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三千光明甲 作者:刘建良 第一章 红颜祸水 却说九州之中,有座浣花城,人烟繁茂,商旅通达,最是第一等繁华富庶之地,城中有一户人家,顶门的汉子姓于,名石砚,这于石砚本是贫民家子弟,却是打小上进,居然给他考中了功名,先是在县衙做了主薄,后又做了县丞,手中有权和钱,他到也灵泛会送,便谋了一个肥缺,做了牢城营都管。 所谓牢城营,就是押犯人的地方,犯人关在牢房里,什么也不做,还天天要给他送饭,坐牢还是做大爷呢,所以朝庭便另设牢城营,但凡正式判了刑的,便不再关牢房里,而是送到牢城营来,找事给他们做,所得收入,自然归入官中,即免了犯人闲得无事起哄,也给官中增了收入,正是一举两得。 牢城营都管论品级不过是从七品,与县丞同级,但县丞上面还有个县令呢,牢城营却是归州里直辖的,都管便是最高长官,于石砚身为牢城营都管,便是营中所有犯人的天,生杀予夺,全是他一句话的事,不明白或许要问,什么叫生杀予夺,朝庭有律法的,犯人虽是关在这里,你也不能一句话就杀了他啊,嘿,这就叫天真呢,身为都管,要个犯人死,手法多了,洗脸死,瞌睡死,做梦死,面条上吊死,抠痒痒抠死,随便安个什么名目,那还不是想捏死就捏死。 手中掐着犯人性命,那有眼色的犯人家属,自然便会到于石砚这儿来走门路,送钱送物,多多关照,说是犯人,家里要送得钱多时,其实一切方便,可以住单间,吃独灶,不但不要做事,还可以使唤其他人,甚至是看押的营兵,再要使得钱厚,隔三岔五,还可以出去逍遥,带着营兵,逛窑子嫖姐儿喝花酒,怎么着都行,若是没钱没靠没眼色的,那就惨点儿,有得是脏苦活儿做,手脚稍慢点儿,营兵大鞭子便抽了上来,若敢反抗,那就等死吧,有得是花样。 借着手头五七百人犯,于石砚这都管着实做得逍遥,只是一事烦心,年近三旬,却是膝下无子,这一日城中庙会,他带了浑家张氏来进香,因碰着一个熟人,便让张氏自去进香,他与熟人上酒楼吃了一盏酒,酒到中途,张氏身边的丫环却慌慌张张跑来,一脸惊慌叫道:“大官人,不好了,有恶少拦着娘子,意欲调戏,请大官人速去。” 于石砚勃然大怒:“是哪个不张眼的,敢莫是想吃牢饭了。” 他身边带得有七八个随从,却还不是营兵,是犯人中有武力的壮汉,当下一窝蜂拥了去,果见庙门外不远,一伙纨绔正拦着他妻子张氏,嬉皮笑脸,出言调戏。 “大胆。”于石砚眼里出火:“给我打。” 几个随从狂扑上去,一顿拳脚,将几个纨绔打开,却听一人叫:“误会了误会了,于都管,快快住手。” 这声音耳熟,于石砚定晴细看,还真是个熟人,乃是州衙书办白规理,这时却护在一个纨绔前面,只是把手乱张。 这白规理虽只是个书办,却是州衙中人,于石砚心中到是一凝,喝令住手,那几个纨绔虽也带得有下人,哪是牢城营中这些如狼似虎的犯人的对手,只这一会,已是七歪八倒,哼唧声一片,白规理上前来,左手捂着脸,到不是无脸见于石砚,而是脸上挨了一拳,一脸苦笑道:“误会了误会了,都是熟人。” 于石砚向那几个纨绔看了一眼,尤其扫了一眼白规理护着的那个,并不相识,道:“什么熟人,熟人岂能不带眼睛。” “轻声,轻声,嚷出去不好听。”白规理忙就摇手,凑到于石砚耳边,低声道:“刚我身后那个,乃是新任太守巴大人的独子巴虎子,却是不识得嫂夫人,以致冲撞。” “巴大人独子?”于石砚心下一惊,知道今天孟浪了,他却也巧,故作高声道:“当街调戏人家妻女,我却不管他是谁。” “轻声,轻声,误会,误会。”白规理忙又陪笑。 于石砚也知道这事只能这么算了,哼了一声,带了张氏自出城回营,一路却有些发愁,巴太守巴山樵上任不到一月,于石砚只见过一次,还不熟络,只听说为人雅致,好习书画,于石砚正找人搜罗名人书画准备投上官所好呢,不想却把巴山樵的独子给打了,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张氏闺名妙妙,心思灵巧,见于石砚回家忧心忡忡的样子,奉上茶来,道:“都是妾身持身不谨,若是呆在寺中,等官人来接,便没有今天的事了。” “这不怪你。”于石砚摇头,知道妻子担心,到是强嘴,道:“这样的浪荡子,就该往死里收拾,今天不过看白书办面子,下次碰上,直接抓营里来,大鞭子抽不死他。” 他这么一说,张妙妙去了心事,道“妾身今日求了上签,又求了道符,说最是灵异的。”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面色潮红,微带羞意,却是别有一番妩媚,于石砚一时情动,伸手便搂着了她腰,笑道:“那我们就来试一试,到看灵是不灵。” 张妙妙大羞,双手弱弱的撑着他胸口:“别,官人,且待晚间。” 她虽与于石砚做了数年夫妻,房事上却仍甚是羞怯,若是平日,于石砚也不大愿勉强于她,今日不知如何,于石砚只觉腹中热得厉害,或许是给巴虎子的事刺激了吧,只觉妻子这种欲羞还怯的样子格外的勾人,便不放手,反去腰间一扯,把合欢结儿扯开了,手便探了进去,张妙妙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也不及上床,就在太师椅上成了好事。 太师椅甚大,张妙妙身子却是娇小玲珑,她雪白的身子在椅上折迭弯曲,印着椅子大红的漆色,更给人一种异常的刺激,于石砚竟是格外勇猛,直把张妙妙弄得半死过去。 事毕,歇了好一会儿,气息喘得平了,于石砚笑道:“这符果然是灵的啊,倍增勇力呢。” 张妙妙软在于石砚怀里,便如一条去了骨头的白蛇儿,实是小指头儿也没力气动一下,听了这话,却勉强伸手掩他的嘴巴:“官人,别说这种话,符当然是灵的。” 于石砚呵呵而笑,知道她最是虔诚,便不再说,张妙妙歇了一会儿,道:“我给小叔也求了道符呢,但盼菩萨保佑,从此平平安安。” “但愿吧。”于石砚轻叹一声。 于石砚兄妹三人,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早死,弟弟叫于异,却也是命途多舛,半岁时,放他在屋外摇篮里晒太阳,居然给狼叨了去,虽不在城里,可也在大镇子上啊,人来人往的,居然进来了狼,居然就把他叨走了,你说倒霉不倒霉?怪异的是,几天后有猎人打死了狼,竟然在狼窝里发现了于异,这小子不但没死于狼口,反跟一窝狼崽子成了兄弟姐妹,玩得不亦乐乎呢,所有的人都惊异得不得了,周岁取名,就取了这个异字。 不过随后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就是比一般小孩子更顽皮一些,不过六岁那年,又出了事,镇上赶庙会,一个错眼,于异竟然又给人贩子拐走了,这一去就是十年,直到去年底,他却又找回来了,弟弟能回来,于石砚当然也很高兴,但也伤心,就因为心伤于异,爹娘都早早过世了呢,还有一点,在外面混了这十年,于异性子混得非常野,这小半年来,于石砚拿着他也颇为头痛。 “官人,你怎么了,担心小叔吗?”张妙妙见他情形不对,问。 “没什么。”于石砚眉头凝着,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怪了,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一样。” “呀。”张妙妙惊叫一声,急起身穿衣:“不会吧,怎么会有人,难道是那几个死丫头。” “不是。”于石砚摇头,眉头锁得更紧:“这小半年来,总有这种感觉,甚是奇怪。” 他这么一说,张妙妙便以为是他无故忧心,关掩了衣服,道:“可能是这段时间累着了,妾身去厨下,让他们炖一只鸡,给官人补补身子。”说着自去了,于石砚半躺在椅上歇息,巴衙内的事又浮上心头,还是有些担心,心下寻思,怎生寻摸一份重礼,好生去巴太守那儿打点。 不说于石砚,却说巴虎子,巴虎子给白规理护着,到是没挨打,却是心里不岔,尤其挂着张妙妙,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张妙妙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他拦街调戏张妙妙,先不是因为张妙妙的长相,当时张妙妙在前面走,他从后面来,张妙妙因避一个急跑的顽童,往边上闪了一下,就小腰肢儿那一扭,突然就勾着了巴虎子的心,这小腰儿要是到床上扭着,该是怎样一种销魂滋味儿啊,竟就忍不住上前拦住,当街调戏,其实巴山樵家教颇严,巴虎子虽然放浪,也只是流连于勾栏瓦舍,当街调戏甚或强抢良家妇女的事,他还真没干过,不是不想,是不敢,就拿今儿个这事,他虽然是巴山樵的独子,却绝不敢拿这事去巴樵面前说。 折了面子就算了,反正也没挨打,但巴虎子心里却就是放不下张妙妙了,那一扭,竟就象烙印一样烙在了他心里,随后几天,便一直闷闷的不开心,他这情形,都落在了白规理眼中。 第二章 中计 这白规理功名上不甚用心,秀才也没中一个,所以只做得一个书办,偏生于人心揣摸上独有心得,知道巴虎子是迷上于石砚娘子了,又知道巴山樵家教严,断不可能为巴山虎出头的,他却另有一计,跟巴虎子说了,巴虎子果然大喜,许诺:“若能成就美事,别的不敢说,下面县里,保你一个主薄,一句话的事。” 书办只是太守府幕僚,等于是太守私人聘请的,可多可少,可有可无,而主薄不同,主薄是县一级衙门中的正式编制,虽然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从九品,可正经是官身啊,夸口敢说——咱吃的是朝庭的饭,对于象白规理这类考不中功名的人来说,从书办到主薄,那就是质的飞跃,拿于石砚来说,以秀才这身,由主薄而县丞而都管,那是步步高升,书办可能吗?而巴虎子身为衙内,下面县里自然有无数人讨好,要保白规理一个主薄,确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白规理本来只是想讨巴衙内欢心,成与不成其实两说,这种衙内,任什么都是三分钟热情,女人哪里没有,之所以一心记着于石砚娘子,只怕还是那顿打呢,过得几天,自然忘了,但有了巴衙内这一许诺,白规理到下了狠心了,就为了这主薄,拼了命也要把于石砚娘子送到巴衙内床上去。 白规理先就来找于石砚,试探一番,于石砚口气虽然强硬,果然就有色厉内荏之意,白规理便知自己这计行得通了,当下便让巴衙内依计先事,请于石砚喝酒陪罪。 于石砚到酒楼时,巴衙内先已到了,一见便做下揖去:“那日不知是都管娘子,该死,该死,今日特地陪罪,还望于都管多多谅解。” 于石砚早有悔意,其实还怕巴衙内找他后帐呢,不想巴衙内如此意诚,忙就还礼:“哪里,哪里,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执手上席,巴衙内放下架子,顷心结纳,于石砚正愁找不到讨好巴山樵的路子,先从衙内入手,正是捷径,也是一意奉承,于是一席尽欢。 第二日,巴衙内又来相请,于石砚欣然赴约,第三日,于石砚便就还请,如此请来请去,俨然兄弟,盯着于石砚这位子的不泛其人,本还想在巴山樵面前活动一二呢,突见于石砚和巴衙内如此亲密,便都死了心,反来奉承于石砚。 于石砚心下得意,便和张妙妙说:“你那符真是灵的,因祸得福,到和巴衙内做了兄弟。” 张妙妙有些担心,道:“巴衙内有浪荡之名,只怕不可深交。” 于石砚不以为意:“女人家知道什么。”张妙妙眉间含忧,却是不好再说。 于石砚越发与巴衙内亲近起来,寻风探月,斗鸡走狗,无所不为,巴衙内迷上了赌博,拉扯于石砚一起玩,于石砚本不喜赌博,但不好扫巴衙内的兴,便也跟着凑趣,他虽然是新手,难得手气极佳,先几日居然小有进帐,兴致真个给勾了起来,手气却转了,慢慢的越输越多,这一日玩到半夜,于石砚和巴衙内身上都输光了,巴衙内输红了眼,借钱再赌,于石砚一则不好先走,二则也是输急了眼,也嚷着借钱,赌档借钱要抵押的,于石砚身上,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只随身带着官印,一般的官印都放衙门里,他的怎么随身带着呢,这与牢城营的性质有关,牢城营中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犯人啊,小偷强盗三只手,什么人没有,甚或偶尔还有异术妖人,一个不留神,便能把官印偷了去,以前便有都管给犯人偷了官印去而给夺职的事,于石砚又是个谨慎的,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张妙妙做香袋袋了,拿带子牢牢栓在腰上,而他这个习惯,别人不知,白规理却是知道的,阴谋也正是对此而来,所以说了,坑你的都是熟人,害你的都是兄弟。 官印不是寻常之物,于石砚一时还有些犹豫,巴衙内便叫道:“先抵一抵,还怕翻不了本。” 于石砚一则不好扫巴衙内的兴,二则也确是想翻本,一咬牙,便就押了一千两银子,写了押条,拿了银子再赌,却不知这赌档是和巴衙内勾结好了的,哪有他翻本的机会,到天明时,又输得精光。 于石砚灰溜溜回去,先睡了一觉,这段时间虽然连着输了几千银子,到也伤不了根本,起床后找个借口,拿了银子来赎官印,赌东却说他借的不是一千,而是三万,取押条一看,押条上确实明明白白写着以官印押银三万,日息七厘,上面还盖了于石砚的官印。 明明只借了一千,怎么变成三万呢,这自然是巴衙内勾结赌东弄的手脚,当时拿了押条后,白规理便找了个专一仿人笔迹的高手,冒于石砚笔迹,另写了押条,官印现成,再盖了印,这押条就成了。 其实笔迹好仿也好驳,若说只凭仿冒的笔迹就能骗了银子,那也不要下套了,只专请人仿一张借条就是,那是不行的,这里面的杀着,是于石砚押的官印和押条上盖的印章,这官印便是铁证,往衙门里一送,于石砚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于石砚情知中计,便来找巴衙内商议,他还不知祸根子就在巴衙内身上,一路上还想:“这赌档公然敲诈,狗胆包天,让巴衙内跟巴太守打了招呼,我再回牢城营叫上三五十有力的犯人,一脚就给他扫平了。” 巴衙内并不住在州衙中,在城中另有宅子,也是想讨好衙内的大户送的,于石砚找了来,巴衙内却避而不见,却是白规理迎了出来,于石砚便跟白规理说了赌档的事,要白规理请巴衙内去跟巴太守吹吹风,那赌档敢诈,说不定有点儿后台,万一闹将起来,有巴衙内吹了风,巴太守便不会过问。 平日任说什么,白规理都是笑嘻嘻的应承,不想今日却变了脸,一脸冷漠的道:“衙内病了。” 于石砚这一阵子可是真心当巴衙内是兄弟呢,忙道:“昨夜还好好的,怎么突地就病了,要不要紧,请郎中看了没有?” “病到是不要紧,只是难得好,要一味奇药做引子。” “哦,要什么奇药做引子,白兄说来听听,大家都想想办法。” “这药引说难也不难。”白规理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只请尊夫人来这里见衙内一面,衙内的病自然就好了。” 于石砚还没明白,到是一愣:“你是说要我那娘子来这里一趟,这药是哪个大夫开的,好不怪异。” “这呆瓜。”看他还闷在鼓里,白规理心下冷笑,便故意抱拳作揖道:“巴衙内让我多多拜上都管,千万成全,借药引一用,最好不要过今日,若过得今日时,赌档就要把押条送衙门了,到时太守闻知,于都管居然把官印押了赌资,如此放浪,可不只是有辱官体,更是对朝庭律法的蔑视,到时丢官都是轻的,只怕还要吃官司,于都管细皮嫩肉的,这牢饭怕是吃不下,若熬不住没了性命,尊夫人还是别人的。” 到这会儿,于石砚便再糊涂也明白了,腾地站起:“你,你们。”指着白规理,全身只是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规理冷然一笑,也站起身来,袖子在身上拂了两拂,一脸轻蔑:“都管记下了,莫过今日,过今日便一切不可挽回了。”说着却又一笑:“都管其实不妨想开一点,趁黑寻一顶小轿送了来,天不明又迎了去,神不知鬼不觉,女人嘛,借句俗话,拨了罗卜洞还在,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白规理笑着自转回后院去了,于石砚昏头昏脑回来,张妙妙接着,见他脸色不对,道:“官人,怎么了,身上哪里不爽利了?”上来扶他。 “走开。”于石砚手一推。 张妙妙踉跄着退了两步,心下委屈,胀红了脸,于石砚看她委屈的样子,不知如何,心火更甚,猛地扑上去便扯她衣服。 “官人,住手,你怎么了?”张妙妙惊叫挣扎,却又不敢强拒,天气热,衣服本来就少,给三两下剥了个清光,反身按在大桌子上,白嫩的屁股扭动,却更增诱.惑,于石砚眼中充血,呼呼喘气,急脱了自己裤子,但不知如何,下面那话儿却是死活挺不起来,一时急怒攻心,挥掌在张妙妙屁股上猛打了几巴掌,雪白的屁股上立时留下了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张妙妙身上吃痛,心下更是屈辱万分,但她是个极贤惠的女子,知道丈夫发这无明火,必有原因,可不是撒泼的时候,强忍了泪,扭头来看,见于石砚那话儿搭拉着,只以为原因在这里,忙道:“官人,你莫心急,可能是累着了,要不妾身给你吹——吹萧,或就好了。” 张妙妙樱桃小口,舌尖细细,另有一般风情,只是羞怯,往往不肯答应于石砚的要求,这会儿却是顾不得了,俯下身去,便要给于石砚吹萧。 第三章 于异 于石砚心中一股无明火,本不应该发在张妙妙身上,几巴掌打过,他心中就有些后悔了,这时张妙妙委屈相就,更让他心中羞愧,猛一下抱住张妙妙,号淘大哭起来。 有些男人没品,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打妻子出气,于石砚其实不是这样的男人,他这所以突然这样,是因为完全没了办法,官印落在了巴衙内手里,又有押条,巴衙内老爹又是现管的太守,可以说,刀把子已经握在了巴衙内手里了,若不答应,他必定夺官去职,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可要把自己妻子送去给别人玩弄,他心里又实在过不得,所以才一时失常。 他哭得伤心,张妙妙可就心惊胆颤,急道:“官人,你莫心急,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心,必然能好的。” 她越是温柔贤淑,于石砚越觉羞愧,摇头道:“不是这样,是巴衙内害我,当日悔不听你之言啊。”便把巴衙内设计害他的事说了,张妙妙听了也是又羞又怒:“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见张妙妙身子颤抖,于石砚知道她心下惊怕,搂着她道:“你放心,我便是死了,也绝不受他讹诈的。” 丈夫真心维护,张妙妙心下感动,却担心道:“可万一巴衙内真个把押条和官印送去衙门中,却又如何是好。” 这话,有如当头一捧,把于石砚堪堪挺起的腰骨儿又打折了,他怕的就是这个,若是上任太守,他便直说是中了计,然后重重送一份礼,最多是持身不谨,受一顿申斥,不会有太大的事,可现任太守是巴衙内亲爹啊,他能说吗?他便说出来,巴太守会信吗?即便巴太守心里信了,面上也不会向着他啊,坑害朝庭官员,这罪名可不轻呢,巴太守就这一个独子,难道为了他于石砚,把自己独子送入大牢,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看着丈夫双手揪发,脑袋深深埋在腿中,更想到他刚才的失常,张妙妙便知道,这个难关,丈夫迈不过去。 “难道,难道真要受那淫贼污辱?”她心下颤抖,但看着丈夫满脸痛苦的样子,心中更痛,百转千回,想:“这么些年,我也没给夫家涎下一男半女,换了其她女人,早就给休了,官人不但没一句闲话,连小妾也没纳一个,官人恩重,这事也是因我而起,便用这个身子,替官人平了这场祸事吧,最多一死而已。” 她却是个有刚性的女子,虽然自怜自伤,一旦拿定了主意,却是轻易不肯动摇,便道:“官人,要不就依了巴衙内。” 于石砚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你说的什么浑话?” 张妙妙已有主意,道:“官人休要担心,妾身已经想好了,他能诈,我也能骗,先把押条和官印骗到手中,然后再诈言脱身,必不会吃他的亏。” “那巴衙内心计歹毒,如何会轻易上当?” “巴衙内只是个纨绔浪荡子而已,这计策只怕是白规理给他出的吧。”张妙妙不知真相,但女人的直觉,却让她猜到了真凶。 于石砚还在犹豫,张妙妙便好言哄劝,信誓旦旦,必不会吃了巴衙内的亏,于石砚半推半就,终于是答应下来。 其实于石砚心底知道,张妙妙一个弱女子送到巴衙内身边,巴衙内便再傻再好骗,也铁定会吃亏,但如果张妙妙不去,眼见就是一场天大的祸事,只能让张妙妙去,只能相信张妙妙,哪怕心里千万个不信,这时也绝对不能去想,所谓掩耳盗铃,并不是真傻啊,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见于石砚终于点头,张妙妙心下也不知是喜是悲,面上强笑,又当着于石砚的面换了一条厚实些的小裤,更打了个死结,道:“官人放心,妾身必不叫巴衙内沾身的。” 心若无节,腰带打千个死结又有什么用?但于石砚却就点头,咬牙道:“那巴衙内若真敢放肆,我必要亲手杀了他。”他下身仍旧光着,这么咬牙切齿,那话儿到是抖了两抖,却仍是软搭搭的。 天黑后,于石砚取一顶软轿,把张妙妙送到巴衙内宅中,白规理早在门口等着,掀起轿帘看了一眼,便就笑得一张脸稀烂,对于石砚道:“都管果是个眼光远大的,以后必定步步青云,还望多多关照。” 于石砚恨不得照脸一拳,却咬牙忍了,道:“官印押条呢。” 白规理道:“都管放心,明天一早小娘子回来,自然都带回来了。” 于石砚也知道必是如此,而这时轿子已抬进宅中去了,于石砚张嘴想喊,话到嘴边,终于滑落下来,只是暗暗咬牙:“苍天有眼,于石砚就此立誓,报不得此仇时,天打雷劈也罢。” 不说他怏怏回头,却说张妙妙一直给抬进内宅,下轿,自有丫环引进内室,却见巴虎子早在等着,一见张妙妙,顿时就眉花眼笑,乔摸乔样先做一个揖:“小娘子请了,这些日子,可是想煞小生了。”说着便要上来搂抱。 “且慢。”张妙妙忽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喉头,巴衙内吃了一惊,退了一步,急道:“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剪刀,切莫胡来。” 张妙妙手心本有些发颤,看他惊慌,心中反是稳定下来,想:“不过一个无行的浪荡子,怕他什么。”定了神,道:“我丈夫的官印和押条呢。” “在这里,在这里。”巴衙内忙从怀中掏出官印押条。 “给我。”张妙妙伸手。 巴衙内本有些慌神,一见她伸手,到又清醒了三分,道:“先说好的,小娘子,只要你好生陪我一夜,明儿一早,官印押条全给你带回去。” “你休想。”张妙妙又羞又怒,握着剪刀的手紧了一紧:“你真要痴心妄想,便只能看着我一具死尸。” 想不到她弱弱怯怯的样子,却是如此强硬,巴衙内一时有些傻眼,却听外间一个声音道:“你是来救你丈夫的,还是来害你丈夫的。” 却是白规理进来了,去张妙妙手上一瞧,嘿嘿一笑:“小娘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死容易,却是害了你丈夫一家了。”他早看得清楚,于石砚即把张妙妙送来,便已是屈服了,张妙妙即肯来,自然也有救夫的心思,如何就肯轻易走上绝路。 张妙妙只是强撑,她对于石砚说的话,虽有七分哄骗的意思,也有三分侥幸,若真个能以死相胁,逼得巴衙内不敢侵犯她,那就是最好,不想巴衙内这酒囊饭袋慌了神,白规理却是眼亮,知道无可幸免,死死盯一眼白规理,对巴衙内道:“巴衙内,你且发个誓来,若遂了你意,明日一早,真个将官印押条还我吗?” “当然当然,我要的就是小娘子,拿着官印押条有什么用啊。”巴衙内连连点头,当即郑重作誓。 “罢了。”张妙妙心下惨然:“待拿回官印押条,便是一死而已。”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出,剪刀也松手落地。 巴衙内白规理相视大喜,白规理一抱拳:“恭喜衙内得遂心愿。” “多谢多谢,你的功劳,本衙内都给你记下了。”巴衙内嘿嘿淫笑,全身火热,一双色眼,只盯在张妙妙身上,哪还有心思来跟白规理废话,挥手让他快走。 白规理到退着出去,方到门口,刚要转身,屁股上忽地一痛,一股大力传来,他身子腾地飞起,猛栽进房中,恰如恶狗抢屎。 巴衙内搓着双手,堪堪走到张妙妙面前,猛见白规理扑进来,到是一愣,可就变了脸色,干嘛呢这是,急着领赏?不过随即知道不对,白规理身后,走进一个人来,这人十六七岁年纪,身材单瘦,头发有些发黄,还没梳齐整,几根毛向天立着,生似街头打混的野小子,而最野的是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那种狂野,生似荒野中的独狼,便要择人而噬。 与他眼光一对,巴衙内竟情不自禁打个寒颤,忙错开眼光,叫道:“你——你是什么人,快滚出去。” 这纨绔也真是纨绔了,白规理明明栽了个狗抢屎,来的会是好路数吗,那少年咧嘴一笑,到是好一口白牙,只是笑得有些渗人,他身子往前一跨,一闪就到了巴衙内面前,手一伸,只一手便将巴衙内劈胸提了起来,反手往后一甩,那姿势,便如甩一个破袋子,可怜,巴衙内娇生惯养到二十多岁,哪受过这待遇,只觉着轰的一下,给这少年从身前甩到身后,全身仿佛都给甩开了架,耳中嗡嗡叫,眼前金星跳,全身四肢百骸,从里到外,更是无一不痛,趴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不是忍得痛,是摔傻了。 白规理这时到是翻身坐了起来,顿时尖叫出声:“你——你是什么人,来人啊,来人啊。” 张妙妙本来闭着眼睛,听得响动不对,忍不住睁开眼来,一看那少年,顿时喜叫出声:“小叔。”这少年正是于异。 第四章 屁股上画乌龟 “嫂嫂稍待,待我撕了这厮,再与嫂嫂说话。”于异冲她咧嘴一笑,劈手又把巴衙内提了起来,左手揪了巴衙内左脚,右手抓了巴衙内右脚,一发劲,便要将巴衙内生撕开来。 巴衙内胯间吃痛,这才醒过神来,杀猪一般痛叫:“不要啊,好汉饶命。” 张妙妙于绝望中得救,本是又惊又喜,见于异居然要生生撕了巴衙内,可就吓一大跳,忙叫道:“小叔住手,莫给你哥哥惹祸。” 于异双手停住不动,双眉一立,他人瘦,这眉毛却粗,这一立,仿如立起两把刀来,竟是煞气逼人:“这厮欺兄逼嫂,难道要我放了他不成?” 给他竖眉一瞪,张妙妙竟不自觉有些退软,却知巴衙内如何死不得,鼓勇劝道:“这人是巴太守的独子,给他个教训就成,真若杀了他,却是害你哥哥立身不得。” 巴衙内这时也尖叫起来:“是啊是啊,我爹是本城太守,你要敢杀了我,屠你家满门。” “哇,这么厉害。”于异一笑,他笑起来特别怪异,牙齿是咬着的,牙白本来招人爱,可咬着白牙齿这么笑,却特别的渗人,巴衙内只是斜着瞟了一眼,全身汗毛竟然都立了起来。 于异没看他,却看向张妙妙:“嫂嫂不必担心,我先杀了这几个家伙,再去太守府将他一门老小杀个精光,再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兄嫂身上。” 他说得平常,甚至还微微带了两分笑意,但不知如何,巴衙内却就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张妙妙也是这种感觉,忙道:“小叔不可,这——这——里边干系重大,算嫂嫂求你了好不好?” 巴衙内忙也哀叫:“叔叔饶命,叔叔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却是叔叔也叫上了。 张妙妙平日在于异面前,总是言笑晏晏,和言悦色,给于异的感觉极为亲切,于异到不想她太过为难,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把巴衙内往桌子上一摔,左手压住,右手揪着巴衙内裤子,猛地一扯,光屁股顿时就露了出来。 张妙妙不知他要做什么,忽见了巴衙内光屁股,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忙背转身子,却是担心于异乱来,叫道:“小叔,你——你要做什么,你莫乱来。” 巴衙内也会错了意,只以为于异恼了他想要逼奸嫂子,居然是想要奸回来,可就惊了个肝儿颤,却是不敢反抗,只是闭目忍受,心下哀叫:“不想奸美人不得,反要给这野小子奸了。” 果然听于异叫道:“死罪暂饶,活罪难免。”忽觉屁股上一痛,顿时哀叫起来:“大爷轻着些儿,小的不好男风,这还是第一次呢。” 听得巴衙内鬼叫,张妙妙又惊又羞:“小叔难道真在奸他,这个,这个,当着我的面,他也——难怪官人常说小叔小时候吃了狼奶有狼性,真是太野了。”想要跑出去,却觉双脚发软,挪不动步。 巴衙内叫得越发大声起来,没办法,屁股上痛得太厉害了,却也存疑,因为不是想象中的菊门痛,而是右边屁股蛋子痛,他心下疑惑:“这人难道从我屁股肉上生戳了进去,啊呀不好,这人原来也是个雏儿。”一时叫得更是凄惨:“大爷轻些儿,轻些儿个。”而落在张妙妙耳朵里,更是又羞又躁,却又觉得有几分异样的刺激。 惟有白规理看得明白,于异根本不是在奸巴衙内,而是在巴衙内的屁股上画画,于异随身的腰囊里,居然有笔有墨,画功还相当不错,在巴衙内屁股上画了一只大乌龟,还下了一个蛋,线条简单,却是栩栩如生,白规理即惊讶于于异的画功,也惊异于巴衙内的鬼叫:“就屁股上画只乌龟儿,叫什么啊?难道还痛?” 他却不知,于异用来画画的这墨,不是普通的墨,而是六翼血婴蚊的血,其实也是人血,六翼血婴蚊吸进去后再吐出来的,于异用的就是这个,人血在六翼血婴蚊肚里转了一圈,再吐出来,就变了性,首先是颜色,成了绿色,其次沾在人的肌肤上后,特别难以去掉,要洗掉,惟有再用六翼血婴蚊吐的这血滴入清水,再和以醋,才能消掉,除此,再没有任何办法。第三点,这六翼血婴蚊吐出来的血,特别辣,比辣椒水还要辣上十倍不止,想想看,辣椒水涂到肌肤上,痛是不痛?何况是十倍,这就是巴衙内鬼叫连天的原因了。 于异画完了,偏着脑袋端详了一会,自觉满意,哈哈大笑,这一笑,手一抖,笔尖上一滴蚊血滴下来,刚好滴在巴衙内那话儿的袋袋上,那地方,就一层薄皮呢,且是特别敏感的,巴衙内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再忍不住,扭头回来看,他以为于异是要阉了他呢。 这一看,可就傻住了,随即怪叫起来:“你——你怎么在我屁股上画乌龟?” “不对,不是乌龟,是王八。”于异啧啧摇头:“瞧你那点眼力劲儿,我跟你说,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怎么样,小爷我画得还象吧。”心下越发得意,笑得更加畅快。 张妙妙听了这段对话,心下也是大觉奇异,忍不住也回了一下头,这一下看得真,巴衙内雪白的光屁股上,画了一只绿毛龟,还生了一个绿蛋,惟妙惟肖,特别的形象。 张妙妙害羞,只扫了一眼就急忙扭过了头,即有些惊,有觉好笑,想:“居然在他屁股上画王八,小叔他——他怎么这样呢。” “今日且饶了你这乌龟王八蛋一命,有种,你的王八脑袋下次再伸一下试试看。”于异收了毛笔,顺手拿回了官印押条,对张妙妙道:“嫂嫂,我们走。” 经过白规理身边,于异忽地一伸手,一把揪住了白规理的山羊胡子,猛地一扯,白规理一声惨叫,一撮山羊胡子竟给于异生生拨掉了,下颔血糊糊一片,只怕是皮都给扯掉了一块。 于异手一甩,带着血肉的胡子飘飘落地,于异冷哼一声:“白规理是吧,你仔细着,下次再落到我手里,一寸一寸剥你的皮。” 白规理与他眼光一对,叫也不敢叫了,捂着下巴,缩成一团,看着于异出去,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场景,那还是他小时候的事,有一回赶山路晚了,遇上了狼,他吓得爬到树上,那狼在树下叫了一晚,那种幽幽的眼光,他一生都没法子忘掉,而于异的眼光,又让他想起了那狼的眼光,简直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大热的天里,竟是全身发冷,仿佛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冷气。 张妙妙坐了轿子,于异走路,这一夜恍若做梦,坐在了轿子里,张妙妙一颗心才慢慢静下来,轿子微微起伏,透过轿帘,张妙妙看着边上的于异,这是她第一次专心致志的去看于异,她发现于异走路与别人不同,手脚甩开,样子非常的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呢,张妙妙一时间无法形容,想了一想,是了,狂野,于异走路的姿势,就是特别的狂野,仿佛走在万人之中,他却一人不避,就那么横冲直撞的走过去,肩在撞,手在拨,脚在踩,还有那双眼睛——张妙妙甚至不敢在想象中去面对那双眼睛,太野了。 “小叔,真怪。”她想。 到是想起件事:“小叔,你怎么赶来了。” 于异嘿嘿笑了一声,没答,张妙妙便道:“是不是撞见你哥了。” 于异又笑了一下,斜瞟了一眼张妙妙,轿帘只是细细的一条缝,他的眼光却仿佛能从缝里钻进来,将张妙妙看得清清楚楚,他这次的笑,有声音,是嘎嘎两声,听在张妙妙耳里很怪异,想:“小叔的笑声,怎么这么——怪。” 她却不知,于异这么笑有原因的,于异赶来,不是撞到了于石砚,而是先就知道,下午于石砚和张妙妙的对话,就都落在他耳里眼里,于石砚的感觉没有错,很多时候,于异就是在冷眼看着他,而刚才那一眼,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此刻的张妙妙,还有白天的张妙妙,竟是在想:“吹箫,到也古怪,嘎嘎。” 却说于石砚,从巴衙内私宅中出来后,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走,一颗心,生冷生冷的,仿佛从胸腔里跳出来落在了青石板上,还给人踩来踩去,他脑中情不自禁就想到张妙妙,想着这会儿巴衙内一定把张妙妙剥光了,便如平日他把张妙妙剥得光光的一样,然后变着花样儿玩弄,他想不去想,可脑子里就是止不住,平日与张妙妙交欢时,张妙妙各种呻吟娇喘的样子全都冒了出来,平日只顾快活,并没怎么细细体验,反是这会儿感觉特别清晰。 第五章 六翼血婴蚊 “啊。”快到家门口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跪倒在地,狠捶自己的脑袋,在心下狂叫:“巴衙内,我一定要杀了你。”却又有一个念头在想:“妙妙会不会也会呻吟娇叫,那巴衙内是个花花公子,玩女人的手段多,她会不会给玩得开心了,到后来。”忽又想起张妙妙偶尔给他吹萧的情景,那樱桃小嘴,那小小的红舌头儿,轻轻的舔——这时,会不会——? “荡妇。”他再忍不住,猛地又嚎叫起来,这时于异张妙妙两个也到了,他两个走得快啊,恰就听到于石砚这一嚎,张妙妙叫道:“官人。”急掀轿帘,却是看不清楚,不过看宅子知道到自家门前了,又叫了一声:“官人。” 于异却早看见了于石砚,却没叫,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白牙在暗夜里特别的亮。 于石砚听到张妙妙叫声,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去,这时轿子到了门前,停下来,果然是张妙妙从轿子里出来了。 “娘子。”于石砚喜叫一声,腾地站起,起得有些急,脑袋一晕,身子一晃。 “官人,你怎么了?”见于石砚身子摇摇晃晃,张妙妙吃了一惊,飞步过来,伸手相扶。 “娘子。”于石砚脑中晕眩感散去,看清确是张妙妙,又惊又喜,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猛地往边上一闪,闪开张妙妙的手。 张妙妙一怔,顿时明白了于石砚心中的想法,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却是强忍委屈,急急解释道:“小叔赶去救了我,巴衙内没来得及近身,就给小叔打了。” “三郎?”于石砚看一眼边上的于异,有些惊疑不定,眼光在张妙妙身上扫了几遍,衣裙整洁,不象着了巴衙内手脚的样子,而且张妙妙回来的也确实快。 “是,今天多亏了小叔了,我没吃亏,官印押条也拿回来了。”张妙妙取出官印押条,于石砚接过,印着天光看了一下,把押条撕得粉碎。 “三郎怎么去了。”于石砚心下疑惑,却见于异正往门里走,叫了一声:“三郎。” 于异回过身来,冲他一笑,却没答话,转身又进去了,夜色中,于石砚只看到他白牙一闪,竟有些刺眼。 于石砚最不喜欢于异的,就是这点,咬着牙齿笑,给人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夫妻俩回到内室,张妙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于石砚听了,即喜又惊:“你说三郎在巴衙内屁股上画了一只乌龟?” “是。”张妙妙想着也有些好笑:“小叔挺顽皮的,对了,他说那是王八。” 于石砚却不觉得好笑,屁股上给画了一只王八,受了这样的污辱,巴衙内只怕不肯甘休,又想到一事:“你亲眼看到的。” “是。”张妙妙死里逃生,心下高兴,先没多想,后来一看于石砚脸色,才觉不对,忙道:“我就扫了一眼,巴衙内叫了出来,说屁股上画乌龟,我特别奇怪。” 于石砚哼了一声,其实他真正想的不是这个,张妙妙看了巴衙内屁股,虽然恶心,关系不是太大,他关心的,是巴衙内有没有看到张妙妙的屁股,他眼光在张妙妙腰上扫了两眼,道:“三郎进去之前,巴衙内真的没碰你。” “没有,官人若信不过妾身,可以叫小叔来问。”张妙妙有些委屈,又掀起裙子:“你看,带子还打着死结呢。” 于石砚看了一眼,先前他是亲眼看着张妙妙打了三四个死结的,这时果然一个未解,当然,也有可能这结先前解了,只是后来又打上的,不过于异去得快,而且于石砚并不想找于异来问,道:“好了,把结解了,睡吧。” 见张妙妙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几个结尽数解开,起身要去小解,于石砚突地伸手,一把搂住了他,张妙妙挣了一下:“官人,我。” 于石砚却不理她,顺手就把她裤子脱了下来,按在床上,分开腿,去胯间细看,甚至闻了两下,张妙妙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含泪,她两腿向天,伸得笔直,就那么一动不动,这个姿势极为惹火,于石砚那话儿突然间居然又挺了起来,猛地就扑了上去,一顿乱捅,忽地啊的一声狂叫,一泄如注,胸口一松,先前一直觉得有一团气堵着,这一下终于松开了。 左厢院子里,于异并没有睡,他蹲在椅子上,那姿势,很象一匹狼,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一只熟鸡,他撕一口鸡肉喝一口酒,听得于石砚的嘶叫声,他又笑了两声:嘎嘎! 他举了举杯子:“喝。” 他前面并没有人,却有一只酒杯,酒杯上有东西在晃动,竟是两只蚊子,这两只蚊子体形奇大,都有鸽蛋大小,最怪的,都生着三对翅膀,更怪的,是这两只蚊子居然喝酒,一左一右,落在酒杯上,于异一举杯,这两蚊子也低下头去,两根三四寸长的吸针扎进酒杯里,只是一吸,一杯酒居然见了底,好酒量啊。 不过两酒蚊子似乎也有了醉意,在酒杯上东倒西歪,一只更跌了下来,振翅想飞却没飞起来,落在桌面上,跌跌跄跄的,象极了半夜归来的醉汉,嘴中居然发出婴儿一样的鸣叫声,一般人若是见了这么大个的蚊子再听到这种婴儿叫,非吓傻了不可,不过若是有眼界的见了,便会欣喜若狂,这就是六翼血婴蚊,体大如卵,身生六翼,声如婴啼,乃是世间一切奇毒的克星,不论什么毒,只要把六翼血婴蚊放到身上叮着,立刻吸得干干净净。 于异当然也知道六翼血婴蚊的特性,但他从没用过,用得最多的,却是逼六翼血婴蚊把血吐出来,他拿了在别人身上画乌龟,嘎嘎! 第二天一早,于石砚一觉醒来,张妙妙也醒来了,与于石砚目光一对,情不自禁一缩,于石砚一眼看到,知道是昨夜自己失常变.态,伤着了张妙妙,忙伸手搂她过来,柔声道:“对不起,是为夫没用,连累了你,却还怪着你,都是我错。” 张妙妙心里确实委屈极了,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于石砚不但不安慰她,反而疑神疑鬼,她能不委屈吗,但给于石砚这么一搂,再听着他温言道歉,心下顿时就软了,嘤嘤哭了起来,于石砚又哄了一会,一头委屈也就散了,却就说起巴衙内的事,到底有些担心,不知巴衙内会不会报复。 巴衙内这会儿正忙着呢,还没想到报复,巴衙内忙什么呢?忙着洗屁股,事实上于异一走,巴衙内就忙上了,叫了丫头来洗,痛啊,而且屁股上画着这么个乌龟,丑啊,不过想着于异只是在他屁股上画了一只乌龟,而不是真个奸了他,甚或一刀割了他那玩意儿,还是有几分庆幸的,但到丫环端了水来,洗了两遍没洗掉,他才感觉不妙起来,也顾不得出丑了,连夜请大夫,大夫看了也觉怪异,就这画上去的绿毛龟,怎么会洗不掉呢,难道是漆?或者是胶?大夫换了几个,花样换了几种,巴衙内屁股洗烂了,那绿毛龟却仍稳稳趴在他屁股上,那叫一个八风不动。 直折腾了一夜,于石砚张妙妙一觉醒来了,巴衙内还在折腾呢,连着折腾了几天,终于给巴山樵知道了,命人揪了巴衙内来,到内宅,让巴衙内脱了裤子,一看,顿时就两眼出火,怒骂道:“孽畜,我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 “孩儿该死,爹爹饶命啊。”巴衙内厥着屁股求饶。 巴山樵虽是恨不得一顿棒子就把这败家子打死,但终究是独子,真个打死是不能的,不但不能打死,还得给他治病遮丑,问得城中大夫都请遍了,巴山樵又自咬牙——这丑不是也出遍了吗?也没办法,他却比巴衙内这个纨绔有脑筋,想了一想,解铃还得系铃人,不过自己又不好出面,便叫了白规理来,让他去跟于石砚说,可怜白规理下巴还敷着药呢,连脑袋一起裹得象个粽子,而且也知道于石砚必然恼了他,但太守有令,不得不去啊,只得硬着头皮到于宅,求见于石砚。 结果于石砚的反应却让白规理大为意外,虽不至于热情相迎,到也没有刀兵相见,听白规理说了来意,也没拒绝,到后堂打了一转,不多会便取了一杯水来,只说用毛笔沾了这水,涂一涂就可把乌龟洗掉。 “他弟弟虽然野,他这做哥哥的还是怕啊。”白规理来时,本来缩着身子,怕揍呢,出去时,却又把下巴抬了起来,虽然受了伤,却抬得加倍有劲,他这下巴是为巴衙内受的伤呢,现在又替巴太守出了力,以后还不是前程大好,这伤受得好啊。 他猜得没错,于石砚确实是怕,巴太守是他该管的上司呢,他怎么敢死命儿得罪,所以才求了于异,把解药给了白规理,心下更暗自企盼,看在解药的份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才好,过得几天,又还把重金搜罗来的书画送给了巴太守,巴太守果然亲自召见,闭口不谈巴衙内的事,只是与于石砚讨论了一会儿书画,言谈甚欢,于石砚一颗心终于也就放到了肚子里。 第六章 押司 不过在官场上,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事屡见不鲜,于石砚还是时时小心,谨言慎行,不敢有半步踏错,谁知过了半月,太守府却来了一纸文书,任命于异为劳城营押司。 押司为从九品,是所有官吏中最微末的小官,这种小官不一定要功名,一般衙门中,吏做得久的,有上司赏识,便可转任,然而无论如何说,官就是官,吏就是吏,再小的官,也是朝庭正式认可的,也是一般人或者说一般的吏无论如何捞不到手的,而对于石砚来说,于异得的不仅仅是个押司,还有巴太守的宽恕,巴太守若计较他得罪巴衙内的事,会让于异做押司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于石砚当下就带了于异去拜谢巴太守,他怕于异野,或者因为对巴衙内有成见,在巴太守面前放肆,临了还反复叮嘱于异,结果于异完全不在乎,一口就答应跟他去,见了巴太守,即没有横眉冷对,也没有半丝拒谨,他的表现,让于石砚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去见一个位高权重的太守,而是去赶庙会,巴太守在他眼里,就如庙里的菩萨,就是个新奇有趣。 “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呢。”于石砚即落了心,可也越发头痛了,还好于异这押司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到是可以慢慢教他为人处世做官之道,一般来说,这种不是凭功名,而是靠祖上荫庇或上司赏识得来的微末小官,爬不太高,最多也就是能做一个七品县令就到顶了,但于石砚也没想太高啊,于异好好做,十几二十年下来,积功能代了他的都管之位,那也是相当不错了啊,所以于石砚特别的上心,只不过于异的性子非常的怪异,和世俗中的作派好象格格不入,于石砚一时到又不好下手,和张妙妙叹气,张妙妙看法到与他不同,道:“小叔在外面混了十年,于世俗人情礼法方面可能是缺着些儿,但心性儿还是不错的,慢慢的自然就把性子转过来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张妙妙情不自禁又想到了那夜于异去救她的情景,尤其于异在巴衙内屁股上画了乌龟后,那种畅快的无所忌惮的笑,竟有一种让她特别安心的感觉。 “不知哪家小娘子有福能嫁给他,这样的男人,没人敢打他娘子的主意吧。”她痴痴的想,如果把于石砚和于异掉过来,于异会怎么做呢,不过下面的她不敢想了,但是这念头却又时不时的冒出来。 于异为人处世有他自己的一套,虽然有些怪,但这性格做押司却还蛮合适的,押司,顾名思义,就是押送犯人的司役了,于异那古怪性子,那种怪异的笑,那看得人心肝打颤的眼睛,对付犯人却是特别管用,再凶再恶再怪的犯人,给他眼光一扫,咬牙一笑,便就格外的老实,于石砚因此感叹:“他到真是个天生做押司的料。” 眨眼便是两月过去,于异这押司做得安稳,巴衙内那边更是风平浪静,街上都少见,听说给巴太守关在家里,温书让明春赶考呢,于石砚一颗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却突然平地风波,这日五军都督府突地来了一封公函,说要调八百犯人去修边城,浣花郡犯人在牢城营集中后,由于石砚统一安排,限时送达。 于石砚一看就吓一大跳,牢城营只有一百多个营兵,押送八百犯人到千里之外,且是往边地去,沿途多山多匪,地形复杂,犯人随时可能逃脱,而朝庭规则,人犯押送,百不可失三,即百人中,死亡也好逃脱也好,不得超过三个,否则就要追究押司的责任,若百去七,则押司当斩,都管亦要问责,就是说百人中逃亡七个以上的,押司就要问斩,一百人押八百人,根本弹压不住,一个不好,犯人只怕就是一哄而散,又何止是去三去七? 但五军都督府即然有令,于石砚是没有办法反驳的,只好拿了公文去见巴太守,巴太守到是温言抚慰:“无妨,待人犯集中后,本府派五百郡兵助你押运就成了。” 得了这个允诺,于石砚也就放下心来了,心下感叹:“巴太守真是个体贴下属的好上司啊。” 月余时间,各县的犯人差不多都集中到了牢城营,于石砚便又去太守府,谁知巴太守这会儿却变了脸色,说有山贼作乱,要调郡兵去剿贼,先前的允诺不能作数了,最多只能调给于石砚五十个人。 有五十个人,总比一个也没有好,于石砚接了那五十名兵丁,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五十人里,老的少的残的病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精壮的,这些人能帮着押犯人?自己能把这一千多里路走完就谢天谢地了,但于石砚再去找巴太守,门子却不放他进去了,只说巴太守病了,不见客。 于石砚没办法,只得回来,忽地就想:“会不会是巴太守为给他儿子出气,故意设计害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说一次押送如此之多的犯人去边地的啊。” 公函虽是五军都督府下的,但以巴太守的人脉,认识五军都督府个把重要人物是完全有可能的,随便递句话儿,公文就可以发下来,反正送犯人修边墙,也是常有之事,谁也不会问,问也有理答,至于牢城营有没有这个能力一次押送八百犯人,那就不是五军都督府需要考虑的问题了,那是牢城营的问题,是地方州府的问题,而山贼作乱,巴太守要调兵清剿,派不出郡兵帮助押运,那也是正理,于石砚便只有独自面对这个难题而没有任何话说——非常精妙的连环计。 于石砚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没办法,回到家中,忍不住号淘大哭,张妙妙闻声出来,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就吓坏了,急道:“官人,怎么了,怎么这般委屈?” “这下大祸临头了。”于石砚便竹筒倒豆子,把前因后果和自己的猜测全说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张妙妙一听,如遭雷轰,她也认同于石砚的猜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十有八九,这就是巴太守设的计。 “都是妾身惹的祸。”她喃喃自语,脑子里情不自禁就想,是不是再去找巴衙内,就遂了他的意,或能免了夫家这一场大祸,莫怪她这么想,顶门的汉子都只会哭了,要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想? “这有什么好哭的。”却是于异进来了,道:“哥哥嫂嫂不必烦事,这事交给我,不就押几个犯人吗,小事一桩。” 他说得轻巧,于石砚正自烦恼,便没好气:“八百犯人呢,你以为是八百头猪啊,就八百头猪,百把营丁只怕也押不过去。” 于异忽地里哈哈大笑:“别说八百人,就是八千人,我一个人也能押过去。” 于石砚最讨厌他笑了,一个是咬着牙齿笑,笑得人全身阴冷阴冷的,一个是打着哈哈笑,那种肆无忌惮,能恨得人磨牙,说来也做了两月押司,正经官面上的人,这性子竟是没半点改变。 于异大笑着出去了,于石砚咬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 张妙妙想法却与他不同,早在看着于异哈哈大笑时,她眼光便亮了起来,这时便道:“或许小叔真有手段呢。” “他还能翻天了。”于石砚没好气,却也是无法可想,思来想去,又花重金,急搜罗了一批书画送去太守府,或许这并不是巴太守的主意,真是碰巧呢,再试试运气,可惜巴太守托辞不收,他再没了法子,索性留连酒楼妓馆,每日醉生梦死,天塌不管了。 却说于异,第二天一早,于异把八百犯人尽数集中起来,令两两相对,道:“互相撕打,赢的有饭吃,输的饿一天。” 这命令有些怪,管教犯人,第一就是要求老实,不许争吵更不许打架,怎么让两两撕打,还打赢的有饭吃打输的饿一天,难道要鼓励打架,人人打起来,这牢城营里岂非乱套了? 八百犯人看着土台上的于异,都有些发愣,一时间没人动手,却有个真愣的,刚好瞧自己对面的那个不顺眼呢,管它,反正上官叫打的,憋足了劲,照着对方鼻子就一拳打过去,他对面那犯人个头其实比他要高壮,只是全没防备,顿时就打了个满面开花,啊的一声叫,仰天一跤栽打。 “好。”于异大叫一声,喝令营兵:“带那人去吃饭,记下名字,输的拖到一边,饿一天。” 眼见是真的了,真个可以打架,打赢的有饭吃,输的要饿肚子,八百犯人刹时间打成一团,大约也就是过了顿饭时光,基本上就分出了输赢,于异下令带赢的三百八十多人去吃饭,输的重又押进牢中,今天没饭吃。 第七章 大小恶人 似乎数目错了,八百人捉对打,输赢各一半应是四百,怎么是三百八呢?数是这么算,但打架不是猜拳,拳拳要到肉的,有均势力敌的,便打了个两败俱伤,输的固然动弹不了,赢的可也爬不起来了,那么算谁输谁赢呢,不要争,于异的判决最简单——都是输——所以就少了十多人。 第二天,于异让昨天打赢的三百多人再又两两相斗,老规矩,赢的吃饭,输的饿着——打架都打不赢,吃那么多做什么? 有了头天的经验,这天打得惨烈,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最终分出输赢,赢的不足一百九了,于异手一挥,赢的跟他去吃饭,输的别躺地下了,回牢里躺着吧。 第三天再打,最终胜出的,八十九人,这八十九人的看相就不怎么好了,各地知道是修边墙,选来的犯人都是孙武有力的,然后这八十九人又还是从八百人中层层打出来的,如果说八百人都是恶人的话,这八十九人就是恶人中的恶人,本来就恶形恶色,然后又还个个披红挂彩的——三天打下来,胜得再利落,头上脸上也总有点儿彩头——这么八十九个人,往那儿一站,想想是种什么情形儿?牢城营里的营兵是整天价儿和各色犯人打交道的,这会儿见了这扎堆的八十九个恶人中的恶人,心头也都有些发冷,情不自禁攥紧了刀枪,惟一漫不在乎的,是土台上的于异,看着这八十九人,他反到是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不知如何,那八十九人看了他的笑象,心下居然也有些发冷,都在想——这家伙咬着牙,到底是笑呢,还是想吃人肉? 第二天,于异把那八十九人分成八队,每队十一人,多出一个,挑一个最弱的,打发出去,然后让那八队每队打出一个最厉害的。 还是要打?没办法,那就打吧,十一个人,有一个单,不好捉对儿打,不过到这会儿,大家其实都是高手了——至少算打架的老油条吧,各人有多少斤两,不一定要拳头到肉,眼光瞄两瞄,有时也差不多,而且只选出一个不是,而最主要的,谁也搞不准,于异选出拳头最厉害的,到底是要干嘛,有些不摸底,所以并没人去拼命争第一,估摸着差不多,那就认输,于是很轻易便选出了八个人,有的还很有礼貌——老大厉害,小弟认输——这么着出来的,自然就快了。 八个人站到于异面前,这八个人就是恶人中的恶人中的恶人,真正的大恶人了,于异走到八个大恶人中间,下巴微抬,眼光一扫:“你们八个齐上,打倒我,今天请你们吃肉喝酒,打不倒,让你们喂蚊子。” 这命令更怪了,八大恶人一起围攻他,他可是该管的押司呢,真要打伤了他,只怕是大祸事,还不知道怎么死呢,还想吃肉喝酒?八大恶人面面相窥,一时都不敢动手。 于异眼光斜着:“不敢动手?那就饿着,明天不敢动手明天还饿着,后天不敢动手后天还饿着。” 哪有这样的,不打你还得瑟了是吧,那就打扁你,所以说恶人终究是恶人啊,八大恶人使个眼色,顿时一齐围了上来,却觉眼前一花,忽地不见了于异身影,随即觉得身上吃痛,有的叫着啊呀往下倒,有的喊着爹娘往上飞,不是成了仙,而是给于异打飞了。 几乎只是一眨眼,八大恶人躺下了四双,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对于异让人打架的怪命令,犯人们本来只觉得心中没底,对于异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畏惧,到这会儿,便变成了实打实的恐惧了,一打八,这八人还是八百人中打出来的,却只要一个照面,这是什么功夫?莫非这人学了仙法道术? 看着于异的眼光,便都有些发直,但随后,所有的眼睛却都瞪大了,他们看见了真正让他们恐怖的东西。 于异从腰囊里,取了一个笼子,黄灿灿的,竟仿佛是金丝织成,打开笼子,里面居然飞出两只蚊子来,每一只都有雀蛋儿大小,大也算了,居然还会发出婴儿哭一样的叫声,看了这两只蚊子,大太阳底下,八百犯人却人人背心发凉。 于异一脚踩住八大恶人中的一个,嘿然一笑:“我说了,打不赢,就要喂蚊子。”口中发出一声异叫,也类似于婴儿的哭声,那两只蚊子中的一只立时就飞过来,落在了那恶人头上,那恶人骇叫一声:“不要。”伸手想要拍打蚊子,于异脚下猛地用劲,便如一座大山压下来,那恶人再也动弹不得,只得哀叫:“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我说要你命了吗?”于异冷笑,说话间,那恶人又是一声叫,却是六翼血婴蚊一针管扎进了他额头上,那个痛啊,给刀扎一样,其实真给刀子扎一刀,他还不会这么叫,但这蚊子太怪,事又太奇,心中害怕,便格外痛得厉害些。 六翼血婴蚊只是在他身上叮了一口,于异嘴中出声,六翼血婴蚊便飞起来了,于异又踩住一人,有了前面的例子,那人到是不挣扎了,不过看着六翼血婴蚊飞到身上,一针管扎进去时,还是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全场虽有八九百人,可实在太静,他这一口吸气声也就格外的响,于异瞟他一眼,嘿然一笑,那恶人与于异眼光一对,竟又打了个冷颤,谁是大恶人,要由这八大恶人来评的话,他们一定说冤死了,在他们心中,于异才是啊。 两只六翼血婴蚊在八大恶人身上轮番叮过,于石砚收了蚊子,道:“不要担心,蚊子叮一口,不会死的,但我的小威小武记下了你们的血的味道,千里之内,任你们藏到哪个角落里,小威小武都能把你们找出来,所以。”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眼光逐一从八大恶人脸上扫过:“有种你们就逃,不过给小威小武找到后,我会让它们吸干他的血。” 小威小武,显然是这两只蚊子的名字了,蚊子威武,听了他的话,八大恶人个个脸色惨白。 “你们八个便是队长,选你们出来的十个人便是什长。”说到这里,于异看向边上的八十个恶人:“你们到犯人中,每人挑九个人,组成一什,犯人逃走一个,什长抽五十鞭,逃走两个,对不起,小威小武会吸干他的血。”说着他又转向那八大恶人:“每个队长负责监视手下的十个什,逃走一个犯人,队长抽二十鞭,逃走两个犯人,队长抽五十鞭,逃走三个,对不起,我也会让小威小武吸干他的血。” 没有一个人吱声,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怀疑他的话,那八十个人恶人各挑了九个人,组成八十个什,八个大队,八大恶人分任队长,由队到什,由什到人,八百犯人刹时间给梳理得清清楚楚,而限令起行的日期也到了。 于异去跟于石砚辞行,于石砚却是喝醉了,高卧不起,本来这种事情,是要由于石砚这个主官亲自主持的,这会儿却是完全撒手不管了,好在于异跟他是兄弟,一干佐吏也是老人,到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张妙妙心下担忧,道:“小叔——一路当心。” “嫂嫂放心,送几个犯人嘛,没什么了不起的。”于异大大咧咧,一脸轻松。 这段时间,张妙妙心里一直就象压着块石头,这事明显就是巴太守的阴谋,于石砚沉醉酒乡纯粹就是自暴自弃,她一个女子,虽然心忧如绞,又有什么用,但这会儿看了于异的笑脸,一颗心突然就落了下去,若在平日,或换了于异是不相干的人,张妙妙会看于异不顺眼,于异的笑,说得好听点,是自信,说得不好听点,是狂野或者说轻浮,明摆着的阴谋,这么重大的事,生死悠关,居然笑得如此云淡风轻,不是轻浮是什么?不知死啊,可换了于异,不知如何,张妙妙就是觉得安心。 “嫂嫂保重,三郎去了。”于异一抱拳,转身自去,那步子,跨得又快又大,野,横,嚣张,张妙妙想挑几个好词儿,可想到的就只是这几个词,但看着那狂野甚至是嚣张的背影,她的心,却越发的安稳了,轻轻的哼起了小曲:“男儿自古重横行,侠风傲骨无柔情,拔剑独闯江湖路,血雨腥风罢不能。” 八百犯人,于石砚一百营兵恨少,于异却是嫌多,只挑了平日相中的二十来人,便就上路,而在路上,这二十营兵也几乎没什么用,于异更是极少操心,他就冷眼旁观,八大大恶人管八十小恶人,八十小恶人管七百犯人,竟是比牧羊狗看羊儿还要严实,稍有半点儿不对,这些大小恶人比恶狗可凶多了,还不等于异张口,早已摆布得妥妥贴贴。 朝庭修的这一段边墙在定胡郡,浣花城过去,一千五百多里呢,于异率八百犯人走了近两个月,到地头,一人不死,一人不逃,定胡郡太守得报,大为惊奇,朝庭发五万犯人大修边墙,各地押送的过程中,多有逃散死亡,朝庭的规定,最多百不可失七,实际上几乎没有一地做到,一百失十已经算好的,很多都只来了个七八成,有的甚至是中途全伙溃散,象于异这样,实在是闻所未闻,于是亲自召见,听于异以打斗之法恶中选恶,然后以大恶制小恶,小恶制人犯的法子,那太守连连击节赞叹,当场便委了于异一个参军之职,请他做修边墙的总监事。 第八章 休书 州郡参军可是正七品,比于石砚从七品的牢城营都管还要高上半级呢,于异又是个没功名的,一下子居然就连升数级,可见太守对他的看重。 于异功名心不重,但能做参军,管数万犯人,也是个倍儿有面子的事情,便就爽快的答应了,让二十营兵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于石砚本自等死,不想营兵回报,于异不但将八百犯人成功押到地头且得太守看重还骤升参军,一时惊喜交集,竟又大醉了一场,到第二天清醒过来,又大哭一场,对张妙妙道:“这是神佛保佑啊,你求的符,果然是灵的。” 这些日子,他没少埋怨张妙妙,好好的,求什么鬼符,这一连串的祸事,不都是她去求符引出来的吗?这会儿却又说符灵了,张妙妙也只有苦笑,脑中却不自禁浮现出于异的影子,那笑起来咬着牙齿的怪怪模样,那走起路来横着膀子的嚣张情形,竟是加倍儿的亲切。 祸事一了,于石砚顿时便又收拾起心情,说起来他可不象于异那么跳脱,乃是一心要求上进的,纵酒买醉,是实在没了法子,这会儿祸事过去,便求自新,当下将牢城营事务整顿一新,只仍是担心巴太守,想想无法,咬牙搜罗家底,又重重的送了一份礼,巴太守收下了,他这才安心,却又想:“也许是我想岔了,这事只是凑巧,并不是巴太守有意为之吧,各地都押了犯人去修边墙不是。” 发遣犯人大修边墙,确实不是巴太守做得了主的,但五军都督府原给浣花郡的配额只有三百人,因为于石砚的牢城营里押着的犯人就是三百人啊,添加到八百,是巴太守在中间使了力。 巴山樵这人,外表清廉儒雅,翩翩有古君子之风,内里其实阴暗狭隘,呲涯必报,明面里,他极重家风,书礼持家,绝不许巴虎子乱来,甚至巴虎子瞒着他乱来,他也非常生气,知必重罚,可暗下里,他却又极为宠纵,谁若给了巴虎子难堪,他必报复,哪怕巴虎子做下的事再是欺男霸女天怒人怨,于石砚这件事,虽是巴虎子有错在先,可在巴山樵看来,于石砚把巴虎子喝退就算了,于异居然还在巴虎子屁股上画一只绿毛乌龟,这算什么?巴虎子是乌龟,他这当老子的岂非是老乌龟?在巴虎子屁股上看见乌龟那一眼起,他便种下了报复之心,只是他为人阴狠,明面不上声张,反是训斥了巴虎子一顿,又给了于异一个押司的名额,似乎是给于家的补偿,暗里却留着心,逮到朝庭发犯人修边墙之事,一举发力,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叫人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他的风格,于石砚之所以自暴自弃,不是他没出息,实在是巴太守这一招太辣,无论如何也翻不出去,再不想碰上个于异,轻轻一脚就把他的阴谋踢得粉碎。 换了其他人,自己儿子有错在先,绊子也下过了,事后于石砚不但不敢吱吱歪歪,又还送了礼来,该就可以收手了,可巴山樵不,他的性子极为阴舛,一口气若是出不了,只会越憋越狠,当面收了于石砚的礼,于石砚背影消失,他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便换成了满脸乌云,牙关紧咬,眼珠一转,便又想出一计。 浣花城因城外的浣花江而得名,浣花江奔流千里,四通八达,浣花城的繁荣,有七成要归功于浣花江,城中所需的重要物资,几乎绝大部份都是经水道而来,这么重要的水道,朝庭当然设有关卡,一为查禁违例物资,二为收税。 牢城营因为地位特殊,经常要押送犯人啊,所以但凡打上牢城营旗子的船只,关卡通例放行,从来是不查的,巴海樵的计策,便从这上面来,他派人找来白规理,让白规理暗里买通了牢城营中日常押船的一个姓金的班头,许诺只要听话,于石砚一倒,便让金班头做押司,高官厚禄动人心,对没功名在身的金班头来说,有品级的押司已经是足以出卖祖宗良心的高官了,一口应允,收罗几个相好的营丁,偷偷装了一船盐,便往关卡来,关卡通例是要放行的,白规理却在那里守着,当下就要查,一查就查出一船盐,盐铁从来都是朝庭专卖的,没有盐引,便是私盐,朝庭规定,贩私盐过百斤者斩首,五百斤以上者籍没全家,这一船盐,又何止五百斤?而金班头当场便招供,是受都管于石砚指使帮私盐贩子运送,而且不只这一船盐,几年来,于石砚都利用关卡不查牢城营船只的便利悄悄贩运私盐,这还了得,巴山樵一得了供词,立即便派人去抓于石砚。 于石砚这几年都管,到也不完全是白当的,随船的几个营丁中,有一个竟就偷跑出来,先一步通报了于石砚,于石砚一听,当时就眼前一黑,仰天一跤栽倒,醒过来时,一眼看到张妙妙正流泪满面叫他,张妙妙这张脸,平日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真是笑有笑的媚,忧有忧的美,但今日见了,却觉一股火从心底从烧上来,猛地一挥手,一巴掌就把张妙妙打倒在地:“滚开,都是你个狐狸精,若不是你,巴太守何止于三番五次设计害我。” “官人。”张妙妙痛叫一声,跌翻在地,心底委屈,但看于石砚暴怒的样子,却是不敢叫唤,只道:“都是妾身的错,官人,快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于石砚一脸暴怒,团团乱转:“巴太守这是存心要我死啊,还能有什么办法?”一时心伤,不免号淘大哭起来,哭得一回,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看着张妙妙道:“娘子,你去求求巴衙内,或可饶得一条生路。” 