能让镇国青鸟都害怕的存在,怎么会生得这般年轻。   而在凌展说出自己的问题后,这两人同时愣怔了半晌,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脖子上带着道伤疤的侍卫道:“仙…仙长,那个您是问住着和尚的佛寺么?这个佛寺咱们国家倒是有几座,不过都不很大,你问这个,是想要去里面烧香拜佛么?”   凌展此刻不禁呵呵一笑,道:“我修得长生妙法,烧什么香拜什么佛?总之你不要管我问这个何用,把你们知道的尽管告诉我就好。”   他说话之时语气尽量保持和善,同时在声音之中又附上了一种极为独特的力量,让人闻之心神安定。   果然,那两个侍卫听过之后,渐渐镇定了许多,又听那颈中带疤的侍卫道:“不知道仙长共要寻几处寺庙,如果只是一处的话,咱们这都城外便有一座,而且还是国中最大的一座。要是想多寻几处的话,那小人就需要有张地图才好给您指点了。”   凌展听了,略一沉吟道:“地图么?你等一下。”   说着,他自空间中摄出一枚玉简来,分出一缕元神观看少顷,随后挥手间在地面上扫出一块空白之处,眨眼间绘就一副地图,道:“你们来看看,这可是青羽国么?”   那两个侍卫哪见过这等神奇道法,四只眼珠同时睁得老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听了凌展的言语后,他们还是挪着步子走上前去,低头惊讶地看着地图,半晌后小声交谈了两句,随后又是那个侍卫道:“没错,仙长画的就是我们青羽国的地图,想不到您老有这等大神通,小人无比佩服。”   凌展对他的恭维言语并不在意,只是指着地图道:“好了,废话少说,快给我指点下你们知道的佛寺所在吧。”   听他问得干脆,两个侍卫也不敢怠慢,一边仔细在地图上辨认着,一边将所知的四五处佛寺所在指出,一一告知凌展。   说完之后,依旧是那有伤疤的侍卫道:“仙长,我们两人知道的未必完整,要不要再给您叫几个人进来,让他们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凌展听了略一沉默,忽然摆手道:“不必了,有这几处便足够,再多了我也没工夫一一去到,就是这样吧。”   说着,他蓦然抬起手指,向两名侍卫各虚弹一记,只见得两道光华自他指尖飞出,直射入二人胸口。   下一刻,一股独特的力量在两人体内散发开来,立刻让他们生出一阵飘飘欲仙之感,正在这两个侍卫有些不知所措的当口,只听凌展说道:“你们为我指点了路径,我凌某人不好白让你们辛苦,而且方才那孽畜又恐吓你们,想来让你们惊吓不小,这便算是我的一点点小小心意了,你们退去吧。”   原来,他却是以八卦妙术对两名侍卫的肉身做了些小小改造,虽然不至于使他们立刻获得什么修为,但总还有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   那两个侍卫虽然仍旧不明白自己究竟得了什么好处,但是听了凌展之言,也心知对方并非加害自己,忙不迭声地称谢,随后纷纷告辞离开。   凌展见两人走了,又自将地图看了一遍,把几处佛寺所在记于心中,随后挥手将其抹去,并朝着青鸟所在之处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好生养伤,我多则月余,少则数日便会回来,到时候你便随徐师姐一同跟我离开。”   说着,他便在青鸟连声称是的同时飞身而起,眨眼间走得无影无踪。   数息之后,凌展已来在青羽国的都城外,向城南略飞出一小段距离,然后落在一处稍显破败的寺庙前,静静打量了一阵后,抬步便向寺中走去。   那寺庙门前本有两个看守僧人,见凌展贸然闯来,他们对视一眼后,立刻将手中长棍一横,一僧开口道:“这位施主,本寺平日里不受香火供奉,不知您擅闯本寺有何贵干?”   凌展打眼一看,见这两名僧人只是具备些武学修为,体内却无半点法力,拦阻自己的行为又并无不妥,便将脚步收住,朝两人分别点了点头,道:“我来这里,是想寻你们主持方丈有话要说,烦请大和尚通报一声吧。”   他正自说话间,自那寺院内忽然跑出个小沙弥,对着两个看守僧人道:“两位师兄,方丈说今日有贵客来访,请你们千万不要怠慢,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快通知于他。”   他说着话,已然看见门前站立的凌展,又见两个看守僧人正将长棍横于身前,立刻便明白眼前情况,刚忙挥臂隔开两条长棍,朝凌展合十一礼,道:“这位施主想来就是方丈口中的贵客了,两位师兄不知情况,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施主见谅。”   凌展冷眼旁观,见这小沙弥看似年岁不大,而且也不像身负武功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种特别的力量相随,那两个看守僧人身材高大筋肉虬结,但却被他挥手就能挡开长棍,显然有些怪异。   他心中不禁暗想,看来张老头所说果然没错,这个世界中的佛门虽然平日里声名不显,但也绝不是什么不懂得修炼的普通教派。   他正思索间,只见那两个看守僧人似乎对小沙弥的话十分信服,纷纷向他躬身行礼,口称冒犯,凌展听了也不好默不作声,只得随口敷衍几句,然后对小沙弥笑道:“这位小师傅,想不到你们方丈竟然能预知我前来之时,显然身负大能为,还请前面带路,让我去拜见拜见吧。”   那小沙弥听了,又是合十一礼,随后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施主请随我来。”说着他便返身朝寺内而去。   这间略显破败的佛寺并不甚大,因此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寺内的主殿之中,见到了一位正在蒲团上打坐的老僧。   此刻那老僧正在念诵一篇经文,小沙弥不敢上前打扰,只得等他念完之后,这才上前两步,躬身道:“方丈,您说的那位贵客已经来了。”   只见那方丈闻听此言,白眉一震,飞快地睁开一双老眼,陡然站起身来,目光在凌展身上一扫,激动地说道:“有贵客光降,老衲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传授禁制   凌展见他激动若斯,心知必有蹊跷,便也对方合十一礼道:“大师说笑了,在佛门高僧面前,凌展怎敢称‘贵客’二字,说来还是您神通广大,我刚到这里,您便派这位小师傅出来接我,却不知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可有以教我?”   怎知那老僧听了,双目中却显现出诧异之色,白眉抖了一抖,道:“贵客恐怕误会了,老衲之所以叫悟色到寺门外相迎,并非是因为我自己知道施主要来,而是前日里曾有一位女施主到我寺中告知此事,称今日将有贵客光降,并会为本寺带来佛门失传之无上秘法。”   凌展听他如此解释,不禁也是一怔,随后微微皱眉道:“大师说,那人是个女子?不知是生得怎生模样?”   这时候,那老僧却不立即回答,而是向旁走了两步,抬手做指引状,道:“此事容后细谈,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贵客还是随老衲到我方丈之中吧。”   凌展原也懂得些佛门规矩,虽然以他修道长生之身,本不必理会这些,不过既然来到这间寺庙之中,眼下又有些事情要询问那老僧,他也不好太拂了人家脸面,因此只得应了一声后,随着那老僧一起向殿外走去。   一路上,他偷眼观瞧,只见那老僧虽然外表上老态尽显,但行走之时却几乎足不点地,脚下如行云流水,而且他悄悄放出神念去,只觉得对方体内似乎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力量,与那小沙弥身上的有些相似,但又远远强大许多。   至此,他方才真的相信,佛门之中的确是有修炼之术,只不过平日里并不显现出来,甚至或许也不是这寺院中的每一个僧人都能够得知并练习的。   他这边偷偷打量那老僧的时候,对方似乎全无所觉,只是一边行走一边随意指点着寺中陈设,为凌展做着介绍。   不过凌展这时也没什么心思了解这寺院如何,闻言只是随口敷衍几句。   好在那老僧走得极快,方丈室又不甚远,所以不一会儿几人便已来到目的地。   进入了方丈室之中,那老僧吩咐小沙弥下去沏茶,随后邀请凌展在室中坐下,施了个佛门礼节,道:“施主,方才你询问那女施主相貌,本来老衲是不便随意透露的,不过看起来这件事蹊跷甚多,我若不说,恐怕您更加误会,所以老衲也只得勉强告知了。”   他说话间,将右手一抬,单独伸出一根食指,当空虚画,霎时间只见一道淡金色光芒自他指尖生出,凭空勾勒出一副图画来,数息之间便显现出一副人脸模样。   凌展看这老僧一番施为,心中越发笃定,不过他也不立刻询问,只是仔细观察着那副肖像,待对方画完的一刻,他不由得一皱眉,脱口问道:“大师,凌展有幸得见佛门妙法,幸甚幸甚,想来您方才所画,便是那女子的真实相貌了?”   老僧闻言又是一礼,道:“施主所言不错,老衲虽然不曾学过绘画临摹之法,不过我方才施展的,乃是佛门三十六秘法中的心眼通,我心中想着什么,便能画出什么来,绝不会有半点差错,施主放心便是。”   听他说得自信无比,凌展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半晌才舒展开来,道:“好,此事我已知晓了,多谢大师相告。”   说着,他又抬头望了一眼那副肖像,仿佛要将其仔细记在心里一般。   但恰在此时,那小沙弥已然沏好茶送来,当他刚刚走到门外时,那老僧连忙将手一挥,空中的金色笔画瞬间消散,再不见半点踪影。   小沙弥仿佛全无所觉一般,进来放下茶具之后,先是分别沏了两杯茶来,随后便在那老僧吩咐下去院中守着,不再留于方丈之中。   随后只见那老僧脸上堆笑道:“施主请见谅,本来我佛门弟子需守清规戒律,似那女施主的相貌本不该记在心中,因此事太过特殊,老衲才不得不将此事暂时记下,正是想到您来时必会相询,不过这等事情却是不好让弟子僧众们见到。如果施主您还没记下那女施主相貌,老衲还可重画一次,供您观看。”   听他如此说,凌展便摇了摇头,道:“罢了,我既然已经看过,就不必再看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大师,方才您说这心眼通之法,乃佛门三十六秘法之一,却不知那另外三十五种秘法,都有些什么妙处?”   闻听此言,那老僧却苦笑了一声,道:“佛门弟子不打诳语,施主既然相询,老衲本不该隐瞒,只可惜我方才虽然说是三十六中秘法,但是其中失传者甚多,老衲所知的,也不过是其中四五种罢了,如果施主不嫌弃,我便为您试演一番。”   说着,只见他站起身来,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便在这方丈斗室间施展起佛门秘法来。   少顷,待他收功坐下,凌展眼见其所施之法果然只有四五种罢了,不禁轻叹一声,道:“看来冥冥之中果然自有定数,要我凌展今日将宝物奉还佛门。”   说话间,他双手抬起,手掌虚空震荡,指尖凭空划出种种奇异符号,在空中凝聚出一个个图形来,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已然施展出二三十种禁制。   那老僧见他突然出手,开始时尚不明白是何用意,但他毕竟眼光锐利,看了半晌后,目光竟变得越来越热切,嘴唇蠕动间发出阵阵无意识的声音,仿佛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凌展一连施展了百余道禁制方才停下,其实他本想将两千五百九十六道禁制全部施展出来,但此刻这些刚刚形成的禁制符号全部漂在空中,已经几乎把方丈之中的空间占满,再继续下去只怕有些不妥,所以他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手来,转向那老僧道:“大师,不知您看了凌展方才一番施为,可有什么想法?”   那老僧此刻正痴痴的看着空中一个又一个禁制符号,眼神中既有狂喜,也有深深的思索,仿佛正在领悟这些禁制的真谛,听得凌展相询,他猛地醒过神来,竟然双膝一曲,就要下跪。   凌展反应极快,连忙抬袖送出两道清风,正托在老僧双膝之下,想要阻止对方动作。   但就在此时,自那老僧体内忽然生出一股独特力量,霎时间聚于双腿中,竟消解了凌展送出的力量,身子就此跪了下去。   随后,他上身前倾,便要下拜,但凌展这次有所准备,不但拂袖间送出了清风之力,同时还以山泽相通之法禁锢住其四周空气,使得那老僧再不能下拜半分,这才轻舒一口气道:“大师折煞凌展了,想来方才我施展的这些,便是你们佛门中失传之秘法,不过此术绝非您所说的三十六之数,而实则共分两大类别,各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种,合在一起还会形成两种神妙封印,可以忽然修为差距,封禁天下一切存在,实乃无上神通。”   说话间,他又连连催动法力,强行将那老僧扶起,使其不能再行下跪等事。   不过他并没有封住那老僧言语,因此当他说完后,那老僧依旧是满脸激动之色地说道:“想不到果然是天顾我佛门,真得让施主您将完整的秘法送回!老衲知道,老衲知道,我佛门之法神妙无方,的确不知是三十六之数,您方才所说的,这两千多秘法组成的那两大封印,一曰胎藏曼荼罗,一曰金刚曼荼罗,分别可封印人的肉身与魂魄,但又不使其损伤半分,正合我佛门度化天下、不擅杀生之妙旨。”   凌展听到此处,见那两大封印的名字果然与对方所说对上,便已确信自己此举无误,不过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大师,那两大封印的力量,虽然与您所说一般无二,可是据我所知,这些禁制单个使用之时,却有许多是具备极强的杀伤力,动辄要人性命,再或者有些禁制虽然不具攻击之效,但却能迷人心智,奴役他人,恐怕却与佛门之道不符吧?”   他这疑问其实早在天华山的时候就问过张老头,不过对方只是知道他这两千多道禁制源出佛门,至于其中究竟并不深知,所以也不能准确回答出来,因此他才只好等到今日来问这老僧。   下一刻,只见那老僧神色一整,以庄严的声音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佛门前辈创出这些秘法,原本是要我等除魔卫道之用,因此其中难免有许多违背佛家本心之法,不过种种妙法,运用之道存乎一心,我以之为善便是善,以之为恶方是恶,却不能只因为有些法门杀人性命,便说这不合佛之本心了,施主可要谨记。”   凌展一听,明白此言确是正理,立刻便向那老僧表露歉意。   不过那老僧听了,也不甚在意,只是道:“施主不必道歉,您对我佛门的恩德莫大,老衲感谢您还来不及,方才一番言语,只不过是你我交流讨论罢了。”   凌展听他如此说,便也不再过多客气,略一沉默后说道:“方丈大师,凌展此来既然是专程来送回您佛门秘法,而这斗室之中又空间太小,咱们还是另寻个地方,容我将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尽数施展出来,供您参详吧。”   那老僧闻言,也道:“不错不错,秘法既然得回,老衲确是不该耽搁时间,不过也不必特别寻什么地方了,便到我寺中平日聚集僧众的广场上去,老衲唤寺中僧人全部前去观看,一并学习!”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种心魔   就在凌展本体教授那寺中僧人学习禁制的时候,他的魔之分身正在一片茫茫大山中搜寻着什么。   说起来,他来到这片山脉已经有两日时间,不过在这两日中,他要寻找的那个目标始终也在不断移动着,因此他直到目前还没有追上。   不过,这种追逐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恰在此时,那个目标竟因意外闯入了一头灵兽的势力范围,而遭受到对方的猛烈攻击,正双双飞上天空大战。   这一耽搁间,凌展已然催动肉身之力,几个呼吸便追及上去,随手两拳将那头灵兽击落随后转向那个一身黑紫色皮肤的身影道:“辛格萨,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他口中说出的并非人类语言,而是天魔之语,同时他此刻面对的,也不是人类修士,而正是迦南的儿子,辛格萨!   却说辛格萨骤然见他到来,不禁神色一怔,脱口说道:“凌展?你来此做什么?”   而下一刻,当他仔细的打量了凌展两眼后,却猛地双目圆睁,问道:“你什么时候改修我们天神功法了?而且境界还这么高?”   虽然凌展此时借天魔变化之法掩去了目中星点,但他身上传递出的强大气息却没有半点隐藏,立刻便被看来出来。   不过凌展对于此事并不在意,闻言只是悠然一笑,道:“我来这里当然是专程找你的,我想告诉你,你的杀父仇人等不到你去报仇了,因为他们已经被我先动手杀死了。至于我为什么修炼了天神功法,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也更不用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达到这等境界。”   辛格萨可以大约知道许丰的道魔二念有多么强大,能将使用了碎星变的迦南也杀死的存在,就算他要报仇,最少也要等修炼到五星实力时再说。   可是如今那大仇人却被凌展提前杀掉,而且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还显得那般轻描淡写,他的心中先是一阵震惊,随后又蓦然转为忌惮之意,不禁向后飞出十余丈,冷冷地看着凌展道:“你来这里,就只是要告诉我这些么?”   凌展听了,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我来这里还有其他目的。不过在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倒要问问,你这般匆匆忙忙的赶路,可是要做些什么?”   说话间,他也身体一动,随着对方的后退而前移,始终与辛格萨保持着一定距离,隐隐给对方带来一定的压迫感。   辛格萨果然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又向后飞出近百丈距离后,忽然停下身来,道:“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只是想先尽快回到我们神界去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展听他老实回答了自己的问话,便也停下身来,欣然道:“很好,我和你的目的一样,也是要去神界,所以我才特别来此寻你,咱们同路如何?”   辛格萨闻言一怔,想不到凌展竟说出这等目的来,他犹豫一阵后,不禁脸色一沉,道:“你去我们神界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我打不过你,但是也绝对不会给你带路,我们天神一族与你们人类修士将来必将发生一场大战,此事在所难免,所以如果你想要去我们神界打探什么消息,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哪知凌展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辛格萨,可惜你还是太嫩了,我敢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回去神界的办法,所以才会经过了几十年的时间还在人界徘徊。但是我凌展,却是恰好知道的,所以这次来,并不是让你带我去神界,而是我来带你回去!”   他说话之间,语气中包含着强大的自信,辛格萨就算再想假装下去,此时也不禁迟疑起来,半晌才道:“不错,我的确是不知道回去神界的路径,不过你又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知道的?”   凌展闻言笑声忽止,仿佛居高临下一般看着辛格萨,道:“不知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人界中人,所以当初他才会将我抓走,而后来我又被索伦抢去,当然,我也同样不是你们天神一族,因为我的身份要远比你们特殊的多,我是圣主的儿子,是你们天神一族敬奉的圣子大人!”   他说话之间,一身强大的气势散开,介乎五星与六星之间的修为实力,顿时将辛格萨这个小小的三星天魔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但辛格萨似乎还真的知道一些情况,闻言挣扎着说道:“我知道你是那个所谓的圣子大人,不过我父亲曾经说过,他其实并不真的相信那个什么圣主,所以更不相信你这个圣子,他认为我们神界本来不应该和人界发生这么多争端,中间都是因为那个圣主的挑拨,才会导致两界在这亿万年来始终争斗不断。   甚至现在我们的神主大人还要发动什么彻底覆灭人界的战争,而其实这些事情原本没有任何发生的必要,如果两界相安无事,现在说不定会诞生出多少实力强大的存在,笑傲天地之间。”   他说话之时,眼中满是对父亲迦南的追忆孺慕之情,让凌展看在眼中也不由得一怔。   说起来,这番话还真的与凌展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作为第一个旁观者,的确也觉得人界与魔界之间的战争并无必要,不过事情显然不会因为他的一个想法而改变,所以两界的战争终究还是要打起来的。   因此,他也只是微微愣怔了一瞬便恢复过来,轻笑一声道:“可惜,你父亲就算看得再明白,也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况且他如今也死了,更加无法在其中做些什么了。而且如果你真的信服你父亲的话,又为什么偏偏要回到神界去?就以那变化外貌之法变成一个普通人类,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下去不好么?既然你选择了这么做,先前又我说出那等话语,说明你心中其实不是完全相信你父亲的话,而更多的却是认同大部分天神一族的做法的,对不对?”   辛格萨被他瞬间道破心中想法,脸上不禁一僵,随后用阴沉的声音道:“那不知您圣子大人如今可有什么好主意?”   凌展闻言双手一摊,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其实说起来我也挺认同你父亲的想法,而且对于这个圣子的身份,其实我也有些不明所以,因此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到你们神界去看看,见机行事便是了。”   他说话时,神色和语气一般轻松,听得辛格萨也有些糊涂了,思索半晌才说道:“反正我实力太弱,根本打不过你,而且你又说有回到神界的法子,我也只能跟着你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凌展见他答应下来,立刻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在身上种下心魔吧。”   他说话之间,原本已变作人类模样的双眼猛地一眨,瞬间恢复了一黑一白的样子,其中各有五颗完整的星点以及一颗崭新星点的雏形浮现。   但辛格萨闻听此言,不禁面现惊容,飞身后退间嘶声道:“不行!跟你走可以,种心魔绝对不行!”   可凌展根本不在意那些,抖手间禁制大旗凌空铺展开来,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飞出,组成胎藏和金刚两大封印,霎时间将其行动制住,随后之间他双目中银星转动,神秘莫测的力量目光中透出,笔直射入辛格萨的双眼中去。   下一刻,他收起禁制之旗,同时将那两大封印也一同散去,口中说道:“好了,你我修为相差甚多,因此你也应该知道,方才种下的心魔,除非我主动解除,否则你是觉得无法摆脱我的控制的。其实我这也是为防万一,只要你老实在我身边呆着,不坏我的事,我就不会取你性命。咱们这就走吧!”   说话间,他身形展动,立刻便向远方飞走,似乎根本不担心辛格萨不会跟来。   而辛格萨也只是在原处呆立了数息时间,便立刻跟了上去。   原来,那“种心魔”之术,乃是天魔瞳术的一种,乃是施术者将一段精神烙印送进受术者识海中,用来控制别人的手段。   不过,这门秘术本来在魔界中不是做这等用途的,而是让一些实力稍强的天魔,向实力较弱的天魔种下烙印,随后使得那些受术的天魔可以通过反抗这种烙印,来达到一定的锻炼目的,加快修为提升。   因为一旦受术者想要反抗施术者的意志,便要在识海中与对方的精神投影展开争斗,这争斗虽然存在于无形之中,但是双方的修为实力与经验都与真实中的一般无二,所以天魔常常会用这种方法进行统一性的锻炼,加快整体实力提高。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天魔大劫中,天魔都能够占据上风的原因,他们中许许多多人接受过的训练都几乎相同,因此联手与人类修士对抗时,也更容易产生默契,大军所到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这些信息,凌展早已从索伦给他的传承中了解到了,不过毕竟那些传承比不得真实经历,所以他心中一直有个想法,就是真正到魔界中去,亲眼看看这种心魔的锻炼手段。   至于他方才施展在辛格萨身上的这一手,却是真正的想要控制对方了。   第二百九十章 去往魔界   凌展和辛格萨一路向东飞行,渐渐来到云梦大陆边缘,眼中已然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途中因为辛格萨修为太低,飞行速度缓慢,凌展不得不直接抓住其手臂,带着他一同飞行。   也不知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由于已经被种下心魔,辛格萨对凌展的态度竟渐渐缓和了一些。   不过对于这些凌展也不甚在意,只是抓紧时间赶路,来到海边之后,他稍做停留,便带着辛格萨直接向海上飞去。   见此情形,辛格萨不禁有些疑惑,犹豫了一阵后开口问道:“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凌展听他发问,随口答道:“自然是去你们神界了。”   辛格萨闻言,茫然地望着四周无尽地海水,半晌才道:“回归神界的通道在海里?”   凌展此时一边飞行,一边游目四顾,仿佛在确定方位,听他继续发问,只得道:“我也并不十分确定,那个所在也只是别人告知于我,我还不曾去过。”   说话间,他又向海中飞出几十里,距离海岸线已然越来越远了。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大海,而且手中也没有什么测算方位的办法,一切只有靠眼睛来判断,所以开始的时候凌展也显得有些迷茫。   不过渐渐地,他隐约摸索到了一些门道,飞行的方向开始明确起来。   如此一连飞行了数日,两人已不知深入海中多远的距离了,辛格萨因为完全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又终日看着单调如一的海上景色,他的心中便渐渐生出一丝不耐之意。   但自从飞离云梦大陆后,他便一直被凌展抓着手臂飞行,所以也不敢将自己的念头表露出来,只是尽力镇定心神,借着思索其他事情来消减烦躁情绪。   终于,这一天在望见数座海岛之后,凌展停止了漫长地飞行,在几座岛的上空盘旋了一阵,与记忆中瞳给出的信息仔细印证,随后对辛格萨说道:“咱们到了!”   辛格萨闻言一喜,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之色,因为他想到,眼前就算能回到神界,但自己仍旧是凌展的阶下囚,一切行动都要受人限制。   却说如今坐落在两人下方的几座岛屿,隐约间组成一个仿佛兽头的形状,彼此之间气息勾连,似乎暗合某种阵法,流露出一股苍茫气息。   不过凌展仔细感应过,这种情况应该只是天然生成,而并非出于人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谨慎地又观察了许久,这才带着辛格萨降落下来,落到当中一座最大的海岛上。   上了这座岛之后,他将整座岛的每一寸土地都走上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其他存在暗藏于此,这才缓缓走到岛中央的一眼类似地穴的洞口外,对辛格萨道:“就是这里了,下去吧。”   辛格萨闻言一怔,走上前打量了几眼,随后指点着那地穴问道:“你是说要下到这里面去么?这下面难道直通神界?”   凌展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当初那人告诉我,这岛上存在一处地穴,从这里下去,自然有通往神界的办法。”   辛格萨皱了皱眉,道:“那,这要怎么下去?”   凌展听了,不禁失笑道:“怎么下去?这似乎也只能跳下去吧,不过反正你我都能肉身飞行,怕些什么。”   说罢,他也抬手指着那地穴道:“你先跳吧。”   辛格萨心知此言不得反抗,也只好深吸一口气,将力量运至全身,凝聚精神,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深的地穴之中。   凌展又等待了数息时间,这才将身一纵,也跃入到地穴中去。   下一刻,他猛然感觉到阵阵劲风自四面吹来,冰冷之意直透骨髓,仿佛要将人彻底冻住一般。   他心神一震,同时魔功运转,这才抵消掉那彻骨寒意。   方才在上面看时,这地穴中只是一片如墨的漆黑,看不清半点端倪,而且在洞口之外也并无什么异状,一切仿佛再寻常不过。   凌展不知道先进来的辛格萨是否也和自己有一般的遭遇,不过他此刻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种在对方身上的心魔仍旧存在,情况暂时还在掌控之中。   他并不施展飞行之力,只是任由身子自然坠落,可是一连过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没有抵达地穴底部,凌展心中的疑惑和警惕之情不禁大增。   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寒风依旧存在,不过其寒意却比开始时更浓重几分,好在凌展这具分身的实力早已达到五星巅峰,正在向六星迈进,因此就算再如何寒冷,只要他将魔功运转开来,便不会觉得什么。   不过他心中暗自估计,以辛格萨的三星天魔之体,恐怕未必抵受得住,只是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听到对方发出半点声音,而当他感应自己种下的心魔时,却始终只在下方十余丈远处。   他甚至觉得,会不会是辛格萨一开始的时候,就没能及时抵御住第一波寒气,身子已然被彻底冻僵了?   虽然如今这地穴中还未发生什么其他特殊状况,可单单只是这漆黑如墨的黑暗,以及无止境的深度,也让凌展心中感受到一种深深的诡异!   他本想询问辛格萨的情况,却又担心一旦开口说话,会引来一些意外的变化,因此思来想去终于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毕竟在他想来,眼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安全,找辛格萨同来,也只是他为保证一些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而做出的额外准备。   又继续向下坠落了近一炷香时间,地穴还没有要到底的意思,但四周的寒风却在某个瞬间忽然消失了,而紧随其后,一股灼热气息猛然出现,其炽热程度几乎能在一刹那将任何事物都烧化!   但凌展临危不乱,只是以不变应万变,魔功依旧运转不息,维持住身周的温度,始终不受任何影响。   两柱香之后,四周气息再变,又化作了那种刺骨的冰寒,冷热交替之间全无征兆,而且彼此间也不存在任何冲突,仿佛在这地穴中发生这种状况,本就是极为自然的事情一般。   如此这般,一连经历五次极寒到极热的变化,凌展忽然感觉到无尽的黑暗散去,淡淡的光明浮现!   下一刻,他脚下忽然出现了一片大地,仿佛真的通过那地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眼看地面临近,凌展脚下一震,徐徐收住了坠落之势,平稳降落下来。   辛格萨比他更早一步落下,不过此刻其身体却是瘫软在地,昏迷不醒,显然在方才的过程中真的受到了温度变化的影响。   不过凌展此时无心查看他的状况,只是简单确定他性命无碍后,又向其体内送入几股力量,助其驱散残留的冰寒与炽热气息,随后便重新飞上空中,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情况来。   其实,方才他忽然脱离黑暗之后,因为强烈的对比,才会觉得四周一片光亮,而现在适应过来后,却发现原来此刻的魔界正是在夜里,而并非百日。   当初在得到索伦的传承之后,他便得知,魔界的黑夜还白昼其实与人界十分不同,这里的一天虽然也是十二个时辰,但是其中十个时辰都是夜晚,只有两个时辰才是白天。   并且,这里的夜空中也没有什么月亮,而是几颗极为特殊的星球交替出现,同时照亮夜空,其光芒既不会使魔界的夜晚陷入彻底的黑暗,但同时也不会像太阳那般,以无尽光芒照亮一切。   对比了一下夜空中的几颗星球,凌展心知自己确确实实是来到了魔界之中。   只是眼前却有一个问题,方才他是从那极深的地穴落入此界的,可是现在再向天空看去,却根本没有地穴的影子,仿佛他刚才只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原本以为瞳告知自己的通道应该是两边相通的,可是现在却只是一条单向通道,如果要回到人界,恐怕还得寻找其他办法,这却着实有些麻烦。   不过如今的凌展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产生情绪波动,他只是平静地将周围情况一一看清后,忽然身材相貌一阵变化,数息之后竟然化作了迦南的模样!   其实他这副躯体本来就是迦南死去后留下的肉身,只是被他占据后,他自然不能顶着别人的样子,便以天魔变化之法化作了自己的模样。   但是在来魔界之前,他便已然想好,到了这里之后必须变回迦南的模样,以防遇到大量天魔一族的时候,不好向对方证实自己身份。   他可没有傻到要直接以瞳编造的那个“圣子”的身份去见那些天魔,否则一旦情况与他所知存在出入,可就难以脱身了。   说起来,他也是有幸得到了索伦的传承,对于魔界中的情况有不少了解,否则刚刚来到这里,一时间还无法摸清状况。   不过索伦生前只是个四星天魔,也就是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存在,至于其眼中隐约出现的第五颗星点的雏形,还是在被困于封魔之地的几千年中才出现的,所以他记忆中关于魔界的信息,也并不十分完全。   所以凌展也只是大致知道,魔界之中共分三块大陆,不过这三块大陆彼此间的距离并不甚远,之间仅仅存在几道海峡,站在海岸线上甚至能够望见对面,因此只要能够飞行,便可自由在各个大陆间往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槎山部   因为辛格萨始终不曾苏醒,所以凌展等待了一阵后,只得暂时先提着他的身子,然后先四周开始搜寻起来。   他这番搜寻找的不是别的,正是想要到最近的天魔部落去。   这魔界之中与人界有极大不同,所有天魔都还在沿用着部落式的聚居方式,无论能否修炼,同一个部落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聚住在一起的。   不过这些部落之间绝非全无联系,相反却是等级森严,每个部落以其内部最强者的修为划定等级,比如最强者是三星修为,那么这个部落就称为三级部落,如果是四星修为,那就是四级部落了。   而按照这种划定方式,每一个等级较高的部落,都可以辖制几个等级稍低的部落,层层管理。   在这之中,地位最高的六级部落非只一个,而是一共有六个之多,每一个部落内都有强大的六星天魔存在,整个魔界便是由这六个部落共同管辖。   但这只是很久之前的魔界格局,到了上一次天魔大劫的时候,因为这六个部落中的某一个,其内部出现了一位极其强大的存在,双眼中已经诞生了第七颗星点的雏形,虽然没有彻底达到七星境界,但其实力却是远远超出了其他几个部落的顶尖高手,因此在他的极力推动下,再加上圣主现身等一系列事情,最终使得整个魔界都统一在了这一个部落之下。   而这个即将达到七星修为的天魔,他的名字就叫做百世瞳!   当然,凌展眼下要去的地方,并非这六个部落中的任何一个,更不是那一个五级部落,而是迦南原本所属的那个四级部落——乌杊部!   其实迦南的本名并非只有两个字,而是应该叫做乌杊迦南,而他的族人们也是一样,都要在名字之前加上部落之名作为姓氏,所以辛格萨其实也应该叫做乌杊辛格萨才对。   至于索伦,其所属部落叫做和风部,所以其全名则是叫做和风索伦。   不过依照魔界的习惯,相熟之人彼此已经熟知对方部落之名,所以迦南和索伦之间并不称呼对方姓氏,而是直呼名字的。   如果将魔界中的三级部落也算上,大大小小的部落数量足有千余个,不过单只是四级部落的话,倒是不足一百之数,因此打听起来应该不会非常麻烦。   却说凌展足足转了两日时间,才找到了第一个部落所在,这个部落很小,单是看其房舍的数量,恐怕此部大概也只是三级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凌展参照索伦的记忆做出的判断,因此他心中也并不十分肯定,还要见过了其中最强者的修为后才能断定。   他在刚刚飞近部落十里之时,便提前放出了自身的气息,很快便引动了部落中诸多修炼者的注意。   很快,十几个天魔从各个房舍中纵跃而出,自地面赶奔凌展所在的方向。   见那些天魔大多似乎还不能飞行,凌展心中便已知晓,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这里的确只是个三级部落而已,因为对于修炼了练体魔功者,只有实力还在一星和二星之时,才不能以肉身飞行,一旦达到三星,便可遨游天空。   但是魔界之中却是从来没有过一级和二级部落的,盖因为整个魔界中存在着许多异兽,如果一个部落中没有达到三星之上的强者,便会被一些不时出现的强大异兽屠灭,所以像那种小部族早就被融合到其他较强大的部落中去,因此部落的等级最低也是三级。   而一个部落如果有强者来访,并且还是凌展这等五星圆满之人,那么其出迎者则必须是本部中最强的几人才行,这个部落内的出迎者中还有不能飞行的二星天魔存在,那么其族长的实力也只能是三星。   凌展在见到这批天魔迎出之后,便不再继续向前飞行,停在远处后将身形缓缓降下,但他却并不降至地面,而是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余丈距离时停下,这是天魔之中保持强者身份的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上位者的身份。   却说那部落中的出迎者们,因为远远就已感受到了凌展的强大,因此奔跑了一段距离后,其中的一大部分都停在了远处,全部摆出了极为恭敬的姿态等候着,只有三个实力最强者才继续前进,一路来在凌展面前。   这三个天魔的实力都已达到了三星,所以脱离队伍后同时展动身形飞上空中,不过他们并不敢飞得太高,而是始终保持着比凌展低上数丈的高度,飞到近处后站成一个三角形状,同时向凌展深施一礼,随后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开口道:“槎山部得贵客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凌展闻言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单手一抬,一股大力隔空传递过去,顿时止住了三人躬身施礼之势,平静地说道:“起身说话吧。”   那三个天魔听了,立刻便站直了身子,但后面的两个却始终双眼垂下,不敢直视凌展,唯有前面的一个用极为崇敬的目光看了过来,在见到他眼中的五颗星点和一个星点雏形后,其身形不由得一震,眼中的崇敬之色越发浓烈了。   却说凌展用目光扫视了三个天魔一眼后,对前面的一个道:“你就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吧?刚才你说你们叫做槎山部是么?”   那个天魔听他出言相询,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受宠若惊之色,赶忙答道:“不错,我叫槎山雄炎,正是本部族长。大人你偶然造访本部,不知有何贵干?可是因为那千部大会之事么?”   凌展闻言一怔,心中略一思索,随后说道:“我叫乌杊迦南,经历过上一次征伐人界之战,受神主大人之命留在人界,以便完成大人的诸般嘱托,如今我刚刚带着儿子辛格萨从人界归来,来这里只是想问个路径罢了,却不知你说的那千部大会却是怎么回事?难道神主大人也已经归来,又要召开聚会商议事情了么?”   原来他却是直接想借用迦南的身份,就此打入魔界之中,方才所说的打听路径之言也确是实话,因为他正是想要先去往乌杊部落的。   那族长闻言一惊,道:“原来是乌杊上部的大人当面,而且还是从人界冒死归来,雄炎和我槎山部着实荣幸之至!不过关于您询问之事,其实小人对详情并不了解,只是在数月前接到管辖本部的银康部之命,要我等在半年后派出三人去到聚神岛,参与千部聚会,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要到大会上才能知道了。小人近日来正在安排此事,不日便要带两名族人出发,想不到却在今日恰逢大人到来,否则只怕族人们不晓事情,或许会冒犯了您。”   凌展听了点点头,又沉思了一阵,道:“我们父子刚刚从一个隐秘的两界通道中回来,还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大陆,我想寻找回我乌杊部落的路径,你可知晓?”   槎山雄炎忙道:“我们这里是娄底大陆,如果小人所记不差,大人所属的乌杊上部应当是在彭蠡大陆吧?那您要回去,路途可有些远,不如便先到千部大会上去,届时定会遇到贵部的其他大人,正可与亲人团聚。要是您想先回到部落中去,只怕时间上可有些紧,而且待您到时,贵部的各位大人恐怕也已经出发,一旦错过便有些不美了。”   凌展听了,又将索伦传承来的记忆仔细回忆一番,不禁认同槎山雄炎所言,思索半晌后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稍作准备,直接赶往聚神岛便是了,多谢你等相告,咱们就此别国。”   说着,他身形微动,便要离开,但那槎山雄炎见状却是赶忙双臂一张,做了个挽留的姿势,道:“大人且慢!既然您已来到本部地界,可否屈尊在本部中逗留些时日,让雄炎能一尽地主之谊,招待于您,同时也可让我们下部中的族人们瞻仰大人之风采?”   他说话之时,语气无比诚恳恭敬,神色间充满了敬仰之情,显然是对于凌展的五星修为崇拜不已。   凌展听了,觉得有些无可无不可,因为毕竟这个部落太小,族长的实力虽然正在从三星向四星迈进,但是放在他眼中却是不算什么,似这等小部落整体实力又弱,而且明显也掌握不了多少魔界的隐秘,与之过多相处并无甚益处,反而耽搁时日。   但那槎山雄炎是个眼尖之辈,立刻就看出他的意思,连忙又道:“如果大人觉得我们这小部落不太方便落脚,小人可以尽快通知银康上部,想来那边的各位大人一定也想好生招待您一番,当好过让大人您屈尊本部了。”   凌展听他挽留之意甚诚,而他自己对于天魔本来也并不极度排斥,此时面上不禁有些迟疑之色。   思索一阵后,他觉得孤身前往聚神岛参与天魔的千部大会似乎也有些不妥,槎山雄炎的提议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他说道:“如此也好,左右时日尚早,这娄底大陆我过去也不曾来过,便叨扰你等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前往聚神岛   凌展在槎山部其实仅仅居住了十天时间,这十天里,槎山雄炎带着众多族人殷勤招待,简直把他像神明一样供奉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凌展并无太多意外,因为在天魔之中向来是以实力为尊的,不过这和人界的情况并不相同,天魔对力量的崇拜,简直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只要遇到修为更强者,便会比对待自家长辈还要恭敬上百倍之多。   所以就算槎山雄炎等人表现得再夸张一些,凌展也不会有半点诧异。   不过在十日之后,当银康部的族长带着许多族人前来迎接他的时候,那种场面倒是让凌展的心绪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银康部的族长叫做银康盖亚,作为能够管辖槎山部的部族首领,其修为自然是已经达到了四星境界,并且银康部中的四星天魔并非只有个一个,而是共有四个之多,这也使得这个四级部族下同时能够管辖八个三级部落,势力非同小可。   但即便是这等规模的四级部族,放在凌展眼中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他可是见识过蓬莱派的势力的,一个银康部极其下辖诸部,最多只等同于蓬莱派的两三座支派罢了。   不过似银康部这等部族,在整个魔界中大约有百余个,根据这种情况来看,整个魔界的综合实力确实非同小可,而这才是让凌展暗暗动容之处。   银康部此次前来,其本来目的其实是要会齐下辖诸部,开始赶奔魔界三座大陆之间聚神岛,因此原本是应该由槎山雄炎带着部中的两个天魔一起去到银康部才是,不过由于凌展的出现,使得银康盖亚不得不郑重对待,特别通知槎山雄炎不必赶去与大家汇合,而是要好生留在部落中招待凌展,等待他带众人来恭迎这位自人界功成归来的前辈高人。   在见到凌展后,银康盖亚除了殷切地表示了一番对他的深深敬意,同时还献上了一件长有丈余的漆黑弯刀,称是赠送给尚在昏迷中的辛格萨的一件礼物。   他大约是心知,如果赠送礼物给凌展,以他们四级部落的实力,未必有什么合适之物可以送出,但他已经听闻槎山雄炎传讯,说凌展还带着其子共同归来,而辛格萨的修为只有三星,倒是成为最适合的送礼对象。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凌展并不是辛格萨真正的父亲,而仅仅是暂时占用了迦南的肉身罢了,所以在见到这柄弯刀的时候,凌展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感谢之情,让他的满腔热情不由得被浇灭了大半。   不过银康盖亚并没有直接从中看出什么蹊跷,而是把这单纯理解成是凌展对儿子如今状况的担忧,因为辛格萨自从回到魔界后,迄今为止尚未苏醒。   因此他在调整了一番情绪后,又提出愿为唤醒辛格萨付出一切努力,包括集合族人施展一些魔族中必须要多人才能共同使用的治疗之术等等,又或者可以代为寻找一些药物。   但这些提议都被凌展拒绝了,他带辛格萨回来,本来只是要让自己的身份显得更加真实一些,根据他得自索伦传承,天魔的各个部族中都具备一种辨认血脉的特殊法门,他虽然如今使用的是迦南的肉身,但是这副肉身经历过多个主人,其血肉、骨骼难免发生许多变化,一旦去到乌杊部,他很可能在辨认血脉的过程中发生意外,虽不至于立刻被当做人界派来的奸细而逐出,可是也对他的计划会产生一些影响。   而如果有辛格萨在身边,这个实力尚在三星的天魔却是货真价实的乌杊部族人,辨认血脉时就绝对不会生出意外来,只要凌展这具肉身的血脉特征与乌杊一族有一半的相似,那么他就可以找出种种借口证明,自己只是由于在人界停留太久,导致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自此不会遭受任何怀疑。   所以他其实只要一个还活着的辛格萨就可以,并不需要其一定苏醒,甚至如果没有发生那地洞下的意外,他很有可能还会亲自动手使辛格萨陷入长期昏迷,只不过那样一来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却不比如今的状况这般自然了。   其实如果按照索伦的记忆,乌杊部只是个四级部落,与银康部相似,以凌展如今五星之上的实力,只要回去便是族中第一强者,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身份的验证。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谁知道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乌杊部中会不会诞生许多新的强者,甚至产生出踏入五星境界的大魔?   而凌展现在独自进入魔界的行为,可以说是孤身犯险,一切全仗着他有这具魔之化身,否则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具备在这里随意行动的条件。   当然,融入乌杊部的事情,本来只是凌展的一个长期计划的开端,他是想要借着这个办法,来更加深入的了解魔界的整体状况,按照他的设想,这个时间可能要长达百年之久。   可是在得知千部大会的事情后,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变更计划了。   说起这千部大会,实在是魔界之中的一场极为盛大的聚会,三块大路上的所有部族几乎都要派人参加,不同者只是要按照部落实力限定参与的人数。   似这等盛大的集会,自然是轻易不会举行一次的,而根据记载,魔界历史上大部分的千部大会,其召开目的都是要商议进攻人界之事。   虽然这并非是大会唯一的目的,可是凌展认为,结合他先前得到的种种信息,此次大会的目的同样是这个的几率非常之大,基本可以说是十成之中有九成九的机会。   那么他原本的计划就要完全推翻,换成一个能够应对眼前情况的快速计划才行,只是目前他还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计划完善,因此许多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却说银康盖亚带人来到槎山部之后,本来想要将凌展迎去其部族中再居住些时日,不过那千部大会的事情一天天临近,这般举动时间上未免略显仓促,可能凌展去了住不上几日,他就要带着族人们赶奔聚神岛了。   在他不得已将这个情况讲出之后,凌展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随和与理解,并且主动提出愿意帮助他们带领许多修为较弱的族人,加快赶路的速度,并可帮助抵挡一路上可能出现的许多异兽。   说起来,魔界之中的生存环境其实比人界要差得多,这里无论是山川和平原,又或是江河之畔,几乎每一处都有异兽的存在,这些异兽大体上与人界的灵兽相同,乃是吸纳魔气修行、开化智慧的生灵,不过魔界中的异兽数量却是远远超出了人界的灵兽,甚至粗略算来比天魔的数量只多不少。   这种情况就造成了天魔不得不以部落形式聚居,共同抵御生存之地周围的异兽。   而在魔界的历史上,其实也曾经出现过想要凭借自身实力清缴异兽的强大天魔,可是以魔界之大,那些异兽们一旦察觉这个情况,随随便便就能四散觅地躲藏,根本不能彻底剿灭,稍一放松个几十年时间,便会再次繁衍出大量后代来,继续侵扰各个小部落。   当然,也有一些魔族前辈想出了将所有天魔都搬到同一个地方聚居的办法,但是这也仅限于想法的而已,由于种种原因只能小部分实现,并不能真正改善现状。   而除此之外,魔界中的天灾之多也远远超过人界,类似地震、飓风、雷暴等种种异象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虽然对于修为强大的天魔没有什么影响,但这却使得众多修为低下甚至是不能修炼的族人们苦不堪言。   对于这些情况,凌展也是在居住于槎山部的这些天里,从槎山雄炎等人口中旁敲侧击而来,毕竟似这种信息索伦觉得并无必要,所以没有放入传承中使他知晓。   其实在知道这些之后,凌展不由得暗自猜测,或许天魔想要覆灭人界的原因并没有原先知道的那样简单,或许是想要摆脱魔界的这种恶劣环境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他也不会傻到去想办法帮忙解决,毕竟目前以他一人的力量,根本不能撼动整个魔族的思维,他来这里打探消息,一方面是想寻找记载了弈天盘相关信息的兽皮残片,一方面是想了解状况之后,在将来的两界大战中更好的自保,以及保护几个重要的亲近之人。   再除此之外,他还想再多了解一些关于瞳的事情,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确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许许多多事情,一定和这个独一无二的强大天魔,以及那个道真有关,但道真的来历,就算是人界中似乎也无人知晓,所以他眼前的突破口只能是从瞳这边下手。   却说凌展答应与银康部共同去往聚神岛之后,他们也不用再做什么特别准备,不日便即出发。   一路上凌展始终单手抱着昏迷的辛格萨,在外人看来只当他是父子情深,但实际上怎么回事,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第二百九十三章 岛聚众魔   魔界的聚神岛虽然被称作岛屿,但是其面积却不小,称之为一块小型大陆也不为过。   不过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有史以来它就一直被天魔一族当做岛屿来看待,并且其上常年空旷无比,并无任何天魔或是生灵居住,实在堪称异数。   不过从某一天起,这座岛上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大量来自三大陆的三级、四级部落的众多天魔开始陆续登上此岛,按照某种特定规律分别觅地驻扎起来,一边借此岛独特的环境修炼,一边默默等待。   说起来,聚神岛其实是一处极其适合修炼魔功的所在,因为常年没有人畜出没,整座岛上的魔气积累十分浓厚,在岛上修炼的速度几乎要比其他地方快三到五倍。   而且,据说这座岛上存在着不定时喷发的魔泉,一旦赶上,直接在泉水中修炼,更能够极快地助长修为。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几乎所有的天魔都只敢在千部聚会的时候登上此岛,而平日里则都是安心地居住在所属的部落中,始终对此岛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   当然,类似魔气、魔泉这些说法在天魔口中是没有的,他们自诩为天神一族,自然称之为神气和神泉。   凌展当初从索伦的传承中得知这两个词的时候,不禁有些暗自腹诽,但他并不会将精力用在纠结这件事情之上,因此来到魔界后自然便接受了这种说法。   在族人们借着岛上独特的环境抓紧修炼的时候,各位族长们自然是不能这么清闲,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尽可能地利用每一点时间去走访其他部族,沟通交流感情的同时,也是想要摸一摸大家的实力进展状况。   自第一批天魔登岛后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候,渐渐不再有新的部落出现了,眼前所有提前到来的都只是三级与四级部落,至于更上层的那些强大部落,大约是因为其地位、势力之故,不会这么早到来,而是要在最后才会登场。   算下来,距离通知中的千部大会举行之日,还有半个月光景,在之前的这一个月之中,各位族长们已经将大部分相熟的部族走了个遍,甚至很多部族之间,还以友好的方式派出双方族人进行比试,互相考校修为进展。   不过领许多天魔奇怪的是,在这众多部族之中,却有一个银康部始终没有出现。   按理来说,虽然通传的消息之中,并没有明确要求四级以下部落必须提前到达,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实力强大者才有资格在这种超大型聚会中依约定时间到达,而弱小者无论如何都应该摆出谦卑的姿态,提前到场等候才是。   一开始还有天魔猜测,或许是银康部已经诞生了五星强者,部落等级提升,因此才会迟迟未到,可是一些与之相熟的四级部落却十分清楚,银康部中近年来绝无实力已经接近五星者,更不可能恰好赶在千部大会之前有谁踏入五星境界,因此这个猜测并不合理。   对于此事,一时间大家众说纷纭,甚至还流传出银康部因意外遭遇强大的异兽群袭击,导致全部覆没的消息。   不过这个说法很快也被驳斥了,毕竟银康部并非是一个势力平平的四级部落,相反其内部却是有四位四星高手的,而参加这等大会,其族中的半数三星天魔定然也会一同前来,再加上银康部下辖的八个三级部落的那些好手,这支队伍绝非一般的异兽群可以尽数杀死的。   并且,为了保证三块大陆上所有部族都能顺利前来聚神岛参加大会,自古以来各族祖先们就探索出了一些特别的路径,可以让族人们尽可能避开种种危险,从容往返。   两个最有可能的猜测都被推翻,大家一时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较大的可能性了,于是一切便又回到了原来的状况中去,众多天魔们或是修炼,或是走访,或是比试,岛上彻夜喧嚣不断,热闹非凡。   又等了四五日光景,银康部还未出现,关于此事的议论声不禁又被掀了起来,这一次有人猜测,或许银康部派出的队伍未必遭遇麻烦,但却很可能是其留守族中的族人们遭到了异兽攻击,那些外出之人是得知消息后又中途返回了部族,所以才会迟迟未到。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天魔的认同,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的状况。   其实,类似这种情况,历史上也是曾有发生的,一些实力弱小的部落,因为恰好在千部大会之时遭受异兽攻击,家园被变成废墟,族人们死伤殆尽,最终只有几个参与大会者避开了灾难,不得不于悲伤之后加入了其它部族。   但天魔一族向来以力量为尊,将力量作为唯一的生存之道,因此对于弱小的族人们,他们大多并不怜惜,弱者的死亡并不会在天魔心中留下长久的伤痛情绪,而且这个种族的繁衍速度并不慢,死了一批弱小的族人,再生育并培养一批更强大的便是。   而对于五级的强大部落而言,这种状况更加不是问题,一来其就算派出多人前来聚神岛,但是因为整体实力强大,定然能够留下足够多的高手守护部落,不至于被寻常的异兽群侵害,而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巨大的惨剧,他们也能迅速从下辖的部落中调集人手,补充本部损失,绝不会因此而使得部落颓废、瘫痪。   至于六级部落就更加简单,只要留下五星强者坐镇,绝大部分异兽都不敢随意去侵扰,就绝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了。   却说大家都渐渐认定了,银康部是遭遇了意外灾难后,便渐渐将这件事又放在了一边,不过大部分天魔也开始不再互相走访,而是纷纷开始回到驻地之中,与同族一起修炼起来。   这种情况的原因说来很简单,因为大会之期已然越来越近,而按照史上惯例,在约定之日前的第五天,各个五级部落将会同时到来,既不会在时间上特别提前,同时也对更为强大的几个六级部落保持了一定尊重,并且互相之间也不会显得失礼。   当这一日到来的时候,聚神岛上所有的天魔全都停止了修炼,纷纷离开驻地,依照一定的规律飞在空中,面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分别恭候管辖本部的上位部族。   因为魔界中太阳升落的特殊情况,所以大家都是尚在夜里就已经开始了等待,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之久。   终于,当几个照亮夜空的星辰落下之后,一轮旭日跃出地面,很快便升上半空,万道光芒将聚神岛照耀得一片灿烂!   就在这轮艳阳恰好转到天空正中之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长啸!   这阵长啸来自四面八方,绝非同一人发出,但其中每一声音响起的时间都不早不晚,仿佛彼此约定好了一样。   这许多长啸声遥相呼应,几乎练成一片,其声振聋发聩,激荡情怀,霎时间便将岛上众多天魔的情绪调动,仿佛一旦啸声落下,便要立即展开对人界的进攻一般!   伴随着啸声的响起,三十余道乌光自天边浮现,同时向聚神岛聚拢而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过得极慢,但又似乎过得极快,几乎在数十个呼吸之后,那些乌光同时到达了岛中央的上空位置,同时停下后现出了三十几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来。   这三十几位强大的五星天魔现身后,纷纷环视一圈,同时向中间抱拳一礼,口中齐声喝道:“为圣主之荣耀!为神主之荣耀!为我天神一族之荣耀!”   在说出这三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仰望高空的,仿佛真的在礼敬着高天之外的强大存在。   而当他们的声音落下后,岛上的所有天魔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紧随其后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语,仿佛一场盛大的仪式一般!   待得所有声音落下,那三十几个五星天魔又互相寒暄问候了一番,便纷纷降落到地面,找到各自部族应当在的位置,静静盘坐休息起来。   见他们这般动作,其他的天魔们也陆续落回地面,不过他们并非全都恢复到修炼的状态中去,而是有许多都找到相熟者,讨论其今天的异状来。   按说魔界千部大会,越是高等级的部族,到场者便应更多,似三级部落,通常是三到五人,四级部落则是十到二十人不等,而依照惯例,五级部落最少也该有三十人上下,可是这一次来到的,显然就只有各个部落的族长本人而已,根本没有半个随从。   本来大家还以为是这些强大的族长们仗着修为高深先行到来,其族人稍后便至,可是既然诸位五星强者发起了那礼敬圣主、神主的仪式,那就表示着他们的的确确只是孤身到来,并没有带来半个族人!   这种情况史上绝无仅有,自然会引来引论纷纷。   当然,也有一些天魔注意到,那个独特的银康部仍旧没有到场,按说就算是其部族或是下辖部族遭受异兽群侵袭,但十日的时间总也该安排好人手处理此事,就算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但至少也要有部分人赶来此地才是,否则便是亵渎上等部族,要遭受其他部落讨伐的。   却说时间很快又过去两日,本来依照规矩,这一天应该十分平静才对,因为那几个最顶尖的六级部落,只有在约定的前一日才会到来,中间的这些日子本应是让下等部族恭候等待的。   可是就在这一天正午十分,同样是日挂中天之时,远方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片仿佛乌云状的事物,飞快地朝着聚神岛而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迦南旧识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哪个天魔留意到那片乌云,但渐渐地,随着其不断临近,那些五星天魔最先发觉了异常,纷纷飞上天空向远方望去,因为他们竟从那诡异的物事中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而且其中隐约还有一个实力极其强大之辈,其修为绝对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很快,其他天魔们也发觉了异常,纷纷加入到观望的行列中去。   那片乌云移动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相比前日里诸位五星天魔族长们的速度,还是要差得许多,甚至一些四星天魔在心中暗自估计,自己的飞遁之速也要比之快上许多,这明显与乌云中暗藏的强大气息不符。   但是事情显然不是表面上看来这般简单,似乎是察觉到岛上的情况,那片乌云忽然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但随后又继续移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从中忽然分出一道黑影,以极为快捷的速度单独赶奔此岛,简直如同风驰电掣一般!   甚至在那道乌光的周围,似乎还隐隐摩擦出了火焰的颜色,似乎正在熊熊燃烧!   虽然其并未发出半点声音,但是伴随而来的那种隐约的气势,却是让在场的所有强者都心惊不已!   几乎只用了二十息的时间,那道诡异的光芒已然出现在岛中央的正上空,待其停下之后,众多天魔们齐齐向之看去,发现来者竟然非止一个,而是三个天魔!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其中居于左手边的一个,竟然就是迟迟未到的银康部族长,银康盖亚!   顿时,就有几个与之临近的四级部落的族长们,想要向其招呼、询问,但因感受到中间那人的强大气息,又纷纷将言语吞回肚中,偷眼打量着那个异常强大的存在。   此刻,只见当中一个天魔,单手抱着一名昏迷者,在见到此地的众多五星强者后,他的神色间并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将目光在人群中一阵扫视,使得所有天魔都能够看清楚他眼中的星点数量。   不过数息时间,所有天魔都已然知晓了他的修为程度,许多实力较弱的三星天魔不禁失声惊呼,甚至许多四星之辈也大大动容。   而那三十几位五星强者,虽然一个个脸上神色如古井无波,但其心中也是纷纷生出震撼之情。   因为,当中的那个天魔,其双眼中不但有五个完整的星点,而且就连第六颗星点的雏形也已然诞生,他的修为,竟然是五星半!   这个刚刚到来的强大存在,自然就是凌展,他在结合了索伦的传承,以及从盖亚处旁敲侧击来的消息,对于整个千部大会的事情有了足够的了解后,便提出要减慢赶路的速度,这个抵达的时间就是他提前计算好的,就是想要在这个时间上意外出现,以修为震慑所有弱于他的存在,用这种特殊的手段在魔界争得一片立足之地。   似他这等眼中已然生出第六颗星点雏形者,不出意外的话,成就六星魔躯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道理所有天魔都明白,因此这一刻大家都清楚,魔界在不久的将来,又要产生一个新的六级部落了!   不过在震惊之余,所有人也在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绝世强者的身份,显然凌展不可能是来自银康部落的,否则这个四级部落应该早在很多年前就公布诞生五星强者的消息,然后摆脱原来的上上位部落的管辖,成为魔界中新的大势力之一。   而整个魔界虽然还在使用部落聚居制,但是其从上到下层层管辖的方式很是严格,绝不会出现一个部落之人,私自去到其他部落的情况。   并且以魔界的生存环境来看,单独的一两个人是很难生存的,必须得到族群的庇护才行。   至于强者自行脱离原部落的情况也很少见,因为一旦修为强大起来,就能得到部族中的相应供奉,所以越是强大的天魔,越会选择留在部落中。   因此在魔界之中,一个突然出现的高等级强者,简直如同天外流星一般罕见。   忽然,自那些五星天魔之中飞出一人,疑惑地望着凌展的面庞,迟疑地说道:“你,你是迦南?是迦南么?”   凌展闻言,迅速将目光转向此人,一边缓缓地点头,一边飞快搜索着索伦的记忆,试图辨认出对方来。   说起来,他想冒充迦南其实存在很多麻烦,他并没有迦南的记忆,而只是得了索伦的传承,但索伦是出身于另外一个部落的,因此他记忆中对于迦南的经历并不完全了解。   不过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实力达到五星的强者,似这种存在无论在哪里都是让人容易记住的,所以很快凌展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禁脱口说道:“罗都?你是罗都?你的修为竟然提高了这么多?”   那个天魔听他如此应答,脸上顿时显现出复杂的神色,道:“真的是你?不错,我的修为是提高不少,但是跟你比起来,显然又差得多了。”   原来,这个叫做罗都的,与被凌展占据了肉身的迦南一样,也出身于乌杊部,并且曾经其与迦南之间的关系还非常复杂,既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兼兄弟,同时也是常常竞争的对手。   当年因为这两人天资甚佳,都在很小的年纪就达到了三星修为,而乌杊部在当时还只是个三级部落,忽然诞生的这个两个天资,自然便被族人们冠上了天神一族未来的领导者等等称号。   而乌杊部的老族长也曾放出话来,说只要这两人中有一个达到了四星境界,他就会退去族长之位,让给后辈来挑起领导部落的重任。   于是,在后来的修炼之路上,迦南比罗都领先了一步,先达到了四星修为,成功坐上了新一任的族长之位,成为了名头响彻一方的人物。   不过这世上的权利一向与义务是对等的,当上族长的迦南,恰于数百年后遭逢征伐人界之战,并因百世瞳出世,以无上修为一统神族大权,并要布下覆灭人界的千载大计,于是他也不幸成为了执行计划的一员,随着索伦等人一同被封禁在人界之中,等待着神主大人的召唤。   而在当时,罗都也已修炼到了四星境界,不过他并没有进入百世瞳的计划中去,而是随着大部分族人回归魔界,成为了新的族长,领导族人。   并且,在迦南等人被困的这数千年中,他始终修炼不辍,终于在一千年前成功练出第五颗银星,一举将部落地位提升一个等级,成为魔界为数不多的高级部落,风头一时无两!   可是今日在见到凌展的修为后,罗都心中既无比欢喜,但同时又像是被插入了一把尖刀,他怔怔地看了凌展半晌,忽然又将目光转向了昏迷的辛格萨,用极为复杂的语气道:“这个,是你的儿子么?你和她的儿子?”   凌展对于罗都和迦南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应对之时只能尽量谨慎,闻言只是简单的答道:“是的。”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罗都的身子一颤,双眉紧皱地看着凌展道:“你带着你们的儿子回来,那她呢?你就这么把她抛在人界了?”   凌展听了,也不由得一皱眉,根据索伦的记忆,似乎在被困于封魔之地的那些年月里,迦南身边的确是有一个女性天魔,而且他怀中抱着的辛格萨,也是那个女天魔为迦南生下的。   但那个女天魔的修为太低,其寿命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漫长的岁月,因此在被困后的第三个千年之中,那女天魔便已然死了。   不过,她在临死前却是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到了儿子体内,才使得辛格萨能够存活下来。   而根据眼前的状况,显然乌杊罗都过去与这女天魔之间也存在很深的感情,所以才会当面质问被他当做迦南的凌展。   但即便知道这些,刚刚的这个问题也着实不好回答,不过就在凌展正思索应对之言的时候,众多天魔中也有另外几个认出了他的相貌,纷纷上前招呼,倒是一下子将话题岔开了,暂时免去了他的尴尬。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将精力放在凌展身上,自从罗都认出他之后,大家已然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强者并非凭空诞生,而是有其来源之所,于是大家心中的震惊之情也不禁减弱许多,进而转变为好奇等诸般情绪,在这之中,便有人不再继续打量,而是把目光又转向了一旁呆呆站立的银康盖亚。   当此时刻,只听得一位五星天魔忽然飞上与凌展同样的高度,以居高临下的语气道:“银康盖亚,两日后便是我神界千部大会之日,你作为银康部族长,为何带领族人如此迟来?我不管你是因为部落中发生了什么情况,还是任何其他的原因,作为我尊卢部的下属部落,你们竟然赶在所有五级部落之后到来,这不但坏了我尊卢部的颜面,同时也是对整个神界制度的亵渎,银康部将会因为你的失职遭受神界所有子民的斥责,你可知罪?”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大,渐渐已压住了场中所有人的话语,但所有天魔都知道,这个尊卢部的族长在此时向下属部落质问,并无任何不妥,因为一旦将事情拖到几个六级部落到来之时,将会更难收拾,而当众表露出责罚之意,也能显出其处事公平。   面对这种事情,依照魔界的规矩,其他任何部落都是不能干预的,除非是负责管辖尊卢部的六级部落才行,因此几乎所有人在闻听此言后,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银康盖亚,想要听听他的解释。   可就在此时,不等那银康盖亚说话,只见凌展忽然身形一动,挡在了二人之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尊卢部族长,口中轻轻说道:“这位族长大人,从今日起,银康部将会归属于我乌杊部,不再由您管辖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族长之争   凌展话音方落,立刻便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他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虽然在魔界的历史上,并不乏部落统属权转移的先例,但那起码也是临近的部落之间因为种种原因做出交易时的筹码,像这种一句话就要把一个娄底大陆的四级部落,划分到彭蠡大陆的乌杊部下面去,实在是绝无仅有。   且不说这关乎到两个部落的势力与颜面,但是这种地域上的大幅度跨越,就是一件难以完成之事。   可是凌展既然当众说出这种话来,显然也没有开玩玩笑意思,而且其语气之淡然笃定,仿佛早就考虑好了一般。   闻听此言,那五星天魔脸上怒色一闪而过,正要开口说话,但那乌杊罗都却抢先开口道:“迦南,你虽然从侥幸从人界归来,但是如今乌杊部的族长之位由我担当,此事关系重大,你无权随意决定!”   他说话之时语气十分坚定,而且隐带训斥之意,显然觉得凌展方才的举动违背了正常的部落交往的宗旨。   但凌展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罗都,我没回来之前,你是族长没错。但既然我回来了,实力又比你高,那这统领乌杊部的重任,可就要由我担当了,如果你不服气,咱们不如今日就比试比试如何?”   罗都闻言一惊,神色立刻阴沉下来,眯着双眼打量着他,仿佛想不到这个曾经的兄弟兼对手,一回来就要给自己下马威。   不过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虽然外貌身材上的的确确是迦南,但其中的魂魄早已换了一个。   却说凌展此言一出,先前那个五星天魔反而怒气消退了许多,竟然抱起双臂退后数丈,仿佛想要看一场好戏似的。   而其他的众多强者们,也纷纷退开一段距离,竟然都打着观战的念头。   原来,在魔界之中想来有一个规矩,一旦某个部落中有人要挑战族长,那么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干预,甚至上位部落也不行,除非是族长能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挑战,否则便是势在必行。   眼见众人纷纷退开,凌展心知今日之事已然半数在自己掌中,不禁仰天狂笑一声,随后蓦然垂下目光,紧紧盯着罗都的面庞,一字一顿地说:“罗都,你当年在感情之上争不过我,便已是输了我一截,而今日我要在修为上也彻底压住你,让你真正对我心服口服,应战吧!”   罗都听他说出这等挑衅之言,脸色更加阴沉三分,略一迟疑后鼻中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沉声道:“迦南,你莫不是在人界被困得太久,脑子变得不清醒了,竟然对我说出这等话语来?好,既然你要挑战我族长之位,那我罗都也不能退缩,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修为高我半阶,就一定能战胜我,战斗的技巧与经验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说话之间,浑身魔息流转,强大的气势散开,顿时方圆十余丈之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仿佛化作了一片粘稠的液体一般。   感受他身周的这种变化,那些五星天魔都无动于衷,只是停在原处,毕竟他们方才已经退出了一段距离,再退得远些便有失身份了,若是争斗一起,无论有什么波动散出,他们也都要以修为应抗,既证明身份实力,同时也是保护其他弱小存在之意。   而原本靠近的四星以下的天魔们,则纷纷倒飞而下,生怕一个不慎被二人劲力扫中,身受重伤。   见罗都散开气势,凌展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转手将辛格萨的身体交给一旁的银康盖亚,并示意其退下,然后这才浑身一震,也将力量遍布周身。   不过,他却并不像对方一样把力量散出体外,而是全部集中在皮肤之下,显然是不想浪费一星半点在无用之处。   但这也是他的个人战斗习惯使然,像罗都那种做法,其实也并非是在浪费力量,而是要借助这种对周围空气的改变,使得自己与对手接近后,能够制约对方的行动,制造胜机。   却说他这边刚刚准备好,只见得罗都一声大喝,彷如空中乍起一道惊雷,随后其身形像两侧一分,竟然变化成两道影子,一虚一实,同时奔凌展飞来!   凌展对于对方的争斗手段其实不甚了解,因为在索伦的传承中根本没有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而且他经历过的争斗虽多,但对手通常都是修士,对战天魔的经验可说少之又少。   不过似天魔的争斗之法,其实与武功有些近似,所不同者只是速度与力量上要大出千万倍都不止,技巧上虽然也存在很多特别之处,但也不是绝对能够影响胜负的。   基于此,他在刚刚动手的时候,便选择了完全的防守之势,双臂交叉于身前,挡住了罗都的第一拳之后,他身躯半转,已手肘虚击空气,又挡下对方顺势而来的第二招,同时左膝上提,预防来自下方的攻击,四肢交叉舞动之间,将身周防得滴水不漏。   罗都在上一次征伐人界之战前,曾与迦南交手过数百回之多,对于对方的战斗习惯了然于心,可是今日与凌展打了一阵后,心中立刻便生出了一种怪异之感,仿佛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兄弟,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不但对于自己的攻击手段采取了许多完全不同的招架方式,而且还纯取守势,丝毫不向自己发动进攻,也不知是想先给自己留几分颜面,还是暗中有什么其他手段。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拳脚却没有半分停顿,将胸中的一片怒气狂风暴雨一般向凌展倾泻。   场中对于迦南有一定了解的,其实并非只有他一个,比如索伦身属的那和风部的族长,便是其中一员,不过他的修为如今仍是在四星,部落等级也是四级,面对这种场面,根本没有资格上前说话。   因此他心中虽然也有些疑惑,但都归咎于是这数千年的特殊经历给迦南带来的改变,毕竟在人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场的天魔基本没有哪个知道,而除了凌展之外,也从无一个被封印过的天魔回到过魔界来。   其实凌展也并不是不懂得天魔的争斗之法,因为索伦可是在临死之前尽量将所有重要的信息都传承给了他,但他一直以来都在潜意识中对于魔道有一定的排斥,所以虽然修炼了魔功,但是争斗之法却没有太多学习,那一次和玄天宗宗主严旭东争斗,多半还是仗了三叉戟的威力。   但今日与罗都一战,他是必须要胜利的,因此两人拳来脚往了一阵后,他也开始不断将对方使用的招数与自己所知相互印证,并渐渐于出手之间带上了一些更为合适的防御反击之法。   此时距离争斗最近的,就是那三十几个五星天魔,他们也都是存在了许多年月的老家伙,争斗经验丰富无比,魔功精熟,很快便看出了凌展身手的怪异之处,不禁纷纷心生疑惑,甚至有几个还与相熟之人暗中交流起来。   凌展隐约感受到这种情况,心知这次的事情果然是有些太仓促了,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之法,一边忽然向罗都打出两记崩拳将之迫退,一边用不满的语气道:“想不到我被困了这些年,连身手也退化了这么多,可惜让你方才占了上风,不过你也不用得意,我修为比你高出半阶,便已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再打上一阵,让我好好回忆起那些招式,你定然不是我对手!”   他这番看似在对罗都说话,但其实却是向周围那些天魔做出解释,虽然这解释中不无破绽,但在这种场面下,也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果然,听了他这番话之后,大部分五星强者都暂时消除了心中疑惑,至于此事结束后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深究此事,就不是凌展能够预料的了。   却说两人再打一阵,天色便已渐渐黑了,毕竟魔界的白天总共只有两个时辰,凌展和银康盖亚出现的时候便是在正午,白天剩余的这一个时辰很快就在他和罗都的争斗中过去了。   