最初那一刻,张妙妙误会了于石砚的意思,以为于石砚是怜惜于她,要她去求求巴虎子,得一条生路,不免一咬牙,胸膛一挺,便要表明态度,是生是死,都要与于石砚在一起,于石砚生,她便生,于石砚死,她也绝不独活,谁知还没张嘴,于石砚竟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了,泪流满面道:“娘子,现在只你能救我了,只要你去找巴衙内,遂了他的意,巴太守必然不为己甚,放过为夫,娘子,看在我们数年夫妻情份上,求求你了。” 张妙妙明白了,于石砚不是怜惜她想她活下去,而是自己怕死想要把她推出去以求独活,看着于石砚泪水横流的脸,张妙妙一颗心刹时冷到了极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夫君恩重,妾身惟命是从。” 于石砚狂喜,急跳起来:“多谢娘子,快,快,若巴太守发了衙役,便就迟了。” 推自己妻子入他人怀,竟是惟求不快么?只是张妙妙心中已是痛到了极点,却已是不觉了,缓缓的道:“但请官人先写一纸休书,如此,则不至辱及于氏家门。” 听到这句,于石砚泪脸一呆,仿佛竟还有两分羞愧,但随后便拿了纸笔来,一言不发写了休书。 张妙妙接了休书,薄薄一页纸,却似有千斤重,轻叹一声,道:“官人,此计为巴太守所设,只怕巴衙内的话未必肯听,官人可去外地暂避,到妾身哄得巴衙内递话,息了风声,可再回来。” “娘子说得有理,娘子说得有理。”于石砚连连点头,急入内卷了一包金银,只带一个老仆于禄,急慌慌出门。 张妙妙这么说,一半是真,巴太守即设计害于石砚,自然便不可能因张妙妙一句话而轻轻放手,夺人妻而留人夫,有这么傻的人么?留着做什么,留着人家来报仇啊,所以巴太守断不可能饶过于石砚,张妙妙虽是女子,这一点上,反到比于石砚看得明白。 另一半,则是她心中另有算计,只是当时不便明言,看于石砚出门去了,她送到门口,就在门前深深一礼:“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妾身前世修得不够,与官人只有这数年缘份,官人好走,一路保重。” 于石砚惶惶如惊弓之鸟,却是并未回头,一路出城,江流千里,不知所踪。 看于石砚身影消失不见,张妙妙泪水滚滚而下,一时泪收,叫了另一个老家人叫于福的,让他去给于异送信,把就中之事一一说给于异听,道:“寄语小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不可孟浪冲动。” 看于福也去了,张妙妙这才入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袖中袖了把剪刀,一抬轿子,便往巴衙内宅中来。 巴衙内早听白规理说了他老爹的计策,知道这一次于石砚必死,早就心急火热,只待拿了于石砚的消息传来,便要摸上门去,以于石砚的生死要挟,必要遂了心意,反复几次下来,他对张妙妙的淫心不但没有半丝挫退,反是越发炽热了,不想白规理的消息还没来,张妙妙到自己找上门来了,一时狂喜,忙迎张妙妙进宅,还就装模作样:“于家娘子,你如何就上门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 第九章 决死 “正是有事。”张妙妙一脸惊惶焦急的模样,拜倒于地:“小女子不知衙内美意,实实该死,还忘衙内高抬贵手,放过我夫君,若得成全,小女子一切惟衙内之命是从。” 巴衙内那个乐啊,仰天大打三声哈哈:“爷的乖乖,早这样,又何需如此折腾,你放心,只要你遂了爷的意,于都管的事,就是一句话。”双手连搓,便来扶张妙妙。 他双手堪堪挨着张妙妙肩膀,张妙妙猛地咬牙一声厉叫:“你这淫贼,一起死吧。”袖中摸出剪刀,照着巴衙内喉头便是一剪刀扎去。 事起突然,巴衙内淫心正炽,全无防备,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哪里躲得及,只觉喉头一痛,已是中剪,啊的一声叫,这才知道躲闪,手一摸,满手的血,顿时就惨叫一声:“啊呀。” 其实张妙妙这一剪,只是擦着他颈皮而过,不过划破了点皮而已,没办法,张妙妙是鸡也没杀过的女孩子,有勇气拿剪刀扎人,已是相当了不起了,又怎能要求过高的准头? 巴衙内鬼叫连天,张妙妙却也知道这一剪刀没什么大用,挺身起来,要扑上去再补两剪刀,不想一时起得急了,踩着自己裙子,竟就一个踉跄,趁着这机会,巴衙内早连滚带爬向后堂逃去。 “淫贼休走。”张妙妙执了剪刀,咬牙追去,到底是女子,又还穿着裙子,哪里追得上吓成了惊弓之鸟的巴衙内,追到后院,已是没了巴衙内踪影,反到是前院一片声叫:“捉刺客,衙内被刺伤了,快捉刺客。” 张妙妙心下自思:“若落到那淫贼手里,却是坏了清白。”便想回剪自刺,却又想:“那淫贼羞愤之下,难免辱及我尸身。”看后院一个水阁,池塘中莲花开得正盛,想:“我便投了水罢,来世做一朵莲儿,出清泥而不染,再莫来再肮脏人世打滚。” 到水阁中,四面看了看,选了个水深之处,却又一停,回首远望:“夫君保重,妾身去了。”又想起于异,想到他笑起来时,露出一排大白牙齿的怪模样,脸上竟就含了笑,轻声道:“小叔保重,若是替嫂嫂报得仇时,嫂嫂化一朵莲,有水边处,便为君开。” 这时巴衙内已带了一群佣仆在门口出现,张妙妙再不迟疑,以袖掩面,一头栽进水中。 巴衙内知道自己只是受了皮肉伤后,惊吓稍去,却是淫心不死,带了人回来,誓要逮住张妙妙,痛加淫辱,突见张妙妙投水,顿时就尖叫起来:“小娘子,莫要投水,一切好说——啊呀。”又顿足叫:“快救她上来,爷重重有赏。” 一群佣人仆妇齐涌上去,便要救张妙妙上来,那水池中忽地起一个水花,钻出一个青色的蛇头来,那蛇头往上一昂,初看不过小拇指大小,蛇头一离水,见风就长,离水三尺,已有碗口大小,到一丈高下时,竟已有水桶粗细,那舌头伸了来,两线开叉,艳红如炼,少也有四五尺长短,蛇头往下一压,便来咬人。 “有妖怪。”那伙佣仆痴呆呆看着青蛇由小变大,都是傻了,到蛇头压下来咬人,这才惊叫出声,扭头便跑,你推我攘,乱作一团,巴衙内落在后面,也是吓得呆了,给几个有力的佣仆架着,一窝蜂出了后花园,那淫心也给吓到了九霄云外。 不说张妙妙投水而死,却说于异,做了那监事参军后,到是得心应手,那些犯人也是怪了,什么人都不怕,独怕了于异,其实于异也没做什么,犯人私下里交谈,都是一个感觉,就怕于异对着他笑,那种笑太怪了,咬着牙齿,嘎嘎,嘎嘎,渗人啊,有那犯人嘴毒的,打了个比方,于异那笑,不象是笑,到象是坟头上的乌鸦盯着死肉,嘎嘎叫呢,这个说法一传开,于异便有了个外号:报死鸦。 传说中乌鸦是替阎王爷报死讯的,谁要死了,乌鸦先知,会冲着那人叫,所以乌鸦的叫声最招人忌讳,给于异取个报死鸦的外号,可见这些犯人对于异的忌讳和害怕,当然,这些家伙的嘴,也实在是够毒的。 不过于异听到了,却不以为异,反是自得其乐,每日里自在逍遥,不想这一日,于福却到了,听得于福转述,于异直跳起来:“哇呀呀,那日怕兄长为难,饶了那厮,不想竟留下这般祸患。”二话不说,扭头便走,于福急叫道:“三爷,夫人说了,巴太守势大,要你万莫冲动,先找着老爷要紧。” 于异扭头看他一眼,咬齿一笑:嘎嘎。 于福是见过他这种怪笑的,今日见了,却仍是心下一凛,大热天里,后颈上的汗毛竟是根根立了起来,看着于异远去的背影,再不能出声。 定胡郡到浣花城,一千多里地,于福赶了近二十天,于异以狼行之术,却是一日一夜便到了,进城时,天刚擦黑。 于异先回家,于石砚逃走,张妙妙也死了,两个忠心的老仆人一个跟了于石砚,一个去了定胡郡,剩下几个丫环佣仆眼见风色不好,也就卷堂大散,只余一座空宅子。 “我且先去找嫂嫂。”于异在空宅中转了一圈,也不停留,便往巴衙内宅子中来,他不走街面,却一跃上屋,在屋宇间跳跃,有那睡得迟的,恰见到于异从屋子上跳过,却就一惊:“这狼怎么上了屋,不对啊,这浣花城里,这么多人,怎么会有狼呢。”擦擦眼睛:“莫非是看花眼了,可明明是匹狼啊。” 于异半岁时给狼叼走,在狼窝里活蹦乱跳,却不是吃了狼奶,而是舔食了一颗地狼丹,地狼为万狼之母,又称不死之狼,只要神魂不散,身躯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损伤都可重生,于异得地狼丹,实是天缘,而六岁走失,也不是给人拐了,而是给一个江湖异人狼屠子带了去,教养十年,学了一身的异术,狼屠子意外身死,他才回了浣花城,狼屠子性格怪僻,不喜人而独爱狼,一生与狼为伍,于异跟着他呆了十年,其实是在狼窝里住了十年,不过他吃了地狼丹,相对于狼屠子,他跟狼更亲近,狼窝里住得到也舒服,只是十年呆下来,也养成了于异与人世少年格格不入的性子,好在离家时已有六岁,记得兄长,张妙妙也是个极贤淑的,待他极好,所以他勉强收起狼性,除了那怪笑,行事到不至于太勃常情,便上次教训巴衙内,他性子至少便收敛了七成,不想巴太守又施毒计,到这一刻,他的狼性终于是彻底给激发了出来。 风狼行夜,不到半柱香时间,于异便摸到了巴衙内宅子处,那宅子中黑灯瞎火,也是一个人没有,原来那日闹了妖怪后,巴衙内受了惊吓,再不敢来宅中,甚至城中都不敢住了,而是去了城外西林观,请观中高道祈福压惊,一干佣仆也无人敢来,成了空宅。 于异转了一圈,一个人毛也无,他并不知张妙妙是在后花园投水而死,便没去水池边看,只是咬牙:“你便躲到九幽地底,小爷也要揪了你出来。”略一寻思,索性便往太守府来。 天色还早,又有些热,巴太守还没睡,却是在后花园纳凉,听小妾吹曲儿,忽觉眼角有物晃动,抬眼上看,却见墙头多了一个东西,说是人,是半蹲着的,说是猫,哪有那大的猫,顿时就是一惊:“那是什么?” 墙头上的正是于异,上次他做押司,于石砚带他来谢巴太守,见过巴太守一面的,自然认得,身子一起,一纵下墙,这会儿巴太守看得清楚了,便惊叫起来:“有歹人,快来人啊。” 堂堂太守府,佣仆自然是多的,而且巴太守请得有一个武把势,也是姓巴,名字就叫巴武,有铁臂功,碗口粗的树,他胳膊一扫两断,这时就守在后花园门口,听得叫声,急跑进来,恰就碰见于异,大喝一声:“贼人好胆,敢擅闯太守府,还不跪地受缚。”伸一只毛绒绒巨掌,便来拿于异。 于异哪把他放在眼里,手一伸,搭上巴武巨掌,反手一摔,巴武一个蠢大的身子便给他甩到了身后,恰如甩一个空麻布袋子。 于异要找的正主儿是巴山樵,只想把巴武甩开就算,不想巴武身子练得结实,虽给甩了个七荤八素,凶劲还在,一个回身,竟又从后面扑将上来,双臂环抱,想要用铁臂抱住于异。 于异性子有些燥,他纠缠不休,于异恼将起来,身子忽地往下一蹲一闪,巴武便扑了个空,忽觉左脚一动,却是于异闪将出去,一把捞着了他左脚,一扯,巴武立时就玩了个大劈叉,身子随又飞了起来,给于异扯着脚又是一甩,扑通一声咂在地下,声未落,身又起,又是扑通一声,于异仿佛真个在甩布袋子,左边甩一下,右边甩一下,他甩得又快又急,那扑通声则是又沉又闷,巴武那块头摆在那儿呢。 第十章 火雀道人 左右也不知甩了几十下,巴武全身骨头都给他砸碎了,七窍流血,再无半丝声息。 巴山樵就那么傻呆呆看着,巴武体壮如熊,力大如牛,而于异单单瘦瘦,个子即要比巴武矮一个头,身坯更是小了将近一半,却居然就将巴武甩来甩去仿佛甩一个布袋子一样,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直到于异丢了巴武身子转过头来,他才猛然一惊,啊的一声叫,转身就跑,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他眼睛会发绿光,妖怪。” 于异还真不是妖怪,和于石砚一个爹娘生的呢,眼睛发绿光,只不过是舔食了地狼丹的原因,凶性大发时,便现狼性,见巴山樵要跑,他身子往前一纵,便如狼扑,一下就扑到了巴山樵身上,却不是用手去抓,而是单脚一点,正点在巴山樵背心上,巴山樵啊呀一声,扑通就摔了个大马趴,随即身子一起,却是给于异一脚把他撩得翻了过来。 于异一脚踏在他胸膛上,两眼微眯,两道淡绿的光芒从眼帘下射出来,有如实质。 “于押司——饶命啊。”巴山樵给他一脚踏着,便如给一座万斤石山压住了一般,再莫想动得分毫,只有哀求饶命。 “我兄长在哪里?” “于都管他——他跑了。”这是实话,巴山樵为人阴狠,不动手则已,动手便要斩草除根,但于石砚骨头没二两,腿脚到快,一溜就没了踪影。 于石砚的去向,于福也说过的,于异便信了,道:“我嫂嫂呢。” “你嫂嫂——那个——本官也不知道。” 张妙妙投水而死,结果池中突现青蛇怪的事,巴山樵当然是知道的,可他不敢说啊,难道说张妙妙为他儿子所逼投水,可能给蛇妖吃了?巴山樵到有个想法,别那张妙妙本身就是蛇妖吧,不过这话也说不得啊,所以只推说不知。 凡是当官的,说假话从来比说真话拿手,官字两张嘴嘛,但于异是个异数,巴山樵眼光只是略一闪烁,他就知道不对,咬牙一笑,其实在巴山樵看来,他那个就不是笑,就是呲牙,他还真看对了,于异这咬牙笑就不是笑,而是学的狼呲牙,只不过于石砚等人没见过狼发出威胁时呲牙的样子,看不出来而已。 于异忽地俯身,揪住巴山樵一只手,他左手抓着巴山樵手腕,右手两指如钳,夹住巴山樵大拇指,猛地发力,嚓的一下,竟将巴山樵一只大拇指生生撕扯了下来。 “啊。”巴山樵长声惨叫,身子猛地一挣,顿时就昏了过去。 于异手一伸,食指上发一道白光,点在巴山樵人中穴上,巴山樵悠悠醒转,张嘴惨叫:“痛杀我也,痛杀我也。” 于异又是呲牙一笑:“我嫂嫂呢?” 巴山樵再受不得那痛,一迭声道:“莫动手,莫动手,你嫂嫂为我儿所逼,投水自尽,池中有蛇妖,可能是给蛇妖吞了。”兜底儿全说了出来。 于异问得详细,他知于福便是张妙妙遣去的,张妙妙又还揣了剪子要刺杀巴衙内,暗暗点头,想:“我哥是个软骨头,嫂嫂却是个有烈性的。”道:“你儿子巴衙内呢?” 巴山樵本来忍不得痛,但巴虎子到底是他独生儿子,一时便又犹豫了,他犹豫,于异却绝不迟疑,手一伸,又夹住了巴山樵大拇指,原来先前那一下,不是把大拇指整个儿扯脱了,而是把指骨上的皮肉撕剥了去,指骨还在的,于异这一夹,但闻咯嚓一声脆响,巴山樵指骨生生给他夹碎。 “娘啊。”巴山樵长声惨叫,身子一挺,再次昏了过去,更闻一股臭气,却是痛得太过厉害,屎尿齐流了。 于异指上再发一缕白光,又在巴山樵人中上点了一下,巴山樵复又醒来,什么叫痛入骨髓,这会儿他算是知道了,在这一刹那,心中便就生出一丝悔意:“于石砚又是送礼又是求情,如何还要去对付他,致有此祸。”不过此时后悔已晚,眼前于异绿晴如芒,笑声如狼,不敢再有半丝迟疑,道:“我儿——我儿受了惊吓,去了城外西林观。”先前不想说儿子去向,这会儿说出了口,到盼着于异快去了,因为他想起来了,西林观观主火雀道人乃是道术高人,或可对付得了于异,再一个,则是怕于异再折磨他,实在是忍不得那痛了。 “去了西林观。”于异嘿的一声,西林观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火雀道人是道术高人,到是有些麻烦,且不管巴衙内,先对付了巴山樵,他冷眼盯着巴山樵,巴山樵给他看得全身冰冷,心胆剧裂,狂叫道:“我为一郡太守,你若敢害本官,朝庭必诛你九族。” “哈哈哈哈。”于异忽地仰天大笑,与咬牙的笑不同,他这一笑,笑得狂野已极,巴山樵心下发冷,听这笑声,他根本威胁不了于异,竭力挣扎着要爬起来,于异脚却松开了,巴山樵大喜,还以为于异到底是有所忌惮呢,不想于异忽地抬脚,照着他脑袋一脚踩了下来。 于异这一脚,快得不可思议,巴山樵完全没有半点闪避的余地,而力道更是大得不可想象,但闻“波”的一声爆响,便如小孩子放了一个大响鞭,这不是过年,没小孩子来放鞭炮,响的是巴山樵的脑袋,于异用的力道实在太大,竟把巴山樵的脑袋踩爆了,所以这么响,血肉脑浆,一射数丈,竟然还打翻了丈许外的一把椅子,可见这一爆之力。 软倒在旁边的巴山樵的小妾也溅了一身血,啊的一声,昏了过去。 于异一脚踩死巴山樵,便如踩死了只蚂蚁,抬抬脚,并不当回事,四面一张,看门口挤着几个闻声过来的佣仆,纵身过去,那些佣仆惊叫逃跑,他劈手揪住一个,问道:“巴衙内在哪里?” 那种疼痛之下,按说巴山樵不可能撒谎,但于异却信不过一人之言,他在狼窝中呆了十年,狼性悍野,其实极为灵异机敏,他的师父狼屠子也是江湖异人,所以于异的性子也是粗野与机敏兼具,可不是一言就会上当的傻瓜。 那佣仆吓得要死,结结巴巴叫:“不要杀我,衙内去了西林观,不要杀我。” 这佣仆也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了,于异脚一抬,将那佣仆踢了出去,身一纵,上了院墙,便往西林观来。 于异所学的风狼之术,可贴地掠风而行,虽不能飞,比御风飞行也慢不了多少,西林观在城西十里,也不过半柱香时分便就到了。 西林观有火雀道人坐镇,香火鼎盛,财力雄厚,宫观规模极大,莹莹的月色下,便如一只无声的巨兽卧在丛林中。 于异知道火雀道人不好惹,虽无惧意,到也不敢象进太守府那般大意,小心翼翼从侧面摸进去,中途碰到一个小道童,他一手捏了脖子掐住了,低声道:“巴衙内住在哪里?” 他绿眼幽幽,近在咫尺,那小道童吓得瑟瑟发抖,道:“上仙饶命,巴——巴衙内与白施主住在东跨院第二进雅间。” “白施主?”于异一愣,他没问啊,忽地想起上次的事,道:“是白规理吗?” 那道童却不知道了:“小道不知,只知是巴衙内伴当,姓白。” “便是他了。”于异暗暗点头,道:“你给我指路,我不吃你。” 好玄,这一个吃字,差点没叫小道童尿了裤子,忙就点头不迭。 于异单手捏着他脖子提了起来,小道童十二三岁,少说也有六七十斤,提他手里却仿佛不过六七两,不过脖子捏着出不了声,小道童便以手相指。 天热,也还早,巴衙内还没睡,跟白规理两个在院中纳凉呢,于异摸过去,劈眼看见,手上用劲,小道童悄无声息晕了过去,到是真没杀他,狼屠子性子虽僻,却是言必信行必果,这种作派和道德君子的仁义无关,而是江湖中人的狠厉,于异有样学样,出言必行,有仇必报。 他纵身过去,巴衙内两个听得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对于异,他两人印象可实在是太深刻了,巴衙内洗屁股至少洗去了上百盆水,而白规理的胡子到现在还没长出来呢,只是下巴处长了一层新肉,因此两人一见于异,齐啊一声,同时跳起。 于异手底,哪有他们逃命的份,于异往前一纵,一脚正中白规理心窝,白规理啊的一声,仰天便倒,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下便是有出气没了进气,莫看只是一脚,白规理心肺尽碎。 那巴衙内却是个软蛋,眼见白规理喷血倒地,知道自己跑不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哀叫:“于押司饶命啊,饶命。” 第十一章 化血遁 于异且不动手,道:“我嫂嫂呢。” “她——她。”巴衙内这时悔啊,女人哪里没有,偏生就要打张妙妙主意,这下好了,腥味没闻着,到惹一身骚,想不说实话吧,与于异眼光一对,心下便自一颤,只得结结巴巴道:“她——她投水了。”临了又补一句:“是她性烈,却不是我逼的。” 你若不逼,别人好好的会去你家后花园投水?不过于异不是那种罗嗦性子,懒得跟他说,心下想:“嫂嫂性烈,地下有灵,也该想要亲见这厮授首,我且拿了这厮去,便去池边杀了,以祭嫂嫂之灵。”拿定主意,伸手便要去捏巴衙内脖子,忽听一个声音传来:“何人在我西林观放肆。” 这声音似远而近,似柔而韧,几欲直钻进人耳朵里去,于异只觉耳中嗡嗡,难受之极,忙运心法抵御,心下暗凛:“此人好强的修为,莫非便是火雀道人?”扭头看去。 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道人,这道人五六十岁年纪,三缕长须,双目精光如电,正是火雀道人。 西林观名声大,于异自打记事起,便记得每年都要跟着娘来观中上香,十余年过去,火雀道人还是老样子,所以他见眼认得,到是火雀道人不可能识得于异,定睛看着于异,虽然隔着二十来丈距离,眼光却似乎能把于异看穿。 “小子放肆。”火雀道人认不出于异,冷哼一声:“报上名来,师出何门,敢偷偷来我西林观放肆。” 他居高临下,气势迫人,于异却是个野的,从来也不怕吓,眼中绿光如电,反盯回去,道:“我自行事,与你无关,识相的,拜你的菩萨烧你的香,休管闲事。” 这口气,火雀道人怒极反笑:“好个没教养的野种,受死吧。”手中拂尘一扬,一道白光发出,恰如天边一股巨浪横打过来。 于异并无所惧,双手戟张,摆在胸前,左手护胸,右手往前一伸,虚空凝成一个爪影,其色青白,迎上火雀道人劲风,这是于异师门绝学:绝狼爪。 两道劲力相撞,于异爪影散开,但于异手上随又射出一个爪影,复又迎上,到第三个爪影,终于将火雀道人这一拂的劲力撞散。 “绝狼爪,原来是狼屠子那个老魔头的徒弟,难怪如此没有教养。”火雀道人哼了一声,认出了于异来历,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自嘀咕:“狼屠子那老魔呲涯必报,真要缠上了,却是让人头痛。”拂尘一圈,且不动手,道:“打你辱没了本真人身份,叫你师父来。” 火雀道人心下忌惮,于异其实也是心中暗凛,狼屠子传他的绝狼爪共有九层,他只练到第五层,一次可发五道爪影,刚才那一下,火雀道人只是随意一拂,他却直催到第三只狼爪才堪堪抵住,老道士确是了得,再听了火雀道人这话,想:“怕也是要师父第七层的绝狼爪,才能赢得了这老牛鼻子。” 心下怯了,嘴上却不肯认输,道:“我师父没空,你要参拜,先在我这里挂个号好了,到班了我叫你。” 这叫什么话,合着堂堂火雀道人成了小跟班,排期论班拜见祖师爷呢,火雀道人只是对狼屠子略有忌惮,可不是真个怕了,一时真火上来:“小子发狂,贫道便替你师父教训你一番。”拂尘一扬,白光如练,狂击下来,这一下动了真火,拂尘上发出凌厉的异啸,仿如秋风劲吹,天地变色。 于异不敢轻忽,双脚扣地,后背微弓,张嘴低啸,声如狼嚎,双手齐发,左二右三,五个爪影同时发出,在虚空中迭成阵势,恰如群狼扑猎,狠狠迎上火雀道人劲风。 两道劲力一撞,怦然剧炸,声震里余,火雀道人劲风狂暴已极,将于异前四个爪影尽竭破开,如快刀破竹,直到第五个爪影,始才堪堪抵住。 虽然勉强抵住了火雀道人这一招,于异却已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火雀道人对手,他应变极快,不等火雀道人再出第二招,反手一爪,虚空一个爪影抓入白规理胸膛,将白规理一颗心生生掏了出来,霍地用力,虚空一抓,白规理一颗心刹时化为血雾,于异狼爪带着血雾到了胸前,猛地张嘴一声厉嚎,那团血雾给他一嚎,疾射向火雀道人,同时急速扩散,血雾弥漫,刹时便在火雀道人眼前显成一道血雾,散布十数丈方圆,血腥味刺鼻。 这是狼屠子秘传的心法:雾隐血藏。乃是血遁之法,可以用自己的血,也可以用别人的血,练得大成时,瞬息可到十数里之外,不过若用自己的血,对元气耗损极大,当然,有害处就有好处,若用自己的血,速度也更快,修为若不是相差太过悬殊,敌人一般不可能追上,用别人的血就要差些。 雾隐血藏乃是秘法,火雀道人没见过,眼见一股血雾如网遮来,到是一凛,拂尘急旋,白光凝成一道光墙,将自己身子遮住,同时压向血雾。 血雾看似汹涌弥漫,其实极为单薄,给火雀道人光墙一逼,便如风吹晨雾,刹时扫灭,不过眼前却没了于异身影,如果只是走了于异,看在狼屠子面上,火雀道人也就不为己甚,但于异走时,居然还带走了巴衙内,现场只留下了一具白规理的死尸,胸前一个洞,血淋淋的,却如一张大嘴,正张着嘴对火雀道人笑呢。 如果巴衙内只是平头百姓,火雀道人说不定也就算了,但巴衙内身份特殊,乃是本郡太守之子,火雀道人修的是出世之道,行的却是入世之旨,西林观有今天,他的灵活圆通或者说趋炎附势起了绝大作用,一郡太守,能带给西林观的好处那是相当大的,而若是巴衙内在观内给人掠走,别的不说,光这脸他就丢不起,因此勃然大怒:“小子无礼。” 微一凝神,便知于异出向,左手食中两指屈指一弹,指尖现一点火光,他身子随即不见,只是一点光影,疾射出去,如划破夜空的流星。 火雀道人这一派以火入道,他这一弹指,火现身没,便是借的火遁之术,不如血遁之术快,可也不慢,关键是血遁之术不能持久,就血中之力,一气疾行而已,血散气消,力也就消了,火雀道人这弹指飞火虽弱,却是修成的真功夫,借这一点火,可日行千里。 于异修为还差着火候,又还带了个人,若是他自己,借血遁之术,一息可至十里外之外,这时带着巴衙内,却只遁出五里便落了下来,他一直留神听着身后动静,一听风声不对,便知火雀道人不肯甘休追了下来,他早有准备,张嘴咬破食指,左手捏一个诀,屈指一弹,那一滴血化一道血光,疾射出去。 一般的猎物若中了猎人的陷阱,给夹子夹住时,往往就只有俯首就擒,狼不同,狼性狠厉,万不得已时,往往会自己咬断一只脚,断脚求生,于异这一招,乃是从狼的狠性中学来的,名为化血遁狼,便是以自己的一滴血,化身引走强敌,保存真身。 这一滴血虽微,给于异捏诀作法,暗藏灵力,因此虽是一弹,却可远遁十里之外,于异同时伏身于草从之中,但闻风声急掠,一点火光从头顶疾飞而过,完全看不清人影,但于异知道,火光中必是火雀道人,心下偷笑:“任你奸似鬼,也喝了小爷的洗脚水。” 其实化血遁狼这术不但要血,还要暗藏灵力,对体内元气也有一定的损伤,否则也不可能一弹十里啊,不过他少年心性,能捉弄得了火雀道人,那便是很开心的事,至于些微元气的耗损,根本不当回事,发狂正是少年时啊。 不过随后就有些搔头了,他这一弹,没看方向,却是往城里弹的,等于火雀道人也是往城里追去了,他要带巴衙内回城,岂非恰好撞上? “这个到是麻烦?”他眼珠一转,却又有了主意:“牛鼻子在我血遁中找不到人,可能会去城里乱转,我索性就还去西林观,丈八的烛台,我让他照人不照己。” 拿定主意,便提了巴衙内,又往西林观来,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火雀道人数十年的修为,他那一弹,虽含灵力,还是略有差异,最主要的,是先前他跟火雀道人对了一招,把底子露了出来,然后中间又还停了一下,所以火雀道人追着追着就怀疑了:“这小鬼有这种修为?而且还带着个人。” 有这疑虑,他便另施了一招,去腰间取一个葫芦,放了一只火雀出来,那火雀非比凡雀,乃是他捉了有灵之雀,以三昧真火煅炼而成,极为灵异,可于百丈外伤人性命,也可在百里内传递消息,他火雀道人的名号便因此而来。 火雀道人自己往前追,却让火雀往于异先前停留处飞来,于异一起身,便就给火雀发觉了,火雀一叫,火雀道人便就知觉,暗叫:“这小鬼果然奸似鬼,不过还是瞒不过本真人法眼。”收了火雀,回头便又追来。 第十二章 狼牙钉 于异正自得计,忽听身后风声有异,回头一看,一点火光正如电而来,可就吓一大跳:“这老道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发觉了?”心下怵惕,可不敢再大模大样往西林观去了,西林观里可有火雀道人大把徒子徒孙呢,这一前堵后截,岂非找死,火雀道人来得急,他慌不择路,便往西林观山后来,才转过山脚,火雀道人便已追了上来,厉叱一声:“站住了,否则休怪贫道手辣。”他对狼屠子还是有几分忌惮,所以心头虽怒,还是不想骤下杀手。 于异知道,别说他修为还不如火雀道人,便是修为与火雀道人差不多,手中提了个巴衙内,也绝对跑不了,但他性中有一股狼性,悍野坚韧,轻易不肯认输,这时脑中急转,便生一计,忽地往前一跄,似乎惊慌之下绊着一物,跌了一跤。 火雀道人见了,果然就心下得意:“这野小子没骗过我,给吓着了。”他身法快,倏一下到了近前,便要出手擒拿,却见于异把屁股翘起来,这是什么路数?火雀道人一时没弄明白:“难道这小子知道怕了,厥起屁股认罚?”这么想着,火雀道人一时到是乐了:“即然自己认罚,看在狼屠子面上,贫道便抽你一顿,算是给你个教训。” 拂尘一扬,照着于异屁股便要抽上去,忽地眼角乌光一闪,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于异胯间急射出来,火雀道人大吃一惊,一则离得近,二则看于异厥着屁股,先入为主以为于异怕了认罚了,失了防备之心,三则那乌光乌七抹黑又是在夜里,一时竟是躲避不及,不过老道数十年的修为,终究不是白给,百忙中身子往下一挫,那乌光本是射他胸膛,他这一急挫,身子矮了下去,那乌光堪堪从他头顶掠过,把他头顶束发的一个紫金冠打掉了,还削掉一蓬头发。 原来于异装做摔倒,厥起屁股,却不是认罚,而是从胯间偷瞧火雀道人动静呢,而那束乌光,则是狼屠子传与他的一件法器,名为狼牙钉,就是狼牙练成,以毒药淬过,所以发黑,虽不是什么异宝,打在身上时,不得他独门解药,一时三刻,命赴阎罗。此钉不但毒,而且色乌,眼力差着些儿的便看不清楚,最为偷袭妙宝,只可惜于异修为还是差着些儿火候,这一钉若换了狼屠子来发时,十个火雀道人也死了。 火雀道人虽然死里逃生,却也吓出一身毛汗,尤其闻得淡淡的腥臭味时,便知那乌光带毒,心下更是怦怦跳,可就动了真怒:“小子无礼,今天便是你师父亲自相求,贫道也要取你小命。” 左手执了拂尘,右手竖掌如刀,掌缘发一道火光,便如一把火刀,急劈向于异。 这火刀名为火焰刀,是他修成的真功夫,一刀之下,化铁融金。 于异一钉不中,暗中可惜,见火雀道人不用拂尘而竖掌发刀,知是三昧真火,不可轻视,双爪一扬,绝狼爪全力发出,五道爪影狂射出去,晃眼看,几乎凝成了一个,迎上火刀,两下相交,爪影一个个灭去,恰好有一比,飞蛾扑火。 于异五道爪影挡不住火焰刀,火焰刀仍直劈过来,于异慌地里将身一闪,火焰刀劈在他身后树上,碗口粗的树,一下打折,更是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火雀道人一击不中,此击复至,单掌连劈,刀光异啸,仿若天际流火,声势惊人,夜空也给印得半红,于异狂发绝狼爪,连挡带逃,一时狼狈已极,虽未受伤,却知今夜绝讨不好了好去,他性子也是真悍,换了其他人时,顾命要紧,他却仍放不下巴衙内,百忙中一个闪身,躲开一记火焰刀,身子到了巴衙内面前,一脚便向巴衙内脑袋踏去。 火雀道人便没想到这种当口他还要杀巴衙内,情急大叫:“住手。” 他这一叫,收了火焰刀,于异心下一动,脚停在巴衙内脑袋上,斜眼看着火雀道人,也不吱声。 火雀道人看他眼中绿光狂野凶悍,心下暗叫:“好个野种,到不愧是狼屠子的徒弟。”不过有了这个想法,到是先把火气收起来,道:“你和这人有何仇怨,就一定要害他?” 于异到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略一沉呤,道:“我叫于异,本郡牢城营押司,兄长于石砚,牢城营都管,这巴衙内看我嫂嫂美貌,设计暗害,欺兄逼嫂,嫂死兄亡,请问道长,此人该不该杀。” “原来你就是于异。”火雀道人咦了一声,他不识得于异,但于异给狼叼去时,他爹娘就来西林观烧香敬神,六岁后走失,他娘更是年年来观中烧香,直到去世,所以火雀道人知道他名字:“你不是走失了吗?几时回来的?还做了押司,到是好前程,你爹娘若是知道,也该高兴了。” 他道术上的修为,其实还不如他人情上的通达,看出于异性子蛮野,强压必然起不了效果,便就先说几句好话儿,这话还真有效果,听到爹娘两字,于异心中到也一动,虽不应声,眼光中野劲略散。 火雀道人趁热打铁,道:“此人欺你兄长逼你嫂嫂,确是无行,但你若私下里杀他,却是犯了国家法令,于你不利,不若将此人交到衙门里,由国家律法处罚于他。” “欺兄逼嫂之仇,由不得别人假手。”于异摇头:“我誓要亲手杀他。” “这人杀气好重。”见他眼中绿光如电,火雀道人心下暗暗摇头,道:“你若杀他,便犯律法,朝庭需放不过你。” 于异下巴微微一抬:“那又如何?” 火雀道人知道自己错了,跟这野小子讲礼法律令,不过对牛弹琴,不过他多与香客打交道,脑子活泛,律法不行,便从人性上着手,道:“你大好前程,你爹娘若知,也自开心,可若杀了这人,从此落为凶犯,四海缉捕,你便不怕,至少也再莫想谋一个前程,你爹娘地下有灵,岂不伤心?” 于异似乎心动,略略一想,却又摇头:“不对,这人欺我兄逼我嫂,我若兄嫂之仇尚不能报,有何脸面见得爹娘?” 不想这人认死理,火雀道人一时有些头痛起来,其实以他身份,何曾与人如此说道,只不过一则看狼屠子面子,二则巴衙内身份要紧,所以耐下性子,但于异一而再再而三,始终不听,他的耐性也终于消磨干净了,脸一冷,道:“此人躲避于贫道观中,贫道便绝不许你杀你,否则贫道老脸往哪里放,听贫道一句,就此收手,过了今日,待这人离了西林观,你想要怎样都行,一切与老道无关,但今夜你若硬要杀他,却也休怪贫道辣手。” 他看出于异性子野,索性说得直,把于异当着他面杀巴衙内就是打他脸的话都直说了,也赤.裸裸放出了威胁,照理说,于异只要是稍通点人情略有个心眼的,便该借势下坡,就此收手,仇以后还可以报,却不必与火雀道人起冲突,一举两得,可惜啊,他还是以一般人心踱于异之心,却不知于异在山野中与狼群野兽呆了十年,一颗心磨得比野狼还野,对狼来说,到嘴的食物才是食物,嘴里的放下,绕个弯子再去锅里捞——狼不会这么想不是? 即然狼不会这么想,于异也就不会这么想,他性子因狼性而来,虽有变化,例如狼的呲牙到他这里化成了咬牙的怪笑一样,但根性不变。 狼盯住了猎物,可千里追踪,至死不弃,他则是有仇必报,血债血偿,哪怕流的不仅仅只是别人的血,还有自己的血。 血流千里,只图一快! 不过狼是很狡猾的,于异也一样,他呲牙一笑,脚去巴衙内身上一点,一股灵力透入,巴衙内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于异,顿时就骇叫出声,再一眼看到火雀道人,眼光刹时就是一亮,真如见了重生父母,嚎叫出声:“观主救命,救命啊。” 于异手一伸,将巴衙内提了起来,似乎要把巴衙内给火雀道人丢过去,一推,巴衙内身子前扑,于异忽地往前一纵,双爪猛地按在巴衙内后心上,但闻扑的一声炸响,巴衙内整个前胸炸开,一股血柱,箭一般射向火雀道人。 于异这一下,用了全力,巴衙内整个胸腔内所有的脏器全给绞碎炸出,这一股血箭喷出后,他胸腔里干干净净,便如给去了内脏的年猪,死得不能再死。 血箭射火雀道人,而于异自己呢,便借这血光之力,急速后遁,那一去,真个快如闪电,他的风狼术也是奇功,但修为不够,还跑不过火雀道人的火遁之术,但借血光之力,一息十里,火雀道人只要反应稍慢,再想追上他,基本上就没什么可能了。 于异算盘打得啪啪响,但还是小看了火雀道人。 第十三章 长明子   火雀道人确实愣了一下,他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和言悦色,又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再又胁之以威,别的什么都不说,于异就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也该收手了是吧,所以于异乍下杀手,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哪有这么不管后果的,这世上就没这号人啊?不过到巴衙内一死,于异急退,他终于就反应过来了,那个火啊,刹时间是直冲九天,脑中一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杀了于异,他的火焰刀是打不到于异了,可他有宝啊,火雀道人的名号不是白得的,伸手一掏,把火雀掏了出来,捏诀一指,那火雀本来飞得就快,再有火雀道人灵力相助,当真快如闪电,只是一瞬便追上于异,正中于异背心,透背而入,从前胸钻了出来。   于异在血遁中急掠,完全没有防备,否则以他的绝狼爪,即便架不住火雀也至少可以挡一下,可他完全没往这上面想啊,只觉后背一热,眼前一亮,一道火光从前胸射出来,竟是只麻雀儿,拳头大小,通体赤红,就象是一团火,他还奇怪呢,是什么灵异?麻雀也成精了?这世道。忽觉身上一痛,痛感这会儿才来呢,然后就觉全力脱力,驾不住血遁,身子往下栽去。   他这时刚好遁到西林观后山的峰顶,下面是一道绝崖,这一栽,便直往崖下栽去。   西林观地势选得好,依西山而建,观前平坦,山后却是绝崖,山水汇聚,形成一道暗流,于异从数百丈高空栽下,扑通一声,几乎是直栽入河底,也幸亏了这条暗河,真要是摔在地面上,那还不摔成了肉渣子?   这一摔,惊天动地,河中鱼跃虾跳,个个惊心,却惊动一物,这物大头环眼,身扁体滑,叫如婴儿,似鱼非鱼,似蜥非蜥,山民给它取个名号:娃娃鱼。这娃娃鱼却是有年头了,体长丈余,虽未成精,已有灵气,水波一荡,它便闻得味道不对,于异是舔食了地狼丹的啊,那血味儿特异,知道是难得的美食,哗一下便窜了出来,于异身子刚从水底往上升呢,给它一口叼住,咬着一条腿,便往自己巢穴里拖。   堪堪拖到穴边,山涧上忽地钻过来一根山藤,为什么说是钻呢,因为那山藤竟仿佛是活的,人抽出来是抽,它这是以头带尾,象黄鳝一样一扭一扭的过来了,所以说是钻,那山藤钻到于异身边,一下缠住了于异身子,便往后扯,这下那娃娃鱼恼了,口里夺食啊,岂有此理,口中呜呜,怪声嘹亮,便如愤怒的婴儿——婴儿若给抢了奶头去,就是这种味道,同时四肢用力,拼命回抢,一时间到是势均力敌,娃娃鱼借着地利呢,爪子扣在岩缝里啊,想不到的是,那山藤居然有帮手,无声又钻过一根山藤来,又缠在了于异身上,这会儿缠得不好,缠着了于异脖子,箍着就扯,可怜的于异,成鸭脖子了,不过于异这会儿不知道,别说鸭,鹅都不急,可娃娃鱼急啊,急得哇哇哭,那声音响亮,半山腰上的火雀道人都听见了,他以为娃娃鱼是在抢食于异尸体呢,也不免念了声无量天尊。   山藤也急,居然又钻过来一根山藤,所以说兄弟多就是好啊,打架有帮手,这根山藤却是有脑筋的,先不忙着抢于异,先昂着头看情势,看得明白了,它霍地往前一钻,这一钻快啊,直若闪电,一下便从娃娃鱼鼻孔里钻了进去,直入腹中。   娃娃鱼察觉不对,急忙松嘴,却已经迟了,那山藤已在它体内大闹天宫,将五脏六俯搅成一窝血水,那娃娃鱼还叫呢:“娃——娃。”可惜它是假娃娃,没妈,没叫到第三声,体内精血给那山藤吸得干干净净,成了一具空壳。   小命儿玩完了,叫也不叫了,抢也不抢了,那山藤三兄弟拖了于异就走,那情势,仿佛于异是条大鱼,山藤到是老渔翁,横拖倒扯,直扯出水面,山壁上一条岩缝,枝蔓遮盖,不注意真看不出来,于异给山藤从岩缝里直拖进去,深入山腹,里面居然有一间石室,石室极大,本是依山洞凿成,又有桌椅床榻,不过都是石制,洞中无人,只洞壁上点着一盏油灯,那山藤把于异拖进石室中,随后放开,居然缩进了油灯中,原来那山藤不是山藤,居然是油灯的灯芯,芯尾分叉,须蒙蒙的,不想分出去竟是这般厉害。   只见灯光一闪,油灯中现出一个人来,是个老者,模样古拙,长须垂地,白发如银,实在是有年纪了,只是长不高,不到三尺。   这老者是一只灯妖,若要挖根掘底,便是灯芯成精,自号长明子,真真有年岁——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若与于异比,于异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得叫他祖爷爷。   长明子下了灯台,到于异面前,看了看,摸了摸,闻了闻,最后还沾了点儿血尝了尝,可就大喜:“啧啧,这人敢莫是个参宝宝,怎生如此美味?可看着是人啊,要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一时理不清头绪,但于异是个宝贝是无疑了,一时间手舞足蹈,口发怪声,似哭似笑:“可怜我修练千年,长明不灭,只因灯芯体异,有芯无心,聚不得气,成不得丹,终不成大道,天可怜见,送这一件异宝于我,便借他体,成我天灯大道。”   他到是个有礼的,先整衣束发,朝天礼拜了,这才将身一闪,现出原形,好一根灯芯,乃龙须草编成,长有一丈,盘在那儿,灵光熠熠,尽端一点灯火,却是长明不灭,灯火闪了两闪,灯芯尾端昂起,却如个人一般,竟还朝于异点了三点,生似拱手,果然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但随后的举动可就大不客气了,尾巴从于异胸口的血洞中钻进去,一直往里钻,丈余长的灯芯尽根而没,只留下尽端一点火头在外面,那情形,仿佛于异是盏香油灯,而体内血肉,就是香油了。   长明子尝出于异身体非比常人,所以不象先前对付娃娃鱼一样,一搅稀碎,一吸到底,就只是把它那丈长的身体盘在于异体内,以一点神光明火,边吸边化,他都长明千年了,不着急,慢慢来,所谓食不厌精,好东西就是要慢慢亨受才有味道嘛。   于异的精血生气极为强大,长明子受用得非常爽快,迷迷糊糊中,几乎是睡着了,事实上他习惯于偷懒打瞌睡的,这也不怪它,即便它不偷懒,亮着也就是亮着啊,如果没灯油了,也不干它事啊,难道它还能叫起来:“啊呀,没油了,快给我加油啊。”那不是成了精了,当然,现在它是成了精,可这习惯是没成精之前养成的,这会儿有好东西受用,那就依着老习惯,打个盹儿吧。   这一眯,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五天,不好意思,这老兄从来不记日子的,却仿佛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了,便就睁开眼来——其实它眼睛一直是睁着的,睁眼打瞌睡,这是它的绝招,谁叫它是灯芯来着,好吧,就算是眨巴眨巴了眼睛,醒过神来,自己感觉一下,是怎么回事呢,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呢,这灯盏多好啊,这灯油多香啊,难道是个叫化子命,天生只能吃糠粑粑,吃肉反到不消化了?   长明子很想乔模乔样的把自己训一顿,不过身子动了动,确实是不舒服,那就换个姿势吧,慢着,它突然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了,刚才动了动,好象身子动不了了啊。   “哪有这种怪事,任你灯也好盏也好缸也好盆也好,哪怕就是个调羹儿,老爷我也能痛痛快快自由自在的想翻身就翻身,还不能翻身了?”简直岂有此理啊,长明子狠狠的呸了一声,一提气,空心的,没气,好吧,一运劲儿,身子猛地就是一扭,若是平日里,这么一扭啊,灯油也要溅三溅,上面还要打个灯花儿,今日却真是怪了,那身子竟是一动不动,丈长的身子,仿是给于异的五脏六俯裹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下长明子有些儿慌神了,再运劲,反向一扭,再扭,连扭三扭,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完蛋,全都动不了,就仿佛中了风,丈长的身子尽数的瘫了,根本不受控制。   这下长明子真急了,也不扭了,头一抬,往上一窜,情况不妙,把身子抽出来再说。   这一抽,管了点儿用,竟真个给他抽出了小半截儿身子,正自得意,于异体内忽地传来一股吸力,竟又把他身子往里扯去。   “这是怎么回事?”长明子大吃一惊,忙又尽力往外一窜,谁知这会儿不灵了,身子不但没扯出去,反给吸进去了一截,长明子吓着了,死命挣扎,然而于异体内那股吸力极为强悍,虽然长明子有千年道行,虽然他没心,千年都结不了颗丹,可千年就是千年啊,岂同等闲,可就是抗不住那股吸力,给一点点吸进去,最后甚至灯头也进去了,一直给吸进于异胸腔中,而最要命的是,灯头吸进去后,于异胸腔上的那个血洞竟然慢慢长拢来了,眼见着洞口越来越小,长明子欲哭无泪,动不了啊,终于,胸腔完全闭合,长明子眼前一黑,千年的灯,灭了。 第十四章 七窍玲珑心 “老天不公啊,我千年公心,大散光明,却是千年空心,一无所得,好不容易得了这件人宝,眼见可借体成丹了,却就叫我灭了灯,熄了盏,苍天啊,大地啊,好人做不得啊,好灯没好报啊。”神魂灭散之前,长明子哀声长嚎。 他却不知,不是什么苍天无眼,是他自己无眼,他只知于异是人宝,却没看透于异根底,于异体内,化有地狼之丹,生成了不死之脉,他那脉还生得怪,发于尾闾之端,由命门而上,至头脑又回丹田,成一个阴阳之圆,然后散发于四肢百骸,对别人来说,头为六阳之首,心为万窍之源,头不能断,断头无药医,心不能闭,心闭绝魂魄,而于异不同,于异一点神魂是长在尾闾之端,说得白话点儿,就是长在尾巴骨上,你砍了他头,挖了他心,剁了他四肢,全都没用,只要尾巴骨上那一点神魂不散,他便不死,所有肢体血肉,尽可重生。只除非削了他尾巴骨,那就没戏唱了。 他这个绝招,他自己不知道,到今夜为止,他还没死过呢,头一回死——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人还能死二回三回的?当结婚呢,二婚的回锅肉,三婚的棉花糖,四婚的?四婚的无底洞。 他师父狼屠子也不知道,狼屠子喜他有狼性,可若知道他是这么个宝贝,说不定就烹着吃了——好徒弟哪及得不死身。 长明子入他体内,迷迷糊糊又不防备,他任督二脉一通,五脏立固,百骸充血,自然就把长明子身体吸住了——还以为是根长长的油条呢,怎么会客气。 不过于异神魂虽复,人却没并没有马上醒过来,因为火雀那穿心一下,正穿在他心口上,把他一颗心彻底穿碎烧化了,也就是说,他虽有魂,却没心了,当然,他的不死之脉可以重生一个心脏,但问题是,体内多了个长明子啊,而且要死不死的是,长明子就盘在他心口上,长明子千年道行,虽然无心不成丹,那一点芯头经千年焚烧,却是坚韧得不可思议,于异血肉虽然强悍,却也化不掉长明子的芯头,这么互相拉锯,七天之后,胸口血肉彻底长好,心却多一个眼,眼上长一个灯芯头,心脉一振,好么,灯亮了,不过是亮在于异体内。 于异眼皮子一动,缓缓睁开眼来,眼珠子转了一转,霍地翻身爬起,四下一看:“这是哪里?”一定神,想起前情,自己杀了巴衙内,以雾隐血藏逃遁,却给火雀道人放火雀穿心,然后就跌下山崖,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好个牛鼻子,敢暗算偷袭。”于异抚着胸口,暗暗咬牙:“这仇,小爷一定要报。” 胸中血一热,忽地就是一痛,胸口越来越热,仿佛烧着了一盏火,他不明究竟,低头去看,衣服穿了个洞,胸前肉到是长好了,红红的嫩嫩的,按一按,微微有些痛,不过确是长好了,他也就不在意,山野中打混,经常受伤,素来都是不当回事的,然而这次不同,心口竟是刚外的烧得厉害,他先还强忍着,顺着路往外走,到外面一看,吊在半山腰上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不在意,爬上爬下,随心所欲的事,只是心烧得厉害,想喝水,便往下一纵,站在了河中一块礁石上,俯下头,把嘴一吸,冰凉的河水入口,那叫一个爽啊,水线顺喉而下,到了胸口,忽地一下剧痛,他甚至听到了“滋”的一声响,那情形,仿佛一把烧红的铁钳伸进了凉水桶里,哦,不对,是一桶凉水浇在了红铁上,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呢,因为后面的他又不知道了,这一下冷热交加太厉害了,他眼前一黑,身子往河里一栽,便给河水带着往下游而去。 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长明子芯头千年煅烧,虽昏不灭,于异神魂复活,气血一激,长明子神魂也清醒了,所以点亮了芯头,这芯头亮在于异心上,等于是在于异心上点着一盏灯呢,灯是火,这火还非是一般的火,乃以长明子这精怪为芯,于异这舔食了地狼丹的异品身躯精血为油,那火之精纯,绝不是一般的香油灯所能比,然后于异一口冷水喝下去,他嘴又大,气足啊,不是一口水,到是一股水柱了,正浇在火头上,冷热交加,这不就是铁匠铺子里的情形吗,烧热的铁,往冷水桶里一插,“滋”,于异听到的,就是这声音。 于异虽食了地狼丹,体生不死之脉,可只是神魂不死,身体还只是肉身,并不是精钢之躯,这一下冷热交加,又恰恰是发生在心口上,哪里受得了,昏过去,也就是常理了。 河水湍急,带着于异急速往下游而去,于异昏昏沉沉,翻翻滚滚,却并没有死过去,还是能呼吸,偏生一呼吸就麻烦了,他是在水里,吸气进水啊,若他体内是寻常之火,也早就浇息了,但长明子可是千年的老精怪,又是无心的,一点神魂,尽存在丈长躯体上,要知他本只是七寸龙芯草呢,长到丈长的身躯,那得是多么深厚的修为,正如他叹的,只是没心呢,若有心,翻天覆地,于是于异一口冷水,把他浇得一黯,长明子这时其实也是昏昏沉沉,只是出于本能在挣扎,便就神魂一振,精血灌注,复又一亮,于异打几个滚,又吸一口水,芯头又是一黯,长明子又重振精神,再又亮起,如此反反复复,可怜啊,长明子是炉,一条大河便是煅铁的水桶,把于异这块顽铁,反复煅打,到最后,丈长的长明子,又回复七寸本原,而于异的心,却已煅成了一颗晶亮透明的心形之物,那情形,便如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光明四射。 曾有大哲说:我心光明,夫复何言。他只是个比方,或者说是一种渴盼,盼望心的光明,而于异这时的一颗心,却是实打实的光明心:七窍玲珑,长明不灭——只是形状有点怪。 不过于异并不知道,他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有无数的人,无数的声音,无数的景象,他如一片枯叶,在这噩梦的长河里漂漂荡荡,身不由己。 于异醒过来时,身子已经到了河滩上,不过一双脚还泡在水里,他勉力睁开眼睛,想要跳起来,却觉得全身空荡荡的,仿佛整个身体都不存了一般,莫说跳起来,便是动一个指头也做不到,他性子是燥的,一恼,可又昏了过去,好一会儿才醒过来,这会儿身子有感觉了,先是痛,那种痛,直入骨髓,便如十万八千毛孔都有针在扎,也不知痛了多久,慢慢的变成了麻,再又变成了酸,到这会儿,身体才终于可以动了,他坐起来,竭力把自己摆一个盘坐势,这才闭目运功,也不知练了多久,身体的酸痛感才缓缓减轻,他收了功,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那双腿儿软得啊,就仿佛是在醋水里泡了三年的,还好边上有根树枝儿,他便找了作拐,杖定了,喘了两口气,四下一望,想:“牛鼻子老道,可是下得好死手,这身子见儿个是虚得狠了,得找点东西吃吃,养过气来,回来再找那牛鼻子麻烦。” 嘿,站都站不稳,却想着要找别人麻烦,这心劲儿。 不远处就是一条大路,再远处,屋宇点点,似是一座城镇,于异舔了舔嘴唇,杖了拐,便往大路上来,这一走动,便就气喘吁吁,更觉头昏眼花,他咬了牙,埋头只顾往前走,没注意岔路上拐来一匹奔马,那马拐得急了,一头就撞在了于异身上,于异这会儿的身子,一个指头都能推倒,哪经得马撞了,身子往后飞跌,两眼到是抬头看了一眼,马上一个紫衣女子,眉眼有五七分熟悉,到仿佛是张妙妙,于异昏过去前,便叫了一声:“嫂嫂。” 于异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身子一挺,便就坐了起来,身子还是有点虚,但比先前是好多了,四下一望,好象不是自己家里啊,回忆起撞自己的女子,忍不住叫了声:“嫂嫂。”却是疑惑:“难道嫂嫂没死,不是说给蛇妖吞了吗?” 却听得脚步声响,一个老苍头走了进来,见他在床上坐着发呆,喜道:“小哥醒了啊。” 这老苍头即不是于福也不是于禄,于异不识,道:“这是哪里,我嫂嫂呢?” 老苍头道:“这是叶家庄啊,你嫂嫂?这个老汉不知,那天你突然拐起来,给我家小姐撞了,我家小姐好心,便让人抬你到庄里来,又廷医给你看治,说起来我家小姐真的是好人啊,若换了他人,哪管得了你死活呢。” 人老了话多,看来是通病,他唠唠叼叼,到是让于异明白了原委,却是疑惑:“难道我看错了,不是嫂嫂?”细想那叶小姐容貌,却又记不清楚,只是感觉中还是很象,便道:“你家小姐姓叶。” “你这小哥问的,我家小姐不姓叶,却姓什么?”说到这里,把声音略放低点,一脸好心的道:“跟你说小哥,不可浪语,我家小姐心虽好,夫人规矩却大,你若乱说乱嚷,给夫人知道了,轻则一顿鞭子,重则可是小命难保呢,对了,小哥你叫什么,可想要吃点儿东西?” “我叫于异。”他这一问,于异还真觉得饿了:“有鸡来两只,再来坛酒。” 第十五章 心中的灯 “嘿。”老苍头瞪着一双古槐眼,看了他半天,咽气道:“你胃口到不小,口气更大,鸡没有,馒头有几个,还好小姐打过招呼的,老汉去厨房里看看,或许能给你弄半碗肉来。” 说完摇着头去了,于异又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想:“叶家庄,莫非真不是嫂嫂。”又摸摸胸口,没烧得那么厉害了,还是热,看桌上有个大茶壶,他也不用杯子,倒过来便要喝,却又犹豫了一下,这会儿学乖了,且先喝一小口下去,还好,一股水线下去,胸口立觉清凉,并不象那日一样翻天覆地的折腾,这才倒过壶来喝了个饱。 这时那老苍头来了,端着一盘五六个馒头,果然还有一小碟酱肉,放在桌上,道:“小姐打了招呼的,老汉就多拿了两个馒头,你也不要谢我,谢小姐好了。”说是这么说,脸上神情,却是盼着于异千恩万谢的,偏生于异根本没看他,伸手抓过馒头,一口一个,再塞一片酱肉,六个馒头,给他六口干掉,老苍头可就傻了眼:“喂,你慢着点儿,且听我说完了,喂。” 他喂字出口,最后一个馒头也进了于异肚子,于异眼一抬:“说。” 老苍头傻住,这什么牛性儿?衙门里的高官,当下面是草民?住店的贵客,当面前是接客的小二?张口结舌半天,还真不好计较了,咂巴着嘴道:“看你个头也不大,到是个大肚汉。” 似乎要埋怨两句,想了想又忍住,道:“你即吃好了,便坐一坐,老汉去回禀小姐。”说着端着碟盘出去了,不多会回来,对于异道:“小姐知道了,小姐仁慈,让我问你,身子还有关系没有,若觉得不爽利,可以在庄里再住两三天,不过不许乱走。” “我还是住两天吧。”于异嗯了一声,他确实觉得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即然有得住,那就住几天,心中也有个想法,要见一见那叶小姐,到底是不是嫂嫂,不过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必是看错了,否则张妙妙不可能不来看他。 老苍头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我再说一遍,不许乱走啊。”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了,我叫叶老根,有事你叫我。”说着上下扫了于异一眼,似乎在再一次估量于异的身份,最后把下巴抬了一抬:“你可以叫我老根叔。” 他的期盼,当然是于异很热情甚至带点儿诌媚的叫一声老根叔,然后请他关照什么什么的,可于异只是嗯了一声,转过身不理他了,把个叶老根气得啊,两颗老牙齿磨得格格响,一路唠叼,无非就是现在后生子,都没教养什么的。 于异又灌了半壶凉水,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上床,盘膝坐下,昏迷那几天,他觉得自己做了个怪梦,却好象又还不是梦,这让他非常迷惑,难道是受伤的缘故,还有什么异常吗?功力是不是受损很严重?而最想不明白的,是明明看到火雀从自己前胸穿出,胸腔都给穿了个大洞,照理是必死无疑的啊,怎么就没死了呢?虽然活着比死了好,可这迷不解开,它折磨人不是,所以急着练功。 狼屠子所传的九转绝狼大法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玄功,但起手入门的法诀不错,乃是狼屠子偷学来的一段玄门心法,入静极易,且不大有走火入魔之虞,于异依着心法,呼吸九次后,心神便慢慢静了下来,随后运转功法,尾巴骨上一热,热流随后上行,由督脉入神窍,再下行入丹田,如此运转一圈后,再要照功法将罡气运入其它经脉,忽地里心口一热,似乎有股吸力,将运行的罡气吸入了心中,于异大感诧异,刚要强行将罡气引出来,却突地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点灯火,灯火随后越来越亮,就好比屋里点了盏油灯,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一样,但他看到的这盏灯,不是亮在屋子里,而是亮在他心里,他的心,居然是透明的,就仿佛琉璃一样,或者说,他的心,就象一个琉璃的灯罩,遮着一点灯火。 “这是什么妖异?”于异大是惊异,忍不住睁开眼睛,这时天已经黑了下去,屋里并没有点灯,他以为是幻象,喃喃自语:“师父说这门功法轻易不现魔象啊,怎么回事?是受伤的原因?” 不明白,又闭上眼睛,却又看见了那盏灯火,看见了自己晶莹若琉璃的心脏,甚至看见了自己的五脏六俯,肝、脾、胃、肠,一清二楚。 这个太怪异了,于异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啊,他又解开衣服,看自己心口,他以前注意过,心口是一鼓一鼓轻微跳动的,但这会儿看了半天,心脏居然一直没跳,用心摸一摸,又觉察不出有什么异常。 “今天真是出怪事了。”他站起来,又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打开门往外看了一下,这是个小院子,静悄悄的没什么人,院角栽着一蓬芭蕉,晚风轻拂,芭蕉叶象大蒲扇一样的摇动着,一切都很正常啊,眼睛也没有出问题。 “师父说,佛门有六通法门,其中有一个天眼通,不用双眼,用天眼可以看东西,难道我受了次伤,反到是出天眼了?”于异有些古怪,想了想却又摇头:“没这个道理,而且就算出了天眼,我的心是怎么回事,里面居然点着灯儿,心成了个琉璃罩子,都不会跳了,我怎么还活着呢?”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也就懒得再想,复又上床,盘膝坐下,这一次都不要运功,眼睛只是一闭,便又看到了灯光,他也不想了,就那么看着,好象也没出什么怪事,至少没在身体里面烧起来,烟熏火燎什么的,那还好,不过灯光越来越亮,先只能照亮胸腔腹腔,慢慢的上行于头,把整个脑袋也照亮了,光入神窍之时,忽地一闪,于异看见了一个女子,跪在神像前,双手合什,口中喃喃念叼:“小女子姚桂兰,万首叩求,请菩萨赐小女子一个儿子。”说完了,把手中攥着的一条符放在前面的香炉里烧了。 然后又有一个老者,却是求菩萨保佑家宅平安的,又有一个老女人,是求菩萨保佑让远征的儿子平安归来的。 无数的人,无数的求恳声,在于异眼前闪过,仿佛他就是那个菩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然后他又看到,一个小道士捧了满满一炉香灰,都是那些符烧化后积成的,倒入观后的小池子里,这些符上,都有灵力,虽然每一道符上的灵力都非常非常的微弱,然而无数的岁月,无数道符烧化在池中,积聚的灵力却是大得不可想象。 然后他便看见,夜半无人之时,有一根灯芯从观中的神台上伸出来,如一条长蛇般,伸入池子里,吸取那些灵气,灯芯本来极细,吸取了灵气后,却是越来越粗壮。 于异闭着眼睛,就仿佛戏台子下的观众,看着这一切,而到这会儿他也就明白了,他心里的那盏灯,确实是个妖异,应该是根灯芯成精,本生在哪个道观里,年久成精,然后又吸取了无数香众求神拜佛时许在符上的愿力,愿力虽微,求者太众,积少成多,因此愿力极为强大,这灯芯妖力也就颇为强大,至于怎么跑到了他的心里面去,而且把他的心变成了一个琉璃灯罩,他也有个猜测:“那日我给火雀道人打下山崖,打穿了心,本来应该是要死了的,结果碰上这灯芯怪,钻进我心里,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让一盏妖灯代替了我的心脏,我居然又活了过来,难怪那天刚醒来时,只觉心中烧得厉害,喝口水却象打铁回火,烧得胸中滋滋作响,便是这古怪了。” 他这猜测,有些对,例如长明子的本来,例如长明子在池中吸的愿力,都是对的,至于说长明子取代了他的心,却还真和长明子无关,反是他把长明子关在了心中,然后冷水浇灯,反复煅烧,长明子神灭体存,与他的精血融为一体,化为一盏心灯,长明子成了他的一部份,长明子漫长岁月里看到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到。 长明子看到的人和物,大抵平平无奇,十有八九都是求神许愿的,而且长明子呆的不是一个地方,原来长明子成精后,喜欢乱跑,在一些寺庙道观中跑来跑去,到处吸取愿力,所以看到的人和物也比较多,而在这些事物中,有一件事却引起了于异的兴趣。 第十六章 大撕裂手 有一段时间,长明子呆在一个小小的山庙里,这庙里就一个老和尚,法名释圆,释圆很老很老了,整天就只是打坐念经,又没有徒弟扶持,地方又偏,自然也就招揽不到什么香客,也就是没什么愿力积累,长明子本来是不愿意呆的,但释圆念经时,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长明子听了,非常的舒服,要知道他吸收的愿力太多太杂也太乱,根本化不掉,都积在了身体里,虽然他无心,可身体里於积着无数愿力,也有些憋闷啊,他之所以到处乱跑吸收愿力,就是给憋的,自己没办法,便想着再吸其它的愿力看能不能化解,只不过他这方法错了,好比肚子胀的人,想靠拼命吃东西来治,可能吗,不过也不能怪长明子,他本就是个无心的妖怪,除了吃,他也不会别的啊,而在这山庙里听了释圆念经后,那些翻腾的愿力竟仿佛就平息了下来,身体里就不那么憋了,所以他就呆着。 有一天,庙里来了个黑衣人,这黑衣人个子高大,披头散发,看不出年纪,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极其凌厉,长明子虽然是个妖怪,居然是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实在是太凶了,长明子跑了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高手,却从没有任何人的眼光能带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释圆老和尚却是漫不在乎,始终就坐在那里念经,眼睛好象都没睁开过,长明子怀疑,老和尚之所以不害怕,可能是根本没看到黑衣人的眼光,不过黑衣人身上的压力并不仅仅是从眼光中发出来的,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释放着无边的威压,老和尚即便不睁眼,也应该感觉到啊,难道老和尚因为太老,感觉已经完全退化了? 黑衣人围着释圆转了几圈,忽地一抬手,庙顶给掀掉了,长明子吓了一大跳,黑衣人的手很怪,一般的佛道高手或神异魔道施法时,都是放出罡气灵力,黑衣人不是这样,他一抬手,手居然变长了,他就用这只变长的手,一下子把庙顶掀掉了,特别的怪异。 庙顶没了,释圆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如果不是他念经的声音一直没断,长明子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圆寂了。 掀掉庙顶不理,黑衣人怒了,双手齐推,庙两边的墙报又给推掉了,小庙简陋,就修在一座山岩下,后壁是一块整的山岩,庙顶一掀两边墙壁一推,这庙其实就等于是给拆掉了,释圆却仍然一动不动,他越不动,黑衣人就越怒,两只手再往外伸,庙两边栽得有大树,其中一株银杏,年龄估计跟长明子差不多了,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过来,黑衣人一只手伸过去,竟象藤一样缠在树身上,然后嘶声怒吼,竟把那树连根拨了起来。 拨树的时候,黑衣人身体还是站在庙里的,就是手伸了出去,从他站立处到大树之间,约有十余丈距离,然后他的手还在树身上缠绕了两圈才发力,这么算下来,他的一只手,几乎是有二十多丈长了,而且特别的粗大,大胳膊处,几有水桶大小,如果长明子不是亲眼看着黑衣人手臂变长变大,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人的手臂可以变得那么长那么大,那还是手吗?简直就象一条大莽蛇啊,还没有这么大的蛇,应该是龙,太惊人,也太不可思议了,还有一点,也太怪异了,手大,身子就显得小,小小的身子举着那么长那么大的一双手——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啊。 除了手长,还有异象,随着这人的手伸长,先是有风,再是有云,最后竟是电闪雷鸣,恍若雷神施法。 惊心动魄,怪异绝伦,这就是长明子的感觉,可老和尚释圆却仍旧是视而不见,甚至念经的声调都完全没有半丝变化。 这种平静让长明子佩服不已,黑衣人则是越发的愤怒不己,拨掉了树,他的手竟然还可变长,双手伸出去,满山乱扫,便如两条巨蟒在山中打滚,风卷云涌,雷电齐轰,把一山的树木山石尽皆扫平,最后,他居然把一座石山给举了起来,那是一座山啊,比庙的后壁还要高呢,少说也有十几万斤吧,给他双手托着,放到了庙门前面,等于把庙给封死了。 这样的巨力,已完全出乎长明子想象之外,他千年的修为,也算是有点法力了,一点火光射出,也能碎石如粉,但是,搬起这么大一座山,天啊,他简直不敢去想。 黑衣人似乎也很得意,终于收回手,背在背后,看着老和尚,老和尚释圆却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看着黑衣人的样子,长明子一颗心悬了起来,不出他所料,黑衣人彻底暴怒了,大吼一声:“你还是看我不起,还是看我不起,你有什么本事?”叫声中,猛地伸手,一把扣着释圆的光头就往上扯。 如果长明子能闭眼,他一定闭上眼睛,释圆的光头,怎么经得住黑衣人那移山拨树的巨力,不过他是灯芯,灯不灭,他就闭不了眼,也幸亏没闭眼,因为他看到了奇景。 黑衣人一扯,把释圆的脖子一下子扯长了,黑衣人手掌大,释圆脑袋扣在他手掌里,便如扣了个鸡蛋,他手长,越往上扯,手伸得越长,然而释圆的脖子居然跟鸭脖子一样,也跟着变长,不对,鸭脖子还不能比,黑衣人扯到后来,那手直入云中,几乎看不见了,何止数十百丈长,哪只鸭的脖子能扯那么长啊。 奇怪的是,老和尚的脖子给扯成了超级鸭脖子,却并没有断掉,还是在念经,照理说他的脖子到了数百丈高的云端,声音应该是听不见了,可念经之声却仿清清楚楚的回荡在庙中,就仿佛他还在庙中念经一样,语气平稳,声音平和,完全没有半点变化。 这老和尚是妖怪,这是长明子当时心里的想法,虽然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妖怪,可他这真妖怪却实在是给释圆这妖异的脖子吓住了——人脖子能扯这么长吗? 黑衣人又是一声吼,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掐着释圆的脖子,而且他居然还把释圆的脖子在手臂上挽了两下,这是挽绳子还是挽面条呢,看得长明子那个胆战心惊啊,挽好了释圆的脖子,黑衣人嘶声用力,将释圆脖子尽力拉伸。 老和尚的脖子并没有多少抗力,黑衣人左手伸到天上数百丈,右手扯出去了有数百丈,都伸到山对面去了,可老和尚的脖子就是不断。 长明子见过一个做长寿面的,一团面给拉得,又细又长却怎么也不断,而眼前的情形,黑衣人仿佛就是那个做拉面的,老和尚释圆就是那团拉面,这拉面真韧啊——长明子也只能这么感叹了。 黑衣人那双不可思议的怪手用尽了一切办法,拉、扯、绞、崩、挣,可老和尚的脖子就象一条牛肉筋,就是不断,到最后,黑衣人没办法了,一声狂吼,突地张嘴,一口咬在了老和尚脖子上。 黑衣人这一口咬得凶,两排牙齿咬下时,竟然迸出了电光,看得长明子灯芯也颤了三颤,狼也没这么凶啊。 老和尚的脖子已经给拉得非常细了,黑衣人的嘴又大,脖子到他嘴里,仿佛成了一根黄瓜,一口咬下去,喀嚓一声,电光狂闪中,血花飞溅,脖子给咬成了两截。 黑衣人愣了一下,霍地里哈哈狂笑起来,一边笑,双手一边抓着释圆身子又撕又扯,释圆脖子一断,似乎就破了功,单薄的身子给黑衣人扯得稀碎,便如扯一本老旧的经书。 扯碎了释圆身子,黑衣人大笑着走了,长明子先前给吓呆了,这会儿也想跑,却觉着庙中有一种古怪的气味,不似血腥味,而是一种香味,檀香的味道,闻着这种味道,觉得身体里空爽爽的,非常的舒服,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估计可能是老和尚释圆的血的原因,传说佛道高人修为有成,全身血液尽化白光,释圆的血虽然没能化成白光,不过也是好东西了,灵力非常的强,于是便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那黑衣人居然又来了,长明子提心吊胆,黑衣人却没来理会他这个无心的灯芯怪,而是在释圆经年盘坐的莆团上坐了下来,也不知坐了多久,黑衣人从怀中取了一本书,一页页翻开,翻到最后,长叹道:“我可以撕皮裂骨,我可以撕魂裂魄,我可以撕天裂地,但我撕不裂人心啊。” 叹息声中,他将那书一页页撕下来,就着长明子的火头,撕一页,烧一页,长明子看得清楚,那是一本书,写着大撕裂手四个字,象是经书,又象是玄功秘籍。 第十七章 愿力 黑衣人那天搬来的石山,一直还堵在庙门前,黑衣人烧了书,霍地里仰天狂笑,双手伸出,将那石山举了起来,高高抛起,跨步出去,那石山落下来,正砸在他身上,将他一个身子砸得粉碎,飞溅的血,甚至喷了一些在庙的后壁上,他的血和释圆的不同,释圆的血不腥,纯厚如香,他的血也不腥,但却也有一股极为辛辣的味道,象那种极烈的酒。 血烈如酒,非雄即霸。 黑衣人性子如此之烈,虽然死了,长明子却还是吓着了,连夜逃走,躲进了西林观后面一个隐修者遗留的石洞里,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长明子看到的这件事,之所以让于异特别留意,是因为他由黑衣人那古怪的双手上想到了一个人,于异师父狼屠子说过,千年前,魔界出了一个狂魔,号称裂天神魔,修成一双大撕裂手,见人撕人,见物撕物,撕天撕地,撕鬼撕神,横视六合,百无禁忌,闯下了极大名声。 不过裂天神魔名头虽大,现世极短,不多久就没了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给神界除了,这是扯蛋,神界除魔,谁不知道?也有人说他觅地隐修去了,这也不象,裂天神魔的性子,象是隐得住的人吗?还有人说他自杀了,是因为一个女人,当时的天下第一美女姬彩衣,裂天神魔喜欢姬彩衣,独闯神界回来,向姬彩衣求婚,姬彩衣却拒绝了他,据说姬彩衣说了一句话,彻底打击了自以为是的裂天神魔,姬彩衣说:“你就算把我撕成了碎片,我也绝不会喜欢你。” “这黑衣人莫非就是裂天神魔,他后来失踪,难道竟是在姬彩衣那里受了打击,来这深山古庙里自杀了。”于异一时又惊又奇,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再借灯眼去看,当时黑衣人借长明子火头烧书时,一页页长明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于异回头细看,封面上确确实实是大撕裂手四个字,里面一页页都是修练的内容,从头至尾,无一遗露。 “果然是大撕裂手,黑衣人果然是裂天神魔。”于异惊喜交集,猛地跳了起来,定了定神,复又坐下,细看书的内容。 大撕裂手共有三层境界,四大异象。哪三层境界?第一层,臂长十丈,撕皮裂骨,第二层,臂长百丈,撕魂裂魄,第三层,臂长千丈,撕天裂地。 哪四大异象,乃是风云雷电。风如卷,那风不是寻常风,乃是髓中罡风,其起而微,其性极烈,至刚至强。云如罩,也不是寻常雾,乃是血中雾,雾起遮天盖地。雷如轰,掌心雷轰天彻地。电如闪,闪电鞭直裂长空。 于异对照书中内容,再回想长明子看到的裂天神魔拨树搬山双臂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的惊人景象,还有狼屠子所说裂天神魔当年撕天裂地诸神避易的威风,于异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霍地跳起,仰天怪笑,猛地穿窗而出,飞掠出了山庄,一路飞纵,一路狂啸。 在山野里狂奔了一阵,只觉肚中饿了起来,他本来就是大肚汉,五七个馒头,只填得一个角,便打了两只兔子,就在林中烤了,腰囊中现成有盐巴作料的,抹上去,味道相当不错,吃得饱了,却想:“我还回那叶家庄去,那里清静,就借那屋子,先入了门再说。”看自己的双手,长不过三尺,想着大撕裂手修成,居然可长得百丈千丈,撕天裂地,一时又忍不住嘎嘎怪笑。 重回叶家庄来,先前没注意,这会儿打回转才留意到,这叶家庄居然非常的大,占地之广,怕不有好几千亩,院墙也修得雄伟,足有两三丈高,七八尺宽,一般小县的城墙还真不好意思来跟它比,还好于异身有异术,若是寻常江湖人物,还真别想轻松翻越。 “这叶家庄看来是个大坞堡。”于异心想,也不以为异,这世道并不太平,五百年前,神魔大战,虽然魔消道长,但魔道余孽杀不胜杀,尤其近百年来,随着神界七曜沉雷甲遗失的传言越传越广,魔孽越发猖厥,甚至浣花城那样人烟繁茂的大城,偶尔也有妖孽作乱,更莫说那些荒野冷僻之地,妖魔精怪之外,也有人祸,当今天子失德,重用奸臣,官吏贪污成风,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官逼民反之下,占山为王的,为盗为贼的,所在多有,因此一些有实力的乡绅便多修坞堡,延请高手异人,训练乡丁民壮,以为自保,叶家庄这么做,并无特异,乃是随大流而已。 于异记性到好,又回到先前院子里,盘膝坐下,借着心灯,将大撕裂手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随后照书中所说,先练第一层:撕皮裂骨。 于异将心法细看数遍,领会得差不多了,这才着手修练,他有绝狼爪的底子,罡气已有小成,大撕裂手起手也是练气,天下玄功,无论佛道魔神,任何功法,都是如此,先凝气,再结丹,再修神,不可能有例外的,于异有底子,起手自然就容易些,聚精会神,凝神运气,照着大撕裂手气路一运,忽地出了意外,神光中见到,心口处灯火一炸,霍地大亮,丹田中猛地一震,有一股巨大的热流涌出来,那势头,仿若洪水决堤,竟是势不可挡,刹时流遍五脏六俯,塞满四肢百骸。 打个比方,人的身体如一座田庄,经脉便是贯穿这座田庄的沟渠,人练功,便是引水经沟渠去浇灌田庄,沟渠越畅通,水量越丰富,田土受到的浇灌越好,修行也就越有效果,功力也就越高。 于异修练大撕裂手,就是要选一条最好的浇灌线路去浇灌自己的田土,结果才一动,突然不知哪里出来一股水,塞满了所有沟渠,沟渠水满,从某一方面来说是好事,可问题是,于异没法子控制沟渠里的水流动啊,结果是,沟里水满,胀得要死,而需要水的五脏六俯却又得到水,旱得要死。 “这是怎么回事?”于异又惊又疑,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重又闭上,再借心灯去看,没错啊,他是严格照大撕裂手的气路运行的,可为什么突然间就气塞全身了呢,而且这股气强大得不可想象,别说他并没有练错,就算练错了,才练了多久啊,就有这么强的气了,那还得了?不可能,绝对和大撕裂手无关,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于异百思不得其解,再借心灯去看,忽一下生出明悟:“这是愿力,是灯妖吸的那些愿力,他化不了,现在全塞我身体内了。”明白了这点,于异差点儿破口大骂起来。 骂不济事,问题总要解决才行,可怎么解决呢,于异试着运了一下绝狼爪,所有经脉都塞满了,罡气根本运不动,这下完蛋了,神功没练成,自己的还玩不转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这个? 左试右试没办法,于异性子又是个燥的,一时急得床上床下的乱跳,恰如烧着了屁股的猴子,却也是福至心灵,忽地就想到长明子在小庙中听经的事,想:“灯妖听了那经,不是觉得胸中空爽,我且试试。” 复又上床坐下,再看长明子听经那一段,凝神听那经文,慢慢的,身体内於塞的感觉果然就轻了好些,渐若不觉,他分一份心神,一面仍有意无意的听着经文,一面暗运绝狼爪,便如小和尚在老和尚眼皮底下作怪一般,还真灵,罡气居然动了,而且不仅是自己的功力,竟把经脉中塞着的愿力也带动了,先还不觉,越到后来,越是强劲,汹涌奔腾,有如大河咆哮。 “灯妖吸取的愿力有这么强?”于异也知道,一般人去庙中寺中许愿,往往带着极虔诚的心态,所谓心诚极灵嘛,附在符上的愿力也就比较强,但也只是比较强而已,其实还是很微弱的,然而无数人无数载的积累,愿力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让人咋舌。 “我且试上一试。”即便体内感觉非常清晰,也想到了是无数人积累的效果,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手一扬,一爪挥出,爪影连环,竟一下射出八个爪影,绝狼爪最高就是九个爪影,号称九爪横空,万兽避易,便是于异的师父狼屠子近百年的修为,也只是七个爪影,可于异仅是这一下,就有了八个爪影,比他师父还要强着一分,离最高层级已只差一级。 “是真的。”于异惊喜交集,这会儿到是没翻跟斗,鼓着眼睛发了半天呆,不是他不想闭眼,兴奋啊,那眼皮子合不上,直到那劲儿散得差不多了,才重又闭上眼睛,试运大撕裂手的心法,绝狼爪便练出九个爪影,也不过如此而已,撕天裂地的大撕裂手才是真正让他眼谗的神功。 第十八章 山贼 起手时,于异非常小心,他性子虽野,练功到不浮燥,第一次试练大撕裂手,路径不熟,而体内愿力又强,若一个不慎,走岔了气,可就麻烦了,因此只是一点点试行,凝着气,先把路子趟熟了。 大撕裂手练的就是两只手,气 先在丹田聚得足了,再运到两只手上,过肩,过肘,过腕,这是三关,过了手腕,气到指尖,往外射出,却又不射出去,而是拉着筋肉皮骨往外扩张。 一般玄功,有拉筋拨骨,洗髓伐毛之说,非常痛苦,但若与大撕裂手这种整体齐张的相比,又只是小菜,大撕裂手这一张,不只筋骨,于异感觉中,仿佛手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膨胀,那种强大的张力,不知用什么言语可以形容,而那种痛苦,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如果于异不是野惯了,没有狼的那种野性,他受不了这种苦,仅仅是心性强悍还不行,身体还得受得住才行,皮肉撑不住,一下子胀破了,筋骨受不住,一下子筋折骨碎了,那都不行,但于异吃了地狼丹,筋骨和一般人不同,所以他忍得住,身体也受得了,感受着皮肉一寸一寸往外胀,听着筋骨给拉得叽叽作响,于异充耳不闻,呀着牙关,只是鼓气催劲,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鸡叫,于异心神一凝,这才发觉,双手伸出去,居然搭到了窗台上,一夜功夫,一双手臂长了一丈多。不止是手长了,脏腋下还有风,不过这风不强,只是习习凉风,于异也不在意,他受的是撕天裂地的大撕裂手,至于风云雷电四大异象,书上也没怎么细说,只说是功到自成,于异也没放在心上。 到这会儿,于异也实在撑不住了,把双臂收回来,收了功,却还不敢就此躺下,怕滞气啊,勉力下床,在房中走了两圈,那双手仿佛是不存在了,软软的搭在身侧,于异咬着牙,也不去管它,在屋中走了十几圈,这才上床,身一倒,眼一闭,便就昏睡过去,没办法,实在是太累了。 昏睡过去之前,他想:“书中说,大撕裂手,左撕右裂,却是先撕己,后裂人,先要把一双手臂生生撕裂了,一年后,双臂可长一丈,我一夜长成一丈,是不是太快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猛觉左臂刺痛,好象是野兽在撕咬,又仿佛有人拿刀子在扎,于异兽性苏醒,口中嗷的一声低吼,猛地睁开眼睛,身子亦同时跳了起来。 哪里是野兽咬,更不是刀子扎,只是叶老根来了,叫他不醒,拿手来推,推在他手臂上,所以刺痛,就老苍头这么一推,怎么就这么痛呢,于异低头一看,乖乖,自己的一双手,便如发了一夜的面团,胀大了一倍不止,而这一看,痛感复生,顿时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叶老根给他那一声有若野狼般的嚎叫吓了个踉跄,若不是身后桌子撑着,只怕就要跌一跤,失了面子,再听得他鬼哭狼嚎,可就恼了:“你嚎什么?啊,嚎什么啊你?”不过随后就看到了于异手上的异处,顿时就瞪大了老眼:“你这手,乖乖,这是怎么了?昨夜好象还没有这样啊,这是怎么了。” 于异不理他,那个痛啊,千万口针在扎,千百把刀在斩,急盘膝坐下,叶老根却还唠唠叼叼:“这是怎的了?怕是风毒吧,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当你是谁啊,小姐可不会给你请郎中。” “出去。”于异急于练功止痛,哪肯听他唠叼。 “怎么说话的你,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以为是你家啊?”叶老根不干了,瞪起老眼。 “嗷。”于异喉中发出一声低吼,声音不大,但那种狂野的气势,却是让叶老根膝盖发软,他对着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随时就要扑上来,叶老根嘴巴立刻就闭上了,慌慌张张往外就跑,一直跑到了院门口,那脑子才清醒过来,一时又羞又怒,但要他回头找于异麻烦,却是怎么也鼓不起那个勇气。 “这是个狼崽子,是个狼崽子。”他一面走,一面嘟囔。 于异这会儿明白了,他的进展确实太快了,大撕裂手是先撕己,后裂人,要先把自己一双手臂的皮肉筋骨生生撕裂了,双臂才能慢慢变长,一般人来练,资质再好再肯用功,双臂长到一丈,最少也要一年,甚至要三年五年,他一夜达到人家一年的效果,双臂如何受得了,当然,若换了一般人,无论如何,一夜之功也是不可能有一年功效的,他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地狼丹,二是因为体内积蓄的强大的愿力,不过再怎么样与人不同,双手总是血肉生的,这苦头一定要吃。 于异却不是个会后悔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叶老根一走,他立即凝神运功,体内积蓄的愿力运到双臂,运转百次,疼痛这才缓缓止住,却觉肚子饿了起来,练了一夜功,何况疼痛也是极耗体力的,这会儿经脉中愿力越发膨胀,腹中却是空空如野了。 鼻中这时却闻到了香味,睁眼,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盆馒头,比昨夜多,有七八个,还有一小碟子咸菜儿,原来叶老根是来给他送饭的,他虽唠叼,其实心善,知道于异吃得多,早餐就多拿了两个馒头,本来是要说于异一顿,顺便表表功的,结果给于异吓跑了。 练了一会儿功,双手虽然还是肿胀得老大,勉强能动了,于异下床,吃一个馒头带一根咸菜,再喝一口茶,一盆馒头下肚,饥火消去,顿觉双手也没那么痛了,看看自己的双手,一时又兴奋起来:“一夜练出一丈长,千丈撕天,岂非千日就够了,嘎嘎,到时把天撕一个看看。”他当然也知道,一夜长一丈,可不会夜夜长一丈,但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歇了一会儿,便又上床,本来想练功,只是躺了一会儿,却又睡着了,他的身体,到底只是血肉之躯而已,经脉中有愿力不知道累,肌肉筋骨却受不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看桌上,却又有一盆馒头一碟咸菜,自然是叶老根送来的,叶老根虽然骂,饭还是照送,只是于异睡得死了,竟是不知。 于异爬起来,吃了馒头,双臂虽然还痛,已能忍受,只觉全身精力充沛,苦过之后,练功的好处也就显现了出来。 吃完了,到院中走了几圈,消消食,随又回房,盘膝坐下,先把功法再看了一遍,然后开始习练,这次他没闭眼,看着双臂慢慢变长,变大,一直伸到窗台上,这个样子,实在是怪异之极,于异听师父说过,海里有一种章鱼,生着长手长脚,最长的可以长达数十丈。 “我这个样子,生象两只章鱼手了。”他嘎嘎怪笑两声,凝定心神,闭上眼睛,开始运功。 他体内的愿力,极为充沛,长明子从七寸长的身子长到一丈,主要就是愿力的作用,这时尽化在于异体内,真正是澎湃如潮,于异只需照着大撕裂手的心法运转,愿力自然催动,这一夜,双臂又长一丈,不过也同样痛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老根送饭来时,于异还在睡着,其实就睡下不久,这会儿叶老根学了乖,也不叫他,只是吊着个讨债脸,嘟着油瓶嘴,可惜于异睡着了看不见。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当自己是太爷了。”叶老根低声嘟囔,不过看了看于异明显肿大的双臂,也没有办法。 于异这一觉,便直睡到天黑,叶老根送了晚饭来,见他早饭没动,还吓了一跳,以为他病得爬不起来了,后来听得他呼噜山响,这才放心。 于异起来,吃饱喝足了,院子里溜了两圈,回房便又练功,这夜又长一丈,一双撕裂手,已长达三丈有余,屋子里已经放不下了,要伸到院子里去,还好他每次练功都在晚上,要是大白天给叶老根碰见,只怕要大喊妖怪了。 不过从第四天起,进展便没有那么快了,双臂也在长,不过是一尺一尺的进,如此十余日时间,一双撕裂手给他练到将近五丈,而叶老根的脸呢,拉长得差不多也有一尺了,若是个面嫩的,说不定会觉得不好意思,于异不同,他根本就不去看叶老根的脸,爱高兴不高兴,懒得管。 这天上午,于异睡得正香,忽听得脚步声杂沓,若叶老根一个人的脚步声,他虽能感觉到,不会醒来,这脚步声一多,他觉出不对,睁开眼睛,几个人已经闯了进来,叶老根在前,后面跟着几个执刀拿棒的庄丁,一见于异,叶老根便气呼呼的道:“好你个白眼狼,你自己撞到马蹄子下,小姐可怜你,带你回来治伤,一住二三十日,每天好吃好喝招呼你,你到好,居然把山贼招来了,快说,你是不是山贼同党。” 前面一大串,听得于异晕头晕脑,听到最后一句,却差点笑出声来,叶老根却恼了:“你还笑,别以为老汉我的刀子是吃素的,快说,山贼是不是你招来的?”他手中还真攥了把菜刀,这时狠狠的扬了扬,到也有三分凶气儿。 第十九章 叶家庄 “山贼,哪来的山贼,我不认识啊,招他们来做什么?” 这话说的,山贼还能来做什么,抢钱抢粮抢东西啊,不过叶老根其实也就是咋唬他一下,叶老根天天给他送饭,他天天在床上睡着,两只胳膊肿得老大,怎么可能把山贼招来呢,听了他这话,叶老根便道:“你休想蒙混过关,走,去见夫人小姐,我跟你说,乖乖的啊,若有半丝不老实时,哼哼。” 于异脾气不太好,可受不得威胁,不过说到去见那叶小姐,他到有了个想头:“到要看看,那叶小姐是不是嫂嫂。” 大撕裂手发功时可长达百丈千丈,收了功,也就和常人差不多,说是差不多,还是有些差别,于异这时的双臂,比平日大了将近一倍,长了差不多三成,手垂下来,几乎可以摸到腿肚子了,叶老根几个看着于异起床,一双手如此怪异,都皱起了眉头,叶老根其实心善,本不想说,到底忍不住,道:“你老老实实的,呆会儿老汉或可帮你跟夫人小姐求个情,延个郎中帮你看看手。” 于异看他一眼,呲牙一笑,叶老根不乐意了:“你小子别笑得那么渗人行不行,老汉这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于异却又回他呲牙一笑,叶老根索性不看他了。 叶家庄极大,一路过去,到处都是跑动的庄丁,看来是真来了山贼,于异道:“这庄里人丁不少吧,几个山贼慌什么?” “几个山贼?”叶老根嘿的一声:“这股山贼是老熊窝来的呢,贼首熊瞎子外号八臂金刚,不但自己习有邪术刀枪不入,手下更有近万刁贼,几个山贼,亏得你说。” 他说得邪乎,于异却只是撇撇嘴:“几个小毛贼而已。”把个叶老根气得啊,都不知要说他什么好,歪着嘴,净剩下哼哼了。 正走着,却听脚步声轰隆,一大群庄丁跑了过来,个个执刀拿棒的,最奇的是,中间还夹杂着一群女子,手中也明晃晃的拿着刀剑。 叶老根道:“啊呀,小姐亲自出战了,夫人也出来了,快闪到一边。”拉着于异便往一边闪。 听了他这话,于异拿眼细看那几个女人,中间一个女孩子,面相有些熟,正是那天撞他的那个,显然便是叶老根口中的小姐了,那天晃眼看去,这叶小姐与嫂嫂极象,今天细看,确有几分像,但其实还是有差别,张妙妙二十四五,同样是瓜子脸,却有着少妇的圆润,而这叶小姐顶多十七八岁年纪,雪白的瓜子脸,美是极美的了,却带着几分淡淡的青涩。 叶小姐旁边,跟着个中年美妇,三十来岁年纪,也是一张瓜子脸,丰韵犹存,给人一种极为精明厉害的印象,应该便是叶小姐的母亲叶夫人。 叶小姐母女带了两三百庄丁,到也有几分气势,一哄而过,等大队过去,叶老根道:“小姐亲自出战,我们也跟去助战。”从路边顺手拿过一根棒子塞到于异手里,道:“这个你拿着,即便手上不得劲,帮帮气势也好,小姐开恩养了你这些日子,良心可不能给狗吃了。” 于异撇撇嘴,懒得说,便就拿着,却道:“看叶小姐娇娇怯怯的,难道还会武功?” 这下叶老根到是有话说了:“小哥可别看走了眼,我家小姐样子娇俏,可是玄玉门的高徒,何止会武功,还会飞来飞去的道术呢,等闲江湖汉子,可是经不起她一根指头儿。” “哦。”于异点头,玄玉门,到也听说过,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了。 听他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叶老根不得劲了,翻着老眼道:“你小子哦什么啊?”他的意思是,是不是觉着我家小姐很厉害啊,那你说出来啊,咱老人家跟着得意一下再吹嘘两把啊,可于异是个愣子,偏就不接腔,把个叶老根气得啊,胡子都歪了。 庄门打开,叶小姐带了数百庄丁一涌而出,叶夫人没出去,上了院墙观战,叶老根到是个忠心的,紧紧护持在叶夫人左右,于异也跟在一边,拿眼往庄外看。 庄前乌压压挤着一群山贼,也不成个阵势,人数到是不少,不说上万,一两千总有,看着叶小姐带人出庄,山贼中拥出一伙人来,为首一个,全身黑毛,五大三粗,如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只大黑熊,于异只瞟了一眼,便想:“这毛人想必便是那什么熊瞎子了,到真有个熊样儿,不会就是老山熊成精吧?” 叶小姐闺名叶晓雨,长得娇俏,胆气到足,上前两步,一抱拳:“足下便是熊寨主吗?我叶家庄与你黑熊窝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熊寨主何故率人来犯?”果然受过高人传授,依的是江湖规矩。 她有规矩,熊瞎子却没规矩,不是熊瞎子不懂规矩,而是他看傻了,瞪着一双老熊眼,傻愣愣就只顾盯着叶晓雨看,口角的涎水都下来了,那情形,真如一只大狗熊看到了金灿灿的蜂蜜儿。 叶晓雨给他看得又羞又怒,娇叱一声:“咄,你这黑货,太也无礼,再不退去,休怪本小姐刀下无眼。” 她左手中托了一个小小的葫芦,莫看葫芦秀气,里面可藏着飞刀,百丈外可斩人首级,心有倚仗,胆气便壮,她生得娇俏,这一发怒,到也有两分煞气。 给她这一喝,熊瞎子到是醒过神来,仰天狂笑:“早闻叶家庄叶大小姐千娇百媚,乃是罕见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来来来,便给某家做个押寨夫人,上山快活去吧。”说着迈步过来,便要来扯叶晓雨。 叶晓雨本来的想法,是想套点儿江湖情份,再把师门搬出来,不动刀枪就退了山贼,最多再送点儿钱粮吧,不想熊瞎子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眼见一只大毛掌伸过来,顿时羞怒交集,一声娇叱:“找死。” 拨了塞子,葫芦中射一道白光,光中一把小小的柳叶飞刀,二指宽,五六寸长,迎风却长,眨眼长达五六尺,照着熊瞎子一刀劈下,刀发异啸,却也惊人。 这飞刀是叶晓雨的师父青萍师太传给她的,还是青萍师太早年间行走江湖的护身之物,也算得上是件宝贝了,在叶晓雨想来,斩一个毛贼熊瞎子,那还不是刀出头落,手到擒来,所以刀一出,她眼睛还微眯起来,为什么眯?小丫头没见过血,有些些怕呢。 熊瞎子虽然色迷心窍,但他是江湖上滚老了的,反应到也不慢,叶晓雨一摘葫芦盖,他便知道有异,眼见白光一闪,到也不惧,忙将手中棍一举,祭在胸前,原来他还不是一般的毛贱,却也学得一手道术,名为八臂疯魔棍,他八臂金刚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那棍在他胸前,风车也似舞动,舞成一道棍墙,叶晓雨那刀劈下,却给棍墙挡住了,竟是劈不下来,叶晓雨急了,捏个诀,指挥那刀围着熊瞎子打圈,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到是好煞气,少也劈了七八十刀,只是刀道弱了点,却是劈不开棍墙,也是她功力太弱,若是她师父青萍师太祭刀,一刀也就够了,她却是不行。 这一通劈下来,没劈开棍墙,叶晓雨却有些气喘吁吁了,一时红霞上脸,胸前更是颤颤巍巍,熊瞎子躲在棍墙后面,看得yu火上冲,再忍不得,忽地使个手法,棍一扬,一棍砸在刀上,但闻铮的一声,那刀给一下子砸飞了出去,霍地变小,又成了二指宽五寸长一把小飞刀。 叶晓雨大惊,急把葫芦口对着飞刀,把刀收进来,她怕伤了宝贝,还在往葫芦里看呢,却不防熊瞎子跟着飞刀便冲了过来,熊瞎子步子大,熊步一跨,两步就到了叶晓雨面前,毛手一伸,夹腰带手,便把叶晓雨夹在了腋下,叶晓雨猝不及防,只尖叫得一声,便落到了熊瞎子手里,双手给夹着,葫芦也掉了,双脚乱蹬,却哪里挣扎得脱,反是惹得熊瞎子哈哈狂笑。 叶夫人在院墙上看得分明,眼见叶晓雨落到熊瞎子手里,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叶老根则是大呼小叫:“啊呀夫人,小姐给那贼首拿住了,如何是好?” 叶夫人精明厉害,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但眼见女儿落到熊瞎子手里,也自慌了神,听得叶老根叫,她哪有什么主意,只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咬牙叫道:“谁救得小姐回来,我把家产分他一半,更把女儿许配与他,绝不食言。” 于异本是光着眼睛看戏,他可不是个滥多情的人,虽然在叶家庄住了堪个把月,他心里可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两方相斗,与他无关,他就看着,可惜无酒,若有酒有鸡,那还要叫一声好,除此绝不伸手,待得听了叶夫人这话,却就起了心思:“嫂嫂说,娘过世前,还在念叼我,说没来得及把我找回来给我娶房媳妇,死得不闭眼呢,而且这叶小姐长得到有三五分象嫂嫂,若娶了,到也不错。” 第二十章 叶晓雨 他与于石砚虽是亲兄弟,但分离久了,于石砚当着官,又摆惯了架子,因此并不亲热,反是张妙妙温柔款款和言悦色体贴备至,让于异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温情,他在浣花城时,野性不显,与张妙妙的温情大有关系,偏生叶晓雨与张妙妙长得有几分相象,所以听了叶夫人这话,他便动了心思,上前一步,看了叶夫人道:“你这话当真,我若救得叶小姐回来,你便把她许我为妻?” 他这话野,夫人也不叫一声,不过叶夫人这回儿急火攻心,也顾不得这个了,她也不识得于异,眼见是庄丁中闪出来的,还以为也是个庄丁呢,把头连点:“当真,当真,只要你救得我女儿回来,即日便给你们完婚。” “切莫食言。”于异一点头,扭身一纵,便就到了庄外。 他身法快,熊瞎子又色迷心窍,双手搂了叶晓雨正笑呢,于异就到了,手一伸,掐着他脖子便举了起来。 熊瞎子大吃一惊,松手丢了叶晓雨,一手抓着于异的手,扯不开,另一手便执了铁棍来打,于异一运功,手臂倏地伸长,一下将熊瞎子举到了四五丈高的半空中,熊瞎子的大铁棍再长也打不到他身上,只是一棍一棍尽敲在他手臂上,这时于异手臂变长变大,便小臂也有熊瞎子大腿粗了,内中罡气流转,罡风环绕,熊瞎子铁棒砸在于异胳膊上,便如砸在大皮鼓上,咚咚的响,却是一点作用不起。 于异本只想救下叶晓雨,把熊瞎子赶走就算,但大撕裂手一出,不知如何,胸中忽地涌出一股狂暴之意,只想撕裂一切,却原来这大撕裂手本是魔门功夫,心法暴烈已极,不运功则已,运功便想撕裂一切,有着极大的破坏力。 “你这大狗熊,也敢打叶小姐主意。”于异心中一股暴烈之气如山洪暴发海涛怒卷,再难抑制,猛地将熊瞎子往天上一抛,双手齐伸,各抓住熊瞎子一只脚,一声怒吼:“裂。” 双手齐张,嘶的一声,熊瞎子一个身子给他生生撕成了两片,鲜血飞洒,肚肠落了一地。 他把熊瞎子举在五丈高的空中,即便是庄中院墙后的人也看得到,庄内庄外,数千数眼睛,眼睁睁看着熊瞎子一个庞大的身子给撕成两片,所有人都惊呆了,偌大的庄院内外,鸦雀无声。 惟有于异的笑声在回荡,不知如何,撕裂了熊瞎子的身子,胸间那股暴戾之火泄了出去,他觉得特别的畅快。 “啊。”叶晓雨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居然晕了过去。 随着她的晕倒,一众山贼也反应过来了,没人上来给熊瞎子报仇,而是大呼小叫,争相逃命,做山贼的,见多了生死之事,有不少更是亲手杀过人,可象于异这样,把一个大活人举到空中生生撕做两片却没人见过,实在是太恐怖了。 跟着叶晓雨出来的庄丁也有不少往回跑的,还有软倒在地颤抖呕吐的,敢跟叶晓雨出庄与山贼厮杀的,自然也都是些胆壮的,若是他们亲手杀了熊瞎子,不可能呕吐,杀人壮胆,不会反胃,但看着熊瞎子洒落一地的肚肠,不少人却情不自禁吐了出来。 叶老根则是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完全不看在眼里的傻不愣登脸皮比砖厚的愣小子,居然是这样一个生撕活人的魔王,看着熊瞎子变成两片的身子,他全身发冷。 至于其他庄丁丫环之类,软的软,叫的叫,没一个能站得直的,到是叶夫人出奇的冷静,虽也要扶着箭垛才站得稳,但到底是站稳了,推身边的丫环仆妇:“去扶小姐回来。” 于异已先一步把叶晓雨扶了起来,伸指在人中点了一下,叶晓雨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于异那双生撕活人的手扶着自己,她呀的一声叫,眼一翻,居然又晕了过去,亏她还学过道术,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娇小姐就是娇小姐。 “没完了是吧。”于异有些不耐烦了,素性把叶晓雨往肩头上一扛,扛着进庄,几个丫环仆妇给叶夫人支使出来了,可叶晓雨在于异肩头上呢,她们又不敢拢身,只是远远看着,于异也懒得理她们,扛了叶晓雨到叶夫人面前,唱一个诺:“岳母,叶小姐我救回来了,是今日成亲还是明日?” 叶夫人到还撑得住,只是煞白了脸,陪笑道:“今日小女受了惊吓,且待明日吧。” “也好。”于异点头,把叶晓雨交给旁边的丫头,自回房去,远远听得叶晓雨啊呀之声,似乎是醒过来了,撇了撇嘴,想:“这小娘子相貌与嫂嫂有几分相似,胆气却是差得远了。”回到房中,只觉胸间特别的舒服,便又上床练功,体内罡气也特别的顺畅,不由就想:“这大撕裂手,看来就是要撕人。” 叶晓雨醒过来,叶夫人命人扶了她回房,烧了姜汤压惊,好不容易神魂稍定,问起于异来历,叶夫人却也不知,便叫了叶老根来问,叶老根说了,叶晓雨这才知道是给她马撞了捡回来的,不想竟是这么一个生撕活人的狂魔,心中大是害怕,身上冰冷的感觉,到和先前的叶老根差不多了,到听得叶夫人说情急之下已把她许给于异为妻的事,顿时哇的一声就哭叫起来:“太可怕了,女儿死也不嫁给那撕人魔头,娘,你好糊涂啊。” 叶夫人这时也有些反悔,道:“当时也是情急嘛,你给那熊瞎子拿了,若不是他,这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反正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叶晓雨大哭大叫。 “那怎么办?”叶夫人皱眉:“已是许了他,我冷眼看着,那人性子极野,不是个斯文讲礼的,万一惹得他性发,却如何是好。” “我不管,反正我死也不嫁。”一想到熊瞎子给生撕成两片的样子,那一地的肚肠,叶晓雨就心胆俱寒。 她使小性儿,叶夫人也有些恼了:“你跟那青萍师太,也不知学了些什么,你若功夫强些时,又何至于此。”这么说着,她到真有些心动了,她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叶晓雨拉扯大,虽然精明厉害,没吃过什么大亏,但家中没汉子,仍是有些没地儿诉的苦处,于异虽狂野,功夫厉害啊,这样的上门女婿招一个到家里,那就是顶门的柱子啊,谁还敢欺上门来,不过看叶晓雨哭得喉干气断的样子,到也不好开口,想了想,道:“你真是不嫁给他?” “我死也不嫁。”叶晓雨这一条咬死了,不过也知道做娘的难处,道:“娘,要不你多许他点好处儿,银子多了,或许他也就不会发作。” “也只有这样了。”叶夫人没办法,便叫人置办酒席,请了于异来喝酒。 于异来,拱手作了一揖,叫了声岳母,道:“可是商量成婚之事,有件事我先说明了,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单零零就一个人,身上也没钱,所以彩礼什么的是一概没有,还请岳母多多谅解。” “果然就是个野人。”叶夫人心下嘀咕,野人有野人的差,野人也有野人的好,没瓜脚丝络的,正好招上门女婿啊,不过叶晓雨打死不愿,叶夫人也就熄了心思,挤出个笑脸,却不接于异的话头,道:“还没成亲,只叫夫人就好,否则违了礼数。” 于异没想那么多,应一声诺,叶夫人叫他坐席,也就坐了,这些日子每日馒头咸菜,吃得嘴里淡出鸟来,眼见大鸡大肉,也不客气,可着劲儿往嘴里塞,他吃相难看,叶夫人脸上到笑得灿烂,先也不提话头,只是劝酒劝菜,到于异吃得有七八分饱了,这才试探着道:“小哥今天撕了熊瞎子那一幕,太也惊人,小女给吓着了,却是怕了小哥。” 她说到这里,看于异脸色,不往下说,于异便道:“婆娘怕汉子,理所当然,也没什么怕的,我又不打她,尽请放心。” 这话头不对,叶夫人又劝了一杯酒,试探着道:“前段时间郡里发卖犯官妻女为奴,十两银子已是能买到上好的小娘,不若我给小哥三千银子,那个——你自己去挑,十个百个的,都由得你性子。” 于异对世俗礼法不太讲究,可不傻,一听这话风儿不对了,抬眼扫叶夫人一眼:“夫人想反悔?” “那也不是。”叶夫人给他眼光扫得心下发寒,陪笑道:“就是小女打小养得娇了,胆子细弱,却是怕了。” “我说了又不打她,怕什么怕?”于异哼了一声:“想反悔,你试试。”扑的一声,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竟把桌子打了个洞,叫声吃饱了,甩手回房去了,叶夫人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半天做声不得,无由却生出个想头:“若是我选男人时,便就嫁了。” 第二十一章 黑煞手 无依无靠独对风雨的寡妇的想法,与有娘亲依靠师门帮衬的娇娇女的想法自然不同,叶夫人回头与叶晓雨一说,叶晓雨就闹了起来,不管不顾,反正是不嫁,叶夫人也恼将起来,堵气道:“那就不嫁好了,等那蛮汉闹将起来,把我娘两都撕成碎片吧。” 叶晓雨怕的,就是于异那撕人的举动,叶夫人这一说,她也吓愣了,却仍是不甘心,想了一想,道:“娘,我有个主意,白茅观主草风真人与我师父相善,我叫一声师叔的,道术极为了得,明日不成婚,假说去讨吉时问卦,然后我求草风师叔出手擒了那蛮汉,不就结了吗?” 叶夫人有些犹疑:“草风子道长对付得了那蛮货吗?” “那肯定不成问题。”叶晓雨一脸笃定:“草风师叔的功力,我师父都是佩服的呢,那蛮汉不过一双长手有力,还有什么道行了。” 她信心满满,又是娇宠惯的,叶夫人心中虽还有几分犹疑,却也只得依了他,便叫了叶老根来,让叶老根去跟于异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彩礼什么的不说,但一定要选一个吉庆日子,所以想让于异陪着去三十里外的白茅观,给挑个好日子。 于异不耐烦这些东西,但小时候,有记忆起,他娘就经常带他去西林观里上香求神,知道女人家都信这个,便也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动身,叶夫人母子坐马车,于异骑马,一群佣仆丫环跟了,晌午时分进了白茅观。 白茅观的规模较之西林观可就差得远了,香火也不旺,观主草风子是个六十来岁的老道士,腊黄一张脸,胡子也半灰半白的,一双眼睛常年眯着,仿佛进了灰的样子,只是偶尔一睁,却是精光逼人。 叶夫人一行来上香,草风子也不是很热情,虽在一旁陪着,话却不多,叶夫人叫人奉上大盘银子,他也只是把眼皮子稍抬了一下,于异在一边见了,却就哼哼:“怪不得这观里清灰冷灶的,就这态度,别人肯来上香才怪。” 叶夫人母女上香,于异便在一边看菩萨玩儿,跟泥菩萨比瞪眼,看谁眼睛瞪得大,正自无聊,却有个小道童来叫他,请他去殿后一趟。 “她娘两个问了卦就行了吧,又叫我去做什么?这些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烦躁。”叶夫人母女先跟草风子去殿后了的,于异以为是她娘俩问了不够,还要叫他去问呢,不过心里虽然不耐烦,还是跟了去,说来于异的性子有一点好,虽然蛮野,但只要别人不惹他,他基本也还是好说话的,世俗礼法他不太懂也不太理,但他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合了他的道,他还是讲理的,若与他的道不合呢,那就踩过去,或者不理踩。 到后殿,却没见到叶夫人母女,只草风子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垂着一双眯眯眼,于异抱了抱拳:“道长有礼了,不知道长叫我,有什么话说?” 他说是有礼,这作派话头在草风子眼里,其实无礼,草风子冷哼一声,道:“你与叶小姐八字不合,这婚姻不能算数。” 恰如火头烧了猴子屁股,于异刹时就炸了毛,眼一瞪:“什么鸟八字不合,我知道了,是叶小姐不愿意,所以央了你这牛鼻子来搅合是吧?”别说,他野自野,这感觉,却真的是敏锐之极,恰如山野中的狼,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警觉。 草风子到也讶异于他的敏感,眼皮子一抬,看了他一眼,随又垂了下去,道:“不必废话,叶小姐与你无缘,识相的,自己去了吧,到殿外,叶夫人自有一份谢礼奉送。” 于异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笑话,哈哈狂笑:“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老几啊?” “大胆。”草风子自成名以来,还没见人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的笑过呢,眼皮子一抬,两眼中精光如电,盯着于异,于异全不怕他,反盯回去:“你个杂毛,吃得二两盐,就想管盐辅子的咸事了是吧,也不称称你有几两重。” 草风子修养其实不错,而且又是叶夫人许婚在先,悔婚在后,所以他并不想和于异动手,但于异这话也太无礼了,终于是把他激怒了,厉叱一声:“小子无礼,掌嘴。”扬手一掌便向于异打过来。 草风子站在台阶上,离着于异有四五丈远,他这一掌说打就打,手一扬,罡气凝成一个掌影,便就扇到了于异面前。 “牛鼻子无礼,刮鼻子。”于异左手一扬,绝狼爪发出,硬架草风子的掌影,右手另发一道罡气,却是抓向草风子鼻子。 “原来是狼屠子的徒弟。”草风子一眼认出于异的绝狼爪,到是舒了口气,先前叶晓雨说于异双臂变长,凌空撕人,他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门玄功呢,眼见于异施展的不过是绝狼爪,也就不放在心上,说到待人接物,他不如火雀道人,但道行上的修为,他却比火雀道人要强着一截,可不把狼屠子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狼屠子的徒弟:“老道便代你师父教训你。” 叫声中右掌一竖,掌上发一道黑光,凝成一只手掌,直推出去,始发时,黑光凝成的手掌与他的手掌一样大小,但进一尺,便大一倍,到中途时,那黑手掌竟已有桌面大小,黑压压的,便如一团黑云,不但将于异抓向他鼻子的爪影扑灭,更发出绝大的威压。 这是草风子的绝学黑煞手,大及丈余,小如针刺,打上人身,一时三刻,全身血液化为黑水而死,极为歹毒。 “黑煞手。”于异却也识得:“原来你是草风牛鼻子。”嘿,到这会儿他才把正主儿对上号,却也不怕,不说大撕裂手,就绝狼爪还到了第八层呢,正自手痒,怕什么?爪一扬,绝狼爪全力发出,迎上黑煞手,但闻滋滋声响,黑光飞散,他的绝狼爪硬抓硬钻,竟将草风子的黑煞手钻了个大洞,破了草风子绝学。 草风子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狼屠子的一个徒弟,如何会有如此修为,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不信,眼见黑光散去,于异一只手爪还劈脸抓来,不及多想,急捏个诀,把左手中拂尘往天上一抛。 于异可就一乐:“草鸡了吧,拂尘都丢了吧。”突闻风声不对,仰头一看,那拂尘在空中急转,尘丝张开,千百细丝忽地往下急射,于异措手不及,双爪忙就一扬,护住头脸,射向他头脸的细丝虽给他绝狼爪罡劲震散,但拂尘发出的细丝何止千百,四面包裹,刹时将他身子缠了个结实,那情形,仿如一张渔网撒下来,而他就是那网中的鱼。 于异又惊又怒,伸手急扯,那尘丝竟是坚韧之极,以他现今在绝狼爪上的功力,如果真是鱼网,网丝再粗十倍也扯裂了,可这拂尘化成的网却是扯不开,反而越缠越紧。 草风子这拂尘,乃是一宝,化网缠人,名为地网茅天,哪怕功力远强于草风子的,若一时不防给罩住,也是脱身不得。 眼见于异给网住,草风子嘿然一笑,捏诀一指,带动拂尘,便要将于异扯翻擒拿,不想于异一声低吼,其声若狼,吼声中双臂猛地变大变长,不但将尘网撕开,更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的拂尘,左右一扯,竟把尘丝生生从尘柄上扯了下来。 拂尘一分为二,也就破了法,尘网散去,草风子却呆在了台阶上,他发呆,不仅仅只是坏了法宝心痛,而是眼前的事实难以让他相信,他成名数十年,地网茅天不知拿了多少高手,居然生生给于异撕了,这实在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他发呆,于异却是不客气,一把扯碎了拂尘,双手往下一落,左手抓着草风子一只手,右手提着草风子一只脚,将他提到了半空中,一发力,便要将草风子撕成两片。 草风子先前发呆没来得及逃,这时拼命挣扎,连使数般玄功,但于异的大撕裂手力道大得不可想象,任他把吃奶的力也用了出来,却仍是挣脱不得,眼见无幸,屋中冲出两人,却是叶晓雨母女,叶晓雨尖叫:“不要。” 叶夫人却比女儿灵泛,尖声叫道:“贤婿住手,成亲是好事,不可杀生。” 她这句话起了作用,于异手上凝劲不发,斜眼看着她,叶夫人忙又补上一句:“小女就是给你撕人的举动吓着了,你切莫要再吓她,婚姻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即应了你,绝不反悔。” 莫看她寡妇人家,却是当机立断,叶晓雨心中千不情万不愿,但这种娇娇女在母亲面前撒娇拿手,对着于异,刀对刀枪对枪,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于异看看叶晓雨,再看看叶夫人,呲牙一笑:“即如此,便饶了这牛鼻子性命。”将草风子身子倒提起来,甩了个圈子,远远扔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洞房与杯具 这一扔力大,少也出去了百十丈,若是一般人,这么远摔下来,那也是肉饼了,草风子有道术在身,到是没事,不过输了仗又毁了宝,一时也不好意思露面,索性远远躲开去了。 一路回来,叶晓雨躲在马车中哭哭嘀嘀的,叶夫人抚慰不住,也就恼了:“你自己没本事,什么师叔也不过如此,还要怎么样?真哭得他恼了,把我娘儿俩都撕成肉片儿,你就开心了。” “总之,总之,我死也不嫁他的。”叶晓雨仍是不肯松口,却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回到庄里,叶夫人便当着于异的面布置下去,拨了一座大院子给于异做新房,张灯结彩,随后换了新衣,两人拜堂,牵进洞房,看着叶晓雨不情不愿的给于异牵进新房里去,叶夫人也自有些心伤,这心伤却不是因为叶晓雨的委屈,而是另外一种思绪,好不容易养大个女儿,却给别人牵了去,任何父母在这会儿都会有几分感概的,随后就转开心思,想:“雨儿现在虽然委屈,过得几日也就好了,有这一个女婿,哼哼,以后看谁还敢欺我寡妇无人,就这生撕活人的凶名儿,也叫他们腿肚子打颤。” 她想到后来已经是得意洋洋了,叶晓雨这会儿在洞房里,却是全身打颤,想着这个生撕活人的大魔头呆会儿就要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当真从骨头缝里冒出冷气来,可又反抗不得,到也咬牙想硬气一下,暗藏把小刀在身上,到时以死相拼,可想想于异的可怕,杀于异殊无把握,万一刺不中,激起于异孽火,那后果,实在是她无法承受的,便拼着自己死,可还有娘呢,想着可能会拖累娘亲给这魔头撕成两片,她也就吓住了,只好暗自流泪。 于异掀了她盖头,见她吓得一缩,满脸泪水,便就一笑:“好了,你已经是我娘子了,还哭什么哭?只要你谨守妇道,我也不打你,也不撕你,有什么哭的,累了,睡吧。” 听到个睡字,叶晓雨整个心儿都抽紧了,身子更是崩得跟床梆子一样,但出乎她意料,于异并没有上来抱她搂她,更没有来脱她衣服,而是自顾自脱了衣服,往床上一倒,喜宴上他喝了不少酒,也是半醉了,不一会居然打起了呼噜。 叶晓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间又惊又喜,几乎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不过反过来一想,怕是于异喝醉了,所以没来打她的主意,一时便想趁这个机会跑掉,但随后想想不行,能往哪里跑呢,自己跑了,娘怎么办?带着娘跑,娘可舍不得叶家庄这份家业,翻来覆去一想,便又掉泪,不想于异突地睁开眼睛,瞪他一眼:“你这傻婆娘,还在那哭哭嘀嘀的做什么?睡了睡了,别惹得老子火起,抽你屁股。” 叶晓雨吓一大跳,忙站起来,不自觉应声:“要睡了,你先睡。” 还好于异并没起身,打个翻身,呼噜声又起,看着他摊手摊脚的睡像,听着他粗鲁无比的呼噜声,叶晓雨心下那个委屈啊,想她打小就是个娇娇女,自负美貌,更还拜得名师,学得异术,对自己的将来,揣着的都是最甜蜜最美丽的梦想,再想不到,到头来,自己嫁的居然是这么一个野汉,不但生撕活人,而且粗鲁不文,以后的人生,苦过阶前雨,黑过窗外夜啊。 可她还不敢哭久了,这魔头野蛮无比,说要打屁股,只怕会真打呢,不得已,把外面大红喜服脱了,畏畏缩缩爬上床,急拿被子裹紧了身子,却又哪里睡得着,时刻留神听着于异动静,只怕他爬过来施暴,还好于异这一觉直睡到大天亮,却只苦了叶晓雨,一夜提心吊胆,熬得满眼血丝。 大公鸡一打鸣,于异的呼噜突然就停了,随即就爬了起来,叶晓雨一颗心猛然一缩,把身子死命的缩进被子里,眼睛闭着,耳朵却几乎是直立了起来,她心中认定,醒了酒的于异必然是兽性大发,扑上来掀她被子脱她衣服,但事情却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意料,于异并没有爬到她身上来,而是直接穿衣起床,随后就出了门,然后便听到院子里呼呼喝喝,竟是在院子里练功了。 又逃过一劫,叶晓雨出了口长气,也不敢再睡了,忙溜起来,自有丫环进来服侍她梳洗,于异打完了拳,进来见了她,到也有个笑脸:“起来了,睡得还好吧?” 他一笑,叶晓雨可就心肝打颤,忙也勉力挤个笑脸,嗯了一声,随后一起去叶夫人那边吃早餐。 叶夫人可不知昨夜洞房中的情形,只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猜测,自然是新人好合了,所以看了叶晓雨有些憔悴的脸,还只以为是于异贪恋美色把自己女儿给折腾苦了呢,这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到是满心里儿高兴。 眨眼过了一日,到夜里,叶晓雨先就上床躺下了,于异练完了功夫回来,眼见他脱衣上床,叶晓雨想着今夜是无论如何逃不过了,但过了昨夜,她也就豁出去了,咬着牙关,闭紧眼睛,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再一次出乎她意料,于异脱了衣服上床,没有来碰她,竟又是自个儿睡了。 这一下,叶晓雨真就有些儿摸不着头脑了,借着夜色,偷瞟于异,想:“他怎么不碰我,莫非——莫非他是个天阉?” 胡思乱想着,竟是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光早已大亮,于异又起床练功去了,叶晓雨爬起来,梳洗了,于异练完功,再又一起到叶夫人这边来吃早餐。 如此过了十多天,于异一直是这样,叶晓雨彻底放下心来,却是越来越奇怪了,她先以为于异是天阉,后来有一天早晨,她不知怎么惊醒过来,看到一样奇景,原来于异睡觉就只是穿个大裤头的,晚上睡觉又不怎么老实,翻翻滚滚,裤头滚松了,褪到了大腿根下面,而男人睡着了,会有晨勃现象,叶晓雨看到的,便是于异那向着晨阳高歌的鸟,而且不是小鸟,是大鸟,这跟于异练的大撕裂手有关,大撕裂手的罡劲鼓筋胀胳,胀大的不止是双臂,身上其他部位也胀大了不少,包刮于异的身高,也包刮胯下小鸟。 叶晓雨一眼看到,慌就扭过脸去,一张俏脸儿燥得通红,把头埋进被子里,再不敢露出来,但这一眼,至少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于异不是天阉,不但不是天阉,而且本钱非常大,如果换成她娘叶夫人,说不定是要心肝宝贝爱个不了,她是黄花闺女,却是吓着了,因为她知道,那话儿是要插进她身体里去的,回思那一眼的狰狞,她情不自禁就夹紧双腿,那要是插着身体里去,天啊,那还不把人撑成两半?一时股栗万分,然而这边明白了,那边又迷惑了,于异即然不是天阉,为什么不碰她呢?如果不想碰她,为什么又要强娶她呢? 叶晓雨百思不得其解,其实真相很简单,而且非常好笑,于异对男女之事,七窍通了六窍,恰就是一窍不通,在于异脑中,讨婆娘,就是拜天地,拜了天地,这婆娘就算讨到了家里,至于把婆娘讨到家里后再要做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所以进了洞房,他就把叶晓雨抛到一边,自己睡自己的,再也不管了。 有句俗话,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怠,在教育问题上,父母师长的态度只有一个,惟恐不学,没有不教的,若说有例外,就只有男女之事,那是父母不言,师长不教,不但不教,还不能问,问得烦了,便是一巴掌,于是在小孩子眼里,这件事就蒙着非常神秘的面纱,当然,一般的小孩子,总会在无意中接触到这些事情,一些见闻,一些玩笑,甚至是一些漫骂,慢慢的接触多了,自然也就慢慢的了解了,即便如此,真正到成婚时,也往往还是一知半解,所以一些大户人家嫁女,便会让长辈告知男女好合之事,即便如此,常常也还会闹很多笑话,有人婚后长年不育,一检查,还是处女,为什么?打错洞了,为什么会错,咱不知道啊,不知道为什么不问?这事好问吗?能问吗?问谁呢?还要脸不要了?这就是脸面下的杯具。 于异和一般小孩子还不同,他六岁给狼屠子带了去,六岁的小屁孩,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在跟随狼屠子的十年时间里,基本上是在山野里渡过的,虽然偶尔也在江湖上走动,但时间非常少,接触面更是非常窄,别的小孩子做游戏厮打漫骂,什么你爸跟你妈什么什么的,你娘被怎么怎么了,从这些对骂中,对男女间的那点子事就有了了解,然后还有大人逗小孩的玩笑,昨晚你爹跟你娘那啥了没有,诸如此类的,也是一种间接的了解,而于异呢,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就完全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还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只是浮光掠影的知道,男人要讨婆娘,两公婆是一床睡一屋吃饭,死了好象还要埋在一起,其它的,他就一脑瓜子浆糊了,他又是那种较为粗野的性子,不喜欢乱琢磨,对一些蛛丝马迹也从不留意,于是就彻底杯具了。 第二十三章 寒天钵 于异过得很逍遥,婆娘讨了,爹娘的心愿了了,自己功力每日在进步,书上说,大撕裂手的第一层撕皮裂骨至少要三到五年才能练成,而照他的进展,最多半年可成,甚至还不要半年,体内的愿力,实在是太雄厚了,不需要苦苦练功,只需把愿力慢慢的化为己有就行,所以他每日喝喝酒,练练功,小日子别提有多爽快。 叶夫人也觉得心情畅快,惟一的女儿有了归宿,女婿又是个了不起的好汉,她自觉腰杆子硬了三分,叶家以前在郡里可是有好几处酒楼辅子的,以前是小寡妇睡觉,上面无人,半欺半诈的,都给人盘了去,这会儿她可就生出了心思,想着要把旧产业都收回来了,虽然一时半会没张口,但心劲儿已是涨了起来。 惟一不开心的,惟有叶晓雨,如果于异占有了她,不论是强迫也好胁迫也好,一旦失了身子,叶晓雨也就不会有什么想头了,过得些日子,亨受到了闺房之乐,说不定她还真就彻底转变了心思,真个喜欢上了于异也不一定,可于异偏偏没碰她,将近个把月过去,她仍然是黄花大闺女,先前的恐惧,可就化成了怨气,也就有了想法。 这想法却还没跟她娘说,因为她看出来了,她娘看于异是越来越喜欢,真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另一个则是不好意思,男女之事,便是亲如母女也是不好说的,难道她去说,于异根本没碰过她,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于异即要强娶她又不是天阉,那么不碰她的原因可能是不知道男女之事,所以她也有顾虑,万一跟她娘一说,她娘去问于异,于异一下子明白了,晚上就爬她身上来,那岂不完蛋,她这些日子留了心,每天早上总要看看于异的大鸟,天又热,晨勃又是一定天天会有的,所以每天有得看,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她还拿手指头去自己那蚌口试了一下,手指头进去深了都痛,何尝这么大一棍棒子?天啊,所以只是一个人打定了主意,过得几日,便去跟叶夫人说,她成婚,也没跟师父说一声,要带于异去拜见师父,叶夫人当然不会反对,于异无可无不可,便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叶晓雨坐马车,于异骑马,一起上了路。 叶晓雨师门玄玉门在两百里外的玄玉庵,规模不大,但环境优雅,屋舍精致,是一处静修的好地方。 玄玉门这一代,有三大高手,叶晓雨的师父青萍师太是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师姐,青莲和青茗,合称玄玉三青,庵中还有数十个女尼,都是三青弟子,叶晓雨其实只能算是青萍师太的俗家弟子,只不过叶家庄富裕,叶夫人又精明,为攀上玄玉门这个靠山着实舍得下本钱,所以青萍师太对叶晓雨极为疼爱,只要叶晓雨想学的能学的,她什么都教,可没把她当俗家弟子看,只是叶晓雨一则年纪小,二则养得娇了,吃不得苦,只学了点儿皮毛,玄玉门的看家绝学玄玉寒冰指却没学到手,不过她可是知道师门寒冰指的厉害的,况且师父之外,还有两个师伯呢,所以她带了于异来,就是想要借师门之力,压服于异,了结这段即不情愿又名不符实的婚姻。 于异可不知道叶晓雨的小心思,一路溜溜达达的跟着,到庵中,叶晓雨让于异在前殿稍等,她自去后殿见师父,于异也无所谓,就在前殿运气,跟菩萨比瞪眼,唉,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真的是没长大,不多会,一个小尼出来,请他到后殿相见,于异便就跟着,到了殿后,左边一个大水池子,右边阶上站着三个女尼,都有五六十岁年纪,叶晓雨站在一个老尼的后面,见了于异,叶晓雨有些心虚,便往那老尼身后一躲。 人情世故方面,于异要通不通,一颗心却是敏锐之极,顿时便觉察出味道不对,眉毛一竖,冷眼去三尼脸上一扫,瞪向老尼向后的叶晓雨:“娘子,你又想做什么?” 叶晓雨不敢应声,只是在那老尼身后叫了一声:“师父,就是他。” 这老尼便是青萍师太,另两个是青莲青茗,于异撕了草风子法宝的事,叶晓雨自然给青萍师太说了,青萍师太自量自己修为不见得强于草风子,一个人怕是收拾不了于异,所以请了两个师姐帮手,见于异甚是无礼,合什宣了声佛号:“无量寿佛,于施主,我徒儿与你,实是无缘,施主又何必强人所难,不如放手,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于异先前只是猜,听得青萍师太这话,却是勃然大怒:“你个不守妇道的败家娘们,简直岂有此理。”手一长,便来揪青萍师太背后的叶晓雨。 于异的理解中,叶晓雨即和他拜了天地,就是他婆娘,自然就要相夫教子,乖乖的听夫君的话,已经拜了天地了,还说什么放手,还请人了外人来干涉,这就是不守妇道,这就是败家娘们,不管这理通不通,反正于异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骂,小时候他爹偶尔骂他娘,就是这腔板,算是家传。 “休得放肆。”青萍师太没动,左手青莲师太却动了,玄玉三青中,以青茗功力最高,却以青莲性子最燥,哪容得于异这野小子放肆,右手屈指一点,一道寒芒急射而出,本是大太阳的天气,于异敝着衣裳还觉着热呢,她这道寒芒一出,突地寒风刺骨,六月天跳到了十二月,这便是玄玉庵绝学玄玉寒冰指了,挨着一指,顽石也喊冷,滚水也结冰,人若中了,立成冰柱。 一感应到这寒气,于异便知绝非等闲,他却不惧,心下更怒,手一扬,绝狼爪迎上,口中冷笑:“什么玩意儿,老尼姑撒尿吗?” 他这是讽刺青莲射出的寒芒太小,却没去想人家是尼姑,这种话跟尼姑说,也实在太过份,所以说于异野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了他这话,叶晓雨是红了脸,青萍师太三个则都是铁青了脸,三青所练寒冰指独具一功,寒芒之所以细,乃是凝寒之意,凝得越细,寒气越强,不想到于异嘴里,给说得如此不堪,三青本来有留手之意,因为听了叶晓雨的叙述,实是叶晓雨无理,于异可是有功无过呢,但听了于异这话,三青的火都给激起来了,青茗叫道:“拿了这小子,让他好生清醒一下。” 于异连发三个爪影,才堪堪抵住青莲师太的随手一指,三青一怒,左边青萍师太也是一指点来,右边青莲师太且又补上一指,这一指出了九分力,于异双爪齐发,左右各四个爪影,却同给寒芒击穿,他大吃一惊,忙地一闪,口中大叫:“以多打少吗?难道光头都是不要脸的。” “封了他嘴。”青莲师太越怒,复又一指点出,另一边青萍师太同时补上一指,于异这会儿知道了,两尼发出的寒芒虽细,劲道却足,而且是以二打一,他便全力以赴也要吃亏,何况边上还占着一个呢,这架不好打,他心下虽怒,却绝不肯因怒吃亏,跳身便走:“我大老爷们,不跟不要脸的尼姑打架。” 他打得好算盘,不想青茗心细,早看出他心思,袖中取一物,却是一个水钵子,乌油油的,年月久了,磨得油光发亮,这水钵有名堂,名为寒天钵,乃是三青师祖传下,本来确实是个喝水的钵子,但给练成了灵性,青茗本站在池边,手一长,舀了一钵水,随手丢出,寒天钵飞上半空,忽地顷倒,于异恰往上跳,一钵水罩将下来,兜头淋了个透湿。 于异猝不及防,啊呀一声叫:“大太阳天,怎么下这般大雨,难道是太阳雨?”急抬头看时,却听青茗一声低叱:“凝。” 凝什么凝?于异莫名其妙,这时才看到头顶的钵子,寒天钵水倒出来,更还发出一道青光,罩在他身上,随着青茗这一声叱,于异只觉身上一冷一紧,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都要冰结了一般。 他这一惊非小,却知道必是头顶那钵子作怪,这时身子发紧冰寒,不但遁不起,反往下掉,心下恼了:“我砸了你的吃饭家伙。”后一长,撕裂臂长出,他还怕寒天钵跑,乃是双手齐出,一左一右围过去,摆出一个打蚊子的架势,臂到中途,全身突然冰结,寒天钵那道白光圈内,尽凝成冰柱,将于异冻在了中间。 于异双手高举,想动,却只觉全身冰寒麻木,罡气都给冻住了,竟是莫想动得分毫,三尼不但以多打少,还暗施偷袭,于异那份怒啊,虽给冻在冰中,却仍是呲牙裂嘴,一脸暴怒,恶狠狠瞪着三尼。 叶晓雨先也随青萍师太躲到了半空中,见终于冻住了这大恶人,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与于异眼光一对,忙又垂眼,对青萍师太道:“师父,他不会冻死吧。” 第二十四章 夫妻之实 青萍师太摇头:“一时半会死不了。” 青莲师太笑道:“怎么?又担心他的死活了,我说晓雨,你到是说清楚,这男人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真不要,我们就往死里收拾,若是余情未断呢,那就趁早开口。” 叶晓雨脸上微微一红,摇头道:“什么余情未断,我跟这野蛮人能有什么情了,都是娘口快,他又野蛮逼婚,我才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说,是他从熊瞎子手中救了我,所以我不想害了他性命。”叶老根常夸他家小姐如何心善,到这会儿,才算是显出来了,这娇娇女确实还是有几分善心。 青茗师太点头:“恩是恩,怨是怨,你这个想法很好。” 青萍师太道:“那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叶晓雨略一沉呤,走到于异面前,先福了一福,道:“于异,谢谢你从熊瞎子手里救了我,但你我实是无缘,求你放过我吧,我愿出重金,替你多娶两房媳妇,好不好?” 于异给冻住了,她本不盼望于异回答,不想于异心中有灯嘴中有火,咬牙切齿一挣,嘴巴竟是能动了,咬牙叫道:“你跟我拜了天地,便是我媳妇, 我不写休书,你永远都是我于家人,想我放手,别做梦了。” 没想他能开口,叶晓雨到是吓得退了一步,见于异只能动嘴,身子挣动不得,始才放心,听于异说得凶恶,又有些怕,又有些恼,一时便撇了小嘴道:“什么叫我是你媳妇?本来这婚姻我就不愿意,是你强逼的,而且有名无实,更是算不得数。” “什么叫有名无实?”于异大怒:“你和我拜了天地,那么多人见着了,难道你想赖?” 叶晓雨也是恼了,嘴角一挑:“你以为只要拜了天地就是夫妻啊?” 这话落在于异耳里,当真出离愤怒了:“拜了天地还不算夫妻,那怎么才算夫妻?” 