此时银康盖亚越打越是心惊,因为他发觉凌展虽然已从完全的守势变成了半守半攻,但用出的攻击手段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熟悉之感,似乎这个迦南真的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疑惑之下想要停止争斗,用那辨认血脉之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凌展这会儿却不给他半点喘息机会,拳脚上的威力竟越来越重,渐渐开始占据上风。   罗都心中一阵焦急,试图通过说话来缓解状况,但他在修为上低了凌展半阶,于力量上的差距和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差了有一倍之多,此刻又被抢走上风之势,每一个动作中都不得不将魔息运转到极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   面对此情此景,他暗中将牙一咬,心知自己如果落败,到时候再想质疑对方身份,只怕也没人会听他言语,为今之计只有竭尽全力取胜才是唯一办法。   想到此处,他蓦然奋力连攻八拳八脚,乃是一招威力极大的“八方风雨”之势,暂时迫退了凌展后,只见其背上幽光一闪,一杆兵刃自其颈后飞出,霎时间被他握于掌中,一股苍茫气息自兵刃长传出,竟然使得周围的空气顿时一寒。   下一刻,许多天魔瞬间认出了那兵器的来历,竟然是乌杊部的震族神兵——乌杊枪!   第二百九十六章 神兵   罗都自知不敌凌展,不得已之下取出了乌杊部的镇族神兵乌杊枪来,试图凭借兵器上的优势扳回上风。   说起来,由于修炼魔功之故,比之使用强大的兵器,大部分天魔更加相信自己的肉身力量,认为只要将肉体修炼得足够强大,那便是最好的武器,同时也是最强的防御。   因此,魔界之中使用兵器者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许多部族根本就不懂得兵器炼制之法,而只会一味修行。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有一些天魔自知不能修炼到之高境界,选择退而求其次的方法,练习打造魔兵,并在战斗中使用,以之增强自己的综合实力。   而由于魔界的独特环境,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想要打造魔兵的确也存在客观上的困难,这便使得每一件被打造成功的兵器都显得非常珍贵,任是其原来的主人死去,其余的天魔也不愿任由兵器随之一同被埋葬,于是便有了魔兵的传承。   久而久之,一些部落之中便开始出现了镇族神兵之说,历代族长都会将一些特殊强大的兵刃保留下来,代代传承,作为守护部落的重要保证之一。   而恰好在乌杊部中,便有这样一件兵刃,乌杊枪!   早在很多年前,上一次的两界大战没有发生之时,这杆长枪本来是属于迦南所有,因为当时他正担任乌杊部族长之职,理当持有此枪。   不过后来因为他接受百世瞳的命令,主动受困于人界,于是他不得不将此枪交回族中,避免失落,因此这杆枪便自然落在了罗都的手中。   今日见对方取出此枪,凌展根据索伦的传承,很快便认出其来历,不由得停下手来,一声冷笑说道:“罗都,枉你担任族长之位这么多年,修为又已然踏入五星境界,今日竟然想用我用过的兵刃来战胜我么?实在是可笑之极!”   罗都闻言,脸上神色一阵阴晴不定,沉默少顷后说道:“迦南,你也不用多言,反正现在局面咱两个必须分出胜负,我不愿落败,自然要将所有手段都拿出来,用了这乌杊枪也不算什么,你打赢我再讲其他吧。”   凌展闻言依旧是冷笑连连,心中却想,对方既然取了兵刃,自己虽然实力比之强大,但赤手空拳总是吃了亏,如今他也务必要取得此战胜利,怎能再顾其他。   他心中念头飞转,蓦然沉喝一声,道:“罗都,莫以为你手中有了乌杊枪就能胜我,既然你用兵刃,我也与你一般便是!”   说话间,他身侧空气一阵扭曲,眨眼间出现了一道漆黑裂缝,还不得别人看清状况,只见自其中蓦然飞出一杆兵刃,随后那裂缝便即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下一刻,凌展抬手间将兵刃招来掌中,于身前一横,一股浩瀚之气自兵刃上散出,威势比之乌杊枪大出数倍不止,正是他自行炼制的那杆三叉戟!   此戟刚一出现,在场所有五星天魔立刻将目光转向其上,目光中纷纷露出惊讶、迟疑之色,但很快,一些人似乎感觉到了戟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息,不禁面现狂喜以及难以置信之色,甚至有人失态地抬手指着三叉戟喃喃说道:“神兵!是神兵!神兵归来了!”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凌展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禁一怔,低头看看了手中兵刃,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那说话之人,似乎想要追问个究竟。   但很快,就有其他天魔似乎醒转过来,对说话之人怒斥道:“胡说八道,这兵器虽然气息有些相像,但神兵之中从无哪一件是这等模样,莫要错认了!”   凌展闻言心中更疑,飞快在脑海中搜索索伦的传承记忆,想要知道这“神兵”之称从何而来。   他这杆三叉戟,本来是由两件兵刃合成,一件是钢鞭法宝,一件是似刀似剑的兵器,来历却都是得自许丰体内。   而他当初只是将其外形改变,使得两件兵器融为一体,但材料却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连其上气息也一般无二。   今日见天魔之中忽然有人认出了这兵器上的气息,他心知对方之言恐非虚假,多半这两件兵刃中的确曾有属于魔界的一个,又或者两件都是。   他想要寻人问个究竟,但眼前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做这些,而且究竟该如何不在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问出想要的答案,他一时间还没有好的计策,所以也只得装作对一切言语全不在意,只是将目光紧紧盯住对面的罗都,但其耳中却是在小心聆听着四周的声音,生怕错过半句有用的言语。   不过他不询问,周围的那些五星天魔们却不会不议论,这杆三叉戟上的气息非常独特,人界修士见了它或许不会有太大感受,可是放在众多天魔眼中,却不啻于是一块最明显的招牌。   此刻见此戟出现,许多存活的年月较久,对于那所谓的“神兵”了解较深的老一辈天魔们,都悄然放出力量试图仔细查看此戟,想要确定自己心中的判断。   而站在对面的罗都,在见到了此戟之后,又听得四周那些细小的议论之声,似乎也对这杆兵器的来历有些好奇,不过他并不了解其中详情,又面对族长大权之争,因此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恢复过来,将乌杊枪一摆,指着凌展道:“迦南,想不到你手中也有兵刃,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输的,你我再战!”   说着,他足踏虚空,身形如离弦之箭,陡然射向凌展!   同时,他手中长枪平举于胸前,手腕抖动间化作一片虚影,数十个枪尖同时出现,让人根本辨别不出其中真假,瞬间罩住了凌展的整个头脸胸腹。   当此时刻,凌展也立刻抛开心中杂念,凝神注视着对方来势,三叉戟划出一个半圆,仿佛想要找到乌杊枪的真正枪尖,将其以戟头锁住。   但下一刻,自四周围观的众多五星天魔中蓦然冲出数人,同时取出各种兵刃来,分别架住了他两个的兵器,竟是要暂停争斗!   这等举动本事违背魔界规矩的,毕竟族长之争外人不该插手,可是其他的天魔却只是静静停留在原处,似乎对于几个阻拦者的行为无动于衷,甚至其中还有人脸现释然之色,仿佛也不想看到这场战斗进行下去。   很快,罗都与凌展都不得不停下手来,毕竟围上来的几个都是五星强者,任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战胜的,而联手之下更是让他们无从施展。   并且,他们也看出几人并无恶意,似乎就只是要中止战斗罢了。   下一刻,还不等他们问话,只听得自那飞出的数位天魔中,想起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说道:“两位乌杊部的大人且稍安勿躁,老夫有一件事想要问问迦南大人。”   凌展闻言将三叉戟垂下,戟尖指向地面,以示并无再斗之意,同时嘴上应道:“噢?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那年老天魔闻言一笑,脚下踏出两步,来在他身前,施了一个对上位天魔才能用的礼节,语气恭敬地说道:“迦南大人,或许你并不识得老朽,我叫加列本森,乃是加列部的族长。至于见教么,却是不敢当的,我只是想问您一句,您手中这杆兵刃,是从何而来?”   凌展见他态度恭敬,也连忙回了一礼,道:“原来是本森大人,失敬失敬,我手中这兵器,其实是从人界一名修士手中夺来,却不知道其中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加列本森听了,转头与另外几个天魔对视几眼,这才转回头道:“听说迦南大人是在上次征伐人界之战中,受神主大人之命,故意受困于人界,这一次又是得了神主大人之命破困而出,最终回到神界,老朽说得没错吧?”   凌展闻言点了点头,却不说话,静等对方下文。   果然,只听加列本森又问道:“那么想来在被困之前,您的修为应当尚在四星境界了,否则也不会出现罗都大人后来修炼至五星,并提升部族等级之事了。”   凌展听了再次点点头,道:“没错,迦南当时的确只有四星境界。”   听他如此回答,加列本森脸上顿时现出恍然之色,道:“难怪难怪,想来您过去定是不知道咱们神界之中存在神兵之事了,否则也不会随意使用此兵刃,毕竟以它气息之独特,想来任何一个知晓其中关键之人,都不在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其来历,除了将之好生保管并送到神主大人手中,不会做出任何亵渎神兵之事的。”   凌展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得心中一怔,念头转动间脱口问道:“何谓神兵?”   见他神情言语都不似作假,本森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既然迦南大人垂询,老朽便为您解释一番,众所周知,我天神一族散布于三块大陆之上,部落众多,数以千计。而许多存在时间久远的部落中,向来有镇族神兵的存在。不过这只是一个通用的说法,真要说哪一族的兵刃神妙非常,却是很少见的。也只是由于许多兵刃流传已久,经历过各代族长们的反复炼制,所以其中蕴含的力量也的确强大,以之作为部落的骄傲也并不为过。   不过,曾有一些部落,得到过上天之赐,意外获得了非本族可以打造的兵器,那些兵器共有七件,每一件的力量如果能真正发挥出来,可以说是惊天动地,说是能直接让一人的实力整整提升一阶也不为过。而这,才是我们口中所说的真正神兵!”   第二百九十七章 瞳,来了!   “哦?想不到还有这种事情?但既然是上天所赐,为何您又说要交予神主大人?我在人界之时可是见过他的,却不曾听大人想我索要这件兵刃,莫不是诸位今日看走了眼吧?”凌展方才一边听加列本森解释“神兵”由来,一边思索应对言语,忽然说出的这句话却是使得四周的众多五星强者一下子愣住了。   不过那加列本森倒是反应极快,立刻惊讶地道:“想不到迦南大人竟然已见过神主大人了?却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安好?我们可是有许多年都不曾见过大人了,只知他在为覆灭人界的大计而忙碌,却不能提供半点帮助,说来着实惭愧。”   凌展闻言道:“神主大人一切安好,实力更胜从前,只是他如今正在追杀一个神秘修士,却有些无暇分身,可惜迦南实力低微,即便遇见他老人家也是帮不上忙,心中感受却与各位大人并无二至。”   听得此言,天魔群众顿时掀起一阵骚动,特别是众多五星强者们听说了瞳的消息后,一个个都变得无比激动,仿佛马上就想要赶到人界去帮助他完成一切愿望。   见话题被顺利转移到了他处,凌展心中不禁略松一口气,但下一刻只听加列本森忽然说道:“听迦南大人如此一说,看来我们原先的猜测却是错了,本来这次千部大会的召开有些突然,完全是由五大六级部落单独传讯,事先全无半点消息,一些同伴们私下讨论,还以为是神主大人忽然回来,发下急召。但如今看来,他老人家既然亲自出手追杀那名修士,想来对方的实力非同小可,短时间内难以将其灭杀,这场大会恐怕我们是见不到大人之面了。”   听他说出此言,各位五星强者们不禁一阵唏嘘,神情言语间尽显对瞳的敬仰爱戴之情。   但凌展听在耳中,心里却不禁猛地一跳,他可知道瞳是具有身外化身的,而加列本森说的那番猜测,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如果这大会的确就是瞳本人下令召开,并且其派出一具分身来此,那他的身份会不会被对方看穿?一旦被看穿之后,又会发生什么状况?   他心中一边思索此事,一边下意识地说道:“本森大人多虑了,据我所知,神主大人他如今练成了一种身外化身之法,可于追杀那修士的同时以分身奔赴他处,因此大家两日后或许真的能够见到他老人家,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四周气氛再次一边,各位五级部落的族长们又再次变得兴奋起来,仿佛心中一直向往的那一刻立刻就要到来。   凌展见他们再次议论纷纷起来,甚至连本森与其他几个相熟之人展开了热烈的交谈,他不由得心思飞转,思索着如何赶快解决眼前状况,以便腾出时间来考虑整件事情变化,寻找一个能够应付种种变化的万全之策。   正在此时,只听乌杊罗都忽然飞身上前,来在他身外三丈之处,略施一礼说道:“迦南,感谢你为大家带回这么多消息,说起来今日也是我鲁莽了,你为了神界大业,甘愿受困于人界长达数千年,如今功成归来,可说是整个神界的大功臣,而且如今你实力又高我一筹,踏入六星境界指日可待,这族长之位原本就该由你来坐,我着实是不该与你争的,这场战斗,我认输了。”   他这番话说出之后,四周忽然一静,所有天魔都将目光转向他两个。   下一刻,只见那个管辖银康部的五星天魔也前飞数丈,同样朝凌展施了一礼,道:“迦南大人,先前却是我失礼了,罗都大人说的不错,您是我们神界的功臣,一身修为又强大非常,您这一归来,乌杊部的势力最少应该再扩大一倍才是,这银康部从今日起便归于您部下,得您垂青是他们的福气,我却是不该与您争的。说起来您或许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赫熊真由,咱们今天也算初次相识,往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他说话之时语气甚诚,显然已经甘愿将银康部交出,换取凌展的好感。   凌展见他也站出来表态,明白自己这时候必须该说些什么了,不过他原本的计划是想要借机搅乱魔界局势,在各个部落之间种下仇怨,想不到这一来计划却是被打破了。   他略一沉吟,也分别向两人施礼道:“多谢两位大人抬爱,迦南何德何等,受你们这等称赞,特别是罗都,咱们两个原本是交情甚笃的兄弟,切磋技艺本是寻常,怎好说出这等生分言语来,不过你们说得没错,我此次归来的确是想要再扩大乌杊部的实力的,但我这番举动说起来也是同样是为了咱们天神一族,毕竟只有整个神界的力量强大起来,才能完成神主大人的大计,完成千万族人们的愿望!”   他越说越是慷慨激昂,听得众位天魔群情高涨,甚至有人巴不得能够立刻杀到人界去,将每一能见到的人类都屠戮殆尽。   竟双方如此一说,方才的番剑拔弩张立刻消解,大家又围着凌展询问了好些关于瞳、关于人界的情况后,凌展被迫之下不得不推说还要照料辛格萨的伤势,这才使得众天魔散去,而他则从银康盖亚手中接过辛格萨的身子,跟随罗都一起飞到乌杊部所属方位歇息。   也幸好这一次各个五级部落只有族长一人前来,倒是避免他见到众多“族人”后不甚露出破绽。   可是单单一个罗都也不好应付,毕竟在过去迦南与之可是相交莫逆,彼此知之甚深,一举一动都可能让对方察觉出异常。   甚至凌展不禁暗自思索,就是在方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中,自己的表现也是漏洞重重,却不知要如何才能补救。   好在,落到地面之后,罗都立刻便询问其辛格萨的状况,想要帮助凌展将其救醒,并治疗可能存在的伤势。   这一来,倒也暂时减轻了凌展的压力,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对策。   而且,他其实也很想赶在千部大会开始之前救醒辛格萨,本来他带着这个迦南的儿子回来,是想要在回到乌杊部的时候借之使得大家确信自己的身份,但来到魔界后遇到种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不但打乱了他的计划,同时也使得这个小天魔的存在反而变成了凌展的累赘。   凌展甚至想过要找机会将其灭杀,避免辛格萨在特殊的时间意外醒来,自己又不能立刻控制其心神,结果导致身份败露。   可他这些日子以来,身边一直有银康盖亚等人陪伴,却是不大方便下手。   而如今来到这聚神岛上,虽然大家都四散开来,但有那么多实力达到五星的强大存在环绕,行动可说越发受到限制,再加上一个罗都在侧,他就更不好动手了。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将辛格萨弄醒,发动种心魔之术迫使其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至于医治其伤势的事情,他倒是不大在意。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展运气不好,事情竟然根本不能如他所愿,无论使用什么办法,辛格萨都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甚至直到大会开始的前一日,五位六星天魔也已来到岛上的时候,这个小天魔还是在沉睡着。   而最后的那一天,因为要迎接诸位六星强者,同时又要再一次接受各位强者对他这个“人界归来者”的问候,凌展几乎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应对几个至高存在,根本无暇“照顾”辛格萨。   不过在这一天里,凌展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原来瞳真的会回来参加千部大会!   当然,这个瞳应该不会是本尊,而是其分出的一具化身,但仅仅是一具化身,也不是凌展能够应付的,他在心中估计,即便是自己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六星境界,但如果与那在御景城见过的瞳的分身相比,还是要差上许多,更何况此地还有另外五个六星天魔,自己就算再如何神通广大,一旦受到围攻,定会殒命当场。   但他此时也没有半点退缩之情,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事先逃走,因为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在仔细回忆了瞳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即便自己身份暴露了,瞳也不会对自己怎样,毕竟当初可是对方主动跟他说让他来魔界一趟,至于具体要做些什么,虽然瞳没有明确讲出来,但现在看来或许便与这千部大会有关。   而且他如今就算是逃,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那来到魔界的通道是单向的,他如果想要回去,只能继续混在众多天魔之中,慢慢寻找办法。   却说时间匆匆流逝,眨眼间已是大会举行之日,这一日里,聚神岛上的所有天魔都在午夜时分便停止了手中之事,纷纷依照一定秩序飞上天空,按自身地位高下站定方位,静静等待起来。   数个时辰之后,夜星西沉,朝阳初升。   就在那旭日刚刚跃出天边的一刻,自高空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长笑之声,一个长发及踝、金袍加身的人影自空中缓步而来,虽然他身周没有半点气势放出,但只是看着他的双眼,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受直透心底,仿佛那真的是一尊神灵降世,要让世间一切存在去膜拜。   他,就是瞳!   瞳,来了!   此刻山呼海喝之声骤然响起,所有天魔在几个六星强者的带领下,纷纷于原处做出跪拜的姿态,恭迎神主降临!   凌展也不例外,同样随着大家一同跪拜,口中高喝着一般的言语。   只是他的眼神却不像其他天魔那样紧盯着瞳的身影,而是一边假作情绪激动万分,一边偷眼向瞳身后看去。   因为他发现今日到来的,竟然不只是瞳一人,在其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影!   第二百九十八章 圣主的身份   跟在瞳身后的,与其说是一道人影,不如说成是一道光!   那光并不刺目,相反却十分柔和,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心灵安静的感觉。   但凌展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因为他能明显感受到那团光明之中有一个独特的存在。   那个存在的气息并不强大,甚至连半点力量波动也未传出,但它却能这般悠然的在虚空漫步,其姿态之闲适,就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中一般。   下一刻,在见到了这个特殊存在的出现之后,许多五星和六星的天魔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这种激动甚至比见到瞳的那一瞬来得还要强烈!   这些显然认出了那道光芒来历的天魔们,在齐齐向瞳发出问候之后,又同时将目光转向那道光影,不约而同地高喝三声:“恭迎圣主降世!恭迎圣主降世!恭迎圣主降世!”   这三个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霎时间便震慑了聚神岛上所有天魔的心神,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也立刻跟在后面一同呼喊,其场面震人心魄,甚至那些声音连在一起,向岛屿四周传出阵阵力量波动,于岛外海面上掀起重重巨浪,威势惊人!   凌展混在天魔群中,一边下意识地随着大家一起呼喊,一边心中念头飞转,他原本只料到了瞳会派出分身前来,但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圣主居然也到来了!   说起来,索伦传承给他的记忆中,虽然存在着一点点关于两界圣主的信息,但那点信息仅仅是其他天魔告诉他的一些话语,以他一个四星天魔的身份,即便曾经是四级部落和风部的族长,根本没有机会面见这位圣主,一切话语都只是从上位天魔口中听来的罢了。   所以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这位圣主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存在。   可是今日一见,凌展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种非常古怪的情绪来,他隐约觉得那光影之中的存在,似乎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潜意识中却又十分肯定,这种感觉的产生绝非全无理由!   就在他心中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四周的山呼海啸之声渐渐小了下来,瞳在走到岛中央处,众多天魔围拢出的一块圆形空场当中时停住身形,双手缓缓抬起,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顿时每一个天魔都停下了呼喊,但眼中的狂热与崇敬却没有半分消减。   而那团光影也随着他一同停下,只是其所处的位置却是在瞳的斜上方处,仿佛有自持身份之意。   瞳以手势止住了那能够引动海浪的声音后,又翻过手掌做了个曲起手指的动作。   随着他的示意,所有天魔立刻从跪拜的姿势中站起,似乎不敢有半点违背他的意思。   接下来,瞳以平静地目光环视一圈,其姿态仿佛是在检阅军队的将领一般,而每一个被他目光扫中的天魔,则纷纷挺起胸膛,并将气势尽最大努力地放出,像是在向师长展示自己的修炼成果一般!   在这个时候,凌展也同样随着大家一同站了起来,只是当瞳的目光扫来之时,他却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也学着其他天魔一般,同样高高挺起了胸膛,并将气势散开,丝毫不担心会被看出身份来。   这倒并非是他胆魄超乎寻常,而是因为之前的这几天里,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如今冒充的是迦南,而这个原本是四星天魔的存在,先前未必会让瞳记住,只要其他天魔不主动提起,瞳不会特别留意到他的。   虽然他如今所处的位置是在那一圈五星天魔之中,可说十分靠前,不过他已经知道,在场的这些五星强者中,有很多都是上一次两界大战之后才晋升到这个境界的,所以自己站在这里并不会显得有半点突兀。   果然,瞳的目光在扫过他的时候,并没有半点停留,仿佛只是把他简单地当成是众多子民中的一员,即便这是一个实力较为强大的子民,但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中太过留意。   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凌展继续小心地模仿着其他天魔的举动,尽量不要过早地暴露自己。   瞳一眼看罢,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用感慨地声音说道:“神界的各位子民们,我终于回来了!想不到在我离去的这些岁月里,你们勤修不辍,竟然将整个神界的实力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我看到,你们之中有许许多多我并不熟悉的面孔,这一次竟然以远超过去的强大实力站在了这里,这实在是我天神一族的莫大之幸,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一上来就说出这等称赞地话语,顿时便调动了所有天魔的情绪,岛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高涨起来,虽然他这番话是同时向着所有天魔说出,但在场的每一个天魔都觉得,这句话仿佛只是对其一人所讲,其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见自己一句话成功调动现场情绪,瞳再次满意地环视一周,随后又做出一次下压的手势,然后说道:“今天,想来大家已经看到了,这一次的千部大会,不仅仅是我一人所召,在我身后的,便是让整个神界都要拜倒在其脚下的圣主大人!我生性不喜说废话,圣主大人能够随我回到神界,其中缘由不言而喻,正是关乎到我们天神一族覆灭人族的大计!”   他此言一落,聚神岛上再次沸腾起来,仿佛所有天魔在听到梦想的一刻即将到来,藏于内心中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甚至一些人激动得连眼中银星都飞速旋转起来,似乎随时将要大战一场。   凌展身处其中,只觉得群魔的表现完全超乎想象,瞳随口的一句话,对他们的号召力都是如此地巨大,那么当两界大战开始的时候,却不知魔族大军将要爆发出怎样强大的战斗力!   瞳在这一次却并不立刻阻止众天魔的吵嚷喧嚣,而是很满意地看着四周的热闹景象,同时还回头向身后的那团光影看了几眼,目光之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得意之色,像是在炫耀着自己在魔界之中的无上地位一般。   这一幕同样也被凌展看在眼中,霎时间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似乎那个所谓的“圣主”,与瞳之间并非有上下之分,而是一种类似合作的关系。   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凌展却觉得其并非没有可能,联想到张老头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他便越发谨慎起来,一边随着其他天魔一样呼喊着各种话语,一边更加小心地打量着那团光影,试图看清其中那个存在的真实模样。   其实在魔功之中,存在着一种非常难练成的瞳术,叫做太虚之眼,这种瞳术的作用既不是攻击,也不是控制,而是能够看清许多事物的本质虚实。   想要练成这种瞳术,需要的条件非常苛刻,所以绝大部分天魔都是不会的。   不过凌展却是在修习了许丰留下的道魔真经后,很顺利的就练成了此术,也不知是因为功法之效,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而那位圣主身周的光明,在他看来应该只是一种障眼法,故意防止受人窥探。   似这种法门,以太虚眼之能,或许可以看穿,不过这个念头在凌展心中转了几次后,又被他生生压下,毕竟在施展瞳术的时候,很难保证力量波动不会被发现,而一旦让其他天魔知道自己竟然将瞳术施展在圣主大人身上,自己的身份来历又有些特别,恐怕立刻就会引来种种麻烦。   却说聚神岛上又喧闹了一阵后,只听瞳忽然轻咳一声,朗声道:“各位子民们,稍安勿躁,我知道你们想要征战人界已经想了很多年了,我也知道我曾经许下的承诺拖延了太长太长的时间,甚至在许多年前,我还独自离开了神界,去进行了一些只有我自己才能完成的行动,却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个知晓。   或许你们之中有谁生出过疑惑,或许你们曾有谁质疑过我,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不会怪罪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这些事情中,的确存在着很多我自己的错误。而今天我能够回来,就是所有准备都即将完成的标志,只要大家再共同做一件事情,我们便能真正发动对人界的最后进攻了!”   此言一出,果然有许多天魔的脸上都露出了惭愧之色,想来先前的确曾对瞳有过怀疑等种种情绪。   凌展旁观着这些变化,起初目光中生出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又变得清明下来。   立刻,他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因为方才他明显感觉到,瞳在说话之时于声音中附带了某种奇特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能够感染心灵,使得众天魔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会受到特殊的影响。   他不知道这种魔音是否对那些六星天魔有效,不过他自己方才却是因为暗藏在衣衫下的禁制之旗自行激发了防御之能,旗面上的胎藏曼荼罗封印凝聚起来,对他的魂魄形成保护,方才抵御住了那声音中的诱惑,否则以他介乎五星与六星只见的修为,也觉得意识发生了动摇,像是要加入到那些狂热的天魔群中去一样。   他在清醒之后,赶忙又将禁制之旗的运转压制住,避免被感应到,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无比凶险,让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瞳似乎对此全无所觉,仍旧在用带着独特力量的声音说道:“至于还要完成的那一件事情,却不是我能够带领大家做到的,这需要圣主大人亲自出手才行,并且这件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很可能需要再花费百年时间。而接下来,就要请圣主大人将其亲口说出。”   说着,他转过身去,朝着那团光影做出一个古怪的姿势,仿佛是恭请对方的意思。   随着他的声音和动作,岛上所有的天魔蓦然安静下来,并同时向那光影深深施礼,像是一同恭聆其音。   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响起,顿时使得整座岛上的空气都似冷了三分。   不过众天魔体魄强悍,却是根本不会在意小小的气温变化,仍旧是摆出最恭敬的姿态聆听。   可是凌展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却是心神大震,口中喃喃地吐出两个字:“是她!”   第二百九十九章 纠正错误   当年凌展因为替许琴儿出头与人比武,结果受到暗算,重伤之下穿越,当时在他昏迷的过程中,曾经经历过自己的百世梦境,并听到了那“百世劫完,神归我身!”的召唤,险些就要真的丧命。   说出那句话的人,他已然见到了,正是被瞳追杀不休的灰衣人道真!   可是当时还出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用特殊的言语力量阻止了道真的召唤,使凌展最终逃得一命。   不过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他却从不知晓,甚至也没有半点线索。   但今日,当他冒充着迦南的身份混在天魔群中,听到与瞳一起到来的那团光影中的存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凌展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那个搭救自己的女子!   当初那一场黑暗中的独特交锋,持续的时间极长,因此凌展对于双方的声音都记忆非常深刻,甚至只要对方发出一两个音节,他都能够瞬间辨认出来。   毕竟那可是一场曾决定他性命的争夺,怎能不让他记忆犹新?   霎时间,凌展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甚至想要立刻上前表明身份,并询问对方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因为在他想来,自己于那场争斗结束后,之所以会出现在有修士存在的那个人界,多半就与这个声音冰冷的女子有关,就算对方不是那亲手主导整件事情的人,但也肯定与之脱不了干系,总会知道一些相关的信息。   可是他最终还是把这种念头压了下来,且不说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并立刻告知自己所有真相,单单是他如今冒充迦南混入魔界的这件事情,就不是可以暴露的。   不过问还是一定要问的,只是要另外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千部大会结束之后,那位圣主大人又会去哪里。   就在他念头飞转的当口,只听那团光影中的女子声音缓缓说道:“众位天神一族的子民们,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们在这聚神岛上齐聚一处,众志一心,誓灭人界的场景。其实说起来,当初关于人界之事,本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我不该创造那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出来,却让一群污秽肮脏的存在拥有它。   而神界和你们的诞生,便是我为了补救这个错误而做出的行动。只是可惜,我当时没能真正认清自己犯错的根源,以为只要对人类做出威慑,便可以让他们收敛罪恶的本性,找回纯良的本真。于是,这使得我一错再错,不但放任了人类的肮脏与污秽,同时也使得你们这些我最心爱的孩子们,承受了长达亿万年的痛苦。   但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所以我才会从你们的族人中选出了瞳,作为我在神界之中的代理人,替我来带领你们,完成覆灭人类的大业,结束这漫长的错误,让一些回到正轨。   虽然,在完成此番大业之前,你们还要承受许许多多的苦难,不过我的孩子们,请你们放心,只要将所有肮脏的人类全部清除干净,那美好的人界便将成为你们新的家园。到时候,我会在两界只见开辟真正的通道,选择在那一边居住,尽随你们的心意。甚至你们愿意畅游两界的每一个角落,也完全由你们自己做主。   而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从心底里觉得,我对你们这些最心爱最乖巧最完美的孩子们,做出了足够的补偿,补偿你们这亿万年来承受的负担与使命。”   她说话之时,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而称呼天魔为自己的孩子的言语,也显得有些滑稽。   可是在场之中的任何一个天魔,甚至是那些存在了数千年岁月的六星大魔,也不会觉得这番话有任何的不妥,仿佛以那圣主的身份,说出怎么的话语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不但他们不会觉得这些言语荒谬,相反还纷纷变得越发地激动,像是真的在聆听造物主的声音!   此刻此刻,只见瞳忽然将金袍一拂,做出一个非常恭敬的姿态,向那光团说道:“圣主大人,您的苦衷,我们都明白,想来我天神一族中,没有任何一位子民会在心里怪罪您的,还请您尽快说出那件事情来,好让我们早日为你完成覆灭人界的大业!”   他此言一出,那五个六星天魔也立刻同声附和,随后聚神岛上的数千天魔也立刻做出了恭敬的姿态,向光团中的圣主请求起来。   见得此景,凌展冷眼旁观下,只觉得虽然那众多天魔在恳求之时的确是其意甚诚,可唯独第一个开口的瞳,其声音中却似有些催促的意味。   下一刻,那空中的光团微不可查地闪了一闪,仿佛其中的存在有了一丝情绪波动,它于恳求声中沉默了一阵后,忽然喝道:“好,既然我的孩子们如此请求与我,让我看到了你们心中最真诚的意愿,那么我便为纠正我的错误,再做一件可能会让我,让你们都要承受暂时痛苦的事情吧。”   它于说话之时,蓦然从光团上方射出一道粗大的光柱,眨眼间射向顶上数百丈高空,浩大而神秘地力量波动瞬间传遍整座岛屿,使得每一个飞在空中的天魔都感受到了其强大与恐怖!   那光柱来到一定高度后忽然停止,随后又蓦然向四外散开,化作千百到细小光柱,朝着四面八方攒射而去,数息之间已然目力难及,不知飞向了什么遥远的所在。   一些实力弱小的天魔此刻望着这等异象,不禁面面相觑起来,根本看不懂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些实力强大的五星、六星天魔们,其实心中也同样生出疑惑,只是他们大多在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修炼后,已经将心性练得如古井不波,轻易不会将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有一些近年来才踏入五星境界的,才会依旧存在心灵上的缺陷,表情中流露出困惑、不解等种种情绪。   不过无论众魔怎样疑惑,那激动的情绪还依旧停留在他们的身上,使得岛上的气氛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但很快,当那些光柱四散射出的状况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光团中的冰冷声音忽然再次响起:“我的孩子们,由于我犯下的错误,使得人类具备了修炼道法的潜质,虽然经历了无数次由你们替我展开的压制,但人界中依旧还是诞生了许多强大的存在,这些存在甚至有一些就连你们之中的最优秀者也无法轻易战胜。   而我自己,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实在是无法亲手将这些错误的存在抹去,只能借你们的手来帮我完成。为了让你们这些我最亲爱的孩子们不会在战斗中消亡,我觉得让你们随我一同忍受一场最大的痛苦,来获得实力上的飞跃提升。   这痛苦甚至会让你们觉得痛不欲生,但请你们相信,这一切都是我为了我最亲爱的孩子们做出的最好选择,只要你们经受住这种痛苦,将来当两界相通之后,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办法来补救今日之痛。”   在它说话之时,瞳已然转过身来,目光环视着众多天魔们,仿佛在代替圣主在观看着什么。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怜悯与悲哀之色,但那种感觉很淡,像是幻觉一般,而如果仔细去看,却会发现他的眼中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淡然与冷漠。   但随着圣主的话语,以及他的目光扫视,聚神岛上的所有天魔却都显现出了十分好奇之色,仿佛一个个都想要立刻知道那所谓的痛苦究竟是什么。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知道了答案,当光柱射出了半个时辰之后,聚神岛忽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树木翻到、石块滚动的声音响彻岛上每一个角落,而与此同时,岛上方的空气也似发生了震动,每一个天魔都感受到了身体周围的异样,神色开始由激动、好奇转变为惊讶。   随着这种颤动,天地之间响起低沉的轰鸣,好似有某种仿佛灾难的变化正在发生。   那颤动持续不断,甚至连向四面八方射出的光柱也始终不曾停止,当这种状况发生了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有一些实力较弱的天魔产生了恐慌情绪,不知所措的用目光打量着各个方向,想要找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他们看到瞳沉静的目光时,却又忽然镇定了下来,仿佛只要这位天神一族中至高无上的神主大人在,同时又有那创造一切的圣主亲自主持,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并不可怕,就算是要他们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岛上的气氛经历了种种变化之后,渐渐又平静下来,所有天魔仍旧停留在原处,将那释放着强大力量的光团围在中央,静静等待着一切的进行。   此刻距离瞳和圣主出现,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魔界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照亮夜空的星辰缓缓自天边升起,道道清辉铺洒在聚神岛上,在众天魔那紫黑色的肌肤上附上了一层独特的色彩。   忽然,瞳双唇微动,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所有三级和四级部落,此次千部大会,你们派出了部落中修为最强的几个族人到来,但现在我要你们每个部落展开内部比试,最终一个部落只留下一个,而其他的所有失败者,都要为我天神一族的大业奉献生命!比试立刻开始!”   第三百章 比试的原因   听到瞳的这句话,几乎所有天魔都愣住了,所有属于三级与四级部落的天魔们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要不要立刻动手。   沉默少顷,只听一个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神主大人,请问失败者所谓的奉献生命,要怎样奉献?”   瞳闻言一皱眉,将目光转向那个说话者,见对方神色间有些战战兢兢,他不禁淡然一笑,道:“自然是被生出的族人亲手杀死。”   此言一出,全场更惊,倒不是这些天魔们惧怕死亡,而是因为这种自相残杀之事,早就从魔界消失了,在近几万年的历史里,虽然各部落之间是发生过摩擦之类的事情,但是随意杀戮同类却是整个天魔一族的大忌,是被严行禁止的,更何况今日要杀害的还是同部落的亲人!   瞳下达的命令的,对于在场的所有天魔来说,等于是生命中的第一次,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在此之前,那些被困于人界数千年的同伴们,其实已经在瞳的指示下进行过残酷的杀戮,似索伦等都是杀戮之后存活下来的一少部分罢了。   所以此时此刻,即便瞳在魔界之中的威严至高无上,可还是没有一个天魔会立刻对身边的同伴亲人们动手。   面对这等情况,瞳不由得笑容顿收,冷哼一声,便要再次开口,但一位六星天魔却提前出言打断了他,那六星天魔凌展已然了解到其名姓,乃是叫做昊黎龙权,只听昊黎龙权踏前一步说道:“神主大人,您是我天神一族所有子民的共同领导者,又有圣主大人的支持,您的命令本来大家不该违背,您让我们去灭杀人类,又或是刻苦修炼,我们都没话说,可是这杀戮同伴之事,已然在神界中绝迹数万载,您忽然要求这里的众多子民们自相残杀,就算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为了完成覆灭人界的大计,但您多少也给大家一个解释吧,否则族人们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动手。”   他这一说话,场中的数千天魔立刻便见目光转向他,许多实力弱小的天魔们脸上不禁露出赞同之色,甚至就连半数以上的五星、六星强者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即便他们不用动手,但毕竟在场还有许多平日里受他们管辖的下级部落,这些上位者们多少也要为属下们做些争取。   听得此言,瞳双眉立刻紧皱起来,目光中不耐之色一闪而过。   见他如此表情,另外几个六星天魔互相对视数眼,随后也同时跨出一步,向他深施一礼,纷纷道:“昊黎族长说得没错,还请神主大人为大家解释一下吧,只有听到了理由,我们才能安心。”“是啊大人,想来只要知道了原因,没有谁会反对您的命令。”   见这几个实力最强的属下同时开口请求,瞳脸上的肌肉不禁跳了一跳,本来往日里以他实力和威严,说出的话从来没被质疑过,就连当年下令让数千族人自行跳入人类修士圈套,也没有听到过半点反对。   如果他如今是本体在场,以其比上次两界大战时还要强大许多的实力,绝对不会在意昊黎龙权等人的质疑,而将会直接展露出自己强横无匹的修为,打消所有质疑的念头,这是魔界之中以实力为尊的信仰所带来的规则,数万年来没有被任何天魔违背过。   可惜他在这里的不是本体,甚至这具分身连本体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单独对上一两个六星天魔或许没有问题,但同时面对五个,他没有把握能尽数压制得住。   所以在一阵脸色变化之后,瞳沉声道:“好,我就告诉你们原因。其实我方才所说,与圣主大人正在做的事情有很大关系。你们都知道,我天神一族征战人界已经很多次了,虽然因为之前我们身上的使命只是压制人类修士的整体修为,使其中不会诞生出真正逆天改命之人,而不是要彻底覆灭人界,但想来大家也都知道,就算我们想要这么做,但以人类修士的强大,也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   在经历了上一次的大战之后,我受圣主大人之命,将部分族人留在了人界之中,让他们承受了数千年的封印之苦,其目的只是为了在此次大战之前能够先行摸清人界状况,好让我们可以有更大的机会获得胜利。毕竟想要让大量族人去到人界之中,那种庞大的通道可不是随便就能开启的。而一旦开启,战争便会立刻展开,不再方便我们一一摸清人界底细了。   现如今,这些族人们已经在我的指示下破除了封印,完成了探听消息的任务,但同时他们也已然在人类修士的围攻下纷纷陨落,再无一个存留,这更加削弱了我们天神一族的实力。   所以为了达成此次战争的胜利,圣主大人已然对我发出指示,要将我们亿万族人的力量汇聚在一处,打造一支精英队伍,只由这只精英队伍对人类展开追杀,届时这支队伍虽然人数将会很少,但是其中每一个都将是强大无匹的存在,而人类修士就算再多,但是其中多数只是修为低下之辈,巅峰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我们,就算把整个人界的强者都加在一起也不行。唯有这样,才能最终达成胜利。”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着众天魔或是迷茫或是热切的目光,沉吟少顷后说道:“但想要短时间提升实力,并非一件简单的事,你们都修炼过很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一旦想要获得这种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而这代价,就是要吞噬你们自己的族人,将每个部落的力量都汇聚到一人身上,如此才能迅速创造出一支无敌劲旅!”   话音方落,聚神岛上不由得静了一瞬,随后忽然间变得喧嚣起来,无数惊讶反对的声音不断响起,显然很多天魔都无法接受这种解释。   那些五星和六星的强者们,这一次虽然大都选择了沉默,但其脸上的怀疑与悲哀之色却都非常明显。   见此情况,瞳蓦然大喝一声,仿佛半空中打了个惊雷,霎时间将所有声音压下,下一刻只听他用足以震慑人心的浩大之声吼道:“你们不是已经同意为了覆灭人界的大业付出一切了么?你们的族人们不是也一样早就接受了这件事么?为什么今天当圣主大人要求我,要求你们提前显出一部分人的生命时,你们却退缩了呢?族人死了没关系,将来战争结束后,我们还可以繁衍更多的族人,天神一族的辉煌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就结束的!你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听从我的命令,立刻开始比试,从每一个部落中选出一个最强者来,去负担整个部落子民的所有使命?”   或许是因为瞳在过去数千上万年的积威日久,或许是因为有那圣主大人正在亲自施展着强大的力量,又或者是因为见到了瞳一反常态的大声怒吼,这一次岛上竟然不再有任何反对声音响起,只不过将要立刻与族人展开厮杀的天魔们,却是一个个脸上浮现出迟疑纠结的神色,显然都不愿意最先动手。   岛上一时间静了下来,甚至那光团之中的圣主大人也不再说话,不知是因为正在施展光束而不能开口,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   半晌,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岛上的平静,这次还是那个昊黎部的族长,六星天魔龙权,只听他轻咳一声,说道:“神主大人,如您方才所说,每一个部落将会有一人吞噬其他所有族人的力量,承担那进攻人界的人物,那么是否是说,我们六级乃至五级部落,并不需要展开厮杀,每一位族长便已然是最后的人选?”   见终于有人说出的不再是反对的话语,瞳不禁神色缓和了许多,点点头说道:“不错,因为你们都是部落之中最先踏入相应等级之辈,所以修为、天赋都是上上之选,已经不需再另作选择了。不过对于四级和三级部落来说,由于三星四星其实并不属于特别难于修炼的阶段,所以修为上的差距并不能代表一切,我要他们自行比试,就是想要再挖掘一些可能存在的后起之秀。”   听到如此回答之后,三十几个五星天魔,以及五位六星天魔,脸上纷纷显露出更深的悲凉之色,显然对于这个事实还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那昊黎龙权敢于两次站出来说话,显然无论是修为、地位以及胆气心智都比其他几位六星强者要更高,只见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脸上悲色尽褪,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昊黎龙权将会督促下属的所有部落尽快完成比试,不会耽误计划的进行。”   说着,他转过身看着后方属于自己辖下的几位五星天魔,要求他们立刻进入到再下级的部落子民中去,监督他们的比试进行,待一切渐渐开始起来后,这才回转身面对着瞳和光团中包裹的圣主,脸上露出虔诚恭敬的神色。   见他如此言行,其他几个六星天魔心知命不可违,况且先前那我圣主大人也的确说明了,他们将要为覆灭人界而承受巨大痛苦,只是没有明白说出其中关键罢了。   这几个天魔一族的强大存在们,于心智上也只比昊黎龙权差上一点点而已,很快便在这种形式下也接受事实,同样转身向下属们传达命令,要求三级与四级部落立刻展开比试,并安排五星天魔们前去监督。   此时凌展见状,连忙也转过身去,想要与罗都一起向后方飞去,进入下级天魔群中。   但当此时刻,只听得那昊黎龙权忽然说道:“神主大人,龙权还有一事要说。如果依您所示,每一个部落中只能留下一位族人,那么今日恐怕却要有一位五星强者献出生命了。”   ----------------------------------------   (今天这一章说起来有点特殊,不是因为它是整整第300章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一章是在某羊身体不适的情况下码出来的...某羊知道这本书其实写得不是很好,所以就算成绩怎么差,也没怎么求过红票票,不过今天某羊想恳请各位看书的读者朋友们,看在俺生病还坚持码字的份上,小小赏赐一点票吧,如果有个打赏那就更好了,就算只有1块钱也是对我的鼓励,顿首百拜!)   第三百零一章 身份败露   听到昊黎龙权之言,凌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之人,他眉头紧皱地转回头望着瞳的方向,同时又用余光瞟了身旁的罗都两眼,心中念头飞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因为那五位六星天魔是大会开始前一日达到岛上的,所以他们自然知道所谓的乌杊迦南从人界归来之事,而无巧不巧的是,负责管辖乌杊部的,正是那昊黎部落。   说起来,昊黎龙权此人,在所有六星天魔中存在年月最久,修为也最高,眼中已然有第七颗星点的雏形浮现,只不过那星点雏形非常黯淡,不近距离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正是如此,他才敢于在众多天魔之中站出来质疑瞳的命令,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地位与话语权。   但同时,他也是覆灭人界计划的坚定支持者,所以只要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可以变得无比冷血,完全不会对族人的死亡生出半点同情与怜悯。   随着他一番话说出,还围在瞳和圣主光团四周的天魔强者们也纷纷醒悟过来,或是将目光投向罗都与凌展,或是紧紧盯着瞳,表现虽不尽相同,但意思都是一样的,乌杊部今日也必须决出一名胜利者来!   却说瞳闻听此言显然有些意外,他飞快地用目光扫视了一圈,见有许多天魔都在看着罗都与凌展,他眼中不禁光芒一闪,然后转向昊黎龙权问道:“昊黎族长,不知你此言何意?难道你是说有某个五级部落违背了此次大会前下达的命令,同时有两位族人到来了么?”   昊黎龙权摇了摇头,道:“不,神主大人,其实是因为我们恰好有一位族人,赶在此次大会之前,意外从人界归来了。”   瞳闻言一怔,又转过头打量了罗都与凌展数眼,抬手分别指了指他两个,道:“你是说,他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从人界归来?”   听得此言,昊黎龙权正要答话,但忽然间只听凌展抢先答道:“不错,启禀神主,乌杊迦南正是侥幸从人界归来,归来后不及回归部落便闻听千部大会的消息,于是随他部一同来此,并与本部原族长乌杊罗都经过比试,获得新一任族长之位。”   他这一说话,一些本来还在看着瞳的天魔也不禁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看着这个两日前忽然出现的同族强者。   凌展方才抢着说出这句话,看似语气声音镇定异常,但他心中其实是暗捏一把冷汗,因为他也不确定瞳在听到他的解释后,会不会用什么特殊方法来确定他的身份,而且关于他来到魔界的方法,也是一桩很难解释的事情,要是瞳得知他归来后最先接触到的是银康部落,并根据地理位置判断出他来时使用的通道,那便很可能猜出他的来历,要是再用上那搜索渡劫者的法门,他的身份立刻就会暴露。   至于暴露之后,瞳究竟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也是无法预知之事,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听到他的这番解释,瞳双眼一亮,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瞬间凝聚在凌展身上。   凌展顿时觉得如同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下一般,似乎身上的一切都会被对方看个通透。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瞳使用出的一种强大瞳术,但至少这一刻他的感觉极其不适,好像一切秘密都将暴露在对方眼前。   仔细地看了凌展半晌,瞳的目光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平淡模样,轻笑一声道:“迦南,你很不错,居然能够从人界挣扎着回来,实力又达到如此高度,实在是来日征伐人界的得力战将,很好,太好了!”   说着,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迦南”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忆这什么一样。   他此言一出,场中一些本来还对凌展的身份略有怀疑的天魔,不禁一个个放下心来,如果神主大人都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那这个乌杊迦南就的的确确是天魔子民了。   可是凌展却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虽然表面上瞳的话里并没有看出他真实身份的意思,甚至他也没有感觉到对方施展搜索渡劫者的法门,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自己的秘密已然被看穿了!   这个念头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凌展的脑海中,让他一瞬间产生了莫大的危险感觉。   但还不等他想清楚其中关键,一个冰冷地声音蓦然响起:“瞳,看来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我唯一的也是真正的血脉,我的儿子,你们的圣子!”   这声音是从那正在放射着无数道光线的光团中发出,正是圣主的声音!   一瞬间,所有听清话中意思的天魔都显露出激动之色,看向凌展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份热切之意,甚至一些正在进行比试的三星、四星天魔,以及监督他们的五星天魔们,也在听到“圣子”二字时停下了手中之事,把注意力转向了岛中央的位置,想要知道圣主大人刚刚说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展并不是第一次受到众人瞩目,可是这一次却与以往明显存在着极大不同,此刻他听到那圣主亲口说出自己是其儿子的言语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荒唐之感,因为之前瞳明明说那所谓的“圣子”只是其随口编造的一句谎话,其目的完全是为了找到自己。   而且,他是有自己的父母的,甚至他过去的九十九世也都有生身父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圣主“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却说瞳在听到此言后,转过身面对这那个光团,沉默少顷后说道:“圣主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么想来不会错了,还请您安心施展秘术,下面的事情瞳自会处理。”   说话之间,他的脚步蓦然展动,竟侧着身子大步走向凌展,沿途众天魔立刻纷纷散开,为其让开一条道路。   他来到其身边后,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显然是要凌展一同去到中间的意思,不过他看向凌展的目光中,却是隐隐带着一抹戏谑之意,仿佛在嘲笑他徒劳的伪装。   凌展略一迟疑,用茫然地目光回望着瞳,口中道:“神主大人,我不知您和圣主大人方才的言语究竟是何意思,这圣子之名,怎么会落在我迦南的身上?”   瞳闻言双眼微微眯起少许,脸上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呵呵笑着道:“圣子大人说笑了,既然圣主大人已经亲口说出您是她的子嗣,那便绝无谬误之理,先前却是瞳眼拙了,没能辨认出您来,不过这也是因为圣主大人的力量伟岸,而身为圣子的您自然也不会差上许多,我的双眼受到蒙蔽也是正常的。圣子大人,请吧!”   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凌展心知自己绝然无法抗拒对方言语,只得佯装着又犹豫了半晌后,这才点点头,道:“神主大人如此说,或许是不错的吧,不过迦南对于这件事情还有些迷惑,却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只是随您上去可以,却不知上去之后咱们又要做些什么?”   他说话之间,抬步便向圣主光团走去,其态度上的忽然变化倒是让瞳怔了一怔。   不过很快,发觉自己已然被对方甩在身后,瞳不由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抬步紧随而上,始终靠在凌展身侧不足丈余之处,两人行走间虽脚踏虚空,但看上去却犹如走在平地上一般,修为之深厚足见一斑。   凌展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已然走过了近一半距离,瞳听在耳中,转头瞧了圣主光团几眼,随口答道:“圣子大人稍安勿躁,待会儿等圣主大人施法完成后,您自然便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说着,两人已然走到光团下方所在,同时回转身面向四周的天魔。   此刻,无论之前有没有听清那些言语,几乎所有的天魔都已然在此时明白过来,这位从人界归来的同族,这位修为达到五星半的强绝之辈,就是圣主大人口中的圣子!   霎时间,不用任何吩咐,所有天魔都转身面对着凌展,做出了与先前瞳出现之时一般无二的跪拜姿势,口中大声呼喝着恭敬地问候,其气氛之热烈,绝不比得知圣主降临时要差。   聆听着四面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凌展瞬间生出了一种眩晕之感,这并非是他面对这等浩大场景时产生了怯场情绪,而是因为在冥冥之中,受到如此多天魔的膜拜后,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力量自每一个天魔身上飞出,汇聚向凌展身周,对他形成一股极为强烈地冲击,一时间扰乱了他的神智。   但下一刻,凌展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无数段人生经历,这些经历都来自于过去曾被他融合掉的灵魂,一段段或精彩或平淡的记忆,竟瞬间冲破了那浩大的冲击,使得他飞快地清醒过来。   当那眩晕感消失的一刻,凌展偷眼看向瞳,发觉对方也正在以玩味的目光看着自己,眼中隐藏的意味复杂难明。   呼喝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停止,当声音降下去的时候,瞳蓦然双臂一展,像是要拥抱天地一般,只听其大喝一声:“拜见圣子已毕,比试继续进行!”   第三百零二章 交锋   当四周混乱喧闹的争斗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凌展将目光转向瞳,向对方传音道:“我知道你早就认出了我,同时我也知道,你当初告诉我那个通道,想来就是要我见证此次的事情,不过你们和那个圣主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你的族人们自相残杀?”   瞳闻言目光一闪,却不转头看他,只是不断扫视着四方正在争斗的天魔们,同样以传音之法答道:“不错,你说得很对,我告诉你那条通道的目的,的确就是让你也来看看这场大会,看看我天神一族将要为未来的大战做出怎样的准备与牺牲。我想,只有让你亲眼看到了这些,才会改变你心中摇摆不定的态度,选择加入我们的阵营。”   凌展闻言冷笑道:“你不是说将来一定会杀了我么?怎么现在又要拉我加入你麾下了?”   瞳听了却非常平静,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说道:“对,我过去是想过要杀你,但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或许咱们联手合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展微微有些诧异,略一沉吟后说道:“难不成是因为那个荒唐的圣子身份?想来以我这种修为水平,暂时还不会被你看在眼里吧?”   瞳此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跟你的身份有些关系,但不却并非因为你是什么圣子,我说过,那不过是编造的一个谎言罢了,之过编造之人并非我一个。至于你的实力么,虽然现在还与我相差甚远,但是以你这种修为提升的速度,谁知道将来大战开始之后你会达到一种怎样的境界?像你这样的存在,与你做朋友总比做敌人要好。”   听了这一番解释,凌展沉默下来,他不确定瞳后面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不过他也不想再深入探究这个问题,因为根据眼前的状况,对方显然没有留给他质疑的余地,一旦言语中惹得对方不快,灭杀自己只在顷刻。   虽然如今他只是一具分身,被灭杀后并不代表真正的死亡,可是这样一来凌展的整体实力会大大受损,甚至还会将禁制之旗一并失落在这里。   而且他还想要好好看看这些天魔身上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并要将这个消息设法送回人界去。   虽然他一身化三,每一具化身都是货真价实的凌展,念头彼此相通,但这只是在互相距离较近的情况下,如果有两具化身之间相隔超过数百里,感应就会淡化到不能互通信息。   而更何况他如今的魔分身正处在另一个世界,几乎与另外两个身体彻底失去联系,只有回到人界中才能重新恢复。   不过他保持沉默,却不代表瞳会停止说话,只听其与几个六星天魔随口说了一些话之后,再次以传音之法对凌展道:“我上一次见到你时,你并未修习魔道功法,甚至也没有修炼道经,而是身负一种其他类别的道法。可是如今的你却明显是一身精纯魔功,没有半点道法气息。但我想,你也没有彻底废除一身修为,从头修炼其他法门的可能,难道说现在的你,只是后来练就的一具分身么?”   凌展闻言心中一凛,他上一次与瞳的一具分身相见时,的确还不曾修炼许丰修改过的道魔真经,并且也没有练就两具身外化身,可是如今刚见面不久,就被对方很快道破其中关键,瞳的眼光之锐利看见一般。   但这还不是结束,下一刻只听瞳继续说道:“唔,不过就算你单独塑造了分身,可是修炼魔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在那人界之中,也没有魔气供你修炼,你本来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修炼到五星半境界的。难道今天你并不算是完全冒充我族人的身份,而是真的占据了那个乌杊迦南的肉身么?”   听到自身的秘密再次被看穿,凌展只觉如堕冰窟,对方只不过是简单几眼,就能判断出这么多事情,其心智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要知道,一个修为强大的对手,或许可以凭借刻苦修炼去超越,但是一个心智高绝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而由这样一个敌人率领着一支修为强绝的精英队伍进攻人界,人类的覆灭恐怕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其结果不会改变。   凌展因为心中过于震惊,表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他正想着要用些言语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但瞳却不给他半分时间,而是依旧继续道:“不过就算如此,但是当年被我留在人界的那些族人,最多只有四星修为,就算他们在这数千年时间里,始终凭借着吸纳人界的那一点点淡薄的魔气修炼,但也最多只能有人练出第五颗星点的雏形,绝对不会诞生五星之上的存在。所以我想,或许道真之前派出的某个分身,已经被你吞噬了吧?”   听到最后这段的时候,凌展的震惊之情无以复加,瞳简直就如同先前一直时刻监视着他一般,把他这些年来的经历说得分毫不差。   不过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在方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把握到了瞳的一破绽,这个破绽并非是言语上的,而是来自其他方面。   根据当初在御景城第一次相遇的情况来看,道真正在四处寻找渡劫者用于吞噬,而瞳则紧紧追在其身后,扰乱局面,阻止对手的实力壮大。   这种情况虽然凌展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将来又会进行多长时间,但是看双方实力那般强绝,显然不会是一朝一夕之事。   而后来既然去到蓬莱派天剑山的,是道真的一个分身,那就说明这场追逐很可能持续了几十年也没有结束,那么瞳的本体就一定还和道真在一起。   既然如此,当道真的分身被吞噬之时,其本体无论相距多远,也多少会存在一丝感应,就算道真城府再如何深,对于情绪的掌控再如何娴熟,可是在遭受如此大损失之后,其行为也一定会发生变化,那么作为其重要对手的瞳,也会有极大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瞳方才说出的最后一段话,未必是其刚刚猜测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已经知道,只不过故意用一种刚猜出的语气说出,想要借此动摇凌展的心神。   瞬间想通了这一点,凌展开始镇定下来,虽然前面的两件事情,他还不能想清楚是否是对方的欺诈言语,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并不排除这一可能。   而且既然他已经看穿了瞳的破绽,就说明在心智的比拼上,自己即便是不及对手,可也并非完全不能抗衡。   在完成了这一番心理转变之后,凌展忽然有一种背后冒冷汗的感觉,因为他蓦然明白,方才瞳一定在说话的同时对自己施展了某种蛊惑之术,这种神秘的力量夹杂在语言中对自己产生影响,自己才会生出那种一切秘密都被看透之后的心寒感觉,一旦任由这种感觉持续下去,恐怕对方不用动手就能控制住自己了,到时候就真的什么秘密都会被对方知道。   说起来,似这种魅惑人心的法门,在修炼魔功的最初阶段就能掌握,所以人类修士才会经历烦恼劫和欲劫,那正是天魔通过某种独特方式以意识降临修士识海,并用这种法门蛊惑其心,致使一些心志不坚之辈道心被破,修为受损,甚至丢掉性命。   不过一旦修士达到化神修为,练就元神,神魂便稳固异常,不会再被这类法门影响,天魔与之战斗便只能依靠自身力量,似这些东西便会被逐渐抛弃掉了。   可是今时今日,但瞳以天魔最强者的身份,对凌展用出这种蛊惑之法时,却依然能够产生一定效果,这还只是分身施展,如果其本体在场,后果难以想象。   凌展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如今只是一具魔之分身,体内并没有元神存在的缘故,所以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警惕,这警惕不只限于眼前,同时也包括将来可能与瞳发生的每一次接触。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图谋失败,瞳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了凌展一眼,其目光中交织种种情绪,甚至某一个瞬间还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意。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警惕之情更增,但当他移开目光看向那几个六星天魔时,却发现他们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与瞳之间的种种情况,也不知是否被瞳彻底隔绝了感知。   不过就算这些六星天魔发现了异状,也绝对不会站到他的一边,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要来得更好。   当凌展终于看破了这重重危机之后,对于瞳的连番猜测与询问,他选择了彻底的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任由对方去说。   而瞳此刻也停止了交谈,在转头看了看被光团包裹的圣主之后,他便不再理会凌展,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四周的比试上去。   却说就在凌展和瞳展开言语和心智上的交锋的过程中,大部分的比试也已分出结果,胜利者们在众多五星大魔的监督下,不得不忍着心中的悲痛,亲手却走了同族之人的性命。   只是,当那些失败者死去的时候,他们的尸体却没能向下坠落,而是忽然由高空中降下一道道极其细小的光丝,分别刺入其身体中,连同魂魄与肉身一并融化吸收!   而那些光丝的来源,正是从圣主光团中射出的那道粗大光柱!   第三百零三章 意外变化   眼见一道道光丝将同伴的一切彻底取走,刚刚比试的胜出者们,大多只是略略显出一丝悲伤,随即便被坚毅之色取代,因为他们明白,既然大家服从了圣主与神主的命令,那便已经接受了最终的结局,而最终活下来的,将要承担着更大的使命,跟随在瞳的身后,完成覆灭人界的大业!   而当最后一场比试分出胜负的时候,聚神岛剧烈的震动也已经达到十分恐怖的程度,地面开始产生大片的恐怖裂缝,倒塌的树木不计其数。   而且不单单是岛屿在震动,就连岛屿四周的海面上也是卷起滔天巨浪,将一块块已经在震动中脱离下来的岛屿碎块拖入到海底深处。   不止如此,就连众天魔头顶的天空,此刻也显现出动摇的态势,仿佛圣主使用的力量太多巨大,已经超出了这方天地能够承受的极限,将要引发天地剧变!   天魔们极目远眺,发现但凡是目力能及之处,整个天地都在震动着,好像这一场变化要动摇整个魔界一般!   但当他们用略带惊慌与恐惧的目光看向瞳的时候,却发现这位神主大人根本无动于衷,显然早已知道会发生这种变化。   瞳的镇定自若像是能够感染他人一样,很快岛上存活下来的天魔们也同样变得镇定起来,各自回归到应当处在的位置上,安静地等待起来。   期间,虽然也有一些心志稍差之辈再次生出恐惧等诸般情绪,不过在整体的寂静氛围之下,他们也不敢再显露半分,都强行将自己的感觉不断压下。   却说凌展站在岛屿中央,看着四周一条条被收割的生命,他心头非但没有同情之意,相反还生出一种跃跃欲试之感,仿佛也想参与到杀戮中去,享受那种掠夺的快感。   各种原因其实说来很简单,当初他塑造这具魔之分身的时候,已经于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所有恶念都分化在这副躯体中,因此当他见到一切恶的事物时,魔之分身都会产生情感上的强烈共鸣,仿佛只有见到这些,经历这些,他才会获得从肉体到心灵上的满足。   不过他并非是全无一丝理智的,所以他即便恶念丛生,但还是能够克制本能的欲望,不会使自己变得堕落。   却说此时此刻圣主施展出那独特的力量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随着无数根细小的光柱延伸到远方,一些天魔竟渐渐开始隐约听到呼喊声自天边传来,那些呼喊声中似包含痛苦,仿佛有无数生命正在消散。   这声音开始时仿佛只是幻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也变得越发真实起来,好像在极远的地方,一场场杀戮正肆意展开,甚至有一些灵觉极其敏锐之辈,感觉到那呼声中像是有自己的亲人存在。   这等情形让众多天魔们再次面面相觑起来,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谁站出来询问些什么,就连昊黎龙权也保持了沉默,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特别是当岛上的所有天魔都安静下来后,剩下的只有大地震颤的声音,以及高空中那千万道光柱的时候。   此时瞳在见到局面稳定下来之后,便不再理会四周的状况,而是转过身专注地凝望着圣主光团上那粗大的光柱,眼中银星闪烁,渐渐流露出一丝期盼与热切的神色,仿佛十分渴望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的这些表情变化都被凌展一一看在眼中,此刻凌展一边留意着他,一边也在仔细观察着那些光柱以及包裹着圣主的光团。   对于那位圣主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根据先前看到的那些比试失败者的下场,以及圣主放出光柱后发生的天地变化,再结合其与瞳先前说出的种种言语,他估计,对方很可能是要施展一种类似但却又超出“吞魂啖体”之术的能力,将魔界之中的所有其他天魔全部一次性灭杀,之后把这些天魔的力量都施加在来到聚神岛的这些天魔身上,使得他们的修为实力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飞跃式的提升,创造出那所谓的精英队伍,在将来大战开启之后,向人类修士发动绝对压制的进攻。   刚刚想通这些的时候,凌展心中十分骇然,因为这种为了杀敌而杀亲的行为实在是太泯灭良知了,人界和魔界之中其实本不该有深仇大恨,为了一个荒唐的覆灭人界的计划,就要先牺牲亿万魔界子民的性命,虽然其结果是使得少部分精英强者获得飞跃式的修为提升,但这种残忍恐怖的手段,只有背水一战的时候才有必要用出吧?   不过就算不能理解,但他还是要接受事实,因为很快魔界之中就将要诞生一批实力超乎想象的存在,且不说那些三星、四星的天魔会在此次事情之后提高到何等程度,单是那四十来个五星与六星强者,就不知要达到怎样强大的地步,或许五星都将突破至六星,而六星也将达到七星,又或者还会有更强者诞生,超越过去已有的任何存在。   而抛开这些天魔不谈,那被所有天魔奉为魔界之高存在的瞳,看情况也一定会从此次事件中获得提升的,他原来的实力可能就已经达到了七星,如果再吞噬了大量族人们的力量,会不会达到八星、九星乃至更高?   或许到时候甚至连那些存活下来的天魔们也不必出动,只要瞳自己一个就能灭尽人界所有强者,人类将一战即溃,毫无还手之力,而之后的情况,便只剩下一边倒的屠杀!   凌展越想越是心惊,脑海中念头飞转,想要找出一个破解这种局面的办法,可是此时他被包围在诸多天魔当中,单是瞳的分身和那几个六星天魔,就让他无法战胜,更何况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圣主存在!   正在他心中渐生焦虑之情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传入他耳中,瞬间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只听那声音说道:“凌展,我知道你为自己选择的是这一个名字。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你或许已经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所以我现在也不会跟你解释太多,我只告诉你,现在除了聚在岛上的这些,神界的所有子民都在走向死亡,而他们在死去之后,包括其灵魂的一切力量会被我释放出的天道之光摄走,但这些力量不会被提供给我,而是要分给在场的所有天神强者们。   到时候瞳自然也应该分得一部分,而且他的这一部分最为特殊,一来这部分不会由我供给,而是会由他亲自来取,二来这部分力量的提供者也与其他人不同,他们都和过去的你一样,是经历过百世劫的。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并不想让他获得这些力量,所以我需要你到时候与我配合,将这些力量从他手中夺去。而之后我也将设法带你离开这里,让你能够在融合了那些力量之后回到人界,成为将来两界大战中,人类对抗天神军团的领导者。”   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凌展就知道说话的正是那被光团包裹着的神秘圣主,而当他静下心来仔细听完对方的所有言语后,先前的所有猜测都变得确定下来,只不过关于对方鼓动他抢夺瞳要获得的力量,凌展却是没有猜到,或者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猜到。   毕竟先前的一切状况都证明,这位圣主是和瞳站在一起的,甚至其还与瞳的对手道真做过特殊的交锋,才使得凌展能够活得一命,来到有修真者存在的那个人界。   但在得知了这些之后,凌展很快就明白,看来对方与瞳之间也只是一种特殊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是会被利益等因素打破的,而绝非原本他认为的亲密无间。   不过关于对方所说的夺取力量,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如果是在瞳的眼皮底下施展其传授给自己的真正的吞魂啖体之术,那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的,除非到时候会发生一些意外的变故,使得瞳的注意被引开,否则自己没有半点得手的机会。   他想要向对方询问其中关键,却又不能保证自己的传音不会被发现,而那位神秘的圣主在说完那些话之后,却是停下了话头,不知是不是担心被瞳知道其图谋。   既然如此,凌展只得在思索了半晌后,同样选择了沉默,静静等待变化的发生。   此刻,圣主施展那种力量似乎也渐渐要达到一种关键的时刻,那些分散出来的光柱已经随着时间变化得越来越粗,而在其光芒之中也渐渐有阵阵力量波动传递出来,仿佛一根根巨大的吸管,正在从无穷远处吸收着什么。   随着这种变化,光团上方的主光柱中段位置处,开始不断变得鼓胀起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圆球的雏形,并持续扩大着,不到一刻钟就涨大到二十丈之巨,而且其并不就此停止,而是依旧在变大,变大!   正当那圆球变大到一种让人以为将要破开的程度时,天空中蓦然响起一个沧桑的大笑声,一句话语伴随着一阵嚣张的飞遁破空之声传来:“瞳,你果然有分身躲在魔界中悄悄行事,可惜终究让我撞破,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要破坏!”   在那声音响起的一刻,所有天魔都将目光转向其传来的方向,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到来,想要打破天魔一族的战前准备,甚至就连瞳也不例外,只是其看向院方的目光中,却夹杂着一丝愤恨与难以置信。   场中唯一一个没有转头去看的,就是凌展,因为他已经从声音中听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人正是道真!   第三百零四章 混乱   瞳与道真不知打过多少交道,认出对方的速度自然比凌展还要快,他眼中银星一阵飞快闪动,脸上露出一丝愤恨之色,随后将手一挥,指着那一袭灰衣飞来的方向喝道:“快上去拦住他!”   他这番命令并未指明要谁上前拦截,但几个六星天魔却立刻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其对来者的忌惮之意,这几位实力最强的天魔没有半分犹豫,立刻身形齐齐一动,同时朝道真飞去。   道真来的速度极快,就这会儿功夫已然飞到聚神岛边缘地带,面对着前方许许多多低阶天魔,他于大笑之中挥手放出数道覆盖面积极广的法术,瞬间将几十个天魔包裹进去,顷刻收走了对方性命。   恰在此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圣主光团上方出现的那个光球似乎真的达到了极限,蓦然将光芒一闪,轰然爆开!   随着光球的爆炸,无数道新的光丝自其中飞出,似有灵性一般分别指向外围的众多三星、四星天魔们,闪电般刺入他们的躯体之中,随着光丝的刺入,一股股磅礴的力量伴随着无数纷杂的记忆涌入到众天魔体内,每一个天魔都似难以承受这种忽然降临的冲击,身体纷纷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坠去,并在坠落过程中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哀嗷之声遍布全岛!   面对这等混乱的情形,就连那三十几个五星天魔也似失了分寸,手忙脚乱地躲过一阵光丝的攒刺后,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瞳,期望这位神主大人能给出一个指示。   只有那几个六星天魔没有受到光丝的侵扰,正努力分向道真所在的方向,只是他们见到四周无数天魔坠落的场景,心中也不由得紧张万分,而道真挥手间展露出的强大实力,也让他们心生忌惮。   瞳见此情形,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双眼瞪做两颗铜铃,转头紧盯着圣主光团大吼:“停下对他们的灌体!快停下!先把我需要的那些给我!”   随着他的大吼,连在无数低阶天魔身上的光丝果然黯淡了许多,显然输送的力量在减弱,而追逐在诸多五星强者身后的光丝也慢了下来,仿佛那圣主已然听从瞳的话语。   而此刻站在瞳身侧的凌展,却是蓦然全身一紧,一只手悄悄探入怀中,摸向暗藏在衣衫下的禁制之旗。   下一刻,圣主那冰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设法拦住瞳!我为你灌体!”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那经历方才爆炸后缩小了许多的光球,忽然再次涨大起来,而且这一次它的形状也不再是单纯的球形,而是从其中单独弹出一根类似触须一般的粗壮光带,蜿蜒着向瞳和凌展这边飞来!   在看到那光带的一瞬间,瞳的眼中流露出狂热之色,显然对其无比地渴望,至于接受灌体后可能承受的痛苦,他却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但就在光带距离他胸口还有数丈远之时,瞳的眼角忽然闪过一大片黑压压的物事,他不及转头去看,便已听到凌展的大喝:“胎藏、金刚曼荼罗大封印!”   霎时间,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结成四个金光闪烁的大字,分别印上瞳的前心后背,封印之力运转开来,立刻将他的魂魄与肉身同时禁锢,失去力量的他勉强在空中晃了几晃,随后便与众多低阶天魔一样,迅速朝地面坠去!   此刻那条光带也已然飞到瞳原来所处的位置,不过它并未继续向下追去,而是凌空一个转折,飞快冲向旁边的凌展。   凌展此刻正两手抖开禁制之旗,将光带飞来,他反而身形向后飞退数丈,同时连连催动旗身,将另外两组禁制一并放出,不过这一次他并不将其组成两大封印,而只是控制着无数禁制散布在身周十余丈之内,仿佛布下重重防御。   下一刻,当他将大旗收起之后,那光带也终于穿过无数禁制,正面撞向他的胸口,一路上那些禁制自动为光带散开一条通道,显然是凌展主动为止。   就在光带撞上凌展胸口的一刹那,无数驳杂的记忆同时涌入他的脑海,对他的意识发出了强烈的冲击。   同时,一道道强弱不一的力量也涌入他全身经脉血肉之中,像一群脱缰的野马一般,任意肆虐驰骋。   不过凌展并没有像那些低阶天魔一般,在痛苦中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他一边努力的维持着飞行的力量,使自己不致坠落,一边双手挣扎着结出种种印决,最终口中传出一阵低喝:“吞魂!啖体!”   随着他的吼声响起,涌入的记忆与力量忽然受到法术的牵引,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开始在他的引导下有序地与其魂魄和肉身融合,只要能将圣主送来的一切都融入自身,他的实力将产生飞跃式的增长!   不过,这个过程显然不会很快结束,也不知这魔界之中究竟存在多少渡劫者,现在全部被圣主以神秘的力量灭杀后,他们的一切都被混杂在一起,从光带源源不断的送到凌展体内,其总和之巨大,远远超过当初被他吞噬的道真分身。   此刻经历了诸般变故,场中仅存的那些五星天魔都已发现了这边的变化,虽然他们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了瞳坠落的那一幕之后,再愚笨之人也会明白,凌展这个所谓的圣子,绝对不是和他们的神主大人站在同一阵营的!   同时,那圣主的种种表现也显然有些不对,将这一对存在误当做真正的亲子的他们,立刻纷纷生出极度的愤怒,各自施展出不同手段,同时朝被数千禁制包裹的凌展飞来!   但他们实在太小看禁制的力量了,当飞在最前面的几个天魔,毫不在意地冲入禁制群中之后,连串爆发的禁制之力瞬间对他们强横的身躯造成了极为恐怖的伤害,这些尝到苦头的天魔们慌忙大吼着返身飞出,并试图运转魔息化解自身伤势。   而那些飞在后面的天魔见到这种状况,也赶紧收住去势,或是分出手来帮助伤者,或者绕着无数禁制绕起了圈子,想要寻找其中破绽,又或者尝试破解。   凌展此刻居于禁制中央,虽然正在努力融合从光带中涌来的无数魂魄与力量,但他还是勉强分出一丝精神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察觉到自己布下的禁制挡住了第一轮攻击,他不禁稍稍舒了一口气,不过其悬着的心却并未彻底放下,因为毕竟自己布下的禁制数量有限,虽然其多达五千之数,但只要那些五星天魔不是太过蠢笨,便会发现这些禁制仅仅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只要有那不怕死的敢于强行引动禁制爆发,虽然会对其自身以及其他围在附近的五星强者造成强大的伤害,但同时这也会飞快消耗禁制的数量,使得自己最终失去防御,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此时在岛屿的中段位置,道真已然与五个六星天魔撞在一处,其灰衣闪动间放出种种强大的法术,同时抵住了对方的联手进攻,不过他此次前来的只是一具分身,实力还不足以瞬间冲破包围,一时间也陷入苦战之中,不能赶到岛中央来。   当然,凌展也并不期望着他会赶来,毕竟这个迄今还不明身份的强者,先前可是两次要杀掉并吞噬他的,如果其一旦冲破五个六星强者的围攻,甚或将对方全部击伤,那么来到这里后恐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却说那些五星天魔被无数密布的禁制暂时挡住之后,其中有几个心思敏捷之辈,见凌展的防御并不是那么容易冲破,便不禁见目光转向了上方的圣主光团,其闪烁的眼神显然有一丝跃跃欲试之意。   很快,就有第一个冒险者飞身向上,冲向那神秘的光团!   在他想来,虽然圣主先前展现出的力量浩瀚而强大,但对方此时要维持那些光丝与光带,恐怕未必分得出精力防御,即便其身周始终被无数光芒包裹,自己未必能轻易触碰到其本体,但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先从旁试探,不要直接莽撞的冲进光芒中去,便不至于像先前那些同伴一样被禁制所伤。   见他先行飞出,有几个天魔也渐渐打破了心中的畏惧之情,身形缓缓飞上数丈,同时紧紧盯住他的身体,一旦其计策得手,这些后来者也将立刻对圣主发动攻击。   却说那第一个攻击者在飞到光团旁边后,试探性的停住了数息时间,见光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便伸出一只手臂,缓缓探向光芒之中。   三尺,二尺,一尺,随着他的手掌不断接近,那光团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圣主此刻完全无暇顾及他一样。   见此情况,那天魔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喜色,不过他却不敢放松警惕,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伸展手臂,并且其浑身力量运转不休,仿佛只要一有异变发生,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抽身后退,尽最大可能避免受伤。   第三百零五章 强敌联手   就在那天魔的手掌距离光团不足寸许距离之时,同时也是其精神高度集中的一刻,下方破碎的岛屿中忽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其声音中饱含着无穷愤怒,并且那声音的发出者显然在不断向上飞行,仿佛要介入到混乱的局面中来。   由于那声咆哮的忽然出现,所有聚集在空中的五星天魔都不由得转头向下看去,想要尽快辨认出对方是敌是友,毕竟今天发生的种种状况实在是过于超出他们的想象了,现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以为是新的敌人想要图谋天魔一族。   那靠近光团的天魔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由于他的处境最为特殊,所以也只是垂目朝下方瞟了一眼,便立刻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事情上来。   但就是一眼的功夫,前方的光团虽然依旧没有变化,可是其上方光柱中段的光球却是猛地一闪,一道手臂粗细的光束飞快刺下,正撞在这个天魔的头顶!   霎时间,无数族人的力量和记忆涌入他体内,将他的意识和肉体内部冲击得一片混乱,使得这个五星强者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身躯颤抖中向下坠落。   光球中飞出的光束不止这一道,其他那些无论是否受伤的五星天魔,此刻也纷纷成为一道道光束的目标,只是因为他们距离圣主光团尚有一些距离,所以也多出了一些反应的时间,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十几个天魔被光束撞上身躯,于痛呼声中坠下。   这一来,虽然还剩下另外十几个五星大魔在场,不过他们无一例外地被纷乱的光束追得四处躲闪,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倒是为凌展争取到了许多时间。   此时远处的几个六星天魔也发觉了这边的情况,试图抽出部分人手赶来增援,但是被他们围在当中的道真实在实力太强,一时间牵制得他们脱不开身。   不过道真似乎也对这等情形有些意外,一边放出种种强大的法术攻击五个对手,一边分出精力观察凌展这边的动静。   开始他并没认出凌展的身份,一来是距离太远,二来是凌展如今变化了迦南的外貌,因此他根本没想到,这个似乎与那圣主存在着某种联系的天魔究竟是谁。   但是在他尝试着用出那搜索渡劫者的法术的时候,却是瞬间认出了凌展的气息!   这一下,他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可是非同小可,自己消耗了许多力量分出这具分身闯入魔界,本意是阻挠瞳吞噬大量渡劫者提升实力,但现在情况看来,虽然他的确成功削弱了一个对手的实力,却又反而成就了另外一个潜在的对手。   道真心中怒气大盛,骤然间撤去手中法术,身躯闪电前移,瞬间来在一名六星大魔面前,双臂猛抬,使出个双峰贯耳之势,击向对方头颅。   那被攻击的六星天魔,完全没想到这个灰衣修士竟然还会肉体争斗之术,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好歹也是实力强绝之辈,危急之中将头略低了一低,避开了要害部位。   但他终究还是被道真的双掌击中,脑中顿生眩晕之感,摇晃着打出了两记反击,随之在得到其他同伴的救援后,缓缓朝地面飞去,寻找合适的所在疗伤。   却说道真突出奇招逼退一名对手,瞬间将包围圈子撕开一个出口,脚下遁光一展,直直朝凌展冲去。   恰在此时,一道乌光已然冲破聚神岛上混乱的石块与树木的阻隔,同样向着被裹在禁制当中的凌展飞去。   似是看见了道真的一袭灰衣,那道乌光在空中停留了一瞬,仿佛想要确认敌人的身份。   他这一停,道真以及众多还留在场中的天魔瞬间也认出他来,正是被凌展两大封印击中后坠落的瞳!   却说瞳与道真目光对视在一处,眼中同时迸发出激烈的火花,那深藏在心底的仇恨与对立情绪尽展无疑。   不过他们却并不改变飞行的方向,而是在一种极为特殊的默契之中,再次同时朝凌展飞去,仿佛阻止凌展融合那些力量才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凌展此刻也察觉到这种状况,但他如今却是不能移动半分,那些从光带中涌入的力量与记忆实在过于磅礴,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融合吸收的,如果他勉强在这种状态下出手,最多也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力量,甚至连一个四星天魔也未必能战胜,遑论是两个修为通天彻地的绝世高手了。   忽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圣主那冰冷的声音:“快使用碎星变!能够增加你肉身对力量的容纳!”   凌展闻言不及多想,立刻双手翻飞变化,种种印决结出,同时口中大喝:“碎星变!”   一瞬间,他本来变成了与其他天魔一般无二的漆黑双眼,再次有一只变成银白之色,内含黑星,同时其双眼中的星点猛烈转动起来,阵阵恐怖的力量波动从他体内散出,无形的涟漪透过大片禁制,播撒在天空中之上,迫得那些五星天魔连连散开,不能靠近半分!   第一次在这种状态下施展碎星变,凌展也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波动,不过他这会儿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而是专心致志地引导着外来的力量在经脉中游走,使之渐渐变得驯服,能够为自己所用。   但是,虽然他如今肉身的容量几乎扩充了一倍,可圣主从光带中输送过来的,是许多实力强大的天魔共同的力量,其中甚至有不少已经达到了五星境界,却是因为并非某部落的族长身份,而被留在族中,遭受灭顶之灾,这些力量加在一起的总和浩瀚无边,依旧不是他能够轻易吞噬掉的。   似乎感应到这种情况,那圣主的声音再次说道:“一重不够,就再加一重!两重还不够,再加第三重!只要不超过九重,你性命无碍!”   她说话的速度飞快,显然也是十分焦急。   但凌展还是听清了其中的每一个字,也瞬间明白到了对方的意思,她竟是要自己连续施展碎星变!   虽然这种碎星变是他从许丰处学来的改进版,似乎没有使用之后导致修为倒退的效果,但是同一时间连续使用多次,他可是没有把握,谁知道会不会像但年的索伦一样,连使两重碎星变吓退了对手,而自己却最终力竭身死。   可是眼前的危急情况显然也容不得他多想,而且那圣主既然肯将本来应该供给瞳的力量,转手送给自己,那么暂时对方应该还不至于用些劣等的加害手段。   眨眼之间想清楚这些后,凌展顾不得仍在身体中肆虐的力量,以及脑海中不断压迫着自己意识的无数记忆,双手勉强再次结印,施展出了第二重碎星变!   霎时间,更加的强烈的波动散开,十几个五星天魔再次被迫开二十余丈距离,彻底远离了凌展的所在,同时那些手臂粗的光束仍旧追逐着他们,伺机刺中了几个反应不及者,使之在惨叫声中离开了这片天空。   察觉到肉体的容量依旧不足,凌展毫不停留的继续施展了两次,这才终于感觉到送入体内的力量不再显得难以容纳,他努力镇定心神,完全无视记忆洪流的冲击,勉励控制着所有力量在体内转了数个周天,暂时获得了对其的掌控。   而当此时刻,瞳和道真也已然飞到距离他不足三十丈处,虽然都被连续四重碎星变散发出的强烈波动阻拦了一下,但他们还是达到了最适合的距离,不约而同的抬手放出了强大的攻击!   这一次,道真又重新用处了较为擅长的法术,而瞳也和他一般,意外的用出了某种法术,而非其一贯使用的肉身力量。   见他两个似乎短时间形成了联手之势,四名追在道真身后的六星大魔不禁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一件散发着沧桑气息的兵器,同时减慢飞行速度,并向四周散开,将道真隐隐包围起来,待合攻凌展的战斗结束后,他们随时将要冲上前再次将之围困。   在他们的想法里,凌展充其量只是个实力达到五星半的存在,虽然放在魔界之中也是一代豪强,可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神主大人,以及那神秘莫测的灰衣人,也是没有半分胜算的。   而如果凌展身死,在他们的联手围攻下,再加上瞳的力量,也一定能够制住道真,唯一使他们的忌惮的,就只有空中那目的不明的圣主。   虽然曾经对于圣主存在过无比的敬仰之情,但是亲眼看到刚才的种种情况发生,这几个魔界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其心智都非同凡俗,很快就明白大家恐怕都被那圣主摆了一道,那所谓的凝聚千万人的力量打造精英队伍的言语,虽然未必全部是假,但最少其中七成都并非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们此刻不禁有些后悔,在此行之前竟依照瞳先前传达的指示,要留在部落中的族人们,依照某种独特的阵势构建了阵法,想来如果没有那些阵法的帮助,就算是以圣主那强绝的力量,也无法同一时间灭杀魔界的千万子民吧。   不过现在后悔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取出手中封存数千年的兵器严阵以待,以能够发挥出的最强实力,随时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却说瞳和道真几乎同时完成了手中的法术,伴随着浩荡的波动,两道璀璨的光芒齐齐朝凌展击去,仿佛轻易就能穿透众多禁制的防御,达到其身前。   但就在这一刻,一声爆喝从密布的禁制中传出,隐约间之间得大旗一闪,千百禁制竟同时消失!   下一瞬,凌展的身形显露而出,凌厉的目光扫过场中,使得空气的温度都似下降了三分,见两道强大的法术袭来,他却似全然不惧,于冷笑声中纵身迎上!   第三百零六章 从容离去   随着凌展的前冲之势,瞳和道真的法术几乎不分先后到达他身前,但就在两道法术距离他身体不足丈余之时,凌展蓦然晃了两晃,身形陡然消失,竟就此躲了过去!   下一刻,两道威力强大的法术撞在一处,爆发出震天巨响,光影纷乱四射,一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遮住,看不清场中情形。   不过,对于在场的这些强大存在来说,以其灵识之强大,根本也不需要再依靠眼睛判断敌人方位,下一刻只见道真神色一凛,蓦然抬手向左侧打出一拳,同时另一手于挥舞间在身周布下一层防御。   砰!   一声大响传出,道真的身形竟被就此打飞出去,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随后只见一道影子紧随而上,不给他半分喘息之机,接连两拳打中对方身躯,无穷大力投入道真体内的,打得这个刚才还能独占五大天魔的存在如土鸡瓦狗一般。   此刻道真连被打出数丈,已然距离一名六星天魔极近,见他的身体靠了过来,那六星天魔先是身形后撤一段距离,略微避开一瞬,随后其眼中精光一闪,定下决心,挥舞着手中武器便要上前夹攻道真,想要在对方颓势之时趁机结果其性命。   但就在此时,追逐道真的凌展蓦然身形又是一晃,直接绕过道真的身体,眨眼间来在此魔近前,劈手拿住其武器前端,猛地向怀中一个拉扯!   那天魔虽然是六星存在,但又怎及得连使四重碎星变的凌展大力,突不及防间顿时被抢走兵刃。   下一刻,凌展于冷笑声中身子蓦然拔高三丈,躲开了刚刚赶到的瞳的一击,随后其双手在兵刃上一阵飞快搓动,竟然瞬息间从中逼出一团漆黑如墨的液体来。   然后只见其一边挥舞着那杆兵刃挡开瞳的攻击,一边张口一吸,那团液体顿时被他吸入口中,咕嘟一声吞入腹内。   见那团液体就被这样轻易吞掉,那失了兵刃的六星天魔脸上顿时现出痛苦之色,仿佛被吞掉的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此刻另外几个六星天魔见同伴遭袭,瞳又已然与凌展动上了手,不禁纷纷飞身赶来,重新形成包围之势,试图围攻凌展。   而道真连中凌展数招,显然受伤不轻,不过他还不至于失去全部力量,兀自将身形维持在空中,一边闪避着几个六星天魔的包围圈子,一边从旁观察着战斗,似乎想要再次介入。   却说凌展方才夺过的那杆兵器,其实也是一件魔界的神兵,而从中逼出的那团液体,就是其持有者的血液,这些六星天魔为了让神兵使用起来得心应手,特别在瞳的指示下以自身鲜血将其祭炼,与兵器中的一点灵识沟通,获得其认可,一旦持之与人争斗,可现人兵相御之妙用,实乃杀伐致道,而且如果兵器意外被他人夺取,对方也不能立刻运用神兵,否则并会遭其反噬,可说是妙用极多。   这种法门凌展原本并不知晓,不过从方才融合过的一些魔界子民的记忆中,他却是了解到了一些,因此才用非常蛮横的方式直接把那一团血液逼迫出来,并当做了补品吞噬下去,毕竟一团六星天魔的血液中蕴含的魔息可是浓郁得很,随手丢弃可是太浪费了。   此刻他催动五脏飞快消化了那一团血液中的力量后,彻底将精神放回到战斗中,顿时便将瞳压在下风,其实力竟然比这位具有本体五分之一力量的分身还要强大许多。   见此情形,几个六星天魔便要上前相助,但凌展与瞳相搏之时,四外劲风激荡,道道劲气竟然连他们的皮肤也被刮得升腾,而且其移动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很难插进手去。   连试了数次都冲不上去,几个天魔正要另想他法,但只听瞳忽然一声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先去杀了道真!这小子只是暂时力量很强,过得一会儿就会衰弱下去,我只要撑过这一会儿,他不是我对手!”   几个天魔开始时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道真”是指得那灰衣人,他们飞快的对视一眼,随后在昊黎龙权的带领下,再次将道真单独围住,想要先灭杀他。   道真见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蓦然指着圣主光团的方向道:“瞳,你杀我何用?倒不如制住她,那样才能困死此子,否则一时三刻他们可就跑了!”   听他这一说,处于战斗中的瞳倒是无暇分心去看,但几个六星天魔却是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便见到了圣主光团旁边一道诡异出现的裂缝。   那裂缝此刻还只有寸许大小,从中正吹出阵阵虚空乱流,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看过去的一瞬间,那裂缝竟然扭曲着扩大了一倍,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能容一人通过,想来那圣主便是要趁此机会从中逃脱。   此刻见他几个发现了那道裂缝,圣主那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凌展,好生拦住他们,否则你我休想顺利离开此地。”   闻听此言,凌展大笑一声,蓦然退出战斗,身子眨眼间来在圣主旁边,同时也将那裂缝挡在身后,显然有要一人独挡众敌的意思。   而瞳在暂时缓过一口气后,也立刻将目光向这边望来,在见到那不断扩大着的裂缝后,瞬间变得面沉似水,挥手将一身变得褶皱的金袍抚平后,蓦然转向道真说道:“老家伙,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擒住此子,我今日放你这分身离开。”   他说话之时语气诚恳无比,仿佛是真心与对方商量一般。   但道真听了却是哈哈一笑,即便在几个六星天魔的包围圈中,也是怡然无惧地指着瞳说道:“你脑子被他打糊涂了么?让我帮你?开什么玩笑!你擒住了他,实力很快就会飞跃式的提升,到时候只要重新回归本体之中,立刻修为暴涨,到时候我命休矣,今日活得一具分身又能如何?”   瞳闻言眉头一皱,虽然道真现在已然负伤,但是与之争斗多年的他十分清楚,这个对手暗藏的手段之多让人咋舌,就算自己有四个六星天魔帮手,也未必能顺利将其拿下,而一旦自己与凌展动手的过程中,被其乘势捣乱,结果难以预料。   而擒住凌展又的确是他眼前第一要紧之事,越快完成越好,这等局面倒让他一时间陷入了困境之中。   蓦然间,瞳目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他飞快地将目光在凌展和道真的身上来回转了几次,忽地对那圣主光团放声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我以前都陷入了道玄老家伙的思维圈子里,一直以为只有属于自己的才能吞噬,想不到今天你这番作为倒是打破了我的思想限制。也罢,我就放你们离开好了,反正如今有道真的一具分身在此,勉强也能抵得我的损失了。”   说着,他将手一指道真,对昊黎龙权等人吩咐道:“把他给我好生围住,等那小子离开以后,与我一同灭杀他!”   听得此言,昊黎龙权几个虽然心中犹有疑问,但还是一言不发的点头表示尊崇,尚有兵器的三人各自将手中兵器又攥紧三分,而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道真身上,不再理会凌展与圣主那边。   见此情形,本该松一口气的凌展却反而双眼微微眯起,盯着瞳看了几眼,低声对身后说了句:“等我一会儿,通道完成之时一定回来!”   说着,他将夺来的兵器随手插在腰带之中,然后空出的双手连接数个印决,同时双眼中星点飞速转动起来,阵阵独特的力量波动四散开来,顿时使得瞳心中一惊,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继续施展出了第五重碎星变!   凌展本来是五星半的修为,理论来说最多就只能五次碎星,但其实如果放在其他天魔身上,最多施展两三次便要丢掉性命。   不过他如今施展的这个,虽然名字还是叫做碎星变,但其实却只是有段时间提高修为的功效,而没有那损失一颗星点并透支生命的副作用,可是说一个十分完美的改良版。   当然,像凌展这种连续施展多达五次的做法其实也过于恐怖了,如果效果消退后不能及时补充足够的力量,还是会严重脱力而死的,就算没有那些后遗症,但是一个人的肉身总有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再度施展碎星变,最多也只能获得容量上的提升,而力量却不会再有显著增加。   但是因为先前被灌入了大量死去天魔的肉身精华,所以他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只不过后面调养的时间却是要很长很长了。   由于碎星变的独特性质,在其施展的过程中,除非力量超过施展者非常之多,否则是无法冲入到恐怖的波动中去进行阻止的,所以瞳也只能留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第五重变化完成。   终于结束了第五次变化的凌展,浑身流露出如星空般浩瀚的强横气息。   这一刻他根本没有半分犹豫,脚步一踏离开立身之处,几个闪动间竟直直闯入到昊黎龙权等人的包围圈内,呼呼两拳分击道真的头脸和胸腹!   道真在见到他施展第五重碎星变之时,便已然心知不妙,他悄悄于暗中取出一件玉质叶片般的法宝,试图在身前布下一层防御,但凌展来得实在太快了,那玉质叶片刚刚分化成百多片密布在其衣衫下时,凌展的两拳便已打到他眼前。   他原本就已被凌展近似偷袭的攻击所伤,如今再面对其第五重变化之力,一时间竟丝毫不能招架,上半身瞬间被打爆成漫天血雨!   如果不是有那玉质叶片抵消了部分冲击,只怕他的整个身子都会在凌展浩荡的拳力下尽数粉碎!   一招毙掉道真,凌展飞快施展出吞魂啖体之术,将其爆碎的半个身子连带那处于迷茫中的一缕魂魄瞬间吸入自己体内,随后他便在刚刚反应过来的众天魔联手攻击之下,纵身跃出圈子,返回到圣主身旁。   此刻那道裂缝已然阔达到近丈大小,足够一人通过,凌展抬手指着道真那正在坠落的半片身体对瞳笑道:“总归抢了你不少东西,今天就留点甜头给你吧!”   说着,他返身进入裂缝中去,身影瞬间远去。   而包裹圣主的光团也迅速化作一道流光,飞入裂缝,随着他们同时离开,那裂缝立刻一阵剧烈颤动,于轰响中消失无形,丝毫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一点进入的时间。   第三百零七章 通道的另一端   随着凌展和圣主一同离去,聚神岛上空的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四名六星天魔同时出手将道真剩下的半个身子接住,并一齐看向瞳,希望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但是后者此刻却神色无比银城地盯着方才裂缝存在之处,双目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半晌,瞳蓦然长吁一口气,转头看着道真的半片躯体,抬起右手一招将其摄来,同时左手斜指着上方道:“那里是你们族人的一切,自己去取来融合吸收吧。”   原来,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圣主施展秘法之后产生的巨大光球,先前自那光球中已然放出上千道光束灌注于所有三至五星天魔体内,不过最后仍旧留下了巨大的一团漂浮在原处,显然其中蕴含的事物尚未释放完全。   昊黎龙权等互相对视几眼,随后其中三个天魔一言不发地朝着光球飞去,只剩下一个转身飞向下方的聚神岛,想来是去寻找那被凌展击落的同伴去了。   此刻如果有谁在魔界中飞上一圈,便会发现,许是因为那圣主施展的独特秘法,除了聚神岛之外,三块大陆已然破碎不堪,彻底化为了无尽废墟,再无一点生灵气息存在,同时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到处都有大小不一的空间裂隙存在,这种空间裂隙不同于凌展离开时穿过的通道,这些都是十分不稳定的裂隙,瞬息生灭,不但不能容人通过,甚至还有由于其突然出现而导致附近的存在被意外吞没。   这种毁灭天地般的变化目前还在不断持续着,要不了多久恐怕大半个魔界就要坍缩,再不能供天魔居住。   相比之下,聚神岛上虽然也经历了强烈地震式的变化,不过眼下勉强还能容人落脚,各个部落的幸存者们此刻分别挣扎着在岛上寻找到合适之地,开始努力融合被灌入体内的一切,只有少部分不幸者,或是被那疯狂涌来的记忆搅乱神智变成了白痴,或是被强横的力量直接冲破了躯体,基本与死亡无异。   却说瞳抓着道真的残躯,却不立刻吞噬,而是在空中静静沉默了许久,然后身形也缓缓下降,来到聚神岛的地面上,很快便找到了躲藏在一片混乱树丛下的一个颤抖着的弱小天魔。   这个天魔与其他所有正在融合记忆与力量的天魔都不相同,他似乎没有接受过灌体,但其实力也并不强大,仅仅只有三星左右。   如果凌展此刻还在这里的话,立刻便会认出他来,正是那被其带回魔界中的迦南之子——辛格萨!   原来由于辛格萨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所以在千部大会开始后,凌展与罗都便将其留在了岛上,后来种种异变突起,大家却是都忘了这个小小的存在。   可是当圣主开始施展那种几乎毁灭魔界的秘术之时,他却是意外在岛屿的震动中醒来了,不过就算情形过来的他,在见到空中无数聚集的各部强者后,也是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只得继续留在原地,静静观察变化。   凌展被瞳称为圣子的那一幕,他是清清楚楚地全部看见了,不过辛格萨本来并非出生于魔界,所以对于天魔一族的种种规矩都不甚了解,见状反而不敢上前戳穿凌展的身份来历。   而后来瞳被两大封印禁锢住之后,从高空坠下时,竟然无巧不巧地便落在了距离辛格萨不远处。   见这位被无数族中强者膜拜的强大存在经受了这等遭遇,辛格萨不知忽然从哪生出了勇气,竟奋勇冲上,施展起自己在禁制山中得到的一些破禁之法,很快便将禁制破除了近十分之一。   感受到一些力量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中,瞳不禁对这个意外出现的小天魔投去一束赞许的目光。   同时,由于胎藏、金刚两大封印已经变得不再完整,便不能继续长时间束缚住瞳。   瞳在示意辛格萨离开自己身边一段距离后,凭借这分身施展出了以力破禁之法,强行解开了两大封印,这才能够于最后时刻重新冲上天空。   只可惜他就算恢复了行动,也没能阻止凌展和圣主的,甚至最后还被凌展从眼皮子下面取走了道真分身的性命。   不过以他的眼光看来,凌展施展的那一下也并不轻松,否则单单是那种速度与力量,随手再灭杀自己并非难事,之所以自己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多半是因为凌展当时就只有那一击之力罢了。   但既然凌展已经成功逃走,就表明其还有重来的机会,只要对方能调养好自身,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只怕实力将会提升到一个让瞳也忌惮的境地。   所以眼下瞳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吞噬道真的残躯,而是要尽可能多了解一些凌展的情况。   他来到辛格萨面前后,先是用言语安慰了对方一阵,待其情绪稳定了许多后,瞳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柔声道:“孩子,想来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接下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做一件事情,放开你的记忆,让我好好查看一番,你是随着那个凌展一起回来的,而我想要知道关于他一切消息。”   听他提起凌展姓名的一刻,辛格萨脸上浮现出一重极为复杂的表情,其中既包含了怨恨,同时又隐含着许多其他的什么东西,不过不管他心中想些什么,对于瞳的要求却是并未拒绝。   下一刻,当感受到辛格萨放松下来之后,瞳眼中银星蓦然飞速转动起来,两道目光有如实质般凌空射出,直透入到辛格萨眼中,霎时间两人的身子都凝滞下来,无数信息透过这种特殊的联系进入到瞳的脑海。   良久,瞳将目光收回,开始沉思起来。   而辛格萨在被读取了所有记忆后,脸色变得略显苍白,当然这也是因为天魔的皮肤本就是紫黑色的缘故,所以变化显得不大明显,如果放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脸上,简直可以说是苍白如死。   却说瞳思索了半晌,忽然自言自语道:“难怪这小子身上只有魔功的气息,原来竟然只是一具化身,而且看起来他应该不止练就了一具,而应该是一体三身。想不到人界经历了这么长久的发展,果然诞生了天纵之才,竟能研究出这种一体三身,又各自为主的法门来,厉害厉害!不过最后想要和我斗,他还是得三身合一才行,倒也不会形成多大麻烦,只是但愿他的另外两副躯体不要提高得太多才好,而且那些家伙也不能让他再从容吞噬了,否则就真的胜不过他了。”   听着他一番言语,一旁的辛格萨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面对这等情形,这个小天魔也不敢随便插口,只能呐呐地干站着,并努力克制着被读取记忆后的眩晕虚弱之感。   瞳说完那些话之后,又沉默了一阵,然后仿佛忽然回忆其眼前还有一个天魔似的再次看向辛格萨,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容,道:“既然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你也没什么用了,不如也变成精英军团的养料吧。”   说着,他将手一挥,一股无俦劲风瞬间撞在辛格萨身上,顿时无数血肉暴散,化作一股精气,裹挟着其魂魄,向远处的乌杊罗都飘去……   却说凌展在吞噬了道真分身后,没有半刻停留地冲入到圣主开辟的通道中去,当他刚刚进入通道的一瞬间,其体内原本强大的气息便已变得虚浮散乱起来,力量不受控制地在血肉经脉中肆虐,显然无论是先前的灌体,还是连续五重碎星变,都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此时他已顾不得在戒备那神秘的圣主,只是勉强控制着身体向前飞行,想要尽早到达通道的另一端,并寻找一个合适的所在开始调息自身,至于这通道究竟是通向哪里,他也无暇理会了。   这一次的飞行,几乎与他当初进入魔界时一样的漫长,忍受着肉体上与意识中的无穷痛苦,凌展终于熬到了眼前绽放光明的一刻。   当他冲出通道之后,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废墟遍布的大地,苍凉的气息昭示着,这里变成这般模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不过凌展没空仔细观察这些,他只是尽量找到了一块空旷干净的所在,开始努力调和着肉体与意识中的一切不稳定因素。   而那被包裹在光团中的圣主,于离开通道后,却并不四处移动,而是静静的停在原处,仿佛在等待与守护凌展一般。   这一次,凌展获得的记忆之多简直难以估量,幸好他已经不再需要进入那种只能看和听的梦境中去,而只是要将一段段人生经历理清即可。   在不断融合这些记忆的同时,他体内狂暴的外来力量,也在其努力压制下沿着一条条经脉流转,每转过一个周天,便会有极小的一部分被彻底融入到他自身中去,虽然这个速度十分缓慢,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所有力量全部驯服。   这种融合是十分枯燥而漫长的,凌展的这具魔之分身,几乎如同变作了一块化石,始终默默枯坐于废墟之中,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其体内一直散发出的力量波动。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这一天,凌展忽然浑身一震,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三百零八章 故乡   就在凌展睁眼的一刹那,一股沛莫能御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开,瞬间竟席卷方圆十里之地,废墟中无数的瓦砾碎石被纷纷掀起,烟尘飘散在空气中,形成强大无匹的声威!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从正面看去,便会发现凌展的双眼一黑一白,其中各有六颗完整的星点,以及一颗星点雏形闪动,不过那星点雏形距离完整的星点已然不远,显然其实力已经跨过六星境界,直奔七星!   而且,如今这些星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围绕着本应是瞳孔所在的位置形成一个圆圈,而是完全排列成一个勺子的形状,恰似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模样。   现在无论是从他身上从散发的气势,还是其眼中星点的异状,都表明着凌展的实力已然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默运内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凌展这才抬起头看向空中那团光亮,沉默少顷后用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我们来到这里多久了?”   那位神秘的圣主先前自然已注意到他的举动,闻言简单地答道:“五年。”   “什么?五年?居然过去这么长时间!”听到对方的回答,凌展自是吃惊不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融合那些记忆与力量,以及调和五重碎星变带来的隐患,前后竟然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当他想到,自己这一次等于是一下提升了超过一整阶的实力后,便又释然了,要知道无论是瞳还是任何其他魔界中的天魔,除非是最开始的一星与二星,在其他等级阶段时,没有谁能够于短短五年时间就跨越一个整阶的,就是寻常的三星天魔最少也要修炼几十年时间。   所以很快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开,转而用目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问道:“这是哪里?”   这一次,圣主却并不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后,冰冷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悠悠之意,道:“这里,大概可以称之为你的故乡吧。”   “故乡?”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后,凌展忽然目光一凝,飞快将面孔转向圣主:“难道你是说,这里是我出生的那个世界?”   “呵呵,不错,准确说来是你这一世出生的世界。”圣主冰冷的声音中意外的带上了一丝笑意,不过那笑意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一种真实的情感。   凌展闻言大喜,身形蓦然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已然飞到数十里之外,并且他显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尽可能催动起最快的速度,疯狂地四处寻找着,想要找到一处有人烟的所在。   可是他一直飞行了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跨越的距离几达数千里之遥,但眼中看见的,只有无数化作废墟的城市和村庄,莫说是人,整片大地上就连半个生灵都不存在!   此时那狂喜的情绪早已从他心中淡化,转而被一种莫大的悲哀以及深深的疑惑取代。   虽然体内磅礴的力量还足够支撑他再飞行几天几夜,但搜寻无果的凌展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始终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圣主,垂手指着地面上一座最近的城市,用压抑着怒意的声音道:“你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圣主此刻也随着他一同停下,闻言平静吐出两个字:“毁了。”   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回答,凌展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耐与暴怒的情绪,猛的咆哮道:“毁了?我当然知道是毁了!我是问,到底是谁毁的!谁毁掉了我曾经生存过的世界!为什么要毁掉!凭什么要毁掉!”   面对他忽然的爆发,圣主却似毫不在意地绕着他飞了一圈,似乎正在用包裹于光芒中的眼睛打量着脚下的大地,半晌才道:“只不过是两人争斗形成的余波毁的罢了,也谈不上为什么不为什么。而且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这种淡然中透着无尽冷漠的话语,凌展暴怒的情绪没来由的竟缓和了许多,过了许久才咬着牙问道:“那两人是谁?”   这一次,圣主竟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以戏谑的声音说:“谁?你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么,就是那两个人。”   听到这个有些古怪的回答,凌展却沉默了下来,转过头去重新打量着无数废墟,口中喃喃道:“死光了么?都死光了么?”   见他这副模样,圣主却不打扰他,只是静静漂浮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凌展忽然从那独特的情绪中跳出,神色彻底恢复了平静,转头以温和的声音道:“抱歉,之前让你看了笑话。说起来,先前还要多谢你搭救之恩,以及馈赠之德。只是凌展如今却是不知恩人名讳,还请示下。”   他此刻以一副极其恭敬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换了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就算不会告诉他名字,但也至少要给出一个委婉的回答。   不过那圣主显然不吃这一套,闻言只是冷冷说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么,我就是创造这天下一切的至高存在,天神一族口中的圣主!”   听她用带着威严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来,凌展却反而失笑道:“创造一切?或许你的确有创造事物的本领,这从你先前施展的那强大的毁灭力量中多少能体现出一些来,不过我想这天下间并非什么东西都是由你创造的吧?”   说着,他语气忽然放缓了许多,一字一顿的道:“比如,灰衣人道真?或者再加上瞳?”   他说话之时并没有掩饰自己猜测的意味,不过其言语中的那分笃定,也在昭示着这番话并非空口无凭。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圣主却没有半点诧异,但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沉默了一阵后忽然问道:“你记得当初的事情?”   这话本来问得非常突兀,但凌展却立刻就明白了其中意思,肯定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那圣主也蓦然变得不再遮遮掩掩,换做一副相对诚恳的语气道:“我所说的创造一切,的确不包含一些特殊的存在,甚至这种创造也要在一定条件下才行,不过其中具体的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所以你也不要多问了。我知道你一定还想问我关于道真和瞳的事情,以及你自己身上的一些事,但这些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当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自然便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闻听此言,凌展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因为他觉得这句话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当年在天剑峰后山的囚洞中,师姐徐若婷也曾说过类似这样的言语!   他本想直接询问这位圣主与徐若婷的关系,不过犹豫了半晌,最终他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仿佛害怕知道其中真相一样。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一番情绪变化已经落入对方眼中,所以在压下念头之后,为了不引来怀疑,他只好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你觉得我还需要达到怎样的境界呢?如今我的魔功距离七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我体内还有非常多的力量没有彻底融合,想要真正踏入七星境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并且,我还有一具道之分身,那道真的半个身子被我吞噬后,力量都让我封存了起来,将来用这部分力量,把我那具化身推上练虚境界也不是难事,或许幸运的话还能触摸更上一层的边缘。以如此修为和实力,难道还不够我了解真相么?”   虽然他说话时的语气包含着一股傲意,但实话说来,似他这种修炼百余年,就能达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的人物,也的确有着自傲的资本。   可是听了这句话,那包裹着圣主的光团却颤了几颤,仿佛对方正在嘲笑他一般。   察觉到似乎被人蔑视,凌展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闷哼一声道:“你难不成想说,我就算达到那种境界也比不上道真和瞳么?”   见他明显有些不悦,那光团渐渐停止了颤抖,圣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我只是在高兴罢了,果然帮你获得那些力量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能达到方才所说的境界,我想就算跟他们俩个可能还存在差距,但那差距也很小很小了,或许只要再有一个契机,你就会超过他们,战胜他们!而我,也可以随你一起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听到前面那肯定的话语时,凌展的脸色也变得和缓了许多,不过当圣主说出后面两句话的时候,他却皱了皱眉,缓缓道:“战胜他们?为什么我一定要战胜他们?既然我现在回到到了原来的世界中,虽然这只是个残破的世界,但对于我来说,这里也是我的家园,我何必再辛辛苦苦的离开故乡,和他们去做那些无谓的争斗?那所谓的两界大战本就与我无关,能够不牵涉其中,我自然是不想参与的。”   他说这话倒也不是真的要置身事外的意思,毕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几个人如今还在修士界,而且挽救许琴儿的办法也没找到,所以他终归还是要回去的,之所以这样讲也只是他的一种试探,想要借此从对方口中套问出一些信息来。   果然,听他说出这番近乎光棍的话语来,圣主身周的光团再次发生了颤抖,其隐含一丝怒意的话语传入凌展耳中:“你以为,躲就能躲得开么?他们两个之间,将来一定会分出胜负的,而那胜利者,也一定会来找你!”   第三百零九章 旁敲侧击   对于圣主言语的那一丝怒意,凌展显然没有半点理会,他只是继续保持着对一切毫不在意的态度,用戏谑的表情看着对方,以懒散的声音道:“就算他们将来终究会杀我,但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到底他们之间的争斗,以及那荒唐的两界之战,是不是都因你而起?”   他说话之时,目光虽然看似随意的望着脚下的千里废墟,但其实却在用余光不断打量着那团光亮,试图穿透其阻隔看到里面包裹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的目的倒并非是单纯对于圣主的相貌好奇,而是想要通过对方的表情变化摸索其心理,而非仅仅靠着辨别其语气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猜测来掌握言语的主动。   不过事实显然让他有些失望,那团光芒虽然并非极其明亮,甚至可以说十分柔和,但被光芒包裹住那个存在却根本连轮廓也不会显露半分,完全断绝了他察言观色的机会。   却说圣主闻听此言,四周的光芒又剧烈闪动了一阵才渐渐恢复平静,而随着这种变化,其声音也同样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我其实明白你心中的那种迫切,不过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处于对我自身利益的考虑,我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让你知晓一切的,但我可以给你指点一条道路,只要你去杀死道真或者瞳其中一个,你就能知道很多想知道的事情了。”   凌展闻言顿时失笑:“哈,说来说去不还是要我和他们斗么,难道你就这么想杀了他们?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呢?以你在魔界施展的那种强大力量,杀这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听他如此说,那圣主也同样失笑道:“你以为我不想么?非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凌展闻言心中疑惑顿生,不过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还有下文,所以他也并未出声打断。   果然,只听那圣主顿了一顿后继续说:“你看到我施展的,那并非是杀戮的力量,而是一种灭界之力,其目标是魔界,而非那些死去的天魔。并且,这种力量受到的限制很多,虽然我不能全部告知于你,但我可以让你知道一点,那就是这种力量我每施展一次就要花费无数岁月重新积累,现在就算让我再去到人界中施展一次,最少也要等到十万年之后了。”   十万年?凌展听了不禁暗暗咋舌,先前他根本没想到,原来那种引发天地震荡的力量既然是要毁灭魔界,这样说来面前的圣主的的确确是具备着创造万物的资格,否则又怎能于举手间毁灭万物?可是这十万年的期限也着实太漫长了,却不知这个圣主能施展出这等力量,其存在的年月又有多么久远。   他正想着,却听那圣主又道:“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施展的这种灭界之力,是根本杀不死瞳和道真的,一来他们可以跨越到其他世界中去,躲过这种灾难,二来他们也掌握着一些钳制我的手段,让我只能借他人之手算计他们,却不可以直接对其出手。”   听到此处,凌展脸上顿时显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抬手指着自己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能借我的手算计他们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显然对于自己被人当枪使的境遇非常不满。   圣主见他这副模样,第一于交谈中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后悠悠道:“你也不用不快,将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我原本才是那个被人当做工具利用的,而现在我做的这些,只是要摆脱束缚罢了。”   感受到这句话中隐含的那种不甘与愤懑之意,凌展破天荒地认为对方这一次没有说假话,他思索了一阵后,口中忽然蹦出一句话:“难不成利用过你的人,也包括我么?”   他这话听来似乎有些滑稽,因为满打满算他也只活了一二百年,和圣主这种可能已经存在了十万年甚至更久的根本没法比,就算是将他过去那九十九世都加在一起,总和也没有一万年,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在过去的某个时候,的确是和这个圣主存在交集的。   闻听此言,圣主却并不立刻回答,而是仿佛透过包裹其躯体的光团默默打量着凌展,过了很久才出声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想你还是换些问题来问吧,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可以让你知道的部分都告诉你,但你别想一下就了解全部。”   听到这种不算回答的回答,凌展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他觉得这个圣主实在是太难缠,无论怎么问都不能得到一个明白完整的答案,想到此处,他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想要再次转移话题,重新换一个方向。   于是,在沉思了一阵后,他开口道:“好了,我不再问关于瞳、道真以及你我之间的问题了,说起来这一次我进入魔界,本来还有一个目的的,就是要寻找关于一件法宝的线索,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被那千部大会以及你和瞳的出现打乱了,却不知以你只能,可否告诉我一些相关信息。”   他说话时虽然极力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是那发自心底的热切之情还是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丝。   看着他这副渴望的模样,圣主第一次很爽快地答道:“说吧,什么法宝?只要我知道下落的,一定告诉你。”   这一次的回答终于让凌展满意了许多,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尽量用稳定的声音问道:“弈天盘,你听说过么?”   他本以为圣主刚刚答应得那么爽快,想来会很快告诉自己结果,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圣主此刻却彻底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用略带异样的声音缓缓说道:“没听说过,完全不知道。”   闻听此言,凌展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但很快他的念头又活泛了起来,因为方才的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那丝异样。   正在他想要开口追问的时候,只听圣主又道:“你寻找这件法宝,想做什么?”   凌展听了顿时心头一跳,心知事情果然还有戏,他抿着嘴努力整理着措辞,缓缓说道:“我曾听一位前辈说,那弈天盘是天地间一件十分神秘的法宝,既不能用于攻击,也不能作为防御,不过它却有一种妙用,便是能够推演世间一切,甚至包括使死人复生的法门。而我恰有一位挚友性命垂危,虽然被我以两件特殊法宝分别封存了肉身和魂魄,但我却不能使其彻底恢复性命,所以我才想找到这件法宝,助其复活。”   他话中故意将自己和许琴儿的关系说成挚友,而非情侣,是不想让对方觉得那弈天盘对于自己过于重要,而导致受到其要挟,毕竟那位圣主可还没有说明,为何一定要通过自己去杀死瞳和道真呢。   不过那圣主似乎也没有要借此要挟他的意思,反而是对于弈天盘的下落讳莫如深,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等了许久,见对方始终不再说话,凌展只得讪笑一声,道:“既然连你也不知道那法宝的下落,看来我也只能通过其他办法挽救我的朋友了,其实说起来,那弈天盘我也只是听人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也很难说,或许只是有人编造出来蒙骗人的把戏。”   这一次,圣主根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显然对于这件事情不想再谈。   凌展小心的观察着对方身周的光团,想要从中看出一丝变化,借此来推断对方情绪波动,毕竟这是除了语气之外唯一能了解对方想法的途经了。   可是事实却让他非常失望,圣主周围的光团显然也很平静,彻底断绝了他探查的渠道。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获得半点有用的信息,同时也没能借此对圣主旁敲侧击之前的问题,凌展心里不禁有种挫败之感,不过就在他还没整理好情绪的时候,圣主忽然开口了:“好了,该问的想来你也问完了,现在有一件事情恐怕你要尽快回人界去处理,我会为你马上开辟一条通道,你这就动身吧。”   蓦然听得此言,凌展先是显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随后又立刻转变为震惊,脱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两界大战已经开始了?”   在他想来,需要自己尽快赶去解决的,多半也只有两界大战这等影响巨大的事情了,但圣主听了却应道:“不,目前还只是你自己的事情,由于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瞳虽然没能吞噬到魔界所有渡劫者的力量与魂魄,但他却借此明白了一些事情,如今已然不再追杀道真。不过那两人分开的时候,道真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他为了恢复实力,已经去找你的其他化身,现在恐怕已经与你交手了,他的本体实力很强,你必须回去自救,回去得晚了你会追悔莫及。”   乍闻这等噩耗,凌展心中的震惊之情无以复加,而且听圣主语气中的那种急迫之意,显然没有作假。   他当年是亲眼见过道真的本体的,那种有如置身汪洋大海的感觉,他还是毕生首次经历,要是没有瞳的牵制,想来现在早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了。   不过以他魔之分身现在的修为,三身合一定还会修为再涨,与道真争斗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就算拼不过,逃也总能逃得,只是由于他这具化身处于另一个世界里,所以才会感应不到另外两个身体的情况。   就在他思索的过程中,圣主已然着手开辟通向人界的通道,随着其力量散开,空气中蓦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延伸着,过不了多久就可容他通过。   见通道正逐渐形成,凌展不禁问道:“你会随我一起去么?”   “不。”圣主闻言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也不知是由于开辟通道不能分心,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听到这样简单的回答,凌展也不再向深处追问,只是静等那通道扩大到一定程度并稳定下来后,闪身来到入口处,便要就此进入。   不过,他在将一只脚踏入通道的一瞬间又猛地收了回来,转头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被光团包裹的圣主,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道:“我可不可以最后再提一个要求?”   或许是因为事情确实非常紧迫,所以圣主没有半点犹豫的问道:“什么要求?”   见对方非常干脆,凌展也不再迟疑,脱口说道:“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子么?”   第三百一十章 回人界   “不能!”圣主的回答比先前还要干脆得多。   凌展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摇摇头便要转身离去。   但就在此时,只听圣主蓦然道:“等等,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凌展闻言止步,却并不转过身来,只是保持着侧对着对方的姿势,问道:“怎么?圣主大人难道想通了,要让我知道一些不该现在知道的东西了么?”   丝毫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圣主在略一沉默后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之前虽然我帮你夺走了本该属于瞳的力量,使得他不能提升实力,不过那也仅仅是他自己罢了,他的那上千族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得到了其部族的一切,一旦他们能够融合这些力量,便会形成一支真正可以横扫人界的部队,届时两界大战一起,即便他们人数稀少,可人界修士也绝对无法抵挡他们。所以你这此回去,无论能否逃脱道真之手,都要设法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让人界预先做出准备。”   听对方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凌展脸上却并不露出丝毫动容之色,而是依旧用揶揄的语气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两界之战与我无关,就算你告诉我这些,我也未必有心情转达,况且能否让别人相信我的话还是两说。”   说着,他又话风一转,“况且,难道这种消息不可以由你自己去传达么?”   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那包裹着圣主的光团闪了一闪,随后冰冷的声音传出:“我不能亲自传达,自有我的原因,当然你愿不愿意也是你的事情,最多不过是人界尽灭罢了。”   对于这个回答,凌展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就算不想参与到两界之战中去,但也无法完全坐视人界覆灭,所以稍稍沉吟过后,他无奈地问道:“知道战争可能开始的时间么?”   见他似乎终于妥协,圣主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从其接下的语气中就能听出:“具体的时间,我也拿不很准,不过对于那些普通的天神一族来说,吸收融合那样庞大的力量绝对要比你缓慢得多,我想保守来说最快也要二十年时间。”   凌展听了,心中暗自计算,因为自己融合那无数记忆和力量已经耗费了五年光阴,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就只剩下十五年了,十五年时间,想要人界修士组建起一直能够抗衡魔界精英军团的力量,恐怕十分勉强。   至于那些天魔将来能够达到的境界,只要看看他自身的情况就可以摸出个大概了,恐怕普遍会提升一星以上,即是说可能会形成一支由完全由四星以上天魔组成的队伍,而且领头的几个恐怕会达到恐怖的七星境界!   要知道四星天魔就等同于人类修士的元婴境界,似蓬莱派那等高门大派,元婴高手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之数,整个云梦大陆的三大门派都加在一起,再算上一些修道世家以及零散势力,当有百余。   按这种数量估算,人界四块大陆加在一起最多也只有五六百元婴修士,再多也很难超过七百,大致能够和魔界未来诞生的四星天魔数量相当。   而至于更上一曾的化神修士,可就远没有这么多了,一块大陆恐怕也只有双手之数,四大陆加在一起总和仅有几十,可是魔界聚神岛上留下的四星天魔数量可不止这些,恐怕二百个都不止,而这些天魔将来可是会摇身一变成为五星存在的,几乎三四于化神修士的数量。   至于再往上就更加恐怖,如果所有原本五星的天魔都变成六星,那就是三十来个等同于练虚修士的强者,而人界的练虚修士能不能凑到十人都是一个难题。   再说昊黎龙权等几个六星天魔,就更难抵挡,七星大魔一出,唯有传说中的合道修士可敌,但迄今为止凌展连一个合道修士的名字都没听过,甚至究竟世间有没有人能修到这等境界都是未知之数。   这样算下来,除非人界也出现一次类似魔界的那种变化,否则族群尽灭只是时间问题。   但那神秘的圣主也说过,似这种灭界之力十万年才能施展一次,人界看来是绝对没有这个亦福亦祸的机会了。   凌展这边厢暗自思索这些事情,圣主那里却是有些误会了他的念头,见他兀自停在原地沉思,不禁再次说道:“你也不要问我为何已经让天神一族获得了这种力量,却还要你提醒人类小心,说起来一切终究是为了提高你的实力罢了,当然你也不必为人界太过担心,因为天神一族未必每一个都能在这种痛苦与煎熬中存活下来,毕竟他们没有你掌握的那真正的碎星变力量。而依照我的估计,幸运者恐怕也只有一半,甚至更少,所以情况远没有想象那么糟糕。”   凌展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对方,随后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所以,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我、瞳和道真之间的胜负了?那两界之间又到底为什么要开战,难道……”   说到最后,他眼中忽然浮现出恍然之色,不过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蓦然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不问那么多了,反正你一定会说类似‘将来你总会知道的’这种话吧。”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不再去看圣主,而是转身迈入了两界通道中,瞬息远去。   随着他的离开,那通道入口又存在了十息后便飞快缩小,最终归于无形。   而圣主此刻则依旧在原处停留了一阵,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一声冰冷中略带无奈的叹息从光团中传出,随后那光团一阵颤抖,渐渐分作无数个小光团四散开来,悄然融入天地,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又好似本就属于这天地的一部分。   而在光团散尽后,其内部竟是空无一物……   却说凌展沿着空间通道一路前进,很快便穿过尽头的光明,现身于一片山脉上方。   他无暇打量四周状况,只是飞快与自己的其他两具化身做出感应后,便沿着感应中的方向飞去。   其实早在通道刚刚形成的时候,他就进行过一次感应,当时他已然知道,自己被道真找上的正是那去往其他大陆的道之分身。   不过实际的情况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一来凌展的道之分身已达到了化身巅峰的修为,不再是曾经御景城中那个元婴修士,二来道真现在的实力也损失许多,这损失中不但有凌展见过的两具分身,同时在与瞳的争斗中似乎也受创不轻,整体算下来,恐怕只剩下原来十分之一的力量了,此消彼长之下自然不能随手杀死凌展。   而且除此之外,那道之分身仿佛还得到了另一位人类修士的帮助,不过关于那修士信息,魔之分身却不能立刻清楚感应到,所以也只是了解到大致情况罢了。   这样总体算来,虽然情况的确有些危急,但也算不上命在旦夕,因此他才会又继续与圣主交谈许久,而并非立刻便进入通道。   况且,虽然他得知自己身处了五年的地方正是原来生活过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如今已变作无尽废墟时,其真实情绪并不像表面那样很快就平复下来。   毕竟那可是他诞生的地方,或者说他愿意承认的诞生之地,在那个地方他经历过美好的童年,以及坎坷的青春期,那里存在过他早已死去的父母,他的第一个师父,他的各位师兄,以及所有他曾经接触过的人。   所以即便强大如他,也会自然而然地对那里生出一丝留恋之情,甚至宁愿永远留在那片天地中,与废墟相伴。   但即便心里如此想,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那里呆下去,不单单是因为圣主所说的,将来会被瞳或道真找到,同时也是因为他在见到那种惨状后,心底升起了一股复仇的火焰!   他想要亲手杀掉破坏了故乡的恶人,想要亲手为无数死去的亲人报仇,无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使得那个世界毁灭,但是他的亲近之人不该遭受这种灾难!   相比许多复仇者来说,凌展是幸运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更知道复仇究竟需要些什么,所以他如今的目标也非常明确,一定要战胜道真,战胜瞳!   除此之外,他知道整件事情的背后,其实或多或少和那个神秘的圣主也有一定关系,不过对于对方的身份,他始终琢磨不透,所以一些事情还需要经过核实才行。   不过只要他确认对方的确与整件事情有关,那么无论其多么神秘莫测,他也会设法将其杀死。   脑海中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情,凌展一边尽最快的速度赶向道之分身的所在。   此刻他知道自己修炼八卦道法的本体早已在赶去的途中,凭借其风雷遁法的无双遁速,三五日便能赶到,一旦两身合一,就算还是打不过道真,但加上旁边那位修士相助,也能再多拖延一段时间,足够自己这魔之化身抵达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战道真   人界,沧澜大陆,艾金山脉。   这是一片较为少见的没有修道门派或世家驻居的山脉,因此山中始终保持着非常原始的生存环境,除了猎人和樵夫偶尔在山中出没,平日里就只有各种自然生灵生存其中。   当然,这座山脉中也并非完全没有修士存在,相传某位悠游天下的大能修士曾于此山中开辟过一处临时洞府,但似乎也只居住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这个传言不知最开始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不过一来二去倒是有不少中小势力或是山野散修认为其中当有几分可信,这一来便有无数人到此山脉中探寻,想要找到那洞府所在,试图获得其中可能存在的种种宝物。   只可惜,也不知究竟是那传言本就是假,还是因为洞府隐藏太深,最终所有去到艾金山脉的修士都失望而回。   但即便如此,每年还是有一些修士从各地赶来,进入山中探寻,就算找不到那洞府所在,多少也能在这片过去罕有人迹的山脉中寻到一些灵药、灵兽,又或是炼制法宝等物的材料。   而就在两三个月之前,一名相貌十分年轻的男修士,也在多番打听之后进入了这座山中。   在他入山后的第五日上,山脉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中,忽然爆发出一股沛然无匹的强大气息,置身于那气息笼罩中,便犹如陷在汪洋大海里一样,浩瀚的威严使得山中一切生灵震惊臣服,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正在四处探寻的修士们。   不过虽然那股气息强大无匹,但是只持续了一刻钟时间便消失了,甚至没有给人留下足够的时间能寻着气息找到其来源所在。   当然,就算能够获得线索,此刻呆在山里的修士们也不敢沿途去寻找,因为那股气息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从灵魂深处产生敬畏,没有勇气去冒犯。   所以很快山里的修士就全部匆匆离开了,无论是否已达到自己此来的目的。   但是在这些人里面,却是不包括那个年轻的男修,只是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而当那件事情发生了一个多月之后,有一些大型和中型势力听到消息想要赶来一探究竟之时,忽然自天外飞来一名神秘的灰衣修士,笔直朝着爆发出那股强大气息的山峰落去,仿佛早已认准目标一般,直接向山峰释放起种种凌厉的法术,像是要将其中躲藏之人逼出一般。   那灰衣人乍看之下全身其实并无半点法力波动,但是举手抬足间却似有毁天灭地之能,很快其下方的山峰就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坍塌成无尽碎石,甚至就连山峰周围几十里范围也像是经受了一场地震一般,无数倾倒的树木以及受伤野兽奔逃时发出的哀鸣,构成了一副混乱的画面。   就在这混乱发生的时候,那坍塌的山峰却只碎裂了一半便即停止,仿佛下面真的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见到这种情形,灰衣人立刻要再次施展法术,想彻底毁灭此峰,但就在此刻,一道粗大的光芒此山中射出,眨眼间飞到与其相同高度处,使得他暂时停止了手中即将释放出的力量。   