叶晓雨先前只是猜,于异可能是不懂男女之事,听了这话,立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就要笑不笑的瞥了于异一眼:“拜了天地,只是夫妻之名,夫妻之实,可是要生孩儿的,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她却是害羞起来,不敢说了,扭身跑到了青萍师太身边。 于异可就傻眼了:“夫妻之实,要生孩子,这个,对啊——?可这孩子怎么生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啊,三青都撑不住大笑了起来,到是叶晓雨羞得受不了,把头埋在师父怀里,叫道:“师父你看,这就一傻小子,你叫我怎么受得了他。” 其实何止她羞,于异更是羞恼不已,一时间咬牙切齿,体内愿力翻腾,罡气暴长,双臂震动,冰柱居然发出咯咯的声响,三青齐吃一惊,青茗急去池中一指,引一股水复又浇到冰柱上,将冰柱凝得更加坚实,心下却是暗叫:“这野小子年纪不大,功力却是好生浑厚,双臂居然可以变长,且隐含风雷之声,又不知是什么玄功?” 于异挣了一阵挣不开,只在冰柱里呼呼喘气,一般人裹在冰柱里,闷也闷死了,他却还气呼呼的,三青各自骇异,青萍师太看一眼青莲青茗,道:“这野小子蛮劲儿不小,且冻他五七日,挫了他气性,再来与他说话。” 青莲两个点头应了,三青带了叶晓雨回转前殿,于异自在冰柱中生闷气,心下想:“居然给几个老尼姑笑话了,没脸了啊,没脸了啊。” 又骂:“你个不守妇道的败家子娘们,莫等我出去,我出去了啊,不抽烂你屁股,便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骂了一气,却又琢磨:“也怪啊,那娃娃是怎么生出来的?”怎么也想不明白,到是记起小时候问过他娘,问他是哪儿来的,他娘说他是从胳肢窝里抠出来的,说是胳肢窝里痒,抠啊抠,结果他就掉出来了,当时他还好奇怪,还扯着他娘要看呢,笑闹了一阵,后来就扔到了一边,这时就想了:“难道真是从胳肢窝里抠出来的,那我要是要孩儿,也是要从那婆娘的胳肢窝里去抠,夫妻之实,莫非就是要去抠她的胳肢窝?她一痒,还不笑死?” 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却又是想不明白,不是他傻,只是这事儿真是太神秘了点儿,夏虫无以语冰,从来没见过,怎么说得清? 叶晓雨住了一夜,想着还要把这事跟她娘说清楚,第二日便回去了,于异给冻在冰柱子里,青萍师太每日早晚来问一句,他服还是不服,不服就继续冻着,于异却是那种死也不肯服人的性子,哪里理她。 三青这玄玉寒冰指,乃是因水之性而修成的一门阴功,沾在人身上,不仅仅只是结冰而已,其寒气可透骨而入,渗入人的经脉之中,寒气纠结,人的经络气血都给冻住了,再强的玄功也无法运转,寒天钵自也一样,钵中白光本就是三青师祖修练而成,若是一般人,只要着了三青手段,休想凭自己本事挣脱出来,但于异却不同,他心中有一盏灯,四肢百骸虽给寒气裹住,心灯却始终亮着,带动愿力缓缓流动,于异等于还是在练功,虽然进展缓慢,但平时练功,练一阵歇一阵,而这会儿却是时时不停,所以加起来的进境并不比平日低,甚至更为精纯,因为还要与寒气相抗啊。 如此冻了五日,于异等于练了五日功,双臂上罡劲积聚,但胳膊又给冻住了,不能伸展,便越积越厚。 这日早间,青萍师太却没来后殿,其她两青也没来,到晚间也没出现,于异心下奇怪:“这老尼姑原来也会偷懒啊?” 本也懒得多想,却忽地想到这是个机会啊,青萍师太为防冰柱融化,每天早晚问他的时候,总要顺手给冰柱加水的,这一日不来,也没加水,冰柱可就融了不少,或可挣脱也不一定。 “别等那三个老尼姑醒过神来。”于异心下暗念,默运心法,猛地一声低嚎,罡劲暴发,双臂竭力一挣,臂上罡劲本就积了五日,再这么拼力一挣,只闻咯嚓一声响,冰柱竟然就裂开了,于异狂喜,再又一挣,冰柱彻底裂开,终于身得自由。 这时庵中女尼也听得响动,便听一片叫声,于异虽得自由,但给冻了五日,也饿了五日,觉得身体有些泛力,另外对三青的玄玉寒冰指也颇为忌惮,何况还有那鬼钵子,虽然深恨三尼,这时却也不敢逞强,心下想:“我这会儿肚中空空,手脚也麻麻木木,可不是三个老尼姑对手,万一再给冻住就要老命了,好汉报仇,三年不晚。”把身一纵,且出了玄玉庵,身后虽是雌声粥粥,却不见三青追出来,原来三青今日有事,都不在庵中,于异算是逮着了个好机会。 于异在山中跑了一阵,听后面没有风声追来,便就停下,只觉肚中空空,恰看到一只出来吃夜草的兔子,肥肥胖胖,怕不有六七斤,顺手捉了,找了条小溪洗剥干净,烤熟下肚,肚中有了热食,力气尽复,心劲儿便又上来了,咬着牙想:“三个老尼姑冻了我五日,却也可恨,不折了她庙,出不得胸中这口气。” 想自想,却还是有几分忌惮,且反过来又想:“这事根子还是出在那败家子婆娘身上,竟然屡次三番算计自己丈夫,简直岂有此理。”越想越忍不得,跳起来,便就趁夜往叶家庄来。 大撕裂手心法独特,赶路时,是以双臂轮动,两只手臂抡动便如两个大车轮子,罡劲驱风,当真风驰电掣,虽然于异修为还较低,也只用了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叶家庄。 悄然进庄,自己新房里黑灯瞎火的,叶夫人院子里到还点着灯,于异摸过去,远远听得说话声,是叶夫人的声音,有些高亢:“——好好的丈夫你不要,怪得谁来?你说你是黄花闺女,也要别人信才行啊?” “不信就不信,我一辈子不嫁人还不行了?”是叶晓雨的声音,有些儿堵气的味道。 叶夫人似乎给她气着了,哭叫道:“你个天杀的死鬼,半截子抛下我就走了,千辛万苦养大这孽障还不听话,只是来气我,天啊,我命好苦啊。” “你就知道哭,再逼我,明天真个削发跟师父修行去。”叶晓雨说着往外走,于异却到了院中,一脚踹开门,闪身就站在了叶晓雨面前,叶晓雨抬眼看清是他,呀的一声尖叫,反身就跑,于异如何会给她跑掉,手一长,劈手揪着头发,便就提了起来。 “啊,饶命,别撕我。”叶晓雨身子给提在空中,双手护着头发,双脚乱踢,越踢头发越痛,心下又怕,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 第二十五章 胳肢窝里找洞洞 叶夫人本来坐在桌边抹泪,于异突然闯进来,她惊呆了,眼见于异揪着叶晓雨头发提了起来,情势不妙,这才醒悟过来,往前一扑,抱住了叶晓雨双腿,就势便跪了下去,对于异叫道:“贤婿息怒,贤婿息怒,她便有千般不好,你也看我面子上,千万息怒啊。” 于异确是满腔怒火,不过叶夫人这一哭叫,想着叶夫人对他确实不错,一时到有些犹豫起来。 叶夫人久历世情,立眼便看出门道,伸手狠命在叶晓雨屁股上便打了一板,一面叫道:“养不教,父之过,可怜我家那天杀的早早撒手,我一个寡妇人家,就这一点骨血,看得娇惯了些,其实是我的错啊,贤婿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要不你先打死我吧——天啊,我的命好苦啊,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女婿,这孽障偏偏还不知好,我先打死你。”说着又在叶晓雨屁股上狠狠打了两板,可怜叶晓雨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呢,这时又痛又怕,也是嚎做一团。 但叶夫人这作派,却把于异心中的火浇熄了大半,寻思:“岳母待我是不错,也是,这婆娘三戳五弄,其实就是缺了管教,打少了。”心下有了计较,对叶夫人道:“你放心,我不杀她。”提了叶晓雨便往自己新房里来。 叶夫人本想跟来,又怕激起于异怒火,不过于异那话让她稍稍安心,她是个精明的,便就在背后喊:“贤婿,给我狠狠的教训她,打得她起不了床最好,明日我办好酒慰劳你。”自己的宝贝女儿,真要给打了,她当然心痛,可于异怒气冲冲,一个不好,说不定叶晓雨性命堪虞,她这么说了,于异冲她面子,最多也就是把叶晓雨打一顿完事,所以说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于异也不应她,提了叶晓雨进新房,往床上一丢,叶晓雨呀的一声叫,趁势想要往床里面滚时,忽又觉身上一紧,随听得嘶拉一声,却是衣服给于异扯掉了,天热,她就穿着一件薄罗纱儿,里面一个肚兜,于异两把一扯,上半身立身便清洁溜溜了,一双雪玉也似的鸽乳在夜色中不绝颤抖。 叶晓雨失声尖叫,双手护胸,她身材苗条,胸乳却颇为丰满,一时间哪儿遮拦得住,想要往被子里钻,腰肢儿却给于异按住了,又不敢死命挣扎,一张粉脸胀得通红,心下暗暗叫苦:“完了,那天多说了一句,这蛮汉识了风了,必是要占了我身子去。”此时挣扎不得,也只有闭眼认命。 果然,手上一紧,给于异抓着手臂,把她手提了起来,玉乳见光,也没办法,过了一会,却并不见于异来揉.搓她胸乳,也不觉有什么动作,到是奇怪起来,微微挣眼,看到一幅奇景,于异偏着头,对她珠圆玉润的雪乳视而不见,却盯着她的胳肢窝里在看,叶晓雨又是古怪,又是害羞,想:“这蛮汉又在玩什么花样?” 于异在玩什么花样呢?呵呵,不是玩花样,而是在认真琢磨,他娘说他是从胳肢窝里抠出来的,他这会儿就当了真,所以来叶晓雨的胳肢窝里看,看在叶夫人的面子上,他并不想撕了叶晓雨,叶晓雨不是说没有夫妻之实吗?那就抠个孩儿出来,把夫妻之实做成了啊。 叶晓雨的胳肢窝很漂亮,白白嫩嫩的,略有几根腋毛,浅浅的卷曲着,有着一种异样的诱.惑,不过于异对这种诱.惑同样是视而不见,他瞪着眼睛,看得很细,不是因为诱.惑,而是在找,找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叶晓雨却给他看得害羞起来,她这时一只手给于异提着高高举起,半只雪乳便嫩生生的坦现在于异眼前,可她反而不觉得羞了,却觉得于异这么看她的胳肢窝让她异常害羞,想要把手收拢来夹着,可于异力大,哪里挣动得了,只觉全身起了一种异样的反应,呼吸竟然就急促了起来。 “要生孩子,该有个洞啊什么的,可怎么什么也没有呢?”于异可没去注意她的异常,眉头皱起,实在是迷糊了,松了叶晓雨左手,便又把叶晓雨右手提了起来,再去看她右边胳肢窝,叶晓雨这会儿只觉得身子发软发热,左手虽然松下来,索性胸乳也不去拦着了,就那么坦着胸膛,呼吸到是越发的急促了,眼皮儿半开半闭的,已是星眸欲醉,若换了其他男人,到这会儿,还不舍身扑上,可于异却是不解风情,去右边胳肢窝里看了一会,也是什么洞也没找到,忽地就想:“娘说我是抠出来的,莫非是要抠?” 这么想着,便伸出一个指头,去叶晓雨胳肢窝里抠了几下。 叶晓雨还是黄花女儿之身,特别怕痒些,而这胳肢窝恰又是个痒痒窝,于异这一抠,她顿时就咯咯娇笑起来,她这时裸着上半身,这一笑,身子扭动,雪乳轻颤,当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虽然于异答应不会杀叶晓雨,叶夫人还是不放心,随后也跟了来,先听得衣服撕扯声,她悬着的心便落了三分,男人只要肯扯女人的衣服,杀心便换成了色心,到泄了火,估计也就没事了,而当她听到叶晓雨的笑声,一颗心彻底就落了下去,却就笑骂:“个死丫头,左也不肯右也不干,男人一摸,不就笑起来了。” 到这会儿,她也就放心了,后面的事,她经历过,不适宜听,而且她是寡妇睡觉上面无人,也不敢听,说来她也不过三十来岁呢,正是虎狼之年,虽办得一个角先生,终究不抵用,真要给勾出火来,可是难过。 只是她怎么也猜不到,于异在里面唱的,完全是另外一出,叶晓雨笑,在别人眼里是无尽的媚惑,于异看了,却反勾出火来,暗骂一声:“你个欠揍的婆娘,还敢笑,不收拾你一顿是不行了。” 把叶晓雨身子一翻,脚一扯,叶晓雨呀的一声叫,身子趴伏在床上,下半身却落到了床下,双脚着地,屁股向天,于异又把她裙子裤子尽数扯脱,她顿时就成了一只大白羊,这个姿势,对叶晓雨来说,极为羞耻,屁股向着于异呢,什么东西都给看到了,若换了其他男人呢,这姿势也是极其诱.惑了,叶晓雨确实是难得的美人,又是养得娇的,而且是练过武的,身材好啊,小腰儿盈盈一握,翘臀儿雪嫩肥硕,这么趴翘在床沿,臀线儿难描难画,胯弯里一抹嫩红,便恰如春四月的桃儿刚着了新红,说不出的鲜嫩。 可惜啊,于异只是看了一眼,诧异了一下:“女人和男人还真不同啊,到也是,公狼和母狼好象也是不同的?”嘿,这会儿他居然想到了公狼和母狼,也真是个人材了,不过想到公狼母狼的时候,他脑子里闪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却又没把握住,他是个懒得费脑筋的人,想不到就不想了,手一扬,啪啪啪就在叶晓雨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给于异剥光了反按到床沿,叶晓雨虽然羞极了,也怕极了,却也隐隐有几分期待,她对男女之事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男人会对女人做些什么,即然反抗不了,而且无论如何说,于异都是她拜了天地的正大光明的男人,于异真个要她身子,那就给他好了,那一会儿,她甚至回想起了那天早晨偷看到于异那话儿的情形,想象着那铮狞的巨物刺进自己最娇嫩的所在,她情不自禁的颤栗起来,却再想不到,迎来的,不是于异的凶物,而是凶狠的大巴掌,而且打的非常狠,她忍不住就大声痛叫起来。 这时叶夫人还没走远,远远的,先听到啪啪声起,明显是皮肉撞击之声,然后便听到了叶晓雨的痛呼声,叶夫人是经历过洞房花烛夜的,那啪啪声,她只以为是于异的大力撞击声呢,至于叶晓雨叫痛,那不稀奇,女儿家破身,于异又这么大力,能不痛吗,叶夫人听到这声音,完会没去担心女儿,却是觉得腹下一热,当年自己洞房花烛夜的情形闪电般从脑中掠过,一时只觉下身麻酸酸的,腰热了,腿软了,还好扶着了月洞门,否则只怕站都要站不稳了,她根本不知道,屋中其实是全然不相干的另一幅情形。 于异打了四五巴掌,心火稍泄,叫道:“你个不守妇道的婆娘,记心了没有,以后还敢不敢了?” 叶晓雨的屁股本就生得嫩,于异打得又凶,叶晓雨只觉整个屁股都痛麻了,偏生于异蛮野,打她时,一只脚居然是踏在她腰肢上的,想挣动半分都不能,只能哀叫哭泣,这时听了于异的话,忙就哭叫着点头:“奴家再也不敢了,郎君且饶了我,呜呜呜。” 第二十六章 独特的惩罚 听她求饶,于异嘿嘿一笑:“饶你,却没那么便宜。”原来他又想到了个新法子,从腰囊里掏一个葫芦一只笔,笔尖去葫芦里一沾,不是墨,却是六翼血婴蚊的血,便就在叶晓雨屁股上写了两个字:贱人。 这两个字,第一个贱字还好点儿,写在了叶晓雨臀部上方,也就是后腰上,那个人字就恶搞了,人字的头,也差不多是写在后腰上,那一撇一捺偏就拉得长,那一撇,从叶晓雨的后腰拉下来,拉过屁股蛋子,一直拉到了左大腿上,右边一捺也一样,从后腰一直拉到右大腿上,写成了一个包裹两辨屁股蛋的大大的人字。 举着笔,于异自己欣赏了一会,十分满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贱人,你不是不想嫁我吗?不是想嫁别人吗?那你就去嫁罗,哈哈哈哈。” 出了气,心火也就泄了,于异收了葫芦毛笔,转身便出了叶家庄。 叶晓雨伏在床上哀哀哭泣,到也注意到于异出去了,可她不知道于异去了哪里,会不会回来啊,一时半会还不敢动,只是哭,哭是女人的大杀器,于异见她可怜,也许就不会再打她了呢,可真是给打怕了,从小到大,哪经过那么大巴掌狠抽啊,而且是剥光了裤子抽屁股,这个不仅是痛,而且是羞极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她性子烈的话,不过她性子不太烈,反到真象于异写的那两个字一样,有些儿贱,不抽她她翻天,好意把她抽一顿,服服帖帖,这会儿于异若象正常男人一样,提了凶器一下捅进去,她必然百依百顺,过后也必然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哭了一会,不见于异回来,先前屁股蛋子火辣辣的痛,这会儿屁股蛋子没那么痛了,但后腰上却痛得厉害起来,似乎还牵到了屁股上,那感觉,仿佛是浇了一瓢辣椒水,然后还分出两条水线到了屁股上一样,叶晓雨痛得有些受不了,收了哭声,抬起头,看了下屋外,又凝神听了一下,没听到于异的响动,便反过头来看自己屁股,她以为屁股是给于异打烂了呢,结果一看,屁股没烂,可怜见儿的,到是打红了,几个巴掌印,高高隆着呢。 “天杀的,却是奴家命苦。”叶晓雨自怜自伤,一下又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到注意到了那两个字,因为她是扭着头看,字反了,于异的字呢,写得有些儿草,而且那个人字也太夸张了些,一些到没认出来,搞了好半天才认清,才知道写得是贱人这两个字,顿时又气又羞,忙抓了衣服去擦,手伸到屁股上,还犹豫了一下,她担心于异回来,看她擦了字,又打她呢,所以说她这性子还真是贱的,一顿就打服了,往外面看了看,听了听,到后来还叫了一声:“郎君。” 于异这会儿已远到十数里之外,自然听不见,见于异不应,叶晓雨却还是有些怕,她到也不傻,想着先前她娘给于异求情,于异似乎很给面子,便就叫丫环,让叫了她娘来。 叶夫人这会儿正做好事,却原来听了于异打叶晓雨屁股的声音,她误会了,勾起了春情,一个人回了屋,取了角先生,正自得趣呢,听得丫环叫,身子却自泄软了,不想起身,没好气叫:“又做什么?他们小夫妻的事,我不管。” 说是不管,却又另起心思:“莫不是那蛮汉用力太大,雨儿给他弄伤了。”想起先前听到的皮肉拍击声,那个响儿,惊人,越想越有可能,到底自己的女儿,心痛,又只好勉力起身,过这边来。 这时叶晓雨已躲到了被子里,还是趴着,没办法,屁股痛呢,叶夫人进来,看叶晓雨趴在被子里,却就猜测,女儿是给于异弄得太厉害了,动弹不得呢,老脸也自一红,道:“怎么了,是不是——伤着了,你别怕,女人第一次都是这个样子的。” 见了娘,叶晓雨一腔委屈顿时全涌了出来,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到是听明白了叶夫人的意思,哭叫道:“不是的,他打我,娘,他把我屁股都打烂了,而且,而且在我屁股上写了字,呜呜,我不活了。” “他打你?自家男人打两巴掌,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叶夫的反应不象叶晓雨想象的那么激烈,到是要笑不笑的:“写了字?写了什么字?娘给你——看看?” 她还是以为于异刚和叶晓雨交欢完,她经过洞房花烛夜,知道女儿家刚给弄过的身子会是一幅怎样的狼籍样子,雨打残红,那个可真是羞人,但在心底的最隐密处,她又还隐约想看。 叶晓雨不知道她会这么想,正委屈着呢,哭叫道:“你看,你看,他打我,还骂我贱人,还写在那个地方,我不活了,我死给他看。”哭到后面,已经类似于撒娇了,她以为于异可能就躲在外面什么地方听动静呢。 她叫着让看,叶夫人便轻揭起被子,第一眼先往叶晓雨胯弯里看,要说叶晓雨身材是真的好,屁股滚圆弹翘,虽然是趴着,风情尽显,可叶夫人一看,不对啊,那蜜桃儿一抹新红,鲜嫩欲滴,却是闭合得紧紧的,也半点不显肿胀,更没有那种想象中的狼籍样子。 “他——他还是没有碰你?”叶夫人即有些惊疑又有些失望。 她这一问,叶晓雨到是胀红了脸,哭道:“我早说了他什么也不懂的。”这哭腔里,却是明显的带着委屈了,先前委屈的是嫁给了野蛮人不愿意,这会儿委屈的,却是这野蛮人不解风情,放着这么个大美人,居然不知道亨用。 “你傻的啊。”叶夫人真有些恼了:“我不是说了吗?女人家在房里要温柔,他不会,你可以引着他往那里去啊。”却原来叶晓雨把于异引去玄玉庵冻起来后,回来跟叶夫人说了于异屁事不懂的笑话,叶夫人虽也笑,却也怪叶晓雨不会勾引男人,男女之事就是这样,别说初婚的后生,便是婚后多年的老鸟,女人若不帮忙,有时也弄不进去,她原以为于异这次回来学了乖呢,不想于异还是不懂,叶晓雨却还是不肯帮手,黄花未破,这婚姻就还要有波折,她如何不恼? “他——他就只打我,我——我也没——没机会啊。”叶晓雨哭声有点大,她其实还是以为于异就在外面,说给于异听呢——你这蛮汉子,你若不打我,温柔些儿,即便不懂,我也引你进风流窝里去啊——可惜于异早不知到了哪里,只不过她这话也说明,到了这会儿,她已是千肯万肯了,还是要打啊。 “贱——贱人?”叶夫人这会儿却看清了叶晓雨屁股上的两个字,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居然在女人屁股上写字,于异的这种举动,实在太过另类,当真闻所未闻。 “就是。”她一说,叶晓雨又哭了起来:“他打我,还骂我,还在我那儿写字,呜呜呜,我不活了,我死给他看。” 所谓知女莫若母,叶晓雨哭声中的意思,叶夫人自然明白,骂了一声:“打得好,你啊,就是太看娇了。”伸手想给叶晓雨擦了屁股上的字,眼珠子一转,却转了主意,道:“他呢,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叶晓雨嘟起嘴,本来依着性子,还想补上一句:“死了最好。”不过有些怕,不敢开口。 叶夫人起身,叫了两声:“贤婿,贤婿。”没听到于异应声,便叫了丫环来问,却说于异出去了,再叫了外面庄丁来问,说是看见于异出庄去了,叶夫人到是担心起来:“这野小子跑哪去了。” 她本想着把于异叫回来,说两句好话儿,再让叶晓雨赔个罪,然后引于异入房,主动引他入港,一番风情下来,男人心自然软了,再看那两个字,心有欠疚,便会对叶晓雨多生三分怜爱,然后小两口互敬互爱,这婚姻自然就美满了,不想于异居然跑了,只好回来,帮叶晓雨擦了两下,却擦不掉,又打了水来洗,却洗也洗不掉,那两个绿色的字,竟如爬墙虎一般,死死趴在叶晓雨屁股上了,这下母女俩都慌了,想尽了办法,洗屁股的水用了几十桶,那两个字却是越洗越鲜亮。 叶晓雨真个委屈起来,大哭:“天杀的,我不活了。” 叶夫人也有些气恼,想想也是好事,她其实一直喜欢于异的,便道:“这样也好,你就给他守着吧,反正你是他的女人,真要洗不掉,也没关系,反正是他看,难道还有别人看了去不成。” “天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要不回来,难道我给他守一世?”叶晓雨赌气,也有些无奈,先前虽说拜了天地,于异没碰过她一指头,和没拜天地没什么区别,可这会儿不同了,女儿家最隐密的地方都给于异看了去,难道还能去嫁给别人,而且屁股上这两个鬼字,怎么也洗不掉,便想嫁也嫁不了啊,洞房花烛夜人家一看,贱人,那还会要她吗? 第二十七章 胀尿 只除非一条,真个跟师父出家去,青灯古佛伴一生,可她口中说着逼急了出家,心里其实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能嫁,也不愿出家,那就只有赖在于异身上了。 “那个不怕。”叶夫人到是不担心:“即便他赌气不回来,娘也可以叫人帮你去找,他有名有姓的,又是大有本事的人物,找他不难。” 不说叶晓雨母女俩的打算,却说于异,趁夜离了叶家庄,一时到是无处可去,杀了巴衙内父子,浣花城是回不去了,回去也没意思,嫂亡兄逸,回去找谁?却想起玄玉三青冻了他五天的事,有些儿牙根发痒,但想着三尼本事,又还有些儿畏火,想:“这些老尼姑死不要脸,居然依多为胜,我自己送上门去,万一又给拿住了,那贱婆娘见了,却又给她笑话。” 他是个蛮要面子的人,之所以在叶晓雨屁股上写贱人两个字,其实还是因为他不懂男女之事,给叶晓雨笑话了,起心报复而已,想着万一再给三尼拿住,生死无所谓,给叶晓雨再笑话了,这脸面可就挂不住,便不敢起心去报复三尼,只是胸中一股气出不得,左右一想:“对了,火雀道人那个老牛鼻子,居然打了我一火雀,不能就这么算了,找他去。” 还是要回浣花城来,不过这会儿又有新麻烦了,他不知浣花城在哪一方啊,夜又渐深,路上也没人,便想:“也不急,先进城去,找家店子睡一觉,明儿个吃饱了,问清了路,再动身不迟。” 叶家庄东五十里是和县县城,于异入城去,找了间客栈,先要了两只鸡一坛酒,大吃了一顿,说起来他先前是吃过一只大肥兔的,这肚量,也难怪啊,一双撕裂臂已经长到五丈多长了呢,肚子里没货怎么行,随后要了间上房,他跟叶夫人说时,没钱办彩礼,是事实,不过袋子里三五几十两散碎银子还是有的,吃吃喝喝住住客栈还是不愁。 进房,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将睡未睡,却听隔壁一个声音道:“哥,你说那女人啊,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呢?” 女人的味道?于异一个激灵,两眼顿时就睁开了,两耳也竖了起来,没办法,才给叶晓雨笑话了,而且折腾半晚,也没从叶晓雨胳肢窝里找了答案来,心里反是越发迷惑了呢,要他去问,脸面上下不来,不好问,但有现成的听,到不妨听听。 另一个声音道:“女人什么味道,还不就是女人的味道?” 这个答案让于异有些愣神,想:“女人什么味道?”咬着指头想了一会儿,平时也没留心,这时就一脑瓜子浆糊,只想到一点:“香,是了,女人身上总是有股香味儿。”却又记起以前闯江湖的一个印象:“不对,有些女人是狐狸精变的,身上好重一股狐骚味儿。” 那弟弟不满足:“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嘛,我听人说,女人身上有风流窍,进了窍,可比吃回锅肉也要美味三分呢。” “风流窍?”于异又是一迷糊:“风流窍在哪里?还要进窍?怎么个进法儿,整个人塞进去?那怎么塞得进?而且也没见哪里有什么窍啊,那贱婆娘的胳肢窝里,可是什么也没有。” 那哥哥道:“嗯,差不多吧。” 于异先还疑,那哥哥这么一应,他就傻了:“真是这么回事啊?真有窍,这个怪了,却在哪里?” 那弟弟道:“可我就想不明白,怎么能有那么美味呢,哥,你给我说说好不好?” “有什么说的,回头你娶了媳妇,自然知道。”那哥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哥,你就说说嘛。”那弟弟却有些缠人。 那哥哥给缠不过,似乎又不知道怎么说,吱喔一会儿,灵机一动,道:“你胀过尿没有?” “胀尿?”那弟弟有些奇:“胀过啊,那一次爹罚我跪了一下午,刚好喝多了水,把我胀了个半死。” “那你撒完尿后,是什么感觉?” 那弟弟道:“那感觉,别提多痛快了,真个比吃回锅肉还痛快。” 那哥哥笑了起来:“好了,射女人的味道,就跟胀了半天尿后撒出来的味道是一样的,痛快,特别的痛快。” “真的吗?”那弟弟兴奋起来了:“真要是那种感觉,那确实不错,难怪世间男人都爱女人,原来这般美味啊,对了,哥,我听说在床上有一百零八般花样呢?是不是真的啊,怎么玩得出那么多花样?” “可能吧,我不知道,反正我没玩过,其实要那么多花样干嘛,我最喜欢女人屁股,边玩边摸,高兴了还可以打两板,呵呵。” 他笑,那弟弟也陪着笑,道:“你最喜欢屁股啊,那不是后入式,就跟公狗干母狗一样。” 于异云里雾里的听着,听到这最后一句,却如一道闪电,直打入他脑中,他突然就明白了:“公狗干母狗,是了,原来风流窍在那里,可娘为什么说小孩子都是从胳肢窝里抠出来的呢?” 他没见过男女做事,男女做事避人啊,可畜生做事不避人,公狗干母狗,公狼干母狼,他可是见得太多了,其实他先前打叶晓雨屁股时,脑子里也想到了一点,只是一闪而过,这会儿隔壁的话一点醒,他立马就醒悟了,而且同时想明白了,娘的话是逗他玩的,因为他见过狼下崽,不就是从那洞里生出来的吗,人当然也一样。 “啊呀。”他忽地想到一事,刚才去叶晓雨胳肢窝里掏摸:“那贱婆娘又要笑话了,这可怎么好,没脸了啊,真是没脸了啊。” 他羞愤已极,忍不住在床帮子上重重拍了一板,这一下重,又是夜里,啪一下传出好远,隔壁好两兄弟给惊着了,以为是他们乱谈女人隔壁有意见,忙就闭嘴,不说了。 任何人对男女之事的了解,都是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从邻居玩伴兄弟那儿鸡零狗碎的攒来的,于异跟狼屠子在山里呆了十年,便缺了这个过程,隔壁这两兄弟,可说是给于异上了生平的第一场性教育课,然而于异这一掌拍得不好,男女之间有一个最关键的,他没弄明白,然后那做哥哥的胀尿的比喻也没打得好,于异不知道这只是个比喻,直听到了心里去,于是又杯具了。 有句俗话叫知耻而后勇,于异恼了一阵,便就想:“不行,今天学了个乖,得去试一试,免得以后出丑。”脑子里闪过叶晓雨先前光着屁股翘在床前的模样,想:“那贱婆娘若敢笑我时,我就弄母狗一样弄死她。” 不过这会儿不是找叶晓雨去试,还没把握呢,当然有地方试,他也随狼屠子在江湖上走动过的,男女之事他不摸风,其它方面的经验却不缺,知道有地方可以光明正大的试这事儿:妓院。 虽到半夜,但妓院在夜里是不会关门的,于异很容意便找到了家妓院,进去,鸨母迎上来,于异也不跟她废话,腰囊中掏一块最大的银子出来,约摸有四五两的样子,抛在桌上,道:“叫最红的姐儿出来。”语气架子,似模似样,都是走江湖时看了别人的作派现学来的。 其实只要有银子,没架子无所谓的,鸨母眼中银光一闪,脸上便笑得粉扑籁籁的落,扬声叫:“小红,出来接客了。” 小红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水蛇腰,与叶晓雨当然没得比,但也不错了,只是脸上粉太厚,进来娇娇娆娆打了个招呼,引了于异进房。 于异见过嫖客招呼妓女的作派,却没见过嫖客与妓女进房后的情形,这时随小红进了屋子,四面先瞧一眼,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只是香粉太多,他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那小红咯咯一笑,却不知于异面上俨然心下忐忑,就见不得她笑呢,脸一板:“笑什么笑,到床上去,自己脱了衣服。” 有钱就是大爷,而且于异一幅凶样,小红嘴嘟起来,便自己脱了衣服,睡到了床上。 她身材不错,丰ru肥臀,白晃晃的,灯光下尤其勾人,可于异其实没开窍,斜眼看着,下面那鸟儿却是无动于衷。 于异要脱衣服了,这才想着不对:“这不对啊,这软搭搭的,可捅不进去。”不过他有办法,心神一凝,把气血往那儿一运,那话儿立时充血胀起,心下自得,想:“这下差不多了。” 小鸟准备好了,他却还没动,脑子里拼命回想,想什么呢,不是想男女之事,却是去想往日见过的公狗干母狗的情形,这一想就野了,他山野里混了十年,各种野物的交合见得实在太多,一时便就信心满满——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师父多着呢。 第二十八章 一壶尿 刚要起鸟,又想到一事,看桌上有个大茶壶,抓起来猛灌一气,感觉下腹发胀,嗯,这下是真差不多了,上床去,小红是仰躺着的,见他上床,给他个媚笑呢,于异可不跟她笑,把她身子一翻,屁股向后,小红呀的一声轻叫,她到是个有经验的,自己就把腿屈起来,雪白的大屁股翘得老高,不想于异一看,差点儿莠了鸟儿,小红那胯弯里,黑乎乎一弯,两片皮儿,便仿佛屠桌上摆了三五日的剩肉,都黑透了,于异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叶晓雨,叶晓雨那地方,白白嫩嫩如新出锅的馒头,一抹新红,鲜艳滋润,就如刚带红的水密桃儿,两下比较,真个天上地下。 不过还好,于异的师父是野物,他一下就又想到了母狗,不都是这个样子吗,这一下想得通了,便又把劲儿鼓起来,扶着鸟儿对准了,一下捅了进去,不由就是一呲牙。 所有人都只说,女孩子第一次是会痛的,却没有人说男孩子第一次会怎么样,其实啊,男孩子第一次也未必就很好过,起码于异这会儿的感觉就不是太好,或者说,很不好。 这里有几个原因,第一,他其实还没开窍,那话儿胀起来,不是欲望,而是玄功。第二,他那话儿太大——大撕裂手不但长双臂,也长鸟。第三,他动作粗鲁不苟言笑,小红不开心,下面没湿润。于异的大鸟从小红的干缝里硬挤进去,而且又急又快,他那鸟儿又是第一次,嫩着呢,这一下会好受? 不说他,便是小红那久经战阵的老蚌也受不了,呀的一声痛叫,回头来看:“客官,轻着些儿个。” “别动。”于异手一伸,按住了她背,吸了口冷气,下面鸟儿麻麻辣辣呢,暗叫:“这个可比胀尿痛多了,到也怪事,偏偏那么多人喜欢进妓院,敢莫都是生得贱,不夹一下不痛快?” 且不想那么多,便运尿意,不想却是尿不出来,原来他那话儿胀大了,外面还加上小红一个肉箍,把尿道挤紧了,自然尿不出来了,于异憋了一会儿没憋出来,没办法,便抽出来,这一松,尿意一胀,一股尿箭便往小红肉壶里射去。 小红觉出不对,扭头一看,顿时尖叫起来:“呀,你怎么在我身上撒尿?” 于异撒得正痛快呢,小红这一叫一动,可就撒得满屁股都是,小红越发尖叫起来,她却是个泼辣的,拼命挣扎,反手更来抓于异:“你个变.态,竟然在老娘身上撒尿。” 于异当然不可能给她抓着,但她这一叫,于异立时就觉出了不对,他只是不懂,可不傻啊,如果这事正常,小红不会是这个反应,小红反应如此激烈,就说明这事不正常,套路不对,打反了拳。 于异尿撒到一半,急急收起,裤子一搂便跳下了床,一抓衣服,翻身就从窗子里窜了出去,他也不回客栈了,三纵两纵便直接出了城,一面跑,脑子一面就越发的清醒了:“这事不对,公狗干母狗是干母狗,干完了才欢欢的撒一泡尿,可不是在母狗肚子里撒尿。”又更进一步想到:“公狗干母狗是下种,要生小狗的,男人干女人当然也一样,撒尿可不能做种,啊呀,错了,错了,这人丢大发了啊。”一时憋不得,就是一声狂嚎。 可到底错在哪里呢?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姿势肯定是没错了,进的洞应该也对,女人的风流窍就在那里,他不会再认为是在膈肢窝里,但问题是最后一步,进去了干嘛?他不明白。 这是性教育的缺失给于异上的最生动的一课,当然,杯具的绝不止于异一个,这种嘀笑皆非的故事,到处都有,因为九州大地都一样,性是忌讳,父母不言,师长不教,有钱你可以脱裤子去嫖,但绝对不能从嘴上问出来——嫖妓是风流,请教是下流,这真是最独特的存在。 于异一通乱跑,看见一条大河,停了脚,站在江边发呆,又糊涂,又觉得丢脸,便在那里傻住了。 江边泊着一艘客船,这时里舱中灯亮了,进来一男一女,那男子四十来岁年纪,矮而胖,挺着个大肚子,衣着华贵,手上戴着老大一个玉板指,似乎是个富商,那女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打扮同样不俗,姿色也相当不错,两人到舱房里,那富商搂着她,便是一顿乱摸,那女子咯咯笑着,随后两人便脱了衣服,这时于异看到一番奇景。 什么奇景呢,原来那对男女并不上床,那富商站在床边,手叉着腰,大肚子挺着,那女子却在他胯前跪下去,竟然手捧着富商的那话儿,含在嘴里,又舔又亲。 “这是干嘛?”于异看傻了,他还真没见过这号的——公狗干母狗到好象是要先嗅一下,可也没有含着舔啊。看得眼光发直,脸色却有些变,眼睛眯着眉毛皱着,一脸呕心的样子,他确实是觉得呕心,那玩意儿不是撒尿的吗,那女子怎么捧着跟舔黄瓜一样呢,而且媚眼如丝,而那富商也似乎很亨受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于异彻底糊涂了。 那富商忽地叫了起来,双手捧着那女子脑袋,一只鸟儿全塞进那女子嘴里,动了两下,随后身子猛地乱抖,看在于异眼里,仿佛是打摆子,后面的更象打摆子,颤了几下,赤条条往床上一倒,死猪一样不动了。 那女子却怪,也不知吞了点儿什么东西,舌头还伸出来在嘴边舔了一下,仿佛舔着点糖丝儿,随后熄了灯,也上床睡了。 于异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最后那一幕,那男子把鸟儿塞女人嘴里打摆子,然后那女人竟似乎吃着了糖,这个太古怪了,于异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 “难道男女做事和公狗母狗不同,是弄在嘴里的,那多呕心啊。”咂巴了一下嘴,忍不住吐了口唾沫,不过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撒尿,绝对不是。”但有一点死也不明白:“那他撒的是什么呢?” 糊涂啊,糊涂啊,几乎忍不住要冲到船上去,问问那死猪,他在他女人嘴里到底射了什么玩意儿,只不过又怕丢脸,想一想,终究没动。 呆了一会儿,没意思了,沿江边往上游走,似乎不太对,江面太窄了些,浣花江可是大江,江面不应该这么窄,想了想,索性不走了,找块草地躺下来,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乱想一气,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给鸟叫声惊醒,天光大亮了,起身先练了会儿功,大撕裂手入门后有动功,练习各种横纵斜兜的罡劲,一双五六丈长的手左兜右插前抓后扯,其势如风,其形如魔,腋下的风成了势,居然发出呜呜的异啸,越增声势。 远远的江面上,有早行的船只,听得呜呜怪叫,循声看到于异这一双怪手,无不惊骇莫名。 于异自己到是不觉,练完功,就手打一只野兔烤着吃了,随后寻路而来,到一个村子边问了路人才知道,这果然不是浣花江,只是浣花江的一条支流湛水,却原来他那日顺水下漂,漂进了湛水中,再问浣花城,远在四五百里之外。 四五百里,对于异来说,也就是半天脚程而已,问清了方向,翻山而行,大撕裂手风云雷电四大异象中的风象练的就是两道罡风,双臂一轮,罡风一托,身子便浮了起来,于异先前不知,赶急途时,就是双臂轮动,整个人象轮子一样往前滚,但这日赶得不急,却发现腋下双风好象手一样托着自己,于是便试了一下,一运功,腋下风生,真个把身子托了起来,不过起得不高,也就是五六丈高下,不过若要赶路,还得轮动双臂,仅凭腋下风,到也能飞,只是太慢,那还不如用狼行术。 “没什么用,难怪书里面对风云雷电四象只是稍稍一笔就带过了。”于异试了一下,也就没兴趣了。 翻过一座大山,前面却没山了,高高低低,不过一些丘陵,却是人烟繁茂,村镇一座接着一座,山下就是一座大镇子,酒旗高扬,于异却是个酒鬼,一见了酒旗,顿时就走不动了,下山,到店子里,叫了一坛子酒,一只熟鸡,坐在窗前,慢慢撕了吃,反正也没什么事,急什么。 正吃着,却听得吹吹打打,过来一支送亲的队伍,说到娶亲,于异便又想起了心中的烦恼事,只是琢磨:“那胖子怎么把鸟塞女人嘴里呢,那隔壁两兄弟说,不是插风流窍里吗?到也古怪,他打摆子也似,又不是撒尿,到底射的是什么?” 纠结中,花轿过来,忽然一阵风过,掀起轿帘,里面那新娘子却没戴盖头,露出一张脸来,于异恰好瞟见,身子猛地就是一震,失声叫:“嫂嫂。” 第二十九章 重逢 那轿帘只是一掀就落下了,于异不及细看,想要起身,却又犹疑:“嫂嫂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也不可能嫁人啊,定是我看错了,便跟那天看错了叶晓雨那贱婆娘一样。” 这么想着,身子松下来,塞了一块鸡肉到嘴里,那轿子已经过去了,但轿中那女人的样子,却还在眼前晃,越想,却越象张妙妙。 “不行。”这要是任由那轿子过去,以后只怕都要睡不着觉了,把剩下的酒一口气灌进肚子里,于异站起来,追了出去。 送亲的队伍不快,于异要追,两步就能追上去,不过人家是新娘子,没个道理去掀人家轿帘啊,于异左右一想,想不出个办法来,蛮劲儿可就上来了:“我就看一眼,又不会少她块肉,怎么着了吧。”大踏步过去,到轿子前面,手一长,一下掀起轿帘,轿帘中那女子受惊,抬眼看来,四目相对,顿时齐叫出声:“嫂嫂。” “小叔。” 这女子,竟然真的是张妙妙。 一时间,于异喜怒交集,喜的是,嫂嫂没死,他只有兄嫂两个亲人,对张妙妙的好感,又还在兄长之上,张妙妙没死,他心里真的非常高兴。怒的是,张妙妙是他嫂嫂,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坐了花轿要嫁人了? 他突然来掀轿帘,边上送亲的不干了,便有人来推:“喂,你这厮好不知礼,还不松手。” “滚。”于异正自没好气,双手齐伸,劈手揪住两人衣服,还好顾着张妙妙在轿中,没问清楚之前,到不好撕人,只是把那两人远远丢了开去,送亲的有十几个人,敢上来的,都给他丢了出去,滚地葫芦般滚做一堆,剩下的再不敢上来了,只是远远看着,还好张妙妙出来了,叫道:“小叔,住手。” 她虽是阻止于异动手,两眼中却含了泪,脸上的神情,又是悲,又是喜,于异叫了一声:“嫂嫂,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坐在花轿里做什么?” 坐花轿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新娘子了,好在张妙妙对于异有所了解,知道他在礼法上不太讲究, 先不答他话,却道:“小叔,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边关做了参军吗?” “不是你叫于福通知我,说那巴衙内欺负人吗?我就回来了,杀了巴家父子,只是不见了哥哥,又说嫂嫂你给蛇妖吞了,怎么却到了这里?” “你杀了巴衙内父子?”张妙妙又惊又喜。 “杀了。”于异拳头一扬:“敢欺负我兄嫂,不给他个报应,他还以为我于家无人呢。” “我就知道。”别人若说这话,张妙妙或还有几分怀疑,巴山樵可是一郡太守,岂是好杀的,但于异这么说,张妙妙却是千信万信,一时喜极而泣,就在轿边福了一福:“小叔,谢谢你。” “这是什么话来。”于异一扬手,道:“嫂嫂,到是你这个是怎么回事?突然好端端的怎么又坐起花轿来了?” 他这一问,张妙妙眼中含泪,说了因由。 张妙妙那天投水自尽,却没死,而是给一个高人救了,那高人是个道姑,名叫花冠道人,池中突然钻出来的大青蛇,就是花冠道人施的法术。 张妙妙跟花冠道人哭诉了自己的苦处,花冠道人虽怒,但一则顾忌巴山樵是一郡之守,二则说巴山樵设计害于石砚,那也只是猜测,没明里证据,三则,于石砚这男人也太没风骨,居然把自己女人送了又送,也让人瞧不起,所以花冠道人也不好管这闲事,而张妙妙又有家归不得,便求花冠道人收她为徒,但花冠道人一时有事,却不能带她在身边,问得张妙妙娘家在湛水一带,便就把她送了回来,让她在娘家住一段再说,若有缘,再说师徒之事。 张妙妙是小妾所出,她爹张重义是湛水边上一个小帮派的帮主,这个小帮派是张重义一手所创,取他名中一个字,就叫义字帮,在水上讨生活,帮人押货运货,偶尔机会好,当然也杀人越货,湛水左通浣花江右连落马湖,落马湖中却有个大帮派,就叫落马帮,也是巧,张妙妙回来时,给落马帮帮主的大儿子霍羊角看见了,便央媒要娶张妙妙做他的第五房小妾。 义字帮小,落马帮大,张妙妙只是庶出的,本不招待见,更何况还是给夫家休回来的,这种二婚庶女能给霍羊角做妾,拉拢两帮的关系,对张重义来说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一口就答应了。 张妙妙本来不想再嫁,可由不得她啊,只得嫁了,因是二婚的,又只是娶做小妾,霍家就没来迎亲,不过张重义好歹是一帮之主,还是派了一队人送亲,恰就给于异撞上了。 于异听完,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手一伸,忽地变长,一抡臂,将花轿打得稀烂。 张妙妙惊叫:“小叔。” 于异瞪眼道:“你是我嫂嫂,岂能再嫁。” 张妙妙眼中含泪:“可是,可是官人——你哥他——他写了休书的。” “那个不算。”于异断然摇头。 送亲的都是义字帮中的汉子,也是好勇斗狠的,这时大呼小叫的两面冲上来,于异斜眼冷笑,双手齐伸,揪一个扔一个,刹时把十余条汉子全扔到了路边,于异转头看张妙妙:“嫂嫂,我们去找哥哥。” 张妙妙心中又喜又悲,道:“却是到哪里去找?浣花城也是回不得了。” “这个包在我身上,总能找他出来。”于异到是不担心。 张妙妙想了一想:“闹了这事出来,无论如何,我爹娘这边,总要有个交代。” 这个是正理,于异道:“也是,那就先去你家。” 义字帮总坛在湛水边上的张家镇,也有上千户人家,规模不算小了,镇中人绝大部份和义字帮有牵连,可以说是义字帮的老窝。 张家宅子规模极大,于异和张妙妙回来时,宅中已闹作一团,原来送亲队中有腿脚滑溜的,先跑回来送了信,于异张妙妙刚进大门,照壁后一群人蜂涌出来,当中一个女子,四十来岁年纪,风韵犹存,却是凤目含煞,一眼见到张妙妙,顿时就一声厉叱:“贱人,你做的好事。” 这女子是张重义的大夫人高氏,为人最是挑剔苛严,张重义的几个小妾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如鼠见猫,张妙妙也是打小怕了她,听到高氏一喝,张妙妙身子情不自禁一颤,叫道:“大娘。” “给我跪下。”高氏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掌嘴。” 张妙妙情不自禁,膝盖一软,便要下跪,边上却恼了于异,一声暴喝:“你这贱.货,竟敢叫我嫂嫂下跪。”手一长,劈手揪着高氏顶上长毛,一把提起来,再用力往下一顿:“你给小爷跪着吧。” “扑通”一声,高氏便就跪下了,可她这一跪不是自己跪下的,是于异按着跪下的,想于异手上是何等劲道,高氏啊的一声惨叫,已是痛得昏了过去,那一双脚,也不知是断了还是没断。 “啊呀,夫人给他打死了。” “打死他。” 高氏身后家丁佣仆乱做一团,有的去扶高氏,有的便向于异冲过来。 “都给小爷跪着吧。”于异戾气大发,不知如何,大撕裂手只要一动,就想撕人,还好有三分理智,知道这些都是张妙妙娘家人,真要一撕两片,张妙妙脸上需不好看,所以只是双手连伸,揪一个往下一顿,刹时间将数十条汉子尽数压得跪在了地下,脚便没断,也是皮破血流,爬不起来,张家大门里,一时间哀号声一片。 张妙妙虽早知于异性子野,没想到野到这个程度,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竟是看得呆了,直到一地哀号,这才连声叫:“小叔,住手,快住手,那是我大娘,你怎么能打她。” 于异眼一横:“我为什么不能打她?大娘,我认得她个鸟毛,敢叫我嫂嫂下跪,哼。” 这话粗野,但听在张妙妙心里,却如寒冬腊月的一碗姜汤,心窝子里那个暖和啊,眼泪儿差点就下来了,不过面上却是不能露出来,反是一顿足:“你呀。”跑上去帮忙扶高氏。 这时高氏已给救醒过来,她性中到是有几分狠性儿,虽然双膝痛入骨髓,却能忍得,见张妙妙过来,反手抓住她手腕,叫道:“这人是谁?”那报信的跑得快,到不知后面张妙妙与于异叔嫂相认的事,还以为是野汉子呢。 张妙妙道:“他是我小叔,于异。” “他是你小叔?”高氏痛叫一声:“他于家写了休书,还是什么小叔?” 于异却听见了,叫道:“放屁,我哥哥素与嫂嫂恩爱,怎么会写休书?” 高氏道:“拿休书与他看。” 第三十章 须放着于异不死 便有人去拿了休书来,张妙妙心下凄苦,却是阻止不得,于异接过休书,果是于石砚亲笔所书,于异心下恼怒:“我这哥哥,怎么没半分根骨。” 高氏道:“如何?” 于异怒目一瞪:“什么鱼何鸟何螃蟹下河?”双手一扯,把那休书扯得稀烂,复往口中一塞,三嚼两嚼,饶点儿唾沫打个滚儿,便就送下喉中,有些哽,他伸了伸脖子,吞将下去,叫道:“这休书是巴衙内所逼,算不得数,我于家人写出来的,于家人再吞了回去,嫂嫂即入我门,便永是我于家人。” 高氏没想到他如此蛮不讲理,一时怒火攻心,指着他道:“你——你。” “我怎么?”于异眼珠子一瞪,忽地伸手,一长数丈,巴掌张开,直有桌面大小,对着那照壁一掌拍去,但闻轰隆巨震,那照壁居然塌了,灰尘弥漫中,于异叫道:“即是我嫂嫂,永是我嫂嫂,想嫁我嫂嫂,须放着于异不死。” 他这话,轰然若雷,高家上下数十人口,人人张口结舌,再无一人敢吱半丝声气儿。 于异斜目扫视,冷哼一声:“嫂嫂,有茶水没有,且拿一壶来喝。” 张妙妙慌忙点头:“有,有,你随我来。”自个儿站起来,在前头引路,却觉整个人轻飘飘地,一世人里,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 张妙妙引于异到侧边房中,奉上茶水,于异一气灌了一壶,看张妙妙神色有些忡怔,道:“嫂嫂,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张妙妙点头,道:“只是那落马帮势大,知道这边悔婚,只怕不依不饶。” 于异嘿嘿冷笑,把手连搓:“不依不饶么,好,好,我正手痒呢。” 张妙妙并不知他搓手是要撕人,但得了他这话,心下便有了底,道:“一切拜托小叔,你且歇着,我去厨房中炒两个菜,给你下酒。” 还没到厨房,她娘袁氏先找了来,一见面就抓着她手叫:“可怎么得了,可怎么得了,你个惹祸精啊,这可怎么得了。” 袁氏只是个妾,一生战战兢兢活在高氏的阴影下,这会儿因着张妙妙,于异居然打了高氏,而且还悔了落马帮少帮主的婚,这对袁氏来说,真有若天塌了的感觉,抓着张妙妙,几乎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张妙妙一颗心,一直在空中飘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但见了她娘这个样子,忽地就清醒了,腰杆儿不自觉挺了一挺:“娘,你莫怕,一切有我小叔在呢。” 袁氏恼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你郎君也靠不住,这么一个小叔子就撑得天起了?” “嗯。”张妙妙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能帮我把天撑起来。” 自家的女儿,自家了解,可袁氏在这一刻却有些无法了解张妙妙了,她话中的语气,还有那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变了一个人,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于异? “娘,你怕了一世,这一次,不要怕。”张妙妙拍拍袁氏的手:“相信我。”说着自进厨房,亲手给于异炒了几个菜,随后找管事要了个小独院给于异,袁氏在家中没地位,更莫说她这嫁出去的女儿,若在以往,高氏不开口,管事理都不会理她,当然,张妙妙也不会去开这口,但今日她就开了这口,那管事也屁都没放半个,拨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还有几个丫环仆妇,袁氏跟在女儿后面,本还陪着笑脸揪着心,看着这一切,笑脸却慢慢的僵住了,然后,她一直以来都有些勾偻着的背竟微微的挺了挺,这种细微的变化,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高氏请了郎中来医腿,还好没断,不过膝盖处也是皮开肉绽了,张重义出去了,没回来,也没人再过于异这边来罗嗦,靠于异院子这边一小片区域,几乎成了无人区,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张家上下弥漫。 张妙妙知道这是为什么,高氏铁定派人去了落马帮跟霍羊角解释了,霍羊角也铁定不会善罢甘休,最迟明天,落马帮一定会派人过来,即然于异伸了头,那么落马帮的人也得要于异接着,张家上下屏声敛气,就是在等那一刻。 张妙妙有些担心,而于异却居然喝得半醉,坦胸坦肚在躺椅上睡着了,看着他的睡相,张妙妙一颗心又落回到了肚子里。 果然,第二天晌午,高氏便派了人过来通知张妙妙,霍羊角亲自带人问罪来了,于异即然要横里架梁,那就去接着,否则就请张妙妙立刻换了新衣,去跟霍羊角陪罪,再跟了他去。 张妙妙还没回答,于异却早听见了,嘿嘿冷笑着过来,道:“嫂嫂,你且歇着,我去看看那霍羊角有几只角。” “小叔莫大意,那霍羊角为人据说极为凶残,手上有数十条人命呢。” “没事。”于异大大咧咧,敝着胸脯出去,张妙妙还是担心,悄然跟在后面。 到大门外,落马帮的人还没到,于异在门槛上坐下来,手中有一坛酒,有一口没一口的灌,张妙妙站在门后,看着于异喝酒,突然就想落泪。 于异的样子很轻浮,他也未必就一定打得过落马帮的人,落马帮人多势众,于异功夫虽强,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但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为一个男人,在别人欺负他的女人时,他有勇气攥着拳头冲上去。 “可惜他只是我的小叔。”张妙妙心中竟然生出丝丝遗撼。 没过多久,脚步声轰隆,街角处,上百人拐了出来,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络缌胡,豹子眼,额头一处刀疤,看人时横着眼睛,凶相毕露,他左手提着一把九环大刀,足有五尺多长,随着马匹的颠簸,刀光时不时的晃人眼睛。 张妙妙那天是撞见了霍羊角的,便低声提醒于异:“小叔,马上那凶汉便是霍羊角。” “哦。”于异斜眼扫了一眼:“头上也没长角嘛。” 这时落马帮大队已到宅子前面,霍羊角手一扬,大队停住,他九环刀一振,刀上铜环叮铛作响,扬声叫道:“张帮主,出来说话。”他并没有看到门后的张妙妙,也没留意门槛上坐着喝酒的于异,哪有大人物会这么坐在门槛上喝酒的,小人物,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了。 于异斜他一眼:“你的羊角在哪里?” “什么?”霍羊角终于低头看过来:“你这厮是作死了,还不快进去通报。”他以为于异是门房呢。 “没有羊角,叫的什么霍羊角,岂非名不符实。”于异啧啧摇头,摇摇晃晃站起来:“我给你帮个忙,给你安对羊角吧。”说话间,手忽地一长,一下就掐住了霍羊角脖子,将霍羊角提了过来。 一则霍羊角完全没把于异放在眼里,二则于异的大撕裂手太怪,手居然可以长到三四丈之外拿人,因此霍羊角全无防备,给于异一掐着了脖子,再想挣扎也就迟了,九环刀松手落地,双手来攀于异的手,双脚更在地下乱蹬,却哪里挣得脱手。 于异左手掐了霍羊角,右手将酒坛子去门柱上一撞,酒坛子破裂,他抓起一块瓷片儿,滋一下,就插在了霍羊角左边脑袋上。 霍羊角杀猪也似一声痛叫,他却凶悍,还哽着嗓子叫:“刺得好,你小子有种,便一刀捅死你大爷。” 于异全不理他,又捡起一块瓷片,滋一下,又插在霍羊角右边脑袋上,抬眼左右端像:“嗯,好象没正啊,这不行,再插过。”将右边瓷片又抽出来。 这时落马帮人众大呼小叫要往上冲,于异却还没玩够,把瓷片在霍羊角额头一比划,厉喝道:“都不许动,我给你们头儿装羊角呢,你们吵吵嚷嚷的,一个不好,瓷片把脖子划破了,可别怪我。” 他样子凶厉,血淋淋的瓷片就在霍羊角脖子边比划,落马帮人众都给吓住了,果然就不敢动,只是叫:“小子,快放了我家少帮主,否则杀你全家。” 于异全不理睬,瞄了瞄,又是滋的一声,将瓷片插在了霍羊角右边脑袋上。 “这次正了没有。”于异微瞄着眼睛,再一次左右端像。 霍羊角一生凶悍,但在这一刻,看着于异全不在乎甚至还微微带着几分笑意的眼光,他突地有些落胆,竟不自觉叫道:“正了,正了,再莫插了。” “正了吗?哈哈。”听他服软,于异哈哈大笑,回头看张妙妙,道:“嫂嫂,这小子说他的羊角正了,你看呢。” 霍羊角气势汹汹而来,张妙妙本来身子有些发软,却没想到霍羊角落到于异手里,竟仿佛老鼠落到了猫爪里,全然没有挣扎的份,胆气一下子就壮了,真个站出来,看了两眼,微笑道:“嗯,是不错,真象两只羊角呢。” “嫂嫂说正了,那就是正了。”于异哈哈一笑,手一长,将霍羊角举上半空,霍羊角惊叫:“你要做什么,小子,我警告你,快放我下来,否则我将你义字帮斩尽杀绝。”只可惜给于异掐着了脖子,声音有些嘶哑变调。 第三十一章 真要死了,也就没仇了 张妙妙也有些担心,道:“小叔,莫要害他性命,结下死仇。” “结下死仇?”于异哈哈大笑:“真要死了,那就没仇了。”笑声中,把霍羊角往天上一抛,霍羊角四肢乱舞,哇哇叫着往下掉,于异另一只手迎上去,双手揪着霍羊角双脚,“哈”的一声,生生将霍羊角一个身子撕成了两片。 一把将霍羊角身子撕裂,于异胸中积着的戾气全施放了出来,双目圆瞪,纵声叫道:“竟敢打我嫂嫂主意,都给我死吧。”双手提了霍羊角两片身子,风车般轮将出去,一片身子打中一人,那两人立时筋折骨裂。 落马帮人众眼见霍羊角在半空中给于异生生撕作两片,都惊呆了,于异抡着霍羊角两片身子打过来,竟是不知道闪避,刹时间给于异接连打倒十数人,这才发一声喊,齐往后跑。 “想跑,哪那么容易。”提着霍羊角两片尸身追上去,又打倒十数人,直到霍羊角两片身子打得稀烂,只剩下两只脚提在手里了,这才作罢,回过头来,却见张妙妙软坐在门槛上,俏脸惨白,于异叫道:“嫂嫂稍坐,且等我去落马帮走一遭来。” 张妙妙没想到于异凶悍到这个程度,身子吓软了,头脑更是一片空白,听到于异这话,倏一下清醒过来,叫道:“小叔,你要杀到落马帮总堂去,不要去,他们人多。” “人多好,我正没过瘾呢。”于异大笑。 张妙妙急了:“小叔,不要去,今天杀的人够了。” 于异摇头:“不够,不够,我若不去,明天他们必定来报复,懒得罗嗦,索性一次杀了完事。” 他透体而出的杀气让张妙妙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知道不能再劝,道:“你要小心。” “没事。”于异哈哈一笑,转身出了镇子。 张妙妙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乱糟糟地,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不能想,却想起一事:“小叔以前喜欢咬着牙齿笑,这次相见,到是见得少了,反是越来越——野。” 她的感觉很细腻,但她不知道原因,不知道于异新得了大撕裂手,而大撕裂手出自魔门,纯是一股暴虐之极的戾气,呲牙只是冷笑而已,泄不掉这股暴虐之气,所以于异越来越喜欢仰天狂笑。 于异追出镇子,顺手便捉了一个落马帮的小喽罗,掐了脖子提着,便如提着一只鸭,道:“你们那帮主,霍远图,在哪里?”张妙妙昨日把落马帮的事大致跟他说了,所以知道霍远图的名字。 那大汉给他提在手中,魂飞魄散,哪敢有半丝抗拒,一迭声道:“好汉莫杀我,好汉莫杀我,我说,我说,我家帮主在总堂。” “听说霍远图还有个二儿子叫霍一鸣的,在哪里?” “也在总堂。” “很好,指路,到地头,我饶你一命。”于异就那么提着那大汉,展开狼行术,如飞而纵。 落马帮总堂在落马镇,这是一个比张家镇还要大得多的镇子,就在落马湖边,距张家镇三十多里,于异手中虽然提了一个人,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远远却见镇口走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骑在马上,相貌到与霍羊角有五六分相象,那大汉到乖巧,也不等于异问,便就指了那人道:“那便是二爷,该是起了人马帮着大爷去义字帮打架。” “你不错,且站着。”于异大是赞赏,把那汉子往地下一放,飞身过去,也不打话,伸手但抓霍一鸣。 “你是什么人?好大胆子。”霍一鸣早远远看到了于异,只不想于异一声不吭就上来揪人,又惊又怒,他使一把钢叉,劈胸就叉。 于异全不把他钢叉放在眼里,手一拨,随手拨到一边,再往前一伸,揪住了霍一鸣顶上长毛,往上一提,霍一鸣身不由己飞了起来,直上半空,不等他落地,于异双手一伸,抓着他双脚,狂笑声中,撕拉一声,又把霍一鸣撕做了两片。 跟在霍一鸣身后的,有近两百汉子,却都惊得呆了,于异故技重施,一手提一片霍一鸣的身子,就那么抡将过去,眨眼打翻十数人,那些汉子这才醒过神来,发一声喊,四散而逃,却无一人敢挺身而斗。 于异哈哈狂笑,扔了霍一鸣半截身子,拍拍手,回头看先前那汉子,果然就站在那儿,张口结舌,形若木桩。 “你不错。”于异却又夸他一句,手一伸,复又提了他脖子,道:“进镇,告诉我霍远图是哪个,便没你事了。” 那汉子到这会儿,再说不出半个不字,他一世人里,哪见过这种恶人啊,杀人也算了,居然是见人就撕,真个是吓破胆了。 其实不要那大汉指点,于异进镇,远远见一座大宅,宅前已站了一群人,当先一个老者,五六十岁年纪,高大威猛,提一把四尺重剑,于异只扫了一眼,便可肯定,这老者必是霍远图。 “那老家伙就是霍远图?” “是,是,正是帮主。” 得到确认,于异随手把那大汉一甩:“滚吧。”那大汉落地,连滚带爬,远远的去了。 霍远图是得报有人生撕了霍一鸣而急怒冲出来的,于异一现身,便有人指认,一时间狂怒攻心,长剑一指于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害了我儿?” 见着了正主儿,于异到也不急了,呲牙一笑:“老家伙,你听好了,小爷我叫于异,张妙妙是我嫂嫂,你养儿没屁眼,居然想强娶我嫂嫂,我替你教训他们,你两个儿,我给撕成四片了,若要谢我时,便打酒来。” 听得于异把两个儿子撕成了四片,霍远图血气冲顶,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一定神,眼中喷火,长剑一指:“恶贼,我与你誓不两立,众儿郎,谁砍得他一刀,赏银一千两,砍下他脑袋,老夫便收他为义子,立他为少帮主。”到底是一帮之主,虽怒不昏,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十九拿不下于异,须得借一帮之力才有胜算。 他周围的落马帮众,虽有不少人先前目睹了于异生撕霍一鸣的惨象,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霍远图话音一落,便有十余条汉子哇哇叫着狂冲上去,有人带头,跟风的就多了,百十落马帮众一涌而上,四面更有无数大汉涌出来,将一条镇子挤得水泄不通。 落马帮四面合围,于异却是不惊反喜,越是撕人,他心中那一股戾气越是强烈,几欲裂体如出,怕的就是没人可撕,却不怕人多,双手一搓,一声狂笑,双手霍地一长,一把抓住最前面一条大汉双脚,那大汉使一把大刀,见于异手来,他提刀便剁,正砍在于异小臂上,却如砍在一面大皮鼓上,咚的一声,大刀反弹起来,于异手臂上却连油皮也没擦破一块。 要知大撕裂手的罡气能把一双撕裂臂撑到千丈以外,那筋骨皮肉,与普通人手臂已完全不同,便是大象皮,也不过如此,内里更有罡气鼓胀,普通江湖汉子的刀剑,如何砍得进去。 那汉子大吃一惊,再要砍时,脚下一空,身子已给于异倒提起来,随即便觉胯下一痛,耳中闻得撕拉一声响,仿若生撕猪肉之声,剧痛之中,一命归天。 先前于异撕霍家兄弟,撕了人后便分提半片身子打人,这会儿却嫌不过瘾了,把那汉子的两片身子就手一扔,复又捞过一人,撕拉一声,又撕做两片,他撕一人,胸间便快活一分,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他还没有性经验,如果有过性经验就可打比,便好比插进了女人的风流穴里,撕一人,便如抽插一下,爽快的程度,一般无二。 于异斜身站着,双手左右伸开,左边捞一个,撕拉一声,右边捞一个,撕拉一声,一面撕,一面狂笑,刹时间连撕十余人,双腋下罡风鼓荡,发出凄厉的长啸,犹如恶鬼长嚎,飞洒的人血给罡风鼓荡旋转,形成一蓬血雾,撕的人越多,这血雾越发浓绸,十余人撕下来,飞洒的血,形成了一股宽五六丈高十余丈的血雾,在镇中心飞速旋转,夹杂着于异的狂笑,罡风的厉啸,仿佛这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所有人都给吓住了,再没有人往前冲,霍远图也彻底惊呆了,身子呆立,口中喃喃:“这不是人,他是恶鬼,恶鬼。” 于异这一下撕得畅快已极,却似乎还差着一点,若还拿性.爱来比,便差着最后的gao潮,他一眼瞟见发呆的霍远图,哈哈一笑,身一纵,手一长,一把拿住了霍远图双脚,霍远图失声惨叫:“不要。” 声未落,另一声诡异的撕拉声起,一个身子,生生撕为两片。 “恶鬼啊。”余下的落马帮众彻底吓破了胆,转身就逃,眨眼之间,拥挤的街面便空空荡荡,只余一地的残尸肚肠,强烈的血腥气给风一吹,弥漫全镇,那些躲在家里的人,闻着这股血腥味,几乎个个作呕,而于异闻着,却是格外的畅快,忍不住纵声狂笑。 第三十二章 算计 于异回来,一身血腥味,张妙妙一直等在门口,见他现身,喜迎上去,道:“小叔,你回来了,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于异呲牙一笑,撕了人,血气便平静下来:“我把霍家父子都撕了,想来以后再没人敢打嫂嫂主意了。” 张妙妙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念了一声佛,却又怕于异生气,道了声谢:“辛苦小叔了。” “一家人,说的什么两家话。”于异复又呲牙一笑,道:“我去洗个澡,若有酒时,给我备上两坛。” “好,好。”张妙妙一迭声应,看于异进去,她才合掌念佛:“佛祖在上,小叔都是为我,一切罪孽,都因妾身而起,妾身死后,愿入无名地狱,受一切折磨,请佛祖莫要怪在小叔身上。”又把佛号念了三遍,这才去给于异备酒。 于异洗了澡,喝得半醉,不管不顾,便睡一觉。 便在他睡觉时,张重义却回来了,听得高氏说了这几天的事,更听得于异凭一己之力,竟然扫平了落马帮,生撕了霍远图父子,不免骇然惊呼:“竟然生生把人撕做两片,老天,这是哪里钻出来的杀星。” 高氏却道:“先不管他,即然霍远图父子都死了,你便趁势并了落马帮,我义字帮必声势大振。” 张重义点头:“有理。”立马便带人去了落马湖。 霍远图父子俱死,落马帮剩下的人众也给于异生撕活人的凶态吓落了胆,张重义一去,不等开口,尽竭拜伏。 张重义回来,和高氏说及这一趟的威风,高氏沉呤道:“当家的,我有个想法儿。” 高氏为人精明,颇有远见,义字帮虽是张重义一手所创,背后其实离不了高氏的影子,对她的看法素来重视,便道:“你有什么想法?” 