那道光芒停下后,出现的修士非只一个,而是共有三名,其中修为最弱者生得少年模样,仿佛只有十四五岁年纪,不过其气息似乎也已达至化神境界,放眼天下能够超越他的存在也并不多见。   再强一些的,则是一名青年,修为似乎已达到化神巅峰,距离练虚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更是实力强横,而且这名青年与前者有些不同,从其身体上散发出的气势可以感觉到,他的年龄似乎真的并不甚大,并非是个修炼了千百载的老怪物。   至于剩下的一人,从相貌上根本感觉不出其年纪,因为就算一直用目光盯住此人面庞,也会觉得其相貌忽而年轻忽而苍老,仿佛始终在各个年龄阶段中不断变化,显然对于某种独特的道法已经领悟到相当高深的境界,相貌随心变化不拘一格。   而且,他的修为也是三人中最强的,从其绵密浑厚的气息中,便能感觉到此人一定是位练虚高手,只是却不知究竟处于那一重境界了。   这三人放在一起,虽然人数极少,但各个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就算面对的是一整个大型门派,只怕也会使得对手忌惮。   可是那灰衣人见了,却没有半分畏惧之态,反而在气势上似乎还稳稳压住三人,显见其修为更加精深。   双方这一见面,自山中飞出的那名青年立刻便认出来人身份,脸上现出极度震惊之色,转头飞快对同伴中的最强者说道:“徐前辈,对方是冲我一人而来,此事还是不要牵连你们,前辈这便离开吧。”   说完,他不等对方答话,便又转向灰衣人道:“道真,想不到你竟然会以本体来寻我,却不知瞳是被你杀掉,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离开了。”   原来,这说话青年正是凌展的道之分身,而那刚刚到来便出手毁去山峰的,便是神秘修士道真。   却说凌展一番话刚刚落下,只听得他身边的那位练虚修士哈哈一笑,说道:“凌展小友说笑了,你如今本是在我洞府中做客,这修士却来打扰我等,无论他过去与你曾有什么恩怨,在我徐独众的地盘上,却是不弄容其乱来!”   他说话之时眼中威楞迸发,气势陡然又攀升一节,硬生生从正面顶住灰衣人散出的威压,显现出一股独立与众人之上的无双气概,果然与其名相符!   闻听此言,凌展脸上不禁显出一丝苦笑,回头看了看那少年模样的修士,似乎想要请对方一同劝说。   只是那少年修士见了这等情形,却是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向青年道:“小子某要看我,我徐翠石虽然辈分上算得你高祖了,但既有独众公在此,那么一切就只能依他老人家所言,况且今日就算只有你我在此,我也是不能留你自己在这里抵挡敌人的。”   听这两个徐家的老怪物说出这等话来,凌展于无奈之中又心底生出一丝温暖,只觉得似乎在这个世界中又找到了可以信任之人。   方才在看见道真的第一眼时,他察觉出对方气息强大到难以测度,远飞在天剑山见过的那个分身可比,因此才判断出对方是以本体前来。   不过因为此时他的魔之分身还未回到人界,所以他并不知道瞳和道真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故而对于对方能以本体出现十分疑惑,言语中自然加上了一些试探,想要知道瞳的去向。   却说道真此刻用无比平静的目光打量了凌展半晌,忽然说道:“原来你那具化身还没回来,这却是让老夫省了不少力气,待我先吞了你这具化身,实力恢复少许,再去寻那个你吧。”   说着,他蓦然飞身倒退出数十丈外,与凌展等人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手中印决变化,便要施展吞魂啖体之法。   他这一动,凌展早有准备,举手间一条大河当空奔腾而出,河水昏黄无比,其中隐约有无数魂魄尸骸浮现,正是得自许丰体内的黄泉河!   那黄泉河辅一出现,立刻咆哮着缠向道真身周,河中的魂魄与尸骸仿佛都复活了一遍,前仆后继的涌向道真,像是要将其身躯撕碎并拉扯到黄泉河水里一般。   放出黄泉河后,凌展并不就此停手,而是手中五行印决连连催动,厚土之御、千金斩、万物化生、无相水甲、无明神火纷纷使出,其间并无半点空隙,显见一身道法已融会贯通,施展起来全无滞涩。   霎时之间,高空中重重异象出现,将一方天空映照得纷繁绚烂!   他这边厢出手攻击道真,一旁的徐独众和徐翠石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们已然认定凌展是徐家的女婿,当其遇到敌人之时,自然要出手维护。   徐翠石虽然如今已在徐独众的指点下突破到化神境界,不过他的争斗方式却是变化不大,依旧是那种抬手间千百法术一齐轰击的手段,这种方式虽然看起来华丽无比,但其实只要对手施法速度不慢于他,那便只是互相比拼法力深厚程度,在面对道真这等强大对手的时候,用处便不甚明显了。   而徐独众作为徐家一代惊才绝艳之辈,存在年月又极为久远,手段自然非同一般,只见其大袖拂动间飞出一面古镜来,镜中光晕流转,射出一片七彩霞光,将道真整个笼罩其中,霞光中透出阵阵仿佛生死轮回之气息,神妙非凡,正是徐家七宝之一——镇魂镜!   见到铺天盖地的法术向自己涌来,道真不得不冷哼一声暂时停下了吞魂啖体之术,应付身前的重重攻击。   只是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竟根本不用任何防御之法,单纯与三人以攻对攻,霎时间碰撞之声响彻云霄!   第三百一十二章 求援   凌展这边三人,任何一个放在人界都是排的上号的高手,特别是那徐独众已至练虚境界,手中又有徐家先祖传下来的的镇魂镜法宝,说是人界前几也不为过。   将他们三人放在一起,几可横扫任何中小型势力,甚至面对蓬莱派、玄天宗等大型门派也能从容来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组合,在面对道真之时却彻底显出了颓势,不说徐翠石刚刚进入化神境界,争斗手段又十分单一,根本起不到太大用处,便是凌展施出黄泉河以及五行法术,也很难对其产生明显威胁,三人之中也唯有徐独众手中的镇魂镜才会让道真多分出些精力应对。   两边的动作都极快,不过数息功夫便已往来攻击了数个回合,此刻徐独众原本镇定的神色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惊讶,一边连连催动镇魂镜,一边口中喃喃说道:“合道修士?”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极低,但还是被一旁的凌展听了个清清楚楚,闻听那追杀自己数次的道真竟会是传说中的合道之境,凌展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后怕,幸好自己每次与对方遭遇时,都有高人从旁出手相助,否则莫说第一次的时候自己还是元婴境界,便是以他现在的化神巅峰,也绝不可能抵挡高出两个大境界的敌人。   不过在他后怕之余,却又觉得徐独众在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古怪,仿佛并不十分肯定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一边控制着黄泉河水将道真的身形团团裹住,一边稍向徐独众又靠近一段距离,压低声音问道:“前辈,您是说这个道真已经修炼到合道境界?”   徐独众转头看了看他,眉头微皱道:“从他出手时,那种对于力量掌控得随心所欲的情况来看,应当是合道境界无疑,但是只看他法力的雄浑程度,虽然远远超过我许多,但最多也只是练虚巅峰罢了,这前后可有些矛盾。不过,我自己还不曾摸索到合道境界的边缘,所以对这种情况也不能妄下定论。”   听得此言,凌展也不禁双眉皱起,只是他的魔之分身如今还没回到人界,两下里失去感应,倒是并不知晓在魔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如果他知道道真在魔界又损了一具分身,便能判断出眼前这个本体身上的古怪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说起来,道真也着实倒霉得很,他早先放出一具分身辗转天下,试图暗中收割渡劫者的性命,而不让瞳知晓,只是他来来回回找到并杀死了一二百人后,竟然在天剑山意外失手,一切好处都便宜了凌展,后来他不甘心之下,再悄悄放出了第二具分身,并偶然得知了瞳与圣主的计划,试图以这具分身前去破坏,却不曾想又便宜了凌展一次。   这两具分身每一个都大约有其五分之一的实力,失去之后他的本体力量自然大打折扣,而后来他为了摆脱瞳的追杀,不得不施展全力与其硬拼数记,迫得瞳也受了些暗伤,同时他又放出一具分身伪装出本体的气息,这才终于将瞳引开。   由于前面已经损失巨大,这第三具分身他并没有真的赋予其太多力量,勉强算来也只有本体的十分之一罢了,但即便如此,他的本体实力也只剩下了早先的一半多而已,再加上体内强行压下的伤势,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已经不足一半。   不过他的境界的确如徐独众所说,已经达至与道合真之境,举手抬足间暗合某种天道运转,即便就只剩下一半实力,也不是凌展三人加在一起能够抗衡的。   双方又打了半个时辰,凌展与徐独众渐觉得压力沉重,有些难以支持,面对这等状况,凌展念头数转,终于将心一横,说道:“徐前辈,对方只是冲着我一人而来,本与你们无关,而且我练有身外化身之法,共有三个躯体,损失这一个不算什么,至少性命尚且无碍,今日咱们实在打不过此人,还是请前辈先行退去吧。我再试着与他周旋一阵,实在敌不过,最多就是让其遂了心愿,总好过牵累你们。”   他说着话,便已将所有攻击渐渐收回,转而只用无相水甲与厚土之御两种防御之法,试图将道真的攻击全数接过。   听他说出这般言语,徐独众自然不会答应,但他也知道自己一干人确是无法正面敌过那叫做道真的修士,这样下去最终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于是他在催动镇魂镜中的光芒又挡下几道攻击后,忽然转头向徐翠石抛出一物,同时用吩咐的语气道:“你持着此物,去向星月阁求援,就对他们阁主说,是我请他出手相助,要他调齐星月大阵前来,否则无法战胜对手。”   徐翠石抬手将那物接过,见是一枚小小令牌,上面可有繁星拱月之图案,似隐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心知必非寻常之物。   此刻他也不及细看,匆匆将令牌收起,一边缓缓向后飞出争斗的圈子,一边问道:“老祖,不知那星月阁在什么地方?找到人后又该怎么寻您?”他却是想到自己一去一回定要耗费许多时日,届时这场争斗的地点多半会有所转移,莫要再带人找错了方向。   但徐独众这会儿却是不及答话,因为对面的道真恰在此时忽然又加强了攻来的力量,似乎已经看出他们的图谋,所以他只能加大向镇魂镜中的法力供应,应付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见此情形,徐翠石心知再耽搁下去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只有自己先行离开,才能给凌展与徐独众留下且战且退的余地。   于是他心思飞转之下,蓦然抬手分别向凌展和徐独众各打出一道法术,瞬间印上二人背心。不过,这法术却并无攻击之能,仅仅是一道法力印记,本是徐家专用来追踪敌人之用,今日却是不得不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徐独众自然是一瞬间就感应到其中气息,没有丝毫躲闪的就此接下,而凌展虽然也查知其并无恶意,但因他此刻正全力运转无相水甲,全身的皮肤表面都被一层薄薄的水膜包裹,那印记却是被就此挡在了外面。   但这会儿徐翠石也顾不得仔细留意这些事情,法术刚刚放出,他便彻底脱出战团,身化一道紫光,瞬息远去。   见他走了,道真却并没有丝毫分心,仿佛对此并不在意,相反他对凌展和徐独众的攻势却越发凌厉起来,好像要赶在援兵到来之前尽早擒住凌展。   不过徐翠石这一走,凌展和徐独众便也不再与其以硬碰硬,在见得那道紫色光芒已从天边消失后,老少两个对视一眼,猛然同时发动起一波极为强大的攻击,竟迫得道真抵挡数下后连连倒退,不得不暂避锋芒。   见对手果然被逼开一段距离,凌展并无半点耽搁,脚下蓦然五色光芒催动,瞬间朝着与徐翠石离去时不同的方向飞走。   而徐独众自然也将镇魂镜向袖中一掩,紧随其后。   数息之后,待得法术形成的强大波动渐渐消散,道真冷冷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之意,蓦然大袖挥舞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空间裂缝,灰衣一闪踏入裂缝中去。   却说凌展与徐独众飞出一段距离后,察觉对手竟然并未追来,两人不禁回头观望了一眼,竟发觉道真已然失去踪影!   见此情形,两人警惕顿生,停住遁光背对背靠在一处,周身法力涌动,随时防备可能到来的突袭。   下一刻,就在两人身侧的空气中忽然现出一道裂缝,一条被灰色衣袖包裹的手臂蓦然从裂缝中伸出,直抓向凌展肩头!   这裂缝出现得悄无声息,同时又近在咫尺,当两人反应过来时,五根手指已然搭在凌展的衣衫之上!   感受到五指上透出的雄浑力量,凌展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根本没想到道真竟然也具有肉身力量,以他这副单纯修炼道法的躯体,只要那五指上劲力一发,一条手臂便要就此失去。   他于危急之中将始终维持于体表的无相水甲全力催动,全身的水膜霎时间蠕动起来,全部向肩头汇聚,于局部形成一层极为厚重的水壳,那水壳中隐隐透出一股重虞千钧之感,竟是混杂了一丝一元重水在其中!   而正是因为那一元重水的存在,以及这种水甲的变化运用,才使得凌展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爪!   随着爪势被卸开,道真的身影也自裂缝中完全现出,不过此刻已经反应过来的徐独众也飞速举起镇魂镜,一道奇特的光芒照上道真胸口,竟使得其元神凝滞了一瞬,争得了一线时间。   眨眼间向后飞退了数十丈距离,凌展努力运转法力压下了肩头隐隐的疼痛,又连续放出一片密布的金光剑气,暂时多阻挡住道真的脚步,这才再次与徐独众重新选择方向飞走。   就这样,老少二人在道真那神出鬼没的追逐下,于沧澜大陆上周折辗转,连续数日后虽然都消耗不小,但也始终不能摆脱那一袭灰衣,只能依旧亡命奔逃。   却说当这场追逐持续到第五日上之时,一边于飞行中恢复法力,一边时刻注意着四周情况的凌展,忽然身形骤然停下,转头看向极远的天边。   见到这种变化,徐独众下意识的举起镇魂镜来,便要向那个方向施展攻击。   但凌展却立刻抬手阻止了他,其神色间不但警惕之意稍减,同时目光中还浮现出一丝笑意。   下一刻,远方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雷鸣之声,一道璀璨电光凭空浮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朝这个方向而来。   就在此时,始终紧紧追逐两人的道真也忽然破开虚空现出身形,只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二人行为的古怪,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迟疑,现身后并未立刻动手,反而与两人一样转头看向那疾速靠近的电光。   那道电光的速度之快,几乎天下难逢对手,不过几个眨眼间便能拉近百十里之距,按照这种速度,只要再过得一刻钟,便会来到近前。   遥遥感应到那电光中包裹的气息只在化神中期,徐独众不禁眉头大皱,搞不清楚凌展的意图,只好将注意力又全部转回到道真身上,随时防备对方出手。   道真此时也已感觉到来人实力并不十分强大,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这并不影响他要吞噬凌展的决心,所以在迟疑了一阵后,他终于收回目光,气息奔腾流转间,浩瀚的力量自其体内涌出,瞬间向凌展挤压而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两座大阵   见道真终究发动了攻击,徐独众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催动镇魂镜迎了上去。   当此时刻,那道飞来的电光已然距离几人只有数里之遥,感受到此地的情况变化,电光中蓦然传出一声大喝,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八角石盘自其中飞出,眨眼间变化成一方山川景象,正朝着凌展头上罩来。   以眼角余光见到这副情景的徐独众顿时心中大惊,只当是凌展又有敌人到来,虽然那来者的气息并不十分强大,隐约只在化神中期,但是放出的手段却是声势骇人,与道真两相夹击之下,除非再有一名练虚修士在此,否则决计无法阻挡。   但当他将目光转向凌展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脸上还浮现出得意之色。   徐独众能够修炼到练虚之境,心智非同寻常,立刻便明白那当头罩来大片河山,恐怕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大范围攻击,相反还是抗衡道真的一大臂助。   瞬间想清这一点,他便不再分心他顾,转而专心致志的控制镇魂镜与敌人周旋。   却说道真连连打灭数道镇魂镜中射出的神秘光芒后,眼中也已然瞧见那片正在飞来的山川,只是在他眼中看来,那片山川绝非表面这种普普通通的模样,其中暗藏的种种气息流动,让他感觉到,只要自己一个大意,那仿佛自称一片天地的景象中便会诞生出无数毁天灭地之力攻击自己。   感受到这种诡异的他心中一惊,蓦然大袖一拂,竟飞身连退百余丈远,惊疑不定的看着那片山川将凌展罩住,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   而此刻与凌展一同被罩住的徐独众,游目四顾之下,只觉得这片独特的山川盛景之中隐含八种神秘莫测的天地之力,周流复始之间自成循环,种种自然异象频频出现,仿佛只要有人敢涉足其中,立刻便会心神俱灭。   只不过这些异象虽然密布四周,但却恰好在他和凌展身外停下,单单围拢出一片空白地带来,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下一刻,风雷之声大作,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凌展身侧,衣袖飞舞间彻底停住身形,与凌展并肩而立。   徐独众惊疑不定的看向那来人相貌,一怔之下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凌展小友,此人与你生得一般无二,想来便是你的另一具化身罢。”   原来,那来人正是修炼八卦道法的凌展本体,也只有他的风雷遁法才能产生出那种仿佛天雷横空的遁光,同时也只有他才能放出归藏盘中的归藏大阵,形成这自称一片天地的独特防御。   见徐独众看破其中关窍,两个凌展不由得相视一笑,蓦然同时向对方横跨一步,两道身影于光芒闪动中渐渐合为一个,化神中期与巅峰叠加之下,竟爆发出一股不弱于练虚初期修士的强大气息来!   察觉到他身上的这种变化,徐独众不禁心中暗暗点头,暗赞这身外化身之法果然神妙无方。   却说凌展将两具身体合一之后,内运五行,外掌八卦,只觉千万变化尽在心中,顿时打心头升起一股强大之感。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两身合一,但与道真之间的修为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所幸他手中已然有了归藏大阵,就算打不过,单纯采取收势还是能收上个十天半月的。   待得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他站在原地沉默少顷,蓦然向前迈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落下,归藏大阵所化的山川立刻向两盘散开,现出一条笔直的道路来,正指向不远处的道真。   不过凌展举动倒并非是要脱离大阵范围,他只是刚好走到阵法边缘停下,双眼紧盯对方,神色肃然道:“道真前辈,晚辈其实时至今日也不知晓您为何定要取我性命,但过去我实力不济,也没资格询问其中缘由。好在今时今日,虽然我还并不敢说能够胜过前辈,但至少一点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只要您一时三刻不能破了我的大阵防御,待得援兵到来,再加上徐前辈这位练虚高手在侧,想来以您之大能为也难以讨得了好去。我想不如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两相罢手如何?”   原来此时不但他的本体到此,就连魔之分身也已经从圣主开辟的通道中回到人界,得到意念传讯的他,已经知晓魔界发生的一切,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道真会以本体找上自己。   在明白了大致的前因后果之后,凌展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经过一番估算,他有把握在魔之分身到来后,与对方展开一场一对一的较量,毕竟如今的魔之分身已经有了近乎七星的实力,单只这一具化身便不比实力大损的道真弱上太多,而一旦三身合一,三种力量贯通一体,他的实力必将再上数个台阶。   当然,他不会那么快就把所有底牌亮出来,而是单纯以眼前的实力尝试与道真交谈一番,其目的也并非真的想让对方退走,而是要借此机会多探问出一些消息来,毕竟这种己方实力刚好比对方稍弱,但又绝非没有反抗之力的微妙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却说道真见他这般大摇大摆的站在阵法边缘,虽然只要自己一催动遁法便能靠近对方,甚至还可趁着凌展大意就此将之擒住,但同时他如今也的确是力量损失得太过严重,在感受到归藏大阵散发出那种危险感觉后,这位已至合道境界的高手竟然迟疑之下没有立刻上前动手,而是冷冷地看着凌展以及他身后紧跟而来的徐独众,沉默半晌后忽然道:“小子,想要我罢手是不可能的,不过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杀了你才行,只要你能交出让我补满一元劫数的魂魄来,再帮我恢复到原来的实力,我可以留你一命。”   闻听此言,凌展微微一怔,脱口问道:“何谓一元劫数?”   道真听他问出这个问题来,似乎也觉得有些惊讶,目光一阵闪烁后忽然失笑道:“难怪难怪,原来你竟然不知道,看来那家伙却是防备得紧,生怕再冒出第二瞳来。不过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你知道。你这大阵虽然神妙,但也未必就挡得我,咱们还是手上见分晓吧。”   说着,他蓦然灰袍一抖,两只法力幻化的巨大手掌同时拍向凌展两侧的大阵幻景,竟是要凭实力硬撼。   见他说不上两句话便再次动手,凌展也不禁脸色一沉,身形退回通道之中,就此将大阵闭合,全力催动阵法力量与大手相抗。   说起来,他的本体已然在过去的五年中从化神初期修炼到了化神中期境界,随着他的修为提高,这归藏大阵能够发挥的力量也一并变得强大起来,再加上道之分身的法力同时催动,完全抵抗住练虚中期甚或后期修士的攻击并非难事。   虽然道真能够发挥出的实力是在练虚巅峰,超过了阵法可以抗衡的范围,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徐独众在,只要让此老不时以镇魂镜透过阵法向对方发出几道攻击,缓解一些大阵的压力,便能做到固守,形成僵持局面。   却说就在两人与道真硬碰硬对峙期间,去搬救兵的徐翠石,已然凭借那刻有星月图案的令牌找到了星月阁所在。   见到这位化神高手忽然造访,以星月阁这等大门派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个长老先将他迎入到待客大殿中小心招待,同时派人飞速通禀阁主。   不到半个时辰,那位正在闭关修炼的阁主便已得到消息出关来见徐翠石,而在看到他手中持着的令牌后,那阁主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连连询问徐独众安好。   只是徐翠石此时心急如焚,也无心与他多费唇舌,直接便转达了徐独众的话,叫对方赶紧调齐星月大阵前去救人。   他仓促之间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大客气,星月阁的长老们虽然知他修为高深,但一个个面上也不禁有些不快,不过那阁主闻言却是没有半点耽搁,立刻发出命令召集阁中长老及弟子,依照完成阵法所需的人数清点出来,并匆匆请出守阁阵图来,在徐翠石带路之下赶奔凌展及徐独众所在。   一行人一路日夜兼程,没有半刻休息地不停赶路,幸好那星月阁中驯养了不少飞行灵兽供作骑乘,否则一些实力较低的弟子还无法完成这种高速度高强度的飞行。   数日之后,徐翠石已经渐渐感应到与两人的临近,他将这个消息告知与星月阁众人后,大家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暂时选一处地方稍事休养调整,虽然救人的事情十分急迫,但是以他们这种不停飞行后的状态,也着实不适合应付与合道高手的大战。   当然,此次停留也并非是完全的休息,因为亲自感受过道真的恐怖,徐翠石对于星月阁众人能否真的完成救援之事有些怀疑,毕竟以他化神初期的实力,可以清楚感应出星月阁这次派出的这些人中,只有阁主和一位长老达到了化神境界,其余人等除了二十余位元婴修士,剩下的便都是结丹期罢了,这样一支队伍莫说去斗道真,便是面对其祖徐独众也未必能胜,自己可莫要千里迢迢搬来一只无用的救兵。   因此在他的极力要求下,星月阁不得不提前将那星月大阵演示一边,好让他亲眼看看其中威力。   而就在众人演练阵法的当口,远方天空中忽然现出一道乌光,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快赶奔此地。   见那乌光飞来的速度极快,星月阁阁主不禁与徐翠石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有些骇然,因为就算是以他们这等修为,也无法准确感应出那道乌光中的存在究竟是何等境界,那种如海如狱的强大气息,就算是他们也感到无比心惊。   那乌光很快便已飞到百里之内,看方向似乎正是朝着自己一干人等,见此情形众人越发心惊,甚至那星月阁主不禁以为是有强大敌手趁着他们离开山门,专程来此寻衅。   想到此处,他心知不能坐以待毙,恰好星月大阵已然布成,他身形一闪立刻站定阵眼方位,连连呼喝声中调动起阵法运转,无数长老弟子的力量源源不断通过阵法送入到他体内,他的气息顿时节节攀升,竟眨眼间直逼练虚高手。   一旁的徐翠石感受到这种变化,于惊讶之后又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他已经确信,这星月大阵的确可以帮助凌展和徐独众共同抵御那神秘而强大的灰衣人。   只是他刚刚将心放下后,旋即又再次提了起来,因为他能够明确感觉到,就算星月阁主借助阵法之力将修为暂时提升到练虚境界,但那正在飞速赶来的乌光中的存在,其强大程度似乎也非其能敌!   而且,在双方距离已经拉得很近的情况下,他也明显察觉到来者身上传出的似乎并非法力波动,相反却似乎有些像是某种传说中的魔族功法。   想到这里,他不禁转头看向那星月阁主,恰好对方也正向他往来,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不禁同时脱口说出四个字:“域外天魔?”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一怔,随后顿时神色凛然,既然对方和自己想得一般,看来这番判断决计没错,那乌光确是天魔无疑,而且还是个实力超群的天魔强者!   他们两人一个是大门派的宗主,一个是修道世家出来的老家伙,对于天魔大劫的事情都十分清楚,特别是几十年前封魔之地开启的事情,沧澜大陆也有发生,当时星月阁也派出大量人手前去围剿,身为其阁主自然对这些异域的侵略者熟悉得很。   因此面对这等情形,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极坏的情况,天魔已然入侵人界了!   既已生出这种想法,那星月阁主更是越发神色阴沉起来,体内法力飞速流转,将所有通过阵法进入体内的力量都彻底孕育成一记强大的攻击,待那乌光飞到众人上方数里之时,一道璀璨的光芒向其正面迎上!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误会   凌展的魔之分身回到人界后,由于自救心切,倒是忽略了自己还保留着天魔外表的事情,因此一路飞行中倒是引起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不过他如今已经达到近乎七星的强大境界,气息雄厚异常,倒是无人敢随意招惹他,因此途中始终没有与人发生过摩擦。   但这样一来,他也一直没有醒起这件事情来,以这副紫黑色皮肤的外表直接横跨了两座大陆。   这一日,他通过感应知道自己已经距离争斗所在处很近,只有不到一两日的路程。   虽然他也知自己长时间飞行消耗不小,不过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许多,毕竟与合道高手对敌不是寻常争斗,情况瞬息万变,一个不慎可能就被冲破那归藏大阵防御。   因此当他将要路过一片山脉,并察觉到山中似乎有人正在排布某种的阵法的时候,凌展并没有过多留意,仍旧自顾自地向前飞去,只是不经意的向山中瞥上两眼罢了。   但就在他即将从那群人斜上方飞过的一刹那,一道融合众多修士力量的硕大光芒直奔其身体射来,其中蕴含的力量波动无比惊人,已经到了让如今的他也不得不谨慎面对的地步。   虽然尚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向自己出手,但是凌展并非迂腐之人,面对这显然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强大攻击,他立刻于疾飞中猛地收住身形,双臂肌肉骤然坟起,无穷魔息流转于双拳之上,在那道光芒距离自己还有数丈远近时,一对拳头陡然击出,拳风化作无比气浪顿时迎上!   在他的双拳击中光芒的一瞬间,料想中的轰然巨响并没有产生,相反一切都异常的安静,仿佛那剧烈的撞击只是有如情人间的抚摸一般。   但任是谁人亲眼见到这场对拼,都不会认为事情只有这么简单,因为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那碰撞出传递出的剧烈波动却是有如飓风一般扫过这一方天地,下方大山中的树木不断倒塌,呈环形向四外扩散,场面极其惊人。   察觉到那光芒中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凌展心中不由得暗吃一惊,原本他认为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放眼天下几乎难寻敌手,就是蓬莱派的张老头也未必能胜过他,也只有道真和瞳那等神秘存在才有压服自己的资格,但是现在随随便便在一座山中竟然就碰到了可以匹敌的对手!   不过他在交手的一瞬间也已然看清,施展出那道光芒的并非只有一人,而是由一群人组成了一座阵法,并且似乎通过这种阵法将其中所有修士的力量都集中到一人身上,才能发挥出这等攻击来。   当然,只要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么不管是单独一人,还是一大群,他都必须小心面对,否则一个不慎就要受伤。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偶然遇到的一群人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毕竟他能够看出来,想要布成那种独特的阵法,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情,如今的局面就好像对方早就在等着自己一般。   难道说这些人是受道真之命来堵截自己?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而此刻因为分心思索这些事情,导致他双拳中发挥出的力量减弱了许多,竟然让那道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光芒又向前推进了数丈距离,眼看就要触及到他拳上。   察觉到情况有些危急,凌展赶忙收摄心神,专心催动劲力,数息之间将那光柱又迫得倒退丈余,然后这才转过目光打量下方众人,想要看看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原来,那些攻击他的人,正是接到徐独众之命要赶去救援的星月阁修士,他们在阁主的带领下演练阵法,正巧赶上凌展途经此地,见其竟是个修为强横无比的天魔,星月阁主虽然救人心切,但也不会就这样将他放过,结果便导致了这一场意外的争斗。   此刻犹豫凌展没有变化外表,所以那双一黑一白的独特眼眸也被星月阁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星月阁主范海辛是经历过上一次天魔大劫的人,但似这种奇异的天魔眼他却是第一次得见,这一刻他只觉得自那双眼中流露出的目光,似乎有动摇心神的力量,以他化神后期的修为,竟然也元神震荡,何况身后那些还在结丹或元婴期的弟子与长老们。   顿时,他心头升起一股极度危急之感,在他想来这种独特的眼眸多半是由天魔一族中新培养出的特殊血脉产生,以其施展瞳术,力量定然比人界修士曾见识过的要强大很多倍,否则不会一眼之下就使他稳固无比的元神也受到影响。   至于在他身后的众多长老弟子们,则是在这一眼之下纷纷心生迷惑之意,不过由于星月大阵已经运转开来,所以他们的力量仍旧在源源不断的供应出去,倒是不会使得范海辛那边产生力量枯竭的状况。   而单独立于大阵之外的徐翠石,在被两道奇异的目光扫过后,其心惊之感也不比范海辛弱上几分,毕竟他如今也是化神境界的修士,虽然还只是初期,但元神已成,本不该受到外物所惑才是。   好在他元神中的那种恍惚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下一刻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徐前辈?你怎地会在此处?而且还和这群人与我为难?”   徐翠石此刻缓过神来,正想要施展法术帮助范海辛一同攻击,毕竟天魔可是所有人类的敌人,任何修士见到之后都应该立刻下杀手才是,但是听到这句话后,他顿时心中一跳,疑惑地打量着凌展的面容,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感受到他的目光注视,凌展这才忽然醒悟过来,蓦然催动拳劲将那光芒又迫开一段距离,同时其身形向侧面一闪,卸开那让他也无比心惊的攻击,同时一只手向脸上一抹,瞬间变化成了自己正常的相貌。   下一刻,徐翠石与范海辛等人只见到那能够力抗星月大阵一击的强大天魔,不但皮肤上的紫黑颜色尽数褪去,而且其相貌也完全变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甚至连其双眼也变得正常起来,目光中不再带有那动摇心神的奇异力量。   凌展自从在魔界中变回了迦南的模样后,这几年里始终没有变回来,只是因为其施展了多重碎星变,才使得双眼恢复了一黑一白之相,因此他这会儿想要与徐翠石相认,不但要改变皮肤颜色,同时还要改变自己的面容。   徐翠石前日里刚刚与他的道之分身相距月余,自然立刻就认出了他的模样,但是这个外表看起来只是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徐家老怪,却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他的话的,只见其微微一怔后,神色忽然变化不定起来,仿佛想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见他露出这种神情,范海辛也察觉出事有蹊跷,因此没有继续发动第二轮攻击,不过当他疑惑地将目光在二人之间移动数次,忽然向徐翠石问道:“徐道友,难不成你识得这个天魔?”   他语气上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免不了隐隐带上一丝质疑的意味,特别是将那“天魔”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对于这个持着徐独众手中令牌来求援的强者竟会结识天魔的这件事十分不满,而且当此情形,他不但没有撤去星月大阵,反而暗中向身后几位长老打出了数个手势,示意他们要提高警惕。   听出他言语中隐含的那层意思,徐翠石尴尬的一笑,抬手捎了捎头,似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犹豫了一阵后,此老猛一咬牙,转向空中的凌展道:“小子,我知道凌展的确有一具化身修炼了天魔的功夫,但同时我也很清楚,天魔都懂得一种吞噬他人躯体,并变化对方相貌的能力,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凌展,而非某个将他吞噬掉之后跑来人界迷惑我们的奸细?”   他在与凌展相聚的这段时间早已知道那一体三化身的事情,同时也知晓其以魔之分身偷入魔界探听消息,当时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即便以此老的性格,也不得不佩服凌展的胆魄,毕竟只身探问敌情的事情非大魄力不能为,更何况凌展要面对的是整个魔界。   但是佩服归佩服,从理智上他不认为这种探听消息的事情可以在短时间完成,在他估计这种事情至少也要几十年才够,当然对于这些动辄修炼成百上千年的老怪来说,几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之间。   而且凌展也明确说过自从魔之分身进入魔界后,便和他的两外两具化身失去了联系,而徐翠石当日拿着令牌去星月阁求援的时候,魔之分身还没回来,所以前后事情加在一起,才使得此老怀疑眼前这个凌展,是某个强大天魔吞噬了其魔分身所化,毕竟似那近乎七星的强大修为也的确不应该是凌展所具备的。   面对这种质疑,凌展开始时也是一怔,不过以他如今融合了无数段人生记忆后的心智,自然是一眨眼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不过明白归明白,想要解释清楚还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因此他沉默了一阵后,摇摇头道:“徐前辈,实在抱歉得很,现在我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就是真的凌展,就算我说出咱们过去曾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恐怕您也会认为我在吞噬那个‘我’以后获得的记忆。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那就是我方才赶路的目的,是要去营救我自己的另外两具化身,如果我并非凌展本人,就算吞噬了其一个身体,也不会和另外两个‘我’产生联系,更不会知道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就不会恰好经过这里了。要是您信得过我,便与这些道友们随我一起前去,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我。”   这番话说起来有些绕嘴,听着更是容易让人转不过意思来,不过徐翠石还是很快就将其脉络缕清,沉吟道:“如此也好,现在我倒是已经信了你五分,只不过还要等我说服这些来帮忙的道友才好。”   说着,他向范海辛施了一礼,道:“范阁主,我有一事要向你言明,你我眼前所见的,其实正是此次要去援救之人,只不过由于他修炼有身外化身之法,所以共有三个化身,这一个或许就是其中修炼了天魔功法的那个,而我们要救的却是另外一个或是两个化身,不过你放心,那两个化身修炼的都是道法,更绝非天魔奸细,否则独众公也不会挺身相护于他,并要我来请您出手相助。只不过,咱们现在见的这个身份还不确定,因为据我所知,那小子几年前曾以魔之化身进入魔界,想要探听下一次天魔大劫之事,似这等九死一生的事情,不甚败露也很正常,所以他可能在败露后已经被某个天魔吞噬了也说不定,因此我才会质疑他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尽量压下自己心中仍存着的一点疑惑,用足够诚恳的语气道:“所以,徐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阁主随我赌上这一次,跟他一起赶去独众公的所在,看看这个小子是否真的就是咱们要救的人。”   因为凌展一体三身之事实属罕见,又练就了不同功夫,所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徐翠石说起整件事情来,都显得有些绕口,而星月阁此来的许多弟子们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甚至一些长老们也有些某不着头脑。   只有那范海辛反复在脑海中回放两人的话之后,这才理清个头绪,沉声道:“徐道友所说之事,实在有些超乎想象,况且眼前这个不知是天魔还是化身的存在,实力又太过强横,竟能仓促间挡住我星月大阵的全力一击,如果真是敌人,那便是人界大敌。而你我本来素未谋面,面对这等事情,为了我阁中众长老弟子的性命,我是不能答应你的。”   听他语气委婉的说出这番拒绝之言,徐翠石不禁苦笑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眼前的局面,但正在此时只听范海辛又道:“不过,既然徐道友能持着徐独众前辈手中那块客卿长老令牌来找我,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也只好信你一次,只是希望你的判断没错,否则便是害了我阁中强者的性命,范某只要能够脱身,但有一口气在也要报此大仇。”   这位星月阁的阁主忽然说出这峰回路转之言,顿时使得徐翠石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他愣怔了一瞬后先是赶忙向范海辛称谢,随后又转向凌展道:“小子,你可听清楚了?如果你敢诓骗与我,那便是同时诓骗了星月阁的诸位同道,方才那大阵的威力你也见到了,就算你是魔族中的七星强者,在这阵法之下也不能轻易讨得了好去!”   听得此老如此说,凌展不禁心中暗笑,不过他表面却不显露半点,而是正色道:“徐前辈放心便是,就是看在徐师姐面上我也会随便骗您的。”   徐翠石故作声色俱厉的说出那番话来,脸上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但在听凌展提及徐若婷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禁缓和了许多。   说起来,他方才话中只字未提自己,却是想到以他化神初期的修为,却是没有资格在这种事情上具备足够的发言权,虽然以他这种实力,放眼天下几可傲视千万修士,但在凌展的魔之分身面前,简直和蝼蚁没什么两样,甚至就是星月阁众人组成的星月大阵,也不是他能够直面的力量,因此他才狐假虎威的以星月大阵来做要挟,而凌展心中笑他的,也正是这一点。   双方说完这些话之后,场中一时静了下来,范海辛等人将目光都放在凌展身上,竟似是要他先走的意思。   一眼看出对方之意,凌展于这危急之时也不禁哈哈大笑一声,道:“各位前辈且请放心,此行便让小子先行了。”   说着,他不再逗留于此,身化作一道乌光朝自己的另外两具化身所在方向飞去。   见他飞出了一段距离,徐翠石和范海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组织星月阁人众随后追去。   说起来,星月阁此行能够赶得如此之快,全仗着其阁中圈养的几只独特灵兽,这些灵兽生得有如巨蟒,身长百丈,只是其体表皮肤上隐约有星空图案,头顶又长着数量不等的犄角,可以不必凭借羽翅飞翔,实在神奇异常,而星月阁的长老弟子们也正是骑乘着这些灵兽才能完成长距离的飞行,否则只怕没救到人,一些结丹弟子就要先累倒了。   而且这些灵兽本身实力也不弱,还能成为争斗中的得力臂助。   却说凌展为了照顾身后众人的速度,因此飞得并不甚快,幸好如今距离争斗地点也不算太远,倒是让他暂时还不至于太焦急。   似这般紧赶慢赶,在一天半后一行人终于远远望见了一片能够悬浮于空中的奇异山林,但凌展此刻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相反他的一颗心却猛地提了起来,因为他已经从另外两具化身传递来的念头中得知,归藏大阵要破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及时赶到   (很抱歉断更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正式回复更新,直到完本~觍颜求几张红票票~(^_^)~)   ------------------------------------------------------------------------------   道真以法力化作两只大手,不断轰击归藏大阵,虽然一时间不能攻破此阵防御,但也使得凌展与徐独众两人难以脱身。   双方僵持起来,渐渐已然过去近半月时光,期间可说是险象连升,阵法屡屡有崩溃迹象,若不是徐独众多次催动镇魂镜偷袭道真,阻碍住其攻势,使得凌展能偷得闲暇借天地元气修复阵法,只怕也不能拖延这般久的时间。   如今在双方争斗之处的下方,千里之地已然化为荒原,全都是被凌展强行抽取了自然之力后变化而成。   但就算再如何顽抗,双方的实力差距终究难以跨越,到得第十日上,归藏大阵覆盖的范围开始日渐缩小,一片片山林在剧烈的冲撞中崩碎,化作尘埃消散在天地之中。   只是无论境况再如何难熬,他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念头,一定要坚持到援兵到来!   凌展并不知道徐独众要徐翠石去请的援兵究竟有多强,虽然他对这两位修炼岁月远比自己悠久的前辈十分信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根据自己的化身之间的感应,他知道如今的魔之分身早已今非昔比,三身齐聚定有极大把握渡过此难。   秉承着这种信念,他又竭尽全力地坚持了五日时间,这五日里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道真的强大,同时也对于能够连续追杀这种强大对手的瞳有了更深的忌惮。   他不断在心中估计着两者全盛时期的实力,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他心惊不已,恐怕就单是眼前这个灰衣人道真,就绝非一般的合道境界!   这种种情况迫使他对于力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毕竟有两个这样的对手始终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换成谁都会有芒刺在背之感!   当然,这也要他能扛过眼前这次危急才行。   却说道真虽与他二人僵持如此之久,却丝毫没有半点不耐,他只是不知疲倦的一次次指挥着两只法力大手,不断消磨着归藏大阵的力量,并像驱赶蚊虫一样随手抵挡着镇魂镜放出的奇特光芒。   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施展过太多强大的攻击手段,因为他必须时刻留着手段防备瞳,这个老对手的脾性他已经非常清楚,一个不小心就会遭其算计。   不过他倒并不担心什么,虽然表面看来眼前这座以山川化作的庞大阵法防御能力非常强大,但道真心中却十分清楚,按照这般下去自己总有将其打破的那天,而且那一天也并不十分遥远。   果然,当他没日没夜地向阵法轰击了不知几万掌后,那阵法化成的迷雾终于渐渐消散下去,道真一边继续发动着攻击,一边计算着每一次从光掌上反馈回来的力量,估计着破阵的时间。   这一日,但整座归藏大阵的范围缩小到不足十里,并且迷雾也已变得十分稀薄,隐约露出阵法的本来模样之时,道真的脸上虽然依旧是古井无波,但他的心绪却渐渐变得激动起来,因为他知道距离破阵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此刻,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危急降临,归藏大阵忽然开始急剧收缩起来,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从十里缩小到了不足一里,包裹着大阵的迷雾也随之变得凝聚了许多,仿佛是要集中最后的力量做拼力一击。   但道真见了却是不惊反喜,因为他知道只要再打破这最后的防御,凌展的性命唾手可得!   至于能够打破高度凝聚后的法阵,他并不担心,先前能够覆盖数百上千里的大阵都被自己一点点消磨掉了,这最后的一丝力量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不过为了防止凌展在阵法告破之时设法逃离,道真还是移动身形,绕着阵法飞快的转了一圈,分出部分力量在四周设下诸多手段,让这场胜利能来得更顺利一些。   但就在他刚刚飞回到原来所处的方位,并将两只光掌催动更加巨大,一上一下向残存的小小法阵合力击去,想要一鼓作气将之破除的时候,两道凌厉的劲风蓦然自其背后袭来,沉重的风压使得道真从心底生出一种极度危险之感!   那两道劲风来得十分突然,先前他竟根本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妥,但他终究修为已达至高境界,似这等危急过去也不知经历过多少,面对那突如其来的袭击,道真并未显露出半点慌张,先是依旧控制着两只光掌击中了缩小后的归藏大阵,同时其双袖齐齐向背后一拂,双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以肉掌生生接下了两道劲风!   砰砰!   两声巨响如惊雷乍起,响彻天空!一个是归藏大阵终于被巨大光掌击破的声音,而另一个则是两道劲风击中道真双掌后发出的碰撞之声。   归藏大阵一破,凌展与徐独众立刻自其中飞出,同时向一个方向飞去,试图与道真拉开距离,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因为道真设在周围的手段同样非常强大,根本不是一时三刻能够破除的。   而道真这位始终吞噬人命有如吃饭喝水样简单的强大存在,也在那碰撞中狼狈的向前飞出百丈距离,虽然表面看来并未受伤,但其隐隐抖动的双肩却是清楚的证明了他在这次偷袭中吃了个不小的亏。   感受着双臂中肆虐的劲力,道真顿时生出一股心惊之感,这种力量他实在太熟悉,正是修炼练体魔功后的肉身之力!   而能够施展出这样强大力量的存在,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对手,瞳!   一想到瞳赶在这种时候偷袭自己,道真既愤怒又无奈,他不想放弃即将到手的凌展,但眼前的情况自己又的的确确不是瞳的对手。   不过下一瞬,道真便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那偷袭自己之人虽然力量已十分强大,但和瞳相比显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否则以其有心算无心之下,自己现在少说也要受伤呕血,可是那两道攻击却仅仅只是让他双臂酸麻罢了,距离震荡脏腑都有不小的距离。   而且以瞳的争斗风格,断然不会让他受了一击就结束,定然会穷追不舍才是,而那对手却仅仅像是要避开自己一样。   察觉到这些奇怪之处,道真顾不得恢复双手的状况,立刻转身向后看去,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转头,他立刻见到眼角有一道乌光划过,目标并非自己,而是朝着凌展退开的方向!   见一道乌光携着强横无匹的气势飞来,其目标正是身旁的凌展,徐独众不禁大为震惊,他想不通为何这个小辈能够招惹到这么多强大的存在,而且还是那种连自己也远远无法战胜的强大。   但这并不会动摇他施以援手的念头,于是他没有半点犹豫的一招镇魂镜,一道神秘莫测的光芒自镜中飞出,正迎向那疾速飞来的乌光!   站在他身边的凌展,本来脸上刚刚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之意,但见此老蓦然发动攻击,他阻拦不及之下不禁大感无奈,身形转折间挡在徐独众面前,阻止其继续发动镇魂镜,同时口中飞快说道:“前辈莫急,是我!”   他情急之下话说得有些简单,徐独众听过之后不禁有些愣怔,反复思索了几遍后方才明白其中意思,脸上表情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而此刻镇魂镜的攻击也已然与乌光撞在一处,预想中的恐怖冲击并未出现,相反那道攻击还被乌光中现出的人影以一种巧妙的手法改变了方向,转而射向不远处正在转头向这边看来的道真。   不理会被这一下攻击闹得有些手忙脚乱的道真,那乌光中的人影几次闪动间来在近前,向徐独众一拱手:“前辈,抱歉来得有些晚了,先前又不及出言解释,倒是让您误会了。”   原来,这正是凌展的魔之分身在关键时刻赶到了!   看着眼前这新出现的凌展,再看看原来的那个,两者之间除了肤色和双眼外,相貌并无不同之处,本就知道他还有第三具化身的徐独众也不禁失笑,抬手指点着两个年轻的人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实先前凌展本体与道之分身的合体本已感应到魔之分身的临近,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故意将归藏大阵的力量集中,想要尽量稳妥的等其到来,只是不曾想这种做法反而引出了道真更加强大的攻击,阵法竟就此被击破。   不过好在魔之分身及时到来,并伺机偷袭道真,再加上道真将其误会成是瞳在暗算,才保住了这两具化身的安全。   却说道真仓促地解决掉被转移过来的镇魂镜攻击后,见那乌光中竟然又是一个凌展,他包含沧桑的双眼不禁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对方,想要看出其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那魔之凌展也同时转头回望过来,双眼中六颗半星点闪烁,强横的气势散发开来,竟让道真一时间生出难以琢磨之感!   下一刻,魔之凌展蓦然凭空取出一团精血般的事物,向另外一个自己手中一抛,同时对徐独众道:“前辈,请在此为我护法,我去战他!”   说着,他再次化身乌光,笔直向惊疑不定的道真迎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迫退   凌展的魔之分身去迎战道真,而另外一个他则在接过那团精血般的事物后,再次分成两人,一个施展出一套独特的印决,仿佛要融合吸收那团事物,而另一个则在空中盘膝而坐,自体内飞出一块灰色的八角石盘来,像是要修复其中的什么东西。   这一次徐独众对于那句独特的话语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见身旁这两个凌展这般作为,他立刻将身形拔高丈余,手中镇魂镜对准下方,释放出一片光芒将两个年轻的身子罩住。   只不过这次的光芒并非是先前用来攻击的那种,其中流露出的阵阵柔和之感表明这是一种用于守护的力量。   感受到此老的举动,面前漂浮着精血的那个凌展在完成手中的结印后,转头向徐独众点头一笑,表达了感谢之意,随后单手朝精血一抓,口中轻喝:“收!”   此刻道真虽然距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但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让他立刻认出了那团精血般事物的来历,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神色顿时变化为极度的愤怒,两道光掌迅速在空中再次凝聚,同时大喝:“还我分身来!”   原来魔之凌展却出的那团事物,正是他从魔界得来的半个道真分身的躯体,当然其中还包裹着那个分身的一缕魂魄,先前被圣主带回原来的世界后,他只融合了无数天魔被灭杀后化作的那部分力量,并且还没能做到彻底融合,至于这团道真分身化成的东西,更是一直只暂存于他体内,留待给道之分身来炼化。   现在既然三身齐聚,道之分身在先前的争斗中又留下了不少暗伤,他自然要立刻进行炼化之时,左右以其魔之分身的实力,虽然不能战胜道真,但是将其拖住还是可以做到的,况且后面还有一群援兵在,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见道真发觉自己的部分力量将被当面吞噬时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魔之凌展不禁哈哈大笑着迎上,一边舞动拳脚挡住两只巨大的光掌,一边道:“前辈,我早先便劝您罢手,奈何您却不听,如今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说话间拳脚如狂风暴雨般向前击去,竟数息间直接将两只光掌打成粉碎,余下的劲力则纷纷向道真击去,虽然被其施展出的防御法术挡住,但是这番威势也远飞先前另外两具化身纯取守势那般被动。   道真此刻的脸色无比阴沉,一边衣袖飞舞抵挡着凌展的进攻,一边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问道:“小子,原来你也参与了魔界的事情?”   受此一问,凌展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脱口道:“前辈难道不知?”   刚说完这句,他又立刻反应过来:“是了,那具分身在魔界中被灭杀,想来您的本体也只知道他死了,却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手吧。”   听他如此说,道真不置可否的闷哼一声,却不作答,但其表情显然证明了凌展所言无误。   原来,当初他得到圣主传讯,知道了瞳在魔界的计划,便悄悄派出出一具分身想要前去阻止,但是那分身进入魔界后,与本体的联系自然变弱了许多,他也仅仅知道那分身已然消亡,却不知究竟是谁下手,心中一只还当做是圣主和瞳联手算计了自己。   但如今见凌展竟取出了自己分身暴散后化成的精血,同时其中还有分出那一缕魂魄,道真心中的愤恨之情简直无以复加。   两人这一交手,凌展纯以魔功练就的肉身攻击,而道真则忽而用肉身忽而用法术,两种不同的力量穿插交替,双方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远处的徐独众看在眼里,既是惊叹同时又唏嘘不已。   他本以为凌展一个后辈小子,能够修炼出身外化身之法,并且有两具化身分别达到了化神巅峰和化神中期的境界,就已经很惊世骇俗了,但何曾想忽然冒出的第三个化身比另外两个加在一起还要强大,竟能与那疑似合道境界的灰衣人打成平手,就算说是其际遇、运气太好,才能达到如今地步,但这也好得过头了。   不过以徐独众的眼光也能看出,道真其实还并未使出全力,仿佛是在隐隐防备着什么人一般,相反凌展的魔之分身却是全力尽出,不然难以挡下那一道道足以使他也身受重伤的强大攻击。   却说道真一边应付凌展,一边不断感应着周围方圆百里的情况,半晌后忽然道:“小子,想不到你竟然去帮着瞳一个外人,难道你吞噬了那么多分身以后,还是一点东西都回想不起来么?”   “外人?分身?”听道真说出这种话来,凌展顿时心生诧异,虽然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但他直觉上却觉得对方并非胡言乱语。   见凌展神色怔忪,道真却是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融合了两个人的魂魄,记忆有些混乱了?”   这句话并未控制声音,因此凌展同样也听到了,见对方再次说出奇怪的话语,他不禁脱口说道:“什么两个人的魂魄?我吞噬过的魂魄只怕有几百个了,那些人的记忆,再加上我自己过去的百世,总共都有几万段人生经历了,不过就算是这么多记忆,我也能把它们分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混乱?”   听他这样说,道真却是轻斥一声:“哼,你又知道些什么,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东西。”   “你说什么?”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那种不屑,凌展表面上虽然显得愤怒无比,好像一个被质疑了的孩子,但是其内心的震荡却是极大,因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不知为何竟忽然想到了一段极为独特的记忆,那是他在经历别人的百世劫时,偶然穿插进来的一段残破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中他不是旁观者,而是故事的主角之一,另外似乎还有一个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师兄弟。只可惜因为那记忆过于残破,所以他始终不知道记忆中的自己究竟是谁。   他想要追问道真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问起,而后者在说过那句话之后,就忽然变得沉默下来,只是将精力都放在争斗之中,像是要先拿下他之后再说其他。   好在道真始终不敢用出全力来,像是要防备什么人一样,而凌展也渐渐猜出,对方或许是担心瞳会出现。   其实凌展在得知道真竟然以本体追杀自己后,也明白瞳已然失去牵制,或许随时都会将目标转向自己,只是他的实力无论是在两方的任何一人眼中,都不足以成为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他此刻干脆放下了所有顾虑,全力应付眼前的一个敌人。   反正就算在自己与道真拼成两败俱伤后,瞳忽然出现,来做那鹬蚌相争后的渔翁,凌展也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得手的,因为他很清楚那一直躲在幕后的神秘圣主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掉。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争斗的双方一个倾尽全力自保,一个随时在防备可能出现的敌人,才造成了这种看似势均力敌的局面。   不过无论是凌展还是道真,又或是在旁边观战的徐独众,都清楚的知道这种局面绝不会持续下去。   果然,当凌展已不知是打出了第几千记拳脚,并被对方以肉体加法术的双重招数挡下后,自下方的山林中忽然飚射出一道粗大的光柱,目标直指道真!   见那光柱射来,道真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神色却并无太多变化,显然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他一边施展手段同时抵御住来自两个方向的攻击,一边还是不由得说道:“想不到这些杂碎竟然有这等联手攻击的方法,一群最多只到化神境界的小鱼小虾,也妄图伤我?”   他说话时故意将声音以法力扩散开来,立刻便被发动那光柱攻击之人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其手中并未停下,但脸上也不禁浮现出无奈之色。   原来,那正是星月阁众人及时赶来,悄悄在山林中布下阵法,集众人之力形成了强大的攻击。   只不过这种足以毁灭任何化神期以下的存在,并能让练虚期高手极为忌惮,甚至会因之身受重伤的攻击,放在道真这等人物眼中,也不过是要多分出一些精力来应付罢了。   而见对方依旧能游刃有余的应付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凌展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无力之感,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半只脚踏入七星境界的天魔之体,已经足够面对实力只剩下一半的道真,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古董,能够参与天地大棋局博弈的存在,的确不是靠着一点机遇和运气就能抗衡的。   当然无论他心中怎么想,至少暂时的局面双方还是处于僵持之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道真在分出了多余的精力去应付星月阁之后,渐渐也觉得情况有些脱离掌控,在双方又争斗了一段时间后,他蓦然间灰袍闪动,闪躲开强大攻击的同时也退到了极远的距离之外,没有半点犹豫地瞬息远去,只遥遥给凌展留下一句话:“小子,五年之内我必定再来找你,到时候无论你身边有多少帮手,老夫一并灭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谁来挡他   见道真居然这么简单就被逼走,凌展心中一时间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方才的一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他一转念也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无非就是担心与己方硬拼损失太重,会遭人算计。   其实他也并非没有这种念头,但道真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强到以他如今的实力也不得不全神应对,所以真正交手后他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其他的东西。   又停在原处等待半晌,见道真的确是去的远了,凌展这才终于放松精神,凌空盘膝而坐,努力调息半晌,平复了鼓荡不休的魔息,然后转身来到徐独众面前,深施一礼道:“这一次实在多谢前辈守护之恩了。”   “莫要这么说,”徐独众闻言摆了摆手,“老夫只是适逢其会,其实也算出了多少力气,后来的十几日,其实多半还是靠你自己抗下那灰衣人的攻击,我最多也只能借着族中法宝对他造成些许影响罢了。”   说着,不等凌展答话,他又道:“你说那人叫道真是么?”   “嗯,不错,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此人么?”凌展应道。   “道真…道真…老夫修行了不知多少年月,但还的确不曾听说哪家哪派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的修为远高于我,修道的时间应当更加长久,我不识得也很正常。”徐独众皱眉思索了半天,最后就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凌展闻言也是眉头紧皱,他与道真、瞳这二人打交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迄今为止还是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虽然蓬莱派的张老头说他们或许是参与天地棋局的博弈者,但是这个说法未免有些笼统,更无法解释凌展身上的许多事情,所以但凡有机会,他都会尽量打听此事,只可惜始终没有线索。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下方的范海辛已经暂时安排星月阁的长老弟子们原地休整,随后便与徐翠石一同飞上空中,向徐独众见礼道:“徐长老,想不到又能有幸见您一面,这次如果您有闲暇的话,还请务必到阁中盘桓些时日,让晚辈和众长老们好生孝敬孝敬您。”   他这一打岔,徐独众也只好停下与凌展交谈,笑着招了招手,道:“阁主严重了,老夫虽然做了星月阁的客卿长老,但迄今为止还不曾为阁中出过半分力气,这一次反倒要你带着这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帮忙,实在是惭愧得很呐。”   说着,他又拉着凌展介绍道:“这是凌展,算是我徐家的半个晚辈吧,不过他的修炼天赋可是让我这老家伙汗颜得很,小小年纪就练成如此本事,你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他正想再反过来介绍范海辛的身份,但却被后者打断道:“还是我自己说吧,鄙人范海辛,恬为星月阁阁主,此次受徐前辈之邀前来相助,有幸结识凌兄弟这等人物,要不是有徐长老的言语,但以修为而论我恐怕还得称你一声前辈呢。而且。咱们这可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哦?你们在路上交过手了?”徐独众倒是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因此闻言有些诧异。   见对方已经主动表示亲近,凌展也赶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范阁主谬赞了,先前的事情都只是误会罢了。”后面一句却是说给徐独众听的。   两边这一把话说开,倒也免了许多尴尬,徐独众人老成精,对于细节也不追问,见两人详谈融洽,便不说什么了。   反而是徐翠石这会儿呵呵笑道:“原来还真的是你小子啊,之前我倒是听你的另一个化身提过你的存在,但却想不到你竟能把天魔的功夫修炼到这种境界,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小子就算修为再怎么高,也还是敬重各位前辈的,你们可不要再夸我了。”凌展听三人轮番的称赞自己,不由得苦笑着说。   这时候作为场中辈分最高的徐独众站出来说道:“好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大家如今消耗都不小,先休息恢复一下吧。”   说着,他指了指凌展的另外两具化身,正要询问些什么,但凌展恰于此时挥手将那两具化身收入到空间中去,倒是省了他的言语。   随后,四人先后降落到地面上去,范海辛又仔细确定了一下众长老弟子们的状况,毕竟想要运转那种阵法发动攻击,其中每个人的消耗都不小,难保不会有人因为修为较低发生什么状况。   此刻徐独众看着曾经存身的洞府已然化作废墟,神色间也不免流露出一些感叹之意,不过他的一些事物通常都放在自己的空间中,所以倒也没有损失什么,最多就是再找座合适山峰开辟一个罢了。   凌展如今每具化身都已经开辟出一个空间,所以他的本体与道真分身这会儿并非是在归藏盘的空间中,但存放许琴儿的肉身与魂魄的两件法宝却在里面,所以他落到地面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之转移,毕竟归藏大阵受损严重,连带着空间也有些不稳定了。   而此时徐翠石也已然将凌展修炼了三具化身的事情仔细跟范海辛说了一遍,引得后者又是一阵感叹。   几人忙碌了一阵后,终于择了一块干净的地面团团坐下,再次谈论其关于道真的事情来。   只不过四人中就只有凌展对其了解最深,因此说来说去也没什么进展。   说到后来,大家只好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其魔界之事。   徐独众和徐翠石是早就知道凌展有一具化身去了魔界的,而范海辛也在赶来的路上听徐翠石提及过,三人都是人界修士中的顶尖之辈,自然都知道历史上不定期会发生天魔大劫的事情,似这等大事关乎着千万修士的生死,自然要仔细询问一番。   其实就算他们不问,凌展本来也是要说这件事的,此刻他略一沉吟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我用嘴巴说出来你们未必会马上相信,不如请各位前辈自己看吧。”   听他如此说,徐独众三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句“自己看”是从何而来,但马上他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只见凌展说完话之后,竟直接抬起两根手指点向自己双眼,眼皮一眨不眨,指尖瞬间便接触到了眼球,不过他这么做不是要戳瞎自己的眼睛,而是在接触了一阵后,缓缓将手前移,指尖上竟仿佛沾上了两根银白色的丝线,另一端各连着一只眼球!   那丝线越抽越长,而且当他的手指停在空中时,两根丝线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源源不断的从眼中飞出,渐渐聚集成拳头大的一团。   直到此刻,凌展才终于双眼一闭,以眼皮切断了丝线,而后他再次睁眼,双手虚合,再分开时那团丝线已经化作一片布幕也似的事物,上面映着一片流动的画面,正是他在魔界中经历的诸般事情。   这却是天魔功法中的一门独特瞳术,以徐独众等人的见识也不曾见过这等法门,不过三人这会儿也无心好奇这些,而是仔细观看着画面的内容,亲眼了解一下魔界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因为他们并不懂得天魔的言语,所以关于众天魔之间交谈的内容,只好由凌展来做翻译,不过那圣主抽取千万天魔的力量,汇聚到聚神岛上的幸存者身上的事情,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虽然他们无法直接感受到那种异常强大的波动,但只是那浩大的场面也让三人心惊不已。   当画面一直回放凌展进入空间通道处中止时,三人都默默坐在原地,不发一言,脸上神色却都十分难看。   半晌,终于还是徐独众打破平静,道:“所以,你说的那个被包裹在光团中的圣主,究竟是要帮着哪边?”   凌展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我看来,或许她其实哪边都没想帮,仅仅只是要让这场战争变得精彩一些吧。”   他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因为这听起来就好像敌我双方都只是别人手中的玩物,是博弈的筹码一般。   不过凌展也是只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而已,并且这种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又沉默了一阵,这次是范海辛发问道:“刚才画面中那个灰衣人,就是咱们刚刚见到的道真么?”   “是的。”凌展点了点头,很快又补充道,“不过只是一具分身,已经被我杀了。”   范海辛闻言皱眉,神色挣扎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明明是个人类修士,或许在将来的大战中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呢?”   他说话的时候不断观察着徐独众和徐翠石的脸色,似乎担心自己的问话惹得他们不快,但实际情况却出乎他意料,对于这个问题那两人都保持了沉默,并一齐将目光投向凌展,似乎也想要知道其答案。   见三人同时望着自己,凌展心中不禁一叹,其实他在抽取出这段记忆画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其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只好把早已想好的说辞拿出来道:“实话说,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也说不清究竟和那两人之间存在什么恩怨,导致他们都想要杀我。不过我可以明确的说,就算两界大战开启,那个道真也一定不会帮助人界的。”   对于这样的答案,范海辛似乎不大满意,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徐独众就先抬手打断了他,并对凌展问道:“但是那个瞳是会站在天魔一边的,他的名头我曾听过,实力非常强大,在上一次天魔大劫中几乎没有人界修士能够匹敌,死在他手底的强者不计其数。不过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自行消失了,才使得战争终于结束。当时大家都猜测是有神秘强者暗中将其重伤,不过事实究竟怎样谁也不清楚。可是现在看来,无论他是否曾经受伤,但现在其实力一定比当年还要强大,到时候谁来挡他?”   听到这个问题,还没等凌展回答,徐翠石和范海辛脸上便已先浮现出了古怪的神色,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拿来问凌展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下一刻,凌展的回答却让他们震惊:“自然是我挡,而且也只能我来挡他!”   第三百一十八章 聚会   “我知道这样说各位前辈未必会信,不过我的修炼之法与寻常修士甚至天魔都不相同,如果一定要在两界之中找出和我相似的人,恐怕就只有道真和瞳了。虽然这其中有一些事情我还不好透露给你们知道,不过我敢说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在几年之内我的实力就能够超过道真,一旦我将他斩杀,那么实力还会在短时间内再次突飞猛进,到时候我便能具备与瞳正面一战的资格。”见徐独众等人对于自己话明显有些不信,凌展只好又补充解释道。   “方才那段记忆中其实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根据那位神秘圣主的计算,那些最后留下的近千名天魔,大约要花费二十年时间才能真正完成对力量的融合吸收,而这段时间也正是人界最后能够用来备战的时间。只不过因为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中耽搁了五年时间,所以现在算下来大概就只剩下不到十五年了。”   听他又补充了这样一段话,徐独众等人再次面面相觑,半晌后范海辛艰难地开口道:“就算凌兄弟能够抵挡住瞳,但是其余的天魔如果全部提高一阶修为,那也同样是整个人界的大灾难啊。”   听他说出这句话来,徐独众和徐翠石脸上也现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显然心中也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范阁主多虑了,其实像那种灌体之法,因为要承受的力量过于庞大,也并非是每一个天魔都能够成功活下来的,想来最终也只能剩下半数吧。”凌展见状赶忙又解释了一句。   同时,他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休息的星月阁众人,略一沉默后对范海辛道:“范阁主,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其实我看人界修士想要抗衡那些实力提升后的天魔,也并非没有办法,而且这办法就在贵阁。”   范海辛闻言一怔,但很快脸上就现出恍然之色,而坐在一边的徐独众两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向凌展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后,又一齐将目光转向范海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过范海辛在明白了凌展的意思后,神色又是一阵变化,似乎有些挣扎和犹豫,过了许久才一咬牙道:“我知道凌兄弟的意思,是想让我把星月阁的这套阵法传授出去,供天下所有修士修习,他们天魔能够用那种残忍的方法将力量集中,虽然我们人界修士做不到,但是靠鄙阁的星月大阵也勉强能够抗衡了,我说的可对?”   凌展见对方这么快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暗中送了半口气,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阁主或者贵阁长老们有些门户之见,不肯轻易将秘法传人。”   他直白的将这番担心说出,徐独众和徐翠石听了也不禁点点头,显然也千万年来知道各大修道势力之间互相防备的状况,否则过去那些次天魔降临人界也不至于造成劫难般的后果。   范海辛方才那阵犹豫也的确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倒不是自己本人反对些什么,只是担心阁中的几个同为化神期的长老们掣肘。   因此他又沉吟了一阵后,叹息道:“就我自己来说,其实是没有意见的,毕竟这一次是两个不同世界的战争,而且敌人的目的还是要彻底覆灭整个人界,这种局面下在去分什么门派、势力未免太目光短浅了。不过我虽然身为阁主,但也不能直接代表整个星月阁的意思,这样重大的事情还需要和各位长老商量一番才是。而且为了能够说服他们,我需要凌兄弟能亲自给他们回放刚才的记忆画面,否则范某空口白话也难以成功。”   他这样说显然就是同意了凌展的意见,只不过后面的那番话也的确说出了一些很现实的为难之处。   听到此处,凌展不禁有些为难,按他本来的打算,眼前正应该择一个安静之地专心修炼,尽快提高实力,以应付道真的五年之约,否则到时候自己一旦败在对方手下,那就是身死道消之危。   虽然范海辛口中说是让他只去一趟星月阁,但凌展心里明白,如果有一个势力会对消息有所怀疑,需要他来亲自展示记忆,那么其他所有势力也同样会存在这种情况,那样一来可就太过耗费时间了,自己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到处奔走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徐独众此时轻咳一声道:“范阁主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不单单是星月阁,恐怕天下所有的修道势力都会需要亲眼见证一下方才的画面,才会相信人界真的要大难临头,但凌展小友又不可能跑遍每一处势力所在,去向他们展示。   因此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以五年为期,我们几个老家伙说不得要劳动劳动,设法集合四大陆的所有势力,让他们最少派出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来,大家都聚于一处,到时候小友便统一展示一次,然后也正好可以集思广益,讨论一下应对魔界之策,想来这一次无论哪家哪派,在面临这等大危机之时,一些小心思也都得先收起来,先把事情扛过去再说。而到时候范阁主也正好统一将阵法传授出去,我想大部分势力都会非常愿意学习的。   至于剩下的最后十年时间,就是操练阵法紧急备战了,我想这样一来勉强也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吧。同时也不会耽误了凌展小友的修炼,而且说不定到时候正赶上那道真来找你,届时就算他修为通天,但众人齐上,也定能留下他的性命。”   此老不愧是场中存在岁月最长的人物,一番话的确是眼前最好的解决之法。   凌展与范海辛听过之后,几乎不用思索便立刻表示同意,至于徐翠石就更不用说,毕竟他是徐独众的后辈,同为徐家的一员,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关于究竟在什么地方举行这种浩大的聚会,几人还是反复商讨了很久,最终定还是凌展提议,就在那个具有传送到魔界的通道的岛屿上,那里大致在四块大陆之间的海洋的中心,地理位置可以等同于魔界的聚神岛,这样各势力派出的人都不至于奔波太远距离,聚会结束后能够尽快返回传达各种信息,展开备战。   既已将这件事情商量完成,几人均知眼下时间紧迫,因此也不再多做停留,就此各自告别离去。   只是在离去之前,凌展又单独叫住了范海辛,询问其那记载了弈天盘消息的兽皮之事,但可惜得到的答案是星月阁从未收藏过这种东西。   遗憾的叹息了一阵后,凌展也只得暂时放下这件事情,施展遁法瞬息远去。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先尽快提升修为,寻找收集兽皮的事情就只能暂时放一放,而且他此次去魔界的时候也没能弄到那边的半张,就算紧赶慢赶地把散于人界的全都搜集齐了,也难以济事,不如干脆解决最困难的问题再说。   而且其实除了兽皮之外,他眼下也并非全无其他线索,虽然当初他在询问圣主关于弈天盘的事情时,得到的只是一句“不知道”的回答,但他却隐隐觉得,对方回答得如此之快,显然真实情况并非如其所说,只是不知道那圣主究竟为什么要隐瞒罢了。   这一次,凌展选择的修炼之地,正是那座五年后将要举行各大势力聚会的岛屿,为了与魔界的聚神岛相对应,他还为那座岛屿起了一个名字——聚仙岛。   因为如今修为飞涨,所以虽然他不能使用本体的风雷遁法,但是单纯以魔分身的飞遁速度,用来赶路的时间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来到聚仙岛上后,凌展先是再次寻找到那处地穴,想看看进入魔界的通道是否还在,但结果却发现地穴已经被泥土填满,而且就算向下挖掘也无法再见到那深不可测的通道了。   对于这种状况,他倒也不太在意,反正一旦两界大战开启,天魔一族总会开辟一条道路进入人界的,他只是对于不能集齐兽皮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想要找到一个将来可用于进入魔界的办法罢了。   放下这件事情后,凌展并不再多做耽搁,将空间划开放出了另外两具化身,开始了可能会连续五年的修炼。   说起来,他的魔分身与道分身想要尽快提升实力其实很简单,只要将分别将得自魔界的力量彻底融合吸收便可以,按照他的估计,虽然当初只是取走了道真分身的一般精血,看起来比魔分身的收获要小得多,但至少将道分身的修为从化神巅峰提升到练虚期是没有问题的。   而魔分身在过去的五年里其实已经把体内大部分力量都吸收掉了,剩下的力量虽然已经很磅礴,但似乎还不够让他彻底进入七星境界,那么最后这两具化身勉强还算是在同一个修为层次上,倒不会太过失去平衡。   只是那具化身没有问题,但他的本体如今却是差了很多,只刚刚达到化神中期而已,要不是有归藏大阵在手,几乎便成了三具身体中的一个累赘。   而且如今归藏大阵受损严重,虽然在赶来聚仙岛的途中,他已然以本体的力量压制住了其中的不稳定状况,但想要将其修复绝非一年半载之事,并且就算修为完成,也未必能恢复本来威力。   因此如何提高本体实力便成了眼前一件难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吸星大法   凌展思前想后,决定直接放弃修复归藏大阵,并彻底将其毁掉,把其中的所有力量全部吸收进本体,化作修为的一部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大满意,因为根据他的估计,那也最多能让他将修为提升至化神后期到巅峰之间的状态,距离他设想的练虚境界还很远。   当然他也不是彻底没有办法,在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将归藏大阵彻底化尽之后,凌展终于将主意打向了聚仙岛周围的大海。   因为他早已将八卦之力贯通,所以无论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中的任何一种自然力量,都可以供他吸收来提高修为,而眼前的大海,正是天下间水之力量最为集中而庞大的来源。   凌展如今已将早年领悟出的那种疯狂抽取万物生机的法门命名为“吸星大法”,这是他在诞生的那个世界中看过的一本小说上的武功的名字,只不过那小说中的吸星大法是专门吸人内力,而他手中的这门却不局限人或者动物,另外还包括了山川草木乃至水火风雷的等一切自然间存在的力量,彼此间存在着不小的区别。   而正是因为什么力量都能够吸收,所以凌展直接便将其当做是在吸收星球的力量,这“吸星”二字倒也贴切的很了。   为了给两外两具化身留下一个存身之处,同时也为了避免五年后的大聚会失去举办的地点,凌展的本体并没有直接在聚仙岛上施展吸星大法,而是催动风雷遁飞行了一天一夜后,才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修炼的时光单调而枯燥,在开始的几个月里,凌展只是一直不断地吸收着海水中的力量,究竟有多少海水在吸星大法下化作了最本源的水之力,他并不知道,因为这片隔开了四块大陆的海洋实在太广阔了,就算有再多的海水在他掌下消失,但那也最多只在其身体下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空洞而已,很快就会重重巨浪填满,看不出有太多变化。   虽然这个过程中,凌展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法力在不断变得浑厚,但是听久了海浪的哗哗声后,他心头不禁生出一丝不耐之感,仿佛心神不能凝定下来。   当然,他其实很清楚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并非真的来源于海浪的声音,而是源自道真和瞳这两个强大敌手带来的心里压力,虽然他在徐独众等人面前说出那番豪言壮语,但是真的想在短短十五年时间里连续超越这两人并非易事。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多余精力来思考这些事情了。   由于他这种霸道的抽取海水的行为,在海中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不说,同时还渐渐使得方圆数万里的海底都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强大海流,无数海中生物受海流波及影响了正常的生存,甚至有许多生物抵受不住海流的冲击,被强行吸摄到漩涡附近,最终在吸星大法下失去了性命。   这种变化很快就引起了较强大的海洋生物的注意,各海族中能够修炼的强大存在开始不断找上门来,想要为死去的同族讨个公道。   最开始的时候,找上凌展的只是一些刚刚达到神兽级别的家伙,也就是相当于人类中的结丹修士,已经能在空气中飞行,可以摆脱凌展弄出的那巨大漩涡的影响,直接来寻他本人。   不过这样的修为根本不会被凌展放在眼里,并且这些灵兽说话的时候也不太懂得客气,自然便被不耐的他随手杀掉,死去后肉身中散出的法力自然也被吸收。   在一连送掉了不知多少神兽级族类的性命后,各大能够修炼的海族变得警惕起来,开始派出等同于元婴修士的仙兽级强者,并彼此组成队伍联合来此查看。   或许是因为修为较高,见识也更广,这些灵兽在见识到凌展弄出的浩大漩涡后,立刻便明白这个看似身体单薄的人类修士绝不好惹,就算是那些天生肉身强大的鲸族、鲨族甚至是蛟族,也自忖不能战胜于他。   于是在远远观望了许久后,这些海族强者们开始进行了更大范围的联合,彼此依照平日里的种族关系形成了三个大型的联盟,分别试图攻击凌展。   按照他们的估计,虽然凌展具有化神期的至高修为,即相当于灵兽中的通天兽级别,但是在这么多的仙兽强者联手之下,也绝不会在像原来那么猖獗,虽然未必能将其杀死为众多死去的同族偿命,但把他逼走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去想,其实在他们观察凌展的过程中,对方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而凌展之所以还岿然不动的停留在原处,继续吸收着大海的力量,并非是其胆大包天又或是贪得无厌,而是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些仙级灵兽的实力依旧不够看,就算联合在一起也只是乌合之众。   果然,当三大海族联盟向凌展发起攻击的时候,其最终结果就是被一一击溃!   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在凌展召唤出的冰封万里、呼风唤雨等强大法术的攻击下,支撑上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上百名海族强者全部重伤而退,不过他们还算幸运,因为这一次凌展并没有下杀手,因此场中并无一人死亡。   当然凌展并非是不能杀死他们,只是他在面临了这种状况并仔细思索了其中原因后,立刻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击溃海族强者的联手攻击后,凌展并没有立刻任他们离开,而是放出了一句话:“如果想让我放弃在这里修炼,只有一个办法,让你们族中的强者来打败我,否则的话就将你们的族人迁出我的法术能影响到的范围,如果你们愿意选择后面这种办法,我可以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但只要超过一个月,再有谁因为此事打扰于我,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听他说出这句话来,众多海族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类竟然会有这么残暴霸道的一面,毕竟在正常的认知里,只有要经历自然生存淘汰的兽类中才会存在无情的杀戮者。   其实凌展说这话也是迫不得已,他本也不想枉造杀孽,但是他眼下时间十分紧迫,想要在短短五年中,完成寻常修士可能会花费成百上千年才能做出的修为突破,着实是一件过于艰难的事情。   而这些海族虽然不能伤他,但像这样不断的骚扰,也大大干扰了他的修炼,倒不如像这样放出狠话来,干脆将问题集中解决。   在场的众多海族强者,虽然基本都能变化人身,口吐人言,但是始终生存在大海之中,性子多桀骜不驯,即便是被凌展如此轻易击败,但也不会就此被其喝住,因此在商量了一阵后,三方阵营中各飞出一人,向凌展拱手说道:“我们实力不济,这便退走,不过阁下杀我等千万族人之事不能就此算完,回去之后我们会请出各族中更加强大的存在再来找你,如果你害怕的话最好趁早离开。”   这三人说话并不客气,最后居然还敢以言语威胁,但凌展听了却不动怒,只是冷然道:“既然选择继续打下去,就不要这么多废话,限你们十息之内离开,不然我就真的下杀手了。”   他说话之时眼中威楞迸发,已经达到化神后期的强大气息散发开来,顿时压迫得所有已经受伤的海族强者不敢再度招惹,只能灰溜溜的赶快逃走。   将这些人全都赶走后,凌展总算清净了一段时间,经过这一档子事情,他的念头也渐渐平静下来,将未来的压力全部抛开,全身心的投入到单调的修炼之中。   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期间再无海族强者到来,甚至海底似乎也没有临近漩涡的生灵迁移之事,仿佛那些海族已然默许了这件事情一般。   但凌展心里清楚,事情肯定还没结束,只不过他自持修为高深,心中也不惧怕。   而且就算真的出现一群通天兽级别的灵兽围攻他,凭借着风雷遁法的无双遁速,想要脱身并不难,同时这里距离聚仙岛也不算太远,一旦情况危急,呼唤另外两具化身前来,挡下几个等同于练虚修士的灵兽都不是问题。   这一日,凌展依旧在一如既往的凭借吸星大法吸收着大海中的力量,如今由于他长时间运转法术,其身下那处漩涡已经渐渐变化得成万丈之大、数千丈深的漏斗形状,周围带起的海流已不知席卷到多远距离之外,许多海中植物被生生自海底卷起,绞碎在巨浪之中。   此刻凌展体内的法力已经积累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隐约间似乎有种要突破的征兆,他很清楚自己马上就要踏入化神巅峰之境了,按照这种速度,只要再有两年多的时间,就能彻底化神期圆满,可以冲击练虚之境了。   但就在此时,远方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声轻易地穿透无尽海浪怒号,当中裹挟着无尽霸道气息,仿佛龙吟,直达凌展耳畔。   随着这一变故突生,自另外两个方向也同时响起两声巨吼与长吟,一者沉闷浑厚,一者高亢嘹亮,三股声音聚在一处,竟震荡得凌展一震耳鸣心跳。   这三个声音发起之处恰好构成一个三角形状,正好将凌展围在当中,他闻声立刻收了法术,飞速旋身一周,目光跨过极远距离望见了三个正在急速飞来的黑点,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三大海族王者   (今天女朋友过生日,回来比较晚,抱歉现在才更新)   ---------------------------------------------------   三道遁光此刻距离凌展还很远,但他却已经从其声音中判断出,这三人每一个都具备着十分强大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了练虚境界,而自己如今还刚刚接触到化神巅峰的边缘,单以修为而论根本连一人都比不上。   此刻如果他赶紧以风雷遁法逃走的话或许还能脱身,不过他却并不这么做,而是静静停在原处,耐心等待对方的到来。   当然,他也并非一点准备都没有,由于他已然将归藏大阵的力量彻底炼化融合,已经可以随意借四周环境演化阵法,此刻他先是将黄泉河及奈何桥取出,抛入下方正逐渐平静下来的海水之中,随后又放出一股股法力与周围海水融合,随时都能将大海中磅礴的水之力量转化成八卦中的任何一种。   待得做好了这些,他又观察了一下三个正在赶来的强者,此刻对方距离他已经不足五十里,已然能够大致看清其身形。   只见自南方飞来的一个,身高少说也有五丈,双腿又短又细,但上半身却壮硕无比,而且其脖颈粗壮,头颅更是十分硕大,其上并无半根头发,周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厚重之意。   而西北方向的那个,身材却矮上许多,但大致也有三丈高下,双腿虽然不似先前那人一般短小,但也十分纤细,不过上身也同样非常健壮,只是头顶却呈尖状,虽然生有头发,但也只有尖上一撮,神色间透着嗜血之意,张开的大口中根根尖牙有如利刃。   至于东北方的最后一人,身材却和寻常人类无异,饱满匀称的体型中带着无尽的力量感,并且其顶上也正常生有头发,只是其中却伸出两根犄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凌展此时已然判断出,先前身材古怪的二人,都是练虚初期的修为,虽然很强,但还不至于对他形成太大压力,但最后一个身形正常之人却有些不同,似乎已经达到了练虚中期,而且从其头生双角可以看出对方当时蛟龙之属,这种灵兽天生肉体就比一般兽类强大,兼之修为最高,万万不可小觑。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十分担心,只是在暗中传出一道神念,将聚仙岛上正在修炼的魔之分身唤醒,而道之分身则依旧让其保持在修炼状态。   传出神念后,凌展蓦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滚滚风雷之意,瞬间破开三名敌人共同营造出的声音压迫,其身周百丈内竟随着这一笑卷起阵阵狂风,甚至狂风中还有丝丝电光浮现。   见他忽然发起声音反攻,三名海族强者蓦然不约而同的止住啸声,只是其遁光又加快几分,迅速跨越数十里距离,来在近前。   双方距离拉近之后,凌展也终于收了笑声,再次打量起三人来。   此刻或许是由于距离已然很近,南方和西北方向的两名海族强者,其巨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也不禁加重了许多,特别是西北方向那头顶尖尖之人,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透过海风不断吹入凌展鼻中,竟使得他在刚刚闻到的一瞬间生出一阵眩晕之感,显然平日里杀戮甚重。   但即便如此,凌展最为在意的还是那来自东北方向的头生双角之人,此刻他看到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覆盖着层层天青色的鳞片,心知自己的判断没错,对方果然是蛟龙变化而成。   三名海族强者同时在三十丈外停住身形,同时各自将气息散开,笼罩住四周,防备凌展逃走。   随后那身高五丈的光头男子以浑厚的声音说道:“本人出身鲸族,人称圣鲸王,那边一位是血鲨族的血鲨王,我们二人都是本族之中修为最强者,已经达到了你们人类修士所说的练虚初期,至于我们中的最后一位,是海蛟族的海蛟王,他的修为比我们都高上许多,已经到了练虚中期,而且他将血脉修炼得极为纯净,距离化身成龙已然不远了。”   这圣鲸王虽然是与另外两人一起来找凌展麻烦,但是其品性却很憨厚,以上来不但为三人都做了介绍,而且还直接将出身来历以及修为都说了个明明白白,倒是让凌展失笑的同时也对其生出了一丝好感。   这边话音刚落,头顶尖锐口生钢牙的血鲨王立刻不满地喊道:“蠢鲸,你介绍就介绍,干嘛把修为一起告诉了他?而且你讲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老子自己有嘴自己会说的。”   他一开口就显出与圣鲸王有些不对盘,显然两人或者说两族之间平日里定是摩擦不少。   不过还不等圣鲸王开口,只听那海蛟王清叱一声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一上来就争吵,有什么话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说着,他转过头朝凌展一抱拳:“这位人类朋友,抱歉打扰了你的修行,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想来你也知道,无非是为了海中各族死在你手中的生灵们讨个公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本来这大海之中,弱肉强食,平日里互相争斗厮杀也属寻常。但那都是各族类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情,却不似你这等单纯因为修炼独特功法而大肆干扰海中环境,使得各族各类的生灵大片死亡。我等三人作为这片海域中三位王者,各自辖下都庇护着不少族群,他们的生死大事自然我等必须出头,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他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但其中却锋锐暗藏,凌展听过之后不禁呵呵一笑,道:“你们想要个什么说法?我前日里已经和各族强者说明,要我停止修行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把族人都迁出这片海域,要么就找强者来打败我,没有第三条路好选。”   见他在己方三人的合力压迫下还能说出这么嚣张霸道的言语,血鲨王顿时双眼一瞪,周身血腥气息瞬间暴涨,就要直接动手。   而圣鲸王虽然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但其神情间也流露出一丝不快,一身健硕的肌肉顿时绷紧,显然觉得凌展有些强词夺理,太不给三人面子。   见对方被自己一言激怒,凌展双眼微眯,皮肤瞬间变化成仿佛山石的青灰颜色,同时其身周空气也变得黏稠起来,好似泥沼一般,正是最强防御的山泽之道。   不过那海蛟王却只是微微一皱眉,抬手阻止了血鲨王的动作,对凌展道:“人类,我并不想和你动手,虽然你看起来还只是化神境界,而且似乎连化神巅峰都没达到,不过我能看出你身上一定有很强大的手段,足可让你在我们三人联手之下支撑上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你说话如此有恃无恐,先前听到我们三人的啸声后也并不立刻离去,显然还有什么我们并不了解的底牌,我过去和人类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你们除了修炼出的法力之外,还懂得机变诡诈之道,所以我一向不敢小觑任何人类。   说句实话,虽然这次海族死了不少生灵,但是我等三族作为天生就肉身强大的族类,所有生活在附近的族人都及时凭借肉身力量逃离了你制造的漩涡,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之所以专程赶来,一来是为了表示一下我们的态度,二来却是给你指点一处更加适合修炼的所在,避免有更多海族受害。”   “哦?换个地方?”凌展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想动手,反而还要帮自己找个更好的地方修炼。   不过他很快就看出,海蛟王这番话显然还没和另外两人商量过,因为无论是圣鲸王还是血鲨王在听过之后都显露出诧异之色,特别是血鲨王脾气暴躁,立刻便要开口反对。   但恰在此时,只听凌展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顿时,血鲨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作了一副幸灾乐祸之色,仿佛觉得有人敢这样驳斥海蛟王的话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倒是圣鲸王脸色始终没有太大变化,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海蛟王闻言一怔,随后脸色阴沉下来,仿佛从牙缝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不去?”   凌展见他动怒,不禁哈哈大笑道:“我杀了那么多海族,你不但不报复我,相反还要送我好处,天下间哪有这么美的事情。而且我看你们三人也并未将意见达成一致,所以我答应了你一个人的要求也没什么意思,左右我已经在这个地方扎了下来,干脆也不挪窝了。反正再有四年时间,我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都会离开,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什么。”   “四年?现在一年都没到,这片海域就已经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再来四年时间,只怕连我等王族都要受到波及。”海蛟王这次终于说出了心里之言,显然不满之意甚浓。   “没错,四年绝对不行。”闻言,即便是与之有些不对盘的血鲨王也不禁出声附和,不过他又补充道,“但是那个地方也不能让他去,虽然咱们这些年始终进不去,但也不能让一个外人得了好处。”   此时圣鲸王听着也点了点头,不知究竟是在认同谁的说法。   见对方如此说,凌展又是轻笑一声,蓦然单手向海面一招,三根粗有数十丈的巨大水柱同时自海中升起,分袭三大海族王者,同时其口中喝道:“既然谈不拢,就打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商量两件事情   凌展这一手忽然使出,顿时将三名海族王者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毕竟是已经达到练虚境界的高手,仓促间虽不及使用法术,但其肉身都强悍无比,竟各自以拳脚迎上水柱,霎时间抵住其进攻。   而凌展此刻身形一矮,直直坠落到海面上,竟然就此盘膝坐于水中,双手连连牵引,无数海水化作螺旋锥状,好似一条条大蛇般刺入天空,夭矫来去,顿时将海蛟王等人缠在其中。   其实海蛟王等人常年生活于海中,本来最善控水御水之法,奈何今日凑巧碰上凌展这个精通八卦道法的行家,虽然凌展还只是化神境界,但是身处海水之中却有一种一切尽在掌中的大自信,双掌起落间操控着二三十根水柱分进合击,威力巨大无匹。   当然,那些水柱也并非是普通的海水,其中还参杂着一些黄泉河的河水进去,无数冤魂骸骨的阴气穿梭于水柱中,顿时使得其攻击力再次暴涨。   似这种运用之法,他先前其实并未用过,完全是在方才那种情况下,受压力激发,临时想出的招数,不想这一用出来竟收得奇效。   不过海蛟王三人毕竟是海族中修为最强之辈,一旦度过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后,镇定下来的三人各自用出最强大的手段,顿时便将超过半数的水柱打爆,使其重新化为寻常的海水散落开来。   霎时间,这片海域仿佛降下倾盆大雨,海水好像石块一样砸向海面,反倒给身处下方的凌展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面对这种情况,凌展也并不露出惧意,相反他似乎因为长日里身处汪洋大海之上,心中竟升起一股豪迈之情,好像这一场气势宏大的海上之战,正是他期待已久的一般。   胸中虽然战意高昂,但却不代表他会鲁莽行事,见自己弄出的水柱被纷纷击散,凌展心知以他一人之力像独斗三名海族强者果然有些困难,因此又僵持了一阵后,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招式,转而身体直接沉入海水中去,借周围环境弄出一座巨大的海水巨茧,将自己团团包裹其中,用以隔绝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此时三名海族王者也降下身形进入海中,圣鲸王直接变化出本体模样,一头身长超过百丈,头颅有如小山般巨大的淡金色鲸鱼顿时出现,他也不使用什么法术,直接便以身体朝凌展猛冲过来,巨大的头颅撞击在水茧上,冲击的力量尽能直达凌展身边,如果被其正面撞中,恐怕就算是金铁之体也要粉碎。   与他相反的是,血鲨王落入海中后不但没有变成本体,而且还展动身形向远离凌展的方向游出数里远近,不过他并非避战而逃,而是经过一番准备后,以海水凝聚出成百上千头小型鲨鱼,一个个张开血口,露出尖尖利齿,有如利箭般前仆后继的朝凌展涌来。   那些法术弄出的鲨鱼还未来至近前,凌展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意,他毫不怀疑,一旦被那些鲨鱼咬中,就算它们都是海水凝聚的虚假之物,恐怕也会在人身上留下极为恐怖的伤口。   至于三人中实力最强的海蛟王,则是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同样保持着人的形体,只是双拳远远击出,刚猛的劲力带起一道道水流攻来,那些水流初始时只是拳头形状,一旦离开其身体一段距离后,便渐渐变化为蛟龙之形,虬髯怒目,显然是一种结合了肉身力量与法术的独特攻击手段。   这三人不愧是海族之中的至高强者,每一人的攻击都有毁天灭地之威,合力攻击之下,竟使得凌展身周的水茧层层消散,随时都有破碎的危险。   面对这等危急,凌展却镇定如常,一边不断借无穷无尽的海水修补水茧,一边悄悄把方才已然四散于海中的黄泉河水再次凝聚起来,恰好如今因为四人的争斗,海底几乎被搅得一片混乱,目力根本难以看清水中的细微变化,倒是不会被对方察觉到什么。   凌展暗中将重新凝聚的黄泉河藏至水中较深处,由于那里环境阴暗,光芒难以照及,这可收出其不意之效。   待得将黄泉河藏好,凌展身周的水茧也已经到了即将破碎的边缘,他所幸不再继续修复,而是法力运转间直接将其爆开,激荡的水流顿时将三大海族强者的攻击迫开。   趁此机会,凌展身子一缩,仿佛一条泥鳅一般,穿破重重海水重压,直奔下方钻去。   见他不但不向上走,反而还朝更深处潜去,海蛟王三人不禁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他们此刻也不及多想,同时紧追而上,势要将凌展先擒住再说。   说起来,如今的黄泉河其实早已不再是凌展刚刚收取时那般模样,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他先是送徐若婷进入罗浮派修行,随后一边依照曾经的约定帮王熙繁修复法宝,一边与这位云梦大陆的顶尖强者交流道法,期间多次将黄泉河重新祭炼,并凭借着对生死轮回之力的一些感悟,强行自轮回中抽取出昔年亲手杀死的众多冤魂投入河中,又在其中参杂了一些一元重水进去,使得这件独特的法宝威力倍增,恐怕就算是练虚高手陷入河水包围之中,也不能轻易脱身。   却说凌展一路下潜,很快便来到黄泉河所在的范围中,不过他并不就此停留,而是一边继续向下游去,一边操控着黄泉河在身周暗布下重重阻隔,只是他此时游动的速度明显减缓,却是要将对手诱入重围之中。   海蛟王等三人虽然比拼御水之法弱了凌展一筹,但是在海洋中游动的速度都不算慢,很快便与凌展拉近了距离。   圣鲸王冲得最近,兼之变化成本体后身躯庞大无比,最先便感受到了海水中浮现的一丝阴冷之意。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巨大的尾巴拍动着海水,卷起阵阵巨大的水流波动,很快便一头冲入了黄泉河水的包裹之中。   感受到第一个敌人堕入瓮中,凌展却并不停留,只是继续控制着河水随自己一同下潜,同时悄悄控制着水流干扰对方前行,使其与自己保持一致的速度,不至于过早发现周围的状况。   跟随在圣鲸王之后的,便是海蛟王,他在三人中修为最高,又天生具有一些独特的感应能力,早早就察觉到水中那丝异样的阴冷感觉,只是他自忖在这片最熟悉的海域中,就算对方以法力使得海水发生什么变化,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控,因此同样也没特别在意什么,没过多久也同样陷入了黄泉河水的包裹之中。   而唯有跟在最后的血鲨王,因其性格狡诈异常,早先交手时便躲在最远处,即便是在前面两位战友已经落入凌展圈套之时,他仍在数里外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始终不曾靠近。   察觉到这种情况,凌展不禁暗骂,不过他也知道只是谩骂没有任何作用,因此在思索了一阵后开始改变游动的方向,在一定的范围内反复穿梭起来。   反正如今他已然下潜极深,周围几乎漆黑一片,根本不怕被看到黄泉河水的异样颜色,而这样做却可以拉近与血鲨王的距离。   徘徊了一阵后,见血鲨王出于谨慎地渐渐停了下来,凌展一咬牙,猛然催动黄泉河将圣鲸王与海蛟王分别彻底包裹住,随后他招来剩余的河水围在身周,蓦然身形一个转折,笔直朝血鲨王迎去!   见他忽然改变方向,血鲨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段距离,随后面色一阵挣扎变换,最后终于钢牙一咬,忽然取出一根长大兵刃持在手中,静等凌展到来。   随着彼此距离逐渐接近,凌展也看清了对方兵刃的模样,竟然是一根数丈长的铁棒,其上镶嵌着一枚枚锐利的牙齿,看样子那些牙齿就好像是对方口中脱落下来的一般。   不过他也无心理会这些东西,因为他的目的并非是与之交战,而仅仅是想要围困住三个对手。   此刻下方的海蛟王与圣鲸王已然发觉被一股特殊的水流困住,自黄泉河水中用处的无数冤魂与尸骸,虽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单纯将他们困住一会儿并非难事。   这两位海族强者虽然一生经历过不少征战,但是却从无对手会始终这种诡异的力量,因此在不能摸清事情的变化前,即便以他们强大的实力也不敢轻易突围,这才使得凌展的计划得以顺利完成。   同时,凌展还以独特方法隔绝了二人的怒吼,使得血鲨王不至于听到并发现下面的情况。   却说他游到距离血鲨王还有百丈距离时停下,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衫后,好整以暇的笑道:“怎么?没有胆量单独与我一战么?”   血鲨王受到挑衅,一双小眼中顿时闪过凌厉的精光,但谨慎狡诈的性格依旧让他压下了心头的一丝怒意,咧嘴道:“你方才故意向海底潜去,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吧?我看那头蠢鲸和那条臭蛇恐怕已经被你设法困住了,而你现在单独找上实力最弱的我,多半就不是困住我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你有着打败我的自信。”   听他将事实猜中不少,凌展不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感叹了一阵后说道:“不错,他们两个是都被我困住了,只不过我来找你并非是为了跟你打架,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打不赢我,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两件事情罢了。”   “商量事情?什么事情?”血鲨王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凌展闻言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总共就只有两件罢了,第一件是,我想知道海蛟王说的那个地方在哪,究竟有些什么特殊之处,而第二件么,则是我要在你身上打下烙印,让你成为我的灵宠,随我战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处置   “你大胆!”血鲨王听凌展大言不惭的说出那番话来,即便以他谨慎狡诈之性,但一族王者的尊严也使他心头怒意大增。   不过他虽然口中喝骂,但身子却反而后退了一段距离,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类修士虽然表面看来只有刚到化神巅峰的境界,但是其手段之强大超乎想象,单从其能够以一枚水茧挡住自己和海蛟王等人的联手攻击就能看出几分。   所以在一对一的对决中,即便对方还要分心困住海蛟王与圣鲸王,实力肯定大打折扣,但他也根本不认为自己能顺利战胜对手。   见对方如此模样,凌展反而气势更盛,身形紧随而上,同时口中道:“我胆子一向不小,不过你要明白,受我奴役其实并非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只要你老实听话,通常我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做的,而且我还能指点你修行,最多只让你在我敌人太多的时候帮我挡上一阵罢了。”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轻柔,仿佛在细心劝说一般,只是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并非表面上说的这样简单。   血鲨王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番话,只是作为海族顶尖强者之一,他虽然不敢与凌展单独交手,但他也不愿就此退去,竟然就这么和凌展一退一进地僵持起来,彼此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谁也不先朝对方出手。   却说双方这一僵持,距离海蛟王三人刚刚出现的时候便已经过去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随着夜幕的降临,海中也变得越发漆黑,凌展与血鲨王已经渐渐无法看清对方的轮廓,只能各自见到一双明亮的双眼在海水中闪烁。   忽然,血鲨王目光一闪,耳中仿佛听到了什么事物如水的噗通声,如果放在平日里,他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会当做是某种族类在海面上翻腾造成的声响,只是今时今日,面对着凌展这个诡异的对手,他却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认真应付着一切可能的危险。   他这番变化都被凌展清楚的看在眼中,不过后者此时也不多说什么,因为他在了解了对方的脾性后,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话,恰恰会引得对方疑心更重,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来得好。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局面仍旧没有什么变化,血鲨王心中渐渐生出一丝不耐之意,本来像他们这些海族强者,由于修炼天赋与人类相比差了许多,能够达到这等至高境界,其中或有一些奇遇,但更多的却是依靠时间的积累,似这种一日半日的时光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   但是今日和往常的修炼不同,他需要面对一个战斗力远超修为水准的对手,长时间对峙对于精神的消耗比连续修炼数日还要大。   而且他本来的打算,是想等海蛟王与圣鲸王脱困后,再合力去斗凌展,但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两人还是没能上来,这不由得让他暗生惊惧,猜测出种种不妙的状况。   就在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渐渐打算撤离此处的时候,下面的海水忽然翻滚波动起来,三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飞速朝上方而来。   血鲨王一惊之后又勉强镇定心神,小心感受了一下那三股气息的波动,发现其中两个正是海蛟王与圣鲸王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两个家伙终于脱困出来,否则再多耽搁一会儿,自己可就要感受一次逃跑的耻辱了。   不过他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很快便又再次提了起来,因为他明显感受到多出来的第三股气息有些异常,其强大程度甚至远远超过这片海域的最强者海蛟王!   此刻狡诈的天性使得他心中警惕之情大增,蓦然身形急速后退,同时朝凌展大喝道:“是你!你居然叫了帮手!好卑鄙的人类!”   他说话间,一边后退一边以手中的兵器在海水中劈斩出一道道强劲的暗流,全部朝着凌展涌去,试图阻挠这个对手追赶自己,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周围海水有些异样,仿佛水中参杂了某种极为阴冷的东西。   下一刻,只听得凌展一边随手挡住强大的暗流攻击,一边大笑道:“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想不到你这个实力最弱的对手却是最难缠的一个,我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海水逐渐冰冷,才敢把手段放开,暗中围困住你,花费了我这么大的精力,怎么还能让你轻易走脱!”   此刻如果有光芒能照亮这片海域,便会看到一股股昏黄的水流已然将血鲨王的四面八方全都罩住,在凌展的控制下,那些来自黄泉河的河水翻滚着向中间聚拢,渐渐组成一重厚重的水牢,其中的冤魂与尸骸不断飞出,抵挡下血鲨王胡乱劈斩出的攻击,使得其难以破困而出。   很快,下方的海蛟王与圣鲸王已然接近了两人所在,不过他们却并不来攻击凌展,而是转头朝着被困住的血鲨王而去,强大的气息笼罩住黄泉水牢外的一片空间,防止其一旦脱困后从容遁去。   察觉到两人的到来,血鲨王先是一阵惊喜后,蓦然又察觉到情况有些异常,因为两个临时的同伴竟然并不出手帮自己打破水牢,反而还好像要帮助凌展围困自己一样!   他脑海中念头飞转,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一阵后阴沉地问道:“你们两个,是已经被他奴役了么?”   半晌,无人答话,最终还是凌展的声音透过水牢传入他耳中:“你说的不错,他们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不过我也答应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情况,轻易不会劳动他们二人的,只是在未来的十几年后,天下将发生一场浩大的战争,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海族的强者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被你控制住了?你不是一直跟我呆在一起,怎么会有精力控制住他们?难道你用来困住他们的东西还有控制其身心之效?”血鲨王觉得凌展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因此后面的半句他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   凌展闻言呵呵一笑:“没错,就是我,只不过并非你看见的这个我,而是另外的一个。”   “另外一个?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血鲨王被这句话绕得有些头脑发昏。   “说给你听你也不能明白,还是让你自己亲眼看看吧。”凌展说话间蓦然放出一片电光,凝成一个硕大的灯笼形状,瞬间照亮了附近数里的海域。   血鲨王在适应了一阵忽然到来的光亮后,先是观察了一下身周的情况,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一种与海水截然不同的昏黄之水困住,并且水中还包裹着许多死人化成的存在,他不得不无奈的暂时放弃了反抗。   而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海蛟王和圣鲸王,试图查看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很快他又再次失望了,因为这两人如今看来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圣鲸王已经变回了人身模样。   再之后,他才看向凌展,却发现对方的身边已然多出了一个皮肤黑紫的人影。   下一刻,在认真辨认了对方的相貌后,血鲨王不禁惊呼出声,因为他发现那多出的一人,除了皮肤的颜色以及独特双眼外,相貌身材竟然和凌展一模一样!   原来,那正是收到消息后及时赶来的魔之分身,他恰好在夜色降临后赶到,潜入海中后先是绕了个圈子去到下方,凭借强悍的肉身力量分别击败了被困的海蛟王与圣鲸王,并用种心魔之法辖制住他们,迫使他们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吩咐来到上面合力围困血鲨王。   而在那两人被控制住后,凌展的本体也彻底收回所有黄泉河水,暗中布下了这个黄泉水牢,最终才困住了最狡猾的血鲨王,使其不能逃脱。   其实在见到眼前的情景后,惊讶的其实并非只有血鲨王一人,已经听过对方自我介绍的海蛟王与圣鲸王,对于出现了两个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凌展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些生在大海中的族类,修炼完全要凭借自身领悟,根本不曾听说过人类修士的身外化身之法,自然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两个凌展的存在。   当然,这是他们不知道还有第三个凌展,否则表情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场中沉默了一阵,血鲨王忽然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自然是和他们两个一样了。”这次开口的是魔之分身。   “让我甘愿受你控制么?那我作为血鲨族王者的尊严岂非丧尽?”血鲨王依旧在竭力抗争。   “你放心,方才的话我说到做到,没有特殊的事情,我是不会差遣你们的,主要就只是帮我应付一下十四年后的一场战争。”凌展悠然道。   “哼,恐怕那战争的规模不小吧?”血鲨王明显不想其他二人那么好说服。   “这个你不用问,反正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况且你认为现在有谈条件的资格么?”魔之分身一边说着,一边踏水前行,眨眼间便进入到黄泉水牢内,来在血鲨王面前。   感受到对方身上强横的气息,血鲨王握着兵器的双手顿时紧握几分,但下一刻便被对方抖手捏住双肩,顿时双臂中酸麻之意遍布,兵器脱手坠下。   随后,魔之分身双瞳亮起,数息功夫便在其元神内种下心魔,然后这才放将他放开。   此时凌展的本体已然将黄泉水牢散去,重新化作黄泉河的模样,收回到空间之中,一边手中把玩着顺手取来的血鲨王那件兵器,一边对三位海族强者道:“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个地方。”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光幕   凌展说的,自然是海蛟王等人先前所说的那个地方。   在见识了魔之分身的强大,并且又被种下心魔后,三位海族强者不敢违抗他的话,闻言不约而同的一转身,先后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凌展的两具化身相视一笑,也立刻紧紧跟上。   几人说是在水中游动,但其实和飞遁并无太大差别,水流的小小阻力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妨碍。   一路上凌展始终在以法力维持着那雷霆化作的灯笼,电光远远传开,在漆黑夜色笼罩的大海中营造出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在水中穿行了一整夜的时间,前方三人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显然要到达那个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但看着前进的方向,凌展心中却渐渐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一行竟然正在向着聚仙岛而去!   “难道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聚仙岛?”他心中暗想,“可是那座岛屿除了曾有过一个通往魔界的地穴,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啊,而且现在那个地穴也已经消失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我没有留意到的东西么?”   凌展左思右想却想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干脆开口问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听他忽然发问,海蛟王等人都下身来,互相对视了几眼后,是圣鲸王转头答道:“主人,那个地方在一座岛屿下面,只是那岛本来也没个名字,说出来您也未必知道。”   “岛屿?”凌展闻言心中暗想果然是这样,不过他也不确定对方说的岛屿是否就是聚仙岛,于是又问,“那座岛还有多远?”   “嗯,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还要将近一天时间吧。”圣鲸王思考了一下后老实说道。   “还要一天…看来就是那里啊。”凌展心中暗自计算,圣鲸王等人虽然修为不弱,但是遁法却没有那般精妙,因此这个一天路程算下来差不多就是到聚仙岛的路程。   确定了这一点后,他便再次吩咐几人继续前行,至于聚仙岛下面究竟有些什么,他暂时也不去考虑,反正到时候自然能够知晓。   并且他也没有向道之分身传递神念,毕竟聚仙岛范围也不算小,而且下方的大海不知究竟有多深,那个地方他原先不曾去过,胡乱让道之分身自行去探索并非良策,同时又耽误其修行。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凌展已然能从水下见到聚仙岛的轮廓。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座岛屿下面竟然并非如同想象一般,成一个上窄下宽的形状,相反此岛在深入水下近百丈后,岛身面积开始逐渐缩小,仿佛一个倒立的锥子一般。   来到岛屿旁边后,海蛟王指着下方转头道:“主人,那个地方需要从这里下潜近万丈深度才能到达,请先做好准备。”   凌展闻言不由得小小惊讶了一下,万丈的深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到达的,单说那里恐怖的水压就足以将一个化神期之下的修士压迫得肉身爆碎,就算换成是专修肉身的天魔,也难以长时间承受。   当然这种问题对于在场的几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像这样一支实力强大的队伍,如果放到人界的任何一座大陆上去,恐怕都足以横扫所有修道势力,更何况是要对付一点小小的水压。   大约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人已然下潜到了聚仙岛下方万丈,此时锥形的岛屿已然渐渐接近到尖端位置。   到了这里,凌展手中的雷霆灯已然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因为他意外的发现,这海底极深处竟然并非想象的那般漆黑一片,相反就在聚仙岛的正下方处,存在着一片被光幕笼罩的所在,只是那光幕成流动的七彩颜色,看不清其中究竟有什么事物。   感受到那光幕周围浓浓的灵气波动,凌展心中不禁暗赞一声,这里的确如海蛟王所说,是个修行的极佳所在。   不过当他尝试着吸纳了一缕灵气入体,并用自身的法力将其包裹着沿周身经脉流转了一个周天后,神色却有些阴沉下来。   因为他察觉到灵气中竟然蕴含着一丝狂暴之意,流入经脉中后竟然能影响到元神,如果大量吸入体内,只怕思维都要变得混乱。   而且他仔细查看下,还发现这灵气虽然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但其实内中却还包裹着魔气,如果换成其他不知情的人来,大喜之下疯狂吸收来供自己修炼,只怕就算是练虚修士,也要被害得神智混乱,法力污秽。   当然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倒不算什么,因为无论是想要压制那股狂暴,还是要分离并吸纳其中暗含的魔气,在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他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不满的,毕竟海蛟王原来要指点他来这里的意思其实是要害他,而且现在对方在受到自己胁迫后,居然还不曾出现提醒,这就其心可诛了,甚至就连看起来最为憨厚的圣鲸王也不曾说过什么,果然这几个海族中的至强者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角色。   见他神色不善,海蛟王等人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个个不禁战战兢兢起来,他们却是没有想到,凌展在见到这么浓郁的灵气后,居然完全没有贪婪的立刻开始吸纳,反而还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彼此间对视了一眼后,这次居然是血鲨王讪笑开口了:“呃…主人,其实不是我等不实现提醒于您,只是我们以为您实力强绝,又有两个不同的化身,应该能够轻易降服住这种变异的灵气的。”   他是三名海族强者中最奸诈狡猾的一个,此时知自己三人的行为已惹得凌展不快,赶忙上前大拍马屁,试图缓解其情绪。   不过似这种口头上的虚假功夫是迷惑不了凌展的,他心知对方三人在听到自己主动要求寻来这里的时候,一定都想着要借这里的特殊情况摆脱自己的束缚,而且彼此之间恐怕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暗中交流,否则绝不会都这么巧合的对于眼前的事情只字不提。   但明白归明白,在以阴沉的目光打量了几人一阵后,凌展最后还是神色微微缓和的开口说道:“罢了,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而且留着你们还有大用,这次我不会杀你们。”   海蛟王等人闻言一怔,似乎觉得这种结果有些难以置信,但下一刻只听凌展语气一变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话间,魔之分身立刻传出三缕神念催动心魔,海蛟王三人顿觉一股强大的念头侵入脑海,眼前幻象顿生,一个与魔之分身一般强大的投影出现在他们的意识之中,开始发动强大的攻击。   与此同时,凌展的本体蓦然抬手连弹三下,三道色彩斑斓的力量如利箭般射入三人胸口,每一道之中都包含着八种不同的力量,开始在三人经脉中疯狂肆虐起来,为他们带去无尽的痛苦。   其实这是一门他早就想出的用来控制他人的法术,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试验,毕竟先前的五年时间里,他基本都呆在罗浮派中与王熙繁交流道法,顺便帮助徐若婷修行,似这种折磨人的法术终究不好用在熟悉的人身上。   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同,这三名海族强者本来就是他的俘虏,而且这三人被种下心魔后居然还想着算计他,凌展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对海蛟王三人的折磨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停止,凌展收手之后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三人,观察着他们脸上痛苦与畏惧的表情,半晌后轻笑一声道:“今天这还只是小做惩戒,如果以后再敢冒犯于我,别怪我心狠手辣。而且,本来我还打算没有特别的事情就先放你们返回族中,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们在那场战争来临之前一直留在我身边,为我守护,片刻不能离去!”   说完这些,他便不再理会几人变幻不定的神色,转头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片光幕来。   其实方才在折磨三人的过程中,他也一直没有闲着,始终分出一部分精力在缓缓感应着光幕中的情况,那光幕上虽然一直色彩变幻,看不清内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凌展在分别放出法力以及神念查看之后,发现其似乎无法进入。   此刻他稍作犹豫,蓦然魔之分身踏前一步,瞬间来在光幕表面,并伸出一只手掌向上面缓缓按去。   随着皮肤接触到光幕表面,他蓦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排斥感,仿佛光幕本身存在着意识,抵抗一切存在的进入。   小心地增加着手上的力量,凌展发现那排斥之力也随之不断变大,甚至直到他彻底运起了全部力量试图穿透光幕,都会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仿佛根本就无法进入其中一样。   不甘心的他先是拿过血鲨王的那件兵刃来,向光幕上一阵劈砍,结果反而将兵刃上镶嵌的牙齿全部震碎,随后他又取出自己的那杆三叉戟,再次运起全部力量朝上面攒刺,这一次光幕终于在戟尖下微微凹陷了一些,但最终还是没能被被刺破。   用肉身力量不行,凌展便又施展出八卦道法来,水火风雷四种最善攻击的力量交替涌向光幕,但结果都是被反击之力抵消,甚至还有部分力量作用到他的身体上,使得其体内法力产生了一丝散乱。   百般尝试之下,凌展甚至还强行命令海蛟王等人合力攻击光幕,但最终依旧没有半点进展,最终他只好放弃了进入光幕的打算,只是在附近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法力辟开带着重压的海水,吩咐其他三人在周围守护,随后干脆在这里修炼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聚仙岛的客人   虽然不能进入到光幕之中,但就只是在其附近修行,速度也是无比惊人的。   转眼之间,三年时间过去,聚仙岛下方的海底处已经发生了许多惊人的变化,那片色彩流转的光幕虽然依旧存在,但是飘散围绕在周围的那种特殊灵气却已经变得极为稀薄,甚至到了即将消失的边缘。   而如今凌展本体则借着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将修为彻底提升到了化神期大圆满,开始冲击练虚境界。   与之一同在这里修炼的魔之分身,也已然将体内所有得自魔界的力量融合,并且还在三年中不断吸纳此地灵气中暗藏的丝丝魔气,一身气息越发恐怖。   不过无论他力量如何提升,但眼中的第七颗银星始终不能彻底成型,只是保持着一个无限接近完整的状态,仿佛冥冥之中还存在着一层壁障需要打破。   但究竟还欠缺些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他只是渐渐感受到身体内能够容纳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将要饱和的程度,好像能够容纳的最大力量就只有这么多,想要再进一步除非能找到并打破那层束缚。   虽然魔之分身似乎停在了一个关卡上不能寸进,但是那一直留在聚仙岛上的道之分身,不但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融合掉了半个道真分身的力量,同时他也凭借着张老头曾经的传授,以及与徐独众等人的道法交流,再结合自己感悟,终于踏破了修为上的门槛,彻底踏入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练虚境界!   并且,在突破之后他的修为并没有停留在练虚初期,而是借着道真分身的那股强大力量,法力浑厚程度节节攀升,最终结出到了练虚后期的边缘才堪堪停下,只要在努力修炼一段时间,跨过那道门槛不成问题。   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将修为稳固后,道之分身干脆飞到岛屿边缘,直接进入海水之中,一路下潜来到光幕附近,打算借着这里的特殊环境提升到练虚后期,同时也帮助本体冲击练虚境界。   见到第三个凌展出现,海蛟王等人本已渐渐平静下来的心中再次泛起波澜,他们万万没想到已经具有两具强大化身的凌展还会有第三个同样强大的化身存在,特别是这个化身的修为还比他们任何一人都高。   同一个人具有三个化身,而且每一个放在外面都是能够翻云覆雨的存在,难道天底下的所有气运都被他占尽了不成?   海蛟王等人觉得这实在是太挑战他们的心里承受能力了,当然这是他们还不知道凌展只修炼了一两百年的时间,否则只怕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不过这三年下来,他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因为当凌展进入修炼状态后,的确也不会给他们分派什么事情去做,甚至还在心情好的时候以魔之分身净化出一些灵气来供他们修炼,这比他们呆在自己族中要舒服得多,不会经常有族人用各种事情来烦他们。   但是,当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凌展的本体终于突破到练虚境界之时,同时其道之分身也进入练虚后期之后,凌展终于停下昼夜不辍的修炼,三具化身带着三名海族强者朝海面而去。   经历了长期暗无天日的修炼生活,在回到海面的一瞬间,凌展心头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仿佛周身上下有种破茧而出的味道。   如今他三具化身分开近十年时间,各自已经具备了成熟的独立思维以及独立感官,因此虽然道之分身只在海底停留了半年多的时间,但却不影响其本体与魔之分身的情绪和感受。   贪婪地呼吸了一阵海风的味道,又在天空中一阵肆意的飞翔后,凌展终于压下心头的畅快,转身落向岛上。   如今他修为大涨之下,放出神念来瞬间便能覆盖整座聚仙岛,察觉到岛上的一切情况与变化,此刻在同时运转三具化身的力量将岛屿彻底扫视一遍后,他发现已经有一些修士提前来到这里,似乎正在等待着那场大会的到来。   这些提前到来的修士中,大部分都还是结丹期,只有很少一些元婴境界,这种情况倒是和魔界当初的千部大会有些相似,修为低的最先到来,修为高的反而到得晚些。   凌展在以神念扫视岛上情况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收敛,所以很快那些修士们便察觉到他散发出的强大气息,纷纷停止了修炼与交谈,先后身形飞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聚拢过来。   察觉到他们的这种变化,本想向岛内行去的凌展反而停下身来,好整以暇的在岸边等待着。   很快,岸边开始有修士一个个落下身形,谨慎地打量着几名气息强大存在。   对于这些修为低微者来说,是分辨不出凌展等人的修为的,他们只是能感受到来人的强大程度超乎想象,甚至仿佛只要随便一人抬起一根指头来,就能灭杀无数向自己一样的弱者。   没错,就是弱者,一瞬间所有岛上的修士都感觉到,自己那曾经足以傲视众多同道的修为,在这六个形象各异的人面前就只是弱者,简直可能连弱者都不如,或许称作蝼蚁才更加贴切。   场中霎时间变得无比安静,没有任何修士敢随便开口说话,仿佛在这六名强大存在的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等待了一阵后,察觉到所有修士已经全部聚集到岸边,凌展的三具化身蓦然同时踏前一步,异口同声的说道:“欢迎你们来到聚仙岛。”   因为他乃是一体三身的存在,所以动念之间三具化身不但说话的内容一模一样,甚至其中的每个字音、每分语调都完全相同,特别是他如今已将魔之分身的皮肤与双眼也变成与另外两个化身相同的模样,三个身体的表情动作高度的一致,顿时使得在场的所有修士心中升起一阵怪异乃至恐怖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种情况,三个凌展同时呵呵一笑,站在两侧的两具化身蓦然齐齐向中间跨出一步,在众人诧异与震惊的目光下,就此和中间的化身开始了神奇的融合。   或许是由于如今三具化身的修为已经过于强大,所以整个融合的过程有些缓慢,前后持续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结束。   彻底合为一体后,又花费一刻钟时间使气息变得浑然一体,凌展这才终于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两道温和中又不失凌厉的独特目光扫过全场。   顿时,所有修士都垂下双眼,不敢与他对视。   甚至一些实力较弱者,在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强到极致的气息后,竟然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要跪下膜拜一般。   好在凌展倒也没有故意压迫惊吓他人的意思,目光扫过一圈后,立刻收敛其自身气息,同时悄声吩咐海蛟王等人照做后,这才郎笑道:“劳烦各位就等了,鄙人凌展,乃是数月后那场聚会的发起者之一,过去几年的时间,我一直在这座岛上修行,想不到刚刚离开半年多的时间,便有这么多道友已经早早来到这里,为大会提前做准备了。我勉强也算此岛的半个主人,便在这里先欢迎一下诸位了。”   说完,他见无人敢上前搭言,心中暗笑一声,又挥手指着身后的海蛟王等人,道:“这三位,乃是这片海域中的海族强者,与我偶然相识,彼此结成伙伴,将来会与众多修士同道们共抗魔界入侵,大家都是未来的战友,当彼此好生亲近亲近。”   他言语中故意没有说出自己控制奴役三人的事情,而只是以伙伴相称,却让海蛟王等人心中暗生感激。   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在听到那句“共抗魔界入侵”的时候,三人心中不禁同时升起一种被坑害的感觉,似乎凌展口中一直提及的战争有些不大简单。   但是领教过凌展手段的他们,此时也不敢随便乱问什么,特别是一旦在一群修为低微的人类修士面前露怯,可是很伤他们海族王者的脸面的。   见场中依旧沉默非常,凌展不禁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蓦然指点着一名人类修士道:“你,自我介绍一下。”   说完,还不等对方答话,他又连续指点着周围所有修士道:“你,你,你,你……你们都轮流介绍一下自己,以及身后代表的势力,让我心里也有个了解。”   被他直接点到头上,第一名修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口中恭敬异常地应道:“前辈再上,晚辈名叫黄庄,来自云梦大陆,此次是代表小型门派赤焰门来参加大会。”   “晚辈马龙一,元丰大陆,代表中型门派太一宗参加大会。”黄庄刚刚说完,第二名修士立刻上前。   “晚辈梁三,沧澜大陆,代表……”   “晚辈吕秀和……”   “晚辈曾怡……”   ……   开始还是寂静一片的聚仙岛海滩,在经过数人的自我介绍后,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所有修士都前仆后继的介绍着自己,仿佛觉得一旦被眼前这名相貌年轻的强者看中,或许便会等到什么天赐的机缘一般。   看着这种场面,凌展不禁有些失笑,本想转头和海蛟王三人玩笑几句,不过在见到他们努力摆出的严肃神情,他只好轻咳一声,又回过头庄重地继续聆听。   因为到场的修士多达三四百人,所以介绍的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不过凌展如今神魂强大无比,记忆超群,倒是把每个人的姓名来历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在最后一名叫做方欢的女修士结束了自我介绍后,凌展缓缓吐出一口气,蓦然指点着修为最高的几名元婴修士道:“彭连、李玉光、唐湘、陈恒才,请你们四位组织一下,将大家按照不同的大陆区分开来,各自则岛上一个方位安置下来,不要胡乱散坐,然后选出一部分同道来,负责接待来自各方大陆的后来者们,将所有人的信息记录,并安排他们的休息之处,如有化神期之上的道友到来,引他们来见我。”   他指点的四人,不但是场中修为最高者,而且还来自不同大陆,一番安排倒是十分妥帖恰当。   彭连四人闻言那敢有半分怠慢甚至反对,赶忙齐齐施礼称是,而其他修士也不敢有半点异议,甚至望向他四人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艳羡之意,仿佛觉得能被凌展选中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情。   安排完这些,凌展便不再理会其他,挥手招呼了海蛟王三人,随后身形一起,直奔岛中心而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元力,元技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凌展不再继续修炼,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为很能有显著性的突破,而眼前还有一场艰难的战斗在等待着他,所以这段时间与其不断积厚法力,倒不如用来磨练一下争斗之法。   不过凌展此时要练的,既不是肉身力量,也不是寻常法术,在三具化身经历了长时间的分离后,他觉得有必要再进行一番磨合,并重新创造一些属于自己的争斗法门。   血鲨王和圣鲸王被他分别安排在岛中心的两个不同方位上,为自己护法,至于海蛟王则被他叫在了身边,因为经历过当初的交手后,他知道这个海族最强者身上具备着将肉身力量和法术相结合的争斗手段,而这正是他曾经最擅长也最喜爱的能力。   听过了凌展的要求后,海蛟王不敢有半点怠慢甚至藏私,他将自己曾经使用出的那种以拳劲变化蛟龙之形的手段掩饰了许多遍,同时于过程中仔细讲解其运用之法及相应道理,虽然似这种高深的力量有时候很难以言语直接描绘出其中奥妙,但凌展悟性超群,修为又远高于他,边看边听之下,渐渐便掌握到一些关窍。   在将那门叫做化龙拳的法门领悟了大半后,凌展挥手让海蛟王先退在一边,随后在原地踱步半晌,蓦然右袖一举,拳头朝天空击去。   随着他这一拳击出,空气中骤然响起水流奔涌之声,一颗以水之劲力凝聚成的硕大虚影脱手飞出,直射上千丈之高后方才消散,那拳劲中蕴含的力量之磅礴浩大,几乎能轻易杀死任何化神期的修士。   一旁的海蛟王目睹这一拳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意味,只觉得自身与这位年轻修士之间的差距简直不是一点半点,那化龙拳是他花费毕生精力方才钻研出的至高手段,在他还是元婴期修为的时候,便伴随他一路打败了无数强大对手,渐渐走上一族王者的宝座,可是这包含了无数道理和经验的力量,凌展却是只花费了半日时间便摸到了其中关窍,随手一拳就有莫大威力,怎能不让人生出羡慕与嫉妒交织的情绪来。   不过在打完一拳后,凌展脸上显露出的却不是满意的表情,而是隐含着一丝迟疑,仿佛觉得那拳法中还有什么不足。   又继续踱步半晌后,他忽然再次抬袖,只是这一回他露出的并非紧握的拳头,而是将食中二指并拢伸出,做剑指之形,遥遥向数十丈外的一块大石点去。   随着他的手臂飞快伸直,自其指尖上立刻飞出一道形如水滴般的劲气,带着仿佛雨落之声向前飞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撞中大石。   噗!   一声轻响过后,大石并未像海蛟王料想的那样炸成四分五裂的碎块,而是依旧稳稳伫立在原处,仿佛根本没有发生变化。   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他不禁好奇的飞身上前,想要看看究竟是凌展的指劲没有任何效果,还是已经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凌展此刻却不着急,只是远远盯着大石看了数息时间后,便将目光收回,神色间却似有些自得之意。   海蛟王几个纵跃来到大石近前,将脑袋伸到石面一尺之外,仔细观察着。   很快他就对自己的发现极度震惊起来,因为他竟然看见,那大石的确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而是在石块正中,被劲风击中的位置处,留下了一个边缘光滑无比的小洞!   而且这小洞绝非一个简单的浅浅凹槽,而是彻底贯穿了整块石头的笔直孔洞,光芒穿过孔洞时没有半点阻碍,其内壁光滑无比,好像经历过千百次的细心打磨一般!   见海蛟王发现了孔洞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回望着自己,凌展不禁轻笑一声道:“方才这一指,取水滴石穿之意,只要在推敲磨练一番,便将成为我手中一门极为凌厉的手段,我便先为其命名为‘滴水劲’吧。”   “滴水劲…”低声咀嚼着这个招式的名字,海蛟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想要跪地膜拜的冲动,这个已然达到练虚中期境界的强绝存在,忽然毫无半点傲意的双膝一曲,直接拜倒在地,朝着凌展连磕三个响头,口中却不发一言。   见他忽然做出这种动作来,凌展也是微微一怔,随后脚下微风拂起,霎时间出现在对方面前,一股莫大劲力骤然平地生出,迫得海蛟王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你为何拜我?”凌展有些微微皱眉地问道。   “我…我…”海蛟王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怎样开口,不过他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想请前辈传授那‘滴水劲’,但怕您不肯答应,只好先行拜师之礼。”   “拜师?”凌展闻言不由得失笑,“你我如今虽名为主仆,但只要你们不起害我之心,我便以朋友之心相待,本来咱们就在这里交流切磋,区区一门‘滴水劲’我本就没想藏私,一旦推敲得完善后自会传你,何必弄这些无谓的俗礼呢。况且我虽然修为高于你们,但终究还在同一个境界上,大家平辈论交便是,拜师之说从何谈起?”   “这……”海蛟王听了,脸色不禁涨红起来,半晌呐呐得说不出话。   “好了,方才这一下虽然效果不错,但还远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程度,我还得再将其锤炼锤炼,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凌展闻言说出这番话后,便重新回到方才站立之处,一边沉思,一边不断打出经过修正后的滴水劲,仿佛务必要将其推敲到一个完美的地步才肯甘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凌展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争斗法门的钻研之中,很快他就将滴水劲改善至完美,只要随手一个弹指,就会诞生出无数凝缩成水滴状的强大力量,一阵集中攒射后,能够轻易把方圆一里的地面射成筛孔遍布的形状,并且由于力量高度集中,所以其形成的孔洞都细小无比,仿佛针刺,只是如果靠在近处仔细向孔中看去,便会见到光滑如镜的孔壁,如果以这种劲力偷袭杀人,只怕人断气之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滴水劲之后便是撞山崩,这是一门从圣鲸王肉体撞击之法演化过来的力量,将法力与魔气灌注在皮肤表面,并将己身化作有如山石般坚硬后,凌展根本不需要将身形变大,就能以一具人类的小小躯体爆发出有如移动山岳般的强大力量,合身一撞间能够撞碎所有阻挡在前方的事物,就算是金石化作的山峰也要为之崩碎,其势难敌难当。   再然后是碎灭斩,这种手段并非徒手使用,而是要结合那杆神兵三叉戟才能用出,而且其包含的劲力也不只一种,而是同时在戟身中灌注了雷、火、风以及千金斩等种种霸道至极的力量,将这种种力量融为一体后,并结合血鲨王对于那杆鲨齿打成的鲨齿戟的运用之法,一戟劈出可生碎灭万物之力,劈山而塌,劈水而断,劈中肉身则能形神俱灭,是为碎灭斩。   其后又是翻天覆地掌,这门掌法却与三位海族强者的手段再无关联,只是脱胎于先前八卦道法中的力量,其中还融合了凌展早年学习到的一些武技,同时又包含了将厚土之御的法术反向运用的手段,最终凝聚成一式掌法,只要被这一掌的力量扫中,无论是肉身上还是意识中,都会生出陷身翻天覆地的毁灭境地的感觉中,一旦抵御不住,最终便会肉身与神魂一并被撕扯挤压成粉末,消散于天地。   由于这些手段中既包含道门法术,又融合了肉身魔功,法力与魔息混溶如一,凌展便干脆将身体中的崭新力量称之为元力,并将这些手段称之为元技。   而连创数种元技后,凌展的创造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又连续将其他的手段和力量做出改变。   瞳之剑,一种将瞳术变化后,使其双目中能直接射出足可伤敌之光的能力,虽然其效果不像前面几种元技那么强大,但是用来作为辅助非常之好,并且这种新的瞳术中包含了种心魔以及禁锁神魂等种种力量,敌人一旦被其射中,虽不至身受重伤,但一定会行动受到影响,形成破绽后便容易陷入溃败。   黄泉泥沼,这并非是元技,而是凌展将黄泉河中的水汽抽取出大半后,并在其中灌注了大量的泽之劲力变化成的新的法宝,而由于奈何桥在使用方法上受到诸多限制,所以他也干脆将之粉碎,化成无数蕴含着奇特法则的粉末混入泥沼中去,使得深陷泥沼中的敌人无论向那个方向突围,都会受到那“不可回头”的特殊力量限制,被泥沼中的无数冤魂厉鬼撕扯神魂。   当然,这件法宝的能力还不止如此,凌展甚至将禁制之旗上的无数禁制也一并融入到泥沼之中,使其同时带上了封印、攻击、防御等一切能力,无论伤敌还是护身都将成为无上之宝。   到得此时,距离大会开始的日子已然不足一个月时间了,整体实力大为提升的凌展也终于迎来了第一位需要他亲自面见的客人,并且这位客人还是他的一位旧识,云梦大陆玄天宗的宗主——严旭东。   第三百二十六章 收你性命   作为一座大宗派的宗主,严旭东是带着无穷自信前来的,这种自信不单单源于他特殊的地位身份,同时也源自他如今的强大修为。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败于凌展之手的化神中期修为了,在逝去的十年岁月里,他凭借着旭日东升这门既似法术又似道法感悟的手段,已经一路踏破两重门槛,达到了化神巅峰之境,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就能触摸到炼虚的边缘,进入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强大境界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修为还不是云梦大陆最强大的存在,就算抛开早已进入炼虚的张老头不提,据说蓬莱派那位情绪一向如古井无波的段涵龙,也已经在过去的几年里成功进入了炼虚境界。   而罗浮派宗主王熙繁虽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也比他更早进入化神巅峰,如今正处于摸索炼虚的途中,或许已经进入了那个境界也未可知。   但即便如此,却不并不影响他立身四大陆巅峰强者行列的信心,就算另外三块大陆的状况可云梦大陆一样,那他严旭东的修为至少也能排进前二十之属,再加上那门真正合于天地至理的旭日东升之术,他很有自信能够与炼虚初期修士一战。   