高氏道:“那于异凶横绝伦,用得好时,实是一大助力,但妙妙回来时,却是拿了休书回来的,据说她那丈夫实是不堪。” 她话没说完,张重义道:“你不是说于异还承认妙妙是他嫂子吗?休书都给于异撕了。” “是。”高氏点头:“但我另有个想法。”她看张重义一眼:“即然于石砚是写了休书的,妙妙与他便已绝了情份,那于异对妙妙却极为着紧,我的想法,何不就让妙妙嫁给于异。” “这?”张重义有些犹豫:“怕是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高氏看着他:“那天你不在场,不知道于异对妙妙的样子,我冷眼看着,只怕是为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肯的,小叔对嫂嫂,真有这么深的情份,只怕未必吧。” “你是说。”张重义有些吃惊:“那于异先已喜欢上了妙妙。” “绝对如此。”高氏断然点头。 “可妙妙那边。” “妙妙能怎么样。”高氏撇了撇嘴:“于异为她,怒发冲冠,生撕活人,她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动情,而于石砚又是休了她的,难道她还该为于石砚守着?” “有理。”张重义击掌,想了一想:“那我去袁氏房里,让她去说。”高氏哼了一声,不应声。 张重义到袁氏房里,袁氏年近四十,姿色已衰,又只生得个女儿,在家中更没地位,近两三年来,张重义几乎就没进过她的屋子,突然到来,到把袁氏吓一大跳,这时天热,袁氏屋里又少人来的,她在屋里便只着了一件纱衣,半掩着怀,不想张重义见了,竟是心火大动,先不说于异的事,搂了袁氏上床,先做了一场,袁氏白白嫩嫩,身材虽有些发胖,却更觉绵软,竟是畅快淋漓,一时事毕,张重义搂了她道:“爽快,不想你年纪大了,反是另有一般妙态。” 袁氏这会儿仿佛还在梦中,小兔子一样缩在张重义怀中,腻声应道:“但求老爷怜惜。” “嗯,不错。”张重义抚着她丰润的肥臀,道:“我以后会常来你房中,对了,跟你说件事,妙妙不是给于石砚休了吗,我想把妙妙另许给。” 他话没说完,袁氏先就惊跳起来:“老爷,千万别理妙妙的事,那于异可是凶神降世呢。” 她惊坐起来,丰颐的身子妙态毕现,张重义忍不住去她胸乳上抓了一把,袁氏久不与张重义调笑,竟是颇为害羞,忙又伏下身子,张重义哈哈一笑,道:“我知道那于异着紧妙妙,我的想法,就是把妙妙许给于异,你看行不行?” “啊。”这话过于意外,袁氏吃惊之下,再一次坐了起来,却是顾不得害羞了,道:“嫂嫂再许小叔,这个,行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啊?”张重义反问:“于异对妙妙这般着紧,仅仅只是小叔对嫂嫂的感情?怕是不止吧,何况于石砚又是正儿八经写了休书的,他们已不算叔嫂,如何嫁娶不得。” 袁氏想想,这话也有理,道:“老爷即然拿了主意,那妾身去和妙妙说说看。” 便穿了衣服起来,去张妙妙房中,把意思说了,张妙妙一听,又惊又羞,忙就摇头:“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心下却是怦然大动。 如果说第一次给送去巴衙内那里,她对于石砚还有几分余情的话,后来一次,于石砚就让她彻底绝望了,所以才让于石砚写下休书,正是情断义绝之意,而于异屡次三番相救,为了她,先不惜杀了巴衙内父子,那可是一郡太守啊,然后又杀了霍远图父子,那份真情,那份血勇,她怎能不感动,又怎能不动心?女人有了这样的男人,便随他死了也罢——只怕不是自己的。 袁氏道:“为什么不行,虽然以前你们是叔嫂,但于石砚不是写了休书吗?于异对你,明显又特别看重,只要你点头,他一定会答应的。” “啊呀,我说了不行的了。”她越这么说,张妙妙却反而越是摇头:“我都二十五了,他才十七岁不到,别的不说,光这年纪就差着一大截啊,不行的不行的,娘,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是大娘出的主意是吧。”她到是聪明的,一下就猜出了幕后之人。 袁氏反是没想到,愣了一下:“是你爹说的,难道是你大娘在背后。” 高氏的精明厉害,素来让她畏惧,这时便担心,是高氏在背后弄鬼,虽不敢说出来,却也不再劝张妙妙了,自回房来,跟张重义说了,道:“妙妙不愿意,而且妙妙年纪也比于异大得太多,大七八岁呢。” 张重义也想到了这点,点头:“嗯,到也是。”便回高氏房里来,高氏一听,却道:“年龄大点有什么关系,妙妙恰当妙龄,长得也不错,至少能让于异恋上几年,只要生得一男半女,还怕他跑了。”眼珠子一转,道:“你请于异喝酒,这么跟他说。”便密密交代了。 等于异一觉醒来,张重义便派人来请他喝酒,于异也不推辞,两下厮见了,分宾主坐下,张重义先不入正题,只是劝酒,他为人四海,酒量也了得,几巡下来,于异对他到是大有好感。 看看有七八分醉意了,张重义再举杯,详装醉意:“姻侄,来,老夫敬你一杯,你是好样的,那巴山樵可是一郡太守啊,说杀就杀了,换我张某人,不一定敢,就冲这一点,我敬你。” “张伯言重了。”于异举杯与他一碰:“郡守又如何,欺兄霸嫂,换任何人都是忍不得的。” 喝了一杯,张重义却忽地一拍桌子,道:“不过我对你哥哥,也就是我那女婿,却实有些看不起。”话说到这里,他却不往下说,他是装醉,酒杯送到嘴边,却是冷眼瞟着于异。 张重义久历江湖的人,一双老眼历练得锐利无比,与于异喝了这一通酒,他发现,于异虽蛮野,天不怕地不怕,但不是完全不讲理,或者说,他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他的道理与世俗理法不完全相融,但有相通之处,而只要合了他的理,或者与他的理不是冲突太激烈,他还是讲理的,所以张重义试着把话说出来,不过要一步步试,这时冷眼看着,对他这话,于异只是皱了下眉,并无太激烈的举动,心下便是一松,想:“果然,以他的性子,对他哥的软蛋性儿也是瞧不起的。” 摸得准了,装做气愤,酒也不喝了,把杯子往桌子一顿,道:“哪有这样的,你说,哪有这样的。” 于异只是哼了一声,闷头喝酒,也不答话,于福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些东西,于异便是猜也猜得出来,打心里说,他也确实不齿兄长的举动。 他不吭声,张重义又进一步:“一次也算了,妙妙也是这么说,不得已,可第二次又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太过份了,太过份了。”说着,他狠狠的拍了板桌子,拍得碗筷一跳,他心里其实也跳了一下,万一于异恼羞成怒,跳起来一下把他撕做两片,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还好,于异没有动,只是仰头向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三章 怪梦 “姻侄,来,喝酒。”张重义却知道装得不能太过,把握着火候,复又敬酒,又喝了两杯,张重义道:“写了休书也好,哼哼,以我家妙妙的姿色,哪怕就是二婚。”他埋头喝酒,故意没往下说,果然便察觉于异眼光嗖一下扫了过来,面上冷嗖嗖的,竟是有若实质,心下暗凛:“好重的煞气,难怪是个见人就撕的。” 于异哼了一声:“那个不能算数的。” 张重义装做恼怒:“白纸黑字,如何作不得数。” 于异呲牙一笑:“白纸黑字?在哪里呢。” 张重义发现一点,于异的性子中,带一点点狡猾,还带一点点赖皮,这反到是有几分可爱了,本来他呲牙有些渗人,这时候呲牙却只显得调皮,便让人气,也只是气中带笑,他却是个会乔样的,便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指着于异道:“你——你——姻侄,我跟你说,若不是看在你为妙妙做的那些事上,老夫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他乔模乔样,于异喝了口酒,只是一笑,也不答话,张重义便装做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你狠,不过妙妙怎么办?你说。” “有什么说的,休书是巴衙内所逼,算不得数,我自找我兄长回来,自然还是夫妻。” “就冲你的面子,老夫我就不跟他计较,可是妙妙呢。”张重义叹了口气:“接连两次,妙妙可是真伤透了心了啊,你哥即便回来,妙妙只怕也不肯再跟他。” 这话说到了于异软处,他脸黑了下来,却明显没什么主意,张重义冷眼看着,且不说话,过得一会,看看气氛差不多了,他道:“贤侄,你说,你怎么看你嫂嫂?” “不错,是个好女子。”于异也不知道怎么夸,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 张重义便又不说话,却只是拿眼看他,于异给他看得莫名其妙,便也回眼看过来:“张伯,有什么话,你说。” 张重义装做沉呤,难以出口的样子,忽地一拍桌子:“贤侄,我很看好你,妙妙也很感激你,偏生你又吞了她的休书,所以我有个想法,你娶了妙妙好不好?” “什么?”于异一愣,眼睛霍地瞪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这一瞪,张重义可就怕了起来,说起来他手创一帮,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何曾怕过什么人,但对着于异这生撕活人的凶煞,他却是真的怕,他到也巧,却就扭头,叫:“拿酒来,拿酒来。” “算了,不喝了。”于异却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站了起来。 张重义心中给他顿得一颤,面上却一脸讶异:“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何不喝了,再来两坛。” “算了。”于异摇头:“你喝醉了,说醉话。” “如何说是醉话呢。”张重义看他没有暴怒的情形,胆气又壮一分:“我看是说真的呢,你哥是真不行,你便找回来,妙妙也不情愿,但妙妙却是真心感激你的,她可说过,女人嫁男人,就要嫁贤侄你这样的呢。” “你不要说了。”于异摇头:“简直胡扯,嫂嫂就是嫂嫂,如何能。”说到这里,懒得再说了,扭头就走。 张重义有些失望,却也无法,回房跟高氏说了,高氏却道:“他没有当场暴怒,那就是好兆头,让妙妙好生招待他,过得一段时间,再拿话去试,男人在女人面前,耳根子都是软的,三番五番,不信他不转性儿。” “也是啊。”张重义觉得她这话有理,便又来袁氏房中,把这话说了,袁氏便去张妙妙房中,转叙了张重义的话,张妙妙一听就叫了起来:“爹爹怎么跟小叔说那种话呢,啊呀,这叫我怎么再去见他。”捂着脸,又羞又急,心下却隐隐有些失落。 袁氏便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石砚写了休书,你们已不夫妻,于异也不再是你小叔,只要他对你有意,这样的男人,你到哪里去找?” “娘,你别说了。”张妙妙捂着耳朵不肯听,但袁氏却看得出来,她有些口不应心,也不逼她,只是劝了一番,便又回房里,只说已劝得女儿答应,好生拢络于异,日久情生,这女婿自然跑不了,张重义大喜,这夜便歇在了袁氏房里,却又做了一场,翻下来倒头就睡,袁氏却是睡不着,隔得久了,连做两场,下身麻麻木木的,甚至有些痛,脸上却笑了起来:“原来养女儿也有用处,明儿个到要好生劝劝妙妙,有这一个女婿,我下半辈子也做得起人。” 于异回房,嘴里兀自嘟喃:“简直胡扯,亏他也想得出来。”灌了一壶冷茶,也就扔到一边,在院中里溜了两趟,便练起了大撕裂手。 这时他一对撕裂臂已长达六丈,进展极为惊人,然而于异发现一桩怪处,大撕裂手并不能将体内愿力尽数吸收,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大撕裂手吸收的愿力,只占得他体内愿力的极小一部份,大部份愿力蕴积于五脏六俯之中,缠绕於积,化即化不掉,催也催不动,天天练功还好,若是过得一天不练功,就觉身体里面隐隐有些发堵,很不舒服,可就算整天练功,於积的愿力也化不掉,他发现一点,撕人的时候,胸口特别松快,不过事后还是堵,惟有听经,才能真正轻松,可也不能整天听经啊,那还不如干脆去做和尚算了。 “看来还是得多练。”这是他的想法。 将大撕裂手的动功练了几遍,酒意上来了,便上床睡觉,这夜却做了个怪梦,突然梦见又和叶晓雨拜堂了,这贱婆娘,于异看着眼里就出火,哪肯再跟她拜堂,偏生却是身不由己,眼见着拜了堂,牵入洞房,忽然间就光溜溜的了,叶晓雨跪在他胯间,竟是扶着他那鸟儿塞进了嘴里,又舔又吸,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于异不禁就想,这贱婆娘其实也还不错,再一细看,叶晓雨的脸突然就变了,变成了张妙妙的样子,于异大吃一惊,急叫:“嫂嫂,你怎么在这里,不可这样。” 张妙妙却不理他,抬眼给他一个媚笑,含着他那鸟儿,又吸又舔,红红的小舌头伸出来,绕在那鸟儿头上,说不出的柔媚,于异有些急,还有些怒,偏生却动弹不得,忽然间,张妙妙嘴一张,猛地在那鸟儿上咬了一口,于异一痛,忽地腹中一震,真气往外急泄,那情形,仿若洪水决堤。 于异啊的一声叫,猛地醒来,腹中却仍在震动,一股一股的往外喷射真气,那势头是如此的猛烈,甚至整个人都在抽搐,然而特别奇怪的是,那种让人痉挛的喷射,竟是特别的爽快,特别的舒服。 “啊呀,这下完蛋了,真阳走失了。”于异急忙运气,收敛心神,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控制,直喷射了十好几下,仿佛整个人都喷射空了,这才慢慢停下来,于异爬起来,一看,裤子整个前裆都给喷湿了,好象尿湿了一般,却又与尿不同,那东西粘粘乎乎,不象尿,到似一堆鼻涕,恶心之至。 “这是什么玩意儿。”于异脱下裤子,另换了一条,不及想别的,先盘膝坐下,一运功,腹中果然是空荡荡地,但只是过得一会,真气便又积聚成团,古怪的是,喷了这一阵,体内真气运行得反是越发的畅快起来,五脏中似乎也松动好些,又试了大撕裂手,没有无力的感觉,反觉神清气爽,全身劲力激荡。 “这到是奇怪了啊。”于异大是奇怪:“师父说,丹田真火灵芝不可轻泄,泄则大失元阳,可我这个怎么好象不是这么回事啊?” 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想,收了功,看看天色还早,上床再睡,一时睡不着,却不自禁想起先前梦中的情景,想到张妙妙小嘴含着他那话儿,红舌轻舔,一时全身燥热,那话儿竟倏地一下挺了起来。 “古怪,我怎么做这种怪梦。”摇头不想,脑中却总是出现那个情景,却又想起那日船舱中看到的情景,脑子忽地灵光一闪,猛地坐了起来:“啊,我知道了,原来射的就是这个,这——这是元阳。” 梦遗,正是少年迈向男人的关键一跃,借这一个春梦,他终于明白了男女之事的真谪,不过还有一事不明,那人为什么要把元阳射入那女子口中呢? “野物受种,好象都是从下面射进去啊,难道人的是从嘴里射进去?却是奇哉怪也。”男女之事,风流千种,又如何是他这刚开蒙的少年所能明白得的。 张妙妙说是没脸见于异,第二天一早,却一如往日给于异送了早饭来,脸上神情也无异样,不过若是经验丰富或者细心些的,便可看出,她眉间眼角另有一丝意蕴流动。 第三十四章 龙虎双环 女人家的心事,从来藏得细,一般男子十个有九个看不出,更何况是于异这种大马哈,但于异也有不堪处,他见了张妙妙,不自禁就往张妙妙唇上看,脑中更现出梦中的情景,下面那话儿则是一下挺得毕直,还好他是坐着的,这要是站着,可就麻烦了,慌在桌下以手板着,那话儿倔,居然是扳都扳不弯,于异又急又恼又怕,万一给张妙妙发觉,那脸就丢大了,趁着张妙妙出去打一转,他一恼火,拿筷子沾了点辣酱点在了鸟儿头上,嘴里还在发狠:“叫你硬,给你个厉害的瞧瞧。” 但很快眼睛就瞪圆了,你想啊,小鸟脑袋上点上辣酱,那是个什么滋味儿,火辣辣的痛啊,偏生张妙妙却又进来了,于异还不敢乱动,这下喊娘了,一面轻轻吸气,一面还要强挤出笑脸,好不容易塞了两下馒头下肚,忙装做内急,到内间捋出鸟儿,擦掉辣酱,却还是辣,又忙弄了茶水,一点点去洗,直弄了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辣意儿消掉,可怜的小兄弟已是辣了个脑袋通红,莠头搭脑了。 “这个不行。”于异坐在床沿,嘘着气想:“天天对着嫂嫂,会犯邪思,这边事也了了,我还是去把哥哥找回来吧。” 打定主意,便出来跟张妙妙说了,张妙妙心下有些黯然,但也不好阻止,只得嘱咐他万事小心,于异本还想跟张重义打个招呼,拜托他多多照顾张妙妙,但张重义不在,一大早就去落马湖了,也就算了,到是高氏听说,让人托了一大盘金银送上,于异也不客气,不过心里到对高氏有了点印象,可见高氏会做人。 张妙妙送出老远,心中实是不舍,于异心中也有些怪怪的,到仿佛记起小时候,他玩得忘了时辰,娘在门边盼他回来的样子,便对张妙妙挥手道:“好了嫂嫂,不要送了,我找到哥哥就回来,很快的。”怕见张妙妙落泪,索性使一个狼行术,两个起纵,便到了数里之外。 一见他身影消失,张妙妙猛地大喊:“于异,找不你哥,你也要回来。” 于异听见了,但没应她,于异想的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找不到呢,却不知张妙妙听不到他回应,心里空落落的,在那镇口,直站到太阳下山。 于异离了张家镇,想:“哥哥能去哪里呢?对了,听说小舅在京师开得有一家辅子,哥哥或许会去投奔小舅。” 拿定了主意,认清方向,便往京师来。京师距浣花城,足有四五千里地,若是一般人,凭两脚走时,怕不要好几个月呢,还好于异有狼行术,专一翻山而行,一个上午便出去了好几百里。 中间休息了一下,打了只野兔烤了,再又上路,前面一个坳口,路边一块巨石,有半人高下,桌面大小,巨石上坐了个人,手中拿一只烧鸡在啃,旁边还放着个酒葫芦,那人啃两下,灌一口酒,大是惬意。 于异就见不得酒,一见那酒葫芦,顿时满口津液,想:“是了,到前面找家酒店,我也灌一葫芦酒在身上。” 只不过这会儿却是忍不得了,走近去,看那人,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手长脚长,黑黝黝一张面皮,估计也是长年在江湖中闯荡的汉子,只是没眼色,见于异近前,抬眼略瞟了瞟,再不看他。 于异心头恼怒,想:“这黑皮汉,忑也可恶,这山野相逢,也不打声招呼,也不请我喝酒,简直岂有此理。”他要喝酒,别人就无理了,不过到也不好发作,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想:“我且发作他一顿,好歹让他请我喝上两口儿。”叫一声道:“咄,兀那汉子,搬石拦路,是想打抢吗?” 那黑脸汉子有些愕然,看看山石,看看路,石在路边啊,什么叫搬石拦路,斜他一眼,没理他,却抬头灌酒。 他大刺刺不理人也算了,别灌酒啊,于异就见不得这个,恼道:“喂,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话吗?” 黑脸汉子灌了口酒,伸袖子抹了嘴边酒水,复又斜他一眼,仍不吱声,撕了一只鸡腿,大大的咬了一口,抬眼看天,只当于异不存在。 于异本只是找借口发作弄口酒喝,不想黑脸汉子这态度,却彻底激怒了他,胸中戾气狂涌,暴叫道:“你是想死了,小爷我便成全你。”双手一伸,霍一下抓住黑脸汉子两条腿,提在了空中。 虽把黑脸汉子提在了空中,于异却没动手撕人,他起心只是想要喝酒,终觉有些儿理亏不是,心中想着若那汉子怕了,也就不为己甚,留下酒葫芦,滚蛋就是,结果一看黑脸汉子的反应,却把肺气炸了。 黑脸汉子给他倒提着,居然还在喝酒,大大的灌了一口,然后,斜眼向天,别说惊慌,就没看于异一眼。 “这家伙疯了,还是喝醉了,还是——?”于异脑中念头连闪,胸中戾气却是越积越厚,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用劲,猛力一撕。 没有撕拉起响起,却是双臂一振,肌肉传来抖震,隐隐还有一种痛意,似乎撕着的,不是人身,而是一块顽铁,那一双脚不是脚,而是两只铁叉儿,任他使尽了全身之力,竟是一动不动。 于异一惊之下,看那黑脸汉子,居然又灌了一口酒,而且仍然是斜眼向天,没有看他一眼,这下于异怒火再不可抑制。 “我还就不信了。”于异张口一声低吼,愿力催动,全身罡劲尽数运到双臂上,哈的一声,吐气开声,猛地一撕,却听得咯咯声爆响,这响声不是来自黑脸汉子身上,而是来自他自己身上,双臂上同时剧痛传来,自己双臂的肌肉差点撕裂了,黑脸汉子双脚却似钢浇铁铸,仍然是一动不动。 “这人功力,远在我之上。”于异心下闪念,落马湖一战,他撕人撕得爽快无比,有天地尽在掌中想撕就撕的感觉,不过这会儿他有了三分清醒,大撕裂手三境,臂长十丈也还只是第一境呢,更何况他现在双臂不过六丈多一点儿,只能说刚刚入门,以这样的功力,江湖上比他强的人,可是太多了,即便是玄玉三青,也可以轻松将他困住不是? 一意识到这黑脸汉子不是醉不是傻而是持技自傲,于异立生退意,他虽狂野,到还不是会拿鸡蛋碰石头的傻小子,当然,面子要讲,他其实还是个蛮好面子的人,口中便叫:“你这醉汉,醉得傻了,且饶你一命。” 说话间,丢手就要把黑脸汉子扔出去,便在这时,黑脸汉子双脚上乌光一闪,忽地现出一对黑黝黝的乌环,乌环闪电下滑,倏一下就套在了于异双手手腕上。 于异大吃一惊,闪电收手,同时间双手连甩,想要把乌环甩出去,不想那乌环一套到他手上立即收紧,竟是甩之不脱,他忙伸手去捋,那乌环却越收越紧,但如毒蛇之牙,生生的咬进了肌肉里去,捋也捋不掉,于异急了,他却机灵,慌忙收了大撕裂手,双手变小,运起大撕裂手时,双腕粗如大海碗,这一收功,双腕不过茶杯粗,小了三分之二不止,该可以轻松脱下乌环了吧。 他算盘打得响,不想那乌环恶毒无比,竟然贴着皮肉收紧,他双臂变小,乌环却变得更小,仍然紧紧箍在双腕上,而且还在步步收紧,先前只是箍得肉痛,这会儿竟是箍得骨头咯咯作响,痛彻骨髓。 于异又痛又怒,却是凶性大发,狂吼一声,猛一运功,便要扑向黑脸汉子,这次他改主意了,不再抓向黑脸汉子的双脚,而是掐向黑脸汉子的脖子,黑脸汉子双脚撕不动,那就掐死他,而然身子一纵,却是半途落了下来,原来罡劲运到双腕处,居然再冲不过去,乌环后的双臂象吹气一样肿胀起来,刹时胀大数倍,犹如一个小皮鼓,而乌环前的双手,却还是先前的模样。 罡劲过不去,向后倒灌,于异自然就栽了下来,而且双臂剧痛,这不是乌环箍得痛,而是自己的罡劲胀得皮肉痛,那一瞬间,于异几乎以为双臂要胀爆了,栽倒在地,不及爬起,慌忙收功,罡气回转,双臂变小,还好,并没有他想象中皮肉爆裂的场面,不过那股火辣辣的痛意一时间却是消不了了。 于异知道,这黑脸汉子绝非自己可以对付得了的,再不敢逞凶,一个翻身,身子倒转出去,手一拨脚一纵,身子立时飞纵出去,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纵上了山头,两耳同时听着风声,似乎无异,黑脸汉子好象没有追来,他也不敢回头,只是舍命儿飞纵,连翻了几个山头,估计至少四五十里出去,这才停下来,回头一看,十余丈外一株矮松上,黑脸汉子正懒洋洋坐着,仰头灌酒呢。 第三十五章 戾气 于异惊怒交集,但此时大撕裂手为乌环所制,却是逞凶不得,他心眼一转,有了主意,装做害怕,抱拳道:“这位大叔,小子知错了,你这乌环该是异宝,还望收回。” 黑脸汉子这才转眼看他,眼光懒洋洋的,似笑非笑:“知错了?” “知错了。” “知错了好,好,好酒啊,好酒啊。”说到后来,赞起酒来了,而且又仰头灌了一口,眼睛也眯了起来,似乎沉醉其中,再不理于异了。 于异胸中戾气翻涌,奈何双手受制,只得强压怒火,又叫一声:“大叔,小子我已是知错了,还望收了异宝吧。” “算了,就一对锁猴环儿,也不是什么异宝,就送你了吧。”黑脸大汉懒洋洋挥手:“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日有酒明日来。” 什么呀,装模作样的,于异真是忍不得了,凶心复起,见黑脸汉子眼睛似开似闭,真似喝醉了的样子,他悄悄走上数步,口中却道:“那就多谢大叔了,我先走,明日打了酒来相谢大叔。”叔字出口,猛地一声暴叫:“你去死吧。”身一纵,爪一扬,绝狼爪破体而出。 乌环可以箍住他胳膊不让手臂胀大,但不可能箍得住走经络而出的罡气,果然如此,八个爪影闪电而出,他怒急拼命,爪影掠空,其势如电,撕破空气,发出摄人的异啸。 绝狼爪堪堪射到黑脸汉子面前,黑脸汉子慢悠悠回头,轻轻吹了口气,又似乎是淡淡的叹息了一声,于异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反正那样子让他极度反感,然而随着这一口气,异象突生,忽地起一股怪风,那风急速旋转,居然在黑脸汉子身前形成一面风盾,是的,是风盾,于异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风,凝成一面半人高半人宽的圆盾,其色淡青,呜呜旋转,于异的绝狼爪撞上风盾,却是一撞而散,八个爪影,散为八道青光。 于异在绝狼爪上的功力,还要强于大撕裂手,只是撕人更痛快,所以他更喜欢用而已,他之所以明知黑脸汉子乃是高手,仍敢偷袭,一则是想着黑脸汉子醉酒不防,二也是仗着绝狼爪强悍的攻击力,八层的绝狼爪力,是足可以抓裂岩石的,不想居然攻不破黑脸汉子轻呵一口气凝成的风盾,这下于异可真是有些傻眼了,也真是有些害怕了,蚂蚁撼象,这完全不是个头啊,不怕的那是疯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于异转身又跑,不过只跑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明白了,黑脸汉子根本不会放过他,他的狼行术虽快,但黑脸汉子更快,那种完全没有风声的鬼魅身法,实在不是他能逃脱得了的。 于异缓缓转身,冷眼看着黑脸汉子:“那黑汉,你待如何?” 他露出本象,黑脸汉子到正眼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原来你是狼屠子的徒弟,你师父呢。” “死了。” “死了?”黑脸汉子眼光忽地一凝,直看向于异眼睛,那眼光竟似有若实质,如针如箭,于异情不自禁眨了下眼,心中暗暗吃惊:“这黑汉好强的修为。”脑中念头急转:“这人听得我师父死讯,反应如此之大,是敌?是友?莫非是冲着我师父来的?” 黑脸汉子眼光只是一凝,随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却把酒葫芦向天一举,叫道:“老狼,阴间还好吧,有酒喝没有,来,敬你一杯。” 仰头灌了一大口,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又扭头,看向于异:“你那长手的玩意儿,是大撕裂手吧,哪里学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这话到了嘴边,却又忍住了,黑脸汉子修为实在太高,鸡蛋碰石头,硬碰的是傻蛋,碰上了就是坏蛋——坏的鸡蛋,眼珠子一转,道:“也是师父给我的,他说是在某处悬崖下一个山洞里捡到的,他也没练,临死时给了我,我也就瞎练。” “瞎练啊。”黑脸汉子点点头,上下看一眼于异:“练了多久了?” “不过个把月。”不过这话到嘴边也给他强收住了,可不是吹嘘的时候,道:“年多了。” 黑脸汉子却又上下扫了他一眼:“行啊,自个儿瞎练,年多能练出六七丈长的撕裂臂,小子值得夸奖。” 小爷要你夸奖个屁啊,于异一呲牙,不过这话还是没敢说出口,一抱拳:“不知大叔高姓大名,与我师相熟吗?” “见过一面。”黑脸汉子不通名字:“吃过他一坛猴儿酒,那可真是好酒,好酒啊。”说到这里,他霍地坐了起来,酒葫芦一指于异:“好了小子,看在你师父一坛猴儿酒的面子上,我勉强收你为徒好了,跪下,叩头。” 于异气坏了,居然说看在师父一坛猴儿酒的面子上,勉强收他为徒,你谁啊你,嘴一撇:“师父说了,让我自行修练大撕裂手便是,不必随便拜什么阿猫阿狗为徒。” “嘿。”黑脸汉子一撮牙花子,到是给他气乐了,点头:“行啊,小子,练了大撕裂手就以为天下无敌了是吧,那我问你,小子,你知不知道当年的裂天神魔为什么要自杀?” 于异借长明子的灯眼知道裂天神魔是自杀的,可当时好象没什么人啊,这黑脸大汉是怎么知道的,故作讶异道:“裂天神魔是自杀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可惜他这乔样儿作得太假,黑脸大汉一眼就看了出来,道:“原来你小子也知道啊,那么他为什么自杀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于异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说是为了姬彩衣,不过打死于异不信,一个女人而已,借句俗话说,女人嘛,三个奶子的没有,两个奶子的万千,为个女人自杀,傻不傻啊。 “你可能是不知道。”黑脸汉子点头:“那我问你,你练大撕裂手,有什么感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于异撇了撇嘴,不过黑脸汉子似乎也没想他答,直接往下说:“是不是不撕人就不痛快,撕了人就特别痛快,练功的时候还好,若是不练功,尤其一觉醒来,便觉得胸膈间甚至是五脏六俯整个儿的似塞了一团於泥一样,特别的闷得慌啊,催气又催不动,强行去憋气,还憋得胸腹间疼痛,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于异冲口而出,这会可是真个吃惊了,裂天神魔已死千年,世间从不闻有大撕裂手流传,他的大撕裂手,是借长明子的灯眼看到的,而长明子之所以看到,是裂天神魔在灯前一页页烧了大撕裂手的秘籍,也就是说,除了长明子,这世间再没人见过大撕裂手,更不可能有人会练,即没人会练,没人练过,练大撕裂手后的症状,黑脸汉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只说是不是吧?”从他的反应中,黑脸汉子其实已经知道说对了,却还要逼于异承认,于异心中惊异,也不敢胡掰,便就点了点头:“是又如何?” 黑脸汉子呵呵一笑:“是又如何?哈哈,现在你功力还低,所以只是胸间憋闷,功力再进一层,戾气散不开,那就是刺痛,以后随着功力进境,进一步,就痛一分,你练大撕裂手,便仿佛是在五脏六俯中扎针,功力进得一分,胸腹中便要扎上十针,到撕天裂地练成,你五脏六俯之间,便有如扎了千万口针,一运功,万针齐动,撕人一个,扎己千针,你说如何?” “什么?”于异心中惊骇,忍不住以手抚胸:“你放屁。” “那你说裂天神魔为什么要自杀?”黑脸汉子冷笑反问。 于异竟就给问住了,为姬彩衣自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难道——难道是因为。” “没错。”黑脸汉子点头:“裂天神魔虽练成了大撕裂手,撕天裂地,撕遍神魔人三界再无敌手,却也毒入五内,每撕一人,自己便如受万针扎心之刑,却又无法可想,再受情伤,终于忍不住自杀。” “竟然是这样?”于异喃喃自语,心下已是信了,而隐约间,胸腹间似乎也刺痛起来,他先以为那种憋闷是愿力缠绕不散,却原来是大撕裂手的戾气,大撕裂手虽然天下无敌,撕天裂地,可每一运功,心如受万针所扎,那练得又有什么意思。 “你骗我,你骗我。”于异猛地跳了起来,一脸暴怒:“你是想吓住我,好骗我的大撕裂手心法。” 第三十六章 风雷枪 黑脸汉子冷眼看着他,忽地里猛吸一口气,同时右手虚空抓摄,随着他的吸气声,周遭百丈内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同时往他右手中凝聚,不仅是风在啸,四围的树木也在裂裂作响,草木倒伏,齐指向他,便是于异,也有一种双脚难以站稳的感觉,心下大骇:“这黑厮好深的修为。” 急吸而来的空气在黑脸汉子右手中凝成一根风柱,粗如儿臂,长达三四丈,其色青白,有若实质,便如一枝锋锐的长枪,枪尖颤抖,更发出沉郁的轰响,若龙呤,若雷暴。 枪一凝成,黑脸汉子往上一跃,站在百丈高的空中,右手忽地一扬,手中风枪急射出去,其势如电,轰然雷鸣中,正中千丈外一座石峰,轰的一声炸响,竟然透石而入,将那石山射了个大洞。 这一枪之威,比天雷也差不到哪里去,于异心驰神摇,目瞪口呆。 黑脸汉子下来,冷然看着他:“我这一枪如何?你的大撕裂手要练到哪一层,才架得住我这一枪?” 这样的枪势,除非大撕裂手练到撕天裂地的最高境界,否则无论如何也架不住,于异脑中轰隆,作声不得,呆了半天,忽地叫了起来:“风雷枪,你是黑面雷神柳道元。” 柳道元,风雷宗不世出的天才,十七岁练成第四层的风雷神罡,一手风雷枪,连挑魔门六大高手,轰动江湖,因其脸黑,枪声如雷而下手无情,搏了个黑面雷神的称号,魔道屑小,闻名色变。 柳道元见于异终于认出了自己,嘿嘿一笑:“如何,小子,以柳某人的名头,可做得你的师父。” 于异的师父狼屠子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但与柳道元一比,便就如星星比月亮,彼此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真是不近,就拿收徒弟来说,做为狼屠子的徒弟,江湖人没几个人知道于异是老几,可如果于异做了柳道元的徒弟,用不了多久,全江湖中的人都会知道,黑面雷神新收了个徒弟,不知么样,野小子一个,不过你要当心,打狗看主人,打徒弟问师父,打了野小子不要紧,招出师父来,乐子就大发了——距离就在这里。 于异已经完全给震撼了,而且拜柳道元为师,他也没有任何障碍,无论是心理的,还是身外的,别说狼屠子已死,狼屠子就算不死,知道柳道元要收于异为徒,那也只会满口答应,可于异却没跪下去,反是满眼怀疑的看着柳道元:“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就凭一坛酒?” “这小子疑心重,象只小兽儿。”他的眼光让柳道元生出这么个想法,也不生恼,到觉有趣儿,道:“我知道你叫于异,也知道你在落马镇大撕活人的威风,霍远图父子有取死之处,且大撕裂手魔门绝学,杀你而绝此功,也可惜了,可即然撞到了,又不能放任魔门绝学屠毒江湖,最终害人害己,所以只有辛苦一下自己,收你为徒,给你戴上笼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你不要以为学得大撕裂手就可以蔑视一切了,我告诉你,大撕裂手也不能撕裂一切,哪怕你练到高境界,撕天裂地,也撕不裂人心背逆。” 于异性子野,柳道元收他为徒,其实是想给他戴上笼头,他先就猜到了几分,听柳道元亲口说出,他心中更是大为逆反,很明显,柳道元是听说了他在落马湖撕人的事后,一路追着来的,根本就没怀好意,而不是偶尔路遇起心,本来就要拗着一根筋拒绝了,可听到柳道元后面这一句,忽然想到长明子看到的裂天神魔自杀前的话——我能撕天裂地,却撕不裂人心,他心中突然就有些畏惧起来,膝盖软了一软,差点儿就要跪下了,却突又问:“依你说,我以后就不能杀人了,可你黑面雷神杀人也不少吧,江湖上好象还传有你另外一个绰号,天杀星,难道你不知道吗?” 柳道元哈哈大笑:“我当然知道,天杀星,天曰可杀,我代天杀之,有什么不对吗?”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正:“不是从此不让你杀人,但做了我徒弟,却不能胡乱杀人,须以道德为规矩,以良心为准绳,以义杀人,则杀遍天下而问心无愧,不以私欲害人,则身在地狱也一无所惧。” “以义杀人?”于异心下冷笑,不过可以杀人这一点还是合了他心意,也就顺势跪下,叩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徒弟于异顿首。” “起来吧。”柳道元点点头:“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但即然叩了头,一日是师徒,一世是师徒,你撕霍远图父子,他们有取死之处,我一个外人,到也不好强行责难于你,但有了师徒名份却又不同,我要杀你,不需要理由,所以从此你要仔细,可记下了。” 说到后面,他声色俱厉,话声中竟隐隐带了风雷之音,若没叩头前,于异说不定就要呲牙以对了,这时却也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收我做徒弟,就是好找借口杀我是吧,我呸。”嘴里却嘟囔道:“大撕裂手给这鬼环儿箍住了,想撕人也出不了手啊,师父,这礼物太重,要不你收回去好不好,放在我这里,万一失落了可不是耍的。” 柳道元冷哼一声:“好好戴在手上,怎么会失落。” “可万一甩手甩脱了呢?” “你到甩个我看看。” 于异给他咽得翻白眼,却是不甘心:“万一碰上功力高的,看我手上异宝,起了贪心,就捋不下来,抓住我砍了双手去,不就失落了。” 柳道元冷眼一翻:“谁敢砍?瞧得上这阴阳龙虎双环的,还得看看为师的风雷枪利是不利,不怕为师风雷枪的,不会将这小小环儿看在眼里。” 这话有理有据,最逼人是那份气势,是啊,把双环当宝的,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想动于异,可就要想想柳道元的风雷枪了,打了徒弟师父上,打了细崽娘算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不怕柳道元风雷枪的,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又总会瞧得起小小一对环儿,再是异宝,只冲着是柳道元给徒弟的东西,这些高人就不会要,丢了身份不是? 于异再无话说,只得认命,低头看那对什么阴阳龙虎环,果见环上隐现龙虎,左手龙,右手虎,不象画的,也不象雕的,到仿似生在里面,又仿似关了一龙一虎在环中,看得久了,隐隐竟有择人而噬的味道,颇为摄人。 “成上了颈圈的猴儿了。”于异心下苦笑,想到一事,道:“即戴着这龙虎环,那以后大撕裂手就不能再练了?” “五脏六俯未通之前,强练大撕裂手,本就是找死。”柳道元到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苦相,知道他心中所想,很不满意,哼了一声。 于异却不是见师父而战战兢兢的人,一撇嘴:“师父你教的还真不同,我只听说经络通,可没听说过五脏六俯通的。” “井底之蛙,知道什么。”柳道元又哼了一声:“罡气通络,只是寻常之技,我风雷宗风雷神罡以雷音入道,却可震动五脏六俯,则罡气不会积滞脏俯之中,所以惟有我风雷宗的风雷神罡,可助大撕裂手消除戾气,所以你能拜我为师,实在是进了宝山了。” 于异却嘟囔了一句:“也是你风雷宗捡到宝了吧,我真要借风雷神罡练成了大撕裂手,以后扬的也是风雷宗的名儿。” 这话甚是不敬,若换成狼屠子,老大爆粟就打将下来了,柳道元冷眼斜着于异,忽地却哈哈大笑起来,灌了一口酒,道:“行了小子,别不服气了,这样吧,我们以三年为约,三年内,只要你能练成风雷神罡的第二层罡风,我就传你龙虎双环的禁咒,你可同时开始习练大撕裂手。” 于异一喜:“当真?” “当真。” “那好,师父,你快传我风雷神罡吧。” 于异一脸急不可待,柳道元要笑不笑看着他:“你以为你是天才,今天传你明天就能练成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于异可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说不定我真是天才呢。” “嘿。”柳道元到给他气乐了,其实也是他心胸豁达,同时他自己是天才,也有着一点儿天才的不拘俗套的性子,所以也不太在乎于异的态度,猴儿才上套,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使点小性儿也无伤大雅,他也能理解,道:“行,左右无事,我就传你风雷神罡,到看你能领悟多少。” 真正要传功了,柳道元可就一脸正色了,放下酒葫芦,整理了衣冠,带于异朝北而拜,因风雷宗的宗堂风雷山在北面,于异也收了小性儿,恭恭敬敬叩了头,然后在下首盘膝坐下,听柳道元传功。 第三十七章 风雷神罡 传功之前,先传了门规,没规矩不成方圆,这个任何门派都有的,风雷宗是神道宗派,讲求义理,不过柳道元性子懒散旷达,并不太看重死规矩,尤其他知道于异胸腹间戾气未散,压狠了会反弹,所以只强调了一句话:以义杀人,不可以私欲害人。 就是说,杀人还是可以的,不过要讲一个义字,或者说要占一个理字,若出于私欲去害人,柳道元却容不得,于异本来炸着毛儿,听到可以杀人,心气到还勉强平复下来,只是心下冷笑:“杀人就是杀人,以义杀人,狗屎。” 随后传功,风雷神罡有五大功境,称为五大神风,每一境,都有景有象有验,第一境:丹风,功成后,丹田生风,此风不是凡风,乃是真阳丹风,由丹田起风,其风虽微,却是绵绵不绝,可吹遍四肢百骸,令通体舒泰,如沐春风。 练功之人,有避风如避箭之说,但这丹风却相反,千金难求,练成丹风,不说有多大功夫,至少终生不受风寒所侵,一般的人,几乎人人有点儿风湿什么的,只因人食五谷杂粮,受寒热风雨,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风寒入体,最多也就是程度的轻重而已,但若练成了丹风,风寒入体,给丹风一吹,立刻吹得无影无踪,也就绝不会得风湿。 第二境:罡风,功成可呼风,所谓呼风唤雨就是这个了,体内风成,但一人之力,终究势微,便要借天地自然之风,第一境丹风只能护体,到第二境,风凝罡劲,便可以作用了,象柳道元先前凝成的风雷盾,到第二境便可施展,当然,以第二境的功力,不可能有那么强,更不可能有雷音。 第三境:阴风,民间有阴风惨惨之说,似乎不是个好东西,其实误会了,修行之人,先凝罡,后成丹,再出阴神,再出阳神,最后阴阳混一,成就元神,阴神可是要丹成之后,而阴风就是阴神护体之风,可见阴风之难得,阴风成,可出阴雷,风中也就隐隐有雷音了,算是真正入了风雷宗的门。 第四境:阳风,阳风成,可成阳雷,至于威力,看柳道元的风雷枪就知道。 第五境:雷风,人只闻雷响,不知雷起有风,人只知轰雷掣电,千里万里,说打就打,说到就到,却不知雷能行远,就是因为借了风势,象柳道元刚才那一枪,千丈之外,一轰而至,其实已隐隐带了雷风,他十七岁就练成了阳风,今天四十七岁,却只勉强带了雷风,雷风之难得,可见一班。 风雷神罡真若练到雷风随体的至高境界,并不比大撕裂手的最高境界差,其实大撕裂手也并不就是天下最强的功法,无论神界魔界,好功法多如牛毛,真练成了,都可翻天覆地,只不过自古到今,真正能登临顶点的,没有几人而已,所以一派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一派立刻就声势大振,这人一死,整个门派说不定就跟着衰落下去,是功法失传了?甚至说突然失效了?不是,只是后代弟子练不出来而已。 柳道元将风雷神罡大致介绍了一遍,随后传了他第一境丹风的练法,于异听完,前后想了一遍,不明白的地方当场就问,大致都清楚了,便不管不顾练了起来。 柳道元暗觉好笑:“这小子,心气儿到足,不过太野,好好磨一磨,到是个不错的苗子。”喝了一会儿酒,盘膝坐在山石上,也打起坐来。 于异为什么这么急着练呢,一则是实在不甘心,明明有天下绝顶的大撕裂手,却不能练,反要来练什么风雷神罡,岂有此理嘛——他始终认定大撕裂手威力天下第一的,哪怕是见识了柳道元那一枪。虽然胸腹中的憋闷都给柳道元说中了,但于异却还是怀疑,不一定就是大撕裂手的戾气,也有可能是愿力无法发散造成的,因为长明子也有这种现象,长明子可没练过大撕裂手,那个怎么说?二则是练大撕裂手时的神奇进境刺激了他,正常的练习,要练到臂长十丈,最少也要三到五年呢,可他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练到了六丈多长,即然大撕裂手可以飞跃前进一日千里,风雷神罡呢,打即打不过柳道元,说也说不过,可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练成风雷神罡的第二境,那时柳道元必然无话可说,只得收了龙虎双环,那时即可以练大撕裂手,又多练了一门风雷神罡,打草搂兔子,一举两得,所以他就急不可待了。 风雷神罡第一境丹风的练习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极为简单,功力的进展相对来说也不快,但一步一个脚印,却极为坚实,可以说深得大巧若拙的真谪,若是正常情况下,无论于异多么性急,三五几十天内,都不会有太多进展,哪怕他是柳道元这样的天才,丹田凝气,也至少要一百天,而说句实话,于异不是柳道元这样的天才,但问题是,他体内有浑厚到化也化不尽的愿力,功法一运,愿力立时随着经络运转起来,运转的次数越多,跟着流转的愿力就越浑厚,忽觉尾巴尖子上一麻,一股热力轰的一下涌上夹脊,运转一周天,随后散发到四肢百骸。 于异在功境中感觉到一桩异象,整个夹脊仿佛都空了,成了一只大风箱,随着呼吸,风箱一下一下的拉动,拉一下,便有风嗖嗖的吹出来,吹向全身,所到之处,便如春风吹拂,只是练得一会,全身十万八千毛孔便觉得舒服无比。 “这好象是丹风成就之象啊。”于异心下疑惑:“可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这个程度吧。” 虽有大撕裂手的例子在,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睁眼想了想,闭眼再练,一运功,夹脊或者说整个督脉立时就空了,随后就有风刮起来,随着呼吸刮向四肢百骸,与柳道元所说的丹风之象一模一样。 “应该是成了,不会错。”他睁开眼睛。 柳道元虽在打坐中,周遭的动静却瞒不过他一点灵光,察觉到于异的异常,他睁开眼睛,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我练成丹风了。”于异这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吞了下去,他人小鬼大,暗藏了一个鬼心眼,道:“师父,第二境罡风是怎么个练法儿。” “怎么了?”柳道元眉毛一收。 于异可不在乎他的脸色:“现在教我好不好?” “还没学会走,就想要跑了。”柳道元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于异只当不见,却是一呲牙:“我是飞的,不要走也不要跑。” 他这呲牙的模样儿,柳道元到不太反感,但反感他这态度,怒气儿上冲,不过随即又忍住了,他知道大撕裂手戾气重,于异能把一双撕裂臂练到六丈长,可见戾气积累之厚,想:“这小子刺毛儿太多,得慢慢捋,可能是第一境练不出感觉,所以想练第二境试试了,也好,再让他试试,彻底死心了,再慢慢捋他的刺毛儿。” “那你就试试。”柳道元拿定了主意,便又把第二境罡风的练法传给了于异。 于异闭上眼睛,又开始练习第二境,第二境和第一境指印诀法不同的,所以柳道元一看就明白,心下暗笑:“为师我号称风雷宗千年不出的天才,第一境也用了一年时间,你小子半个时辰就练成了?嘿嘿,我且看着,你小子到底闹得什么玄虚儿。”且不管,又闭眼打坐。 第二境的罡风就是将督脉中丹风凝聚起来,形成罡力,发挥作用,于异一运功,督脉中罡风立聚,发出啪啪啪啪的轻微炸响,这响声清脆无比,便如甩着一挂响鞭,罡风越聚越厚,炸响越来越浓,忽地一动,气走双臂,从手上射了出去,一射数丈,刺破空气,发出呜的一声怪啸。 柳道元给这啸声一惊,霍地睁开眼睛,一脸惊讶,因为这声音他比较熟,应该就是罡风外发造成的炸音。 第三十八章 风翅 “难道这小子不但练成了第一境,还跨入了第二境?”这个念头在柳道元脑子里才一冒出来,立即就被他拍死了,绝无可能。 不过于异发了这一股罡风后,又不再发了,而且闭着眼睛,脸色平静,柳道元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过随后就想:“是了,这小子练不成捣蛋,发绝狼爪呢。”弄明白了,他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又闭上了眼睛。 于异为什么试了一下就不再试第二呢,因为这小子鬼得很,他又藏了鬼念头,第一境丹风纯是护体之用,有法无术,到第二境罡风可用了,有法有术,凝风成罡,如刀如剑如枪如盾,可以有各种用法,但柳道元还没传他啊,罡风都没练成,或者说第一境的丹风都没练成,传什么罡风的用法,你小屁孩锤子都举不起呢,教你打铁的窍门儿?而于异却也不想问,因为大撕裂手同样有风云雷电四象,其中的风象也有两门辅助功法,一是风翅,二是风鞭,就是说随着大撕裂手的练成,两腋下随之生成的罡风可以象翅膀一样凝成一对风翅,或者凝成两根风鞭,于异对这辅助功法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就如普通人打拳,打得快了也有风啊,可谁会对风感兴趣呢,不过这会儿大撕裂手被制,不得已,他就想试试这风翅风鞭了,所以罡风一发之下立刻收手,而且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果然就瞒过了柳道元,感应到柳道元闭眼,他心下暗笑,随后暗运功法,先练风翅。 大撕裂手没有御风飞行的功法,因为辅功生成的风翅就可以御风飞行,于异罡劲一凝,两腋发胀,罡气从两腋窝中发出,真如一对无形的翅膀,慢慢的伸展开去。 两翅伸展到五六丈左右,有些停滞,于异却不知足,他跟随狼屠子修练时,读过一些玄门典籍,有一篇说一种大鸟,翼张千丈,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者万里,这时不自禁就定了个小小的目标,不说翼张千丈,至少也来个百丈吧,何况这是大撕裂手的辅功,大撕裂手练到极至,一双撕裂臂都能长达长丈呢,何况是无形的风翅,但再运功,却催不动了,能感应到五脏六俯中仍积存着浑厚的愿力,但却调不出来,就好比一个口干的人,站在千丈高的悬崖上,下面深潭里明明有一潭水,可就是没办法打上来。 “这绝不是戾气,而是愿力,或许是戾气更加剧了愿力的纠缠。”于异脑中还分神闪过这么个念头,没办法,他太喜欢大撕裂手了,撕人不仅是爽,还超级威风啊,可给柳道元一说,这大撕裂手居然象毒药一样,虽然能毒死别人,却也会毒死自己,他怎么也不肯相信,更不愿相信,总想找到柳道元话中的破绽,证明那是谎言。 “我用大撕裂手试试。”有了新的想法,于异心气儿更足,运起大撕裂手,龙虎双环果是灵异,一感应到于异往双臂运气,立时箍紧,于异的双臂顿时又象皮囊一样鼓了起来,肌肉皮肤撕裂般疼痛,于异试了一下,知道冲不破这对鬼环儿,硬要冲,只怕双臂都会炸掉,却不停功,只是往回一运,从两腋下冲了出去。 气路的运行,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仿如天地之理,太阳从东边出来,打西边落下,谁想让太阳打西边出来,再打东边儿扔回去,得到的只能是杯具,气路的运行也一样,虽然千功万法千山万径,有些最基本的东西也是不能违背的,走一条新路,往往会付出血的代价,而于异这种举动,把暴烈刚猛的大撕裂手的罡气往回运,不走手而走腋,说实话极为冒险,也只有于异这种要懂不懂的愣头青才敢这么试,不过反过来要说,这世上的新生事物,不就是这么试出来的吗? 于异一试,大撕裂手刚猛无铸的罡气从两腋下狂涌出来,化为风翅,往外急伸,刹时间就伸出了四五十丈,两翅张开,几近百丈。 看气劲渐衰,于异虽然还有些不知足,不过暂时也只能这个样子了,大撕裂手的书里没说风翅最长能长到什么样儿,于异只是猜,最高境界的撕裂臂能长达千丈,带起的罡风,那得多么恐怖啊,就普通人用力抡臂,那风还可以远达数尺之外呢,何况是千丈撕裂臂,风翅至少该有数百丈吧,不过撕裂臂不是还没练到最高境界吗?那就先这样,他这会儿已经忍不住了,双翅一振,身子霍地窜了出去,他脑中的想法,风翅一展,该就象鸟儿一样,可事实不是这样,因是起手试翅,双翅的振动并不大,可身子却一下就出去了数里,那种速度,不象鸟飞,到象弹丸,双翅就如皮筋儿,一下把他弹了出去。 这一下实在太快,于异只觉两耳风灌,面皮拉紧,双目难开,身子却已悬在半空,双翅张开,鼓着风,尤如一只高空浮悬的超级大鸟,只不过鸟身子小点儿。 这时他听得咦的一声,却是柳道元发觉了不对,起身追了上来,现在于异知道柳道元的身法了,乃是风雷遁,形如风卷,又如雷遁,快速绝伦,所以先前柳道元可以轻松跟在他后面,这会儿他有了风翅,忽地就起了雄心,想:“到看这会儿你还追不追得上我。” 双翅猛力一振,身子闪电般射了出去,百丈长的风翅鼓起风来,那种风势,真不知用什么形容,而于异的身子又只有这么大,就如把苍鹰的翅膀装在了蚊子身上,那种速度,也真的只有闪电可以形容了。 这一次,于异有了经验,将罡劲运一部份到头脸身上,形成一个罡气的罩儿,吹着头脸也就不难受了,回头看柳道元,却已是踪影全无,不过于异双翅稍稍一停,柳道元便又跟了上来,很明显他用上了全力,飞遁之际,则是雷声隆隆,恍若雷神行天,于异还能看见他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的情形。 “想不明白了吧,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于异暗暗得意,双翅再猛力一振,忽一下又把距离给拉开了,就这么停停赶赶,眨眼便出去了数百里,于异算是试出来了,他真要不停的展翅,能轻松甩掉柳道元,只不过甩掉人没用,手上那对鬼环儿甩不掉啊,得意的一笑,便又转头飞回来,风翅是无形之翅,倏伸倏收,全凭心意,圈转回还,竟比鸟翅还要敏捷灵便。 后面的柳道元先是疑惑,后是惊讶,到将风雷遁全力展开仍然追不上于异,于异甚至是在戏弄他,一会飞一会停,想甩开他就可以轻松甩开后,他简直就是讶异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练的这是什么鬼身法儿?狼屠子的狼行术不过下品身法,裂天神魔当年也没听说有这般身法啊。” 还好,就在他想不明白时,于异飞回来了,开口却又呛了柳道元一跟头:“师父,你输了,收了这对鬼环吧。” 柳道元一时没明白,道:“输什么输,我又没跟你比赛跑。” “咦,你不是说我三年内修成罡风,你就收了这鬼环儿吗?难道想赖皮?”于异鼓着嘴巴,他这时把风翅收了大半,只余丈余在两腋微微扇动,便能带着身子稳稳的悬在空中。 柳道元明白了,原来这小子说这个呢,道:“你这是罡风吗?” “我这不是罡风吗?”于异反问。 柳道元也有些搔头,他能感受到于异身周罡风的流转,更莫说先前那百丈长的风翅扇动时的风力,可风雷宗的风雷神罡好象也实在不是这个啊,想半天不得要领:“你这是风,也是罡风,但不是风雷宗的罡风。” 于异恼了:“什么才是风雷宗的罡风,还打了记号不成?”脑中一转念,点头:“行,那就给你看记号,你把罡风的术法教我吧,我演给你看。” 风雷神罡是体,象风雷枪风雷盾之类是用,体用相合,才是全套,柳道元不承认于异的罡风是风雷神罡,但若套上了风雷枪风雷盾之类的外皮,他再想不承认就不行了。 柳道元略一犹豫,点头:“行,罡风即成,便可凝风为用,看个人喜好,刀枪剑戟任选,你是我徒弟,跟我学枪吧,练枪时还可习盾,我把枪盾尽数传你,你听好了。”便把凝练风雷盾风雷枪的术法教了于异。 风雷宗术法有其独得之妙,但所谓万法归宗,风雷枪风雷盾的凝风之法与风翅的凝风之法其实有相通之处,于异已凝得风翅,这时一听风雷枪盾的凝法,稍一试手便就明白,气走左腋,呜的一声,凝成一面风盾,要知他的罡风因愿力而来,能凝成数十丈长的风翅呢,这会儿凝盾,那自然也小不了,只是从腋下出风比较怪而已,威力却大,刹时便凝成一面高数丈宽数丈的圆盾,看上去远比柳道元先前凝成的风雷盾要惊人得多,不过于异自己知道,其实不如,因为柳道元盾中隐有雷声,闻之让人心血下沉,自然惊怖,而他这风盾虽大,却无雷音,就是个虚架子。 第三十九章 黑面雷神 风雷盾凝成,然后气走右腋,滋的一声,凝成了一支风枪,长有五六丈,粗也有尺余,看上去不象枪,到象根屋梁儿,不过粗些没事,柳道元的是手握,他的气不走手,走的两腋,枪是虚凝在空中的,不必手握,和风雷盾一样,看上去大,但与柳道元的风雷枪比,没得比,真要较阵,柳道元只要一拨,估计连枪带盾尽给拨散了,于异虽得愿力为用,但调出来的愿力仍无法与柳道元精纯的功力相比,当然,这也与他初学,心法不熟有关,若是运用得熟练了,枪盾都还可以小一圈,劲凝则小,而力大。 但无论如何说,这是风雷枪和风雷盾,柳道元看着这大盾大枪立在于异左右,一时间目瞪口呆,他有一把短须儿,这时猛扯胡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见鬼了?” 于异得意洋洋:“如何,是风雷枪没错吧,罡风成了吧,师父,老大,愿赌服输啊,收了这鬼环儿吧。” 柳道元不答他,呆了半天,身子忽地往前一窜,他离着于异有近二十丈距离,要知于异演示功法,仅一枝风雷枪就有五六丈长呢,所以柳道元站得也较远,可他身子只是微微往前一顷,于异几乎没能反应过来,柳道元已经到了他身前,反手扣住了他左手的手腕子。 “好快的身法。”于异陡然一惊,竟不自觉的有些毛骨怵然,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先前他逗着柳道元追他,可以轻易就把柳道元甩开,心中还洋洋得意,以为无论如何,至少在身法上,柳道元是拿他无可奈何了,到这会儿,柳道元在短距离内展示了不可思议的身法,他才知道,柳道元能亨大名,实是有着他货真价实的本钱,是,如果是有准备的情况下长距离比赛飞行,柳道元确实追不上他的风翅,可短距离内,柳道元猝然发功的话,他就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可以说,他风翅便再长一倍,百丈之内,以柳道元的身法加上风雷枪的威力,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如果说先前柳道元那崩山一枪还没能吓住于异的话,这看似平平常常的一闪却反而是真个吓住了于异,腕子给柳道元扣住,他情不自禁就是奋力一挣,这一挣在惊怕之下发出,可以说用上了全身力道,但柳道元的手却仿似钢浇铁铸,竟是一动不动,反到是瞪了他一眼:“乱弹什么?羊癫疯发作啊。”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不过给他这一瞪一骂,于异反而放下心来,知道刚才只是自己吓自己,柳道元扣住他并不是突然想下杀手了,而是在探寻他体内的异常。 柳道元扣住于异脉门,一点灵光进入于异体内,四肢八脉一转,眉头皱起,道:“你吃过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于异脑子飞转,虽然柳道元不象起了杀心的样子,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这种类似于野兽的狡猾,是与野兽打了十年交道后煅炼出的本能,野兽永远不会完全信任同伴,尤其是猛兽,例如狮虎,哪怕是在交合时,雄狮也会咬住母狮的颈毛,就是怕完全放松的情况下,母狮回头一口,于异虽然估摸着柳道元没有起杀心,可本能却让他提防,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回,碰上个老和尚,对我念了段经文,我模模糊糊的,好象睡了一觉,梦中有吃东西的感觉,醒来后肚子特别胀,十多天只喝水不要吃饭,我还奇怪呢,难道是那老和尚给我吃了什么?” 这是把灯妖长明子和释圆两者结合在一起编的一个故事,灯妖融在他体内的愿力他不愿说也不敢说,灯妖是妖呢,谁知道柳道元会怎么想,但柳道元扣着他脉门,灵光在他体内探寻,澎勃的愿力必然瞒不过柳道元的灵机,所以说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就是肚子胀,猜去吧,却又说这东西有可能是老和尚给他吃的,柳道元也就不会乱猜疑,而之所以一定要说老和尚,是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个妙计,在脑中回思释圆老和尚念的经文,脑中听经,胸腹间立时就平和起来,柳道元感应着他体内的异常,先只觉雄浑暴烈,如天风海涛,但突然间又常得特别平和,虽仍是雄浑无比,却只觉其厚重而不觉暴烈,便仿佛一口巨钟,钟声虽宏大辽远,却不刺耳,而只让人觉得佛门的广大。 “奇哉,怪也。”柳道元探寻半天,不得要领,松手放开他,仰头想了半天,道:“你小子看来与佛门有缘,却不知是哪一位高僧给你吃了点儿好东西,愿力雄浑,竟如同舍利之光。” 听他说到愿力,于异还吓了一跳,再听到舍利之光,才知道柳道元不过是猜测,估计是听经起了作用,柳道元在他的罡劲中感受到了佛力的平和广大,心下暗暗得计,却也暗暗心惊:“黑面雷神,果然了得。”试探着道:“师父,我已经练成了罡风,是不是可以收了这对龙虎环了。” “那不行。”柳道元断然摇头,于异急了:“你先前可是答应过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说什么了?”柳道元斜眼看着他。 于异那野性融在骨头缝里,这一恼,可又忘了害怕了,叫道:“你说我练成罡风就帮我解禁,难道想赖?” “什么叫难道想赖?”柳道元哼了一声:“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根本没那回事,赖什么赖?”说着转身,自顾自落下云端,坐到一块山石上,很悠闲的喝起酒来。 “你——你——你。”于异气急败坏跟下去:“你堂堂黑面雷神,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高手,居然说话不算数,骗我一个小孩子,简直岂有此理嘛。” 柳道元看他气得跳脚,忽地里扑哧一笑:“行了小子,踩了尾巴的小狗儿一样,跳什么跳啊,罡风练成,并不能震松大撕裂手遗留的戾气,你这时练,仍是有害无异,坐好了,我传你第三境阴风的练法,到阴雷成就,能以雷声震松胸腹间戾气了,再练大撕裂手,便有益无害,放心吧,师父不会骗你的。” “你已经骗了我了。”于异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而堂堂的黑面雷神居然象个小孩子一样赖帐,也实在有些出超出他想象之外,一时也真不知要如何应付,想了想,似乎柳道元说的也有道理,便就再信他一回,嘟着嘴坐下,听柳道元传了阴风的练法,更赌着一口气练下去,要是一下练成了阴风,到看这不要脸的黑面神还怎么说,不过这会儿天上不掉馅饼了,跟练大撕裂手一样,前期进展快,到后面进展就慢了,不是愿力没有了,而是调不动,起不了作用。 柳道元其实也有几分期待,到看于异还能不能再创奇迹,陪着于异坐了半天,眼见于异嘟着个嘴起身,他忍不住哈哈一笑:“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行了,你还不错,慢慢来吧,来,赏你口酒喝。” 于异也不客气,接过柳道元的大葫芦,一气猛灌,柳道元急了:“喂喂喂,给我留点儿。”急手八脚抢过去,便就一脸苦象了:“我说你怎么这样呢,喝酒还是饮牛啊。”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于异忍不住呲牙一笑,柳道元扬手:“还呲牙,我揍你信不信。” 于异忙往后一跳,道:“小气劲,还做人师父呢,我买两坛赔你好不好。” “此话当真。”柳道元眼睛一亮:“那走,我刚才见前面好象就有镇子呢。” “我可不象你,七老八十还骗小孩子。”于异嘟囔一声,柳道元瞪他一眼,当先便行,于异跟在后面,看着柳道元的背影,突然间就有些喜欢上这个师父了。 狼屠子也喜欢喝酒,就某些方面来说,狼屠子对于异也不错,但狼屠子脾气暴燥,架子大,规矩也多,动不动惩罚立致,于异为什么有胀尿的经验,就是给狼屠子罚跪罚久了,有过这样的经历啊,而柳道元与狼屠子完全不同,说来名声比狼屠子要大得多,脾气居然要好得多,象起始于异那些无礼的举动,换成狼屠子,早把他打成豆腐渣了,柳道元却笑嘻嘻全不在意,到后来居然还给于异酒喝,而且不找东西,就把葫芦递过来,这不象师父对徒弟,到象平辈间兄弟相处呢,这份随和,于异在狼屠子身上从来也没看到过。 “左右无事,且跟他混着吧。”于异这么想着,不过还是有点儿恼意。 前面不远果然有个镇子,找了间酒店,要了酒菜,大吃一顿,临了柳道元又买了十坛酒,居然全灌进了他那个酒葫芦里,于异这才知道他这葫芦还是一宝,灌好了,柳道元大手一挥:“我徒弟结帐。”找了根牙签,挑着牙花子,施施然出门去了。 “咦!”于异可就呲牙了,却也没办法,一拍桌子:“给我来二十坛酒,也灌上了。” 第四十章 风鞭 生意这么好,店东可是乐坏了,酒搬上来,却不见有葫芦,问于异:“客官,酒来了,灌哪儿呢?” 于异只是气性上来,自己请客,背的酒至少要超过柳道元吧,所以随口叫了出来,这时才想起没有柳道元那样的宝葫芦,一瞪眼:“你店里没葫芦吗?店里没有镇上也没有吗?不会去买,还要我教,你怎么做生意的?” 店东先前满脸红光,给他一训,训成灰孙子了,乖乖应着去买了葫芦来,二十坛酒,装了二十个大葫芦,装好了,店东看着于异绞手,这怎么拿啊,重到是不重,五斤一坛,加葫芦也就是百把斤吧,可葫芦太多了啊。 