正是足够强大的力量,带给了他无穷的自信,使他认为自己能够在这次的聚会中占据一定的话语权,可以于对抗天魔的大事件中,带领整个玄天宗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或许能顺势兼并许多中小型势力也未可知。   当然,他也听说过几位号召此次聚会之人的来历,除了徐独众那位已经多年不在云梦大陆走动的高手之外,其余几人的名头无论是否曾听说过,他都不会放在眼中,就算是凌展也不行,因为他现在很有信心能凭借那一招打败有三具化身的凌展,就算那一招不成,他还有另一项暗藏的手段。   总之严旭东不认为凌展能够在这十年里修为超过自己,毕竟十年前的凌展平均每具化身的修为也就等同于化身中期,和他相差仿佛。   而当他来到聚仙岛上后,听说凌展就在岛上修炼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要与之一较高下的念头来,想要看看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究竟能够洗刷当年的一败之耻。   同时,凌展没有主动出来迎接他的姿态也让严旭东十分不快,在听到彭连等人说要引他去岛中央面见凌展的时候,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其神色间却写满了愤懑,仿佛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只不过,他的这些念头和情绪,在正真见到凌展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现在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境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强横无匹的气息,绝不是他一个化神巅峰修士能够匹敌的。   当然,凌展自然不会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对待他,甚至其言语中连半点芥蒂也无,只是用很温和平静的声音问候了一下这位旧识,同时谈论了一些这几年来所经历之事。   在听闻对方以一具化神闯荡魔界的事迹后,严旭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来,仿佛觉得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实力,单是与对方这种大气魄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而在亲眼见识了凌展新创出的几门元技后,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但在修为上落后了许多,甚至就连对于力量的理解也与对方相差甚远,无论是滴水劲、撞山崩,还是碎灭斩和翻天覆地掌,每一种手段对于力量的理解与诠释都远远比他的一招旭日东升要强大得太多太多。   当然,他知道自己对于日月之力的领悟还远远没有达到极致,但他同时也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再给他十年时间都不能将那门手段修改到最强,他根本就不可能再追上凌展的脚步了。   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些,严旭东心中升起一丝挫败感,好像自己的一番努力全然不值一提,他甚至有一种放弃修炼的念头。   好在当数日后王熙繁与段涵龙也先后到来之时,两人见到凌展后那番情绪变化,与严旭东几乎如出一辙,使得他已经黯淡下去的信心多少重新拾起了一些。   凌展要亲自与各位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提前见面,其实是有他的打算在里面的。   在熟悉了修道界力量为尊的法则后,他很明白只有强大的修为才具备足够的说话资格,想要让四大陆的所有修士相信自己所说的关于魔界的那些事情,最好的辅助手段就是让他们先亲眼看看自己的修为,因为修士们普遍相信,强者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去欺骗弱者的,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值得庆幸的是,人类修士毕竟和天魔有些不同,虽然距离约定好的日期还有几天时间,但是四块大陆上只要能叫得出名号的势力,都比约定之日更早到来,左右似这种聚会也不必太过拘泥,一旦人员到齐,提前开始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起来,在没来到聚仙岛之前,与凌展曾有过接触的势力并不少,就算抛开云梦大陆,另外三块大陆他也曾以道之分身游历过两处,许多中型乃至大型势力都被他造访过,其目的无非是想要求得那记载了弈天盘信息的兽皮,只不过能让他真正求到手中或是询问出部分信息的并不太多。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他们当初在见到凌展的道之分身时,后者还只是化神巅峰的修为,虽然比较之下已经非常强大,足以让许多人生出佩服与羡慕之感,但却远远不如数年后便见到对方进入练虚境界,甚至还是近乎于练虚巅峰时这么震撼。   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修炼速度实在太骇人了,就连五年前还与他见过一面的徐独众,再首次来到聚仙岛上时,心头也升起如惊涛骇浪般的哑然之感,仿佛觉得自己前后数年间见到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至于随他一同前来的徐家现任家主徐翠山,则是彻底愣在当场,想不到一个当年就已经与他能平起平坐的小辈,现在已达到了这种需要他仰望的高度,回想起当初自己阻拦对方救徐若婷的举动,他心中不禁一阵苦笑,早知如此还何必要把徐若婷逐出家门,收一个实力如此之强的女婿,岂不是比任何默默的努力都要更快地提升徐家在修道界的地位么?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人界修士中本就不多的炼虚期高手,这次只来了半数都不到,但是但凡到场者,除开本就认识凌展的徐独众外,其他几人在见到这个年轻如此之轻的同阶高手后,其神色间都难得一见的出现了跃跃欲试之意,仿佛觉得什么抗衡天魔大劫之类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再谈,眼前最重要的倒不如先切磋交流一下道法。   其实他们有这种想法倒也无可厚非,因为虽然修炼到炼虚境界无比之难,可其实在踏入炼虚期以后的道路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考验,单是要在这个阶段提升一个境界都不知要花费多么漫长的岁月,更何况期间还要去摸索合道那等虚无缥缈的境界所在,与其在这个时候敝帚自珍,倒不如彼此交流更能带给大家更多好处。   特别是凌展一个修道一二百年的后辈,竟能够这么快就达到与自己比肩甚或是更高的高度,这种天赋简直让几个老怪生不起嫉妒之情,满心只有无尽的仰望。   所谓道之一途,达者为师,似他们这些修炼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家伙,早已经抛开了成见,只要对方比自己境界高,又或是修炼的速度比自己快,那就一定有值得请教的地方,所以在彼此商量了一阵后,包括徐独众在内,几人竟然于大会正式开始之时,异口同声的要求凌展能讲述一下修炼之法,并演示几门手段,供天下同道们共同参详。   听到他们的这种要求,凌展不禁哑然,他可没法说自己一路修炼其实多半都是靠的奇遇,甚至就连最初的功法也是莫名其妙就长在自己的皮肤上,使得他具备了远超同辈的修炼速度与实力。   只是像这种数千修士一起向自己提出同一个要求的场面,他过去也的确不曾经历过,所以在一阵推拒不过后,他只得勉强答应于会后演示道法,不过关于两界大战的事情,却要先让他放出那段记忆,并商量出一个御敌之法才行。   再一次从双眼中抽取出一团银丝般的事物后,凌展很快便将其变化成一片巨大无比的虚幻荧幕,上面回放的正是他在魔界中亲眼目睹的一切。   见到圣主施展出那几乎毁灭了魔界的强大力量,并将无数死去天魔化成的精血与记忆,灌注于聚神岛上各部落幸存者的身上时,所有到场修士一片震惊,仿佛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甚至许多人都认为,人界这一次已经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悲哀与消沉的情绪很快便笼罩了聚仙岛。   甚至连海蛟王三人也没有逃出这种情绪的影响,因为他们觉得,那些皮肤漆黑的天魔一旦进入人界,绝对不会只是将人类屠戮殆尽便结束的,就算他们不来杀死海族,但至少会将所有能够修炼的灵兽奴役,使之成为天魔的奴隶。   面对这种局面,凌展不禁大是皱眉,正想着要如何措辞来打破气氛,重新唤起人类修士的信心。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降临,瞬间将整座岛屿罩住,一个包含无尽沧桑的声音响彻天空:“凌展小子,五年之约已至,老夫前来收你性命!”   第三百二十七章 道之空间   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凌展全身顿时绷紧,脚步一跨便来在空中,抬头朝着某个方向朗声道:“道真前辈居然真的再次前来,凌某得前辈垂青,实在荣幸之至。”   “哼,小子不用给我装傻,我来干什么你心知肚明,无论是你我,还是瞳,咱们三人中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只可惜你实力最弱,终究要先死,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道真一边于言语中尽情的展露着自己的不屑,一边在骤然大变的天象中现出身形,低头俯视着聚仙岛上无数正抬头仰望的修士们。   目光转了一圈后又再次回到凌展身上,一身灰衣的道真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冷笑:“小子,看来你上次请帮手助阵已经尝到了甜头,这回居然又纠集了更多人来,只可惜绝大部分都只是蝼蚁之辈,仅仅有几个强者罢了,却是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况且老夫这次也早已准备了许多手段,能让他们根本插不进手来。我看你还是不要连累太多人了,乖乖受死吧。”   他说话间,双手暗藏于灰色衣袖中,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却又蓦然将手掌伸出,同时向岛上聚拢的人群压下。   霎时间,无数玄奥的符号自其袖中涌出,一齐向岛上蜂拥而去,瞬间便有一层独特的光幕开始在岛上凝聚,竟是要将徐独众等所有修士一并困在其中!   见到这种情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几个炼虚老怪,他们不约而同的飞身而起,试图朝各个不同方向突围,但在遇到光幕的一瞬间便被阻挡下来,脸上神色很快都变得有些阴沉,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因为他们竟然发现,那光幕上蕴含的力量根本不属于任何一门道法,甚至跟天魔的力量也全不相同,完全就是另外一种独特的类似于封印般的力量。   而在连续向光幕发起了数轮攻击后,其中一人认出了这种力量的来源,是禁制!   原来,这却是道真在经过一番准备后,特别炼制出数件能够发出禁制的法宝,暗藏于衣袖中,刚一现身便骤然使出,无数重金刚、胎藏大封印叠加在一起,顿时将聚仙岛变成一座囚牢,虽然不能长时间困住徐独众等人,但他自忖只要有一日时间,就一定能战胜凌展。   毕竟他当初已亲手将归藏大阵毁去,很清楚似这种强大阵法绝非五年时间能够修复,而凌展三具化身中只有魔之分身会让他有些棘手,另外两具身体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仅仅只能坐陪衬,甚至连当陪衬都未必具备资格。   而且就算一日时间不能拿下凌展,但他袖中却还留有另外的一部分禁制法宝,到时候于争斗间忽然用出,直接将凌展封印住,便可以将其带走慢慢杀死炼化。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凌展也懂得禁制的事情,毕竟在过去的几次见面中,凌展始终没当着他的面使用禁制,连他派出分身去到蓬莱派杀人的那次,也是被直接封印了那个分身,本体没有收到半点信息。   所以,当见到他使用禁制困住岛上众人,并隐隐感受到其袖中暗藏的一些波动后,凌展嘴角泛起一抹独特的弧度,不但对于下方的情况视如不见,甚至还挥动衣袖朝下方道:“各位前辈及同道不要惊慌,此人我自能对付,大家稍安勿躁,那光幕我事后自会破开。”   见他如此好整以暇,道真顿时有些疑惑,随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起对方的修为来。   这一看,以道真修为之强也不由得一阵心惊,因为凌展虽然出现时只是一具身体,但是这副躯体中却同时包含了三股不同的力量,并且三股力量都十分强大,最弱者也已达到了炼虚境界,同时它们彼此之间浑融如一,却又各自泾渭分明,呈现出一种极为独特的状态来。   察觉到凌展体内的这种独特状态,道真略一沉默后依旧闷哼一声道:“想不到小子居然将修为提高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就算你现在足以傲视任何炼虚期之下的存在,但是在老夫面前还是不够看。五年前我实力大减之下留你一命,今天你却没有那好运气了。”   说着话,他已然将鼓荡的双袖收回,最后几枚禁制之符飘落下去,融入聚仙岛上的光幕中,使得那光幕又变得凝视了几分,彻底将凌展与众多修士隔绝开来。   下一刻,高空中忽然静了下来,这种静不单单是道真与凌展双双沉默下来的静,这种静仿佛是一种奇异的状态,同时囊括住了天地万物,甚至连一丝风声也不能听闻。   这种静的状态仿佛持续了很久很久,但却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当一切再次运动起来的时候,一连声剧烈的碰撞声顿时响彻天地!   战斗开始了!   没有半分犹豫,凌展一出手便使出了自己数月以来创造出的数大元技,滴水劲、撞山崩、碎灭斩、翻天覆地掌,四门绝学轮番出手,将周围的天地搅得一片粉碎,空气中甚至隐隐出现了空间裂缝的痕迹,仿佛这片天地已经无法承受住他一瞬间释放出的强大力量!   面对他忽然间的爆发,道真却似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简单的挥动起双掌,两道大有千丈的巨大光掌从其手心延伸而出,迎向对面飚射而来的不同劲力,竟然就这般简单的将其一一挡下,根本不会被其攻至身前。   不过他虽然表面上看似轻松,但其实手上压力十分沉重,毕竟凌展虽然三具化身都没有达到炼虚或者七星天魔的境界,可三身合一后却能勉强等同于一名合道修士了,而道真在花费了五年时间疗伤后,虽然已将伤势养好了八九分,但修为却只回到了炼虚初期,单从力量程度上与凌展不相伯仲,彼此硬拼时根本占不到上风。   当然,真正的合道境界毕竟与炼虚期有许多不同,以强横的力量硬拼数记后,道真蓦然抽身后退,一动之间便退出十余里外。   凌展见了却不追上去,只是停留于原处,挥手间将碰撞后残留的混乱波动从眼前驱散,双目紧盯住对方,想看看这强大的灰衣修士究竟要做些什么。   下一刻,道真身周的天地忽然开始扭曲起来,种种崭新的景象在其中浮现,隐约间仿佛一切规则都被打破,改换成了一片独属于他的空间。   随着那崭新的空间逐渐稳定,道真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狞笑之意,身子一个前倾,竟裹挟着那片空间直奔凌展冲了过来!   他飞遁的速度极快,完全是一种打破了规则的快,刚刚还在十里之外,眨眼间却已来到了近前,那刚刚生出的空间顿时将凌展包裹于其中,一种独特的气息笼罩下来,竟使得凌展体内的力量变得凝滞起来,仿佛在这片空间中不能随意运使。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虽惊而不乱,骤然间将黄泉泥沼放出,团团裹住自身,隔绝开那空间的种种规则限制。   如果是原来的黄泉河,或许还不能帮助凌展什么,但是这件似法宝非法宝的物事中,如今已经参杂了浓厚的泽之劲力,同时还隐含着无数禁制在其中,倒也算是带着一种独特的规则,昏黄的泥浆流动开来,霎时间形成一颗巨大的圆球,表面上的泥沼不断流动,尸骸与冤魂若隐若现,种种玄奥的力量铺散开来,几乎便等同于在道真的空间中又再次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出来。   见他施展出这种手段来,道真似也觉得有些棘手,神色越发狞厉起来,沉声道:“我已经施展出了独属于我的道,如果你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脱身,我今日便再放过你一次。”   “哦?只是脱身么?那其实也不甚难。”凌展闻声故作洒然地一笑,同时心中暗自思索如何破除眼前的局面。   就在方才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控制着黄泉泥沼随自己一同朝不同方向飞出了很远的距离,但却始终不能脱离那古怪空间的笼罩,甚至就连风雷遁的无双速度也是无用。   不过凌展对此倒并非是全无办法,本来方才他与道真交手的那几下,就是一个在实战中试演手段的机会,毕竟不和人正真交手一次,创造出的元技总会存在难以发现的不足。   而实际试过之后,他既了解了其中的一些纰漏,同时也正真明白了自己那几门技艺的强大威力。   此时见对方的道之空间难以轻易遁出,凌展将早已取在手中的三叉戟一抖,一股同时包含着风、雷、火以及千金斩劲力的独特力量瞬间灌注于戟身中,默默将力量运转了三息时间,凌展蓦然间双目大睁,虎吼一声将三叉戟向前挥出!   碎灭斩!   霎时间,一股足以毁灭世间万物的力量透过长戟斩在了道真创造出的空间中,恐怖的波动向四面传开,空间中立刻出现了一道宽大的裂缝,直通外面的大千世界。   被全力一斩破开空间,道真眼神阴沉无比,抬手便要重新扭曲那条裂缝所在,将空间修补完整。   但凌展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目光骤然与之对视,两道有如实质的光芒自其眼中透出,仿佛两柄利剑般刺向对方。   瞳之剑!   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射中双眼,道真在刹那间神智有了一丝恍惚,伸出的双手竟然软软垂下,仿佛有些茫然。   而凌展要的就是对方这一刻的放松,趁着那裂缝尚未闭合,他将黄泉泥沼一裹,形成一副有如衣甲般的黄色外壳,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就此脱离了道真的空间笼罩!   第三百二十八章 道真退走   一头冲出那空间,凌展仍旧不敢放松心神,他飞快的施展风雷遁法在空中连做几个转折,避开任何可能追及的攻击,同时身形已来在距离方才位置超过二十里的范围之外,然后这才回转身看向道真。   而此刻道真也已然从瞳之剑的影响下恢复过来,正牙咬切齿的看着远处的凌展,其道之空间的裂缝也已经恢复完整,空间与大千世界的交汇处传出阵阵强烈的扭曲之感,仿佛有些格格不入。   见对方没有追赶上来,凌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蓦然郎笑道:“前辈说只要我闯得出来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却不知现在这话还作不作数?”   被他如此揶揄,道真却不动怒,只是其目光却闪烁不定,也不开口回答凌展的话,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变化,凌展暗自思索,虽然方才破开空间逃出时看似简单,但其实已然耗尽自己的最强手段,要是再被罩住一次,恐怕就很难脱身了,毕竟瞳之剑这种手段只能收出其不意之效,再用第二次对方可就未必中招了。   而道真看来也并非蠢人,会被随口说出的一两句话束缚住手脚,看其神色变幻不定的模样,显然还想要继续动手,只是一时间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又要顾忌到聚仙岛上的那些修士,所以才有些迟疑。   他这边已经做好了再次交手的准备,但等了几有一炷香的时间,道真也并不移动半分,只是神色却渐渐凝定下来,恢复了平静之色,蓦然开口道:“小子,我也不愿在你面前食言,免得堕了自家身份,今日的事情,就怎么算了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还会再来的,想来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人堆里面不出来。况且今天显然情况比较特殊,这些修士看起来都是来自天下不同势力的人物,难得聚这么一次,想拿他们来做护身符,可不是长久打算。”   说着,他忽然将身周的空间收起,灰衣一动便既远去,毫不拖泥带水。   凌展见他果然走了,心中轻舒一口气,嘴上却遥遥送出一句话:“晚辈静候您再次光临。”   他说这句话出来,本意是想激道真留下,毕竟他也知道下面那困住众多修士的禁制光幕不能持久,一旦这些帮手脱困,自己就有了足够与对方叫板的筹码,而不是处处被动。   但道真走得却无比潇洒,他那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的一袭灰衣已经消失于天边。   在空中停留了数息时间,凌展终于不再多待,身子一沉落回聚仙岛上,抬手便是无数禁制之符打出,与道真凝聚出的光幕彼此消解,很快便在上面破开一个巨大的孔洞。   当那孔洞大到足以容人通过的一瞬间,数道人影先后从中飞出,纷纷来在凌展身旁,将他团团围住,各自以目光打量着上下左右的情况,正是徐独众等几个炼虚高手。   见他们如此紧张自己,凌展心中不禁失笑,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些老家伙们未必都是真的担心自己,多半还是怕将来天魔入侵的时候无人能够抵挡瞳的凶威,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上来相护。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只是默默将光幕彻底破除掉之后,这才笑着对一众修士道:“想来各位已经见过凌某的手段了,先前说的试演道法之事我看也不用再来一次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见识到凌展那足以破碎空间的强大力量后,几名炼虚高手已经从对他彻底心悦诚服起来,此时纷纷开口道。   至于其他那些化神期以下的修士们,在这种场合下自然接不上话,只好都神情恭敬的侍立在旁,一个个眼中都流露着敬佩、崇拜等种种不同的目光。   见场中气氛与先前刚刚看到魔界发生的诸多事情时那种沉闷已经有些不同,凌展清了清嗓子,忽然朗声道:“诸位,方才大家已经看过了魔界如今的情况,想来心里对于未来的那场大战都很担忧,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情况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像那种强行灌顶提升实力的方法,并不是每一个天魔都能承受下来的,他们之中有一半都难以存活,所以最终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虽然依旧强大,但数量上却不至于那般恐怖。”   听他说出这些话来,场中都是见识高明之辈,立刻便想清楚了其中关键,许多人的脸色果然都和缓了下来。   当然,只是这么简单说上几句并不能彻底消除所有人的担心,所以凌展在见到有人要开口说话时便提前打断道:“不过就算是这样,大家要面临的压力也不小,但我们也并非没有办法,天魔能够想出这种将所有族人的力量集中到少数人身上的办法,我们也能。”   说着,他抬手指向人群前排某处道:“而这个办法,就在沧澜大陆的星月阁。”   随着他一指点出,所有修士的目光立刻便随之转了过去,立刻便见到了默默站在人群中的星月阁阁主范海辛。   范海辛显然也已经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在被众人的目光一齐盯住之时,他的神色却并无半点波动,只是朝着凌展温和一笑,随后抬步上前来在人群中央处,对四面八方的众多同道都施了一礼,然后才自我介绍道:“鄙人范海辛,恬为星月阁阁主,有幸能与天下众多同道聚于此处,共商抵御天魔之大计。”   说着,他蓦然神色一整,周身流露出一股高门大派宗主的气势来:“方才凌展前辈说的不错,既然天魔能够想出那种将力量集中的法子,我们同样也能,只不过我星月阁的办法并不需要靠杀人来凝聚力量,或许很多沧澜大陆的同道都知道,鄙阁中有一门合击的阵法,称为星月大阵,乃是取周天星斗运转之规律,以多名修士摆出的一种大阵,可以把阵中所有人的力量都凝聚在一人身上,使其在一定时间内修为得到极大提升,跨越一整个境界也并非难事。而人界如今面临这等覆灭的大危机,经鄙阁上下一致同意,我们愿意将这门阵法无条件的贡献出来,供一切有意愿的势力修习,使天下无论凡人修士都能免遭域外天魔的毒手。”   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场中修士不禁纷纷动容,当然有许多来自沧澜大陆的修士也的确曾听说过这门阵法的效果与威力,闻言都点头不已,显然对于星月阁这等高风亮节打心底里敬服。   其实要说心里震动最大的,却属凌展,因为五年之前提及此事,范海辛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称要说服阁中他人同意交出阵法并非易事。   但他在转头看了徐独众一眼后,心中便即释然。   因为这位兼具徐氏家族一代高手以及星月阁客卿长老两重身份的修士前辈,此刻的神色已经明显说出了他在这件事情中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既然星月阁愿意交出星月大阵来,事情便好办了许多,到场的绝大部分势力都积极表示愿意学习此阵,当然这些能够代表一方势力前来参与聚会的老家伙们,也都很有眼色的主动要求为学习此阵向星月阁付出一些报酬,而且他们说出的报酬都还不低,这一来倒是让范海辛心中大喜不已。   见到大家群情高涨,凌展又适时的将海蛟王三人的身份介绍了一番,并声称已经和海族强者们达成协议,邀请他们与人类结成共抗天魔的联盟,彻底将海族绑上了这座战车。   介绍完海族盟友后,凌展又半是隐晦的表明,他还在暗中联系了一批极为特殊的盟友,只是这股势力究竟具有什么程度的力量,再加上有诸事缠身,所以这一次倒是没有将人直接请来。   他说的这方势力,其实却是指的佛门,只不过禁制之道源出佛门的事情,天下间少有人知,凌展也不确定将这种辛密随便说出来是否是好事,所以干脆也没有去提,毕竟一旦说得多了,难免就有人想要学习这门手段,但亲身经历过禁制山的事情后,他却是知道禁制一道博大精深,寻常修士没有强固的肉身作为基础,妄学此道只会分散精力。   而且他虽然在十年前已经将完整的两千五百九十二道禁制传回佛门,但是这些年中究竟佛门是否已将这种力量彻底掌握,他还还不甚清楚,还需要后续再花费一些时间去确认此事,因此当着天下众修士的面,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其实本来凌展对于这个世界一直缺乏真正的归属感,所以究竟人界能不能抵御住天魔大劫,他原本也不是非常在意。   不过在见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变成了无尽废墟的样子后,他的真实内心并非如同在圣主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相反其心里却是包含了一股浓浓的复仇之念,想要彻底灭杀瞳和道真这两个罪魁祸首为师父祝智深等人陪葬。   而正是这股复仇的欲望,使得他在今日的大会上如此的不遗余力地鼓动着众多修士的信念。   一旦把局面打开,很多更具体的事情安排便不需要凌展来亲自操心了,关于各大门派势力之间如何在将来的战争中联手进退,很多细节都自有人去负责商榷,大会的后半段自然而然便有人主动推进下去,不再需要他这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之人主持局面了。   见大会自有人出面主持,凌展向所有修士告罪了一声后,便自离开喧闹的人群,自在岛上寻了个僻静之处,安心打坐调息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道真再临   因为有大量的事情要商议,大会总共持续了四天时间才终于结束。   期间凌展一直在安心打坐,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只是三位海族王者中会轮流分出一人前来履行护卫之职。   对于海蛟王等人的古怪行为,也不是没有修饰留意到,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仿佛觉得凌展本就具备让炼虚强者为其护卫的资格。   而当大会结束后,甚为各势力首领人物的修士们自然是匆匆离去,抓紧一切时间赶回去安排共抗天魔的事情。   至于几名炼虚期的老怪,在见到凌展沉浸于修炼状态中后,便也识趣的自行离开了,虽然他们曾提及要与凌展交流一番道法,不过其实交流之事本来也不一定要口耳相传些什么,亲眼见识过后者与道真之间的那场大战后,这些经验丰富无比的老家伙们自然都有了自己的一番感悟,同样正需要些时间静静参悟。   凌展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彻底沉浸于修行之中,并非是他在先前的战斗中伤得多重,其实他也是恰好有了许多忽然明悟的道理,要趁着那种感觉还在,尽快将其消化成自己的东西。   海蛟王三人一齐在岛上守护了半年多的时间后,见凌展始终不从修炼的状态中醒来,他们倒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是彼此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轮流返回族中安排备战之事,他们如今被凌展绑到了这座战车上,同时自身也的确认为两界之战的事情责无旁贷,对此自然要上心许多。   反正他们知道就算凌展醒来,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刻意为难他们,所以一旦商量过后便开始了行动。   第一个离去的是血鲨王,他的性子最难降服,在凌展身边待得久了,虽然渐渐也明白自己眼下的确不会遭受什么不好的待遇,但是终究对这种生活并不适应,有机会回族中盘桓些时日,自然是抢着要第一个走的。   他这一去,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仿佛从里到外都有了些特别的变化,虽然修为仍旧是炼虚初期,但气息又隐隐有些突破的征兆,多半是这几年积蓄渐深,一朝心怀舒畅下,自然修为将有飞涨之势。   紧随在他后面的,便是圣鲸王,这个表面憨厚其实内心也很有谋算的家伙就没有那么幸运,回来的时候虽然看起来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但却远没有血鲨王那么明显,要踏入炼虚中期还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情。   轮到最后的海蛟王时,他却在离去前有了一丝犹豫,三位海族强者中属他境界最高,眼光自然比另外两人强上一分,这半年时间里,他不断回忆当日那场大战的情景,并不时观察凌展的状态,渐渐已察觉到自己这位主人似乎是正在参悟合道之境。   虽然说起来凌展的三具化身中,道之分身和本体其实距离炼虚大圆满都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这种时候本来不该直接参悟合道,但是他现在三身合一,气息独特无比,隐隐已经触摸到了合道边缘,究竟能否冲击那个境界,外人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也不好判断。   而海蛟王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凌展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是直觉却告诉他,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会错过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在反复思量之下,最终选择了暂时留在岛上,当然时间上他也不敢拖得太久,万一自己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使得族人们不能及时为十年后的大战做出充分准备,就算他自己能得到什么天大的机缘,那也是得不偿失了。   只可惜,在继续默默守候了半年时间后,凌展的身上始终没有发生什么预想之中的变化,海蛟王失望之余只好对圣鲸王与血鲨王嘱咐一声,随后便飞离聚仙岛,赶回族中。   就在他刚刚离去后的第三天,早已有突破迹象的血鲨王,终于在这一日的正午时分气势陡然飞涨,正式开始了向炼虚中期的迈进!   当然,这种突破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整个过程可能要经历数日乃至月余的时间,面对这种情况,圣鲸王作为岛上唯一处于完全清醒状态之人,毫不犹豫的先将整座岛屿巡视一遍,确定没有人畜出没后,又悄悄在四面八方布下许多法术用于感应可能出现的变化,然后他这才飞回凌展与血鲨王所在之处,于二人当中的位置上盘膝坐下,同时担任起了两份护卫职责。   只是虽然这番动作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但是返回后的他却是没能察觉到四周情况的一丝微妙变化。   这种变化说起来十分玄妙,就算是换成其他炼虚期的修士也很难察觉得到,一切就仿佛是在原本的大千世界中生生嵌入了一个与之平行的小空间一样,除非走到那个小空间的边缘的,甚或是直接闯入其中,否则单纯从外面看去,见到的就只是小空间出现前的景象罢了。   而这个刚刚挤进来的特殊空间,恰好便将还在打坐中的凌展罩了进去,甚至连不远处已经开始冲击炼虚中期的血鲨王也没有受到半点打扰。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凌展,在小空间降临的一刹那便已睁开了眼睛,目光飞快的将四面扫视一圈,随后面色一沉,低声道:“道真前辈,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前方五丈外的空气忽然间一阵扭曲,渐渐浮现出一袭身着灰衣的人影来,正是一年前便已离去的道真!   只不过这个本该远去之人,这会儿的模样却像是早已在岛上守候多时了,看着他脸上浮现的一丝古怪的笑容,凌展不禁微微皱眉道:“前辈这次来,可是又要和晚辈交手么?那一元重劫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一定要为此将我杀死?”   他说话之时虽然仍未站起,但是体内魔息与法力混合后形成的元力已悄然运转起来,同时其掌心也已然沟通了黄泉泥沼,随时都能将其招出护身。   凌展这边厢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是道真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哈哈一笑,道:“小子,我这次来不是要和你打,更不会杀你,因为我已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听对方故意在关键的地方停下话头,凌展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本来早就应该想通的,只可惜中间却浪费了不少时间。你方才问我什么是一元重劫,我现在还不好直接回答你,不过你也不用急,以因为很快你就能知道了。”   说着,道真蓦然走上两步,与凌展的距离拉近了三分,随后昂首挺胸站定,伸出右手反指着自己,道:“小子,我要你现在用吞魂啖体之术将我吞噬。”   “什么?”凌展闻言心中震惊不已,他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自甘放弃性命和修为,主动要求别人来吞噬的。   “你不和我动手,却让我做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阴谋?”一惊之后又很快镇定下来的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对方反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暗藏诡计。   哪知道真听了,神色间却显现出一丝愠怒,哼了一声道:“小子,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老夫让你吞噬,自然有我的道理。其实我不相信你真的一丁点事情都不知道,无论你吞噬我,还是我吞噬你,事情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只不过是把本为一体的我们重新变回一个罢了,到时候无论活着的是凌展,还是道真,又有什么分别么?”   这番话如果换做是别人听到,只怕会以为道真是修炼了太长的时间,最后记忆淡化,练坏了脑子。   可是凌展听在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一般,他猛地站起身来,惊疑不定的看了对方半晌,口中喃喃问道:“什么?你说你和我本为一体?”   “怎么?难道你融合了那么多个灵魂,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么?既然还不明白,那就先把我吞噬,然后你就能知道一切了!”道真说到后来语气已经转为大喝,仿佛将凌展当做一个需要棒喝才能醒悟的弟子一般。   一时间被眼前的事情弄得思绪混乱的凌展,在听到这句话后,脑海中忽然变为一片空白,唯一留下的念头就是遵照道真的言语,去施展吞魂啖体之术,将对方立刻吞噬掉。   努力眨了眨眼睛,让仿佛散了的魂魄再次回到身体中来,凌展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目光与数丈外的道真直直对视了一阵后,忽然轻咳一声,用无比平稳的语气道:“既然前辈执意如此,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他本来藏于袖中的双手陡然伸出,在身前交错变化,结出种种玄奥的手印,当他的手势最终定格在某个手印上的一刻,其口中也随之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吞魂!啖体!”   第三百三十章 吞噬道真   根本不需要凌展伸出手掌来引导方向,吞噬的力量自然而然便自其掌心涌出,笼罩向他面前的道真。   感受到曾使用过无数次的力量首次罩在了自己的身上,道真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与挣扎,反而还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舒畅之意,仿佛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一般。   但他越是从容,凌展心中的疑惑便越深,只不过后者既然已经注意定下,那吞魂啖体之术便不会就此收回。   道真是一名正真踏入到合道境界的绝世强者,无论其元神还是肉身都强大无比,因此凌展这一次的吞噬也显然不像过去那般简单。   前后总共花费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始终保持着大笑的道真,才终于在巨大的吞噬之力下彻底爆碎为一片浓郁的血雾,甚至连其元神也分解成了有如尘埃般的存在,被凌展大口一张吸入腹中。   忽然被如此精纯的力量涌入体内,虽然有吞魂啖体术的天然压制,但凌展还是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饱胀之感,好像刚刚吃了太多食物难以消化一般。   当然,只是将道真吞入体内并不算完,后面还有极为漫长的消化与融合。   出于谨慎,凌展没有立刻去融合道真的元神,虽然对方此时应该已经在法术的力量死去,甚至那团强大的元神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粉碎成一个个细小的颗粒,但他始终觉得对方这般行为一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背后多半还暗藏着其他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所以虽然道真的元神化作的无数颗粒已经进入到他的元神之中,但凌展却只是以部分元神化作了威严最盛的雷兽之相,将其全部镇压起来,暂时存放着,等到他把道真的一身法力与魔息都融合后,再去处理。   不得不说,虽然他将三身合一后,一身独特的元力已经浑厚无比,自觉虽然境界还没到,但一身力量已经足以匹敌合道修士了,可是在得到了道真的力量后,他才知道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   接受了一个真正进入合道期的强者的全部力量,或者准确来说只是其实力受损后剩余的一半力量,凌展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无论是从浑厚程度还是精纯程度上,都有极大不如。   他十分确定,只要自己能将这股力量彻底融合,踏入合道境界绝非难事。   带着这种念头,凌展重新盘膝坐回原处,开始了不知将持续多久的漫长修炼。   由于道真已经被他吞噬,所以前者在出现时特别制造出来的那个道之空间也已然消失不见,这一来不远处正在静静守护的圣鲸王自然便发觉了这里的异常。   只不过在真正看见了凌展的身形后,这位海族强者神色却有些疑惑,因为竟然只是见到了刚刚站起又坐下的主人,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仿佛一切都只是凌展的一次莫名其妙的动作罢了。   疑惑地搔了搔光秃秃的头顶,圣鲸王又在四周小范围地巡视了一圈,这才带着无数疑惑又重新坐回了本来的位置上去,继续完成着自己的守护之责。   却说血鲨王突破炼虚中期,前后果然花费了二十余日的时间,但他终于从修炼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的时候,顿时有一股强大的气势自其体内向四外扩散开来,一种强大的感觉充斥在其心中,仿佛他已经成为了天下间数一数二的至高强者。   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圣鲸王也蓦然睁开双眼站起身,双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和自己打了无数年交道的家伙,目光中显然藏着一丝羡慕与嫉妒交织的意味。   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体内奔涌不息的浑厚法力,血鲨王笑着转过头来,正要和圣鲸王打个招呼,感谢对方的守护之德,但就在他的目光扫过凌展的身体时,其神色间却顿时升起一阵惊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见到他的神色变化,圣鲸王也心头一惊,赶忙转头向身后望去,只是他修为上低了一个境界,如今眼光已经不如血鲨王,虽然对于先前凌展那站起又坐下的古怪举动也曾生出许多疑惑,可以他的实力确实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位主人今日来实力似乎攀升速度加快了许多。   但血鲨王眼中看到的却与他不同,这位性子狡诈同时又有些桀骜不驯的血鲨族霸主,在刚刚得到修为提升时,本以为自己与凌展这位便宜主人之间的差距本应该缩小了许多才是,可是在亲眼看见了处于修炼中的凌展时,他蓦然打心底里生出一种难以抗衡的感觉,仿佛现在的凌展与二十多天前自己刚刚沉浸于修为突破的状态中时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只不过究竟有些什么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能够看出凌展体内似乎暗藏了一团非常强大的气息,这团气息如今还并不属于凌展,但却正在被其抽茧剥丝一般的逐渐吸收融合,如果有一天这团气息彻底消失了,那么凌展的实力一定会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   惊疑不定地观察了半晌,血鲨王忽然转向圣鲸王问道:“主人这些日子曾经外出过么?”   “外出?不曾啊。”圣鲸王思索了一下后老实答道。   “没有外出过?那你可曾见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他强行吸收大量天地灵气之类的?”   “这个……似乎也没见过,只是你刚刚开始冲击炼虚中期的那天,我离开这里,在岛上巡视了一圈,并布下一些防备手段,避免你们被人打扰,然后回来的时候偶然见主人起身,不过他也只是站起了一瞬便又坐下了,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圣鲸王听血鲨王如此询问,心知事情果然有蹊跷,因此赶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出来,想要与对方参详参详。   “仅仅起身一下?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啊。”血鲨王显然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又观察了一阵凌展后,把自己看出来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低声交谈了一阵,两人仍旧一无所获,便不得不再次安静下来,彼此分散地坐到距离凌展数十丈外的不同方位上去,一边默默修炼,一边完成着守护。   如此又过得两月有余,最后一个赶回族中的海蛟王也终于归来,在刚刚落上聚仙岛的一刹那,虽然距离凌展等人尚远,但他立刻便感受到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息盘绕在岛屿中央的位置。   心中有些惊疑的他不敢耽搁一点时间,连忙飞身朝岛中央赶去,很快便来在距离凌展不足百丈之外的地方。   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他已然能明显感受到这位主人此刻的气息是多么的强大,这种强大与他三个月前离去时明显有很大的不同,就好像是一个本来只能举起二百斤大锤的汉子,短短三个月后忽然力量变大到了三百斤一样。   虽然这个比喻多少有些不恰当,但是海蛟王此刻的感觉大致就是这样了。   有些迟疑的来到五十丈外停下,海蛟王不敢再过于靠近,只是横向移动着脚步,绕着凌展旋转起来,一边打量着变化极大的主人,一边向距离较近的圣鲸王靠了过去。   而察觉到他的归来的圣鲸王与血鲨王二人,此时也同时向其聚拢过来,看神色似乎是想和这位三人中的最强者一起讨论一下眼前的情况。   说起来,虽然血鲨王现在已经进入了炼虚中期,从境界上来说已经与海蛟王一样,不过刚刚突破不久和早已达到这种修为终究是存在一些差距的。   听两人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之后,海蛟王抱着双臂沉默了半晌,忽然叹息一声道:“主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他无论是出身来历,还是修炼的经历,都与咱们有太多太多的不同,甚至就连他接触过的人物,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是远远超出咱们理解的存在,所以他身上忽然发生这种事情,咱们也不知是好是坏,只能静观其变了。”   也是这三位海族强者已经在凌展身边待得久了,渐渐被他那恐怖的修炼速度所折服,同时又见识过凌展创造的诸多强大的手段,所以如今也不会再生出什么反叛之心来,相反还逐渐养出了一丝忠心护主的念头来。   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三人,最终还是乖乖地择定三个方位,将凌展团团围在当中,各自静静打坐,或是寻找积蓄法力,或是寻找突破的契机,同时也是耐心地等待凌展的醒来。   六年光阴一晃即过,在这六年里,已经积蓄了足够法力的海蛟王与圣鲸王,纷纷突破原来的修为,各自踏入了炼虚后期和中期,而血鲨王也早已将境界稳固下来。   三人都为自己能够跟在凌展身边的事情感到庆幸,因为如果没有凌展,他们当初就不能吸收到聚仙岛下方万丈深的海底处那些精纯无比的灵气,法力的积蓄速度便不能这么快,而且他们也不能学到类似滴水劲等等的强大手段,实力难以在短短十年中提升到如今的高度。   只不过在这些年的时间了,除了气息依旧在飞快的攀升,凌展的身体始终不曾移动过半分,甚至连眼皮也不曾抬起过,仿佛其意识已经彻底陷入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但在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一连几日都不曾发生太大变化之时,海蛟王三人立刻从各自的修炼状态中退出,神情凝重的同时遥望着凌展,等待着变化的出现。   这一日,当气息攀升的速度彻底停滞下来的一刻,凌展终于蓦然间睁开了双眼!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千大道   就在凌展睁眼的一刹那,站在他前方两侧的海蛟王与圣鲸王,都从其眼中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深邃。   这种深邃就好像是长时间凝视无尽星空时的感受,让这两位海族强者一瞬间都生出了恍惚之意。   至于血鲨王,因为恰好立于凌展背后,倒是没有两位同伴那种经历,不过他也同样被后者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震住了心神,那种强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已经彻底超越了他能够理解的范围。   但无论是身上的气势,还是目光中的深邃,都随着凌展缓缓站起身来而消失无踪。   下一刻,凌展飞快的扫视了一下三人,随后简单的留下了一句话:“在这里等我。”   话音方落,他的身形便悄然淡去,眨眼间自原地消失!   虽然修为已经非常强大,存在的岁月也都无比久远,但海蛟王三人此刻还是生出了一种茫然无措之感,见他忽然消失,三人不约而同的飞上天空,在岛上四处寻找起来。   一刻钟后,已经将整座岛屿都搜寻了一边并再次聚首的三人,都忽然明白,凌展已经在那一个刹那中离开这座岛了。   一阵面面相觑后,三人全都默不作声的降落回地面,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仿佛是谨遵着凌展的话语开始等待起来。   却说凌展在过去的六年中,由于不必分神去吸收道真的元神,所以单纯融合法力与魔息的速度很快,如今已经几乎将之吸收掉了大半。   不过由于境界尚未提升,所以他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一种饱和的程度,如果让他现在再重新分出三具化身,那么每一具都将是眼下境界的圆满,甚至就连修炼八卦道法的本体也是一般。   当然,凌展如今已经不会再做那种将力量分散开的事情了,因为他在这段修炼的时间中已经明白,身外化身之道虽然能在短时间内使自己的表面实力产生翻倍的效果,但对于长久的修炼其实有害无益,毕竟分心多用并非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想要真的道魔同修,中间也不得不经历这样一段过程,因为境界渐高,他如今也已然看清,当初意外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套所谓的道魔真经,其中的确存在着许多问题,以之修炼最终必将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而经过许丰一番修改的那一部,其实也仍有纰漏,只看其最终彻底分化成两个灵魂就能窥见一丝端倪。   一切导致道魔同修最终不能顺利完成的原因,就是其中缺乏了一个能够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勾连在一起的桥梁。   凌展不知道道真和瞳是用什么来做这个桥梁的,不过对于他而言,东西却已经摆在眼前,八卦道法与禁制之术!   无论是正常的天魔功法,还是普遍的修道之术,根本上都是锻炼自身。   而八卦道法则不同,直接就是取用一切天地间的外来力量,身体不过是一个容器。   至于禁制之术,虽然表面上看来只是一种争斗的手段,但是明白其源自佛门的凌展却是知道,这种独特的力量同样也具备着助人修炼的效果。   魔功与道法彼此格格不入,长时间同时修炼,毕竟对肉身及魂魄造成极大损伤,但只要能在两者间加入第三乃至第四种不会产生冲突的力量,就能够渐渐达到彼此调和的状态了。   当然,道理说起来简单,实际去做却是很难。   当日天下修士大会上,在凌展与道真发生那场争斗的时候,前者便察觉到了自己三身合一后体内仍旧存在的一丝不谐,所以一旦对手离去,他便立刻进入了修炼状态,试图寻找到那丝不谐的根本原因,并将之解决。   而在他自行摸索了一年后,并刚刚明悟其中的关键之时,道真忽然再次出现,还主动要求被他吞噬。   这种机会对于凌展简直是恰到好处,当然如果事情真的只想表面上这样简单的话。   后面的一切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将道真的元神镇压下去后,凌展在六年里借助道真的力量使自己达到现在境界的圆满,而此次出关便要冲击合道!   修道一途,越是到了后面,想要提升一个大境界,便越非单纯积累足够的法力便能做到。   合道合道,与道合真,要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才能够踏入到那个境地中去。   在亲身感受过道真开辟的道之空间的力量后,凌展内心里已经隐约对如何踏出这一步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次辗转于四块大陆,用心去观察一切关乎道的运转,从中获得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眼前能够观察到的,同时他也分出大半精力,在意识中回忆自己曾融合过的无数魂魄的记忆,从千万人的人生中去寻找道。   凌展这一番游历,眨眼间便过去了近两年时间,这两年中他用双眼观察了无数人的生活,同时也在脑海中将数以万计的人生纷纷回想了一遍,幸好人的念头转动的速度要比外界的时间流逝快得多,否则真正要亲身体验如此多的世间百态,却不知要用去多么漫长的岁月。   在旅途的最后,凌展回到了云梦大陆,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在大陆上四处游历后,他去往了在这个世界的最初醒来之地——天华山。   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他不想现身,张老头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用平静的目光俯视着这座不算很高的山峰,凌展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其中每一个弟子的修炼生活,以及他们为止奋斗的目标。   感受着自整座山上的无数个角落里传出的种种不同的信念,凌展蓦然间觉得元神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而出一般。   察觉到这种变化,凌展明白突破的时机就要到了。   不过他并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突破,而那个他心中认为最合适的所在,也已然选好。   身形一动间,凌展顿时从天华山上空消失,无论来去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只是在他刚刚消失的一刹那,正在简陋的木屋中静坐饮茶的张老头,忽然将本来望着屋外药田的目光收回,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方才所在之处,目光似有所觉。   当凌展的身形再次出现之时,已然来到早已成为无尽荒原的御景城旧址上,他缓缓的落在道之分身曾经修炼过的地方,双眼环视四周,目光中似有追忆之色。   曾经的曾经,那座屹立多年的雄城之中,他开启了对化神之境的感悟,而今时今日,他要再次在这里突破,只是想要达到的境界已经改变。   凌展,要于此地合道!   缓缓地在地面盘膝坐下,凌展顿时进入到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中去。   在这种状态里,时间仿佛被拉扯得无比漫长,一个呼吸间便似度过了千百年光阴。   而他已然轻轻合上的眼皮下,却同时回放起自己经历过的、看到过的、感受过的一切世事变化,无数种人生一齐呈现,彼此间又泾渭分明。   渐渐地,一条条人生的轨迹开始重合,不同的变化开始有序的整合起来,从中诞生出种种经历千锤百炼后的精深道理来。   而凌展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不再放于没一件细微的事物中,而是更多的去关注着那些凝练而出的道理,又或者说,是所谓的道。   这番变化仿佛极为缓慢,但又似快如闪电,不知不觉中,所有人、事、物的影子全部淡去,只剩下了无数条自虚空一直延伸出来的道路。   只是这些道路中,有些十分清晰,有些却略显模糊,仿佛其推演的过程还不够完善,还需要更多的人生经历才能将其补足。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道路之间留下了大片的空白,望着那些空白的所在,凌展隐隐明白,那里其实原本也存在着道路,只是以他手中所具备的经历与感悟,还不足以使其呈现出来。   目光扫过无尽虚空,他口中忽然喃喃的说出几个字:“大道三千,三千大道。”   这一瞬间,在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凌展顿时明悟,原来记载于无数典籍中的所谓三千大道,那三千之数并非虚指,而是冥冥之中真的就只有三千条通往真理的道路,而合道,便是参悟出一条道路的所在,并踏足其上,以身化道,以道为身!   悟彻了合道的真意,凌展却并不立刻选择一条道路去走,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既然能够看到如此多的道路,那么是不是再多花费一些时间,便能将三千条道路全部领悟出来,届时三千大道聚于一身,自己又将达到一种怎样的境界?   他的这个想法虽然看似荒唐,但却并非全无依据。   本来依照他过去得到的一些说法,一旦踏入合道境界,身与道合,肉身与灵魂便会永恒存在,但是如果只要这样便能真的获得无尽的生命,那么道真与瞳两人应该已经进入到那个地步,他们还要辛苦去追求的东西有是什么呢?   是担心永恒的生命依旧会陨落,还是合道根本就不是一切的终点?   只可惜凌展知道的信息还不足以让他推敲出事情的真相,而唯一能够让他正视眼前想法的办法,就是选择一条道路,使自己先进入合道境界,至于后面的事情究竟如何,届时自有分晓。   想到此处,他不再迟疑,蓦然间念头一分,化为三股,同时向三条不同的道路上走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是谁   一片荒凉的御景城旧址上,一个相貌年轻的男子正在枯坐于地面,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是从他的身上,却不时流露出一股浓郁的沧桑之气,仿佛一位已经存活了亿万年的老者一般。   他坐在这里的时间并不算长,前后也仅仅只有一个日夜的时间,但在这一个日夜之中,他身边的土地却似经历了极为漫长的岁月一般。   本已贫瘠到如同死亡的泥土,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了由灰到黄,又由黄到黑的不断变化,然后自那已然彻底变为黝黑的土地中,开始有植物生长出来。   一开始只是些普通的杂草,渐渐的杂草中开始出现灌木,而后灌木又被新生的树木挤到一旁去,种种不同的植物轮番在方圆百里的土地上交替生长。   当无数植物将这块不算很大的土地填满的时候,一声“噗”的轻响,所有植物全部消散,化为尘埃落回到泥土中去。   而后,事情并未就此停止,泥土中重新生出种种植物,只是这一次再无彼此挤压生存空间的情况出现,各类植物既交替生长,同时又彼此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同时,在这些植物中间,开始渐渐响起虫鸣之声,随后无数中动物开始诞生,在百里之地内演化起种种弱肉强食的生存变化。   再然后人类开始出现,每一个瞬间便会有一段人生得到演绎,无数人从生到死的一切都尽在其中,有乡村、城市、国家的发展,有不同势力、国家之间的征战,有凡人辛苦的一生,有修士在身死道消前的不辍修炼。   总之世间万象,尽在百里之内依次呈现。   这些情景,既似一场虚幻,同时又像是真实地在发生着,如果有人恰好路经此地,只怕要被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直接弄得神智昏乱,从此沦为白痴。   好在,世间不存在什么如果,也没有人或者任何生灵会路过这片众所周知的荒芜地带。   当一整个日夜终于过去,第二天的朝阳倾洒下无尽光辉的时刻,枯坐于地的青年蓦然睁开了双眼,一种难以名状的波动从其身体中散发出来,百里之中的种种异象在这个瞬间全部消失,土地重新归于荒芜,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原来,这就是合道。”青年低声喃喃。   “果然仅仅踏入合道之境,还不是修炼的终点,虽然达到这个境界后,生命已然变得无比漫长,恐怕用亿万年的单位都无法计数,但这样还是存在寿命终结的那一天。而真正的最后一步,却是要同时占尽三千大道,彻底化为不朽,那才是一切终极变化。”   “只可惜,一旦将自身与某条道路相合,再想去踏入其他道路,则除非是能够推演出全部的三千大道才行,而且事情还不单单如此,似乎想要真的演化出所有道路来,还需要先做到另外一件事情。难道那件事情,便是所谓的一元重劫么?”   原来,这个刚刚进入合道境界的强者,正是一日前从天华山来到这里的凌展。   他在将己身再次一化为三,融合了三条不同的大道后,终于踏入了合道境界,而且还是比普通的合道修士强大三倍的独特存在。   只不过此刻他心中却没有修为突破后的欣喜,而是心中充满了对于修炼、对于追求永生的疑惑。   在融合三条不同大道的过程中,凌展已经明白,无论是对于炼虚修士还是六星天魔来说,其实修炼的下一个境界都叫做合道,只是道法有属于道法的大道,魔功有属于魔功的大道,彼此间并不冲突。   甚至但凡是能够用来修炼,并以之延长生命的手段,都有相应的道,只不过类似道经中的道法,乃是融合了天下修炼人身五行之法门的汇总,对应的大道数量非常之多,已然超过了一千之数,而与之相对的魔经中的魔功也是一般。   除此之外,类似八卦道法这种外门力量,也有许多对应的道,再如佛门之法,都是一样。   按照这种情况,只要能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世间的一切,推演出所有的三千条道路来,并与之一一相合,便可以达到合道之上的更高境界——不朽!   但真的想要走到哪一步,无数的艰难自不必说,同时凌展还隐约感觉到其中似乎存在着某种限制,似乎一定要另外度过一些仿佛劫难的经历方才可以将大道全部演化,而并非是单纯有足够的感悟便能做到。   而究竟哪种劫难是什么,凌展也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这番猜测,却还需要一些证实。   在睁开双眼,以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过这个世界后,凌展再次缓缓闭目,精神彻底沉浸到自己的识海中,一边将部分元神所化的雷兽散去,一边对着那团由无数破碎后的颗粒凝聚成的雾气魂魄呼唤道:“道真,我知道你其实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是将自己分散于众多的碎片中罢了,现在我已经踏入了合道之境,对于许多事情也已然明了,只是还有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你出来吧。”   他将这段话用不同的方式翻来覆去的说了许多遍,意思无非是奉劝那本应死去的道真不要再继续躲藏,尽快现出真身。   果然,在努力的劝说了足足两个时辰后,无数的魂魄颗粒开始蠕动起来,朝着同一方向聚拢,最终在凌展的识海中凝聚出一副面色平静的灰衣人模样,正是道真的元神!   见对方终于出现,凌展轻舒一口气,摊开双手说道:“前辈,请允许我继续这样来称呼你,因为毕竟我现在还有许多事情并不十分清楚,需要获得了你的记忆后才能正真确认我的猜测,但我也知道,其实你主动让我吞噬也是放弃了要杀死我的念头,只不过想用这种方法诱使我放弃戒备罢了。我想,或许只要我敢真的融合你的魂魄,便会被你暗藏的一些手段干扰神智,最终让前辈你取得我身体的主导权,成为一个全新的‘我’。你说是么?”   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道真不禁哈哈一笑:“不错不错,经历过特殊变化的你果然有超越我和道玄师兄的潜质,只可惜就算你现在突破了合道境界,但要面临的情况还是没有什么改变,我已经将肉身的力量全部让你吞噬掉了,元神自然也不会再立刻这副躯体,你总有一天要和我分出个胜负来,否则便不能安心使用现在的力量。”   听到对方如此坦诚的回答,凌展不禁一阵苦笑:“前辈果然有所算计,只不过却竟然是一场阳谋,只可惜我先前不曾明白罢了。看起来,就连我能顺利修炼到合道,也是你故意放任的了,多半就是想得到一具更强大的躯体吧?”   “小子头脑很灵,你说得很对,我自己的身体因为已经踏入合道,而且仅仅融合了一条大道,在不能演尽三千大道之前,实力却是很难再进一步了。而你却不同,可以凭借独特的条件,一次选择更多的道路。如果先前有我指点,甚至你不知会融合三条大道,或许四条、五条乃至成百上千条也说不定,毕竟道魔真经经过我与道玄师兄这么多年的不断修改,已经渐渐趋于完善,能够囊过的大道已然很多很多了。”   道真显然谈兴很好,一口气竟然说出了这么多让凌展大为惊讶的事情。   只不过对于其中的一些关键内容,他却没有说的太明白,让凌展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后者神色怔忪,道真忽然收住笑声,神色一整:“好了,其实和你说得太多也没什么用,咱们还是尽快融合吧,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只不过意外融合了道玄师兄的部分魂魄,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不过这并不会改变你的存在本质。除非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意识争夺中战胜我,否则你将会再次成为我的一部分。”   说着话,他也不等凌展是否答应,刚刚凝聚起来的元神忽然暴散开来,化为千万颗细小的威力,像一阵狂风般涌上,瞬间将凌展彻底包裹。   面对这等局面,凌展也并不反抗,只是神色间却有些毅然决然的味道,在被道真彻底包裹住的一瞬间,他在心中暗暗说:“我是凌展,既不是道真,更不是什么道玄,我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凌展!”   下一刻,两个灵魂纠缠在一起,变化成一团再也不分彼此的事物,只是其中隐隐传来两声不同的怒号,仿佛正在互相奋力争夺着。   识海中的剧烈波动同样也引动了身体上的变化,此刻从外界看去,凌展原本端坐在地面上的身体开始不断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患上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一样。   这种奇怪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方才结束,停止颤抖后的他缓缓睁开眼睛,一股浓浓的迷茫之意从目光中流露出来,喃喃的低语声自他口中响起:“我是谁?我是谁?”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是凌展   人界,云梦大陆,万兽山。   当清晨的阳光射入静躺着一湾湖水的山谷中时,无数生灵从睡梦中醒来,纷纷离开湖边,回到林中觅食。   当喧闹消失,一切重新归于寂静之时,湖岸边就只剩下两个盘坐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个少年,生得虎头虎脑,皮肤极白,额心却有隐约的王字纹呈现,虽然相貌略显诡异,但放在这片幽静的山林中,却是无比的和谐自然。   此刻他的状态,如果放在有识之士眼中,便会看出他是在修炼。   两道如龙般的氤氲之气自他的鼻中吞吐而出,仿佛实质,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之浓郁,简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地。   即使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两道气息也并不淡去,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似的。   与他对面而坐的,是一名青衫男子,相貌上看不出年纪,既有着青年的蓬勃朝气,同时也带着些垂垂暮年的沧桑之感,种种不同的感觉交织在同一张面孔上,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别扭。   此刻,这青衫男子正在低声讲解着修炼的道理,看样子正是说给面前的少年听的。   只是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在细心聆听,只是自顾自地讲着。   一口气说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男子终于停了下来,仿佛是说得累了,他竟然也渐渐闭上双眼,开始缓缓吐纳起来。   就这样,两人对坐修炼,时间便过得极快,似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到了日落时分。   就在一切都将不再变化的进入到有一个黑夜中时,青衫男子忽然睁开眼,转头看向了左侧的一座山峰。   只不过他的目光似乎并非在打量着山上的什么,而是在紧紧盯着空中的某处,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着一样。   半晌,他疑惑的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难道是错觉么?”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重新恢复到修炼状态中,不再理会其他。   夜半时分,一轮朗月挂于中天,青衫男子再次睁开眼睛,只是这一次他并非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山中万兽已然再次聚集到湖边,正依照一定的次序围绕着他端坐,静静等待着。   他潇洒地站起身来,抬手间蓦然取出一管洞箫,低声吹奏。   婉转低回的箫声播撒在山坳中,箫声里仿佛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让围绕在四周的万兽都渐渐陷入到沉睡中去,湖边一片寂静。   只是在这寂静之中,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兽类并非是在正常的沉睡,随着它们的呼吸,一缕缕肉眼难见的灵气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分别流入到它们的身体中去,缓缓改变着皮毛与血肉。   而在整个山坳中,有两条最粗大的灵气,一条连接在兀自打坐修炼的少年身上,一条则灌注到那青衫男子体内,显然在昭示着他们与其他生灵的不同。   此时此刻,青衫男子以箫声催眠万兽后,随手便将洞箫收起,但已然站起的身子却不再次坐下,而是脚步一动间踏空直上,渐渐走到傍晚十分曾盯着的那处所在,口中低声道:“这位朋友,在一旁窥伺了这大半日功夫,该现身了吧。”   他说话之时,一个手指蓦然向前方点出,去势虽并不凌厉,但其中却也暗含着无边巨力,只怕就是块山石被点中,也要立刻四分五裂。   但他的手臂伸到中途便即停下,这却不是他主动停手,而是那原本带着浩瀚力量的手指,在触及到空气中的某处时,竟然被一团虚幻的事物阻挡了下来,再也不得寸进。   下一刻,一个神色略显迷茫的男子在他面前现出身形,只是其目光却不向这边看来,而是正遥望着湖边打坐的少年,口中喃喃道:“我是谁?那又是谁?那是凌白么?是小白?”   “凌展?”青衫男子见到对方相貌后不由得惊呼,显然是认出其身份来。   “凌展,凌展……”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刚刚出现的男子忽然脸上现出惊喜之色,蓦然一伸手抓住青衫男子的胳膊,高兴地喊道,“没错没错,我是凌展!我是凌展!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我是凌展!”   见对方好似疯了一样的欢呼着,青衫男子不禁微微皱眉,想要抽出手臂后退,但他用力之下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的手掌仿佛钳子一样紧紧地箍住了自己,根本抽不出来。   要知道,方才他虽然看似随意的一动,但其中却暗含了强大的道法力量,若是反过来用在一名普通修士身上,只怕对方立刻就肉身爆碎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催动劲力,始终不能摆脱对方这一抓,仿佛这条手臂已然不属于他一般。   挣扎了半晌,青衫男子终于无奈地放弃,叹息一声说道:“好了,凌展你还是放开我吧,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你看起来有些神智不清,不过我相信你的理智尚在,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   闻言,被唤作“凌展”的男子这才终于停下了欢呼,同时将紧握的手掌放开,脸现尴尬之色地说道:“抱歉了,斑前辈,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才一时间有些进退失据,倒让你笑话了。”   被称作斑的男子洒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我能看出你方才脸上的迷茫并非作假,看来你大约是在突破境界之时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吧。不过说起来,如今咱们两个的称呼却应该调转一下了,我倒是应该称你一声前辈才对,想不到昔日里还是小小元婴修士的你,现在已经远远把我甩在后面,成为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合道强者。”   一语惊人!合道强者这四个字,无论放在那一个修士或者灵兽的眼中,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而这个以独特方式出现在山坳中的迷茫男子,竟然就处在那样强大的境界中,只怕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立刻就要跪下膜拜。   不过正在说话的两人却并没有觉得什么,那刚刚出现的迷茫男子,正是凌展,他听了对方之言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随口道:“斑前辈谬赞了,小子的确是达到了合道境界,不过我一向不太习惯那套实力为尊的说法,咱们还是按年岁序辈分吧,况且我弟弟凌白跟随您修炼,我称您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那好吧。”斑也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答应了一声后,侧身指着下方道:“咱们还是下去说话。”   说着,两人同时身形一沉,眨眼间便出现在湖岸边的一小块空地上。   面对面盘膝坐下后,斑询问了一些凌展近年来经历的事情,但得到的都是些较为笼统的回答。   关于和人争斗的事情,凌展都是简单的一句带过,只讲个结果,过程完全略去,唯有在魔界与道真、瞳交手,还有聚仙岛上推演元技等等,才稍稍讲得详细些,似乎想要给斑参悟道法提供借鉴的意思。   至于如何领悟合道,他却没有多说,毕竟斑虽然达到了炼虚期,但修为上还不如圣鲸王与血鲨王,如今仍旧只停留在初期境界,离着合道期还尚远,这时候贸然知道太多并无益处。   说完自己的事情后,凌展指着仍在修炼的凌白道:“这些年辛苦前辈了,竟然能让小白在短短数十年中触摸到化神边缘,若是没有您的教诲,只怕再给他一百年时间也不能做到这一步啊。”   听着这句感谢之言,斑却是笑着摇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把自己多年来的一些心得将给他听罢了,关键还在于他自己的努力。而且,就算他修炼得再快,也远远比不上你这个哥哥啊,同样是短短的几十年,他才刚刚触摸到化神期的边缘,而你却已经是合道之境了,放眼古今,似你这样的人物总共也不出一手之数啊。”   “哦?除了我之外,天下间还有其他的合道修士么?”因为始终没有听说过关于合道修士的半点消息,所以凌展过去一直认为,天底下只怕根本还不曾出现过这个境界的人物,最多也就只有些炼虚境界的人罢了。   但是现在他却从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似乎在自己之前,也是出现过一些合道强者的。   “没错,的确是有那么几位,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存在的年月比我出生的时间要早得多的多,在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片天地的顶尖存在了。只是似乎就算到了那个境界,也并非修炼的巅峰,所以他们后来都离开了我们脚下的大地,去往星空之中,追寻更多遥不可知的道路去了,从此没有再回来过。”斑沉吟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凌展闻言默默点头,亲眼见过了三千大道后,他却是明白,有些东西的确不是单纯的留在一个地方就能等到的,需要自己去不断追寻。   话说到这里,两人似乎已失去了交谈的兴致,纷纷沉默下来,静静等待着。   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之时,湖边的兽群再次醒来,又一次重新回到林中去了,甚至对于凌展这个忽然出现的人都没有半点好奇,一切都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是,凌白却在这个时候退出了修炼的状态,睁开眼,见到眼前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男子,他顿时激动地大叫:“哥!你终于来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圆地方   凌展只和弟弟凌白相聚了五天时间便再次离开了,不过离开前他却将一年后两界大战的事情告诉了斑,当然他的想法并非是要让万兽山的灵兽们也来参战,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斑帮助他好好保护凌白,不要让他这个亲如血脉的兄弟在这场浩劫中受到什么伤害。   