于异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了,但不能给店东笑话,死鸭子嘴硬,咬牙上吧,叫店东找了绳子来,把二十个葫芦做一串串了,全背在背上,仿佛背了座葫芦山,结了帐出来,追上柳道元,柳道元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个臭小子,哈哈哈。”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于异也不理他,自取了一个葫芦,边走边喝,不多会,一葫芦酒便给他喝光了,顺手把葫芦一扔,好,二十个葫芦只剩十九个了。 柳道元看得皱眉:“你这小子。”他性子也真是豁达,摇摇头,也并不放在心上,却道:“前面不远有座五福寺,寺中住持智能方丈是我好友,且去盘恒几天,你小子别喝醉了,出乖露丑,我可真有些揍你。” 于异其实已经有几分醉意了,闻言一呲牙,没理他。 五福寺其实还在百里外,不过对神道中人来说,百里距离也不过就是邻村的意思,柳道元御风而起,于异便张开风翅跟在后面,顿饭时光也就到了。 五福寺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方丈又是柳道元的朋友,在于异想来,应该是家大禅院了,其实不然,就是一座小庙,前后两进,山门破旧,香火清冷,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和尚。 但方丈智能的样貌却又有些出乎于异意料,本来想着这样的偏僻小庙,老和尚应该是皮黄肌瘦的,结果智能迎出来,却是个胖大和尚,五六十岁年纪,却是满脸红光,敝着胸,走起路来,胸前肥肉一颤一颤的,两个大乳,一般的女人都未必比得上,笑声也极为哄亮,以至于异都替那古庙担心,一个不好,只怕要给这胖和尚笑塌了。 柳道元自与智能说话,一个小和尚引于异到客房休息,于异有些醉意了,便自睡倒,一觉醒来,天差不多黑了,一个小和尚给他送了粥来,同时告诉他,柳道元与智能一起出去访友去了,让于异就在寺中静心练功。 于异一听就跳了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儿,怎么撇下我一个人跑了,那我也不伺候了。”但一看手上龙虎双环,可又苦起了脸,他便不想认师父,这龙虎环也得逼得他认啊。 说起来这人啊,还真的是,柳道元性子随和好说话,于异这性气儿就老是有些不顺,想着柳道元限制了他的大撕裂手,他就左也跳右也蹦,全不念柳道元的传功之德,好意若柳道元象狼屠子那种性子,动不动就把他揍一顿,他反而是老实了。这到和叶晓雨差不多,于异若是把叶晓雨强奸了,说不定她就认命了,于异不奸她,她反而另起心思了,于异写在叶晓雨屁股上的那两个字,其实也可以反过来写在他脸上,或者说,可以写在这世间绝大部份人脸上——人啊,就是个贱的。 手有龙虎双环,离不得柳道元,于异这性气儿就越发不顺了,可懒得在这小穷庙里喝粥,不过还好,他是是要面子的人,到也知道在外人面前给柳道元全面子,撒了个谎,只说他练功动静大,怕惊扰了庙中大和尚们的清修,所以到山里去练,每日自回来睡觉,其他也就不劳大和尚们操心了,有了这话,他做什么,和尚们也就不致意外,不会说柳道元的徒弟没礼貌。 小和尚走,于异取了一个酒葫芦便出了山门,他还去得远,风翅一展,便到了百十里外,找了个山谷,先打了两只兔子烤了,喝了半葫芦酒,吃饱喝足了,借着酒意,又试了下大撕裂手,那龙虎环还真象是生了根,无论他怎么试,即没法子取下来,罡气也冲不过去,只得罢手,回头便又练阴风,真只有等练成阴风,风中起雷,让柳道元给他解禁了,只不过这阴风进展就慢了,一时半会,休想看到什么成效。 练了一个时辰静功,没多少效果,于异也懒得练了,便凝成风翅,飞上半空,复又凝成风雷盾和风雷枪,左盾右枪,在空中操练起来,柳道元还没传他风雷枪的枪法,他就是乱扎一气,但借着风翅,回旋如电,枪又长大,声势到也惊人,他这枪现而今其实还不能叫风雷枪,没雷啊,但撕扯空气发出的异啸,仍是声震十数里,惊起一山飞禽走兽。 练了也有一个时辰,没兴致了,忽地记起还有一样好东西:风鞭。 “风翅有奇效哦,看看这风鞭怎么样?”他兴奋起来,凝神运功。 翅也好枪也好盾也好,凝的都是风,只是气路不同而已,风鞭自然也一样,其实把风翅化一下,散的风翅凝成细长条就是风鞭了,所以他只是略一转化,一条风鞭就凝成了,长有三十丈左右,因为比风翅凝得紧,所以比风翅短,约大拇指粗细,舞了几下,颇为如意,看前面山峰上一株小树,约有碗口粗细,他把劲凝足了,一鞭抽过去,啪的一声,树身剧烈晃动,摇下一地松针,树却没断,而风鞭却震散了。 “这威力有点儿小啊。”于异有些失望,风翅给了他极大的惊喜,风翅一成,居然柳道元也追他不上,他盼着风鞭也能有超乎想象的威力呢,这会儿看起来,威力还远不如风雷枪呢,其实想想应该是这么个理,同样是他,同样的功力,同样是凝风,风雷枪凝得更短更粗,威力自然更大了。 于异不甘心,再又凝鞭,竭力又是一鞭抽下去,松针差不多给他抽光了,树身却还是没断。 “没劲。”于异有些儿死心了,山石上坐下来,倒过葫芦来喝酒,这时起了一股旋风,那风不大,只是细细的一股,在于异前面旋转着过去,所到之处,吸起不少枯枝碎叶,于异心中突地一动,将风鞭凝成,然后一抖一旋,好象有点意思,不由来了兴致,罡劲急速旋转,风鞭缠上那棵松树,旋到急处,猛地一扬,轰的一声,那树竟给连根拨起,飞上了半空,更在空中断作了两截,细枝更是四分五裂。 于异惊喜交集,飞过去细看,打了两鞭也没打断的树身,怎么这么一旋一扯反是断了呢,他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因为他缠树急旋,树的上半树与下半身的树根就形成了一股扭力,这猛力一扯的情况下,扭力与扯力交合作用,树身就断了。 “这个好。”于异有些喜出望外了,凝成风鞭,再试,且有了经验,圈住一棵树,一通急旋,把劲吃足后,再猛力一扯,那树几乎是应声而出,不过这次的树没断,一则是粗了些,二则,那树先前是挨了两鞭的,树身有了损伤,这树没有,但这股拉扯的力居然能将树连根拨起,于异已经非常满意了,因为他知道,同样一棵树,打断和连根拨出来是不同的,同样的劲力,能打断一棵树,却绝对拨不出一棵树,也就是说,他这风鞭的旋力,远大于直接抽击的鞭力。 “嘿嘿,哪天再叫师父吃上一惊。”于异心中暗转心思,不过想到柳道元那天的惊雷一枪,却又有些丧气,风鞭旋力虽强,若与柳道元那一枪比,可还是差得太远了。 “若没有这对鬼环儿,我有一年之功,将撕裂臂练到百丈以上,绝对可以接下他那一枪,那会儿再给我撕撕看。”恼怒之下,想着将柳道元一撕两半的情形,忍不住嘎嘎笑了起来,却又想:“这黑面神其实人不坏,蛮好打交道的,到不必撕他。” 想到兴奋处,复又凝鞭再练,细细揣摩其中的妙处,威力更增,他此时身上功夫,威力最强的是风翅,柳道元的风雷遁都追不上啊,不过只能用来跑路,当然,打斗时也可增强身法的灵活,不过只是不能直接用来伤敌就是了。 其次是绝狼爪,愿力催发的绝狼爪一爪八影,攻击力还是相当凌厉的,只不过柳道元呵一口气凝成的风雷盾他也攻不破,有些丧气。 再其次就是风鞭,若论直接的抽击力,风鞭远不如绝狼爪,不过以旋劲裹人时,却有独到之妙,综合起来的威力,不在绝狼爪之下,甚至可能还要强于绝狼爪——一般人都没有应付这种旋劲儿的经验。 最后才是大撕裂手,然而于异却绝不会对大撕裂手失望,因为他还只将撕裂臂练到六丈长啊,初级的撕皮裂骨也要十丈长呢,更莫论撕魂裂魄的百丈撕裂臂,撕天裂地的千丈撕裂臂,只说一点,风翅和风鞭都只是大撕裂手的辅功,就可以想见大撕裂手的潜力,可惜阴风不成,柳道元便不给他除去龙虎双环,恼火啊。 第四十一章 苍狼大王 闹了大半夜,也懒得回庙了,便就在山峰上找了块大石,坦胸坦腹,山风吹着,很舒服的睡了一觉,他并不怕虎狼,也不怕山精树怪的偷袭,练道之人,自然敏锐,莫看他睡熟,真有异物偷袭,眼光只要落到他身上,他便能惊觉。 第二天一早,回寺里打了一转,混了碗粥喝,随后便没人理他,没人理更好,打坐半晌,到下午便又出寺来,复又到山里练功,如此过了十余日,他风鞭练得越发熟了,却是不见柳道元回来。 “不会把我丢这里一年半载的不理不睬吧?”于异有些焦燥起来:“我可还要去找哥哥呢。”一想到找于石砚,不由就想到了张妙妙,而一想到张妙妙,不知如何,就回忆起了那日梦中的情景,想着张妙妙红舌在那话儿上舔绕,那话儿蹭一下就立了起来,他吓一大跳,忙甩头不想,那话儿一时半会却不得软,没法子,只得凝神练功,岔开心神。 这夜恰是十五,于异练到半夜,有些累了,喝了半葫芦酒,在山石上躺下来,他是双手互扣举在头顶这么躺着的,龙虎双环靠在一起,月光照在双环上,光芒流转,竟是冲天而起,有近百丈高下,光中一龙一虎,盘旋跳跃,不过没有什么声息,于异又是喝得半醉的,睡着了,全然不觉,不想却惊动了远处山上的一个妖怪。 这妖怪名唤苍狼大王,就是一头狼精,平日躲在深山之中,日日潜修,到也得了个人身,颇有些法力,这夜出力吸采月华,看到远山一缕宝光冲天,这怪便动了心思,驾一股妖风,便往于异睡觉处掠来。 这怪到近处山头,见于异睡在那儿,双手上宝光熠熠,心下大喜,想:“且看我一扑,吃了这人,再夺了这宝。” 盘算停当,这怪把身子弓了一弓,霍地纵起,猛扑下来,身到中途,于异却给惊醒了,睁眼一看,便就大喜:“咦,居然有这般好事,好玩,好玩。” 心念一动,腋窝下风鞭飞出,急抽过去,他这风鞭本是凝风而成,若是白天还好,勉强能看到点形状,就中往往还裹着点儿枯枝败叶,有点儿形迹可以寻摸,但晚上就不行了,苍狼大王虽是狼眼,却也看不清,只听得风声急骤,百忙中急要躲闪时,哪里还来得急,只听啪的一声,顿时就给抽了下来,滚落山脚。 苍狼大王连打了好几十个滚,到一块大山石前,才好不容易给挡住了,心下惊慌,知道碰上了高手,也不敢想宝了,把身一纵,翻过山石就想要逃命,他也是成了气候的,这一逃,还真是快,只是一晃,就上了山岭,可惜他再快,又怎么能快得过于异,于异风翅一振,悬在半空,看苍狼大王上了岭,他冷笑一声:“你个孽畜,碰上小爷,哪有你逃命的机会。” 风鞭往下一抽,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怪叫,苍狼大王惊得汗毛儿直竖,眼见跑不了,却也激起凶性,身子一蹲,化为狼形,头一昂,嘴一张,昂的一声,喷出一物,黑气裹着,约有大海碗大小,却是他苦修成的一宝,名为狼毒,乃毒血凝成,其核坚硬如铁,若是打中了,山石也能打塌一边,即便打不中,外围裹着的黑气只要吸着了一点,也会中毒,这也是看于异过于厉害,所以一上手就把压箱底的功夫给掏了出来。 苍狼大王献宝,于异却还不看在眼里:“什么阿物儿。”一鞭抽上去,打得狼毒上黑烟飞散,看清里面半红不黑一团,约有拳头大小,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感兴趣了,风鞭一圈,顿时就把苍狼大王圈在鞭中,一旋一扯,可怜那苍狼大王就给放了风筝,倏一下飞上半空,于异的风鞭本只有三十多丈长,苍狼大王甩上天,他偏生松了风鞭,苍狼大王便直飞上五六十丈高,看看落下,他又一鞭接着,旋个半圆,又甩上空中,如此反复。 苍狼大王平生也自负一身本事,铁头钢牙利爪,这会儿却是无有半丝抗手之力,给于异甩上去,落下来,甩上去,落下来,吓得哇哇怪叫,手舞足蹈,只叫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愿为奴仆,愿为奴仆。” 于异玩了一会儿,没兴致了,风鞭带着苍狼大王抡个大圆,便要在山石上摔死,忽地却想:“这一摔死了,又无聊了,对了,且看这山里还有什么妖怪。” 把苍狼大王往上一甩,这会儿却不再接着了,苍狼大王从五六十丈高空直摔下来,摔得五脏离位,七窍流血,还好也算是修成了点儿气候,勉强留得性命,在地下挣了半天,稍稍挣过一口气来,俯身拜倒:“小的南山苍狼拜见好汉爷。” 于异在山石上大马金刀坐了,先仰头灌了半葫芦酒,这才点头叫道:“今夜小爷心情好,且饶你一命,老实交代,这左近山里,还有多少妖怪,一一给我报上名来,话说在前面,你不要想瞒,我可是打听过来的,这山里妖怪,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你若敢瞒时,嘿嘿。” “不敢,不敢。”苍狼大王连连叩头:“这左近还有。”说到这里,他却接不下去了,苦起脸道:“好汉爷,不对啊,这可是中州之地,哪有三五百妖怪,成了气候得了名声的也不过四五个,那只修成半人半妖不成气候的,顶天也就十来个,哪有四五百啊?” “大胆,还敢包庇。”于异怪眼发光,只不过他的是绿光,苍狼大王的也是绿光,落在苍狼大王眼里反是不怪了:“敢是不想活命了。” “不敢,不敢。”苍狼大王连连叩头,几乎就要哭了:“可这西山方圆三百里之内,确实只有这几个妖怪啊,这可是中州之地呢,不但荡魔府盯得紧,官府势力也大,更有无数佛道高人,哪容得三五百妖怪作乱。” 他这一说,到也有理,于异想:“也是,这中州之地,人烟繁茂,不但有官府势力,还有荡魔府,还有各佛道寺庙也要抢生意,确是容不下几个妖怪。” 天帝在九州设九大荡魔府,管理天下,本来是人神魔妖皆管,便是人皇,也是天帝任命,所以自号天子,但随着人类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佛道兴起,高手异人层出不穷,神界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加之与魔界的几次大战,又大伤了元气,天帝终于妥协,九大荡魔府职权收缩,只管妖事,不管人事,人间之事,尽付人皇。 人皇管理百姓,州下面设郡,郡下面设县,县下面再有乡里,各有官长,神界对妖事的管理,差不多也是这个套路,九州设九大荡魔府,然后每一城设一城隍,便类似于郡之太守,然后以城为中心,山设山神,河设河神,无山无河者,便设土地,也就是各县令乡保之意。 人皇管百姓,天帝管妖魔,本来泾渭分明,但还有佛道啊,佛道要争香火,要发展信徒,从哪里下手?官府的生意不好抢,那就只有抢荡魔府的生意,而且除妖捉怪也最易见效,村里有妖怪,来一个高僧或高道,神光一闪,妖怪毙命,那愚民愚妇还不顶礼叩拜啊,所以各地佛道都拼命抢荡魔府的生意,放眼看去,各地的香火,不是归了寺庙,就是归了道观,而各城隍土地山神却是香灰冷灶,冷冷清清,但真正杯具的,不是城隍土地,而是各地的妖怪,妖怪成了香饽饽,佛也要争,道也要抢,实在漏过去了,还有荡魔府等着,说起来苦啊,做妖怪,不容易。 当然,这样的情形,也因地因时因势而有区别,九州之中,以京师所在地中州人烟最为繁茂,无论官府还是佛道甚至是各城隍的势力都最为强大,所以妖怪就最少,便有几个妖怪,也轻易不敢冒头,而越往边远州郡去,人烟越少,佛道势力也越弱,没香火不是,于是妖怪也就越多,尤其五百年前那一次神魔战后,随着七曜沉雷甲遗失的传言蜂起,斗神宫大门三百年不开,而人皇昏庸,官吏腐败,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于是魔界势力越大,群魔乱舞,百夷作怪,九州之地,已有四州彻底沦陷,便是其余五州,妖怪也越来越多,但无论如何说,中州就是中州,虽已现出乱象,妖怪却还是不多,便官府腐败,各地寺庙还在不是?而且越是乱世,信佛道的越多,香火反是越昌盛,妖怪的日子自然也就越不好过。 “先不论数,这山里的妖怪,你且一一数来,若少一个时,哼哼,你看那树。”于异一声冷哼,风鞭飞出,圈着不远处一棵大树,猛一旋一扯,把那树连根拨起,远远摔下山崖:“看你的狗头,可强得过那树?” “小人不敢,小人的狼头,远不如那树,远不如那树。”苍狼大王叩头如捣蒜,当下一五一十,说了这山里妖怪,这山就唤西山,方圆三百余里,那不成人形的不计,修成气候得了人身的,包刮苍狼大王在内,共有五妖,乃是翠谷鹿道人,是一个梅花鹿得道,北山虎猛子,是一只吊额白晴虎,东岭熊居士,听名儿雅,其实就是只老山熊,还有西坡胡九妹,却是化狐为胡,一个狐狸精。 第四十二章 胡九妹 于异听了,呲牙一笑:“就这么几只熊虎狐鹿?” 他呲牙,不是笑,多带有威胁之意,从狼争食呲牙化来的啊,可苍狼大王见了,那叫一个亲切,忙陪个笑脸道:“好汉爷明察,确实只有这五妖,我们也曾会过两次,还有个西山五友的雅名儿。” “西山五友,哈哈哈。”于异大笑,苍狼大王也只有陪笑,笑了一气,于异站起身来,道:“中州之地,岂容妖怪猖厥,你且带路,左右无事,小爷我便除了你们这什么西山五友。” “好汉爷饶命啊。”苍狼大王慌就拜倒:“可怜我等虽是妖类,却并不敢作乱人间,只是在山间捉几个獐鹿裹腹,并不曾吃人,罪不当死啊。” “没吃过人?”于异哼了一声。 “他们几个我不敢担保,但小的确是没吃过人。”苍狼大王一脸情急:“这山中野物颇多,而且出山就有佛道高人,所以小的不敢吃人。” 虽然他说得象模象样,但说狼不吃人,于异还是不信的,不过这会儿他突地又改了心思,便把五妖一顿杀了,又有什么意思,他在狼窝里长大,做惯老大的,而且对野物并不反感,其实说起来,如果人类不会酿酒的话,他更喜欢跟兽类呆在一起呢,这时便想着,不如把五妖都招了来,便做个妖老大耍子。 “他们几个也确没吃过人?”转了心思,这话风便有些放软,那苍狼大王成得了精,到也不是个傻的,便就听出了话尾儿,忙就点头:“就小的所知,他们也确是没吃过人的,鹿本是吃草的,胡九妹是女子,而且也没听说过哪里的狐狸吃人啊,熊居士最爱个甜食,只是虎猛子不知详情,不过北山最是荒僻,从来没人去的,野物也多,想来也不会专去寻人吃,吃出佛道高人甚至荡魔府缉文可不是耍的。” 他这一套说下来,于异到真有几分信了,事实上也是,中州之地,妖怪敢冒头吃人的事是极少见的,佛道高人到处都是,除非是傻得缺心眼的,谁敢乱来啊,而一般成了气候的妖类,又怎么会缺心眼呢,说某个人聪明,叫做精明,或者说这人成了精,而修成气候的妖类叫什么,叫妖精啊,都成精了,会傻吗? “即有你担保,我便不要他们性命,且去召了来相见。” “是,是,小的即刻召他们来拜见好汉爷。”苍狼大王大喜,爬起身来,上了一块山石,昂首向天,便是嗷嗷嗷几声叫,过得一会儿,便听得东边一声熊吼,北边一声虎啸,更远处山岭中又还有呦呦鹿鸣,随着叫声,几个黑影如飞掠来。 最先到的,是一个黑大汉,三四十岁年纪,敝着胸膛,满胸黑毛,苍狼大王便介绍:“这是东岭熊居士。”却看着于异,于异知道他意思,心下转念:“且就耍子,到不可报本名。”脑中一转,有了主意,道:“小爷撕天王。” 苍狼大王便就跟一句:“这是撕天王,却是第一等的好汉。”那熊居士便抱着一双黑毛熊臂作了礼:“幸会,幸会。” 这憨货到是个有礼的,不过于异是想要作头的,头狼素来倨傲,他便不回礼,只是哼了一声。 随后又有两人掠来,前面一人,瘦高个子,做道士打扮,想来便是鹿道人了,后面一条大汉,却是比熊居士还高着半个头,两目圆瞪,极为威猛,自然便是虎猛子。 虎猛子身未到,先就叫道:“老狼,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嚷什么嚷呢?” 鹿道人嘿嘿笑道:“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吧。”眼光却在于异身上转来转去。 苍狼大王道:“确有好事,确有好事,小弟今夜识得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名唤撕天王,特召各位兄长来拜见。” 苍狼大王是给打怕了的,身段儿放得低,熊居士三个却是没见识过的,腰板儿可还硬着呢,不过熊居士性子憨,说话做事总比别人慢点儿,而鹿道人性子谨慎,从来也是个不肯当头的,惟有虎猛子,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张口便道:“撕天王,好大口气,便是这小子么?”斜眼向于异上下一张,便就哈哈大笑:“还以为是怎么样三头六臂的好汉呢,原来就这么个后生,本大王性子若发时,一顿就。” 他大话没说完,于异腋下风鞭飞出,圈着他身子便是一甩,却不是往天上甩,而是甩向对面的大青岩,但闻碰的一声巨响,虎猛子一脑袋撞在了大青岩上,还好他头硬,也撞了个昏天黑地,他嗷的一声吼,刚想要爬起来,于异风鞭却又扯着他一甩,打一个旋子,再又一下撞在了大青岩上,这一次虎猛子不吼了,大眼睛有些儿打旋了,于异却不肯休手,又是一扯一旋再一甩,又把他甩在了大青岩上,如此连撞了四五下,虎猛子已是叫剩下了惨叫,熊居士鹿道人则是脸上变色,苍狼大王到有三分义气,忙就跪下:“大王且高抬贵手,念他初来无知,且饶他性命。” 于异只要立威,到不是想打虎,把虎猛子又甩了一下,便就收手,扫一眼鹿道人熊居士两个,取了酒葫芦喝酒。 苍狼大王忙去扶了虎猛子起来,歇了好一会儿,虎猛子才有三分清醒,却也知道自己惹不起于异,就势跪倒,叫道:“北山虎猛子,拜见大王。” 鹿道人略一犹豫,也跪了下去:“翠谷鹿道人,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熊居士虽憨不傻,便也跟着跪下,毛手连拱:“恕罪恕罪。” 于异哈哈大笑:“即如此,起来说话。” 诸妖谢过了,都爬起来,于异在山石上坐了,四妖站在下面,于异在四妖脸上一扫,忽地道:“老狼,你不说还有个什么胡九妹吗?如何不见?” 苍狼大王也自奇怪,道:“是啊,胡九妹平日最是灵性,今夜怎么没声响呢,可能是在打坐,且容小的再唤她一唤。” 便要到山边再叫,鹿道人却道:“不要叫了,胡九妹不在洞里,她明日成亲,要嫁给谢秀才做秀才娘子呢。” 苍狼大王奇道:“真的吗?上次仿佛听说,那谢秀才不是要死了吗?难道救转来了,真个还要成亲了?” “救转来了。”鹿道人点头:“说来这胡九妹到是个痴情的,居然不惜精元,以自己内丹渡入那谢秀才体内,救了转来,谢秀才感她恩德,便成了这门亲事。” “这到是段奇缘。”苍狼大王鼓掌大笑,一眼瞥见旁边的于异,忙就说了胡九妹的事。 原来这胡九妹成道之前,偶遭雷劫,恰巧谢秀才在桥洞中避雨,胡九妹绻缩谢秀才脚下,谢秀才看她可怜,便以长袍遮住她身子,得以避过雷劫,后来胡九妹修成人身,念着谢秀才恩情,想要回报,却听得谢秀才娘子死了,自己也得了重病,眼见不治,胡九妹便找上门去,以自己多年修成的一颗内丹救了谢秀才,谢秀才感她诚心,要娶她为妻,婚期便定在明日。 当然,这些话也不是苍狼大王一个人说的,鹿道人几个也在边上补充,于异听完,也叫了一声奇:“这胡九妹到是个恩怨分明的。”一时起兴,道:“她确定是明日成婚吗?不如我们一起去喝喜酒。” 虎猛子顿时就叫了起来:“好,好,喝喜酒去。” 鹿道人还有几分犹豫:“山外佛道高人尽多,这若是贸然出山,只怕。” 虎猛子斜他一眼:“有什么怕的,我们又不闹事,只是喝个喜酒,难道也犯了天条了。” 苍狼大王熊居士就只看着于异,于异兴头上来了,可是一切不管,道:“怕什么?明日都去。” 妖怪不要睡觉,至于于异,和妖怪也差不了多少儿,这时说开了,起了性子,便打了几只野物来烤了,鹿道人和虎猛子洞里居然都藏得有酒,一人四妖怪,喝酒淡笑,于异和野物打混惯的,到刚好和这些妖怪说得来,一顿酒下来,四妖已是诚心畏服。 眼见天亮,一人四妖都喝得有些儿半醉了,都嚷嚷着喝喜酒去,内中以鹿道人最清醒,道:“大王,我们到底是妖怪,若这般去,即便不碰上佛道高人,给谢家庄的人看破,对胡九妹也不太好,所以以小道之见,还是好生装扮了去。” 于异只是要耍子,到不是要去捣乱,道:“说得有理,那就都装扮起来。” 四妖回洞,个个洗手净脸,那乱七八糟的毛也拨掉几把,再换了新衣服,装起斯文来,到也有五七分人样子,于异则是洗了把脸,衣服就不必换了,他在张家,张妙妙给他穿的本就是上等料子的绸衣,理清爽了,只要不呲牙时,到是个高大健壮的好后生。 第四十三章 白虎道人 收拾停当,一人四妖赶赴谢家庄,为免引起佛道中人的注意,五人一出山,便就收了妖风,走路出去,于异本不耐烦,不过看四妖都陪着笑脸,也就依了。 谢家庄在山南三十里,虽是不驾风,以一人四妖的脚力,那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事情,到庄子里,问到谢家,其实不要问,就那一家最热闹呢,然后送上红包,说起来四妖都穷,洞里有的也就是几张野物皮子筋角,可拿不出手,便是于异垫付,他到是有做老大的觉悟,直接就包了五个金锞子,把个礼宾吓一大跳,要知道这谢家庄也就是山外一个小村子呢,随礼吃酒,有十文钱就是个很象样的红包了,十两金子,值一百两银子,这个大数不说,这小山庄里的人,就没几个人见过金子的,一时惊动一庄人,指指点点,鹿道人到会打交道,只说都是胡九妹娘家兄弟,老大一直到老五,于异面象最嫩,理应是老五,也就不出声,只闷不响儿等着喝酒就行,当然,还要看新娘子——小孩子就爱这个不是? 里面胡九妹得信,却就吓了一大跳,悄悄让人引了鹿道人去,问得清楚,也不知是惊是喜,老远看了于异一眼,于异感受到她眼光,扭过头来,四目相对,于异一呲牙,胡九妹忙陪个笑脸,到底是狐狸成精,这一笑虽然勉强,到也不失妖媚,不过这笑起得急也去得快,原来狐狸心多,忽地就想:“啊呀,说这撕天王蛮野,功夫又高,别给他看上了,发蛮想要抢亲就麻烦。”回转内间,一颗心仍是悬着,她却不知,于异对女人,还是有些迷糊呢,懂了不少,好象就还是有那么点儿不懂,不感兴趣呢,便有兴趣,也只一个——这女人到底怎么个玩法儿呢,便如老虎逮了个乌龟——这老乌龟到底要怎么吃呢? 吉时到,新人出来,礼宾高呼:“一拜天地。” 门口忽传来一声厉叱:“慢着。” 包刮于异在内,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却见门口立了一个老道,五六十岁年纪,穿大红八卦衣,背一口剑,三缕长须,相貌儿到是不差,不过这会儿一脸凶厉,却是不招人爱,只见他向胡九妹一指:“大胆妖孽,敢为祸人间,还不现出原形。” 这一指,却不是虚指,指尖发一道白光,射向胡九妹,胡九妹遮着红盖头呢,而且女孩子出嫁嘛,总是又喜又羞,脑子里乱哄哄的,哪里还想到去提防,这一下恰中胸口,给打得飞了起来,撞在墙上,再又跌翻在地,红盖头也飞了,啊呀叫着,一时却是爬不起来。 道人那一下太过突兀,所有人,包刮于异在内,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胡九妹给打翻在地,众人才醒悟过来,一时就乱作一团,谢秀才忙就去扶胡九妹,却也有人叫:“白虎道人,是白虎道人。” 而鹿道人几个脸上也变了色,苍狼大王甚至退了一步,低叫道:“是白虎道人,这下糟了。” 于异却不识这道人来路,叫道:“这白虎道人是只什么鸟?” 苍狼大王有些慌,道:“白虎道人是七十里外的白虎观观主,法力高深,没想到居然来了这里,这下糟了。”狼眼四下乱溜,却是在找出路了,熊居士几个也差不多,到是鹿道人较为镇定,反是冷眼看着于异。 白虎道人并没发现于异几个,脚一跨到了堂前,又向胡九妹一指:“妖孽还不显形。” “不要伤了我娘子。”却是谢秀才挺身出来,双臂一拦,遮在了胡九妹前面。 白虎道人眼一瞪:“什么娘子,这是只狐狸精,让开。” “我不。”这谢秀才到是个硬气的,反把胸脯儿一挺:“就算是狐精,她也是我娘子。” “嗯?”白虎道人三角眼瞪了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罡威一发,谢秀才情不自禁退了一步,触到身后的胡九妹,一股勇气却不知又自哪里生了出来,竟又把身子一挺:“九妹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论她是人是狐,总之她就是我娘子。” “好。”这话豪气,于异忍不住就在心里夸了一句:“有恩必报,是个爷们。” 白虎道人却是勃然大怒:“我还以为你只是迷糊,原来是给狐狸精迷了心窍,却是容你不得。”他左手中抓着个拂尘,一拂尘便抽过去。 “相公当心。”胡九妹这会儿回过气来,却知谢秀才绝对当不得白虎道人这一下,急抱着谢秀才身子一旋,将谢秀才拖到了身后,却以自己后背硬挡了白虎道人这一拂,只闻刷的一声,大红喜服给抽得稀烂,连带里面的小衣也给抽烂了,露出了白玉也似的肌肤。 胡九妹啊的一声痛叫,往前一栽,倒在了谢秀才身上。 “娘子。”谢秀才痛叫一声,反手搂着她,一迭声叫道:“娘子,你没事吧。”怒目瞪向白虎道人:“你这道人,好不讲理,就算我娘子是狐精,却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她又没害人,反而是救了我,而且就算是害人,也只害我一个,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是个硬气的,我喜欢,比我哥强。”于异再次点头。 白虎道人则是越发暴怒:“人妖苛合,有背天条,你顽冥不灵,今日本真人便大开杀戒,以为后来者戒。”说着拂尘一扬,对着谢秀才两个搂头盖脸便打下去,拂尘带起的罡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怪啸,看来他是动了真火,这一下也是尽了全力,安心一下就要将谢秀才胡九妹同时收拾了。 “你个吃饱了撑不死的老牛鼻子。”却是于异出手了,他先前不动手,就是要看谢秀才两个的反应,若胡九妹一见不对,弃了谢秀才就走,他也不管这闲事,若谢秀才听得胡九妹是狐狸精而显出厌弃之色,那他也最多是带了胡九妹走,但谢秀才两个的表现,男有情女有意,尤其谢秀才在知道胡九妹是狐狸精的时候,仍然深情不弃,虽然害怕却仍挡在胡九妹前面怒斥白虎道人,这就大大的合了于异脾胃,喝声中风鞭一扬,把白虎道人一卷一扬,直扔上了半空中。 白虎道人全无防备,一下给抛上了五六十丈的高空中,不过他修为确是了得,脑袋只是昏了一下,立时清明,玄功展开,借势一翻,稳稳立在了空中,同时拂尘急扬,护住身子,这才瞪眼看下来,厉声叱道:“何方妖物,敢暗算本真人?” 胡九妹本自付必死,她虽修成个人身,也有点儿法力,但与白虎道人比,完全不是个儿,更何况先还受了一指暗算,肚腹中一点儿罡气乱作一团,根本无法凝聚,哪里受得住白虎道人这含怒一击,她到也是个痴情的,只是尽全力护住谢秀气,心想拼着自己一死,也要护得谢秀才周全,她死了,白虎道人或许怒火也就熄了,不会再伤害谢秀才,不想等了半天,白虎道人拂尘没下来,人却上了半天,一时间又惊又喜,忍不住睁着一对媚眼儿呆看着于异,过于意外,竟是谢字都不会说一个了。 于异却不看她,反是抬头看着天上,他抬头还和一般人不同,是歪着个脑袋的,下巴斜指着,牙一呲,叫道:“小爷我大号撕天王,乃是胡九妹的娘家人,今天是我家九妹大婚之喜,便就饶你一命,怕死的,赶快给小爷滚得远远的,否则休怪小爷不客气。” 白虎道人这下看清了,原来是一窝妖怪,又惊又怒,不过于异刚才那一下,力道极大,他也知道轻视不得,怒叱一声:“朗朗青天之下,你们这些妖类竟敢结伙为祸,真是不惧天威吗?本真人今日便为民除害。” 对着妖怪,扯上天威,乃是个狸假虎威的意思,但这虎皮也确实有用,至少对鹿道人几个有用,听了这话,四妖都是面上变色,惟独于异不当回事,只见白虎道人捏一个诀,喝一声疾,他背上宝剑突地飞将出来,悬在半空,白虎道人再把手对于异一指,那剑便对着于异疾射过来。 “来得好。”于异手上没兵器,大撕裂手又用不得,不过到也不惧,手一扬,绝狼爪出手,正迎上长剑,宝剑给绝狼爪抵住,刺不下来,白虎道人面上变色,在半空中捏了个诀,再又一声大喝,那宝剑忽地一旋,竟化成一只白虎,张嘴发一声厉啸,狂扑下来,原来他这剑中封有白虎之灵,他白虎道人的名号也因此而来。 不过白虎虽凶,却冲不动于异的绝狼爪,要知他的绝狼爪可是练到了第八层呢,出到第六个爪影,白虎便给按住了,枉自咆哮,寸步难进。 白虎道人惊怒交集,他却是个不知进退的,竟自己冲了下来,拂尘舞得呼呼风响,要来打于异,胡九妹新婚大吉,于异本只想把白虎道人赶跑就算,这白虎道人如此不知进退,他可就真个恼了,呲牙一笑:“不给你个教训,你这老牛鼻子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第四十四章 冤家路窄 风鞭一起,忽一下将白虎道人圈进鞭中,白虎道人一觉风紧,急以拂尘护体,可他拂尘上的力道哪及得于异风鞭上的旋力,给于异裹着一旋一扯,身不由己,又给扯上了半空,便如扯飞了个陀罗。 先前一下,白虎道人以为于异是偷袭,不想全力防备之下,竟仍挡不住风鞭的旋力,心下虽然惊怒,到也不慌,故技重施,仍想在半空中稳住身子,不想于异是恼了,不给他机会,看看放到半空,忽地往下一扯,白虎道人便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急堕,怦的一下,正落在一桌席面上,把个酒桌砸得稀烂,杯碗更飞了一地,稀里哗啦好一阵响,还好刚要拜堂,桌面上只是几个凉菜茶水,真要是酒菜摆齐了,那就热闹了。 边上贺客齐声惊呼,四下避开,再看白虎道人,虽是没死,却是半天爬不起来,挣了好一会儿,头脑略略清醒,先来找于异,两眼中仍满是凶光,口中只叫:“好妖怪,摔得你道爷好。”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于异真个恼了,几乎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揪断白虎道人的脖子,好在手上的龙虎双环提醒了他,真要这么不管不顾杀了白虎道人,柳道元那里绝对不好交代,双环未除,他尾巴还在柳道元手里提着呢,不敢作反,但这口气忍不得,心下一动,忽地有了主意,一步过去,一脚将白虎道人踏翻,腰囊中取了笔出来,沾一点儿六翼血婴蚊的血,就在白虎道人脸上写了四个字:白吃道人。 那鹿道人是个好附庸风雅的,见于异掏笔出来,又惊又奇,跟过来看,有些不明白,道:“白吃道人,这是什么意思?” 于异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这白虎道人有些名不符实,给他改个名儿,怎么样,我这字还将就看得过吧。” “嗯。”鹿道人点头,真是欣赏书法的作派:“大王好字,好字。” “哈哈哈哈。”于异大笑,脚一抬,风鞭一起,将白虎道人远远甩出庄去,口中叫道:“你这粮食吃进了狗肚子里的白吃道人给小爷滚远点吧,再敢来,小心狗命。” 四妖本来怕惧,眼见于异轻轻松松收拾了白虎道人,顿时收了畏惧之心,齐声大笑。 “多谢大王救命之恩。”胡九妹领了谢秀才过来拜谢。 “我们可是你娘家兄弟哦,自然要给你帮手。”于异眨眨眼睛,扶她起来:“快拜天地,大伙儿可是等不及要喝喜酒了呢。” 鹿道人几个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伙儿都等不及了呢。” 收拾一番,重拜天地,谢家庄的人知道胡九妹是狐狸精了,于异这些人也都是妖怪,本有些怕,可一则妖怪太厉害,白虎道人都给打跑了,若是不识相,惹得众妖怪火起,酒席不吃要吃人肉,岂不糟糕?二则这些妖怪虽厉害,到也还和气,甚至还有几分斯文气象,比庄里一般的野小子还要强些,于是躲着的人又出来了,勉强把气氛凑出来,先拜了天地,然后摆开酒席,于异与四妖自是一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一般百姓自是躲得远远的,那谢秀才到是个胆儿肥的,狐妖敢娶,还敢来给于异这一桌敬酒,于异很开心,拍拍他肩膀道:“你很好,很好,放心入你的洞房,那白虎道人若敢来,一切在我身上。” 谢秀才胆肥,力却不大,给于异拍得呲牙裂嘴,还得强笑着连声道谢。 天色渐晚,贺客也都早早散去了,平日要闹闹洞房,今儿个不行,新娘子居然是只狐精,然后外面一桌还坐着五个妖怪,谁敢去闹洞房?不怕闹着闹着,闹出个狐狸尾巴来?有那特别谨惧的,一回家,立刻便拖儿带女走亲戚去了——谁知道今晚会怎么样?一窝六妖怪呢,万一晚上妖性大发,那可是要吃人的。当然,大部份人没走,不过一回家也赶紧顶上了门,然后躲在被窝里,即有几分担心,又有几分兴奋——谢秀才那狐狸媳妇入了洞房,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呢? 惟有于异这一桌没停,一人四妖,喝得不亦乐乎,高兴处,那喝呼声全村俱闻,让无数人颤抖,虎吼熊啸苍狼叫,能不抖吗? 其实一夜无事,众村民起来,相对庆幸,然后对妖怪多了些新的认识,原来妖怪也还好嘛,除了喝醉了有些闹人。 然而于异却不太蛮开心,熊居士虎猛子几个喝得酩酊大醉,他却一直控制着酒量,就等白虎道人拉帮手来呢,结果人毛都没见一个,能不郁闷吗? 胡九妹一早就起来了,先谢过了于异,随后说起行止,白虎道人输了一场,不会就此甘心的,何况于异在他脸上写的字可是轻易去不掉呢,必会回来找场子,而于异五个也不可能永远住村里给胡九妹撑腰,所以得另想办法,不过胡九妹早有了计较,谢秀才本就是要上京赶考的,那就提前去喽,不论考不考得上,总之先离了这儿再说,白虎道人不可能追到京师去吧。 不过当天是走不了了,谢秀才父母双亡,但也有几个亲戚,然后估摸短期内回不来,还得要到父母坟前祭拜一番,于是于异五个继续喝酒,让他们小两口去忙。 午前时分,风声骤起,于异功力最高耳朵最尖,十里外便听到了动静,酒杯一放,对四妖道:“醒醒酒,白虎道人叫帮手来了。” 四妖对神道中人本有着一种天生的畏惧,但昨天于异大发神威,不但把白虎道人打成了小白猫,还在脸上写字羞辱,可就大大提振了四妖的胆气,听到这话,顿时齐叫起来:“哪里,哪里?” “竟还敢来,剥皮抽筋。” “开肠破肚。” “拨毛剔骨。” 四妖嚎叫中,半空中现出四人,一道三尼,那道人不要说就是白虎道人了,不过若换了别人,一眼未必认得出来,因为白虎道人脸上蒙了块面巾,堂堂白虎道人弄成了一蒙面贼道,于异却一眼认得,也知道白虎道人为什么要蒙面,为遮着脸上的字呢,不由嘎嘎怪笑。 至于那三尼,也是老熟人,便是玄玉三青,想是白虎道人请来的,一看到三青的光头,于异心中新仇旧恨便齐涌出来,风翅一张,迎了上去,有他带头,四妖胆气也壮了,齐驾妖风跟了上来,一人四妖对上一道三尼。 一眼看到于异,白虎道人便就戟指叫了起来:“就是这妖孽。”而玄玉三青则是一脸讶异,青萍师太叫道:“是你这小子。” 白虎道人讶道:“道人识得这妖孽?” 中间关系复杂,青萍师太一时不太好答,青茗师太却不当回事,冷哼一声:“网底游鱼而已,上次留手,让他侥幸逃生,不思悔改,居然还在这里聚妖作乱,却是容他不得。” 白虎道人一听大喜,念一声无量天尊:“便请三位道友出手,擒了这妖,贫道誓要将他剥皮抽骨,熬油点灯。” 这恨意深,远远迎上来的四妖听得他咬牙切齿的话,个个心惊,于异却是哈哈狂笑:“就凭这三个小光头便想擒拿小爷,哈哈哈哈。”大笑声中,绝狼爪发出,一串爪影狂攻过去。 “小子休得发狂。”青茗师太性燥,一声厉叱,当先迎上,她到知道于异不是妖怪,不过却也不敢轻视了绝狼爪,其实若论单打独打,于异的绝狼爪未必弱于她的寒冰指,甚或还要强上一分两分,右手食指一扬,滋的一声异响,一束寒芒射出,迎上爪影。 青茗师太出手,青萍师太青莲师太自也不会闲着,于异的野是一回事,但于异的功力摆在那里,却是不能小瞧的,尤其这小子给冰柱冻了五日居然还能脱困而出,更让三青上心,青茗师太一出手,青莲师太青萍师太一左一右同时掠出,想要左右合击,将于异围在中间,而青茗师太则暗暗将寒天钵揣在了手里,只要围住于异,便把寒天钵丢出去,再把他冻成一个大冰柱。 于异又不是傻的,吃了一回亏,哪会再吃第二回,事实上他抢先出手,就是想要打散三尼的合击,这时风翅一张,忽地斜里飞出。 “哪里走。”青莲师太在左侧,见于异往左边飞,似乎要逃,虽然于异身法之快让她惊讶,却也没想太多,身形一转,立时追了上去,最前面的青茗师太却也不想放过于异,叫道:“截住他。”转弯追来。 第四十五章 妖 骚 叫 两尼狂追于异,青萍师太白虎道人则对上四妖,酒壮妖怪胆,四妖这会儿也发了狠,各施妖技,对上一道一尼。 于异展开风翅疾飞,冷眼却瞟着后面,眼见只是青茗师太青莲师太追来,心下暗喜,身子忽地一拐,似要右窜,却把风鞭悄悄扬起,先卷而不舒,眼见青莲师太追近,他风鞭忽地弹将出去,便如狂蛇扑鼠,青莲师太急要闪时,哪里来得及,身子早给风鞭裹住,青莲师太大惊之下急要运功将风鞭震开时,却已迟了,风鞭裹着她身体便是一通急旋,青莲师太立身不稳,顿时便如一枚陀罗给猛抽了一鞭,急速旋转起来,这一旋,头昏脑胀,自然是什么玄功都发不出了。 于异一鞭得手,更不容情,回过身来,迎向青茗师太,却不出绝狼爪,而是风鞭一带一扯,带着青莲师太砸向青茗师太,青茗师太追得急,于异这一下又砸得狠,青茗师太避无可避,其实真要避也是可以的,但她不知道青莲师太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万一昏了头,直接摔下去,这可是半空中呢,那就不是青莲,而是莲子羹了,掺肉的,不得己,收了寒天钵,双袖一扬,发一道白光,这白光纯是一股柔劲,想要托住青莲师太。 她却不知道,这种应对,正中于异下怀,她柔劲消了青莲师太飞砸的势头,堪堪接住青莲师太身子,于异风鞭却也裹了上来,将两尼一起裹住,猛力一旋,青茗师太立身不住,顿时抱着青莲师太就旋转起来,于异吃过三尼的亏,知道三尼功力了得,这一旋可是用足了劲,风鞭狂转,也不知把两尼旋了几百转,这才扯到身边,以绝狼爪封了两尼脉络,就以风鞭扯着,掉头飞回。 那一面四妖对上一道一尼,却正打得热闹,虎猛子鹿道人对白虎道人,苍狼大王熊居士对青萍师太,四妖单个的功力不如道尼,但以二对一,到也不落下风,青萍师太一面打,一面还留意着于异这面,只不过于异风翅快去得远,打斗的场面没看到,忽见于异飞回,青莲师太青茗师太跟在后面,虽然姿势有些怪异,她也没多想,指上寒芒一长,把两妖逼开,转头便向于异射来,口中还发一声厉叱:“不要走。” 一看她那架势,于异便知道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嘎嘎一笑,看看接近,身子忽地一停,风鞭急带,扯着青莲师太两个就砸向青萍师太。 这一招,全然出乎青萍师太意料之外,而她的应对却几乎与青茗师太先前的应对一模一样,也是双袖施出柔劲,想要接住青莲师太两个,两股劲力一撞,到是成功的化掉了于异这一砸,可于异的风鞭也上来了,她便也如给裹进漩涡的蚂蚁,身不由己的转动起来,头昏脑胀中,给于异封了脉络。 白虎道人眼角余光自也留意着这面,他先前的想法和青萍师太一样,还以为于异是给青茗师太青莲师太追回来了呢,心下正高兴着,忽地情势大变,不但青茗师太青莲师太两尼早着了于异手脚,便青萍师太也给制住了,顿时大吃一惊,他反应到也不慢,白虎剑猛地一划,逼开两妖,扭头就跑。 于异到也懒得去追他,哈哈大笑:“多管闲事的老牛鼻子,有本事再叫帮手来,小爷在这里等着。” 四妖先只是鼓着胆儿给于异帮手,其实也看着风头,万一于异不敌,给两尼赶跑了,甚或是给两尼拿回来了,那他们就要撒丫子开溜,不想于异神通广大,竟反是拿了三尼,顿时妖气大长,也跟着哈哈狂笑。 降下云头,于异把三尼往柴房里一丢,不管了,也没法管,他还真不知道拿三尼要怎么办呢?杀是不好杀的,也不是要看叶晓雨的面子,叶晓雨在他心里就是个欠抽的贱婆娘,没面子,但要顾忌柳道元的反应啊,虽然他对柳道元以义杀人的说法极为反感,但双环在手,再反感也得听着。 再又喝酒,到下午,胡九妹跟谢秀才走亲戚回来了,柴房里见了三尼,胡九妹却是识得三尼的,大吃了一惊,心下想:“不想这便宜拜的大王如此神通。” 又有些喜,又有些惊,喜的是于异神通了得,惊的是玄玉三青都给拿了,这祸是越闯越大,后面还不知会有多少高人接踵而来呢,于异再了得,终究翻不了天,最终只怕还是要落个没下场,因此想到后来就有些发愁了,谢秀才见了,到是夫妻情深,忙问原因,胡九妹把自己的顾忌说了,谢秀才也自发愁,两人商量,不能这么闹下去了,恰好捉了三尼,不如卑词拜求三尼,许他们成婚,然后放了三尼,或许有个转圜的余地。 胡九妹看出于异对谢秀才的观感不错,便让谢秀才跟于异去说,于异其实拿着三尼也挠头,便就应了,胡九妹大喜,先将三尼扶出来,请三尼在堂中坐了,然后跟谢秀才两个拜倒,说自己乃是感谢秀才之恩,所以舍身相报,决没有害人的心思,而谢秀才也把自己重病无救,是胡九妹以内丹救回,所以愿娶狐妻的心思说了,求三尼看他两个心诚,成全他们的婚姻。 三尼中,青萍师太心最软,看他两个说得声泪俱下,到是有心成全,青茗师太性子却硬,而且居然失手落在于异手里,正自一肚子火,断然拒绝:“人妖成婚,有背天条,你这狐精,速速束手就缚,或者得保小命,继续逆天而行,必将死无全尸。” 青莲师太也是支持青茗师太的,青萍师太便不开口,无论胡九妹两个怎么求,青茗师太只是不肯转口,于异虽在外面喝酒,耳朵偏尖,听得不耐烦起来,咬牙道:“把那三个光头给我拖出来。” “遵命。”那虎猛子是个猛的,熊居士是个憨的,苍狼大王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应一声诺,一妖拖一个,就把三尼拖了出来,胡九妹大惊,跟着出来,叫道:“大王,三尼都是佛门高人,还望大王高抬贵手。”她因情而忌,实在是害怕于异杀了三尼,那就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于异不理她,只把一双怪眼在三尼身上扫来扫去,三尼却不怕他,也全都怒目看着他,于异哼了一声道:“小爷我再问一句,胡九妹的要求,你们是应还是不应吧。” “阿弥陀佛。”青萍师太高宣一声佛号,闭上了眼睛,青茗师太却怒目而视:“人妖成婚,有背天条,你逆天而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异仰天狂笑:“死了要葬身之地做什么。”戟指向三尼一指:“即便我死,你们三个至少也要先死。” 胡九妹大吃一指,扑通一声跪在了于异面前:“大王不可。” 一边恼了虎猛子:“胡九妹,你怎么这样呢,大王可是为你出头呢,你一点担当没有,岂非冷了大家伙的心。” 胡九妹转头看一眼谢秀才,一脸为难,若是就她自己时,便舍着一条命跟随于异闹到底,可却不能害了谢秀才,反是谢秀才是个硬气的,过来扯了胡九妹的手,道:“你我夫妻同体,天地不容,无非一死而已,你不是说,若无我,五年前你已为雷所亟,而我若没有你,半月前也早命赴黄泉,此时便死,已是落了便宜,又有什么可怕的。” “相公。”胡九妹为他真情所感,珠泪滚滚而下,心中情丝百结,却是开口不得。 于异极不喜欢她这婆婆妈妈的样子,不过到也理解她的苦衷,其实就算没有胡九妹,要他真个杀了三尼他也是不敢的,不过看着三尼牛皮哄哄的样子,心中却实在是火,脑子里一转,忽地想到个恶作剧,嘎嘎一笑:“人妖成婚有背天条是吧。” 说话间风鞭一扬,一鞭把三尼尽数裹住压翻,却从腰囊里取笔沾了蚊血,就在青萍师太光头上写了一行字:老发骚,爱上妖。 再在青茗师太光头上也写了六个字:妖妖妖,要要要。 又在青莲师太光头上写了六个字:骚骚骚,叫叫叫。 写完端详一阵,忍不住哈哈大笑,虎猛子几个看得有趣,也跟着狂笑,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鹿道人,心下暗自骇然:“居然在佛门高人光头上写这样的字,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而胡九妹则是心下叫苦:“如此侮辱佛门高人,可比杀了她们还要过份了,这下完了。”刚想要出言劝于异一句,却听于异叫道:“你们在冰柱中困了我五日,我就在你们光头上写六个字,算是扯平了,给我滚吧。”风鞭一扬,把三尼扔出了院子。 第四十六章 师父来了,快跑 “原来大王和她们还有旧仇。”胡九妹也不敢追出去,暗暗叫苦不提,与谢秀才一商量,再呆不得了,得赶紧走,反是谢秀才有点儿书生意气:“他们替我们出头,如何能舍了他们躲避?”摇头拒绝,居然拿了一坛酒出来,与于异五个喝上了。 “这呆相公。”胡九妹急得顿足,没办法,只好转而与于异商量,她绕着弯子说话,于异好半天才弄明白,道:“无妨,你们先走就是,趁着天色还早,坐船去吧。” 谢秀才仍旧摇头:“大王几个为我夫妻出头,我夫妻岂可先走,不妥,不妥。” 于异去他肩头一拍:“你不错,不错。”眼珠子一转:“家中还有酒没有?” “还有十几坛自酿的好酒呢。”谢秀才挥手:“娘子,把酒都搬上来。” 于异摇头:“有酒就行,你们还是走吧,我们喝完了这些酒也就走了,到免得来了高手,你们逃不掉,反连累了我们。” 鹿道人忙就插口:“正是这话,谢秀才,你还是带了九妹先走吧。” 他这么一说,熊居士几个也跟着来劝,谢秀才无法,敬了于异几个一碗酒,带了胡九妹先走了,鹿道人心下担忧,对于异道:“大王,不如我们回山去喝吧。”说着对苍狼大王暗使个眼色。 虎猛熊憨,相对来说,苍狼大王到要狡猾灵泛得多,便就领会了鹿道人的意思,可惜他还没开口,却给于异直接打断了:“搬这么多酒坛子回山里去,你傻不傻啊?” “对啊。”虎猛子熊居士大笑,鹿道人苍狼大王相顾傻眼。 不过对于一人四妖来说,十多坛酒还真是不多,将及天黑时,也就坛底朝天了,熊居士虎猛子苍狼大王差不多都喝醉了,于异酒量最大,半醉半醒,最清醒的是鹿道人,这老鹿精担了一下午心,在佛门高人光头上写那些侮辱人的话,这祸闯得实在太大,只要是神道中人,但凡知道的只怕都要大起义愤,赶来除妖捉怪,他怎么能不怕,还好一直到天黑,风不起浪不惊。 “没酒了。”于异把空坛子一丢:“回山了回山了。”他其实应该回五福寺去,但和几个妖怪喝得高兴,到是没想到分手了。 “回山回山。”几个妖怪踉踉跄跄站起来,嘻嘻哈哈跟在于异后面出村,看着他们几个离开,一村人这才安下心来,但就此对妖怪有了个好印象。 好印象一,不是妖怪都吃人的,也有妖怪不吃人的。 好印象二,原来妖怪也吃喜酒,而且会送红包,而且妖怪的红包里是金子。 这个事流传开来,有不少村民其实还意淫了一把,自己也结识几个妖怪,做喜酒时也有妖怪来送礼,老大一个红包,里面全是金子! 村民的心思于异几个当然不知道,喝醉了,也驾不起妖风,便一路跄跄倒倒的走,走出十余里,于异耳中忽听到风声,哈的一声大叫:“小的们,有人追来了,又有得耍子了。” 他这一喝,差点吓鹿道人一个踉跄,虎猛子几个却是兴高采烈,齐齐转身:“哪里,哪里。”几妖法力有限,还听不到风声。 “后面。”于异把手一指,他这会儿也是听得到看不到,不过追兵来势极快,只是稍顷,远远天际便显出几个黑点。 黑点共有六个,再稍近一点,于异看得清楚,最前面是白虎道人,左面是玄玉三青,右面也是个光头,好象是五福寺的住持智能长老,中间那个,吓,于异眯着眼正看呢,猛一下可就瞪大了,中间那人居然是柳道元。 “不好,我师父来了。”于异大叫一声:“快跑。”一个倒翻,风翅一张,疾飞而起。 于异一起,可也给柳道元发觉了,厉叱一声:“孽徒,往哪里走。”发劲追来。 可惜他本来就赶不上于异的风翅,而于异这几天常用风鞭,风翅居然也跟着长,又长了数丈,更快了,柳道元声起到声落,于异已溜得鬼影全无,把个柳道元气得咬牙,狂追下去,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是绝对追不上了。 本来柳道元性子旷达宽容,又念着于异不但是狼屠子那个老魔头的徒弟,而且还练了大撕裂手积累了一身的戾气,所以对于异颇为宽容,但于异这次实在太过份了,白虎道人脸上几个字也算了,白吃虽也有侮辱之意,还算好,他几十年的修行还打不过一个十几岁的野小子,几十年的饭也真是白吃了,但玄玉三青光头上写的那些字就不可原谅了,什么老发骚爱上妖,什么骚骚骚妖妖妖叫叫叫,她们可是立身谨严的女尼,这已不是人身侮辱,简直是谤佛了,把个柳道元差点气吐了血,一面道歉,一面就跟着来捉人,可居然碰上于异这样的徒弟,别人的徒弟,师父一到,说站着不敢坐着,叫跪着不敢蹲着,那是说一不二,可于异居然是转身就跑,柳道元这张脸啊,真真是没处搁了,他也不敢停,停下来不知怎么面对白虎道人几个啊,只有继续追,但于异飞得实在太快,先还听得到点儿风声,渐渐的风声都听不到了。 却说下面的四妖,于异一叫师父来了,四妖可就吓傻了,鹿道人最机敏,将身一滚,化成梅花鹿,一纵就窜入了灌木丛,虎猛子三个却还在那儿发呆,还好无论是柳道元还是玄玉三青,最恼的就是于异,都追着于异去了,没人来管他们,眼睁睁看着柳道元六人飞过,三妖这才抹了把冷汗,赶紧的,溜边儿回巢吧,躲洞里十天半月不敢露头。 于异在青萍师太三个光头上写那些字,固然是有报复玄玉三青用冰柱封了他五天的想法,但其实还是恶作剧的心理更重,说起来他十六岁有多,但在山里跟野兽混了十年,人情世故礼法方面,比寻常七八岁的孩子也强不了多少,顽心甚至还更重些,所以最初写的时候,真的是没怎么当一回事的,不过柳道元一现身,他突然就意识到不好,柳道元再那么厉声一喝,他终于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所以是没命的跑,这一跑就是大半夜,也不知飞了多远,更不知东南西北到了何方,听听后面风声全无,这才慢慢收了风翅,却也有几分累了,找个山头落下来,就手便打了只兔子烤了,更庆幸的是腰间葫芦里还有酒,喝着酒吃着兔子,忍不住就想笑:“师父一定看见那光头上的字了,嘎嘎。” 笑了一会儿,到也有些发愁:“这事怕有些子麻烦,牛鼻子老光头即然能请了师父来,看来是有些交情的,师父不把我收拾一顿,圆不了他们的脸。”却又呲牙:“想收拾我,没那么容易,得抓得着我才行。”不过看看手腕上的龙虎双环,可又皱眉了:“不回去,这鬼环儿取不脱,大撕裂手便练不成,回去却又要挨收拾,这可怎么好。” 头痛啊,百思无计,把一葫芦酒尽灌了下去,他先前就有个半醉的,再灌这么一大葫芦闷酒,竟就醉了,扯头一睡。 醒来时,一身汗,却是太阳老高了,晒的,坐起来,远远波光如带,却是一条小河,他刚好觉得口渴了,飞身过去,先喝了个饱,看左右无人,索性脱光了,洗了个澡,又摸了一个大鱼上来,就在河边烤了,自练了大撕裂手后,他的肚量大得不可思议,这一个大鱼十好几斤呢,给他一顿吃得干干净净,却犹是没饱,不过也懒得动了,躺在草地上发呆,不知要怎么办好,一时烦躁起来,双手举起,运起大撕裂手心法,双臂胀大,但腕子处龙虎双环过不去,空自胀得双臂疼痛如裂,只好收手。 发了一会儿呆,想:“不管了,我先把阴风练成吧,到时再回去,师父见我阴风练成了,说不定一高兴,便收拾我,也不会下死手了。” 想到这里,终于开心起来,挺身坐起,忽听得一声娇叱:“着。”同时觉得颈后一痛,一股热力透体而入,一时间竟觉全身发麻,不过这股热力并不是很强,他急切中一运功,立马就阻住了那股热力。 “什么阿物儿敢暗算小爷。”于异勃然大怒,刚要转身,却在前面河水的倒影里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最多七八岁年纪,梳着双丫髻,淡粉色裙儿,双腕上还各带了一个银镯子,这时从树后转出来,拍着巴掌在笑:“中了,中了。”童音娇嫩,清脆动人,小脸儿更是明艳如清晨含露的荷花。 一见是这么粉嫩娇脆的一个小丫头,于异一腔火顿时便散于无形,他在山里打混,最喜欢的就是跟小兽玩闹,同样的,小孩子他也喜欢,如果这小女孩不是七八岁而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可就跳起来了,他性子毛燥,脾气不好,敢在背后打他,那可不客气,别说什么美女,天上仙子也照抽不误,不过小女孩就例外了。 第四十七章 定身符 见那小女孩蹦蹦跳跳过来,他便僵坐着不同,假做是中了招的样子,脸上也扮出害怕惊慌的神情,逗小丫头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其实他也就一小孩性子,爱游戏多过爱美女。 小女孩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又瞪着他脸上看上看下,于异自然也瞪着她看,先前从水里倒影看,只觉得这小女孩粉粉嫩嫩的,这时正面近看,小小的瓜子脸,黑钻一样的大眼睛,肌肤白嫩得真如刚出锅的豆腐乳,那份嫩滑,蚊子落上去只怕都要跌一跤,忍不住暗赞一声:“这丫头,真不知怎么生出来的,竟就跟个雪娃娃一样。” 小女孩见于异盯着她看,却是恼了,小脸儿一板,小指头一点:“咄,你这妖怪,中了我的定身符,还敢不老实。”她小指头白生生地,就如一根葱管儿,指人的时候还微微往上翘,显出两个白嫩嫩的肉窝儿,好看煞人。 “原来是定身符,想是这小丫头自己画的,到也不错了。”于异暗想,忙就点头:“老实,老实,我最老实了。” “难道你是老实妖?”小丫头眼珠子转动。 “我就是老实妖。”于异很憨厚的点头。 “原来你真是老实妖啊。”小丫头手指收回去,点着自己左颊,那里有一个圆圆的小酒窝:“你老老实实的,我不打你。” “我老实,我老实。”于异点头不迭。 “老实就好。”小丫头略略转身,忽地往后一跳,小小年纪,居然已有御风的本事,悬停在了空中,右手从腰间的小香囊里掏一道符,如一道电光般向于异身上打来,正中胸口。 于异只觉胸口一痛,那力道竟是不小,而且透体而入,又不知是道什么符,不过符上灵力不是太强,入体三分,便给于异罡气挡住,不能侵入经络,不过于异还是吃了一惊,先前小丫头眼珠子转动,他便知道这小丫头心眼儿多,不想竟是说打就打,而且还先知道用言语稳住他,不由暗觉好笑:“个毛丫头,到会哄人。”面上却故作惊痛道:“啊呀,你怎么打我啊?” “谁叫你不老实来着?”小丫头哼了一声,一脸小得意。 “我哪里不老实了,我很老实啊,我就是老实妖,平生最老实了的。”于异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你还说。”小丫头哼哼两声:“我先前明明用的是定身符,可为什么你的脑袋能动,还想骗我。” “原来破绽出在这里。”于异明白了,却就嘟起嘴巴:“我也不知道啊,可我就是能动啊,你看你看。”又把脑袋乱扭一气,刚才那符的感觉和先前的差不多,他估计也是道定身符。 小丫头这会儿傻眼了,花蕾儿一样的小小嘴巴张开来,一脸错谔:“不可能啊,我明明用的是定身符啊,你脑袋怎么能动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最老实了的。”于异暗笑。 “那——那——你身子能不能动?”小丫头有些不甘心。 “身子啊,我看看。”于异作势抬手:“啊呀,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了,还有我的脚,也动不了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见他真个动不了的样子,小丫头得意了,小手拍拍胸膛:“我说定身符怎么不灵了,原来还是灵的。”落下地来,又站到于异面前,小手儿背着,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个什么妖?” 她小大人的样子让于异看了很想笑,道:“我就是老实妖啊。” “你不老实。”小丫头鼓起眼睛,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吓唬他,不过她这样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再怎么装,也不见其凶,到更显可爱,于异越觉有趣,道:“我真的是老实妖啊,我最老实了的。” 小丫头有些无可奈何了,眼珠子一转,忽地鼓掌:“啊,我知道了,你是只大青蛙成精的?” 于异到是奇了:“为什么我是大青蛙成精呢?” “你瞒不了我。”小丫头半歪着脑袋:“我见过青蛙的,青蛙叫的时候,嘴巴边就会鼓起来,刚才你双手就鼓得好高的。” 原来她先前看见了,于异道:“可青蛙是嘴巴鼓,我这是双臂啊。” 这个小丫头不管,道:“成了精当然到处可以鼓的。” 有这道理?于异无话可说了,道:“还有什么理由没有?” “还有啊。”见于异承认,小丫头开心了:“你在河边偷鱼吃,也是我亲眼见到的,你可赖不掉。” 于异奇道:“我没赖,不过青蛙不吃鱼的吧。” “青蛙怎么会不吃鱼,那它吃什么?”小丫头小鼻子一皱:“告诉你吧,我以前喂过一只青蛙的,我还捉了小鱼给它吃,不知吃得多香呢,一口全吞下去了。” 于异想象着小丫头捉着青蛙,将小鱼强塞进蛙嘴里的情形,不由有些后背心发寒了,只得点头:“那么好吧,算你有理,青蛙是吃鱼的。” “那你承认了,你是青蛙精?” “捉鱼都给你看见了,不承认也不行啊。”于异颓然点头:“我是青蛙精。” “那你是不是王子?” “啊?”这问题怪,于异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什么王子?” “青蛙王子啊。”小丫头一脸兴奋的样子:“我妈妈跟我说故事,都说有青蛙王子的。” 原来从她妈妈故事里听来的,看她一脸好奇,于异便凑趣,道:“是啊,我是青蛙王子,就住在这大河里的,不想给你捉住了。” “原来你真是青蛙王子啊,难怪脸这么长?” 这好象不是什么好话啊,于异有些晕了,小丫头的套路太怪,有些摸风不着,道:“我脸不太长吧,怎么脸长了?” “脸还不长?”小丫头哼了一声,而且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老长。”她动作优美,但真的很夸张啊,于异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脸,是不是真的很长啊。 “你知不知道,你的脸为什么那么长吗?” “为什么?”于异还真不知道。 “因为你想娶天鹅仙子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脸长啊。”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于异那份郁闷啊,居然给个小丫头骂了,却还回嘴不得,垂下头,嘟起嘴,看了他那样子,小丫头却咯咯笑了,这时远远传来叫声:“银玲儿,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小丫头一下子跳了起来,对于异作个鬼脸:“我娘来了,不跟你玩了。”说着御风而起,飞了出去,于异忙叫:“你给我解了定身符啊。” “一个时辰自解。”声未落,人已杳,只余一串笑声,在水面上轻轻荡漾。 “个黄毛丫头。”于异自然也不可能去追她,躺在草地上,不由有些想笑,忽地起念,到河边对水自照,摸着脸:“这脸是不是真的有些长啊。” 远远的天上,却又传来一声轻笑,是银玲儿的笑声,于异抬头,远远的天际,银玲儿正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御风而行,于异心念一动:“不知是哪家丫头,跟去看看。” 待银玲儿母女俩飞出十里左右,只余两个小黑点了,于异风翅一张,飞了起来,远远跟在后面。 在天空中跟踪,有两大难点,一是天空中无遮无拦,身形无法遮掩,二则是飞行时的掠风声没法子掩藏,但于异跟得巧,远远吊在十里之后,这么远的距离,人看上去就和只鸟儿差不多了,就一个小黑点,是人是鸟,还真不好分辨,至于掠风声,于异的也不同,他的是风翅,一张百丈,一扇数里,却是轻飘飘,也不是没有风声,但没有那种强行催功身体划破空气的声音,一般人若不注意,不可能听得出来。 银玲儿嘴巴挺多的,一路都在跟她娘说话,于异功力高耳朵尖,到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却是越听越郁闷。 “——我先打了他一定身符,不想这蛮子功力极高,定不住,我故意装出很可爱的样子出去,然后又补了一符,但还是定不住,但他想哄我,我就逗他,装出是给他骗住了的样子,这蛮子练有怪功,双手臂能胀大,吹气泡一样,我就说他是青蛙王子,哈哈,他还不明白,不知道我绕着弯子骂他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咯咯咯——后来明白了——咯咯咯咯。” 听着这银玲般的笑声,于异又好气好笑:“原来这毛丫头早知道我没给定住,却假作不知道,装傻出来骂我呢。” 若换成叶晓雨那样的大女孩,于异这会儿就追上去了,敢戏弄本大爷,玩不死你,不过小女孩就算了,反到觉得挺有趣。 前面银玲儿母女俩飞了数百里,在一座山城前面落了下来,于异便也落下,看着母女俩进城,他跟着进去,想:“看来这毛丫头是住在这里了,却不知是什么地方,很偏僻的样子,莫非到了边地?” 第四十八章 同门 却听前面银玲儿道:“娘,你拿到了证据,爹可以回家了吧。” 她娘道:“当然可以回家了。” 银玲儿欢呼了一声,却看见了城门边上的小糖人,叫道:“我要小糖人。”她娘给她买了个小糖人,小丫头也不吃,在手里把玩着,一路进城。 于异跟在后面,想:“原来她们是来救她爹的,看这样子象一座边城,她爹怎么给关在了这里?” 于异先前跟着,只是闲得无聊,这会儿到是起了心,一直跟下去,见母女俩到了一座衙门口,门子通报进去,不多会便引母女俩进去了。 于异远远看着,也不知这是什么衙门,边上不远处恰好有一家酒楼,他酒瘾上来了,上楼叫了一坛酒一盘熟牛肉,且就吃着,又叫小二把葫芦灌满了,半坛酒下去,仍不见银玲儿母女俩出来,于异耳朵尖,似乎还听出有些不对,他心念一动,结了帐拿了葫芦,出来,绕到衙门侧后,果然听到里面有打头声,他翻身上墙,却听得一声尖叫:“银玲儿,快跑,去找叔公。” 叫声是银玲儿她娘发出的,倒在地下,身上给罩了一张网,她虽然在网中拼命挣扎,却是挣不出来,边上已有兵丁围了上来,拿刀指着她,还有不少兵丁围向银玲儿,银玲儿小小的身子却是灵活之极,四下跑动,时飞时纵,双手连连发符,那些兵丁一旦中符,立刻身子僵硬动弹不得,看来她只会画定身符,听得她娘的叫声,银玲儿尖叫道:“娘,我来救你。”左一纵右一窜,忽地往空中一跳,随即便如一只乳燕般直飞下去,却有数张弩对准了她,她娘失声尖叫:“银玲儿,小心弩箭。” 于异也大吃一惊,这么近的距离,要给弩箭射上,银玲儿小小的身子非给射穿了不可,方要放出风鞭把银玲儿扯过来,却听得一个男声喝道:“不要放箭。” 随着话声,一个黑衣男子现身挡在了银玲儿前面,黑衣男子二十多岁年纪,身量高挑,下巴微抬着,神情冷傲,他本是背着双手,看银玲儿扑下来,他右手忽地伸出,爪上发五道劲气:“小丫头,下来吧。” 不想银玲儿年纪虽小,身子却是灵活之极,黑衣男子手刚一动,她忽地一个转折,小小的身子斜飞开去,有若乳燕穿林,黑衣男子那一爪落空,以为银玲儿要逃,不想银玲儿身子忽地往后一仰,上半身竟而倒折回去,那小腰儿,竟跟没有骨头似的,同时双手齐挥,打出两张定身符。 黑衣男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身法变化却如此滑溜,一时不防,两张定身符已到身前,他到也不慌,反是冷笑一声,屈指连弹,将两张定身符一一弹开。 银玲儿上半身后仰,整个人还是在往前飞,因为眼睛在往后看,可就没看到前面的于异,眼见就要撞上了,于异伸手去她小腰上一托,银玲儿乍惊之下,猛地失声尖叫起来:“呀。” 于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小丫头嗓子会这么尖,声音会这么大,而且恰好就在耳朵边上,耳朵几乎都要给她震破了,慌忙塞耳:“别叫了,别叫了。” “咦,青蛙王子。”银玲儿这会儿立定了身子,也看清是他,讶叫。 “你索性就叫我癞蛤蟆吧,个臭丫头片子。”于异暗骂,一呲牙:“我是青蛙王子,不过看来你这天鹅公主情形不太妙啊。” 银玲儿喘了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的眼珠子又大又圆,这么快速转动的时候,就如珠子在银盘里转,特别的好看,于异甚至是有些担心,太转快了,别掉出来了才好,他知道银玲儿拿不准他的来意,转心思呢,也不吱声,到看这精怪丫头还有什么花样变出来。 “青蛙王子,你帮我好不好?”银玲儿似乎认定于异没什么恶意了。 “帮你,好啊。”于异点头:“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还要好处的啊?”银玲儿小鼻子一皱,还想僵住于异:“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嫌恶心?” 于异可也会装傻,四下一看:“路不平吗?没有啊,很平啊,不信你打两滚看平不平?” 银玲儿知道他是装傻,生气了,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有一种异样的可爱,于异斜眼看着,到看这小丫头还有什么招。 银玲儿回头看一眼她娘倒卧处,显然是没招了,道:“那你要什么好处,救出我娘,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银子我不要。”于异摇头。 “那你要什么?”银玲儿急了。 于异将她上下一打量,呲牙:“你知道癞蛤蟆最想做什么吗?” “癞蛤蟆最想吃天鹅肉啊。”银玲儿想也没想,冲口而出。 “对了。”于异暗笑:“你不是叫我青蛙王子吗?青蛙王子就是癞蛤蟆吧,所以我要的好处就明白了,我要吃天鹅肉。” 银玲儿知道自己拐着弯骂于异的事给于异知道了,眼珠子又急转了几下,这小丫头年纪小,皮到厚,当场揭穿,小脸儿却红也不红一下,反是哼了一声:“开个玩笑也不行?你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个小孩子计较吗?” “开玩笑?”于异故作惊讶:“谁跟你开玩笑,我就是青蛙王子啊,最想吃的就是吃天鹅肉。”说着做出一幅垂谗欲滴的样子,舌头还伸出来,在嘴巴边扫了一圈,银玲儿显然给他恶心到了,退了一步,回头看一眼她娘那边,猛一咬牙:“好,只要你帮我救出我娘,我就给你咬一口。” “哈哈。”终于把小丫头逼急了,于异大乐:“说话算数,不许赖皮。” “当然,我银玲儿说话,从来一个铃铛一个音,绝不赖皮。”银玲儿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不过于异实在是有些儿怀疑。 “那好,看我的。”于异点头,扭头看向那黑衣男子,他两个说话,黑衣男子只是背手而立,并不追过来,神情倨傲,显然自重身份,看于异走过来,他冷哼一声:“哪来的野小子,找死。”手一扬,虚空现一个爪影,一爪抓来,爪尖射出青光,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爪力相当不错。 “爪子不错啊。”于异哈的一声:“看我的。”手一扬,一爪迎上,三个爪影连环击出,这黑衣男子傲得象只打鸣的小公鸡一样,但在于异眼里,却还不够格,用不着一爪八影,三影就足够。 两股爪力相撞,发出怦一声炸响,却是半斤八两,那黑衣男子脸色一变,眼中发出锐光:“小子不错,报上名来。”古怪,他居然没能认出绝狼爪,不过各门各派爪功本来就多,一时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于异呲牙一笑:“你没听我两个说话吗?本人青蛙王子。”说话间,运起大撕裂手,双臂猛然胀大,一下不够,连鼓了三下,真如青蛙鸣叫时两颊鼓起一般,边上银玲儿乐坏了,咯咯一笑,道:“你这人有趣儿,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才一点点啊,我可是爱死你了。”于异说着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巴,一幅恨不得抓着银玲儿咬一大口的样子,银玲儿尖叫一声,咯咯娇笑。 于异转头看向黑衣男子:“你呢,你又是哪里来的癞蛤蟆?” “小子找死。”于异语气过于轻佻,黑衣男子怒了,厉叱一声,霍地吸气,空气中发出一声异响,他左手前忽地凝成一块盾牌,右手上却凝成了一枝枪。 “风雷盾。”于异眼睛陡然睁大,这黑衣男子居然会风雷神罡,也就是说,居然是他同门,这实在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而看了黑衣男子右手中的风枪,他更忍不住低呼出声:“风雷枪。” “你到识货。”黑衣男子下巴一抬,一脸傲然:“速速束手就缚,或可饶你不死。” 他不知道,于异之所以惊呼,不是怕了他的风雷枪,而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居然也学柳道元凝风雷枪,其实正因为柳道元以风雷枪名动江湖,所以风雷宗中凝风雷枪的后辈弟子非常多,这黑衣男子名叫阎公业,正是风雷宗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于异眼珠子转动,不自觉受了小丫头影响,心下思忖,到底是帮小丫头,还是亮出同门身份,把小丫头给拿了,眼光去银玲儿脸上一扫,又去阎公业脸上一扫,霍地就拿定了主意:帮银玲儿。 原因有几个,一是银玲儿很可爱,二是阎公业臭屁的样子很讨嫌,三是他对柳道元限制他的大撕裂手总是心有怨望,几下综合起来,他决定先不露身份,把阎公业这风雷宗同门打成个猪头再说,至于以后同门见面会怎么样,一则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二则即便成了仇敌又怎么样?他只想练成阴风后让柳道元取了龙虎双环,然后就练大撕裂手,就没想过要和这些家伙做一世同门。 第四十九章 杀招 “丫头,你听没听说过风雷枪?”于异先不管阎公业,故意去问银玲儿,银玲儿眼珠子又在那儿转啊转的,柳道元风雷枪威震江湖,估计小丫头也听说过,这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了,却点点头:“嗯。” “那你知不知道风雷枪最厉害的杀招是什么?” “最厉害的杀招?”银玲儿摇头:“不知道。” 阎公业本不耐烦听他废话,但听到说什么风雷枪最厉害的杀招,他到也来了耐心,凝神听着。 “那我告诉你啊。”于异做出很神秘的样子:“风雷枪最厉害的杀招,名为茅坑蹲无敌杀蝇十九式?” “茅坑蹲——杀蝇——?”银玲儿本来就又大又圆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更圆了,这招式名也实在太怪了啊?而那一面,阎公业眼睛也瞪圆了,他还在想呢,好象没这招啊。 于异忍着笑,道:“你不知道这招啊,那我跟你细说,话说风雷宗的创派祖师那一日拉肚子,蹲在茅房里,那茅房里大头苍蝇多啊,飞来飞去的,刚从大粪上爬过,又去那祖师爷的脑袋上乱爬,爬得那祖师爷一身臭哄哄的,那祖师爷恼了,赶又赶不走,灵机一动,便就创出此招,枪式一发,那苍蝇是一片片往下落啊,那叫一尸横遍野,血流成坑,吓破苍蝇胆,威震大茅房。”他信口胡扯,全不管自己也是风雷宗弟子,师父柳道元更是以风雷枪威震江湖,也没去想,这话要是柳道元听到了,会不会罚他去茅房里专刺蚊子,所以说他少年心性,真的是没长大啊。 “原来是这样。”不等他说完,银玲儿早已笑做一团,那一面阎公业却是脸都绿了:“大胆狂徒,敢辱及我派祖师,受死吧。”风雷枪一振,猛地一枪飞来。 “啊呀,这茅坑里创出的风雷枪果然威风啊,好怕好怕,好臭好臭。”于异口中怪叫,眼发冷光,窥得真切,左手一扬,绝狼爪发出,格开风雷枪,右爪往前一探,径抓风雷盾,四个抓影连环狂击,到第三个爪影,阎公业的风雷盾已散于无形,阎公业虽是风雷宗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功力还赶不上玄玉三青或白虎道人,所以连于异三个爪影都接不下。 风雷枪给轻易格开,风雷盾风飞烟没,阎公业大吃一惊,始终傲傲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情知不敌,回身就跑,到不是逃命,而是奔向银玲儿母亲倒卧处,想挟持银玲儿她娘来要胁于异呢,于异并不知他有这个想法,只是没那么容易让他逃走,风鞭一扬,倏一下卷住阎公业,一抖一旋,阎公业立即便如一个陀罗般飞速旋转起来,刹时间转了百十圈,头昏脑胀之余,给于异轻轻一点,封了脉络。 周围还有不少小兵,持刀拿枪的,于异全不用正眼去瞧,风鞭一扬,横里就是一扫,只一鞭就扫翻一片,银玲儿惊喜交集:“娘。”飞跑过去给她娘枪绑,她娘是给一张网网着了,她腰里到有一把小匕首儿,三两下一割,便把她娘放了出来。 她娘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妇,相貌极美,虽然鬓松发乱脸上还沾了灰,却仍不掩美貌,站起来,略整了整衣服,便来谢于异,裣衽为礼:“妾身于氏,谢过少侠救命之恩。” “不要客气。”于异一摆手:“你也姓于?那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我是于异。” 银玲儿在边上道:“原来你叫于异啊。” 于异看她一眼:“你可以叫我青蛙王子。”于氏在边上,他到没有恶作剧的呲牙舔舌头,不想银玲儿看着他嘴却咯咯娇笑起来,于异全然搞不清她笑什么,照理说,现在是他居于上风啊,怎么反是她笑得这么畅意呢,一时又有些郁闷了。 “你个疯丫头。”还好于氏帮腔了,在银玲儿鼻尖上点了一下,一脸歉意的对于异道:“这丫头没大没小的,都是我们娇惯了,还请于少侠多多谅解。” “没事没事,说着玩嘛。”于异挥手,他还就喜欢和银玲儿没大没小的闹着玩儿,真个正儿八经的,他可不耐烦了,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坏人。”于氏还没接腔,银玲儿先接口了,而且一张口就把阎公业等人给定了性:“他们陷害我爹爹,我娘好不容易找了证据来,却原来这里的狗官和他们是蛇鼠一窝的,反是要把我娘也抓起来,好毁灭证据,要不是你来啊,哼哼,他们也休想得逞。”说到最后一句,她俏巧的小鼻子还狠狠的皱了一皱,看得于异想笑。 小丫头伶牙利齿的,说得快,却不清楚,于氏随后补充,于异才弄明白原委。 于氏的丈夫鼓越是盐铁司设在西夷郡巡检道衙门的一个巡检,专司巡查往来于西夷与内地之间的商旅,以免不法奸商向西夷走私茶铁等违禁之物,不想前段时间给人陷害,说他与不法奸商勾结,走私精铁,于氏小时得逢异人,学有一身异术,知道丈夫被陷害,千里追查,竟给她捉到了陷害鼓越的小人,拿到了证据,交来巡检道衙门,不想这巡检道主官见她美貌,竟起了歹心,茶中下药,想要擒下她淫辱,于氏虽及时发觉,想带着银玲儿冲出来时,却给网网住了,若于异不来,有阎公业在,银玲儿只怕也逃不了,母女俩都会落在狗官手中。 大致说了经过,于氏道:“那狗官得意时说了一句,说我郎君太不识相,自己找死,所以我怀疑狗官和他们是蛇鼠一窝,陷害我郎君的,也有那狗官一份。” 于异挥手:“这个容易,揪了那狗官来,一问就知。” “我带路。”银玲儿踊跃争先,三个人进去,在床底下把巡检道主官揪了出来。 巡检道主官姓吕,吕双清,名字到是不错,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只不过钻床底沾了一脸灰,有些儿狼狈,于异揪过来往地下一惯,一运功,手臂忽地胀大,一只胳膊眨眼胀得有水桶大小,抵在吕双清鼻子前:“想死,小爷我就成全你,想活,那就老实交代。” 水桶大的胳膊,这对于不识玄妙的普通人来说,可是太骇人了,吕双清全身颤抖,汗如雨下,连连点头:“要活,要活,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于氏猜得没错,彭越被陷害,背后的主使还真就是这个吕双清,原来这所谓的巡检道,从上到小都与奸商有勾结的,上下其手,大发横财,偏生彭越却是个异类,不贪财,不畏权,屡次查扣走私的违禁物,奸商有意见,吕双清也很恼火,于是上下勾结给彭越设了个局,于氏找了证据来请他申冤,只是送羊入虎口,至于见于氏美貌而起淫心,只是捎带的。 于氏气得全身颤抖:“果然是这样,你这狗官,我郎君呢。” 吕双清给她喝得一缩:“在牢里,我立即命人放他出来。” “你带路,亲自去。” 吕双清带路,几个人到牢里,把彭越放了出来,彭越三十来岁年纪,中等个头,单单瘦瘦,方框脸,棱角分明,听于氏说了原委,双目喷火,瞪着吕双清道:“精铁走私到西夷,蛮夷打造了兵枪,便来残杀我朝百姓,这么多年来,蛮夷年年入侵,难道你没看到,你这狗官,为了几个钱,居然置朝庭百姓于不顾,你还是人不是?” 他身子虽然单瘦,怒火却如海潮喷发,吕双清吓得不住叩头:“我不是人,我该死,彭大人饶命啊。” 于氏却也怕彭越愤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握住彭越的手,道:“官人,你莫气坏了身子,为这等狗官奸商生气不值到,自有朝庭律法制裁他们。” 彭越点头,看着吕双清道:“杀你脏了我的手,我自会上书朝庭,给你一个应得的下场。” 于异却想起一事,道:“外面那家伙是风雷宗的啊,怎么给你帮手,是你请来的,还是奸商请来的。” 吕双清道:“阎少侠是肖家请来的,肖家堡有一批货,请他押送,先来打招呼。” 彭越低呼一声:“肖家。” 于异奇道:“怎么,这肖家很出名吗?” 彭越脸色有些忡怔,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畏惧,更仿佛因了畏惧而更加愤怒,好一会儿才点头:“肖家是西夷郡最大的家族,据说背后是四阀之一的张阀。” 肖家于异不知道,说到四阀之一的张阀,于异却是知道的,皇权衰落,门阀治国,诸候林立,而最有影响力的,则是虞、谢、张、王四大门阀,四阀把持朝政,门人弟子遍布朝野,这个天下如其说是皇帝的天下,不如说是门阀的天下,任何朝政的推出,都是诸阀相互斗争相互妥胁的结果,而四阀则是诸阀之首,张阀在其中位居第三,实力之强,影响力之大,难以估量,难怪彭越脸色这么古怪。 第五十章 隐情 于异知道张阀,却也没当回事,他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哼了一声:“张阀有什么了不起?”眼珠子一转,却突地想到一件开心的事,对吕双清道:“你说那姓阎的来做什么?也是想走私?风雷宗也走私?” 吕双清一直吓得发抖,可听了他这话,却露出一丝苦笑:“走私?张阀的生意,能叫走私吗?风雷宗好象是给张阀保镖的吧,张阀的事我不敢问,也只是听到一点点,反正阎少侠就是来打声招呼的,那还是肖家给我巡检道面子。” “嗨,够牛的啊。”于异忍不住呲牙了:“行了,我知道了,哈哈,不错,不错。” 吕双清和彭越都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不错,他们一个不好问一个不敢问,银玲儿到是问了:“什么东西不错?” “现在不能告诉你。”于异摇头,笑得春光灿烂。 银玲儿哼了一声,小鼻子一翘:“不说就不说,好了不起么,跟个蛤蟆似的,呱呱呱,呱呱呱。” “银玲儿,不可无礼。”于氏做势要打她,银玲儿却一闪躲到了彭越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于异:“本来就是嘛,呱呱呱。” 于异气得瞪眼,却拿她没办法。 随后彭越让吕双清写供状,给于氏拿刀逼着,吕双清不写不行,银玲儿却扯了于异来看阎公业,又想起先前的事,问于异道:“你先前笑什么?是不是和这姓阎的有关?” 于异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对小丫头的精灵古怪到也颇是佩服。 银玲儿恼了,在阎公业身上踢了一脚,她人小力弱,踢得并不痛,但阎公业素昔自负,躺在地下给个小丫头踢,却是觉得大没面子,怒瞪着银玲儿,银玲儿偏又踢了两脚:“瞪什么瞪,跟个蛤蟆似的,再瞪姑奶奶踢爆你的蛤蟆眼。” 她凶巴巴的,阎公业到是给她吓住了,闭上了眼睛,于异看了大乐,银玲儿却又恼他:“你乐什么乐,这么大嘴,也就是个大嘴蛤蟆。” 嗨,这丫头,于异气得奋拳捋袖,突地想起先前的约定,顿时乐了,叫道:“对了,先前怎么说来着,只要我救出你娘,你就给我咬一口的,现在可以兑现了吧。” 看他呲着一排雪白的牙齿,舌头舔着嘴唇,一脸垂谗欲滴的样子,银玲儿虽然大致能猜到他是在开玩笑,还是退了一步,一脸恶心的样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难道你真是只大蛤蟆。” “那你别管。”于异摇头:“反正我咬一口就是了,你放心,我只咬一小口的,最多就是咬一个洞,你选吧,左脸还是右脸。” 银玲儿忽地一声尖叫:“小心,后面。” 她叫得过于逼真,于异到是给她唬住了,霍地转身,身后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了,情知上当,急转身时,银玲儿早已跑远了,边跑还边扭头看着他咯咯娇笑,还唱起了儿歌:“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 “你个黄毛丫头,简直气死我了。”于异张牙舞爪追上去。 彭越拿了供状帐本等证据,要上京里去,银玲儿与于异闹了一气,到有些舍不得了,对于异道:“大蛤蟆王子,你反正没事,也别在河边偷鱼吃了,跟我们上京去吧。” 于异到是有些动心,他虽然五大三粗其实是少年心性,银玲儿不但玉雪可爱而且古灵精怪,跟她在一起还蛮开心的,不过他另外有事,龙虎双环就如猴儿颈上的圈儿,讨厌呢,先要除去才行,道:“我还有事,这样吧,等我事情了了,来京里找你们玩儿。” 银玲儿有些失望,嘟嘴道:“不去就不去,好了不起么,呱呱呱,跟个蛤蟆似的,好多废话。” 边上的于氏又气又笑,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于异还就是喜欢和银玲儿闹着玩儿,反到他们正儿八经的他不喜欢,也就不说话,随后与于异告别,他们进京,于异则提了阎公业去找柳道元。 彭越不会玄功术法,不能飞,只能骑马,银玲儿母女则是坐起了马车,出了街口,银玲儿却突地又跑回来,凑到于异耳边道:“大蛤蟆,你要是早点儿来,我就允许你咬一口儿。”说着忽又一声尖叫,于异可怜的耳膜便如撞过的钟,嗡嗡嗡,嗡嗡嗡,忙去掩耳朵时,银玲儿早已娇笑着跑了。 “黄毛丫头。”于异骂了一句,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阎公业见于异要提了他走,心下惊慌,先前的倨傲早已消散无形,叫道:“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告诉你,我是风雷宗弟子,我风雷宗是天下数得着的大宗派,你招惹了我,祸患不远。” “风雷宗呀,我好怕。”于异一呲牙,呲得阎公业一哆嗦,将阎公业提了起来,展开风翅,便往五福寺方向飞去,于异并不确定柳道元还在五福寺,只是猜测柳道元可能也没办法消去玄玉三青和白虎道人头上的字,估计还会呆在那里,先走一趟,找不到人再去风雷山也不迟,到时就可以叫阎公业带路了。 于异那夜一通乱飞,这时要回去,天空中可没什么旧路可循,还好知道五福寺在东面,飞了半天后,又下来问了路,再飞了半天才飞回来。 他在山门前落下,柳道元和智能大师却已经闻声出来了,一见于异,柳道元便是两眼出火,厉声道:“你这孽障,还敢回来。” 于异确是有些怕,不过也有所倚仗,先不答腔,却一把将阎公业提到前面,道:“师父,先莫骂人,你看这人你可认识。” “阎公业?”柳道元当然认识,顿时讶叫出声,一时怒火更炽:“你怎么把他抓来了,他是你师兄啊,你三师伯的六弟子,你你你,真正气死我了。” 阎公业当然更认识柳道元,同时呼叫:“柳师叔,快救我。” 眼看柳道元暴怒如雷,于异反到笑了:“师父,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把阎师兄抓来呢?” 柳道元本来怒火冲顶,这一问,到是冷静下来了,叫道:“对了,你把他抓来做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妨问他。”于异伸指凌空一点,解了阎公业身上被封的经脉,有柳道元在,他不怕阎公业跑,也跑不了。 阎公业身得自由,叫了声师叔,指着于异道:“柳师叔,这是你收的弟子,怎么没听你说?” “我新收的,都要给他气死了。”柳道元狠狠的瞪一眼于异,于异歪着脑袋,全不在乎,柳道元恨不得冲上去揪着他狠揍一顿,不过还好有三分冷静,于异的反应过于怪异了啊,闯了大祸还在师父面前这么耻高气扬的,难道真是没打得,不至于,应该是有什么古怪,看向阎公业:“你们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是柳师叔的弟子,真是气死我了。”阎公业不答他话,却先瞪一眼于异,他这反应,可就让于异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反应不对啊,阎公业身为风雷宗弟子,居然帮奸商向蛮夷走私违禁物资,本是重罪,本应惭愧无地惶恐惊惧才是,怎么这么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呢?他恃的是什么? 阎公业转过头去,扫一眼边上的智能大师,对柳道元道:“柳师叔,能否借一步说话。” 柳道元一皱眉,还没接腔,那智能却是个识风的,呵呵一笑:“即是同门,别站着了,到寺中说话吧。” 进寺,到柳道元房中,智能大师便避开了,柳道元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阎公业看一眼于异,道:“于师弟能不能也回避一下。” “不能。”于异几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见柳道元看过来,他毫不畏惧的看回去:“这小子身上有鬼,我要是走开,还不知道他说什么呢,要不就我先说。” 柳道元看一眼阎公业,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道:“好,那就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异看一眼阎公业,阎公业脸上并无半点惊慌的神色,他心下越发讶异,不过一时也摸不清根底,且不管他,便把那日离开巧遇银玲儿之后的事一股脑儿说了,柳道元听完,双眉深锁,看向阎公业,阎公业脸上并无惊慌之色,竟反而微微含笑,道:“于师弟,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还请你暂时避一避,我另有隐情向柳师叔禀报。” “你还有什么隐情,当着我面就不能说啊?”于异越发不摸底了,也越发想听,阎公业却把下巴微微抬了起来,虽不说话,但脸上的神情意思非常明显:你不够资格听。 第五十一章 龙虎 柳道元挥挥手:“于异,你先出去。” 于异没办法,只得出来,却故意不走远,以他耳力,十余丈的距离,哪怕蚊子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阎公业只要开口,就不可能瞒得过他,可惜他小看了柳道元,房中话声未起,却先起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仿佛巨钟敲击后的余震,且久久不绝,除了这嗡嗡声,于异耳朵里竟是什么也听不见了,很明显,这是柳道元弄出来的风雷之音,气得于异顿足,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阎公业与柳道元说话的时间并不长,不多会,嗡嗡声停了,只听柳道元道:“那你去吧。” 门随后打开,阎公业走了出来,柳道元又道:“于异,你进来。” 阎公业冲于异一笑,还眨了下眼睛,一脸得意,一跨步便御风而起,于异急了:“师父,就这么让他走了。” “你给我进来。”柳道元恼了。 于异进屋,柳道元脸一沉:“你这孽障,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白虎道人和玄玉三青三位师太头上写字,你简直。” “你等等。”不等他说完,于异已直跳起来,大叫:“你不能骂我,你没有骂我的理由。” 柳道元气极反笑:“我还没有骂你的理由了,你到说说看,还要什么理由才能骂你,今天要说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当然不能骂我。”于异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在尼姑光头上写字,当然不对,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错,就开个玩笑而已。” “开个玩笑?”柳道元大怒:“有这么开玩笑的吗?玄玉三青乃是佛门高人,你居然写什么妖妖妖骚骚骚,你这不仅是对她们个人的污辱,而且是对佛门的污辱,你知不知道?” “拉倒吧。”于异一撇嘴:“我虽然在她们光头上写了六个字,可也不是全无原由,你知不知道,她们这些所谓的佛门高人,居然联手欺负我一个后生晚辈,把我生生困在冰柱子里关了五天呢,就好象关着个猴子,就她们有尊严,我在她们光头上写字就是污辱,我就没尊严,我给关冰柱子里就是活该?凭什么?就凭她们是光头?光头了不起啊?” “你。” “好吧,就算光头了不起,这事是我错。”于异伸手:“可与阎公业阎师兄做下的事相比,我这错算什么呢?向蛮夷走私精铁,蛮夷打了兵器却又来残害我朝百姓,这两者之间,孰大孰小,师父应该分得清吧,可你还一声不响放走了阎师兄,他临走还笑眯眯的,洋洋得意的冲我眨眼睛,师父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他是三师伯的弟子,还是说我风雷宗从上到下都是一帮枉顾国法的走私贩,阎师兄这么做就是受了掌门。” “你住嘴。”不等他说完,柳道元手一挥,一股劲风打进于异嘴中,把于异后面的话全打进了肚子里,呛得于异咳嗽不停,他虽咳得面红耳赤,却仍一脸不服气的瞪着柳道元,有阎公业这个软胁,柳道元一时也有些拿他无可奈何,鼓了半天眼珠子,只得道:“这事你不明根底,不要乱问,更不许乱说,对了,你在他们头上写字的到底是些鬼玩意儿,怎么洗都洗不掉呢?” “拿这个配水可以洗掉。”于异把装六翼血婴蚊血的小葫芦拿了出来,柳道元接过,瞪他一眼:“你小子下次再给我这么闯祸。”出门去了。 于异暗吐舌头:“还好逮着阎公业这个冤家,否则这一关没这么容易过。”但柳道元对阎公业的态度却让他颇为不解:“难道风雷宗也真个参与了走私,风雷宗可是名门大派啊,这事要传出去,江湖上非翻了天不可。” 于异心中,没多少爱国爱民之心,狼屠子教他的,不过是走江湖,重信义,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便如刀子,白晃晃进去,红艳艳出来,至于砍的是谁?谁招我砍谁,不分对象,管你是神仙还是魔怪,大侠还是贼盗,不过于异少年人心性,好个面子,他也知道走私不是件好事,尤其走私朝庭禁卖的物资给蛮夷,更是受万人唾弃的,风雷宗若真是一帮走私贩,传到江湖上,必然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而他又入了风雷宗,那不也成了老鼠之一,所以不太痛快,却并没有别的想头。 柳道元到午后才回来,恨恨的瞪他一眼,很显然,光给玄玉三青洗去头上字迹是不够的,必然还陪礼道歉做了小来,憋着气呢,偏偏回来还发作不得,于异还攥着他的小辨子呢,可想那份难受,他的心理,于异到也大致能够猜到,暗吐舌头,小心翼翼,索性呆自己房里不出来,免得柳道元另找借口收拾他。 他缩头乌龟扮得好,连着几天,柳道元找不到他的岔子,便在练功上捶打他,五福寺后山有一连串洞子,历代高僧多有在中间苦修的,柳道元把于异带去山洞里,每日督促他苦练,又亲自上阵给于异试手,中间自然难免让于异吃点儿苦头。 于异知道柳道元心里憋着气呢,柳道元越折腾,他越是好笑,也不叫苦,柳道元让他练他就练,让他攻就攻,挨了揍也不声张——师父给徒弟喂招,那是好事啊,挨两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这个态度不错,柳道元慢慢的也就消了气,不过对他的练功却抓得很严,于异进展神速,但主要是招法的攻防上,要知柳道元出道已垂数十年,斩妖屠魔,何止百数,打斗经验丰富无比,天天这么对拆,于异怎么可能不长进,除非他是猪差不多,反是阴风的进境不大,不过也正常,罡气的进展从来都是很慢的,他一月把大撕裂手练到六丈长,一天将风雷神罡练成两层,其实不是练出来的,只是把体力的愿力照着大撕裂手和风雷神罡的气路走了一遍,借的是愿力的势,而不是自己练出的功,真要靠自己练,他就是绝世的天才,到现在这个水平也至少要三五年功夫,只怕还不止,柳道元号称风雷宗千年一出的天才,打个基础也花了一年呢。 但阴风不成,阴雷不响,柳道元就不给他解除龙虎双环的禁咒,解不了禁咒,就不能练大撕裂手,这让于异很憋气,不过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于异就想不透,柳道元怎么要借五福寺的后山洞带他练功,怎么不带他回风雷宗去呢?到也古怪,不过他也懒得问,风雷宗了不起么?有种解了龙虎双环,小爷自练大撕裂手,懒得伺候你。 山洞里一训就是小半年,于异长进非常大,他看得出,柳道元对他的进境也颇为满意,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柳道元心中不高兴,偶尔出去,一去三五天或者十来天,回来往往几天不说一句话,只是抱着酒葫芦一个人发呆,柳道元最初给于异的印象,就是庙里的笑和尚,万事笑嘻嘻,非常好说话,与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黑面雷神完全对不上号,但这么发呆的时候,于异却感觉到了他的威严,那种沉郁中的张力,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这也是于异老老实实练功而不太敢乍毛的原因,他感觉到现在的柳道元就象一座随时将要喷发的火山,他可不愿轻易去撩拨,触那个霉头。 眨眼春末,这一夜于异练完功,柳道元突然叫他到面前,道:“风雷宗和绝狼爪上的功夫都差不多了,你试试大撕裂手吧。”说着捏诀去于异腕上一指,龙虎双环竟同发异啸,隐隐有龙虎之音。 “试试大撕裂手?”于异一时间惊喜交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还没练成阴风啊,柳道元怎么就让他练大撕裂手呢,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柳道元并没有取下双环,但听得双环异啸,如龙虎出笼之音,他便知道禁咒已解,举手运功,双臂顿时飞速变长,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双臂长到六丈多长,却没停止,仍在不断的变长,最终一直长到十丈有余,这小半年来,他从来没有练过大撕裂手啊,怎么大撕裂手反有这么大长进呢?不过随后一想也就明白了,他大撕裂手上功夫来自愿力,这段时间虽然没练大撕裂手,可对风雷神罡和绝狼爪的练习,却加快了愿力的转化吸收,这会儿转到大撕裂手,只不过是气路改一下而己,增长的愿力自然也就带动了大撕裂手的长进。 “呀嗬。”他惊喜交集,纵声狂叫,猛窜出去,双臂狂舞,撕、扯、兜、抓,也不讲招式了,就是一通乱舞,逮着什么是什么,满山的树木山石通通糟了殃,更有那惊起的虎豹猪狼也同时倒了霉,挨着的死,擦着的亡,跑的断了脚,飞的没了毛,如疯如魔,如癫如狂。 于异同时发觉一桩异象,双臂舞动时,隐隐有龙虎之音,左龙右虎,怎么会这样呢,大撕裂手的秘籍上只说随着功力的长进会有风云雷电四象,可没说龙虎之音啊,不过于异稍一留意就明白了,与大撕裂手无关,异声来自龙虎双环,他一留意之下发觉,双手舞动时,竟仿佛是龙虎在盘旋咆哮,仿佛不止是双爪在撕扯,而是一龙一虎在撕扯,威力大增。 “这是一对好宝贝啊,左手龙右手虎,龙翔虎跃,龙扯虎撕,何物可挡。”于异惊喜交集,将功力运转到极致,又配上风翅去空中舞了一番,时而冲天,时而钻地,左旋右绕,灵活之至,他的感觉,有了风翅的配合,大撕裂手的威力又增三成,舞到尽兴,忍不住纵声长啸,只觉痛快之极。 第五十二章 见人撕人,见鬼撕鬼 “师父。”到兴头尽了,于异才落下地来,到柳道元面前,喜滋滋的叫。 “尽兴了?” “尽兴了。” “开心了?” “开心了。” “我就想不出你有什么好开心的,跟个长臂猩猩一样。”柳道元板着脸瞥他一眼,却终是撑不住笑了,于异也跟着傻笑。 “对了,你胸腹间感觉怎么样?有憋闷的感觉吗?” 柳道元不问,于异还真没想过这事,这时细一回味,点头:“胸前感觉很舒服,但以颤中为中心,前胸四面有微微的憋闷感,就象缠着一团丝一样。” “嗯。”柳道元点头:“风雷神罡起自颤中中丹田,看来是起作用了,至少震空了中丹田,腹中下丹田呢?” 于异又运气下沉,却觉於塞异常,仿佛一脚踏入了烂泥塘里,以前虽也有憋闷感,好象没这么严重啊,难道随着双臂的变长功力的增长,这种憋闷感也会增强,于异一时就有些郁闷了,见柳道元眼光熠熠看着他,知道柳道元是出于关心,也不撒谎,苦笑道:“於塞得厉害,好象塞着一团烂泥巴一样。” “这么严重啊。”柳道元皱了皱眉头,伸手握着他手腕,搭了一下他的脉,双眉深锁:“这大撕裂手的戾气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全积在腹中了,而风雷神罡与一般的玄功不同,一般的玄功起自下丹田,风雷神罡却起自中丹田,所以中空而下於,不过也没关系,等阴风一成,沉雷一起,慢慢的也就震开了。” “嗯。”于异点头,心下却想:“只怕不是什么大撕裂手的戾气,而是长明子那个老灯妖太贪吃,吸多了愿力,他空肚子无心都觉得憋得慌,何况是我这个有心人。”不过愿力的事他一直瞒着,这时自然也不会说,柳道元搭脉时,他还悄悄回想释圆念经时的情景,迷惑柳道元。 其实到今夜为止,他对柳道元的好感已是越来越强,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完全坦开。 这时天差不多也亮了,回到寺中吃了早餐,柳道元让于异收拾一下,随后与智能大师告别,两人御风而起,于异道:“师父,我们去哪里?回风雷山吗?” 提到风雷山,柳道元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答:“不是。”却没说去哪里,于异也懒得问了,而是新奇的四下乱看,他性子好动,在五福寺后山一呆小半年,实在是呆得闷了。 这一飞就是一天多,于异突然觉得下面的景象有些眼熟,到看到一座山城时,他才想起,这是西夷郡,上次随银玲儿来过。 “对啊,一直是往西飞呢,到是没留意。”于异心下暗暗奇怪:“不回风雷宗,跑西夷郡来做什么?”他性子野,有些没大没小,也就不忌讳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想:“莫非师父也是个大走私贩,这是带我来给那什么肖家保镖来了?” 走私不走私的,他到也无所谓,不过偷偷看向柳道元的眼光里可就带着几分挪揄了:“什么以义杀人,不以私欲害人,哈哈,满口大道理,却原来也是说一套做一套。” 柳道元并没有进城,而是又往西飞了近百里,这才在一座山岭上落了下来,对于异道:“到附近找找看,有什么略宽敞些的山洞。” 不进城住山洞,难道是为了省钱,于异道:“我身上还有点儿银子,要不。” 柳道元扫他一眼,于异感觉得出,柳道元心情不太好,慌忙闭嘴,在附近找了一圈,还真在一处岩壁上找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子,方圆四五丈左右,若用来躲风避雨还是相当不错了。 于异收拾了一下,把一些鸟粪啊什么的打扫干净了,又找了些干的松枝来辅在地下,柳道元进去,也没说什么,于异便也懒得跟他说话,自去打了两只野兔来烤了,自己一只,柳道元一只,柳道元只撕了半只兔子腿就不吃了,酒到是灌了不少,于是于异又有了一个任务,打酒,其实还得进城,动身前,柳道元招呼他:“打了酒就回来,不要御风,更不许生事。” 他的神情有些怪,于异点头应了,心下暗忖:“莫非是要给人当保镖不高兴,也是啊,堂堂黑面雷神,居然给人保镖,而且是给走私贩保 镖,还是向蛮夷走私的,换我也高兴不起来,不过为什么他要接这任务呢,莫非是掌门师伯压下来的。” 柳道元这一代,成名的师兄弟共有四个,号称风雷四子,柳道元排行第四,却以他名气最高,掌门人是大师兄薛道志,那个阎公业的师父叫李道乾,排行第三,还有个老二陈道坤,却是乾在坤后,蛮怪的排名。 于异先飞了一段,离城十余里才落下风头,走路进城,找了间酒楼,先大吃了一顿,自己烤的,哪有酒楼里专业厨师好吃啊,想一想,又买了几大包熟食,自己吃饱了,也给柳道元带点儿不是,当然,如果柳道元继续胃口不好的话,他还是可以代劳的嘛,然后又买了两大坛子酒,是那种五十斤装的大坛子,没办法,柳道元是酒鬼,他也同样是酒虫呢,一坛五十斤,管个七八天至少不成问题——从柳道元让他找洞子这一点猜测,估计不是呆一天半天的事儿,天天来买,烦。 出城十里,复又御风而起,回到洞中,把柳道元的酒葫芦灌满了,又把几样熟食摆出来,柳道元也没吱声,更没夸他,自顾自喝酒,熟食到是看见了,偶尔拈一片牛肉到嘴里,慢慢的嚼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说话,于异自也不会去撩拨他,又不傻,闲着无聊,就去山谷里练大撕裂手,隔了小半年不练,这会儿练起来,那叫一个亲切啊,这才想起,臂长十丈,已是达到了大撕裂手第一层撕皮裂骨的境界了呢,功效也相当让自己满意,本来他身上最强的是绝狼爪,其次是风翅风鞭,这回试了一下,却是大撕裂手最强了,绝狼爪一爪发出,即便是一爪八影,也只能一下击断水桶粗细的大松树,而大撕裂手却可一下撕裂合抱粗的大松树,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就知道,大撕裂手果然是最强的。”于异暗暗得意。 而随着大撕裂手的放开,风翅风鞭这两样辅功居然也有了长进,风翅又各长了十余丈,两翅张开,差不多有近两百丈了,风鞭的力道也在增大,不说旋力,就是一鞭横扫,也可抽断大海碗粗细的树干,让于异颇为满意,反是风雷宗的功夫没什么长进,风雷盾风雷枪都是老样子,不过也正常,风翅风鞭本是大撕裂手的辅功,大撕裂手强,它们自然也强,而风雷神罡走的是另外的路子,成丹处就不一样,在中丹田呢,自然不可能亨受到大撕裂手解禁带来的好处。 在山中呆了好些日子,于异这人有些马大哈,还真不知年月,只记得去买了三回酒,这天,柳道元到山外溜了一圈回来——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过午时分到山外溜一圈,把于异叫过来,道:“北面十里,有一个山口,你去那里等着,看着一支大车队过来,打肖字旗号的,拦住他。”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于异性子急燥,等一会儿不见下文,叫道:“拦住车队做什么?打抢?碰上保镖的怎么办?能杀人不?” 柳道元明显的怔了一下,内心中似乎有一丝犹豫,霍地眼光一凝:“可以。”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眼看向于异:“你不是喜欢撕人吗?给我撕,敢反抗的,见人撕人,见鬼撕鬼。” 他眼光中突然暴发出的那股杀意是如此强烈,于异甚至都给他吓了一跳,试探着道:“师父你——不会生气吧。” “你好多废话?”柳道元不耐烦了。 “也是啊。”于异突然想明白了,柳道元放开他大撕裂手的禁制,不就是让他撕人吗,顿时就雀跃起来,叫道:“交给我了,师父你就看好吧,看我撕他个鬼哭神号。”可以撕人了啊,回想那种撕人的感觉,他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了,一个跟头就翻了出去,都不是用跑的。 第五十三章 九九遁一 十里路,于异风翅扇两下就到了,这是一个垭口,有一条西夷郡通往西夷的大路,垭口有一个哨所,过了哨所,便算是正式进入了西夷的地界,至少现在是这样,事实上西夷郡设立也不过三百来年,以前的边界,还要西去五千里,当然,于异管不了这些,也懒得管,到了垭口一看,没什么车队啊,他可等不及,一翅飞起来,到千丈高空往下看,东面二十里左右,果然来了一列车队,车队非常大,怕不有一两百辆车子,光前后护卫的马队就有近千骑。 “就是它了,师父果然神机妙算啊。”其实他心里自然知道,柳道元是看到车队了回来告诉他的,可和神算无关,但他心中兴奋啊,也就不吝啬拍一下柳道元的马屁了,虽然马主儿并不在眼前。 车队走得慢,二十里,至少要走一个时辰以上,于异哪里等得,一翅就飞过去,甚至差点儿一头栽下去,举手就撕,先撕一个人试试手,还好强忍住了,太直接了,不够味道不是,同时也是因为感应到了灵机的触动,车队中好手不少,他一露头,至少有四五股灵力同时扫了上来,或阴冷或灼热或强悍或淡泊,虽未冲上来,却是牢牢的盯住了他。 “正正好,撕这些高手才有劲。”于异不惧反喜,在最近的山头落了下来,双手叉腰,看看车队近前,他大喝一声:“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车子来。” 他这一嗓门大,整个车队都给他吼得咦呀一顿,停了下来,不过也许是见过的世面多,或者是自身实力强大,到也不见慌乱,车把式也好,骑士也好,只是纷纷抬眼看过来,随后三骑拍马而出。 三骑都是健壮汉子,各着劲装,人未至,于异心中灵机便生出感应,很明显,三人都是玄功高手。 最前面的是个小胡子,到二十余丈外勒马,斜眼把于异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抱拳,手动了动,却又落下来,冷声道:“你这小子,混哪里的?” 江湖见面,无论大小,先见过礼,打声招呼,这是最起码的礼数,但这小胡子一则自恃强势,二则看于异也实在是过于面嫩了,给大撕裂手一催,他个子长起了,门嫩啊,个头越大,这种对比越强烈,所以小胡子抬抬手都又放下来,给这么一个毛都没生的嫩小子见礼,丢面子啊。 于异到也不在意,这些方面,他不是个很敏感的人,打个哈哈:“本小爷混碗里的,不过锅里的也都是小爷的。”他心中兴奋,还开个玩笑,手一划,那姿势,仿佛整个车队都给他划了进去。 不过小胡子不肯凑趣,不但没笑,反到是冷起了脸,而后面一个光头更是大不耐烦:“大哥,跟他罗嗦什么,看我生劈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居然敢打我肖家堡的主意,不是小鬼踢阎王屁股,活得不耐烦了吗?” 说话间,在马上一纵,悬空跃起,手一指,背后一把刀飞出,劈向于异,罡劲在刀锋前凝成丈许长一道青光,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啸声,狂野凶悍,真要给劈上了,只怕顽石也要给一劈两半。 不过这点儿功夫还不放在于异眼里,若是绝狼爪,两成劲,也就是两个爪影便可将光头打飞出去,但他当然不会那么做,打飞了,撕什么?看到刀罡劈至,他轻轻巧巧一闪身,避过刀罡,然后随随意意一伸手,抓住了光头双脚,猛地一声大喝:“撕。” 随着他的叫声,但闻一声清脆的撕拉声起,光头给他在半空中一撕两片,血花飞溅,肚肠齐落。 “啊。”车队中立时涌起一片骇叫声,同时生出一阵不小的慌乱,肖家堡的这支车队,无论是护镖的堡丁武士还是赶车的车把式,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妖魔鬼怪,江湖蝥贼,全都见识过,便是几千蛮夷狂冲乱喊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也碰到过,但生撕活人,所有人却都是第一次见,自以为见过大场面的镇定终于在肚肠飞落中崩溃了。 便是剩下的小胡子两个,也给吓了一大跳,同时勒马后退,似乎生怕飞落的肚肠掉到自己身上,又似乎是怕于异追过来把他们也一撕两片,主人的惊慌甚至影响了胯下的骏马,两匹马同声嘶叫起来。 于异撕了人,胸间特别痛快,再看了底下人慌马落的情形,越发畅快,忍不住纵声长笑起来。 “小子休要发狂。”小胡子身后那骑是个英俊后生,不但打扮入时,脖子上还夸张的戴了个硕大的银项圈,眼见于异发狂,他一张俊逸面皮胀得通红,漂亮人物爱面子,丢面子甚于丢命,他身子在马上一纵,跳在空中,就手把颈上银项圈摘了下来,对着于异就是一扔。 于异斜眼看着,本收了笑,眼见他把银项圈丢来,可又忍不住笑了:“我的儿,这般胆儿小啊,长命圈都不要了。” 民间流俗,给子女祈福,往往打了项圈啊长命锁啊之类的挂在脖子上,以求长命百岁,于异把这英俊后生的银项圈看做这个了,不过马上就知道不对,银项圈飞到中途,陡然变大,本只有碗口粗细,却突地变在有脚盆大小,圈上五个铃铛,居然同时喷出黑烟来,射向于异,其形如爪,便如一只巨大的黑爪,要把于异抓在爪中。 于异便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黑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却也不惧,先前对着光头那一刀他还闪一下,这会儿闪都懒得闪,腋下风翅一张,照着黑烟就是一翅扇过去,他一翅张开已近百丈长,这时虽然缩短了,也有十余丈方圆,这样一把扇子,那得是多大的风力啊,那黑烟给他一扇,顿时就掉头飞了回去,反把那英俊后生罩在了黑烟中,那英俊后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黑烟会掉头飞回,措手不及,鼻中吸入黑烟,顿时惨叫一声,倒栽葱落下地来,不等身子落地,人已经死得透了,一张俊脸,漆黑如墨,生似个烧炭佬,他可是个漂亮人儿啊,这般情形,便是做鬼,估计也是个怨鬼了。 原来他这银项圈中喷出的,乃是绝毒的毒雾,名叫千毒夺命烟,奇毒无比,并不一定要吸着,只要皮肤上沾着一点,一时三刻也会中毒毙命,至于直接吸进去的后果,他自己就是榜样了,当然,做为千毒夺命烟的主人,这英俊后生是有解药的,可这毒实在太烈,毒烟回飞又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来不及掏解药,俗语说,淹死的总是会水的,打死的总是会武的,到这儿是不是可以加上一句,毒死的总是放毒的呢? 那边于异却还叹气,才撕了一个人,手还没热呢,眼见送到面前一个,居然就这么中毒死了,都没捞得着撕,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眼睛就鼓了起来,死盯着小胡子,真如谗了三年的好吃鬼盯着碗里的红烧肉,那个没捞得着撕,这个绝不放过。 小胡子给他盯得全身汗毛直竖,有心回马就跑,却又放不下这面子,一咬牙,也从马上纵身跳起,立在空中,身子一晃,出怪事了,他一个身子突然变成了三个,三个身子再又变成六个,六个身子再又变成九个,而且九个身子不停的盘旋奔走,只是一瞬间,满天都是他的身影了,于异揉揉眼睛,这什么呀,不小心打翻了蛤蟆篓,跳出了一篓蛤蟆? 他却不知,这小胡子乃是肖家堡的护卫头子,这手功夫,有个名目,叫做九九遁一,出自神秘之极的西南巫门,乃是以实化虚,趁虚夺命的奇功,对敌之时,以一化三,以三化九,九影穿梭,别人找不到他的真身,眼花缭乱之际,他的真身便可趁势突袭,克敌制胜。 于异一时之间也确实是看花了眼,也无法看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虚影,灵机一动,想到个主意,不用眼看,用灵机感应,无论小胡子有几个虚影,实体总只有一个,只要小胡子发起攻击,罡气迸发,灵力波动,就逃不过他的感应。 他把眼睛一闭,灵机放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感应不到小胡子,这怎么可能呢,九个影子中,无论如何会有一个是小胡子的真身啊,即然在跑动,就得运劲布罡,就一定会有灵力波动啊,怎么会感应不到呢? 小胡子一直偷眼看着于异动作,见他闭眼,心下偷笑,原来小胡子这九九遁一玄功另有一奇,不但身体可化实为虚,还可把全身灵力劲气全都敛藏起来,就是用来对付那些自以为闭眼就可以生出感应的聪明人的。 于异感应不到小胡子,刚要睁眼,忽觉体内灯光大亮,却是心灯感应到玄机,迸发出光明,一下就照到了小胡子,就在于异身前二十丈外,却不再有九个身子,而只有一个身子。 神秘诡异的巫门九九遁一,却瞒不过于异心灯的灯眼。 于异曾借长明子的灯眼看到了裂天神魔,学会了大撕裂手,只以为那些都是灯妖留在他体内的记忆,再想不到灯妖弄成的心灯居然也有眼睛,这眼睛还如此奇异,居然可以看破小胡子的九九遁一,可真就有些发乎他意料之外了,却还有些不信,睁眼,眼前仍是虚影乱晃,再闭眼,却就只是小胡子的一个身体。 “原来这灯妖住在我体内到也不是白住的啊,还有点用,行,这就算租金了,老便宜了呢。”他心下暗叫,借灯妖看到小胡子正悄悄往这边移动,似乎想借他闭眼的机会发起偷袭,于异心下暗笑,他却作怪,不直接去抓小胡子,双手伸出,反是左右乱抓,似乎在抓小胡子的虚影,同时悄悄向中间靠拢,看看差不多了,双手猛地齐动,一下就抓住了小胡子双脚,同时睁开眼来。 小胡子突然被抓,大惊失色,九九遁一也运不了了,手中只一把长剑,急刺于异双臂,但双脚被于异巨掌抓住,脚上经脉受制,十成功力运不上一成,再加上于异双臂上罡劲鼓荡,以他区区功力,即便不受制玄功无损,也是刺不伤于异的,更何况玄功十不余一,剑刺上去,便仿佛刺在一块又滑又腻又厚的大鱼皮上,左右滑动,完全使不上力。 “你以为一通乱跳我就抓不到你啊,别说是你,就是茅厕里的苍蝇,也逃不过我的左右夹击。”于异得意非凡,哈哈大笑,小胡子却是郁闷无比,他当然也是打过苍蝇的,一只手打苍蝇很难打到,但如果双手伸出去,左右夹击,则往往十发九中,于异这话中的意思,就是把他比做了苍蝇,而双手齐出,就是打苍蝇了,不过身落人手,也计较不了这么多,急叫:“好汉饶命,不论你要什么,一切好说。” 他以为于异真是个劫道的,却不知劫道只是于异的一个借口,于异相要的,不是车队,哪怕这几百辆车子里全装的是金子他也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那种生撕活人的快感。 他却又搞怪,先不动手,而是笑眯眯的道:“一切好说?真的?” “真的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想想要象光头一样给活活撕做两片,小胡子骨头都软了,眼见逃生有望,自然是点头不迭,剑也扔了,即然刺不进,还刺个屁啊,刺出于异的火来,那就麻烦了:“无论好汉爷有什么条件,即管提就是,即便小的做不了主的,也可以替好汉爷回禀我家老爷。” “回禀你家老爷啊,那不必了。”于异摇头:“你做得主的,你都做不得主,还有谁做得主?” 小胡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却又说不上来,道:“好汉爷请说,只要小的能做主的,什么都可以答应好汉爷。” “我想要的啊。”于异故意停了一下,呲牙一笑:“就是很温柔的把你撕做两片。” “什么?”小胡子双脚情不自禁一收:“好汉爷,不要啊。” “不要怕,我很温柔的,而且很快的,你只会觉得微微一痛,然后是撕拉一声,你听。”撕拉声起,小胡子一个身子已给撕做两片,他耳朵确实还能够听到,非常脆快的撕拉声,仿佛撕裂了一张牛皮,又仿佛撕开了一卷丝绸,然后是于异的笑声:“听见了没有?我说的没错吧,撕拉一声,真的很好听。” 说到后来,于异的声调有些变,非常的怪异,或者说,妖异。 “他头顶上明明没有妖气啊,为什么这么妖异呢。”这是小胡子最后的一个念头,他不知道,大撕裂手出自魔门,戾气发动的时候,心魔也同时发动,那一刻,人性会有很大的扭曲,只不过于异年纪小,性子又单纯,就是一股野性儿,受心魔的影响就不是特别大,只不过是特别亨受那种快感而已。 连撕了两人,于异心中的燥热发泄了不少,摘下酒葫芦狂灌一气,忍不住大笑:“爽啊,真是爽啊。” 而他短时间内连杀三人,其中两人还给撕成了四片,这股煞气,可就吓坏了整支车队,武士也好车夫也好,一时间乱成一团。 车队中部一辆马车上这时钻出个人来,往于异这边一看,顿是就叫了起来:“于异于师弟,怎么是你在这里?” 这荒山野岭的,有人认识自己,而且还叫什么师弟,这可太稀奇了,于异低头看过去,那人却是阎公业。 柳道元给于异解开了大撕裂手的禁咒,再又说让他撕人,于异兴奋得一塌糊涂,一个脑子几乎就不知道想事,这会儿见了阎公业,脑子里电光一闪,忽地里就想到了很多事情,阎公业给肖家堡保镖,柳道元这小半年来的情绪怪异,没练成阴风却突然给他的大撕裂手解禁,咬牙切齿的说让他撕人。 “莫非风雷宗还在干走私的事,莫非师父一直知道,可他即放了阎公业,应该就是徇私不想管,可为什么又带我到这里来,而且给大撕裂手解禁,而且让我撕人,他是知道保镖的是风雷宗还是不知道呢——这会儿我到底是撕人还是不撕人呢。” 各种念头纷至迭来,脑子里一时乱作一团,阎公业却已飞上山岭,连叫几声:“师弟,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我是阎公业啊,你不认得我了?” 于异本来实在拿不准要怎么办,听到最后这一句,忽地就有了主意,下巴一抬眼光一斜:“你谁啊,我们见过吗?师弟,意思你是我师兄,我呸,你打得过我吗,来来来,先拆三百招,赢了的是师兄,输了的是小狗。” 阎公业本来是想拉拉交情,不想碰上这么一顿乱轰,一时可就给轰傻了,呆了半天才强挤出个笑脸:“于师弟,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在这里,柳师叔在吗?” “柳师叔又是哪只鸟?” 不认师兄也就算了,柳道元可是他师父啊,居然说师父是哪只鸟,这一下阎公业可是真傻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于异这号的,脑子里那根筋拧得啊,跟个麻花儿似的,好半天才拧过来,喃喃道:“是你师父啊,柳道元,你。” 不等他说完,于异再给他个狠的:“柳道元?没听说过,很了不起吗?想做我师父,叫他来跟我拆三百招看,赢了的做师父,输了的是小狗。”这个到不算是骂柳道元,反正输的是他自己不是,骂自己是小狗没问题吧,可阎公业没听出来啊,扯着脸上的皮,不知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眼前这小子疯了,扯半天把下颊肉扯得通红,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一转身回去了。 “小子,傻了吧。”看着阎公业转身飞走,于异心底笑得打跌,回头张望,也不知柳道元在不在左近,心下可又苦笑了:“师父,你搞什么呀,我也给你搞糊涂了呢,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知道阎公业他们走私还是不知道呢,只叫我撕人,难道真把阎公业给撕了,嘿嘿,不过你跟我装糊涂我跟他犯傻,把这小子也绕傻了。” 远远的看见阎公业钻进了马车里,不多会竟又飞了过来,于异心下暗暗点头:“看来不止阎小子一个,后头还有大尾巴狼藏着,难怪师父只叫我出面。” “于师弟。”阎公业飞到近前,刚刚开口,于异却突地风鞭一扬,倏一下卷住阎公业身子,猛地一旋,阎公业立时如一个陀罗般急速旋转起来。 阎公业在于异风鞭下吃过一回亏,本不应这么轻易中招,可他没防备啊,主要的还是想跟于异拉拉关系,就完全没去想于异不但装傻,而且是说打就打,到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了,给风鞭裹着这么一通急旋,头昏脑胀,胸腹间更是翻天覆地,再精妙的玄功也使不出来了。 于异把阎公业旋了百八十圈,一扯,将阎公业扯过来,双手各抓一只脚,仰天一阵狂笑:“你也给我死吧。”双臂胀大,竟似也要一把将阎公业撕做两片。 “小子休得发狂。”蓦地里狂喝声起,其声暴厉,如天际炸雷,震人魂魄。 “这是阳风已成,风生炸雷。”于异心下暗叫,他双手当然只是做个样子,心下却是暗暗凝神,循声望去,只见马车中射出一人,其势如电,竟是看不清面目,随着喝声,一道青光急射而来,其形如剑,却是罡风凝成,直射于异,炸雷随后,声势惊人。 第五十四章 缚风索 “阳风凝剑,果然了得。”于异大喝一声,双手发力,猛地将阎公业砸了出去,正迎向那一道风剑,一看风剑的声势,他便猜了出来,这人十有八九是阎公业的师父李道乾。 “我只是做做样子,不过你要是一剑射死了你徒弟,却与我没鸟毛相干。”于异呲牙偷笑。 便在这时,侧后风雷声忽起,于异不要回头看也知道,是他师父柳道元出手了,本来一砸出阎公业,他便想振翅飞开,他虽野,却也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风雷四子之一的李道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风翅全力展开,柳道元即然追不上,李道乾也绝不可能追得上,风雷四子,一柳当先,可见李道乾虽是师兄,较之柳道元这师弟却也还是要差上一截的,不过身后这风雷声一起,他改主意了,凝身不动,只是斜眼冷视,到看自己师父与李道乾哪个更厉害些。 他心思转得快,背后风雷更快,几乎在他身子一滞之时,柳道元的风雷枪便到了,正迎上李道乾的风剑,轰的一声炸响,便如两道电光交击,山鸣谷应,风云变色,还有就是阎公业衣裳破裂,差点儿把光屁股都打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柳道元这一枪是为了救阎公业而拦在李道乾风剑前面的,枪剑相击时,阎公业差不多也撞了上来,于是枪剑相击炸起的巨大风力几乎全给阎公业承受了,他便如旋风中的蚂蚁,给远远扫了开去,而枪剑之风不是凡风,乃是凝结有如实质的罡风,阎公业身上的衣服如何承受得住这种罡风炸裂的割扫,自然就是如条如缕了,还好一则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二则他本身的护体罡劲也有了一定火候,若是普通人,给这罡风一扫,五脏六俯只怕都要给扫碎了。 于异可没去看阎公业,即便是个光屁股也没什么看头,他就盯着相撞的枪剑,一撞之下,风剑烟消云散,柳道元的风枪也撞去了一截,但整体形状仍在,也就是说,他的风雷枪,果然要强于李道乾的风剑,或者可以叫风雷剑。 “果然是师父要强得多。”于异暗暗点头,转头看去,柳道元立身在侧后百丈外的空中,正抱拳施礼:“三师兄。” 于异转头,前面百丈开外,站着一个老者,一身紫袍,身材高大,白发如银,怕有五六十岁年纪,这时一张脸沉得象上了漆的门板,冷哼一声:“柳师弟,果然是你,你是存心与我为难了?” “这老家伙就是李道乾?看起来比师父可大得多啊,功力却差着老大一截,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却还牛皮哄哄的,哼。”于异冷眼看着,也不吱声,长辈说话,他这会吱声,找抽呢,可没那么傻。 “三师兄。”柳道元又行了一礼:“不是我存心想找三师兄麻烦,我只是想问问,这一行车队中装着的,是什么货物?又是要运到哪里去?” “这个你管不着。”李道乾一张臭豆腐脸越发板得严实了,手一挥:“起车。” 他完全不给柳道元半点面子,师兄师弟,相对却有如仇敌,而柳道元一时却似乎也有些进退失据,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似乎想阻止,却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会儿,于异偏就灵泛,他知道轮到自己上了,眼见车把式扬起了马鞭,他蓦地里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一收,叉腰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一人两片儿。” 这一人两片儿是什么说道?若换了其他地方其他人,肯定不懂,但在这地方,这些车把式和武士们却全听懂了,明摆着呢,小胡子和光头,血淋淋的四片,不就是一人两片儿吗? 李道乾勃然大怒:“小子找死。”随着他喝声,手中凝成风剑,于异这会儿看清了,他的风剑剑长成丈,宽约半尺,比普通的长剑可要长大得太多,雷声隐隐,声势骇人。 不过于异还真不怕,左手叉腰,右手便对着李道乾一指:“你个拉屎不擦屁股的老王八蛋,你这放的什么臭气呢。” 这个太无礼,不过他是故意的,若在平时,这纯粹是找抽,不要李道乾动手,柳道元就会抽他个半死,但这会儿不怕,他就是要激怒李道乾,或者说,他就是帮柳道元下决心——撕不下面皮吗?我来给你帮忙好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李道乾果然就气得三尸神暴跳,呀的一声叫,一剑便射了过来,于异躲得懒得躲,他就不信柳道元不出手,这场面,不论他躲不躲得开,柳道元都不会任由李道乾追着他刺。 柳道元果然就出手了,风雷一起,一枪幻现,正迎上李道乾的风剑。 “岂有此理。”李道乾暴跳如雷,风剑转而劈向柳道元,刹时间连劈十余剑,山谷间草木倒伏,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整个车队人人变色,一些车把式更是双手掩耳藏到了车子底下,马儿也惊着了,乱嘶乱跳,一时乱作一团。 便是于异,看得也有些儿惊心,练了这么久的风雷神罡,他从没想过,两个练成了风中雷音的高手交手时,声势会如此惊人,象他的绝狼爪,或者玄玉三青她们的寒冰指,即便练到再高的境界,交手时也不会有这样的声势啊。 到是柳道元的反应有些平淡,他也不动,也不还招,只是把风雷枪横着,风剑左来他左挡,右来他右挡,不来呢,当然就不挡,绝不还击。 李道乾这十余剑,有些堵气的味道,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横砍直劈,十余剑劈不开柳道元的风雷枪,他收了剑,气鼓鼓瞪着柳道元,点头道:“老四,你好。” 这是当年在风雷山上,柳道元跟着李道乾一起练功时,李道乾常用的称呼,李道乾虽然入门早,但悟性不够,进境远慢于柳道元,两人拆招,往往输给柳道元,然后他就会这么恶狠狠的说一句,似乎是生气了,但过后又是一样。 这四个字,勾起了柳道元心中的回忆,他有些动容,道:“三师兄,对不起。” 李道乾哼了一声,道:“你真的要拦我的路。” “我不是要拦师兄你的路。”柳道元一脸诚挚的摇头,一指车队:“我要拦的,是这支车队。” “那还不是一样。”李道乾暴叫:“肖家堡请我给车队保镖,你拦了车队的路,还不是拦了我的路?” 柳道元不吱声,但也不动,他只是用一种略带着一点伤感的眼神看着李道乾,当年的三师兄,曾象亲哥哥一样护着他,其实薛道志陈道坤也一样,他们就象三位兄长,然而,曾几何时,关系会变得那么的僵硬呢。 李道乾也看着他,眼神却有几分凶狠:“老四,你说,你还认不认我是你的三师兄。” “认。”柳道元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是我的三师兄,永远都是。” “冲在这一声师兄面上,你给我让开。”李道乾狠狠的指着他:“否则,你永远莫要再叫我师兄,我也不再认得你是老四。” 他这一指,象一把利剑,直刺柳道元胸口,又仿佛一座大山,狠狠的压在柳道元背上,于异站在侧面,那一瞬间,他好象看见柳道元的背驼了下去,只不过,很快就又挺直了。 “三师兄,如果事情只涉及到我,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让开,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那支长长的车队:“这车队涉及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知道,这车队中有十万斤精铁,至少可以打造一万五千把弯刀,而当这一万五千把弯刀蜂涌入侵时,死在刀下的,绝不会只是一万五千百姓,而是三个,五个,甚至十个二十个一万五千,不,不。”