对于他的请求,斑欣然答应下来,而将心放下的凌展则就此离去,没有半点犹豫。   本来凌展还想要去罗浮派一趟,为徐若婷也安排一个合适而安全的地方,但是想了想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这个外和内刚的师姐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打算,并且他还隐隐觉得,似乎无论怎么躲,徐若婷也是躲不过这次大战的。   将这些事情暂时抛开,凌展一边朝着聚仙岛的方向赶回,一边缓缓的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不过他整理的并非是自己的记忆,而是道真的。   在经历了那场独特的比拼后,他最终虽然胜出,但过程却十分惨烈,双方的元神都在互相的冲击中彻底破碎,同时迷失了自我,只留下了一个迷茫的灵魂。   在这种状态下,靠自己的努力已经不能唤回疲惫的意识,唯有相识之人的呼唤才能帮到他们。   如果此时有人忽然出现,并唤出了道真的名字,那么醒来的很可能就不是凌展了。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所以在本能的趋势下去到万兽山的他,最终却是以凌展这个名字“活”了过来。   虽然最终他还是成为了凌展,也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但是道真的记忆此时却依旧是无数的碎片形态,特别是因为其存在的岁月无比漫长,记忆碎片的数量自然也非常非常多,没有一些特别的手段或是足够多的时间与耐心,根本不能将其整理出来。   可是凌展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很多问题,都要在道真的记忆中才能寻求到一个解答,所以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去尽量将其整理,看看是不是能凑巧知道些什么。   只是在已经回到聚仙岛的时候,凌展依旧是一无所获,显然这件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再次见到凌展,海蛟王三人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高山仰止之感,因为他们发现如今已经彻底无法看透这位主人了。   生出这种念头的一瞬间,他们都明白,凌展已经踏入了合道境界,而且还绝非一般寻常的合道强者,虽然他们曾亲眼见过的合道修士也就只有一个道真,不过无论是圣鲸王还是血鲨王,又或是修为最强的海蛟王,心里都是这般笃定地想着。   凌展见到海蛟王等人后,也不先与三人说话,只是蓦然间双臂舒展开来,无穷的天地灵气自四面八方向他身前汇聚,眨眼间便形成无数个细小的气团,每个气团中都包含着极为精纯而浓郁的灵气,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压缩凝聚着。   很快,气团就变成了水滴,水滴不断变大,而后又压缩成固体的仿佛灵石的存在,并且这些人造出来的灵石依旧在压缩,内部变得越来越紧密,好像每一颗之中都包含着足够上百名修士同时吸纳的磅礴灵气。   强行从天地间抽取了大量灵气压缩成高密度的灵石后,凌展挥手对三人道:“将这些灵石拿去,带给你们的族人,海族虽然整体实力不弱,但修炼天赋终究不如人类,你们是被我强行拉过来的,面对一年后的大战,我也得先给你们点好处才行。”   海蛟王等人闻言大喜,不过他们也不敢争抢,只是规矩地将灵石平均分成三份,每一份都有上千之数,每颗灵石中蕴含的灵气之浓郁,就连他们这三个炼虚强者也微微动容,如果是给修为还不甚高的族人们使用,足以使无数人修为突飞猛进,立刻便能在短时间内造就出一大批的高手出来。   只可惜在凌展还没达到合道境界之前,却是施展不出这种手段来的,否则要是他将过去的十年时间都用来制造这种灵石,恐怕天下修士也就不必担心什么天魔了。   做完这件事情,凌展便打发海蛟王三人离开,只是彼此间留下了可以联系的方法,让他随时能够召唤海族强者参战。   随后,凌展手中的事情便只剩下一件,寻找魔界入侵的空间通道。   说起来,他如今踏入合道期后,其实自己也已经能够打通不同世界之间的通道了,只不过由于他既没有相应的经验,同时也不知道魔界的真正所在,所以还不能自行去往魔界,只能等待对方的到来。   但是这却不影响他提前做出准备,因为根据他的估计,想要让数百上千名天魔强者通过,通道必须具备很高的强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在这个时间上,瞳一定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只不过将通道开辟出来后,对方也一定会先在人界的这一端做上许多掩饰,使得人类修士不至于提前发现,并先行进入魔界制造混乱。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面对天魔大劫,人界修士一向是被动挨打的,甚至他们都不能有效的将不同势力的力量组织在一起,形成合力反抗,而且以前也无人能够如此明确的知道天魔入侵人界的时间,所以历史上也几乎没有谁去主动寻找过两界之间的通道。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凌展不但知道将要入侵人界的天魔有多少数量,实力在什么层次,同时他还准确的知道其时间,一旦提前找到通道所在,就算不能立刻组织人手攻入魔界,但是实现布好阵势等待对方到来也是一样。   不过,想要寻找这个通道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驱动身体在四块大陆上往复奔波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凌展在海蛟王等人离开后,直接便在聚仙岛上坐了下来,念头一动便将元神遁出体外,眨眼间来在天空中,无穷神念铺撒开来,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仿佛他已化身天道,心眼既是天眼,可以俯查世间一切。   凌展这一踏入合道境界,不单单是法力增长无数,更获得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大神通,天眼通之术运转开来,思维无限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根本不需肉身亲临,便能直接观察到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   只不过这种神通运用之时绝对不能受到半点打扰,否则伤害不小。   前后不过半日光景,凌展便将神念收回,此刻四块大陆的几乎所有情况都映于他心中,能为之大简直超过原来的百倍千倍。   但他此刻神色间却全无喜悦之色,相反却仿佛是疑虑重重。   他这番疑虑并非单单是因为没能寻找到那可能已经出现的通道所在,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脚下的这片大地,竟然并非是原本想象中的一颗星球,而是一片单纯的平面!   天圆地方!   早在当年被困于天剑峰后山的时候,他便与徐若婷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两人都根据自身所知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脚下所踩的大地其实并非平面,而应该是一个圆球的形状。   只是在凌展两次亲身游历四块大陆的过程中,他也曾感觉到似乎过去的判断有些错误,但当时他的念头不能像如今这般辐射到那么遥远的距离,所以无法用一个足够广阔的视角来一次性俯视整块天地,更难以证实心中的猜想。   可是现在,他心头一直暗藏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这个世界的陆地竟然真的只是个平面,像棋盘一样的平面!   本来他如今时间紧迫,原不该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太多时间,而应当重新将精力放在寻找两界通道的事情上,待得来日结束那场仿佛宿命般的战争后,再去花费时间探索世界的奥秘。   但不知为何,凌展此刻心中却升起一种古怪的情绪来,仿佛觉得只要能够弄清楚这个问题,便能将无数充满迷雾的问题贯穿起来,获得事情的真相。   动念之间将元神收回肉身中,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蓦然间将身一纵,身形笔直向上飞去,几十个呼吸间便已来到上万丈高空中。   此时他已然彻底穿越了能够将普通修士的肉身轻松撕裂的罡风层,来到没有半点空气存在的虚空之中,抬眼便能看到一轮变大了无数倍的骄阳挂在天边。   不过凌展却并不就此停下,遁光不断催动间继续向上飞行,目标竟直指另一边天空中轮廓隐现的月亮。   即便以他如今天下无双的遁法,要肉身飞行到月亮上去,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前后用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才终于飞临距离月亮仅数万丈之处。   来到了这里,凌展才算彻底看清了月亮的形状,与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一样,是个完整的球形!   只是他始终紧皱的眉头却并未松开,因为当他转头向来处看去时,见到的依旧是那片平整得仿佛棋盘式的大地,漂浮在繁星闪烁的虚空中,显得诡异莫名。   而遥望月球之外的其他星辰,虽然距离他如今身处之地尚有极远的距离,但凌展直觉上能够确定,那些星辰应该都和月球一样,是正常的球体形状,唯有繁衍了无数人类和修士那片不知名的所在是一个独特到不能再独特的异类。   一瞬间,凌展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说那片大地并非是宇宙间自然诞生之物,而是一件盘状的法宝变化而成?”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的那一刻,就连他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但随后他心头却又升起另一个更让其震惊不已的念头:“难道这片大地,就是传说之中的弈天盘!”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世界的奥秘   心头巨震之下,凌展的身子也不禁晃了几晃,似乎有些架不住遁光的感觉。   赶忙调整内息稳住身形,他蓦然间目光一闪,转头向月球表面落去。   数万丈距离一晃而过,在即将接触到月球表面的一刻,凌展却猛地顿住身形,双臂连挥,数道强横无匹的劲气脱手打出,轰击在荒芜的大地上,形成一片形状独特的巨坑,仿佛一个硕大的标记。   做完这些,他再次将遁光架起,身形始终保持在距离地面数十丈的高度,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他每飞出一段距离,便会以拳劲在大地上留下如同标记似的巨坑,首次受到人为改造的月球表面顿时显现出一副独特的风景。   不过凌展这番作为却并非是要制造什么风景来独自欣赏,他却是想要借此重新确认一下,看看自己的双眼是否受到了什么力量的蒙蔽,将很可能只是一块圆盘平面的月亮看成了球形。   终于,在整整围绕月球飞行了一整圈,回到最初的地方看到自己亲手留下的标记后,凌展不禁自嘲的一笑,仿佛觉得先前对于自身判断的怀疑有些荒唐。   但很快他就将笑容收起,再次把目光移向那块神秘而诡异的平整大陆。   不过还没等他仔细思索其中关窍,又或是去寻找一个验证自己猜想的方法之时,脚下的整颗月亮忽然猛地一阵,一股强大浩瀚、如海如狱、如怒如潮的气息自地底散发开来,随意一个仿佛包裹在瓦瓮中的声音传递到凌展耳中:“想不到天下间又诞生了一名合道强者,实在可喜可贺。只是不知道友造访老夫闭关之处,一番吵闹却是何意?”   凌展闻言一凛,身子立刻飞上空中,远离震荡不休的大地,同时凌厉的目光飞快扫视四周,神念也铺撒开来,试图找到那说话之人。   好在对方也没有要隐匿的意思,话音方落,之间一到水蓝色遁光骤然破开重重土地,于碎石飞溅之中跃上空中,来到与凌展相同的高度上,与他平静对视。   凌展见对方行为坦荡,悬着地心也放下三分,毕竟就算他修炼到了合道境界,而且还是同时占据三条天道,实力当比寻常的合道初期强大数倍,但是在那人方才散出气息的一瞬间,他还是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不为别的,单是对方静静隐藏于月球之中,使得自己来到后始终不能发现,便已表明其实力之强大。   此刻出现在凌展面前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显然其修炼的功法并无驻颜之效,而将全部精力都灌注在了对境界的追求上。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人对其生出的敬畏之情,因为但凡是能够修炼到练虚期之上的人物,并能随意变化自己的肉身,想要获得一副年轻的容貌并非难事,更何况合道境界已掌握天道运转,就是抛弃原本的躯体另寻一具年轻的好皮相,也不会对自身修为造成半点影响,之所以还留着这副苍老的模样,不过是其并不在意这些罢了。   略一沉默,凌展心知自己方才的行为的确有些冒失,不由得抱拳道:“前辈,凌展不久前才晋升至与道合真之境,此番是首次遨游太空,因为对于一些刚刚发现的事情心存好奇,为了验证心中想法,这才贸然出手在这里制造了一些嘈杂之声,倒也没有故意打扰您修行的意思,还请前辈原谅则个。”   他说话之时完全不因为自己和对方处在同样的境界便以同辈相称,对于修道路途上的先行者保持足够的尊重是他一贯的行事宗旨。   见他态度诚恳谦逊,却又不卑不亢,那老者不禁抚须点头,神色顿时和缓了许多。   不过很快老者的眉头又微微皱了皱,竟然毫不掩饰地放出近百道神念,在凌展的周身来回扫视,仿佛要确定些什么似的。   半晌,那老者终于将神念收回,嘴唇一颤,叹息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才进入合道境界不久的后辈,却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到了老夫前面,三千大道一人独得其三,着实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   他沧桑的声音中包含着一种独特的情绪,让凌展听在耳中只觉得有种人生无常、造化变迁的味道。   不知该如何接言,凌展只好讪笑两声,再次拱手道:“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他这一问,老者顿时收起感叹,同样施了一礼,回答:“老夫樊席,方才我听道友可是自称凌展?咱们修道之辈不以年岁论辈分,既然同是合道修士,老夫托大,你唤我一声樊老便是。”   凌展闻言也不纠缠这些,点点头道:“也好,小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老少两个相视一笑,些许误会顿时烟消云散。   随后,凌展垂手一指脚下的月亮:“樊老,却不知您怎会选择在此处修炼?这月球上灵气稀薄异常,远没有那片…唔…修士们聚集的大地来得好。”   他却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那块呈平面的大地,只好用了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樊席双眉一抖,捋了捋胡须,咂着嘴道:“其实,我知道你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个,你更想知道的是,究竟那块陆地为什么会是一块平面,而非诸多典籍中透露出来的一颗星球吧。”   “哦?原来樊老已经看出来了,却不知能否解答小子心中疑惑?”被对方指出心中所想,凌展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顺着话头继续询问。   “唉,你来求我解惑,其实我也想求别人解惑,这个问题早在数千年前就存在于我心中,至今迟迟不能找到答案,我也说不清那件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樊席说话时双眼始终遥望着那片大地,目光中同样隐含着浓浓的疑惑,与凌展并无二致。   他言语中干脆将那片生养了无数凡人、修士乃至灵兽的大陆称作“那件东西”,如果听在其他人耳中,只怕不是认为此老修为高绝到通天彻地,便是将其当做一个老疯子来看待。   但凌展听了,脸上却显现出一种深以为然的表情,显然几日来的见闻让他早已接受了眼前的事实,那片呈平面形状的独特存在,的的确确不是一颗星球,而更像是一件什么其他的事物。   略一思索,凌展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樊老,不知您可曾听说过弈天盘?”   樊席闻言转过头来,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凌展,笑道:“当然听说过,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那东西并非如你所想,它并不是法宝,仅仅是形状有些像而已。”   凌展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对方却是直接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并直言那快大陆并非自己想象的中的那样,就是法宝弈天盘。   听到如此干脆的回答,他并不多问什么,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樊席存在的年月非常悠久,一身气息浑厚绵密,显然进入合道境界的时间已经很久,并且早就在探索传说中算尽世间一切的神秘法宝弈天盘的事情了,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那种坦诚,绝非故意用假话诓骗他人之辈,所以既然此老说不是,多半就真的不是了。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破灭,凌展倒也没有沮丧的意思,只是轻叹一口气,重新问起了刚才的问题:“樊老,您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在这里修炼呢。”   听他继续追问,樊席笑了笑,好不隐瞒地说道:“修炼么,在哪里其实都一样,老夫只是想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好好从远处去观察天下的一切,静静琢磨天道变化罢了。而且像我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过去也有过不少前辈和同道和我一样离开那片大地,飞入宇宙深处,探索世界的奥秘,试图勘破三千大道之真谛,晋入永恒不朽之境。”   “那这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见樊席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凌展只得再次开口追问。   “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老夫只是隐约听说,很多人在虚空中经历了无数年漫长的飞行后,最终却发现这片世界似乎并非想象中的无穷无尽,而是有着一定的边界的,一旦打破边界,便会进入到另外的世界中去,前后被人发现的世界足有上百之多,每个世界中存在的生命都有着不同的发展道路,种种光怪陆离之象纷呈,奥妙无穷。”樊席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什么?上百个不同的世界?”亲眼见识过三个不同的世界后,凌展本以为这已经到了勉强能够接收的极限,但是如今听说竟然有上百个不同的世界存在,他也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仿佛一下子许多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被颠覆了。   “不错,正是有上百个不同世界存在着,而且似乎还不止这个数量,应该还有更多新的世界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这个过程要花费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其结果就是很多曾经是这片天地中至高无上的强大存在,在探索的过程中耗尽了生命,最终寿元终结,重新化做尘埃。”樊席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叹息与悲凉。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冰韵   “这……”在闻听无数强大存在为了探索无数不同世界而最终耗尽寿元,凌展一时间有些无言。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认可这种做法,本来修道之人在获得了悠久生命的同时,也不应该把精力全部放在修炼中,而当去寻找一些修炼之外的追求,类似探索宇宙和世界的奥秘,正是最常被选择的一种。   沉默半晌,凌展将念头从这件事情上收回,语气一转说道:“樊老,不知您过去是在那座门派中修行?据我所得的消息,如今人界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历史上曾多次出现的天魔大劫,这一次将成为彻底覆灭所有人类的厄运,不知您可愿与天下万千修士一道共抗魔劫。”   说着,他将自己所知的关乎魔界变动的事情都一一讲了出来,甚至连那神秘圣主的事情也透露了一部分,只是单单将涉及自身隐秘的地方遮掩起来。   樊席乍闻此事,以其合道强者的身份也不禁大为震惊,毕竟他可是经历过天魔大劫并存活下来的人,对于百万天魔齐降临的惨烈情景尤有余悸,忽然闻听魔界将出现一支实力高度集中的强大部队,而且其中很可能会诞生五名强大的七星天魔,他也大感事情之棘手。   其实古往今来,人类中能够修炼到合道境界的存在并不多,先前樊席所说的那些离开出声的大陆前往宇宙虚空中探索奥秘之辈,绝大部分其实都只是练虚期罢了,合道修士可说少之又少,再加上其中有因为种种原因终至陨落者,剩下的根本不足一手之数,这还是把凌展也一并算在其中。   所以单是可能诞生的五名七星天魔,再加上一个实力高深莫测的瞳,就足以横扫人界了。   见樊席脸色有些难看,凌展赶忙又将聚仙岛门派大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勉强让此老的心情暂时安定了一些。   说完这些,见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凌展只得轻咳一声,问道:“樊老,您曾经参与过抵御天魔大劫之事,不知道对于魔界可能将通道开在何处是否有些消息?”   闻听此言,樊席才终于从沉思中醒转过来,沉吟道:“两界通道么,老夫到还真知道一些,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一起去一个地方参详参详,多半通道便会开在那里。”   “真的?那却好得很,至少不会那么被动,对于战局总会有些好的影响。”凌展闻言喜出望外,但他也不催促什么,因为从樊席的神色间明显能看出此老对于两界大战也同样忧心忡忡,绝不会故意耽误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和我一起先去请一位道友,他也和你我一样,修为达到了合道境界,有他一起出手,胜算平添数分。”   “什么?还能找到其他合道强者?那可真要抓紧时间了。”听说还能请到一位合道修士,凌展的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今天的惊喜对他来说可着实是不小。   见他语带兴奋,樊席满是忧色的脸上也显现出一丝笑意,不过这丝笑意很快又被重重忧愁掩盖下去,显然在此老的想法中,三名合道修士对上六个同阶甚至更高阶的强者,仍旧是有输无赢。   凌展当然也转达了圣主说过的话,魔界原本的五名六星强者,不可能全都在那场灌体中存活下来,进入七星境界,其中很可能有一半中途陨落,不过凡事都要做最坏的准备,希望不能被放在这些不确定的“可能”上面。   樊席本来只是独自一人在月球上修行,随身事物都放在自己开辟的空间中,眼下也没什么要整理之物,话说到这里便不再多做耽搁,朝凌展打个招呼,随后便飞身向虚空中而去。   一连飞出半日光景,凌展辨认着眼前的方向,心头渐渐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因为他们此去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那给予大地上无数生命以光明的巨大火球——太阳!   没错,就是太阳,在樊席带着他一起飞行的方向上,中间根本就不存在其他的星辰,距离最近的就是那仿佛永恒燃烧的大火球了,再往前方的下一刻星辰,在太阳的光辉中几乎肉眼难见,其距离少说也有百万里,甚至百万里或许都不知,如果是去往那里,一个来回恐怕两界大战都结束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去往最近的太阳。   想到此处,凌展自然脱口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并且很快就得到了樊席的亲口证实,那第三个仍旧存在于世间的人类合道修士,正是居住在太阳上面!   这一来,凌展心中的古怪情绪不但没有消减,反而还更增三分,他想不出一名修士究竟会因为怎样的原因才会选择居住在太阳上面。   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想要进入那能够将石头都炙烤成气体的火炉中也并非难事,但是能够进入是一回事,长期居住其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展自忖,就算他将八卦火道与五行火劲合二为一,内外贯通,但最多也只能在太阳上停留一年时间,超过一年就必须暂时离开,寻找一个寒冷的所在,化解体内热毒,否则难保修为不受任何影响。   除此之外,他还隐约觉得,樊席与那个将要见到的存在,一个居住在月亮里,另一个却在太阳上,这中间似乎有些极为特殊的关系。   当然他不会傻到直接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这涉及了两名合道修士的隐私,如今大敌当前,还是不要随便惹怒两个难得的盟友为好。   月亮和太阳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近,一老一少飞行了近一个月时间才渐渐来到太阳附近。   此时凌展眼中看到的,除了无尽的火焰便再无其他,剧烈的高温迫使他不得不运起元力抵御,否则以其经历过魔息强固的强悍肉身也要被烧成一团焦炭。   樊席此刻的脸色也并不轻松,显然以这个老牌合道强者的实力,来到天地烘炉之中也要十分谨慎才行。   两人最终并没有直接落到太阳表面去,而是选择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上停下,在这里他们还不至于消耗太大,变成扑火的飞蛾。   停住身形后,樊席凌空盘膝而坐,稍稍恢复了一下途中消耗,而后轻咳一声,蓦然高声喝道:“冰韵,旧识樊席来访,请现身一叙!”   他的声音中包含着一种强大的音功,即使是在太阳燃烧的轰鸣声中,也显得清晰异常,一旁的凌展听在耳中不禁暗自赞叹此老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视。   不过樊席一句话说罢,却是半晌都无回应,仿佛那叫做冰韵之人并不在这里,又或是故意选择不答话。   又等了半晌,樊席的神色似乎有些尴尬,偏过头朝着凌展苦笑了一下,随后再次运起音功说道:“冰韵,樊某此次并非独自前来,同行的尚有一位刚刚踏入合道境界的小友。不过你可不要小看于他,这位道友虽然进入合道期不久,但其实力却绝不下于你我二人,甚至还犹有过之,因为他掌握的不只是一条天道,而是比你我加在一起还要多出一条的三条天地至道,称其为古往今来的合道第一人也不为过。”   此老说到后来,越说语气越是兴奋,仿佛将刚和凌展见面时的那番震惊全部压在心底后,又一并放在今日宣泄出来,甚至其音功也运转得越发剧烈,竟然使得周围百里的热意都降低数分,音波震荡间在虚空中撕裂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隐隐有着以声音就能抗衡练虚期修士的态势。   感受到其声音中的独特力量,凌展不禁暗自咋舌,一边小心的抵御着音波带来的丝丝侵袭,一边仔细观察着这门功夫的变化,试图将其中的道理剥离出来,用以增长自身实力。   对于他这番行为,樊席仿佛全无所觉一般,只是兀自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完了自己和凌展见面后的诸般事情后,他竟然谈性不减,忽然将话题转到了陈年旧事上去,回忆起过去千百年间的经历过的种种。   这一来凌展听着可算是增长见闻了,毕竟以樊席存在的岁月之久,其一生可谓见多识广,经历的事情之多,简直超出凌展数百倍。   当然这只是计算凌展自己的一生经历,如果把他自己过去的九十九世,乃至吞噬的那无数条灵魂中的记忆都加在一起,那天下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所知还要多的人了。   而且即便他脑海中记忆的事情很多,但是单论和强者交手的经验,却是没有樊席那么丰富了,除非他有朝一日能挖掘出道真的记忆,否则聆听一下此老的经验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樊席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话匣子一旦打开,简直是口若悬河,这一说便是数个时辰,甚至根本不在乎说话的对象是否出声应答,好像在经过了常年的孤独修行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寂寞的机会一般。   终于,当他渐渐指手画脚地说了近一整日的时间,将自己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多场大战,以及突破修为时经历的凶险,都口沫横飞地说上了一遍之时,自太阳中蓦然传出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够了樊席,你一辈子经历的那点事情,我听了千遍都不止,不用再反复说给我听了,我这就出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九禽   “果然是个女子。”在听到那声音传出的一瞬间,凌展心道。   其实在没有来到太阳周围之前,凌展就隐约猜出这次要找的合道修士多半是个女子,这一点从樊席的不经意间的一些感情流露就能看得出来。   而在听得樊席喊出“冰韵”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中的猜测更确实了八九分,如今真正听到了对方声音的一刻,他反而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   不过下一刻,凌展心头升起一阵强烈的警惕之意,大量元气自他周身散发开来,瞬间形成一层比方才抵御太阳的烈焰气息时更加厚重的防御。   而激发他做出这种防御动作的原因,正是那女子的一句话。   就在方才那冰冷的声音响起之时,原本因为樊席的音功而降低了许多的温度又再次大幅降低,那一瞬间凌展本以为是冰韵施展了和樊席一样的音功,但很快他却察觉到,这一次的变化显然和先前有些不同。   当樊席施展音功的时候,是音波的强烈震荡破坏了周围范围内的灼热之力,才使得温度下降。   可是冰韵的音功靠得却不是音波震荡,或者说那根本就不能叫做音功,而是借由声音传递的冰寒气息。   在这种冰寒的气息之下,不但四周温度急剧下降,甚至就连凌展的身体也跟着一起寒冷下来,丝丝彻骨的寒意渗透到四肢百骸之中,甚至就连其元神也随之逐渐冻结,思维开始变得停滞,只要再过数息时间,他就会被由内而外被彻底冰冻,连元神也无法遁出,从此烟消云散。   只不过以凌展如今的修为,绝不可能让对方就此得逞,以他如今的实力之强大,在察觉到一样的一瞬间,便强行调动起元力涤荡周身,霎时间将寒气驱出体外,而元神中也升起一阵有如雷霆般的波动,震碎掉那冰冻之意,重复灵动。   抵御住那诡异莫测的寒气侵袭,凌展冷哼一声,神色变得极为不悦,对方与他素不相识,却一上来就下次杀手,换做谁此刻心情也不会太好。   但不等他说话,只听樊席猛然大呼:“冰韵,你怎么能这样,你拒绝我的追求就算了,每次故意用种种手段刁难我,我也并不计较。可是凌展小友与你并不相识,却被你暗中偷袭了一下,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哼,姓樊的你不要假惺惺,我的冰魄伦音只是对你一人而发,不过有些许力量波及到他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你口中所说的三条天道的掌控者,又怎么会被这一点点力量伤到?‘无妄之灾’一说本就不存在。”   樊席闻言一怔,一时间却似找不到什么反驳之言,只好对着凌展讪笑两声,似乎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过于尴尬。   而凌展则是微一皱眉,随后便既舒展开来,朝着声音传来处一抱拳道:“这位冰前辈,晚辈不知您与樊老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此次晚辈前来,却是因为人界将要面临灭顶之灾,想请您回去一同抵御天魔入侵,无论您出身于哪家哪派,想来总有亲人或是后辈还留在那片大陆上,就算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您也该暂时放下过去种种,与天下修士一道,抵御魔劫,而不是在这里玩什么偷袭手段吧。”   “呵呵,小子说话倒是头头是道,只可惜你说错了,我如今还真的没有亲人或是后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类。”   凌展本以为自己一番话晓明大义,应当能暂时化解对方与樊席之间的嫌隙,共抗天魔,但冰韵却忽然说自己并非人类,更没有亲人后辈,一下子便将他准备的言语全都打乱。   他此时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樊席,只见得此老脸上讪笑之色更浓,还十分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的胡须。   原来却是此老故意没有说出那冰韵的身份,让凌展误以为对方也是一名人类修士,结果现在看来这第三位合道强者,其来历多半却是一头灵兽,行事风格根本和人类不同。   下一刻,只听冰韵又道:“我知道你们想拉上我一起去和那些天魔作战,说实话我不是没和他们斗过,但当时我被抓去做了冰心阁的镇宗之兽,是被强行绑上战车的,本非出于自愿,后来我趁着冰心阁在天魔大劫中元气大伤,这才终于逃了出来,并渐渐将冰心诀修炼大成,才算彻底脱离你们人类掌控,如今想让我再和人类一起作战,那是绝无可能。”   凌展却想不到原来这位叫做冰韵的女子,却有着这样一段过往,那冰心阁他也曾有耳闻,乃是北方陵岚大陆上的一个中型门派,而如今看来,冰心阁过去曾有这样强大的镇宗神兽,多半曾经还是一座大型门派,只是在某次天魔大劫中没落下来,总派实力整整下降了一个等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就不好在劝说对方什么,毕竟自己与其素未谋面,对方又对人类心存强烈反感,强行要求对方一起抵御天魔入侵,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想到这里,凌展便已经生出离去之意。   但樊席见他要催动遁光离开,神色却不免焦急起来,一边摆手制止,一边朝冰韵所在的方向说道:“我知道你过去受到了许多不好的待遇,可是当年欺侮你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你自己又修炼到这样强大的境界,曾经的仇恨也该消了吧。需知天魔一旦入侵人界,定然要将所有人类屠戮干净,所谓唇亡齿寒,到时候就算你们灵兽不会遭受杀戮,但也一定会沦为天魔的坐骑或是灵宠,特别是你这种极其强大的存在,一旦被天魔得知,便是那个瞳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可要想清楚才好。”   想不到此老先前还一副好像追求心爱女子时那般炫耀自己的辉煌经历,此刻见凌展说不动对方,便忽然转为了一本正经,说出的道理竟是清晰分明。   冰韵闻言一时间沉默下来,似乎念头已被打动。   趁此机会,樊席又忽然抛出一个重磅筹码:“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延续冰凤血脉的办法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提前一步找到了。”   “什么?你找到了血脉延续之法?怎么可能!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待在月亮上,没有离开过么!”冰韵此刻语气竟然不再是能够冻住元神般的冰冷,转而却变作了极度的激动。   “哈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跟我们一起先抗过天魔大劫再说,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一直没有离开月亮,难道你一直都在关注着我么?”樊席占据了话语主动权后,立刻得意起来,甚至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中还带上了一丝调笑之意。   “我……哼!谁会注意你!我不过随便猜测罢了,看来你一定是什么时候悄悄又跑回人界去了。”   冰韵显然有些羞恼,但很快她又语气一并,恢复了方才的冰冷:“你不肯现在告诉我也可以,不过至少要给出一个证据,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证据?好,我给你证据,不过你要先从太阳里面出来,我才好拿给你看。”樊席显然也很懂得谈判的技巧。   “哼!出来就出来!”   冰韵说话间,只见得太阳表面的一处地方蓦然将烈焰急遽翻滚起来,很快便形成一个类似火山口的形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蓦然间一声禽鸣自火山口中传出,声音高亢嘹亮,饱含着尊贵的王者威严,空气中竟隐隐浮现出百鸟来朝的幻象,好似禽王出世。   这一声尚未落下,又是八声禽鸣随之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要弱上许多,全无百鸟之王的气象,不过八个声音彼此交缠成一个整体,倒也显得甚有气势。   一连九声叫罢,火山口中骤然爆发出一阵轰鸣,九道火红的影子自其中冲出,裹挟着无尽灼热之气,直奔凌展与樊席而来!   那九道影子里面,最中间的一个最为巨大,携带的火焰也最为浓烈,两边的八个则明显小了几圈,不过这种小也只是相对而言,单是那一团影子的体积,也足有二十丈宽窄,彼此连成一线,仿佛一道长长的火墙一般。   凌展此刻运足目力观瞧,霎时间便看清了九团火焰中包裹的存在,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最大的火焰中包裹的乃是一只体型独特的禽鸟,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一身羽毛通红如火,竟然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   而另外八只,羽毛却呈暗金之色,腹下生着三只脚爪,却是仅次于凤凰的鸟中强者——三足金乌!   凌展努力分辨这九头禽鸟的气息,惊讶地发现八只金乌竟然全部是炼虚初期到中期的实力,而那头凤凰,则已然达到了炼虚后期,单是这股力量,便已凌驾于三大海族之上,说是能横扫四块大陆只怕都没人会怀疑。   不过这还没有结束,在九头禽鸟的身后,都各自拉扯着一条火焰凝就的粗大绳索,而九根绳索的另一端,则同时连接着一架造型古朴的巨大战车。   那战车的外面包裹着炽烈的火焰,但车当中供人安坐之处,却是一片异样的冰蓝颜色,仿佛是由无数玄冰打造,完美的挡住了外面熊熊燃烧的烈火。   只是凌展此刻却无心去思考,为何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能够存在于同一件事物上面,因为他的目光已然被那端坐车中的窈窕身影紧紧吸引住,冰韵终于现身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极阴极阳   修道之人追求长生大道,大半心思都花费在修炼上面,通常对于出行排场这些东西并不在意,但是凌展在亲眼见到冰韵现身的整个过程后,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强烈的震撼。   一头百鸟之王凤凰加八只三足金乌拉车,甚至不用去看那战车之奇妙,便已然突显出了主人的身份。   这时候根本不需要去感应气息,更不需要任何的手段试探,便能一瞬间确认冰韵的修为,绝对是合道强者无疑!   不过樊席显然是见惯了这番场景,神情间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相反还向着当中那只凤凰招手道:“小家伙,好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借着这里精纯的太阳真火又提高了一阶修为,这样下去只要再过一千年时间,你也能踏入合道境界了。”   “我的修为自有主人提点,用不着你这老家伙操心。”那头凤凰此刻开口说话了,语气和冰韵并无二至,同样很不给樊席面子,只是其声音中却并不包含那足以冰冻元神的力量。   听他如此应答,樊席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扫视了一眼八只金乌,而后对冰韵道:“不错不错,这些年你借着冰焰战车的独特力量,一直留在太阳内部潜修,虽然没能研究出血脉延续之法,但这九个家伙的实力却是突飞猛进,一旦回到大地上去,立刻便能聚集起天下间一切灵兽强者,实现与人类分庭抗礼之势了。”   “哼,只要你这家伙不总来烦我就好,我才没有统一天下万兽的心思,更不想和所有人类修士为敌,人类毕竟是万物之长,修炼的天赋最高,虽然眼下足以抗衡我和我手下的势力并不存在,但是一旦受到外力压迫,便将会涌现出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除非灭尽一切修士和凡人,否则总有我们吃亏的那一天。”   “哦?想不到你对我们人类的评价这么高,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看不起人类呢。”樊席明显觉得冰韵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意外。   “我从不小瞧人类,好了,废话少说,快点拿出你的证据吧。”冰韵仿佛并不想在刚才的问题上纠缠太多。   哪知樊席此时却摇了摇头,很干脆的吐出三个:“拿不出。”   “什么?拿不出?你又来耍我!”冰韵闻言顿时柳眉倒竖,满面怒色,就连那头拉车的凤凰也是唳叫一声,一道带着强烈怒意的火焰自其口中喷出,直向樊席射来。   面对此景,樊席却似毫不在意,挥手间灭到足以蒸发金石的烈焰,依旧笑呵呵说道:“我拿不出,不代表没有证据,只不过这证据却不在我身上,所以我才会说拿不出的。”   冰韵此刻已然因为愤怒自战车上站起身来,抬手便要释放法术,但听到此言又立刻压下心头怒意,一双凤目冷冷地盯着樊席,沉默数息后蓦然抬手指点着凌展道:“你没有,难道是在他身上?”   原来她却将樊席话中的意思理解为,那能够延续其血脉的事物是凌展所有。   其实也不怪她这样想,换成是其他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这种解释,不过此刻被其一根玉指遥遥指着的凌展却是知道,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东西。   他和樊席结识的时间并不甚久,而且彼此之间也几乎没有交流过道法,只是互相感知过对方掌握的天道,其中根本与什么延续凤凰血脉的事情毫无关联,所以对于樊席方才的话语,他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其中究竟。   不过很快樊席就说出了答案,解除了二人心中的疑惑:“他当然也是没有的,这件事情最终还要着落在你自己身上。”   “我自己身上?”冰韵闻言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指着凌展的手指却是收了回去。   “没错,”樊席点了点头,“或者说是着落在你的法宝上。”   他说话间目光微垂,凌展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立刻顺着其视线看去,发现最终的目标竟然是那座外裹火焰、内藏玄冰的冰焰战车。   见冰韵的神色还有些迷惑,樊席只好继续说道:“你这件凤凰一族的至宝,在外人看来玄妙异常,竟然能将火焰与寒冰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结合到一起,彼此间并不发生冲突,可说世事之奇无过于此。不过我却知道,这中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这件宝贝具有将极阴与极阳互相转换的能力罢了。当然,明白这个表面上的道理也算不了什么,因为真正极致之间转换的那种状态其实是很难把握的,而只有把握到这玄妙的一点,才能真正调和你和这家伙的血脉,从而衍生出新的凤凰族后代来。”   他话中所说的“这家伙”,却是指的那头拉车的火焰凤凰。   此时凌展早已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那唤作冰韵的女子,其本体却是一头冰凰,而听方才樊席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方和那头火焰凤凰还是一对,又或者说是凤凰一族最后剩下的一对,肩负着延续本族血脉的重任。   而樊席又似乎对冰韵心存爱慕,这种关系看起来简直古怪至极,可樊席说话的时候却又像是毫不在意,好像冰韵要和火焰凤凰进行“血脉融合”并不妨碍他心中的爱慕。   不过此老不在乎,却不代表冰韵也有这么厚的脸皮,在听到调和血脉的言语时,她始终冷若冰山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殷红,低声啐了一口后,她这才再次神色一整,道:“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知道么?只是那极致之间的转换着实难以把握,就算我掌握冰焰战车数千年,也不能领会其中精义,更何况你手中空无一物了。”   遭受如此质疑,樊席却再次哈哈一笑:“空无一物又如何,你太小看人的智慧了。就算我手里没有冰焰战车,却不代表我无法参悟阴阳转换之道,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躲在月亮里面?真的就只是因为你居住在太阳上,所以我就要跑到与之相对的月亮里面,跟你玩闹么?”   “这……”冰韵闻言一滞,显然对于樊席之言非常吃惊,愣怔半晌后才幽幽吐出一口气,“哎,想不到你这老东西竟然如此痴情,我本以为你是以居住在月亮上来表达对我的感情,以及保持你的自我尊严,却想不到你竟然是想到在哪里参悟阴阳变化,为我解决血脉繁衍的难题,你的这番情义,我着实难以偿还啊。”   两人这番对话,其中涉及阴阳至道,奥妙非常,换成任何的其他修道者,都难以明白其中真意。   但凌展作为现存的第三名合道修士,观看过三千大道的他,却是隐约触摸到了其中的一丝关键。   需知在人类眼中,月亮又唤做“太阴”,与太阳相对,分别代表了极阳与极阴两种力量,不过表面看去,月亮十分普通,甚至体积也比太阳要小得太多太多,用以代表极阴之力难免失当,所以才有了“月亮”这个称呼。   不过在一些极为古老的典籍中却记载,月亮本来并不是现在这样渺小与平凡,它曾经也像太阳那样巨大,并且其表面和内部也并非是现在的土石,而是一颗完全由极寒的冰构成的星辰。   也只有这样的月亮,才可称之为“太阴”。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不断的宇宙变迁中,月亮发生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化,最终极寒散去,形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这却不影响以其参悟阴阳变化的价值,而樊席这位有些痴情的合道强者,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选择把自己埋在月球的内部,寻找帮助冰韵的办法。   想通了这些,凌展也不禁开始佩服其这位不知存在的多少年月的修士前辈,在场中寂静了许久后,他打破气氛说道:“好了,想来冰韵前辈现在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证据,能够确定樊老的确是掌握了能够让凤凰一族延续血脉的办法了吧?”   “嗯,此事既然有了解决办法,我随你们去一同抵御天魔便是。”冰韵点了点头,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说起来,这位冰凰变化的女子,却不像樊席那样容颜苍老,而是一副二八女子的姣好容颜,如今本来冰山一般的面容上平添一丝人的情绪,动人之处简直言语无法形容。   事情终于谈妥,凌展和樊席都稍稍松了口气。   在大家互相重新通了名姓,并得知那火焰凤凰叫做朱焱后,凌展笑着对樊席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道:“樊老,如今可要请您带我去那通道可能出现的所在了,魔劫之日将近,咱们可要抓紧时间。”   樊席此时大约是多年苦恋终于得到了心上人的认同,情绪十分舒畅,闻言大笑着一捋胡须,抬手指点着那片神秘的平面大陆,朗声道:“走,咱们这就一起看看去。”   说着他当先将遁光一催,朝着海洋与四块陆地交织处飞去。   见他走了,凌展也催动遁法,不紧不慢地跟上。   至于冰韵,则依旧坐回车中,任由朱焱带着八头三足金乌拉动战车。   但见九头强大的禽鸟齐齐一个扇翅,战车便已跨越数里之遥,速度丝毫不比前面两人慢上半分,这支属于人界的顶尖力量,终于走向了引领天下修士对抗天魔的征程。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来了!   “竟然是这里?”   凌展随着樊席前往那两界通道可能存在之处,一路上都在好奇着究竟那地方是在哪里,竟能够躲过自己的念头感应。   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他意外之中又有些豁然开朗,原来那个地方赫然正是聚仙岛!   当日他将神念铺散开来,以天眼通扫视四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大海中的千万岛屿也不曾放过,却惟独忽略了脚下的这座独特岛屿。   说来他也是受到了旧有的思维限制,因为曾经在这里通过那地穴进入过魔界,而再归来时地穴又已然封闭,才使得他潜意识里将这座岛屿直接化作了不可能再开辟通道的行列。   但现在看来,那地穴应该只是暂时封闭起来罢了。   在樊席的解说下,凌展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这座如今叫做聚仙岛,过去却唤做通界岛的岛屿,其位置并非是固定的,而是在千万年的时间里不断地移动着,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干脆从海面上消失掉,神秘异常。   不过这种神秘的特性,在经历了无数大能为修士的探索后,也已渐渐揭开了部分面纱,而事情关键,正是岛屿下方万丈深处的那片光幕。   原来,通界岛之所以会移动,却是因为此岛本是自那光幕中逸散出来的特殊力量聚成实质后所化,真正移动的根源其实是光幕。   只不过那光幕平日里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缓慢到一种很难被人察觉出来的地步。   唯有在天魔大劫到来之时,两界通道被打开后,光幕的力量将会衰弱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它便仿佛具有自我灵性一样,开始收回上方显化的岛屿,而后潜伏在海底快速变换着方位,直到情况变得稳定下来,才会选择一处合适的所在停留,重新散出足以化作海岛的力量。   “这样说来,岂不是只要能进入到光幕中去,就可以直接去往魔界了?”凌展此刻是漂浮在光幕旁的海水中与樊席交谈。   “不确定,史上也曾有前辈试图进入光幕,虽然最终也有几人成功,但进去之后就全都没再出来过,也不知其中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至少他们应该是不曾去往魔界,否则以他们的修为之强大,总该对后来的魔劫有所影响才是,但事实上每次魔界的到来都不曾延误过。”樊席摇着头回答。   “这……”凌展一时无语,同时心里也打消掉了再次尝试进入光幕的想法,万一进去之后也像樊席所说的那些人一样再也回不来了,那可有些糟糕。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就是两界通道开启之处,凌展立刻便以约定之法通知到四块大陆的所有门派势力,以及三大海族强者,要所有人尽快做出准备,随时准备赶往聚仙岛集结。   毕竟当初所说的二十年期限,只是圣主的一个猜测,实际的天魔入侵时间很可能会提前,早些准备总好过被打个措手不及。   关于圣主的来历,凌展也请教了樊席和冰韵二人,不过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就连这两位存在了数千年时间的人物也不曾听说过这个神秘之人。   既然事实如此,凌展也不多想什么,反正以那圣主的言行来看,两界大战开启之后一定会再次现身,到时候再另想办法解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吧。   确定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凌展的心思也终于凝定下来,先前所有的努力只为了应对与瞳的一战,度过此劫,才能去考虑救治许琴儿的事情。   心思既定,凌展再次回到聚仙岛上,安心打坐凝聚力量,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至于樊席和冰韵却并没闲着,考虑到天下修士将要集结于聚仙岛共抗天魔的情况后,他们决定提前在大海中制造一些落脚之地,供各门派势力休息及排布阵法,毕竟聚仙岛的面积并不算大,先前用以容纳各势力首脑人物已然显得局促,一旦所有实力的修士全部到来,只怕还没和魔界开战,便要因为空间狭小导致内部摩擦了。   这一来,倒也给凌展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观摩机会,他毕竟是新近踏入合道境界,对于这个境界的一些手段还不够了解,仅有的一些信息也是从与道真交手的过程中得来,还有更多的奥妙需要他去参悟,只可惜因为两界大战的事情,使得时间并不宽裕,而能够亲眼见到两名早已合道千年的前辈大能施展手段,简直是再好没有的学习机会了。   在二人之中,樊席的手段已经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抬手间便能化海洋为陆地,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反倒让凌展看得有些迷茫,一时间悟不透其中道理。   相反冰韵和朱焱联手施展的阴阳混洞之术,却要清楚明白得多,极寒与极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交织在一起,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创造力量,同样顷刻间就能造就大片漂浮于海面的崭新陆地,速度丝毫不比樊席慢。   不过由于朱焱还处于炼虚期,实力弱上许多,连番消耗下不得不凭借着八头三足金乌供应力量,而那八头金乌也按照修为实力分成了三组,最强大的两头一组,其余六头平均分作两组,轮流回到太阳附近补充力量,再返回聚仙岛将自身力量传给朱焱,才使得造陆之事不会停滞下来。   前后花费了近四个月时间,聚仙岛周围的海面上已经形成了一片面积超过亿亩的环岛,除了岛屿下方缺乏根基外,从表面看完全就是一片没有草木生长的坚实土地,足够容纳数个国家,供给天下修士作为落脚地完全不成问题。   而本来只有数百亩大小的聚仙岛,被围绕在陆地中央,已然显得无比渺小。   但这却不会减弱凌展等人对它的重视,因为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聚仙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那处本来被掩盖住的地穴开始,一个巨大漆黑的空洞开始逐渐形成,仿佛一张不断张开的巨口,不断吞噬着岛上的土地,渐渐已将近半个岛屿都变作了它的一部分。   凌展也曾尝试过进入那漆黑空洞,提前给天魔制造一些混乱,不过魔界一方显然预料到这种情况,翻滚的魔气源源不断地从空洞中涌出,在出口处形成了一层厚重的巨壳,想要将其打破,恐怕需要他和樊席、冰韵一起出手才能做到,而且那样一来三人损耗不小,却又难以应付来日大战,倒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因此,在空洞开始出现并不断扩大的时候,凌展便已然向天下所有修道势力发出通知,要求所有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此处,排兵布阵,应对两界大战的到来。   与此同时,云梦大陆青羽国的一座崭新寺庙内,方丈手中的持了近二十年的一块灰色石盘也开始闪耀起来……   各大修道势力的集结速度非常快,简直快到了一种让凌展也大为吃惊的地步,在得到他的消息之后,大约只过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蓬莱派等十几个四大陆的顶尖门派便最先到来,说起来这些门派的做法其实非常简单,把所有的长老、弟子都送入到修为最高的几人的空间中去,直接凭借这几人的速度赶来既是,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浪费。   至于中小型势力,因为其中大多连顶尖人物也不曾开辟空间,所以必须借助法宝或是驾驭灵兽,速度上满上许多,但也都尽量保持在三十到四十天的时间赶到,因为自知路途遥远,所以早在十年前参加过大会之后,这些势力的首脑就已经准备好了传送阵等手段,先传送到大陆边缘再飞渡大海,倒也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千百个门派势力聚集在一起的场面,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次,面临着共同敌人的压力,所有势力之间都很规矩的保持着和睦相处,就连一些长期敌对的势力也暂时放下了仇怨,做出了一致对外这最为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也是因为樊席和冰韵事先以大.法力制造出了足够所有人落脚的陆地,否则局面是否能保持如此和谐还是两说。   至于海族,自然是最早一批到来的,不过他们并不需要登上陆地,只是在凌展的安排下潜伏于海中,又有海蛟王等人维持秩序,也无需凌展操心什么。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聚仙岛中央处那个巨大的空洞上,因为厚重的魔气积累,空洞出口处那层巨壳有些凸出,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一旦哪一天圆壳破开,便是天魔入侵之日!   在略显压抑的气氛中,所有修士都渐渐结束了刚刚到来时的喧闹,纷纷安坐于亿亩环岛之上,进行着战斗前的最后积蓄,每积厚一丝法力,或许在未来的战斗中便能多少一分存活的希望。   甚至在这种压力下,一些本来长期停滞在某一境界的修士都各自打破瓶颈,实力更上一层,使得本来压抑的气氛增添了一丝欣喜。   不过这种状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终于,在一个暴风雨降临的午后,大片乌云遮盖住这一方天地的时刻,默默闭目运功的三位合道强者,凌展、樊席与冰韵,同时睁开双眼望向那微微显露出一丝裂缝的魔气巨壳,口中不约而同的说出两个字:“来了!”   第三百四十章 贯穿   凌展三人开口的一瞬间,三道音波同时扩散开来,使得全场数以万计的修士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修士群众爆发起一阵难言的骚动,毕竟真正将要面对一批最低都是四星境界的强大的天魔,还是让许多元婴期之下的修士心存畏惧。   但下一刻,凌展蓦然口发长啸,身形一动离开安坐之处,遁光在修士群中游走来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掉数名叫嚷声音最大之人,顿时压住了即将变得混乱的局面。   十息,短短十息时间,死在凌展手中的性命便已多达百人。   而一番杀戮过后,他再次闪身回到原处,不等那些有人死亡的势力质问,他便开口道:“方才这些,都是几十年前封魔之地开启后,潜入到修士之中的天魔,他们企图在这种关键时刻扰乱修士大军的秩序,使得人界输掉这场战争。可惜凌某对于天魔的气息最为熟悉,早在他们到来之时,我就察觉到了异常,等到现在出手,只是不想漏过一人罢了,请大家稍安勿躁!”   他说话之时自然带上了近日学自樊席的音功,包裹着浓厚元力的音波散开,离开压住了场中一切即将响起的质疑。   而那些分属各势力的首领人物,先是见识了他的雷霆手段,而后又得到这样一句毫无破绽的解释,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都赶紧约束骚乱的下属,整束阵型,凝神等待通道的开启。   见骚乱终于被压下,凌展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方才他说的话半真半假,那些被杀之人,虽然其中的确有部分是天魔所化,但也有一些仅仅是情绪不稳的人类修士,见得通道终于开启,一时间精神过于紧绷,导致举措失当。   在这种情况下,凌展也无法准确的一一辨别出究竟谁是天魔,谁是修士,只能用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手段去处理,否则只要留下一个天魔混在修士群中,于大战之时骤起发难,或许便将成为千里长堤为之溃倒的那处蚁穴。   抖手间散去掌心血腥,凌展深一口气,蓦然朝身下大喝一声:“请海族盟友现身!”   随着他这声大喝,海底顿时传来波涛轰鸣之声,原本在聚仙岛与樊席等人制造的环岛之间留出的一段空白处,海水也随之翻滚起来,三道带着强横气息的身影破水而出,纷纷来到凌展身前,齐齐躬身一拜,口称“主人”,正是海蛟王、血鲨王和圣鲸王!   这三位海族王者一现身,炼虚境界的气息散开,顿时让千万修士惊讶之余平添一丝信心。   原来先前海族虽然最先到来,但凌展却一直让他们潜伏在海中,即便各势力的首脑因为参与过十年前的大会,知道海族友军的存在,但他们却绝对想不到海蛟王这三人在短短十年中实力又升上一个台阶,更何况各势力中还有许多地位较低不知详细的修士存在。   此刻三人忽然以更强的姿态现身,自然收到了振奋人心的效果。   不过他们三人虽然出现,但其他更多的海族还是继续潜伏在下方海水中,这却是凌展打算让他们成为预备队,在战斗开始后再行出现,以收出其不意之效。   与此同时,伴随着海蛟王等人的出现,冰韵也忽然放出了冰焰战车这件阴阳互换的强大法宝,以及朱焱和八头三足金乌这支驾驶战车的强大队伍。   这同样是在凌展的提议下做出的实力隐藏,让冰韵先将九头强大的灵禽隐藏起来,赶在这个时候放出,九个凭空冒出的炼虚高手,立刻将天下修士的胜利信念再次推高三分。   这样算下来,虽然合道境界的顶尖战力还有些虚弱,但是炼虚、化神这些人界中坚实力也勉强可以与魔界分庭抗礼了,而元婴、结丹乃至以下的根基部分,有海族等其他外援暗藏,也同样不输天魔的精英军团。   眼下唯一可虑的,就是凌展三人与瞳以及昊黎龙权等人的尖峰对决了。   不过此时此刻,樊席、冰韵和凌展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畏惧犹疑之色,三人只是平静地望着正在渐渐开启的巨大空洞,目光中唯有一种必胜之意。   之所以显现出如此姿态,一来是源于他们与道合真的强者信念,二来却也是做给天下修士来看,消减他们的畏惧情绪,增加战争的胜算。   毕竟人类与天魔不同,千万年以来,人界始终呈现着力量分散的态势,大小门派势力林立,并不像魔界那样铁板一块,虽然眼下将四块大陆几乎所有修士都集结到此处,同时也传下了星月大阵这样的合击妙法,但就看方才魔气巨壳开启的一瞬间带起的那阵骚乱,就能看出人类表面的万众一心之下还是暗藏着许多隐患,这种时候就必须要带头的强者们亲自以言行镇压人心。   只不过三人中凌展来自异界,冰韵乃是冰凰化形,唯有樊席一人才是实打实的本土人类修士,如果详情透露出去却不知要引起怎样的变化了。   此时此刻,在环岛朝向西方的位置上,属于云梦大陆各势力的阵营中,来自徐家的队伍里却有一个神情温婉的女子,没有与周围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放在两界通道上,而是眼神似水地遥望着凌展挺拔的身姿,玉唇微动间不知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她却是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回到徐家,和血脉相连的族人们共抗魔劫,因为得到了回归徐家的徐独众和徐翠石的庇护,徐翠山等人也没有为难她什么,毕竟当年关于凌展是天魔奸细的谣传,也早已在段涵龙等几位大宗主的一致辟谣下消散,与之一同的徐若婷背叛师门之罪也自然不在了。   不过这会儿徐若婷并没有站在族人之中,而是单独立于徐家的队伍一侧。   当然她也并非独自一人,在其身侧,却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在翘首踮足地同样遥望着凌展,口中念念有声:“这么热闹的事情,哥居然不让我来。哼!想我如今也是化神高手,域外天魔算什么,动动手指就能灭掉他们一群!”   只是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小,但刚刚传到身周数尺,便被一层微不可查的波动消弭掉,除非和他站得极近,否则根本听不到半点。   徐若婷就站在少年身侧一步远处,于这番言语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她不由得莞尔一笑,转头朝着少年另一侧的一名青衫男子柔声道:“前辈千万要管好了他,凌展可是很看重这个结拜弟弟呢。”   青衫男子听了也不转头答话,只是略一颔首,藏于袖中的手指一弹,包裹在三人周围的那层无形壁障再次缩小几分,使得少年的声音越发不被他人察觉了。   如果凌展此时见到三人定会大吃一惊,原来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与之结拜并为之取名的凌白,而沉默不言的青衫男子便是灵兽中的炼虚强者——斑。   当日凌展踏入合道境界后,于迷茫之中去往万兽山,在斑的提醒下神识恢复清明,并曾叮嘱对方要好好保护凌白,却不想凌白不经意间得知人界将遭天魔大劫,更从各种消息中打听出凌展会成为天下修士的领军人物,作为有如血脉兄弟的他,自然不会困居山中,坚持向斑要求来参与大战。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斑耐不住凌白的软磨硬泡,携其一同赶来。   不过作为灵兽之中的顶尖存在,他并不认为只是自己一人便能在这种程度的大战中完全保护好凌白,因此他事前凭借着自己过去岁月的多条关系,拉拢到了其他几位灵兽强者,并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与徐家达成一致,两边合作一处,打着徐家的旗号共同来到了聚仙岛。   当然,这些灵兽强者们此来并非只为了保护凌白这个后辈,由于天魔大劫的强大影响,人类修士组建的各种势力这几年来一直动作不断,相关的各种消息散布到了天下的每个角落,自然也有许多灵兽得闻,而这些修为深厚的灵兽强者,其智慧不下于人类,明白唇亡齿寒这个道理的大有人在,所以他们这次前来也有着和众修士同仇敌忾的意思。   只不过灵兽之中几乎不存在什么势力,大家都是各自修行,除了一部分被各宗门抓去作为镇宗之兽者,其他人彼此联系不深,不能像人类修士这样齐心协力,所以最终来到这里的人数稀少。   好在斑联络到的同伴都是修为高深的存在,即便没有达到炼虚境界,也全部都是化神中后期乃至巅峰的实力,倒也算是补足了人界方面的中端战力。   特别是他们此时故意将修为隐藏了起来,除非面对面,否则就连凌展也无法在大范围的搜索感应中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力量。   不提这会让凌展意外的小插曲,却说此刻两界通道正式开启,恰逢海上风云大作,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必然,就在正对着聚仙岛的这片天空上,乌云浓密异常,一道道雷霆于云层中肆虐,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为这场决定着无数人性命的战争做着最后的渲染。   而就在那不断粉碎的魔气巨壳还剩下一半之时,高空中的乌云像受人操控般猛地朝中间一聚,刹那间一道粗有百丈的巨大雷霆自云中穿出,以极端霸道的威势降临,正劈在通道之上!   轰!   狂暴的力量散发开来,千万电蛇狂舞,条条魔气激射,仿佛一柄柄收割生命的利刃!   不过,这一切最终却被一众人界强者联手挡住,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但此刻没有一人会感到庆幸,因为随着那道诡异雷霆的降下,魔气巨壳终于破碎,两界通道彻底贯穿!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战启   仿佛早已预谋好的一般,在通道彻底贯穿的一瞬间,数百道漆黑魔影同时自通道中涌出,仿佛一道飓风般齐齐越上高空,布成一个紧密交错的阵势,数百道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下方环岛上密集的修士大军,虽只数百之数,但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却隐隐将千万修士都稳稳压住!   不需要任何提醒,一瞬间成千上万道神念自四面八方飞出,先后落在每一个现身的天魔身上,扫视敌人实力的同时,也是在抵消着这种骤然出现的巨大压力。   不过此刻唯一能将所有天魔的修为都看得清晰的,便数凌展一人。   他将天眼神通散开,一瞬间便明了了每一个天魔如今的实力层次,与先前预想的一般,基本上每位天魔幸存者都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整整提升了一阶修为,甚至一些原本等级较低者,还幸运地连跨两阶,从三星跃升到了五星,即便他们的五星境界还稍稍有些虚浮,但也同样是货真价实的五星强者,实力绝对高于人类的元婴修士。   当然,从数量上来说,他们也的确遭受了一些损失,比如凌展曾经见过的银康盖亚,此刻便没能出现在魔界的精英军团中,想来多半已经在那强横的灌体之法下陨落,真正出现的天魔数量,大约只有七八百之数,损失将近三成,也算是降低了人界修士的压力。   不过那些陨落掉的天魔,基本都是原本修为较低者,曾经的三十个五星天魔,此刻现身的却有二十余位,陨落者不过三五人,这些如今等同于练虚期的强者们围成一个独特的圈子,气息连成一片后形成的威压超乎想象。   但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凌展心惊的,却是昊黎龙权那几个曾经的六星天魔,此刻竟然一个不少的漂浮于空中,全部都活了下来!   要知道人类的修士军团一直最担心的就是顶端战力的匮乏,在月余之前到达聚仙岛并见到了樊席和冰韵这两位骤然出现的合道强者后,各大势力本来已经放心了许多,因为加上凌展共有三人的最强战力,已经可以和后者说过的可能会损失一半数量的天魔巅峰强者抗衡了。   可是如今五位六星天魔居然一个不少地全数出现,就算没有瞳的存在,也已经在数量上占据了极大优势,战争的天平严重倾斜。   好在,当凌展在心惊之余重新凝神观察时,却发现并非每一位曾经处在六星境界的最强天魔都踏入七星,其中却有二人只是诞生出第七颗星点,但还没有彻底变得完整,与他当初的魔之分身类似,属于一个等同于炼虚后期到炼虚巅峰之间的修为实力。   这样算来,天魔中的合道强者目前只有三人,那两个算是六星半的天魔,从人类这边多分出一些炼虚修士也勉强能够抵挡。   不过这并不包括尚未现身的瞳,在经历了那场特殊变故后,虽然失去了圣主的灌体,但抢走了半个道真分身的他也不可小觑,要知道瞳可是曾经把全盛状态的道真追杀得上天入地的强大存在,就算凌展如今掌握三条天道,也不敢说自己一定稳胜此魔。   而瞳在这种情况下还不现身,更是让凌展心头警惕之情大增,需知未知的才最危险,一旦人界方面有谁控制不住先行出手,打乱了本已布好的阵势,大战一起,瞳又忽然间在战局纠缠的时刻出现,对于修士军团的毁灭是难以想象的。   在这种两个世界的浩大战争中,唯有实力对等的存在互相牵制,才能制造战局平衡,万一哪方制造出田忌赛马中那种上驷对下驷的状况,另一方的溃乱便可以想见了。   当此时刻,凌展蓦然心头一横,双眼微微眯起,飞快扫视了一眼魔气翻滚的通道,而后清斥一声,身形陡然消失!   砰!砰!砰!砰!   一阵连绵不绝的拳脚相交之声当空响起,身处天魔中央的昊黎龙权等五名强者竟齐齐被撞得身形倒退,显然是受到了意料之外的袭击。   原来凌展在这一刻竟是凭借着自身独一无二的遁速,硬生生抢进群魔之中,分别向五大天魔发出一连串强横无匹的攻击。   说起来,他如今掌握三条天道,实力远远超出寻常合道强者,虽然不能说稳压樊席这种老牌合道修士,但是单独对上昊黎龙权等人,胜负没有悬念。   而他事先早已确定,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对手必然是瞳,因此在对方尚未现身的这个微妙时刻,他干脆孤身犯险,尝试一下能否击伤五大天魔其中的一两个,帮人界修士争取几分胜算。   毕竟就算他不是生自此界,但徐若婷、凌白、胡一刀等等对他非常重要的人都在这里,帮助修士军团就是帮助自己的亲近之人。   此番交手犹如兔起鹘落,与昊黎龙权等人各自对拼了不下十招后,凌展又猛然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身衣衫静静垂落,仿佛从未移动过一般。   不够此刻场中不乏眼力高明之辈,纷纷看清了他方才的动作,心中顿生敬佩。   他这边厢骤然动手,一些实力较弱的天魔还不曾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五名头领人物纷纷身形移动,这才知道己方看似牢固的阵势竟然被单单一个人类修士从容闯入,轻松来去。   可惜凌展刚刚的目标是为了击伤昊黎龙权等人,如果是趁此机会去杀戮其他实力较弱的天魔,少说也要留下上百条性命,但那样以来让五大天魔有了防备,可就达不到降低对方顶端战力的目的了。   当然,眼下的结果也让凌展很满意,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他悄悄施展出了在合道之后研究出的一门手段,那是将吞魂啖体和吸星大法糅合在一起的一种新的力量,在打出足以使六星天魔重伤的攻击同时,还能够吸收对方的部分攻击,用以补足自身消耗,等若是以战养战。   这种集霸道、诡异等种种特质于一身的力量,被他称之为“吞天诀”。   不过想要施展吞天诀,只能是他这种三道同修才可以,否则仅仅是传授给修士中的一部分强者,就能起到改变战局的作用。   如今凌展在吞天诀的作用下犹自神完气足,但五大天魔就不一样了,除了昊黎龙权等三名已经踏入七星境界的强者在急促的交手中损失了近一成力量外,其他两个六星半的天魔已经明显有受伤之势,三五名炼虚修士便能牵制住他们。   这样一来,只要樊席和冰韵有办法抵挡三名七星天魔,人界就最少能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见凌展一出手就使得战局发生了如此变化,樊席顿时一捋白髯,口中发出一声快意的大笑,既像是在奚落对手,又仿佛是助长人界气势。   但就在他笑声刚起的一瞬间,一声重重的闷哼自两界通道中传来,声音犹如实质般朝此老撞去,浓厚的杀伐气息传来,竟然是带着足以伤害合道强者的力量!   不过樊席身为老牌合道修士,应变奇速,第一声大笑刚一出口,立刻又胸腹一震,瞬间运起独创的音功,第二道截然不同的笑声紧随而出,与第一声之间全无缝隙,修为较弱着根本听不出来变化,但又恰好能够挡住那声闷哼。   呲呲呲!   两道不同的音波在空气中互相撞击,笑声与闷哼声同时转变成了仿佛剧烈撕扯的声音,听在一些修士耳中,竟有种使人神智混乱的感觉。   “哼!”   又是一声冷哼传出,只是这一次声音的发出者并非两界通道中的那位,而是身形端坐在冰焰战车中的冰韵!   她也于冷哼之中加上了自己独有的音功,层层寒意包裹住方才的音波碰撞,顿时将其彻底消弭,不再有撕扯声传出。   两方这番交手,表面上是势均力敌,但凌展旁观之下却是清楚,对方竟然有意无意地使用了和自己一样的手段,称隙出手,削弱了人界这边的顶尖战力,让樊席和冰韵的实力都收了一些影响,再次将战争的天平搬向对魔界有利的方面。   好在,樊席和冰韵两人的消耗,却远没有昊黎龙权三人那么大,而闷哼声的发出者瞳,也不会有“吞天诀”这种独特的手段,所以状况暂时还不算糟糕。   但很快,凌展就没有精力思考这些事情了。   当一场音功的交手结束后,天地间进入了一种难言的寂静,甚至连海面上依旧在肆虐的风雨也一并寂静下来。   但这种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道骤然冲出两界通道的金色身影打破,那金色身影一出现便毫不犹豫的直奔凌展撞去,紫黑色的拳头带起强大的风压,在聚仙岛的土地以及岛屿外的海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其势头完全是要将凌展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天空上本来仅仅聚集在一起的数百天魔,也忽然间向周围四散冲出,同时口中齐齐喝出一个独特的音节,气势陡然一盛!   而那个以天魔语言发出的音节,译作人类的语言,便是一个字——“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战局变幻   惨烈,无边的惨烈。   在天魔军团与修士大军碰撞的第一个瞬间,无数条鲜活的生命便已逝去。   死者之中既有来自四大陆的无数修士,也有许多实力强大的天魔,狂暴的灵气与魔气充斥于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便是一丝气流的冲击也足以让凡人化作齑粉。   当然,在这场剧烈的碰撞中,人界损失掉的多半是一些小势力的修士,又或有一些无门无派却获知消息前来的闲散修士,这些人的实力低微,修为多在结丹甚至是筑基等境界,虽然其中一些人与所属势力摆出了合击阵势,但却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天魔以蛮横的拳脚劲气收走了性命。   至于各个中型乃至大型的势力却伤亡甚小,毕竟是经历了多少年月的传承,无论是人员的资质、境界,还是运转阵法时的统一程度,都不是普通势力可比的。   而天魔一方,陨落的也只是几十个四星天魔,五星之上并无折损,只是在碰撞中有所消耗。   特别两方的顶端战力,仿佛彼此约定好了一样,在第一轮中大家都没有施展全力,只是互相出手试探,想要摸清楚对方的手段。   毕竟像这种大规模的会战,无论是天魔还是人类修士都不曾经历过,一上来就拼死拼活,只有实力弱小者才会去做,强者们都十分懂得保留实力以备后患。   碰撞之后,场中再次出现了一瞬间的平静,而后双方的中高层便十分默契的各自寻找到了相应的对手,开始捉对厮杀。   数百个四星和五星天魔与各中小势力的对决自不必说,单是那二十余个相当于炼虚境界的六星天魔,便一下牵制住了人类这边仅有的张老头等十一名炼虚修士,以及海蛟王三位海族王者,还有各个大型门派摆出的星月大阵等各类合击阵法。   至于昊黎龙权等五大天魔,其中实力较弱且已受伤的两人,由冰韵手下分出的四头金乌缠住,剩下的三名真正踏入七星境界者,樊席、冰韵各战一人,最后一个则是被朱焱带着另外的四头金乌围攻。   唯一从开始就不需要分配对手的,就是凌展和瞳。   这两个双方最为强大的战力,在开始的交锋中,其实是悄无声息的。   看似平平无奇的双拳对碰,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但两人拳中包含的力量却足以翻山倒海。   只是由于两人对于法术、力量的理解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已经明悟了“运力于方寸之间,点尘不惊”的地步。   所以无论怎样以拳脚互相轰击,无论每一击之中包含了多少源于道法、魔功的强大力量,一切的影响都只会作用在对手身上,绝不向四周散发半分。   在诡异的安静中飞快交换了数百记拳脚,瞳蓦然间抽身一退,瞬间脱出凌展的攻击范围,指着风雨中的战场大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将整个人界的修士都整合到一处,组成这样一支大军来抗衡天神一族,只可惜他们人数虽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抵挡不住我手下精锐,战败在所难免。”   他这一猛然脱出战斗,凌展也暂时停下手来,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只见人类一方在经历了短暂的有效抵抗后,已经开始多处显现出颓势,中小势力十年间练就的星月大阵,一旦面临快速的战斗,便有些捉襟见肘。   唯有那些大型门派,深厚的底蕴积蓄下,本就有各自的阵法可以运用,似蓬莱派暗藏的千煞剑阵,便稳稳挡住了两名六星天魔,眼下倒还支撑得住。   不过凌展看在眼中却没有半点焦急之色,只是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瞳的身上,平静地吐出一句:“哦?是么?”   见到他这种仿佛无所谓的态度,瞳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不解,略一沉默后应道:“怎么?看来你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中人的死活?”   “怎么会,这里还是有很多我在乎的人的,只不过我不认为他们会输。”   凌展说话间蓦然发出三道神念,引动了藏在三名海族王者身上的手段,海蛟王等人立刻心领神会,各自向敌手猛攻一阵将其迫开后,先后朝着下方波涛翻滚的大海发出独特的长鸣。   霎时间,无数道形状各异的身影破水而出,海族援军终于出现了!   这些来自海蛟、血鲨、巨鲸以及其他各种海洋族类的灵兽们,虽然并不像人类那样懂得许多道术、阵法,但不少群居类生物的天性却使得他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合击能力,所以当这些修为从炼气期到化神期不等,总数上又比人类多出几倍的盟军出现后,中下层的战局立刻便开始扭转。   不过瞳看了却只是眉毛一挑,似乎并不太担心什么,毕竟这场战斗的关键其实不在于下面那些天魔、人类以及海族打成什么样子,重点还是要看最上层的战斗结果,一旦有哪一方的巅峰战力腾出手来,便是一个六星天魔或者炼虚修士,就能独力灭杀对方大量的中下层力量。   见他表情似有些不屑,凌展呵呵一笑道:“还没完呢。”   说着,他蓦然向环岛上的某处一招手,顿时有一块始终暗藏在砂石中的灰色石盘一闪,岛上八个不同方位立刻现出八道空间裂缝,一哥哥光头僧衣的身形从中踏出,竟然是一大群僧人出现!   这些僧人出来后,似乎并不会飞腾之法,只是一个个按照某种特定的排布在岛上坐好,双手飞腾变化间打出种种不同的印决,霎时间成千上万个形状各异的奇特符号自他们手中生出,藉由指引飞向高空中正在争斗的众多天魔。   “禁制?你把禁制教给他们了?”见到这种局面,瞳终于脸上变色。   不过很快他又神色恢复了正常,嘴角浮现出一个邪异的笑容,道:“无妨,本来这两界大战其实就和你我无关,他们自去打他们的,拼到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无论输赢,幸存者都人来收拾。”   说着,不等凌展对这番古怪的言语发出疑问,他又继续说道:“最重要的,还是你我与道真之间的争斗,也不知这个老家伙藏在哪里,难道还想趁你我拼杀之时伺机偷袭么。”   “道真?他已经死了。”凌展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者准确来说,是被我吞噬了。”   “什么?不可能!”瞳大惊,“道真怎么可能被你吞噬?应该是他吞噬你才对,也不对,难怪你的修为这么强大,你一定不是凌展,你是道真!”   “不,我就是凌展。”   “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道真,只是变化成他的样子来迷惑我罢了。”   “如果我是道真,那又何必告诉你这些呢?”凌展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嗯?也对,你何必要告诉我呢。”瞳的神色开始恢复凝定,“恩,看来你真的是凌展了,不过我却不相信道真死了,这老家伙诡计多端,一定还留有后招。”   他于飞速恢复神智清明后,却又立刻展开攻心手段,试图影响凌展的情绪。   “后招?”凌展闻言一皱眉,他虽然也看出这是对方迷惑自己的手段,但对于道真究竟有没有留下后招,他还真拿不准,因此语气多少有些迟疑。   不过就在他迟疑之间,瞳却并不趁机上前偷袭,而是抬手一指聚仙岛中央的两界通道,说:“不管道真有没有后招,我总归是要杀死你的,而且无论他安排下什么计谋,我都不怕。这里太拘束了,施展不开,咱们到外面去打。”   说着,他也不管凌展会不会跟来,自顾自的将身一纵,跳入到漆黑的通道中去。   “外面?什么外面?”凌展对于瞳口中频频出现的古怪言语再次发出质疑,却只见到对方离去时的一个背影,没有获得只言片语的回答。   回望海面上仍在进行的一场场战斗,他略一迟疑,终于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一头冲入通道中,感受到的却和前三次进入跨界通道不同。   第一次在这里跳入地穴进入魔界,凌展一路上感受到的是不断交替的寒冷与炽热。   第二次和第三次通过圣主开辟的通道,分别从魔界回到出生的世界,再从出生的世界来到人界,虽然都是匆匆而过,但他还是体会到通道中的环境带来的种种独特感受。   只是这一次,他的感觉却不是肉体上的,而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变化。   这种变化十分奇异,仿佛他如今将要去往的地方,会破除掉隐于他心中的一层阻隔,使他触摸到真实。   没错,就是真实,不是真相或其他,就是“真实”本身。   这种心情让凌展觉得十分古怪,却又无从控制,甚至他很明确的知道,虽然这条通道在不久之前还让数百个天魔从中通过,自魔界去到人界,但此刻他反向穿越,将去到的地方却绝对不会是魔界,而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坠落”了约有一刻钟,原本漆黑的环境忽然一变,一片七彩的光芒自下方照射上来,凌展凝神看去,见到竟然是藏于聚仙岛下万丈海底深处的那片七彩光幕!   不等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瞳穿着金袍的身影便已冲入到光幕中去,没有受到半点阻隔!   见此情形,凌展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进入,“噗”的一声中穿透那层本来难以透过的薄膜。   只是他却没有发现,在瞳和自己先后进入光幕中时,一道神秘的光影自光幕边缘飞出,静静的注视了一阵两人消失的地方,而后转头朝上方飞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圣主现身   自从海族盟军以及无数僧人出现后,战局很快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人魔双方都没有半点保存实力打持久战的意思。   毕竟对于人界来说,既然已经选择在此地提前排兵布阵,那就是要一战将天魔彻底挡在这里,不能让这些异界的存在有机会去到各个大陆肆意屠戮凡人。   而天魔一方经历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后,也已是孤注一掷,此战如若不胜,凭借仅存这数百名强者,几乎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于是在双方的共同推动下,整场战斗便彻底成为了最终的决战。   不过似这种大规模的力量碰撞,两界的历史上都从未发生过,虽然天魔一方只有区区数百人,但其中每一人身上都包含着来自一整个部落的力量,足以孤身抵敌千百修士。   反观人界一方,分散于环岛以及海上的修士数量约有数十万之众,只是其个体实力较之天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幸好有星月大阵等合计阵法的帮助,再加上海族和佛门援手,才能从正面抗衡住天魔凌厉无匹的攻击,甚至还渐渐有占据上风的态势。   当然,这种所谓的占据上风,只存在于中下层力量的对决中,似樊席与昊黎龙权等人的上层战斗,目前还呈现着胶着状态,双方的力量差距并不明显,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分出胜负。   却说凌白在斑的护持下,一开始只是在战场上胡乱穿梭,一边随手偷袭了几个四星天魔,一边小心留意着凌展的动向,毕竟他这次来完全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生怕被哥哥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况且他虽然是和徐家一起来到这里,但终究不隶属于任何修士势力,没经历过足够的练习便无法加入到各种合击阵法中去,暂时也只是做个散兵游勇。   当然,他挑选的对手都是实力弱于自己的存在,而且对方还受到其他修士的牵制,骤然中招后根本无法向凌白发动反击,甚至其中还有几个猝不及防下身受重伤,乃至被原本面对的修士们下手击杀,到也算是给人界方面减少了不少压力。   而当看见凌展随着瞳跃入那两界通道中时,凌白心中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这种情绪很快又被一阵强烈的兴奋感取代。   哥哥既然离开了战场,那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发挥了!   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他立刻便彻底释放出压抑许久的全部力量,白影闪动间在战场上纵横穿梭,袭击的目标也从实力稍弱的四星天魔换做了五星强者,毕竟和弱于自己的存在争斗并不能以让他获得足够的成就感,杀死同阶对手才能算是真正的战斗!   只是像他这样感觉到精神压力减少的人并不多见,对于樊席和昊黎龙权等人来说,凌展与瞳这两个分属两界的最强人物离去,只会使得战局更加扑朔迷离,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两人忽然跑到其他地方去一决胜负,究竟要多久才会结束,而结束后胜利者又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返回战场,特别是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个的力量都足以左右战局,任何一人的失败都几乎等同于宣布另一方的胜利。   可惜他们并无瞳那种说走就走的洒脱,同时也不敢保证自己离去后,本来的对手也能紧随而来,所以虽然对于凌展和瞳的离开都有些心中焦急,但是谁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选择随两人一起进入两界通道,另择战场。   不过,不离开却不等于不关注通道处的情况,所以当一道影子从那漆黑的巨大孔洞中飞出时,场中所有化神或者五星之上的存在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   但是当一些人缓下手来向通道处看去时,却发现来者并非凌展和瞳之间任何一人,甚至对方根本看不出是人的形状,而仅仅是一团炫目的光影。   下一刻,数百名天魔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因为他们认出了眼前这个被光芒包裹的神秘存在,正是二十年在聚神岛见到过的圣主大人!   在他们想来,圣主大人选择在这种时候出现于战场上,一定是知道了己方的眼下的劣势,想要为己方重新创造胜机。   不过,那些发出欢呼的天魔最多就只有五星修为,实力最强的昊黎龙权等人,以及那二十多个六星天魔,此刻却一个个脸色有些阴沉,仿佛并不认为圣主的出现是一件好事。   说起来这种分歧正是源于二十年前魔界发生的那件事情,当时由于三星和四星天魔们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受到了灌体之法的强烈冲击,落到岛上去消化体内突如其来的力量,便没有见到后面发生的诸多事情。   但当时以及有五星以上实力的强者们,却是亲眼见证了凌展这位“圣子”与圣主联手算计瞳的全过程,甚至昊黎龙权等人还一直见证了两人从跨界通道中离去的一幕。   因此对于这些人来说,圣主的现身,就意味着变化的开始,而且这种变化对于天魔来说绝非好事,毕竟那个凌展刚才可是站在人界一边的。   只是整件事情的究竟,瞳并没有向他们解释过一星半点,反而还下令不许对其他下级天魔说出,因此才使得如今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反观人界一方,虽然所有人都不曾亲眼见过圣主,但各势力的首领人物,却从凌展回放的记忆片段中看到过聚神岛上发生那一幕幕事件,因此也很快就认出了这个意外来客的身份。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圣主究竟是敌是友也很难判断,毕竟对方先前所做的事情只是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凌展,但同时也使得天魔之中诞生出了眼前这一批实力极其强横的存在,如果单只后面这一件事情,等于是给人界制造了一批强大的敌人,并不是件好事。   至于凌展找来海族和佛门援军,使得战争的天平向人界倾斜,那也只是凌展自己的行为,不能算在圣主的头上,所以类似“帮助凌展就是帮助了人界”这种想法根本不存在。   特别是蓬莱派张老头等一批隐约知晓“天地棋局”的人物,更是将圣主的行为当做了一种平衡手段,而并非是对任何一方的帮助。   可惜,无论这些人此刻产生出怎样的想法,似乎都不在圣主的考虑范围内。   自从飞出两界通道后,被光芒包裹的她只是静静停留在聚仙岛上方十余丈的高度,仿佛打量了一阵周围的情况后,自那光芒中蓦然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就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灵兽在吮吸着什么一般,在纷乱的争斗声中显得突兀异常。   随着这古怪的声音传出,刚才在战斗中死去的天魔和人类修士的尸体,顿时自四面八方飞起,同时向着圣主汇聚过去!   此时战场上死掉天魔已经超过百名,而人界这边也有数万修士、海族以及僧人殒命,如此数量庞大的尸体同时向一处聚集,带来的视觉冲击不下于任何一片区域的战斗。   当第一具尸体到达距离圣主不到百丈的位置时,空气中忽然生出一阵奇异的气流波动,仿佛在一息的时间内将同一团空气震荡了超过千次,随着这种极高频率的震动,那具尸体好像放入了一座巨大的搅拌机中一样,瞬间爆碎成了漫天血雨,甚至连仍旧包裹在躯体中尚未消散的灵魂也一并被搅成粉碎,化为一缕最本源的气息,几个呼吸间投入到圣主的光影中去,消失不见。   紧接着,更多的尸体在同样的范围内被一阵阵波动震成千万碎片,与之一同被圣主吸收,随着不断的吸收,自圣主身上传出的吮吸声也越发巨大,甚至其中还多出了一种吞咽的声音,声音之中更带上一股极大的满足之意,仿佛是一个等待了无数岁月的饥饿之人,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食物一般。   听到这种声音,无论是人类还是天魔,都一瞬间自心底生出了浓浓的毛骨悚然之感,这一刻但凡是头脑灵光之辈,心头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难道自己一场拼杀的最后,结果就只是给人做进补的食粮么?   霎时间,两界无数强大的存在们都对眼前的战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开始与对手不约而同的减弱着手头的攻势,战局竟然有逐渐停滞的态势。   仿佛看透了他们心头的想法,圣主蓦然发出一声阴沉到极致的冷哼,声音中携带的那种冷意较之冰韵的音功更要强大,瞬间使得无数人的思维都迟钝下来,生出难以运转之感,一些人本已逐渐缓慢的动作甚至彻底停止。   下一刻,一声清斥自其口中传出:“都愣着干什么?打!快点打!”   随着她一声喝罢,几乎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种难以违抗之感,像是接到了神祗的命令一样,立刻再次投身到激烈的战斗中去,与眼前的对手再次拼命搏杀起来。   就连樊席和昊黎龙权等一些实力最强的存在,虽然意识中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心知眼下这种情况不适合继续争斗下去,但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体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但再次释放出足以移山转海的强大力量向对方攻击,而且就连原本的一点保留实力之意也不复存在,变成了竭尽全力的战斗。   唯有胡一刀、尹恒等数量极少之人,才仍旧保留着对身体的完全掌控,可惜他们此刻却是存身于各自门派的阵法中,顾及到身边的众多同门和亲友,不得不继续为阵法的运转贡献自己的力量,丝毫不能脱身。   随着战斗的再次爆发,双方的死亡人数急遽上升,而越是死人,圣主身上传出的吮吸声便越大,甚至在原本的满足之意中又多出了一种极度的愉悦,仿佛她即将获得梦寐以求的新生!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真实   凌展追在瞳的身后冲入到七彩光幕中去,毫无阻隔的进入光幕中后,他的视线没有想原本想象的一样受到无数光芒阻隔,反而和刚才一样的清晰无比,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事物。   游目四顾,他发现自己此刻就如同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无数通道错落的通道向四面延伸出去,通往许多未知的所在,如果无人带路,定会迷失其中,找不到准确的方向。   但瞳却对这里熟稔非常,身形毫无滞涩地直奔一处宽阔的通道飞去,甚至还回头向凌展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见此情形,凌展再无迟疑,再次紧随而上,想要看看这个瞳究竟耍什么花招。   两人一前一后在通道中疾飞,一路上又多次遇上道路交织的情况,但瞳却从无停留,只是沿着某种特定的路线前进。   凌展跟在他后面,倒也没有迷路之虞,只是稍稍分出一些精力打量周围环境,默默记忆来时路径,免得能去不能回。   乍一看去,这里就如同一座七彩迷宫一般,错综复杂,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每一次的通道交叉都有迹可循,凌展几乎不用摸索便看出了其中规律,仿佛这些东西原本就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一样,现在只不过是把尘封的记忆重新唤出罢了。   也不知飞了多久,前方通道中忽然显现出一片星光遍布的黑夜,仿佛已经到达了某处出口。   这一次不用瞳回身招呼,凌展便已从其身姿变化中看出,这里就是那所谓的“外面”了。   在出口处略做耽搁,简单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世界,凌展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想象之外的东西存在,映入眼中的不过是一片与樊席居住的月球几乎同样荒凉的土地,零零落落的奇特植物稀疏地点缀在遥远的地面上,成为了此处仅有的生命存在。   见一切似乎没什么特殊,而且此地又不像有埋伏的可能,更何况实力足够对他造成影响的昊黎龙权等人,此刻还留在很远的后方与樊席等人对决,再见得瞳如今正悠然自在地悬浮于远处空中,目光遥望着自己,仿佛随时等待得继续交手,他再无半点顾忌,一头冲出了七彩世界的包裹。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   在穿过出口的一瞬间,凌展心头升起一种仿佛回归真实的感觉,没错,就是回归于真实,一切就好像过去的生活一直只是活在一片虚幻之中,唯有眼前的天地,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真实存在。   那种过去一切皆为虚幻的感觉,不单单是指他出生的世界,也不仅仅是指穿越后的修真世界,其中包括的,根本就是凌展心中的全部,一切他去过或是没有去过的世界,尽为虚幻,甚至他曾经在吞噬了道真的分身或是本体时,获得的其他人的记忆中存在着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不同世界,那些他不曾踏入的地方,没有一处是真实的。   只有眼前这一个,这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地方,才是仅有的真实!   这里的土地是真实,这里稀疏零落的花草是真实,这里的夜空是真实,这里的空气是真实,唯有身后的一切,才是虚假!   这一刻,凌展忽然心生明悟,知道了方才通道中那无数条四通八达的分支究竟通向哪里,没有别处,定然就是自己获得的无数记忆中那一个个不同的世界。   但是既然这些世界存在过,又为何会是虚假?   眼前的世界又为何会是独一无二的真实?   还不等凌展想清楚这些疑问,就在他整个身体都进入到这个被瞳称之为“外面”的真实世界的一瞬间,无穷天地之力齐齐向他涌来,仿佛不受控制地灌注到他身体中去,填充到每一条经脉、每一条血管甚至每一根肌肉、每一处骨骼之中,凌展全身上下的所有血肉都生出莫大的饥饿与空虚之感,仿佛都在大口大口地吞噬消化着这些骤然来到的力量。   刹那间,凌展忽然生出一种“这才是合道的力量”的感觉,好像他原本仅仅只是心境上踏入了合道境界,身体中的力量却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束缚,不能充分吸收到足够强大的力量,获得真正属于这个境界的实力。   甚至他觉得过去无论是在合道以后,还是合道之前,自己从来都没有真的想现在这样被力量充满过,好像自很早之前他刚刚修炼开始,从来就只有心灵上的境界提升,其他无论是法力还是肉身力量从来就没有真正达到过饱满。   特别是,他现在吸收到的天地之力,并不是灵气又或魔气的任何一种,而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的叠加,甚至其中还包含了纯正的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等自然力量,只要是自己能够想象到的力量形态,在这片“真实”的天地中全都存在。   凌展此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果任由这种天地之力向身体中灌输,只要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自己的实力就能够凭空翻出十倍都不止,届时举手抬足都能有山崩地裂之威,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绝强力量!   只可惜,瞳是不会给他这个完善自我的机会的。   就在凌展刚刚吸收到不足自身原来千分之一的力量之时,一道身着金袍的身形比之向他撞来,黑紫色与普通的皮肤颜色交织的硕大拳头分别朝他头脸与胸腹挥击!   而且,这一式绝非普通的肉体攻击,在凛冽的拳风中还夹杂着强大的道法力量,一声声凄厉的哭号自四面八方响起,重重形状各异的虚幻魔影遍布于空气之中,仿佛瞳的双拳具有着摄神斩鬼的绝大威能!   鬼神拳!   并且,瞳此刻的实力,仿佛在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后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这种提升与凌展那需要时间去摄取天地之力的提升不同,就好像他早就已经来过这里,身体中本就具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与境界完全相符的力量,只是在魔界或人界的时候不能尽数发挥出来,唯有重新回到这里才能尽情施展。   刹那间,看清了眼前一切的凌展,心知自己上当了!   就在刚刚,两人身处人界中争斗的时候,他还凭借着掌握三条天道的独特境界,在实力上稍稍盖过对方半分,这也是他敢于跟在瞳的后面来到这个本不了解的世界的筹码。   但是现在,瞳的力量却凭空暴涨到超出自己十倍!   完全不对等的力量差异,让凌展根本生不出或者说不敢生出正面抗衡的心思。   一瞬间,他心有决断,混合了风雷遁以及八卦道法和天魔功的全新遁法展开,瞬息飞退出百里之外,脱出那足以灭杀鬼神的双拳笼罩!   见他避而不战,瞳的身形停滞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邪异的微笑,哼声道:“躲?我看你能躲到哪里!你认为以你的遁法之快就能天下无双了么?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速度!神魔遁!”   刷!   一声轻响过后,瞳的身形自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来到凌展的面前,正将双拳再次挥起,施展出摄神斩鬼的无双拳法,朝他身上打来!   顿时凌展浑身汗毛倒立,心头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这一拳挨上,自己便要肉身爆碎,身死道消!   不及动转念头,他在危险之中下意识的重新催动遁法,身体横向挪移,于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躲开了两只硕大的拳头,摆脱掉足以让他身死的危急。   但下一刻,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根本没有躲开,虽然瞳的拳头没能正面击中自己的身体,但是那一瞬间的攻击却不仅仅存在于其拳头之上,而是从四面八方都生出一道道凌厉至极的力量,同时打入到凌展体内。   轰!   巨大冲击将凌展彻底撞飞,而且这还不算结束,无数劲气刺入他体内后,在其肉体的每一个角落中爆发开来,肆意摧残着能够触及到的一切。   他只觉得周身上下无处不痛,血肉被尽情破坏带来的伤害简直无以复加,比之当年在归藏大阵中遭受无数雷霆轰击还要痛苦万分。   但凌展此刻却不敢有半分停留,遁法全力展开,身形夭矫如龙,竭尽全力躲闪着瞳的攻击。   不得不说,瞳如今的实力实在太超乎想象了,回归“真实”后,他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不单单是力量暴增,甚至招式也变得越发圆转如意,筋肉扭转间周身无处不是武器,无处不能攻击。   而且他的一招一式看似只是在施展魔功,但其实每一拳每一脚都自然而然的包含着道法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印法与咒诀,力量随心挥洒。   见识到这种力量的施展,凌展于狼狈躲闪的同时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将道术与魔功合二为一,招法中魔息与法力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而反观自己,虽然也创造出了滴水劲、撞山崩等结合了自身三种不同力量的独特招数,但其中却并不能做到将三种力量彻底混溶,彼此之间仍是泾渭分明,施展出来后不同的力量各自为战,就算此刻吸收到了足够的天地之气,使自身的实力与瞳一般无二,但彼此招式的威力也绝不对等。   察觉到这种状况,凌展心中警惕之意再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终于遇上了真正能动辄殒命的巨大危难,除非能在不断躲闪逃避的过程中完成对天地之气的吸收,同时还要将自身的力量彻底融为一体,否则身死道消就在今日!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元之数   感觉到危机无时无刻不笼罩着自己,凌展也终于爆发出了最大的潜能,他一边全力催动遁法躲闪,一边悄然运转起新近领悟的“吞天诀”妙术,既疯狂吞噬吸收着游历于周围的天地之气,同时也在尽力消减着受到瞳的攻击后被送入体内的恐怖劲气。   一旦进入合道境界后,即便不刻意去做,身体也会自然而然地从周围吸收所需的力量。   所以瞳虽然看似施展出的招式都威力巨大,但本身的消耗却并不多。   而凌展因为身体亏空严重,自发吸收天地之气的速度快更是奇快无比,但因为他始终在承受着瞳的攻击余波,所以如果不主动吸收,力量补充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受伤后的消散速度。   可是一旦他运用起“吞天诀”来,效果就和自行吸收大相径庭了。   霎时间只见无穷的天地之气自四面八方如浪花般奔涌而来,渐渐汇聚成一条条肉眼可见的浓郁气息,不但有直接凝成液体的态势,甚至在接近到他体表的时候还被强大的吸力压缩成了近乎固态的微小存在,自其体表的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渗透进去,于经脉流转一周便彻底化为属于他自身的力量。   只不过这些天地之气在转化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依照属性分化开来,成为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不断积厚的过程中越发的泾渭分明,使得凌展深切感受到自身的各种力量之间存在的分歧。   此时此刻他才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原以为完满的三身合一,其实还存在大量的漏洞,唯有悟出不同力量之间的本源关系,才能将之彻底融为一体。   当然,体内不同力量的分化对于眼前状况倒不能说有什么坏的影响,毕竟他本就已经在瞳的追杀下东躲西藏、疲于奔命,此刻力量逐渐增厚只会使他获得更多的保命筹码,倒不会让局面变得更差。   不得不说,这片“真实”的天地中蕴含的天地之气实在是无比浓厚,即便是在两人如此大量的吸摄下,也不会存在什么气息被抽空的情况。   而得到源源不断地力量补充的合道强者,是轻易不能杀死的。   在连续收到超过千次的被动轰击后,凌展体内的力量不降反增,已经达到了刚刚离开通道出口之时的两倍。   感受到力量逐渐充盈,他也渐渐生出了敢于和瞳抗衡的底气,甚至连躲回通道中去的念头也彻底打消,即便那可能使得自己和瞳的力量再次受到某种压制,回归势均力敌的局面。   心念一动,凌展一边继续施展遁法四处躲避,一边将右手虚握成团,掌心渐渐有力量凝聚,显化出一滴水珠的模样。   这却是他自黄泉河水中生生抽取出一滴一元重水,打算施展出“滴水劲”神通,向瞳发动反击。   此时他虽然力量大增,但与瞳这个强大的对手相比,还有很大一段差距,正面实打实的碰撞依旧不行,只有凭借这种力量高度凝聚的攻击手段,才能给对方以牵制。   毕竟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瞳施展出的鬼神拳,虽然气劲能将凌展彻底笼罩,就算躲开其双拳的攻击,也同样会被四散的劲力打伤,攻击可说无孔不入,和翻天覆地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那种招数力量太过分散,只有对实力远远弱于自己的对手才有效,却不适合凌展来用。   嗤!   一声剧烈摩擦的声响传出,但只一滴便重有千钧的一元重水,裹挟着凌展无语伦比的独特劲气,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悄然撞上了瞳的胸膛!   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千分之一刹那,足见滴水劲力量是何等的凝聚。   在这道攻击之中,凌展不但用上自己钻研出的三系混溶之力,同时也附带了自己对于武道的理解,那一滴重量超乎想象的重水撞到位置不是别处,正是瞳胸口的膻中大穴。   噗!   撞击的声音微不可闻,但下一刻只见得瞳的一身金袍中央顿时出现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孔洞,一道暗金色的血液自其中喷出,瞳竟然受伤了!   不过瞳对于此事仿佛并不在意,只是闷哼一声,同时运转起自身的力量,被金袍覆盖的胸口皮肉一阵蠕动间竟瞬间愈合,一元重水造成的伤口立刻消失,一切竟像是完好无损!   “哼,想不到你还敢反击,招式也巧妙得很,竟能够将力量如此凝缩。”瞳一边继续施展鬼神拳追来,一边道,“不过这还不足以真正伤到我,反倒是你那一边逃跑一边吸收天地之气的力量更让我好奇,恐怕再给你半天时间,你的实力就能够与我正面相抗了。”   他却是对于“吞天诀”生出了忌惮之意,不禁出口询问。   不过凌展闻言却根本不答话,只是闷声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只待实力足够,便能转身正面迎战。   同时,在弹出那一滴一元重水的时候,他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念头:此水名为“一元”,可与那道真口中的一元重劫是否有些关联?   说起来,他手中的一元重水,乃是从王熙繁那里得来,至于其正真来历,却是罗浮派前辈从一处深潭地下取得,是为天生地养之物,奥妙非常,究竟其如何形成,却迄今无人得知。   不过在罗浮派盘桓的那段时间,凌展倒是偶然间称量过这一元重水的真实重量,大约是同样体积的普通水滴的十三万倍!   这个结果让他在惊奇之余也不禁联想到了许多额外的事情,如果说一元重水可能是由近十三万滴普通的清水压缩凝聚而成,那么这个一元是不是指某一个特定的数量?   而所谓的一元重劫,便很可能是要让某人渡过这一数量的劫难,然后才能有资格掌握三千大道,成就永恒不朽的无上修为。   似这些事情,并非是他一次性想出,而是在不断经历了种种事情后,将其一件件彼此勾连下形成的想法。   对于这番想法,他虽然不能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但是诸多细节的都表明,他的猜测并非全无依据。   而就在不久之前来到这个“真实”世界的时候,他曾经苦苦修炼过的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穴窍齐齐一跳,每个穴窍中都隐隐显现出更多细微的穴窍分布,仿佛真正的穴窍数量并不是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因此他在不断躲避瞳的攻击时,也暗中分出了一缕神念内视,想要看看这些穴窍中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状况。   这一看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每一个浮在表面的穴窍中,都不多不少地包含了一百个更小的穴窍,加在一起正整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与得自一元重水的约十三万这个数量并无差距!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佛门的“金刚”与“胎藏”两大封印来,这两大封印,每一个都是由一千二百九十六个不同禁制组成,但这并没有结束,在将这些禁制重新传回佛门的那些日子里,凌展经过多方印证发现,每一个禁制其实都有许多变化,只不过目前他还没有将全部变化推演出来,但他至少能够确定,每个禁制包含的变化数量最多只有七七四十九个。   假设所有禁制都能推演出四十九种变化,再加上最初的一种,合共五十,那么两大封印的所有禁制也恰好有总计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不同形态。   至此,凌展终于确定,一元之数,便是十二万九千六百!   这样一来,所谓的一元重劫便可以猜测,当是要让一个人渡过十二万九千六百世的劫难,如此才具备掌握三千大道资格。   “那百世劫又是怎么回事?”凌展不禁喃喃自问。   “百世劫?哼,原来你现在还考虑这种事情,当真可笑。看来就算你吞噬了道真,也没能获得他的记忆,还不知道一切事情的真正由来。”瞳竟然听到了他的低语,不禁随口接道。   “呵,就算我没有获得道真的记忆,也一样能自行分析出个中情由。如今我已知一元重劫之事,那么百世劫究竟如何便不难猜测,想来是将一人分化出一千二百九十六化身,每一化身各历百世劫难,合共十二万九千六百世,终成一元劫数,是也不是?”凌展念头转动间冷静地说道。   “哦?原来你竟然猜到了。不,不对!你刚刚只是心中有所猜测,但还不能确定,故意用言语试探于我,现在得了我的肯定之言,才算真正确定下来,小子好奸猾!”瞳一不小心被诈出了真实情由,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然而凌展现在已经将答案得到了证实,对于瞳的斥骂也不甚在意。   况且就算他明悟了一元重劫的由来,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这对于增长力量尚无益处。   此刻他心中不禁在想:“原来,我竟只是他人的一缕化身,一切存在的意义便只是为了度过一百世劫难,最终回归‘自身’,成就一元劫数,这却是何等的悲凉。”   “不过现在看来,当年我穿越之时正是第一百世劫难圆满,最终却在回归本我的过程中被圣主设法阻拦,形成了意外的变数,成为超出百世劫的存在。而且貌似那灰衣人道真便是我真正的本体,如今却反被我这个化身吞噬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仔细数来,我眼下还不能凑齐一元重劫之数,前后还少了几千世劫难,难道还有几十个化身要吞噬么?可我既然已知晓真相,又如何能做此违心之事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道真的后招   就在凌展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在他的识海深处,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一团原本暗淡无比的小小光团蓦然爆发一片炽烈的光芒,仿佛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   下一刻,道真饱含沧桑的声音在凌展的意识中响起:“你终于回想起自己的身份了么?那就赶紧放开一切防备,将神魂回归自我,助我完成一元劫数,再体悟三千大道之真意,成就永恒不朽吧!”   说话间,那绽放光芒的小小光团竟在一刹那膨胀得无比巨大,几乎占据了凌展识海的一半空间,并不断地向剩余的一半空间侵蚀而去,想要就此完成与凌展意识的融合!   顿时,凌展心头生出一股迷茫之意,其中又隐含着一种大功告成的欢喜,仿佛只要放开元神中的防备,便能够回归自我,完成道真口中所说的一切。   但一刹那之后,他蓦然闷哼一声,以绝大之毅力驱散掉放弃自身的念头,同时以神念向道真喝道:“不要痴心妄想了!就算我曾经只是你的一缕化身,但如今我早已成功渡过超脱于百世劫难之外,成为全新的独立存在,我只是凌展,不再是你的化身!”   “什么?你竟敢违背本体的意志?谁给了你反抗我的胆量!”道真的声音中首次流露出一股气急败坏之意,仿佛觉得被区区一个化身反抗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说起来先前虽然凌展一直在反抗他的吞噬,让他缕缕失手,甚至还损失过不止一具分身,但在道真想来,那只是凌展还未明悟自我时的冒失举动,一旦知晓了自身的真正由来,便会彻底放弃反抗,与自我合二为一。   因此他才选择在凌展合道之时故意制造出自己被完全吞噬的假象,毕竟这个独特化身的自我意识的确是太强了,不让他通过千万世劫难的记忆来反推出事情的部分真相,便不能完成彼此的彻底融合。   可是现在看来,他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凌展的自我意识竟然完善到了这种地步,即便通晓了一切真相,也不愿放弃自身,变回“道真”。   此时此刻,即便道真凭借着突然爆发占据了凌展识海的近半空间,但他的元神力量其实远远弱于后者。   因此,当凌展从迷茫与欣喜中退出的一瞬间,便立刻发动元神之力重新将道真压缩成那渺小的光团,随时随地都能将其彻底吞噬。   这一刻道真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如果他当初不是贪图凌展三身合道,手掌三大天道那暂时的强大,而选择设法击杀凌展并将之吞噬,使自己完成一元劫数,直接冲击永恒不朽之境,那么一切便会无比顺利,不至产生眼前这反客为主的情况。   只可惜历史无法重来,他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区区一个化身,竟可以成长到这种强大的地步,彻底成为了另外一个全新的独立存在。   在凌展全面发动元神之力,最终彻底将他吞噬的一瞬间,道真不禁感叹:“悔不当初,既有道玄师兄的前车之鉴,生出了瞳这个意外的变化,我便不该放任凌展的发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弈天所害,都是弈天所害啊!”   可惜,他这番感叹再也没人能听到了,凌展在将他吞噬的一瞬,根本没有理会他可惜的念头,而只在其庞大的记忆中飞快一扫,直接寻找出自己所需的重要部分,随后便将其更多无关紧要的人生经历都彻底抹去。   毕竟这个本体存在的岁月实在是太过久远,保留其全部记忆难免会有一天把自己同化,届时便同样等若是道真复生,却非凌展所愿了。   与此同时,他也顺势将先前融合于元神中的无数人的人生经历都一一过滤筛选,只留下每一世最重要的人生感悟,终究脑海中存留太多记忆不是一件好事,既然已经知道了百世劫乃至一元重劫的由来,只要感悟尚在,推演三千大道的变化并非难事。   此刻他已然从道真的记忆中得知,原来之所以要渡过一元劫数才能领悟三千大道,却是因为这两件事情之间存在着一种极为奇妙的联系,没有足够的转世经历,即便亲身体会的世事再多,也是不能看清所有三千条天道变化的,其中玄妙难以言说。   但分散出一千二百九十六化身,各历百世劫难,又是一桩风险极大之事,毕竟世间并非每个人在死后都能顺利进入下一个轮回,其中一旦涉及修士之间的争斗,便有形神俱灭之危,而即便是合道强者,寿元也很有限,不足以凭借单独的一个本体经历超过十二万世的轮回。   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助天地间最神秘的一件法宝,同时也是仅有的一件能够推演万千变化的法宝——弈天盘!   这弈天盘可说是天地之间有史以来唯一一件并非由修士炼制出的法宝,它生于天地鸿蒙之初,不知其所来,更不能以之争斗,但其中却分三百六十个玄妙世界,每一世界皆可演天地变化,以化身投入其中,反复推演,方成推演一切之妙用。   而且,世间一日,盘中千年!   弈天盘内的时间流逝速度与真实世界并不统一,世间过去一日,盘中便是千年,正解了寿元有尽之局限,一句“神妙无方”都不足以形容其神异!   至于道真,以及其生前的师兄道玄,正是此宝的最后两位主人,二人为达到永恒不朽的无上境界,想出了以一千二百九十六化身投入盘中,各自经历百世劫难,完成一元重劫、体悟三千大道的妙法。   又恰好以一人之力尚不足以推动弈天盘做出如许多演算,师兄弟二人一拍即合,两千五百九十二化身同如盘中三百六十世界,并彼此于各个世界中争斗不休,互相终结对方的一段段人生,避免因某化身的某一世修为过于强大,寿元漫长,延误了一元重劫与三千大道的推演。   只是,在这一切的事情之中,两人却漏算了唯一的变数,那就是弈天盘本身!   这件自天地初生之时便存在的独特法宝,早已诞生了自己的灵识,虽然道真与道玄成为了它的主人,但却并没能真正彻底将之掌控。   也不知那灵识是有着怎样的考虑,虽然它不能直接杀死两人的千百化身,但却在推演之中悄悄影响着事情的变化,使得道玄的分身中出现了瞳这个意外的变数,竟然超脱了百世劫之外,并吞噬掉了许多其他的道玄分身,终于在修为大涨之后彻底来到弈天盘外,杀死了本体!   但是那个时候,瞳和弈天盘的灵识之间似乎也生出了嫌隙,才使得后者又暗中弄出了凌展这个变数,进而演化出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只不过,究竟弈天盘的灵识为何要做出这些事来,道真并不知晓,所以凌展此刻也是一头雾水,无从猜测。   但至少凌展已经明白了自身之事,一元劫数将满,随时都有冲击永恒不朽的可能。   短时间内得知如此多真相,要说心灵不受震撼是不可能的,但是凌展此刻却必须尽快消化这些信息,因为如果无法度过眼前的绝大危急,无论是提升修为境界还是其他事情都根本无从谈起。   可是如何摆脱瞳的追杀却让他有些犯难,虽然他已经具备了冲击更高境界的资格,而永恒不朽更是不死之身,根本不会被灭杀,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况且境界归境界,力量归力量,空有强大的境界并不代表力量也一定强大,眼下掌握了三条天道的他,却被只有一条天道的瞳追杀到几乎不能还手,便是一个很好的明证。   当然,这只是因为他先前受弈天盘中的空间所限,没能将自身彻底填满,只有回归盘外的真实世界,才能吸摄到足够的天地之气,使力量与境界对等。   相反瞳却早已来到过外界,体内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力量,进入弈天盘中后只是受到压制,却不代表其体内力量不存在,这样一来才造成了两人暂时存在了力量上的巨大差异。   但即便凌展经过一段时间后将力量充分补足,他依旧没有灭杀瞳的把握,毕竟打败一个人要远比将其彻底杀死容易得多,而要杀死合道强者的难度,从眼前情况便可见一斑。   除非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又或者掌握了威力强横到极致的招式,才能做到一击必杀,否则杀之不死,后患无穷。   就在方才识海中生出那番变化的同时,既要压制并最终吞噬道真,后来又要筛选无穷记忆,凌展耗费了大量精力在其中,对于瞳的追杀却是无心顾及,此刻已接连被上百记鬼神拳正面击中身体,只觉得从肉体到元神都痛苦万分,仿佛被巨大的磨盘从内到外碾压过一般。   这正是鬼神拳中的一股“磨”劲变化,既是道法,又是魔功,诡异难测。   不过凌展此刻再向瞳看去,却发现对方本来看似融融一体的道魔力量,其实却存在着许多不和谐之处,并非真正的水乳交融。   原来,这是他在获得了道真记忆后的又一大收获。   需知三千大道保罗世间万象,每一道对应的修炼之法都各有不同,部分天道唯有修炼道法才能参悟,而另一部分天道则只能是练习魔功方可踏上。   这两种不同的修炼方法,一者摄取的乃是阳和的灵气,一者摄取的却是阴柔的魔息,截然相反的两类力量却是缺少了一个彼此调和的方法,只有借助额外的其他力量才能使之混溶。   而瞳所使用的,同时也是道真和道玄共同想出的这第三种调和之力,正是来自佛门的力量——禁制!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参悟阴阳   这种调和的方式虽使法力和魔息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融合,但如今在凌展看来却绝非最佳。   胎藏与金刚两大封印,虽能各自作用于肉身与神魂,可它们的作用本来只是封印,而非调和,瞳沿用道真与道玄创出的这种办法,虽然先前的确收到了从实力上压制凌展的效果,可是这种方法不能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而且其中也依旧存在不和谐之处。   放在凌展尚未彻底吞噬道真之前尚可一用,但是现在却显得破绽百出了。   当然,这些破绽凌展还仅仅是能够看出,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利用这些机会来反击。   因此当重新将精力全部放回到眼下的战斗中后,凌展不得不用出了言语攻心的招数。   “瞳,你说得不错,道真的确是留了后手,竟然将一缕最本源的元神藏在我识海深处,试图在关键时刻冲出来占据我的身体。只可惜他如意算盘终究落空了,如今已经彻底被我吞噬融合,甚至连大部分无用的记忆也被我抹去,彻底成为了天地间的一段历史。”他一边将遁法又加快三分,一边出言道。   “呵,果然如此,难怪你方才似乎陷入到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只凭借本能躲避我的攻击,却原来是陷入到了意识中的交锋中去。只不过你解决他的速度很快,看来并不像是刚刚才发觉异常啊。”瞳邪异地一笑,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元劫数,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就能够参悟三千大道,获得永恒不朽的无上修为。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将我杀死,如果说先前追杀道真是为了避免其为师兄道玄报仇,那还能够理解,可你我之间其实并无仇怨,各自参悟大道便是,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   凌展抛出了眼下最大的一个疑问。   “无冤无仇?不,你错了,就凭你也具有对弈天盘的掌握权力,你我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这种能力逆天的无双法宝,主人就只能有一个,绝不可以两人共同拥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它独一无二的主人。”   瞳说话间攻势并不停歇,依旧飞快地向凌展攻出了上百记拳脚,却都被一一躲开,甚至还不得不分出力量应付不时袭来的滴水劲,胜利的天平渐渐不再向他倾斜。   “哦?竟然是为了这种理由,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无意占有此宝,只要再容我推演上一两件事情,并能将此宝彻底让与你,你可愿停止此战?”   凌展却是想就此罢战,此时先行以言语试探一番。   怎知瞳闻言却依旧冷笑,并无停手的意思:“让与我?且莫说你是否真的会依言而行,就算你心里的确没有占有弈天盘的意思,可你却吞噬了属于道玄的一部分化身,使我不能完成一元劫数,而我又没有耐心再分出新的化身经历百世劫难,只好杀掉你取些现成了。”   凌展闻言眉头一皱:“你说我吞噬了道玄的化身?但你不也同样吞噬了道真的许多化身,怎就会无法补足一元劫数?”   原来,道真与道玄虽然共同分出两千余化身进入弈天盘的三百六十世界中,但是这些世界大部分都范围很小,最多只能承受三五个化身进入,唯有“人界”和“魔界”才是仅有两个主世界,其空间之广阔,足以各自容纳近八百化身。   而为了能够实现彼此间的“争斗”,两人并没有将各自的化身混在一处,而仅仅是将道真的化身置于人界,道玄的化身置于魔界,以“两界之战”的形式推动劫数变化。   但是在弈天盘的暗中动作下,凌展或有意或无意的吞噬了许多本属于道玄的化身,却起到了和吞噬道真化身相同的结果,又是两人始料未及的了。   而瞳则是在魔界亲眼见证了那番变故后,才悟出了这种意料之外的方法,如果他能够早日知晓这些,恐怕在早起追杀道真的那段时间里,就不会只一味要将对方杀死,而是会伺机吞噬对方的力量了。   不过,这一次在听到凌展的言语后,瞳却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半晌才咬牙答道:“在我第一次离开弈天盘,追杀道玄之时,那老鬼自爆了肉身与元神,连带其已经收回的几十个化身一并消散,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吞噬的机会。况且就算他主动让我吞噬,我也不敢那么做,毕竟他是本体,我为化身,其中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有彻底杀死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原来如此。”凌展这才明白对方为何一直紧追自己不放,竟然真的是不能补足一元劫数。   但这却不能成为其必须杀死自己的理由,说来也不过是瞳不想再耗费更多的时间去重新分出化身经历百世劫,直接吞噬自己的部分元神正是最快捷的办法。   况且弈天盘出现了一些变故,眼下也未必能再能进行推演。   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凌展心知眼前的局面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战!   只不过调和法力和魔息的办法,他却不会选择用禁制,他要自己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办法,一种使两类不同力量彻底混溶,不存在半点不谐的办法!   而在他来说,一切的关键,正是八卦道法!   说来虽然八卦道法也叫道法,但动用的力量却和道经上修炼人身五行的道法全不相同,放在武道中来说,八卦道法便如同外门功夫,而道经上的法门则更像是内家修炼,这种比喻虽然不甚恰当,但也大致说明了两者间的区别。   先前他早已知道,魔气与灵气性质截然相反,分属阴阳,但八卦之力却阴阳共存,如果能将其中道理参悟透彻,八卦流转复归阴阳和合之道,调和道魔之力便不在话下!   这一刻,凌展心头再次浮现出冰韵的那件冰焰战车来。   在那件独特的法宝上,极寒与极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竟能够相安无事地共存,甚至还可以做到互相转化,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其中的关键,冰韵这个法宝的持有者却并没有领悟,反倒是樊席这个旁观者隐约摸索到了一些关窍。   而极寒与极热,正是阴与阳的体现。   同时,凌展也忽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渡金丹雷劫的情形。   当时他面对九道颜色各异的雷劫,前面七道除去徐若婷帮忙挡下的一道外,其余六道都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唯有最后的两道黑白天雷,每一道的威力都超出了前面七道叠加的总和,才是他最为难熬的两关。   只是他现在想的并非是那雷劫有多难度过,而是在仔细思索着黑白两道最强雷劫之中的道理,这其中关乎阴阳变化,同样是眼下参悟的关键。   说起来,虽然八卦的力量共分八种,其中各有阴阳,但凌展最初接触的,同时也是接触最多的,唯有力量最为霸道的雷霆之力,因此眼下虽然只是单独参悟阴阳雷法,但所谓触类旁通,明白这一门的道理,便等于明白了其他七种力量的所有道理,而非是他眼光局限于一处。   同时,他生平学习过的、接触过的一切力量、法门、道理、经历,都在其脑海中一一流淌着,无数糟粕被剔除出去,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融入到最后的参悟之中。   此刻瞳既已说出了自己一定要杀死凌展的目的,出手便越发凌厉起来,因为他已然发现了对方的力量正在飞快增长,又得知凌展终于彻底吞噬掉道真的元神,如此拖延下去,攻守必将互换。   只可惜凌展的性命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取走的,瞳没能在回归到真实世界后的第一个瞬间杀死他,并已注定了己身败亡的结局。   在默默抵挡住了数以万计的鬼神拳攻击,甚至还见识了瞳自创的“撕裂天地”“岁月生灵斩”“八荒寰宇式”等诸多大威力的招数后,凌展蓦然停下了不断飞遁的身形,转回身来好整以暇地面对着对手,周身气息敛做一团,双眼平静的向前望着,目光中隐含着一种明悟的光芒。   他竟然不再逃避,选择了正面迎敌!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瞳不由得心头大震,在打出了两记强大的攻势后竟然也停下了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凌展,仿佛摸不透对方的举动。   不过两人虽然先后停下,但那两记脱手而出的攻击却没有停止,只见得两道璀璨道极致的光芒,一道化为长枪之形,另一道则化为利剑之态,不分先后的向凌展袭取,目标同时指向一处位置——丹田!   在两道光芒途经的所有范围内,无论是尘埃又或是天地之气,一切的一切都在毁灭着,甚至就连空间也在不断破碎,仿佛一切都不能在它们的攻击下继续存在。   以这两道攻击蕴含的力量之强大,足以打爆一颗小型的星球,如果正面击中人身,莫说是一个凌展,就是十个也要一齐重伤。   何况丹田乃是一处极大要害,被如此攻击打中,绝非重伤这么简单。   可是凌展此刻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处,等待着攻击的到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移动,也没有运转一丝一毫的法力或是魔息。   唯一变化的,只有他的双眼。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太极   此刻凌展的眼睛已经不再是普通人的白底黑瞳,左边的一颗眼球中,白色正在不断向中间压缩,渐渐侵蚀掉瞳孔的存在,要彻底变得纯白;而右边的一颗则是黑色的瞳孔不断变大,要将所有眼白都覆盖成纯黑。   这与他第一使出真正的碎星变时有些相像,但又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是真正悟彻了阴阳至理后的变化,而绝非单纯以魔息施展出碎星变时那种阴中之阳的力量。   需知阴其实并非只有阴,其中也包含着阳,而阳也并非只有阳,其中同样隐藏着阴,单纯的阴之阴、阳之阳,又或是阴之阳、阳之阴,都不足以全是阴阳之间的无穷变化,只有彻底明悟阴阳,随心变化,欲阴则阴,欲阳则阳,才能真正达到力量的极致!   当凌展的双眼分别彻底化作纯白与纯黑的一刻,两颗眼球竟出乎意料的同时自其面上飞出,迎上了瞳发出的那一枪一剑!   只是如果仔细看去,却会发现凌展的双眼并未飞出,飞出的仅仅只是两道目光罢了。   但这两道目光的逼真程度,和真实的眼球并无二至,而且它们飞出后并非笔直前进,而是彼此互相围绕着对方旋转起来,黑白二色流转交融,却又泾渭分明,渐渐演化成为两条首尾相接的阴阳鱼之形。   这一刻,凌展口中轻喝:“瞳,接我一式阴阳混沌之本源——太极!”   他竟是从掌握的所有道理中领悟出划分混沌阴阳的太极之力,并借瞳术施展而出,变化出一副庞大无比的太极图!   太极图形成的一刻,一种同时包含着孕育与回归的气息散发开来,仿佛代表着诞生与毁灭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力量。   但是在凌展的意志推动下,太极图开始了逆向旋转,顿时诞生、孕育的气息骤然消失,只留下无尽的回归与毁灭。   瞳发出的一枪一剑两道攻击,在撞上太极图的一瞬间,便悄然消散,仿佛先前破碎一切的力量都只是虚张声势。   而太极图形此刻却纹丝未动,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似缓实急地向前推进着,朝瞳的身体笼罩过去。   这一刻瞳心中生出一种感觉,仿佛那形状奇异的图案之中,包含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力量形式,甚至还有更多自己并不知晓的存在其中,万千法门尽在其中,无所不能。   此刻他不禁再次透过太极图看向凌展,却发现对方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便已不再望着自己,又或者说对方的虽然依旧面向着自己,但目光却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遥望着更远的地方,仿佛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成为了透明,仿佛自己的死亡在对方而言已是注定。   不用回头他便知道,在这个方向上,凌展所看的,一定是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弈天盘。   虽然经历了先前的争斗与追逐,两人已经飞出了超过十万里的遥远距离,但他相信凌展一定是能够看到弈天盘的。   看透了这一切,瞳俊美而邪异的面孔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一丝苦笑,就像是一生苦苦追求的东西,在唾手可得的一瞬间却被他人取走了一样。   但很快,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苦笑了,当巨大的太极图终于笼罩住其躯体的一瞬间,瞳清楚地感受到了阴阳流转下自身生命的消失,那是一种仿佛磨盘的力量,一点一滴地消融着自己的一切,肉体、灵魂、精神、力量,所有的所有都在着极致与本源的变化下散去。   甚为一代神主的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在性命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刻,瞳顿时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无数威力大到崩山填海的招数连番使出,不断向太极图轰击,想要将其击散。   但是由凌展的两道目光化作的太极图,却是亘古存在的至理所化,无论何种力量,在两条阴阳鱼的不断旋转下都唯有崩解。   而且,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太极图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更是将瞳的身躯彻底锁定住,使他无法躲闪,纵使他催动神魔遁法,也无法飞出阴阳鱼的边界。   不能招架,无法躲闪,瞳心底不禁升起一股莫大的无力感。   但他还不死心,抵抗无效之下,他终于用出了最后的保命绝招。   只见其魔躯一震,一身气息忽然衰弱了许多,仿佛被某种手段加速抽离了体内的力量,但这却并非源自太极图的影响,而是他自行分离出去的。   下一刻,无数道人影自其背后飞出,分别朝不同方向飞遁,竟是他在危难时刻将所有化身全部分出,试图四散逃走。   这些化身中只有少部分具有完整的肉身,其余大部分仅仅是类似魂魄的半虚半实的形态存在,显然是因为瞳如今的精气已然不足所致。   不过这些化身的数量多达八九百个,竟是他将所有吞噬掉的属于道玄以及道真的化身都全部放了出去,只要其中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他就还有一丝重来的可能,即便永远失去了与凌展抗衡的机会,但至少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可惜凌展根本不会给他机会,又或者说自太极图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了。   当数百道化身出现的那一刻,太极图仿佛有所感应,逆向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剧起来,并眨眼之间扩张到原来的千倍大小,仿佛要笼罩住整个宇宙的巨大图形将瞳的所有化身全部包裹在内,没有一个能够逃出。   同时,图中的阴阳消磨之力也被彻底展开,伴随着无数死亡的哀嚎,数百化身几乎不分先后被磨成一缕缕混沌尘埃,逐渐飘散,归于本源。   一招之间,既分胜败,亦分生死!   在最后一缕魂魄消散的时刻,瞳再也没有了任何关乎永恒、占有的想法,唯一剩下的只是一句:“原来鬼神拳中的磨字劲力,在太极的力量下,居然是这么可笑啊……”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最后的念头,凌展的目光虽然依旧遥望着远方,但其口中却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世间本无鬼神,又何来鬼神之拳?天魔不是魔,更不是神,不过是一群人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一招手将太极图收回,重新化作一黑一白两道球状光芒,融入到自己眼中。   而后其身形一闪间自原地消失,出现时却已然回到了弈天盘之前。   如今道真与道玄的本体曾经藏身的那座山洞,早已在许多年强瞳现身杀死道玄之时毁去,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神秘法宝,长久以来就只是这样静静的暴露在天地间,却又无人问津。   当然这种长久其实也并非真的长久,毕竟弈天盘中的时间与真实的世界存在着极大诧异,凌展曾亲身感受到上百年岁月,在外界来说却是很短很短。   但他却知道,在经历了与瞳甚至道真残魂之间的一番争斗后,真实世界中虽然只过去短短半日,可弈天盘中却是数百年。   在这数百年的光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无从知晓,甚至两界大战是否结束,他也不能确定,一切的一切,唯有进入其中才会知道。   可是他此刻站在这件法宝的面前,却不敢轻易踏入。   这并非是他不懂得这件法宝的操控之法,在获得了道真的记忆后,凌展已然成为了此宝新的主人。   说起来,他如今却是知道,原来瞳从始至终都没能掌握乃至控制弈天盘,否则想要在三百六十世界中穿行,又或是离开此宝来到外界,根本就不需要通过七彩之中的漫长通道,身为这件法宝的主人,只要一个动念,便能随意来去。   但即便是掌握了它,他还是不敢进去,毕竟他此刻只认定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名叫凌展的人,一个诞生于弈天盘中的某一世界,少年时父母双亡的人,而绝非那曾经修为通天彻地,与师兄联手借法宝之力推演一元劫数、三千大道的道真。   因此当他不得不面对自己诞生于一个虚幻世界的事实之时,心头的那种惶惑与无助简直无法表达。   这种心情不关乎修为境界,更不关乎力量强弱,这只是一个在修炼一途上只走过了百余年岁月的“年轻人”的一点小小心思。   当然,给凌展带来惶惑与无助的,不仅仅只有自己的出身来历,更多的还有许琴儿、徐若婷、凌白、胡一刀等等许许多多他相识之人。   如果弈天盘中的世界只是一场虚幻,那么曾在他生命中绽放过独特光芒的存在,是否又真正在世间活过?   如果所有的所有都是虚幻,那么所谓的挽救许琴儿的性命又还有什么意义?白首之约又何以寄托?   凌展此刻甚至不敢打开自己的空间去看一眼,许琴儿那被封存于法宝中的肉身与魂魄是否存在,因为他不敢,因为他害怕这一眼看去,发现的却只是一无所有。   诚然,弈天盘的力量足以推演天地间一切的变化,但如果要推演的事物本就不存在呢?   而且,虽然这件在独特领域中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法宝,已经推演出了一元劫数,也推演出了三千天道,但是将同一件事情放入到三百六个不同世界中去,任其沿着各异的道路发展,又能否真的称之为推演呢?   在与瞳争斗的时候,他尚无心细想这些,可如今一旦独自静下心来,无数念头便如潮水般涌出,使他踟蹰难决。   就在他于弈天盘前来回踱步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之时,包裹着这件法宝的七彩光芒蓦然一阵闪动,竟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凌弈天(大结局)   那刚刚出现之人是个女子,身子高挑,玲珑有致,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于双肩之后,微露于袖外的双手犹如白玉雕成,美轮美奂。   特别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质,高贵、典雅、娴熟、温婉、明慧、妖娆……竟仿佛将天下间所有女子的气质都融合在了这一具身躯之内,举手抬足间,千般风情,万种变化,却又凝定如一,难以言说。   但凌展此刻留意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是惊讶地看着对方的面孔,那张眉眼精致、完美无瑕的脸,那张与许琴儿、与徐若婷极度肖似的脸!   根本不需要对方开口,他便凭借直觉立刻确认了其身份,正是那“帮助”自己超脱百世劫的圣主,同时也是弈天盘中自然诞生的灵识,那道算计了道玄、算计了道真、算计了瞳、甚至也算计了自己的灵识!   “呵呵。”见到他神色间现出的惊诧与难以置信,那女子不由掩口娇笑,声音中却已脱去了曾经的冰冷与漠然,尽是一片欢愉和喜悦,仿佛终于获得了属于人类的情感,可以肆意的哭,肆意地笑,肆意宣泄释放着心中的所思所想。   听到笑声响起,凌展不禁打了个寒战,顿时从震惊中醒转过来,脱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女子收住笑声,“你不是已经认出了我么,我就是弈天盘曾经的灵识,天魔口中的‘圣主’,只不过我现在变成人了,但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字,总要花上一些时间取个好听的才行。”   “变成人了?法宝灵识怎么会变成人?”骤然闻听此言,凌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变成人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推动两界大战?还不是为了推演人道变化,使自己脱去法宝之身。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助人界聚集力量,那最后的一场大战还不能演绎得如此精彩。竟然如此,我不如就选择和你一样的姓氏,至于名字则还用我原来的那个,我如今就叫做凌弈天吧。”   三言两语便给自己起好了新名字,凌弈天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笑意直达人心底,仿佛要引得所有听见笑声的人都随她一起欢笑,而那声音中的活泼、爽朗,也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她已经化身成人的事实。   只是凌展在笑声的感应下,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他只是呐呐地看着对方精致到极点的面庞,忽然突兀的问出一句:“如果你是凌弈天,那么许琴儿是谁?徐若婷又是谁?”   “许琴儿和徐若婷么?你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你心里猜的没错,她们不是别人,正是我还身为法宝灵识之时的一缕分身,各是我为了推动弈天盘中三百六十世界的变化而分出的三百六十个分身之一。”   “你的分身?可是一个分身又怎么可能推动一个世界的变化?”凌展显然觉得这番话存在着漏洞。   “呵呵。”凌弈天唇角轻挑,两颗酒窝若隐若现,“一个分身怎么就不能推动一个世界的变化,你没听说过类似‘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最终却引起一场海啸’这种话么?况且单单她们一人不行,不是还有我这个本体。”   说到最后,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玉手与琼鼻相对,显出分外的娇俏动人。   “本体,分身……哈,想不到我凌展一身所爱的两个女子,居然只是一件法宝的两个分身,两段独属于我的情感,却终究是一场梦幻。何等讽刺,这一切是何等的讽刺啊!”凌展越说越是激动,长发无风而动,根根竖于脑后,最后竟隐隐有种癫狂之意。   这却不是他一瞬间的反应变化,而是在经历了方才独自一人时的那番思维波动后,终于得到一个知情者的将真相揭开时,那种激烈到超乎寻常的情绪变化。   见他如此模样,凌弈天顿时后退半步,脸上似显出一丝惊恐之意,不过很快她就将这幅表情压下,脸上重新显出动人之色,娇声道:“你也不必这么激动,她们两个虽然只是我曾经的分身,但也各自具有独立的意识,就如同你之于道真、瞳之于道玄那样,况且我如今脱去法宝之体,铸就人身,弈天盘便与我再无瓜葛,它已经彻底成为了你的东西,想要和她们再经历种种情爱,凭借此宝你自然能够做到。”   “借助弈天盘?虚假的生命、虚假的情感,又怎能成为真实。”   “虚假?你怎能说是虚假。我曾为弈天盘之灵识,对于自身的力量最为了解,这件法宝诞生于天地鸿蒙之初,内中孕育三百六十世界,每一界都似真似幻,却又亦真亦幻,只要推演到极致,就算是诞生于其中的虚幻存在,最终也能够脱出此盘,化为真实。如果你不相信,只要看看我就知道了。”   凌弈天说到最后居然撩起裙裾在原地转了个圈子,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乃是真实的。   见她说得如此笃定,凌展心中的癫狂之意也渐渐减弱下来,埋头沉思一阵后,他蓦然抬首,双目紧紧盯住凌弈天的娇颜,以极为严肃的声音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要去算计道真与道玄?难道在完成你自己化成人身这件事情的同时,帮助他们一起修成永恒不朽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出手干预,使得他们的化身中诞生出我和瞳这两个独特的存在?而你演绎了无数的人道变化后,又把那些人弄到了哪里去?他们还活着么?”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又是被他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凌弈天似乎有些不高兴,一双樱唇微微嘟起,嗔怪地白了凌展一眼,然后才十指交叉于胸前,做了个耸肩的姿势,口中道:“为什么算计那两个老家伙?当然是因为他们不但要修炼到永恒不朽,同时还想在未来的无尽生命中彻底掌控曾经的我,掌控弈天盘这件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宝。而我为了脱离他们的掌控,自然不能让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了。”   “不过说起来,现在既然我已经脱离了法宝之躯,弈天盘被谁掌控,又或是被掌控多久,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要是那两个老家伙能复活过来,随他们折腾便是。”   听到此处,凌展不禁一阵无语,道真和道玄这两个曾经叱咤天下的存在,如今已经被眼前的小丫头算计死了,还谈什么复活过来,谈什么随便折腾?   不过这话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听着对方继续的话。   “至于那些其他的人么,他们本来就是我创造出来了,死去后当然是都被我吸收掉了,成为我化身成人的养料,至于没死成的,像你那个结义弟弟凌白之类的,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相见他们你自己就会见到。不过像胡一刀等一些本来是道真和道玄分身的家伙,在弈天盘里却是不会自然死掉的,他们只会不断的轮回,又或是被你吞噬,所以眼下也同样好好地在里面活着。还有徐若婷这个分身,也没有被我收回,只是以沉睡的姿态呆在里面。只要你花一些时间好好掌握这件法宝,自然能够唤醒她,甚至‘复活’许琴儿也一样可以做到。”   说到这里,凌弈天莲步轻易,走上前无比大方地拍了拍凌展的肩膀,另一手指着弈天盘,十分豪气地说道:“好啦,你现在一元重劫将满,三千大道可期,虽然劫数似乎还差了那么一些,不过只要再进去把剩下的分身们吞噬掉,又或者重新分出几个新的来,历经百世劫难,永恒不朽指日可待。既然如此,我刚刚成就人身,还有许多好玩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就不在这里陪你说话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她不再理会凌展会作何反应,只是蓦然间纤腰一扭,身化流光一道,直奔天外飞去……   (本书完)   完本感言   从5月9号开书到现在,历时七个多月的时间,某羊的第一本书终于写完了。   这本书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前期准备,仅仅一个开头加结尾的大主线构想,以及寥寥几个人物的粗糙设定,在加上某羊对于小说的十几年的热爱,就此展开了一本百万字扑街书的漫漫征程。   第一个月的新书期是伴着激动、失望、不甘等等诸多心情度过的,当时甚至对于网站推广作品的方式都不甚了解,只是埋头的书写着心中一时的灵感,并以为自己能够一鸣惊人。   可惜现实公平而残酷,尚不懂得小说真谛的我只能以无谓的努力换回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烂成绩。   直到下了新书榜的那一天,我才忽然醒悟问题的关键,成绩差绝不是因为新人没有人气积累等等原因,一切只是由于我的故事写得不够好。   但在当时而言,我虽然有心学习,却还是缺乏寻找足够资料的门路,简单地搜索到了一些充满套话的资料后,我才终于做出了另一个现在看来算是明智的决定——结交其他作者。   说起来其实挺可笑的,不知道有多少作者在开始的时候跟我一样,竟然满以为凭借自己的多年积累,根本没有和其他同行交流的必要,就可以自笔下流淌出惊世之作。   后来的过程就不想赘述了,总之在学到一些东西之后,我对于小说也有了许多更新的认识,明白了这本之所以扑街的一些原因。   当然,作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就算成绩不好,我还是要把它坚持写完的,只不过原本足以铺展到二三百万字的篇幅,却被硬生生压缩到了一百万出头,这也导致中后期的很多情节进展得很仓促,内容缺乏丰满之感。   至于最后的结尾部分,一些在追更的读者朋友应该知道,我在11月份断更了半个月时间,那半个月就是我专门去寻找一些资料,试图给这个不够好的故事一个尽量好的结局。   但也许是受笔力以及思维上的限制,虽然终于慢慢地把结尾写完了,可是我自认为很多在脑海中构想了很久的理念其实诠释得并不到位,只能说勉强把一些大坑填上了,至于前后遗漏下的无数小坑,以某羊目前的写作水准实在是有心无力……   说了这么,总之就一句话,《武道修真》在坎坷之中完本了。   后续某羊还会继续写书,但第二本书不会很快就开,知道自身缺陷的我必须要去充充电,充分准备一下才行,同时也算是避一避年底加春节这段忙碌时期吧。   目前预计新书会在明年三四月份发布,时间上会有些浮动,但前后偏差不至于太大,希望喜欢我的读者朋友们届时还能给予一点小小支持,届时我写出的故事也一定会比这一本精彩的多,敬请期待! --------------- 本文首发纵横中文网,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