他痛苦的摇头,身子甚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绝不能放这支车队过去,绝不。”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眼中的光芒是那般的坚决,或者说,执拗,这种眼光,李道乾非常的熟悉,在山上练功时,每每碰到越不过去的坎儿,就会在柳道元眼中看到这种目光,风雷四子,一柳当先,他的成就,也许正来自这份执拗,然而世事不是练功,不是执拗就一定成功的。 李道乾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是不认我这个师兄了,那我也没办法,但是老四,你总还认自己是风雷宗弟子吧。” “我当然是风雷宗弟子。”柳道元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点疑惑之色。 “认自己是风雷宗弟子就好。”李道乾脸上居然有了一点笑意:“我还以为你十年不回山,是不再当自己是风雷宗弟子了呢。”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摸出一物,向柳道元举着:“这个你还认识吧?” “原来师父十年没回山了,我还说他带我回风雷山呢,到是奇怪,为什么呢?”于异听柳道元十年不回山,大是奇怪,再见李道乾掏出个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又是什么,好象是块玉佩?有什么用?是什么宝贝吗?” 却听柳道元一声惊呼:“风雷令。” “你还认识就好。”李道乾冷哼一声:“柳道元,现在我命令你少管闲事,抱着你的酒葫芦,灌几斤猫尿,随便到哪儿歪着去,不要拦我的路。”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道乾暴怒,两眼圆瞪:“柳道元,你想违抗掌门令牌而给除名吗?” “不。”柳道元给他一喝,退了一步,于异以为他真的就要就此退开了,不想他却又站住了,眼光犹疑,一脸挣扎,最终却还是挺直了身子:“三师兄,掌门令牌怎么在你手里,大师兄怎么会把风雷令交给你呢。” “不是大师兄给我的,难道是我偷的?”李道乾冷笑。 “你就是偷的。”远处忽有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先细后大,初起时只是微微的一点声音,到后来却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声若雷鸣,这是风雷宗的大雷音术,能以声摄人,练到极处,声中起雷,可在十数里外以音破音,震碎人的五脏六俯,极为霸道,大撕裂手风云雷电四象中,最后一象的掌心雷练到极处,也可以雷伤人,但那是掌心雷,其实还是罡劲,而风雷宗这大雷音术却是凝音成雷,威力不一定过之,却更加玄异。 随着话声,一人急掠而来,声起时只是一个黑点,声落时人已到面前,也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同样须发如银,只是身材瘦小得多,然气度凝然,往那儿一站,便如站了一座山,端凝厚重,威仪逼人。 “大师兄。”柳道元慌忙躬身行礼,又对于异叫道:“快叩头,拜见掌门师伯。” “原来他就是风雷宗的掌门人薛道志啊,听说修为还比不上师父,不过这架子到是端出来了。”于异心下暗暗思忖,忙就趴下叩头,百忙中还不忘偷眼瞧一下李道乾,却见李道乾已是面色大变,心下想:“看来并不是整个风雷宗都在给走私贩保镖,是这李道乾揽的私活儿,到也了得,居然把掌门令牌都偷出来了,这胆子麻麻辣辣,不比我的小啊,风雷令,那玉片儿叫风雷令,有什么玄异吗?” “这是你收的弟子?站起来我看看,叫什么名字啊?”薛道志不理李道乾,却看着于异,脸上微微带笑,居然是一脸很和蔼的样子。 “弟子名叫于异。”于异站起来,装出一脸恭敬的样子。 “不错,不错。”薛道志夸了两句,转头看向柳道元,脸却沉了下去:“十年不回山,老四,你行啊。” “大师兄。”柳道元脸色有些激动,似乎有很多的话,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于异偷眼看着,蛮稀奇的。 薛道志哼了一声:“呆会跟你算帐。”瞟一眼李道乾,道:“家丑不可外扬,都跟我来。” 后面这一句,声音虽轻,却是威势十足,说着当先飞起,柳道元于异几个慌忙跟上,于异还偷瞟了一眼李道乾阎公业师徒,怕他们跑呢,不过他们都乖乖跟着,显然比他想象的胆子要小得多,也是啊,师父叫站住却反而越跑越欢的,也就是他一个吧。 薛道志飞了两座山岭,在一处山谷里落了下来,柳道元几个跟着落下,于异站在柳道元身后,阎公业则站在了李道乾身后,左右分立。 薛道志背手而立,脸一沉,于异立觉一股威压如山而立,这种感觉有若实质,不由暗暗咋舌:“好家伙,这比一般官老爷的官威还大啊,却看他是清官还是昏官。” 薛道志喝道:“三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道乾躬身低头:“我无话可说。”双手将玉牌举过头顶。 薛道志手不动身不移,只是微运神意,一股轻风卷出,将玉牌拿了过来,怒道:“身为风雷宗弟子,竟敢偷窃掌门令牌,本已罪在不赦,但若只是这一点,我可以不计较,可你居然替奸商保镖,你知不知道,那车队中的精铁若走私到蛮夷,打造了兵器,将会给我朝百姓带来多大的祸患?” 李道乾头垂得更低了,却不应声,柳道元却有些不忍了,道:“大师兄,三师兄也是一时糊涂,你。” “住嘴。”不等他说完,便给薛道志厉声喝止:“什么叫一时糊涂,小事糊涂可以,这种大事也糊涂得的吗?你是不是也糊涂了?” 柳道元给他训得一声不吭,于异偷眼看着,暗暗佩服:“师父这黑面雷神的外号一点也不象,反到是大师伯真象个雷神了,正宗儿的黑面,而且是一点情份也不讲。” 薛道志将柳道元训了一顿,从怀里掏了一根带子出来,是一根绸带,色作淡黄,约三尺长,二指宽,上面画满了符,灵力逼人,转眼看向李道乾,厉声道:“李道乾,伸手。” 李道乾乖乖伸手,薛道志手一挥,绸带飞出,在缠住李道乾双腕时,刹间缚紧,而且还自己打了个结,于异偷眼看着,暗暗称奇,他知道这绸带名为缚风索,柳道元跟他宣讲门规时说过,对犯事的弟子,风雷宗有独特的法器缉拿,就是这缚风索,风雷宗弟子的风雷神罡因风而来,而这缚风索上的符却可以定风,莫看这缚风索只是小小一根带子,任何风雷宗弟子只要给缚住双腕,一身风雷神罡便给束缚得死死的,再莫想使出半分功力。 “跟我回山,宗规门法,自然会惩处你。”薛道志说着,又看向柳道元:“你也跟我走,十年不回山,岂有此理。” “是。”柳道元忙应了一声。 薛道志当先飞起,忽听得李道乾一声厉叫:“我不回去。” 薛道志霍地转头,眼发厉光:“李道乾,你想作反。” “要反早反啊,手上都绑了缚风索,还反个屁啊。”于异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下可就叫了,不过只敢在心里叫,公开这么叫,岂非找死。 李道乾身子颤抖,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却转头看向柳道元,叫道:“老三,我这样子,你很高兴是吧,那就给你看个更高兴的。”说着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一声狂叫,猛一下刺进自己腹中,身子同时跪下,俯身倒地,脑袋垂在了地下。 柳道元没想到他居然会自杀,惊骇大叫:“三师兄,不要。”反身扑出。 薛道志似乎也同样没想到,也叫了一声:“老三。”同样回身扑出。 于异则是完全看呆了,他本来只想看场好戏,没想到这戏居然刺激到见血,一时可就傻在了那里。 第五十五章 散功 柳道元比薛道志近,先一步到了李道乾身边,伸手去扶他,薛道志后到,到了柳道元身后,便在这时,一幕于异绝然没想到的场景出现了,薛道志双掌上现出两个青球,大如海碗,形如实质,这是风雷神罡中的风雷掌,这么小,不是说他功力不行,而是说明凝结得极为坚实,只见他双掌猛然前推,同时打在柳道元后背上,于异看得清清楚楚,两个风雷球几乎是如同铁球般整个儿打进了柳道元后背心。 薛道志突然暗算柳道元,不但于异没想到,柳道元更没想到,他身子往前一栽,一口血狂喷出来,却没倒下,反是往回看,一脸谔然,是的,就是谔然,甚至完全没有半丝儿愤怒,写在脸上的,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而就在这时,本来跪倒在地的李道乾忽地起身,同样双掌凝成风球,狠狠的打在了柳道元胸腹间,薛道志用的是暗劲,风雷球几乎是压进了柳道元后背,所以柳道元身子只是稍稍前跌,而李道乾用的是明劲,风雷球没打进去,而是把柳道元打得飞了出来,跌出十数丈开外,半空中鲜血狂喷。 “师父。”于异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目呲欲裂,嘶声狂叫,半途中接住柳道元身子。 柳道元却仍是那种一脸谔然的神情,不过目光不再看薛道志,而是看向李道乾。 李道乾这时已经站起身来,手中握着匕首,那匕首却没有刃,可明明先前他拨刀之时,有刃的啊,难道刀刃断在他体内了?可他身上又没血啊,衣服都没破,不过于异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匕首是可以伸缩的,刀柄中空,刃尖一受力,整个刃身便缩进了刀柄中,这只是江湖上骗人的小把戏而已,但却即骗了于异,也骗了柳道元,不是这骗术高明,只是完全没想到,而他手上的缚风索也断作了数截,显然和这匕首一样,也是假的。 于异全身颤抖,愤怒欲狂,但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办,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人,一个同门师兄,居然联手暗算同门师弟,这样的事,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一时间实在不知要怎么应对,只是看着柳道元。 柳道元却只是看着李道乾两个,先是谔然,随后多了伤感,再是伤痛,那种痛彻骨髓的伤痛,但却没有愤怒,于异在他眼中,完全找不到愤怒,只有痛,和不相信。 “为什么?”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反是喷出了一口血,他随后再说了一句,这会有声音了:“为什么?” 李道乾似乎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转开了眼光,也不答他的话,而是看着薛道志,薛道志一脸阴冷,但于异有一种感觉,他眼角微微有一丝兴奋,便如冒险成功的顽童。 见柳道元眼光转过来,薛道志举起手中玉牌,高声道:“我以风雷宗第三十四代掌门人的身份,宣布将风雷宗第三十四代弟子柳道元革出宗门。” “为什么?”柳道元身子一挣,想要站起来,但薛道志和李道乾前后夹击,又是全力出手,那劲力是何等强大,他前胸后背的骨头几乎都已给震碎,哪里还能坐得起来,但这一句话,却提高了声调。 “你自己知道。”薛道志冷哼一声,收起了玉牌。 柳道元眼光又转向李道乾,这一会儿,他就象一个受了委屈又无处申诉的孩子,眼光是那般的无助,这可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黑面雷神啊,名列神魔榜的一流高手,而且他是受了暗算啊,却居然是这样的眼神,于异又愤怒,又难以理解,却又不自禁的伤感,眼角竟然也湿了,而双臂间罡气潜涌,便如潜伏的火山,随时将会爆发。 看到柳道元这种眼光,李道乾似乎也有些不忍心,咬了咬牙,恨声道:“老三,你别怪我们,是你自找的,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就算这一次,我也给了你机会,而且不止一次,是两次,第一次,去年你发现了阎公业给肖家堡保镖的事,阎公业当时告诉了你,是奉我之命行事,你虽然放了他,但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那一次我找个理由回了肖家堡,就算你不依不饶,可我躲开你了啊,我是师兄啊,都躲开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可以放手了吧,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机会,再说这一次保镖,我可以告诉你,是四大门阀之一的张家直接出面找到了大师兄,我们不能不接,而且我们躲了你半年了,该可以了吧,所以大师兄说了,你若硬是要给师门找碴,那就对不住,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风雷宗要发展壮大,只能随势而为,而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所以定下了这个计策,但计策只是计策,只要你放手不管,就与你半点关碍没有,而且即便定了这个计策,我还是不忍心,所以偷了大师兄的掌门令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一眼薛道志,薛道志阴着脸,没理他。 “我为什么偷大师兄的掌门令牌?就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拗得要死,只怕你不放手,而我又不想杀你,所以想用掌门令牌来挟制你,这算是给你的第二次机会,可你呢,看见了掌门令牌还不肯放手,你说,你说。”说到这里,他甚至也愤怒了,嘴唇颤抖,说不下去了,这种愤怒里,有恨,有痛,有恼,有愧,好几种心理混在一起,他说不明白,但无论是柳道元还是于异,都可以感受得到。 他说不下去,薛道志却接腔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一句话,风雷宗三十四代传承,一千八百弟子,不能由着你一个人的性子胡来,你要清高,你要正直,可以,你不回来就行了,离山十年,很好啊,可你为什么离山十年还要管宗门中的事呢,什么事你都要管,你置我这掌门人于何地?” 四目对视,柳道元惨然而笑:“我明白了。”却又一口血喷出来,他先前一直强挺着,虽然骨骼尽碎,却依然尽量挺直腰背,但这一口血喷出后,他身子突然就软了,于异的感觉中,他的身子突然变得极其软弱,甚至比初生的婴儿还要软,薛道志的话,彻底的击垮了他的心志。 “师父,师父。”于异心下惨痛,忍不住怒骂:“你们这些龟孙子王八蛋。”就要放下柳道元冲出去,他心中的怒火狂暴如潮,只想抓住薛道志和李道乾,把他们撕成四片,但他的手却给柳道元抓住了,柳道元的手软弱无力,但于异能感觉到他在用力,能感觉到柳道元要阻止他的决心。 “于异,不可无礼。” “师父。”于异不敢挣开他的手,不甘的叫。 “对掌门师伯和三师伯,不可无礼。” “我呸,这些卑鄙无耻。”于异性子野,狼屠子也没叫他个什么斯文话儿,气急起来可是什么话都敢骂的,但柳道元使劲抓他的手,他终于没有骂下去。 “说了不要对师伯无礼,你,你真要气死我吗?快给掌门师伯道歉?” “我。”于异差一点又是一口我呸,但被柳道元的眼光阻住了,他在柳道元的眼光里,竟然看到了恳求,他突然就明白了柳道元心中的想法,柳道元虽然自己给风雷宗除名了,但他希望于异能留在门中,所以他非常害怕于异的粗野惹怒薛道志和李道乾,于异胸中血气往上涌,但柳道元的眼光却如山一般挡在前面,于异心中难受之极,却突地灵光一闪,叫道:“师父,你已经不是风雷宗弟子了,而我是你徒弟,即然你被除名,那我也自然就不再是风雷宗弟子了啊。” “没有这样的事。”柳道元摇头:“你没犯错,师父的事,不会牵扯到你头上,我风雷宗以前也有过犯事长老被除名的,但他们的弟子也都留在了门中,实在不行,你可以转换门庭。”说到这里,他看向李道乾,叫道:“三师兄。”却一时咳嗽起来,后面的话没能出口,但他的意思李道乾自然明白,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薛道志,薛道志却断然摇头:“不行,这小子太野,不能留在风雷宗。” “大师兄。”柳道元叫:“求你。” “不要求他。”不等他说完,于异已狂叫起来:“他算个屁啊,风雷宗又算个什么屁,一帮卑鄙无耻之徒,我宁可在狗窝里叫狗兄狗弟,也不愿和这些人呆一起叫师兄师弟。”嘴中叫着,胸中狂涌的气血越发的沸腾起来,再忍不住:“风雷神罡,我呸,我绝不做你们风雷宗的弟子,也绝不练这什么狗屁神罡。” 说着站起身来,右手握拳,猛地在胸口颤中穴处连捶三捶,一口血狂喷出来,有两三丈远处,风雷神罡丹成于中丹田,他这么狠击,却是把胸口凝聚的风雷神罡打散了。 “于异。”柳道元情急之下,竟然坐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的性子竟是如此暴烈,这么捶散了风雷神罡,等于是废了一身功夫啊,可是却已经阻止不了,急得捶地:“你这野小子,你——你。” 便是薛道志李道乾几个也给于异的烈性惊住了,脸上齐齐变色,不过薛道志脸上随即便变成了冷笑。 于异捶胸散功,身子跄了一下,但这口血喷出去,身子虽然发软,胸口却轻松了许多,他仰天一声狂笑,忽地转身跪倒:“师父,以前的不算,那个是你强逼的,我也不甘不愿,现在肚子里的脏东西没有了,我们重新来拜过,徒弟于异,叩见师父。”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他的意思,竟是要重拜师徒,柳道元不再是风雷宗的弟子,他体内的风雷神罡也散了,两个人与风雷宗再没有半丝牵扯,柳道元又是恼怒,又是激动,有几分痛惜,又有几分赞赏,但于异捶胸散功在前,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只得点点头,勉强坐直了身子,受了于异三个头,轻叹一声:“你这傻小子,只是师父再没什么东西教你了。” “即便什么都不教,也是我师父。”于异张嘴嘿嘿笑,斜眼瞟向薛道志:“却比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教些卑劣无耻的东西要强得多。” “放肆。”薛道志大怒,瞟一眼边上傻呆着的阎公业:“给我掌嘴。” 阎公业愣了一下,看一眼李道乾,应道:“是。”阎公业在于异手底屡屡受挫,这会儿能有机会找回场子,他自然很乐意,只是给于异的烈性震住了,所以才要先看一眼李道乾,李道乾本不想再多生事端,相对于薛道志的阴冷,他性子要略微厚重一些,已经暗算了柳道元,他便不想再折腾于异,免得柳道元难堪,但薛道志有话,他却也不好阻止。 “打一下,我杀风雷宗一名弟子。”忽地有声音远远传来。 薛道志居然想打人,他一开口,于异全身一炸,两排牙齿便咬紧了,白森森呲了出来,罡气急转,中丹田的风雷神罡给打散了,但大撕裂手和绝狼爪都起自下丹田,不过罡气一运,胸口剧痛,换了别人,怕伤上加伤,十九就不敢运功了,于异可不管这些,越痛,他罡气催得越急,一口血狂喷出来,罡气却冲过去了,最古怪的是,爱了伤,郁结的愿力好象反而松动了,凝聚于两臂上的罡气竟是越发浑厚,于异可以肯定,只这一下,大撕裂臂至少可以长长五六尺甚至是一丈,不过他凝劲未发,牙齿轻磨:“只要这小子敢过来,我一把将他撕成两片,然后背了师父就走,两个老王八绝对追不上我,到师父养好了伤,我摸上山去,把他风雷宗一千八百弟子一个一个,撕做三千六百片,最后再对付你三只老乌龟。” 他心中杀气汹涌,不想竟有人横插一脚,可就恼了,扭头看去,心中暗骂:“哪里钻出来的鸟人,狗拉耗子,多管闲事。” 其实来人这句话,明显是在帮他,可他不但不领情,居然还骂人,所以说他野,没家教,也确是实情。 薛道志几人也一起扭头看去,阎公业自然也停了下来,其实到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来人也是个玄衣汉子,年龄和柳道元差不多,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只是身材略显矮瘦,当然这是和柳道元的大个头比,若与薛道志比,他却还显得高大些,背上背了一把大刀,出奇的长大,上面露出老长一截,下面却还差点儿拖到地下,于异不认识这人,但一看这把刀,心下霍地一惊,而薛道志已经叫了起来:“千金一诺许一诺?” “果然是他。”薛道志的话证实了于异心中的猜想。 许一诺是江湖中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功力高绝,背后八音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杀气之重,还在柳道元这黑面雷神之上,但有一点好,不轻易许诺,一旦说出了口,就一定要做到,因此得了个千金一诺的外号,到不想他突然到了这里。 许一诺步子轻迈,看似缓慢,只数步却已跨入谷中,眼光在薛道志诸人脸上一扫,也不打招呼,眼光最后却落在了于异脸上,道:“小子不错,叫什么名字?” “你谁啊你?”于异其实已知道许一诺是谁,故作不知:“哪来的鸟人,牛皮哄哄的,滚一边去,小爷的事不要你管。” 于异这态度有些失常,若换在平日,他再野,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尤其还有柳道元在边上,之所以这样,有他的想法,他就是想阎公业过来打他,然后他才好突然出手撕了阎公业,就此彻底撕裂柳道元心中对风雷宗的余情,他才好一个一个,将整个风雷宗撕裂,替柳道元报仇,但许一诺若插手,阎公业不敢打了,他的算盘岂非全盘落空,所以他态度蛮野,就是希望许一诺一怒之下不再管他的事。 许一诺还没怒,柳道元却怒了,喝道:“于异,怎么说话的你,这是千金一诺许一诺许大侠,快快见礼。”他的想法却又不同,他是了解薛道志的,薛道志心胸狭隘,点滴小事也能放在心里,尤其容不得别人对他无礼,于异出口不逊,薛道志让阎公业出手教训,而于异性子又野,可不是个打得服的,若是越打越骂,说不定薛道志就会借势要了于异的命,到时柳道元可拦不住,但许一诺突然插这一脚,有了他这句话,凭着他千金一诺的名头,薛道志绝不敢冒险再让阎公业动手,于异小命至少暂时就保住了,不想于异这小子仿佛属狗的,逮谁咬谁,柳道元哪能不急。 没想到许一诺没跟于异急,却先跟柳道元急上了,鼓着眼睛瞪着他道:“柳黑面你什么意思,什么许大侠,你纯心恶心我是不是?我跟你说,再别跟我提个侠字,我听着作呕。”说着有意无意瞟了眼薛道志,于异知道,薛道志有个外号叫白衣侠仙,这一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薛道志当然也明白,阴沉了脸却不吱声。 许一诺转眼看于异,到又乐了:“你这野小子,到是有个性,我喜欢。” “我要你喜欢做什么?你又不是女人,就算你是女人,长这么幅模样,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啊,走走走,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只想赶许一诺走,许一诺却偏是不走,他越野越不耐烦,许一诺反是越高兴,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斜眼看向薛道志:“这小子的闲事我管定了,想打人你就继续,不过我千金一诺的招牌你想来也听说过,打一下,我杀风雷宗一人,十足真金,绝不掺假。” 薛道志脸色阴冷:“姓许的,你当我风雷宗怕你不成?”许一诺声名极大,他心下自忖,以一人之力怕是对付不了许一诺,但有李道乾联手,却可稳胜。 “你怕也好不怕也好,这个我管不着,我只是告诉你,姓许的说话算数。” 薛道志眼睛微微一眯,心下盘算,他和李道乾联手,能赢是可以肯定的了,但许一诺在江湖上有个死缠烂打的名声,什么叫千金一诺,说得好听点是答应的事不做好就不放手,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死缠烂打不死不休,何况柳道元已是必死无疑,于异也散了功,到不必争这口闲气得罪了许一诺,真给缠上了,得不偿失,想到这里,一声冷笑:“你千金一诺即不惜名头要纬护这野小子,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走。”说着当先飞起,李道乾看一眼柳道元,顿了一顿,也跟着飞了起来,阎公业自然是步步紧跟。 “慢走,不送,奉送一个消息,南方十里有大军缉私,小心一头撞上去,可是有些说不清楚啊?” “什么?”薛道志闻声急停,脸色大变,南方十里,不就是车队所在地吗,他转头看着许一诺,许一诺的神情要笑不笑,但不象假话,他一时间急怒攻心:“是你把军队引来的?” 他本人不怕军队,即便是装备了雷箭的精锐边军,他也不怕,西夷之地,到处是山,不利于雷箭布阵,却利于他这种飞来飞去的高手扑袭,只要缠上一天半天,虚扑几次引得雷箭放空,再猛扑进去,便可把大军赶散,可问题是,走私是黑活,是见不得光的,他给走私贩保镖,同样见不得光,若是普通的山贼盗匪,哪怕是三千五千,只要内中没高手,他一个人也能赶散了,可军队不行,军队代表的是朝庭,他若攻击军队,就是攻击朝庭,这事一爆光,风雷宗就完了,所以军队一来,他薛道志便有翻天覆地之能,也只能远远躲开,车队落到军队手里,他保镖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能不气急败坏吗? 第五十六章 千金一诺 许一诺却是得意洋洋:“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本事招引军队,我只是给边军捎了句话,这里有肥羊,不想他们饿急了,竟是顷巢而出,啧啧啧,那吃相,看不得。” 吃相看不得,意思就是说,不会轻易放手,哪怕是打出张家的旗号,而这种黑活,也没办法公然打出张家的旗号,否则以张家势力,干脆直接找军队护送了,用得着找上风雷宗吗? 薛道志听懂了许一诺这话中的意思,脸色越发又黑又臭,便如踩脏了的茅厕板,牙缝里踹出几个字:“今日的事,我风雷宗记下了。”返身就走,还是往南方去,当然不可能因许一诺一句话就放弃,总得去看看,即便是真,也还得想想办法。 许一诺嘿嘿怪笑,看着薛道志三个身影消失,转过脸来,却是一脸沉凝:“柳黑面,我早说过,你这人婆婆妈妈,不够痛快,现在好了吧,唉,算了,多说无益,盯上车队的不只两三人,我还得跟去看看,不过你放心,十万斤精铁绝不会落入蛮夷手中的。”说着一抱拳,飞身而起,却又道:“你这徒弟我喜欢,你放心,以后我自然关照他。”说完急匆匆去了。 “原来知道的不只我一个。”看着许一诺匆匆而去的背影,柳道元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居然还隐隐有几分担心,显然不是在担心精铁,而是在担心薛道志几个,这事若闹大了,只怕风雷宗的名声就此败了。 于异却没想这个,走了阎公业,没能借势出了胸中一口恶气,都只怪这个许一诺,不免咬牙切齿,道:“师父,你和这姓许的很熟吗?” “江湖上有过偶遇,不是很熟,这人杀气虽然重了点,但急公好义,却是值得一交。”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于异,见于异一脸气不甘的样子,他轻叹一声,道:“你是盼着阎公业来打你,然后你好撕了他,借着你飞得快,你大师伯他们追不上你,你死缠烂打,报复风雷宗替我报仇,是不是?” 想不到柳道元居然把他的心思全说了出来,于异愣了一下,想否认,却突然戾气上冲,叫道:“是,他们居然用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暗算了你,这仇我怎么能不报,师父,我也不瞒你,这仇我一定要报的,即便暂时我打不过那几只老乌龟,那些小王八羔子我却是见一个就要撕一个的。” 柳道元皱了皱眉头,但似乎不是对于异的满嘴杀气反感,而只是听不惯他的粗言粗语,他拿过酒葫芦,喝了口酒,却又咳出一蓬血来,若是普通人,前后挨了这两下,早已死得透了,他却凭着一口精纯的罡气支撑着,喝了这口酒,精神似乎还好了一些,又连着喝了几口,也不咳血了,皱着眉头,仿佛有些东西很难下决心,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你这小子——唉,我还是说跟你听吧,有些事,其实不能完全怪你大师伯,他也有他的苦衷。” “我没有大师伯。”于异恨恨的叫。 柳道元瞥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说了他和薛道志之间的一些事。 薛道志是大师兄,上山早,但悟性不高,与李道乾陈道坤比,还看不出来,后来到柳道元上山,彼此之间的差距就非常明显了,本来师兄弟之间功力有高低,大的不如小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但问题是,柳道元几个的师父身体不好,死得早,然后有个掌门人的传承问题,有这个位子在,所有的问题就全出来了。 柳道元虽是小师弟,功力远在几位师兄之上,薛道志虽是大师兄,修为却最多只是坐三望二,若是一般的家族传承,传嫡传长是没错的,可对一个门派来说,掌门人的优秀或平庸,对门派的影响实在是太重要了,可不能完全死守着立嫡立长的规矩,柳道元的师父就想把掌门的位子传给柳道元,但柳道元师兄弟情深,怕伤了薛道志的自尊,却死活不愿意,最终还是薛道志接了位,可薛道志却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虽接了位子,却仍是觉得失了脸面,这位子是小师弟让他的啊,就如帽子上落了乌鸦屎,怎么着都觉得不舒服,而要他扔掉帽子他又舍不得,惟有想办法证明自己,怎么证明?两条,或者勤修苦练,在功力上超过柳道元,或者壮大风雷宗,以事实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掌门人。 薛道志觉得,还是后者更有把握,可是说易行难,风雷宗三十余代的发展,差不多所有的潜力都给挖尽了,再想有一个飞跃,哪有那么容易?薛道志一咬牙,便想与求助于门阀,尤其是为首的虞谢张王四阀,借门阀的力量扩大风雷宗的影响力。 薛道志无论做什么,柳道元都无条件支持,惟有与门阀尤其是虞谢张王四阀合作,柳道元却死活不赞成,因为在他眼中,那些大门阀就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虞谢张王四阀,把持朝政,渔肉百姓,把好好一个九州弄得乌烟彰气,柳道元只恨无有擎天之手,不能一把将所有门阀扫平,但与他们合作,却是绝不愿意,但薛道志坚持,十年前,薛道志联系上了王阀的一个管事,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风雷宗给王家办事,王家利用掌握的资源和巨大的影响力,在各地帮风雷宗建宗门道场,招弟子,闯名声,柳道元那会儿还年轻,眼见阻止不了,一时冲动,借着酒疯,竟把那管事打了一顿,那管事给打了个半死,自然不可能再跟风雷宗合作下去,薛道志气得七窍冒烟,跟柳道元大吵了一架,柳道元就此离山,这十年间就没回去过。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薛道志心中的怨恨也不会那么深,问题是柳道元性子拗,他虽然离山不归,却始终盯着风雷宗的动静,为怕薛道志再与四阀勾搭,他就专一找四阀的麻烦,让薛道志不但借不上四阀的力,反而要跟着受牵累,这就让薛道志觉得,柳道元是存心跟他过不去,怨气就越积越深,而这一次,薛道志不知如何竟就勾上了张家,柳道元偏生又撞上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所以薛道志就下了死手。 大致说了因果,柳道元叹了口气,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大师伯当然有错,可师父我也有错,以前一直没觉得,到刚才他们设下陷阱对我下手,我才突然醒悟,这十年来,我做得确实有些过份了。” “难道说不让他们卖精铁给蛮夷还错了?”于异却是不服气。 柳道元看着他倔犟的脸,心下叹气,知道想要说服他是有些难了,想了想,道:“于异,你是真心认我这个师父吗?” “当然是真心。”于异点头:“我说话从来算数的。” “那好。”柳道元点点头,左手捏诀,强运罡气,去龙虎双环上一指,龙虎双环发出一声低啸,随即一紧,于异吃了一惊,又惊又气,叫道:“师父。” 柳道元一脸诚挚看着他:“你叫我师父,就听我的话,永不要找风雷宗报仇,无论如何说,风雷宗都是我出身的师门,虽然大师兄说把我除名了,可在我心里,永远是风雷宗的弟子,你若去杀风雷宗的弟子,就是刺我的心。” 于异心中憋着气,但看着柳道元略带着恳切的眼光,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师父,我答应你。” 见他点头,柳道元轻轻吁了口气,有些歉意的道:“你打散了风雷神罡,我也没别的东西教你了。”想了想,从腰囊里掏了一本小册子出来,刚要递给于异,却又缩回手去,翻到后三页,一把撕了,把那三页撕成了碎片,这才递给于异,道:“这本秘籍,是我无意中得来,记载了咒噬门的一门奇术,咒影术,算是师父送给你的一点小心意吧,不过最后的血噬过于歹毒,你胸中有大撕裂手的戾气,我怕你控制不住,所以就给撕了。” “咒噬门,好象也是巫门的一个旁支吧。”于异接过来看了一眼,也不当回事,直接收到了腰囊里,巫门名气极大,据说所有有魔门功夫,都有巫门的一点影子,但在于异眼中,总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不够痛快,而他喜欢的,是象大撕裂手那样痛痛快快撕人的功夫。 柳道元也知道他不太感兴趣,但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教了,凝晴看着于异,道:“你性子野,加之胸中有戾气,说实话,为师对你真的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于异嘟了嘟嘴:“大撕裂手都给禁了,还能怎么样?” 柳道元微微一笑,不理他的小怨气,道:“若有时间,为师倒愿意好好教你十年,不过没时间了,你记着师父的话,以义杀人,不以私怨害人,只要做到了,师父便在地下也会非常开心。” “师父,你说的什么呀,你不会有事的。”于异对柳道元的伤势到底有多重并不摸底,眼见柳道元能喝酒了,也不咳血了,还以为最多是打散了风雷神罡,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呢,他不也自己打散了风雷神罡吗?有什么了不得的,听得柳道元这么说,可就慌了。 柳道元又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东北,身子也挣了一下,他罡气还存着几分,前后胸骨头尽碎了,挣不动,于异明白了他的意思,扶他面向东北,这一动,柳道元却又咳出了一口血,于异心下越发有些怕了,却又是束手无策。 柳道元盘膝坐好,喝了两口酒,望着东北方向,好久没说话,于异辨了一下方向,知道那是风雷宗门庭所在,暗暗磨牙,又觉心中伤感,更觉不解,薛道志他们以如此手段暗算柳道元,柳道元居然念念不忘师门,若他碰上这样的事,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什么鸟师门,回去放火烧屋了。 “其实,你还有个师娘。”柳道元的声音有些慢,好象有几分犹豫,要想说不想说的样子,于异道:“还有师娘吗?太好了,在哪里,也在——风雷宗,那我去接她来。” 柳道元微微摇头:“她叫姜月柔。”说了妻子名字,他又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我十年不回山,不仅是因为和你大师伯有意见,也是和她闹了意气,现在想来,实在。” 于异看着他,却不好插口了,等着柳道元自己说,柳道元却没有再说下去,慢慢喝了两口酒,从怀中取了块玉佩出来,那玉佩有小手掌大小,色作青碧,上面雕着一条龙,柳道元拿着玉佩,又慢慢的喝酒,突然咳嗽起来,连着咳出了好几口血,于异急叫:“师父,你别想这些了,你告诉我师娘在哪里,我去接她来。” “她不会来的。”柳道元摇了摇头:“有机会的话,你替我把这玉佩给她吧。” “师父?”于异叫,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夫妻啊,难道真就有这么深的恨意? “你再替我带句话给她,我对不起她,还有。”说到这里,柳道元停了下来,眼望远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算了。”便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喝酒,把玩着玉佩,有时候咳一句,于异担着心,却又不好劝,他看得出来,柳道元沉浸在回忆中,虽然想劝柳道元先治伤,却又不好打扰。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柳道元的酒葫芦也到底了,他忽地笑了一下,把酒葫芦递给于异:“师父也没什么送你了,这个酒葫芦给你吧,你个小酒鬼。” 他话中带着明显的去意,于异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师父。” “不要哭。”柳道元抚着他的头:“我就喜欢你的野性儿,不要哭。” 于异反而号淘大哭起来:“师父,你不要死,我以后保证不再野了,一定听你的话。” 柳道元却笑了:“野点儿好,为什么不野呢,其实啊,师父比你更野呢,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哈哈。”大笑声中,连连咳血,于异大急:“师父,你别笑了,也别说了,先躺下来,治治伤吧。” “是要躺下来了。”柳道元又打个哈哈,四面望了一下,道:“这里就不错,西看西夷,东望师门。” “师父。” 柳道元却不理他,呆呆望着东方,突地把腰间的解手刀取了下来,在玉佩上雕了起来,于异在边上看着,先以为他也是要雕一条小龙什么的,结果却是一首诗:酒醒千山寂,独行万径稀,一杯江湖梦,十年伤别离。 雕完了,自己看了一会儿,眼中有伤感的神色,把玉佩递给于异,道:“有机会你把玉佩给师娘,师父的话,都在里面了。”说完,复望东方,轻声道:“月柔,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孤独呢,对不起。” 声音渐细,终至于无,于异察觉不妙,伸手去柳道元鼻间一探,却已无了气息。 “师父。”于异大惊急呼,将柳道元放平,输入罡气,柳道元经脉闭塞,却是输不进去,忙了好一会儿,柳道元身子渐渐凉了下去。 “师父。”于异终于绝望,失声痛哭,与柳道元相逢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越觉心伤,大哭一场,山风凄凄,暮色苍茫,只有他的哭声,在山谷间回应。 于异哭得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月到中天,满天繁星,看着柳道元尸体,于异眼泪又涌了出来,却没有再号淘大哭,反是把牙关咬紧了:“师父,我答应你的,一定算数,我不会主动找风雷宗报仇的,但你教我以义杀人,我会盯着薛道志那些狗贼,到时我杀他们,不是报仇,只是替天行道,一个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下定决心,悲痛稍抑,取了柳道元手中玉佩收了,柳道元交代是要他给师娘的,不过那诗他看不懂,随后挖了个坑,抱着柳道元尸身放了进去,慢慢捧土埋了,找了块石板来,立在墓前,算是墓碑,取六翼血婴蚊的血,写了柳道元名讳,他也不知道写什么铭文,就写了一句:黑面雷神在此,天地鬼神避易。 柳道元的葫芦里没酒了,于异自己的葫芦里也早没酒了,不过山洞里还有一坛酒,他去搬了来,给柳道元葫芦里灌了半坛,自己捧坛相敬:“师父,喝酒。” 坐了半夜,天渐渐亮了起来,忽闻风声,于异心下一跳,血狂涌上来:“莫非薛道志那狗贼又摸来了。”罡气暗运,愿力受血气所激,澎渤汹涌,风雷神罡虽散,但于异可以肯定,风翅风鞭与绝狼爪绝对强于先前,其实他若起心,风雷神罡也可重新凝聚起来,因为他的风雷神罡本就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借的愿力的势,气路打散了,愿力还在,便如葫芦打碎了,坛里的酒还在,买个葫芦来,把酒再装进去,又是一葫芦酒,不过这会儿他极度痛恨风雷宗,根本不会想到去重凝风雷神罡。 于异心中虽然激愤,却也清醒的知道,自己绝不是薛道志或李道乾的对手,所以暗暗凝劲,却是凝成风翅,薛道志或李道乾稍起歹心,他便要借风翅逃走,先保得自身,再慢慢算帐。 那风声来得极快,眨眼便转过山岭,却即不是薛道志也不是李道乾,而是许一诺。 第五十七章 咒影术 “原来是他。”于异先前盼阎公业动手,所以对许一诺极不客气,这会儿到不至于那么野性了,见许一诺过来,便站起身来。 许一诺一见坟堆,呀的叫了一声:“尊师仙去了吗?”脸有悲凄之色,到坟前行了礼,于异便执弟子礼,跪在一边回了礼。 许一诺行了礼,见了墓碑上的字,心下暗讶:“天地鬼神避易,这小子好大的口气。”道:“你是叫于异是吧?” “是。”于异点头。 许一诺见他不象先前那般象个刺猬一般浑身是刺,暗暗点头,感叹一声:“尊师一身正气,江湖人人祟敬,不想竟死于同门师兄的暗算,可悲,可叹,可气,于异,你有什么打算?” 于异有些不太明白,见他语气激愤,道:“什么?” “这小子怎么突然有些呆了。”许一诺心下暗忖,叫道:“薛道志暗算同门,这事太不地道,我即然碰上了,不能不管,必要替尊师讨个公道,大集江湖正义之士,声讨薛道志。” 他先前阻止阎公业,于异虽然不喜,但心下知道是善意,又赶来给柳道元送别,于异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感激,可听了他这话,看了他激愤的脸,心下却突然生出反感:“这般有义气,先前他们对师父下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帮手?”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不过心下有了成见,面上便淡淡的,道:“如此多谢许大侠了。” “不必谢。”许一诺挥手:“你现在也不必过于悲伤,这便跟我走吧,你是尊师惟一的弟子,便以你为主,我在边上襄助,发出英雄贴,大集天下英雄,上风雷山讨一个公道。” 于异胸中气血一涌,几乎便要答应了,眼光在许一诺脸上一瞟,却又转口:“我师父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要报仇,只能是我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报,他令我在这山谷中给他守二十年墓,若二十年后功力有成,便可出山给师父报仇,否则不许我出这山谷。” “什么。”许一诺一时有些傻眼:“你——你一个人报仇,还悄悄的,这——这,你师父也太傻了吧。” “许大侠。”于异脸一冷:“你是师父旧识,我不愿对你无礼,但请莫要出言辱及我师。” “你。”许一诺一时僵住了,脸色变幻,道:“你真个不要别人相助,薛道志功力超玄,风雷宗人多势众,靠你一个人,这仇未必报得了。” “杀师之仇,报不了也要报。”于异一脸坚决:“不过师命也绝不能违。” “好,好,好。”许一诺没辙了,嘴中只是连声叫好,再无话说,呆了一会,道:“那你就守上二十年吧。”向柳道元墓一抱拳,转身御风而去。 看着许一诺身影消失了半天,于异才坐下来,对柳道元坟道:“师父,你说这姓许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千金一诺,江湖上名头可是响得很啊,师父你对他的看法好象也不错,可我为什么就觉得他特别阴呢?他要真是个义气之士,先前师父受袭,他就该出来主持正义啊,事后来唧唧歪歪,到好象是别有用心一样,也许我的感觉错了,但无论如何说,对付薛道志李道乾这些狗贼,我还真用不着他帮忙。” 说给柳道元守二十年墓,虽是于异骗许一诺的托词,但一时半会,他却也真不想出谷,一时也想不出要到哪里去,以前是要找哥哥,但其实他也知道,天下茫茫,要找于石砚那样的普通人,基本上是靠碰的,小舅也未必还在京师,就算小舅在京师,他也未必找得到,京师上百万人口呢,又不知道具体住址,好容易啊,所以跟柳道元在一起这半年里,他就没起过去找于石砚的心,这会儿更不会往心里去,无处可去,就先在谷中呆着了,先前柳道元强收他为徒,他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啊,而这会儿,即便守着柳道元的坟,他也觉得特别的亲切。 天亮后,肚子有些饿了,找了只兔子烤了,先敬了柳道元,然后填了自己肚子,这时想起肖家堡的车队了,想:“姓许的说引了军队来,不知最后怎么样了?” 风翅一展,飞出山谷,到山道上一看,车队自然是早已不见了,下来看了下车辙印,居然真的是回头了,他咦了一声:“看来姓许的说的是真的啊,那批走私贩真给军队抓回去了,这么说来,他应该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可给我的感觉怎么就不对呢?” 有些疑惑,到也没什么欠疚的,即便许一诺真的纯是一片好心,他也不会领那个情,柳道元明显对风雷宗有着深厚的感情,更何况师娘也在风雷宗,虽然似乎他们间感情不好,但师娘就是师娘,真要和着许一诺大肆宣扬,搞臭了风雷宗,柳道元在地下也未必开心,于异其实已经想好了,薛道志李道乾两个他是一定要杀的,至于风雷宗其他弟子,只要不惹上他,他就不会故意去下手。 “十万斤精铁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给军队缉了去,薛道志交不了差吧,就没有阻止?即便边军装备了雷箭,想要射中薛道志他们也不容易吧,莫非是这两小子不敢暴光?” 普通的士兵,用普通的刀枪箭戟,自然对付不了高来高去甚至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玄功高手,便有才智之士,在军中引进了雷箭。 雷箭在外形上和普通的箭枝并无两样,或者说,雷箭就是普通的箭枝,也同样是用普通的弓弩发射,惟一不同的,是雷箭的箭杆上,由佛道高人画有雷符,也就成了雷箭,画有雷符的雷箭,速度更快,劲力更强,可以有效的对付玄功高手。 当然,单枝的雷箭,雷符上的灵力也并不是特别强,真要比较起来,较之银玲儿定身符上的灵力,只怕还多有不如,为什么呢?因为雷箭上的雷符,不是普通工匠可以画的,朝庭得委托会画符的佛道高人去画,偏偏要的数量又多,这是军用的啊,那么多军队要装备,可不是三五十枝的量,成千上万的画下来,哪有那么多的灵力可以消耗,自然每枝箭上的灵力也就不会太强了,但军队有它自己的特性,军队发箭,不会是一枝两枝单射,往往一声令下,就是成百上千的射,一枝箭强一点点,百枝箭可就不知强了多少倍了,千枝呢?这就好比于异体内的愿力,单独一道符上的愿力确实极为微弱,可成千上万的符凑在一起,愿力积蓄起来,力量可就强得逆天了。 于异估计,以薛道志李道乾的功力,凝成风盾的话,普通的弓箭,哪怕是强弩,便是箭如雨下也是极难射透的,但挡雷箭就不行了,最多挨上二三十箭就会给射透,而军队发箭,何止二三十枝,一发至少是上百,薛道志李道乾若是不甘心想和军队硬抗,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当然,薛道志李道乾也不会那么傻到顶着箭雨硬闯,就拿于异来说,若眼见前面是军队,他自然就不会凝成风盾去傻呆呆硬闯,可以利用身法的灵活性,忽左忽右忽进忽退,让弓手无法瞄准,只是白白浪费雷箭,而雷箭难得,一支军队装备的雷箭是不可能太多的,那还得是边军这样的精锐,普通军队甚至不一定有装备,不可能无限制的发射,只要诱使一部份雷箭落空,那就有机会冲进阵中近战,军中虽然也有高手,但象薛道志李道乾这样的高手是不可能到处都有的,完全有可能将军队冲散,保住车队,所以于异估计,薛道志李道乾之所以没敢动手,十有八九不是顾忌雷箭,而是怕一旦动手事情闹大,暴光了对自己不利。 不过于异也懒得操这些心,他只知道一点,薛道志李道乾害死了柳道元,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撕了他们,没有大撕裂手怎么撕,嘿嘿,手不行,钳子有没有?找了钳子来,一点一点,一块一块,慢慢的撕,他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想到撕人,他心里就特别痛快,也只有撕了薛道志李道乾两个,胸间这股气才能散开。 溜了一圈,又回山谷来,一时无事,便把柳道元给他的咒影术秘籍掏了出来。 巫门名声极大,但于异却有些看不入眼,总觉得有些鬼祟,暗地里算计人,哪有当面锣对面鼓把人一撕两片来得痛快,所以翻着咒影术也有些懒洋洋的,只是实在闲得无聊,但凡稍有点事做,不会想起,然而翻了一下,却给引起了兴趣。 让他最感兴趣的,是咒影术可以通过人的影子咒人,这个太新奇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兴致一起,便专心一路看下去。 怎么通过影子咒人呢?原来这里面有秘诀,一般人只知三魂七魄,但巫门旁支咒噬门却发现,人还有一个离魂,藏在影子里,人死变鬼,进入阴界,先引的其实是离魂,离魂牵扯着三魂七魄,如果把人体内的三魂七魄比做十个人,体外的离魂就是这十个人的总管,离魂一走,人就死了,反是三魂七魄少一两魂三两魄关系不是太大,因而若对离魂施咒,也就可以影响到三魂七魄,也就影响了到人体本身,咒影术,咒的就是离魂,其实应该叫咒魂术,只不过因为离魂是藏在影子里的,所以叫成了咒影术。 要对离魂施咒,当然要先接触离魂,凭空去咒是咒不到的,怎么接触离魂而又不让事主发觉呢?咒噬门的人有办法,用的是萱草,先给萱草上施了咒,然后撒出去,只要事主的影子从萱草上掠过,暗藏在萱草上的咒就可以缠住离魂,然后就可以施咒了。 咒影术也因功力修为的高低,而分出几个层级,第一级,只能对普通人施咒,称为凡影咒,第二级,功力渐高,便可以对练有玄功魂魄坚凝的人施咒,称为丹影咒,之所以称为丹影,是因为这一级练到最高,可以咒住结了金丹之人的离魂,第三级,也就是最高级,称为神影咒,天道之路,凝气成罡,凝罡结丹,丹成化神,阴神阳神齐就,最后成就元婴,无论千功万法,万变不离其宗,金丹之后,必然是先出阴神后出阳神,而神影咒可以通过离魂对出了阴神阳神的人施咒,这可就相当厉害了,要知道以柳道元的修为,也只是出了阳神而已。 当然,练武的人和纯修天道的人不同,修道的人,就练阴神阳神,纯修性灵之体,发之于外,便是灵力,阴神阳神越练越纯,便如婴儿,返朴归真,最终归于元婴,当然,能把元婴修成丈六金身,便可与天地同寿而不需转世轮回,不过那个就不说了,只传闻佛祖在大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再没听第二人修成过,一般人只要修成元婴,渡劫不过便借元婴转世,已是相当了不起了,绝大部份纯修天道的,目标就是这个。 而练武的人,出了阴神阳神,却不修神,而是转而凝罡,加强罡力,世传所谓性功命功,区别就在这里,天道曰性,人道曰命,而罡气灵力的区别,也在这里,灵力曰性,意动灵动,罡气曰命,气到劲到,柳道元如果纯只是修神,则灵力更强,感应之力更高,或许就能提前察觉薛道志李道乾的阴谋,但神强则体弱,他精神之力强了,身体的修为就弱了,罡气就没那么强了,也就练不成那么强的武功,性与命,恰似鱼与熊掌,乃是不可兼得的。 神影咒最高境界能咒住阳神,也就是说能咒住柳道元这样的高手,可见神影咒的厉害。 至于施咒的效果,也因功力的高低而有不同,也分三层,第一层称为心噬,这是最粗浅的一层,只能让人生点儿小病,精神不济啊,头昏目眩啊,白日见鬼啊,只是这些,起不了大用,便如隔靴搔痒,而咒噬门或者说巫门绝大部份弟子都只能到这个层次,于是便常见一些巫婆神汉施符画咒碎碎念,然后闹别人一个头痛脑热的,就是满足一些市井小民的怨念,于异听得最多见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些,这也是他讨厌巫门的原因,一般修成了凡影咒,也就能达到这个效果了,或者说,也只能达到这个效果。 第二层,功力加深,便可以让事主产生形体上的变异,称为体噬,例如肚子胀大,头上起包,眼瞎耳聋这种,再厉害些,甚至可以让人完全变形,变成异物,把人体变成狗啊猪啊石头啊什么的,要达到这个效果,至少要修成丹影咒,那还要看事主是什么人。 如果修成了丹影咒而事主只是普通人且血气不旺的,便可以达到最佳效果,例如人变猪狗什么的,但如果事主是练功修道之人,甚至是结丹之人,那效果就不会太好,最多是头痛脑热肚子胀气什么的,变猪变狗这样的形变是不可能的,当然,若修成了神影咒而对结丹之人施展,效果又要好些,总之效果的大小,看双方实力的强弱。 第三层,也是最高层,则是血噬,可以直接通过咒术取人性命,当然,要达到血噬的效果,至少要修成丹影咒,所以一般民间百姓请巫婆神汉做法咒人,想着咒人死,却最多得个头痛脑热的,就是施咒的神汉巫婆功力不够,然而即便达到丹影咒的境界,要想达到血噬的效果,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施咒的人要以自己的精血施咒,对自身精元的损害比较大,说实话,看到这里,于异又有些撇嘴了,鬼鬼祟祟暗算人,自己还要耗损精元,无聊不无聊啊,冲上去,一刀两断,即直接,又不会有什么损耗,那不痛快得多。 不过还好,柳道元帮了于异的忙,血噬的法子,记在最后三页,柳道元怕于异借咒术乱害人,把这三页撕了,在他想来,于异性子再野再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也最多就是心噬形噬,也就是让人生个病顶天变个猪狗牛羊什么的,要不了人的命,而形噬是有时间限制的,或三七还体,或日变夜不变,不会有太大的祸害。 他却不知,于异还就讨厌这个血噬,他要杀人,才懒得碎碎念施咒,直接抓住撕了才痛快,而于异少年心性,好个恶作剧,喜欢的反是前两层,弄得别人眼睛突然看不见啊,头上起个大包啊,或者干脆变个猪狗牛羊来玩玩啊,那个他最喜欢了,所以一看血噬的功法给撕了,他反是向柳道元坟堆拱了拱手:“多谢师父,撕了好,到免得我掂记了。” 能通过影子咒人,新奇,然后形噬能把人变猪变狗,有趣,所以于异就来了劲,把功法看了一遍,便练了起来。 施咒要用萱草,事主影子掠过,咒诀缠上离魂才可施咒,当然,如果你玄功高本事大,直接靠近对离魂施咒更好,不过巫门中人,一般武功都不强,都只会躲在背后暗下手脚,所以萱草是必须的,而于异没这个兴致,不过他也想到了要找萱草,躲在暗中算计人,蛮好玩的嘛,这不是阴暗心理,而是顽童心性,偷偷摸摸算计你一下,然后躲在一边偷笑,太好玩了。 第五十八章 神眼 不过暂时不要去找萱草,因为咒影术有桩好,练功的时候不必借别人的影子,就用自己的影子便可以了,功夫到了什么程度,拿自己一试就知道,到是个方便法门。 咒影术施功全凭神意,可以划归为性功一类,是不需要用到肢体的,所以聚气于神窍,结丹于头顶百汇,于异盘膝坐下,照功法引气,很快百汇中便聚满了气,越聚越多,越凝越厚,也越来越热,初练功的人,不知道掌握火候,往往用意过浓,尤其是练上丹,弄不好最易走火入魔,弄得精神错乱,所以丹功筑基绝大部份是守下丹,但于异是老手了,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之所以这么热,一是他有功底,二嘛,还是体内愿力的原因,气聚上丹也好中丹也好下丹也罢,不过是气路不同而已,而愿力是固定都在的,一天能练到风雷神罡的第二层,当然也可以瞬间气凝上丹,于异明白这一点,所以全不担心,只是似守非守,似忘非忘,凝神存气,无忘无助。 并没有过多久,百汇中气忽地一动,就好象炸开了一般,那一瞬间,人有稍稍的失神,什么也不知道,但随后气息渐定,脑子便特别清明,那种感觉,便如雨后看山,说不出的清新。 于异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炸了脑子,乃是结丹的前奏,如果没有一月练成六丈长撕裂臂一天练成风雷神罡第二层罡风的先例,于异还要怀疑一下,只这一下就要结丹了?太快了吧,但有那二者在前,也就不再惊疑,仍是淡淡的守着,气息淡定后,复又凝聚,这会不是满脑子塞着象浆糊一样,而是凝成一点,悬在百汇正中,慢慢的结成一丹,感觉有鸽蛋大小,当然,这只是感觉,这种感觉很怪异,还说不出来,要练功的人自己才能体会到。 于异脑中闪念:“莫非就成丹了?”也不管它,仍只是守着,又过一会,突然生出异象,这异象却先由心口生出,却是心灯一亮,灯光由脑后督脉上行,也不能说是督脉,于异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这时的身体,任督分不清了,而是混为一体,形成了一根中空的柱子,罡气的运行,不再是后督前任这么轮着走,而是直上直下的走这中空的柱子,灯光便就是这么直通通上来的,直照到百汇中那粒丹上,灯光一暗,随即变亮,却又不同,不再是心灯发光,而是那粒丹发光,这时候他自己可以看见了,当然是内视,不是眼睛,但见一粒鸽蛋大小的珠子悬在脑海中,色作淡红,那情形,恰如海面上升起了一轮红日。 这情景极为瑰丽,也极为震撼,于异心神微震:“这是什么?咒影术好象不是这么说的啊,大撕裂手?不是,绝狼爪,也不是,它们成丹都在肚子里,风雷神罡?我呸。”左右一想,竟然不知道这种境象的来历了,估计是愿力与灯妖合流,再加上咒影术的聚气成丹,弄成了这么个异象,不过他也不怕,一切高级功法,一定有境有象有验,绝无虚假,反是那些玄之又玄的是假东西,于异是经历过的,知道不是魔象,不会走火。 虽然不知来历,但于异猜到这是丹,气聚上丹,经神窍发出,便可施展咒影术的第一层功夫凡影咒,成了丹,便可施展第二层功夫丹影咒,也就是说,跟风雷神罡一样,仅仅只是一次练习,于异就练成了咒影术的第二层功夫。 “风雷神罡第三层可是怎么也练不成,这咒影术不知道怎么样?”于异心下喜悦,却有些贪心不足,还好,他到也知道不可拨苗助长,仍只是淡淡的守着,并不催功,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丹突地转动起来,随后有一动红光射出来,射向神窍,这红光在神窍穴中积聚,越积越厚,也越来越热,忽地觉得神窍穴中又是一炸,红光突然就射了出去,竟一下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道红光,竟然就象一只眼睛一样,与眼睛却又不同,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以扇形扩展开的前面的景象,而于异神窍中这只眼睛,却可以上下左右不受阻碍的看,而且看得极远,于异极目远眺,大约可以看到十里开外,而最怪异的,是可以看到山背后的景象,就仿佛视线会拐弯。 太怪异了,太不可思议了,经过大撕裂手和风雷神罡的惊喜,于异本以为无论出现什么,他都不会过于惊讶的,但神窍中这只眼睛的异象,还是震得他坐不住了,情不自禁睁开眼睛。 他这次练习的时间较长,天又已经黑了下去,他功力深,在黑暗中也可视物,但还是会受到些影响,没有白天看得远看得清,而神窍中这只眼睛却完全不受影响,真正视黑夜如白昼。 于异试了几次,闭眼,用神窍中眼睛去看,再又睁眼,用自己双眼看,互相对比,神窍中眼睛果然要锐利得多,看得远,完全不受光线影响,更别说会神奇的拐弯了,不过就是一桩不太好,会发射红光,看哪里就是一束红光射向哪里,不象眼睛看人无声无色。 不过这是小毛病,而且比较眩目啊,神窍中红光一射,一般的妖怪只怕见着就要吓一跟头。 于异有些惊喜不定,却是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第三只眼呢,咒影术确是用神窍发功施展咒术的,可没说会生出一只眼晴啊。 “莫非又是灯妖的原因,先前那小胡子弄出七八个影子,灯妖就能用灯眼看到,难道这会儿更进了一步?可也不对啊,灯光都是散的,这个可是一道红光,莫非是天眼?也不对,天眼也没听说可以发光的,难道是神眼,可一眼看出任何妖魔鬼怪的原形?”于异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不过不管天眼也好神眼也罢,这只眼晴很有用就是了,以前山背后的东西只能靠听,他修命功的,虽然也可以用灵机感应,但敏锐性不足,反是眼耳更管用,可别人不动他就听不到,而现在有了神眼,看一眼就行了。 “咒影术是用神窍中神光施咒的,现在神光变成了神眼,不知还能不能施咒。”其实能不能施咒,于异并不特别在意,真不能施咒,得这只神眼也不错。 他神眼往下一看,射到自己影子上,立即便看到影中的离魂,就是他自己的样子,只是五官四肢略有些模糊。 “还以为影子就是个影子呢,原来影子里真的藏得有东西啊。”于异想着,一时却不知施个什么咒好,想了想:“有了神眼,这对眼睛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但施一个闭眼咒,施咒之前,他自然先睁开眼睛,闭眼咒一施,那两扇眼皮子立生异变,仿佛有千斤之重,再也睁不开来,竟是不由自主的紧紧闭上了,任他连运玄功,竟是怎么也睁不开来。 “真有这么厉害?”于异本来瞧不起巫术,原以为只是些小把戏,他可不认为神眼的出现和咒影术有关,那是灯妖配合着愿力生出的异变,咒影术那种小把戏哪有这份神通,不想这会儿稍一试运,竟是出乎意料的强悍,一时是又惊又奇。 “且看看其它的。”于异收了闭眼咒,再试其它咒术,咒影术极为繁复,针对人体四肢五官,就各自有咒,于异一时也记不得那么多,索性翻了书出来看,又找了个塞鼻咒,鼻子立时就给塞满了,生似打了两个大木塞子,再又试了个掩耳咒,世界立时就清静了,外界一切声音全给掩住,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却不是怦怦怦,而是滋滋滋,仿佛不是心跳,而是静夜中灯油在燃烧。 连试了十几个凡影咒,百试百灵,极为神效,且功效极强,一时翻到形噬,想:“我脑中成丹,也算是结丹了,用丹影咒咒我这个结丹的,心噬是百试百灵了,且来个形噬看看。” 便选了个长鼻咒,一施咒,鼻子霍地变长,刹时长达尺余,扯得鼻子生生作痛,他情不自禁啊的叫了起来,忙收了咒术,急揉鼻子:“啊呀好痛,我结了丹,可完全抗不住这形噬啊,真有这么强?” 还有些不信,想:“索性咒个大的。”却翻到一条蛤蟆咒,一施咒,身子猛然一动,往前一趴,竟然真就变成了一只大肚子蛤蟆,于异一时间措手不及,趴在那里傻了半天,这咒影术的厉害,完全超出了他想象之外啊,尤其他是结了丹的,其实结不结丹无所谓,关键是他体内有着浑厚无比的愿力啊,怎么对上这咒术却完全无用呢,若是这么厉害,岂非可以凭着这咒术横行天下了,不过随后他就想明白了,他这是自己对自己施咒,左手打右手,结不结丹,愿力强不强,都无所谓的,真要是对别人施咒,效果肯定没这么好,他算是到了丹影咒的层次了,若对结丹的人施咒,最多便只有心噬的功效,不过若是对上普通人,达到形噬的功效不成问题。 他趴在那里发呆,忽听得呱呱声叫,扭头一看,却不知哪里蹦出一只大蛤蟆来,这蛤蟆足有面盆大小,鼓眼凸肚,一蹦数丈,两三蹦就到了于异面前,对着他呱呱一阵叫,随后跳到他前面,背对着他,居然还把屁股厥了起来。 于异先前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虽给自己咒成了青蛙,可还是听不懂蛤蟆叫啊,到这大蛤蟆蹦到他面前,厥起屁股,然后还拿屁股在他身上挨来挨去,他突然就明白了,这大蛤蟆是真把他当成了同类,向他求欢呢。 “我踹你个蛤蟆爹的屁股。”于异又好气又好笑,一个翻身,蛤蟆向天,然后再来个蛤蟆蹬腿,一脚把个大蛤蟆踢上半天,那大蛤蟆正满心思求欢,突然给于异踢上了天,这份愤怒啊,在空中四爪乱扒,呱呱怒叫,不想于异把它踢上天还不甘休,神眼一睁,看到大蛤蟆在地下的影子,影子中也有一个离魂,于异心念一动,念一个石头咒,扑的一声,大蛤蟆落下地来,刹时就化成了一块石头,不过形状没变,还是蛤蟆的样子,就仿佛石雕而成的一只大蛤蟆,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你个死蛤蟆。”于异解了自己身上的咒术,回复人身,到大蛤蟆面前,在它身上踢了一脚:“这般没眼色,居然想让小爷我做你的相公,且做五七天石头吧。” 心噬也好形噬也罢,都有期效,尤其是形噬,因为要变形,所以要消耗相当的功力,而维持形变也需要相当的功力,所以一次咒术最多也就是七天期效,那还要看事主的功力修为,事主修为越深的,形噬的时间越短,或者干脆变不了,这大蛤蟆体形这么大,估计也有点儿灵力了,所以于异不敢保证一定能让它石化七天,因为于异自己也没用多少灵力,不过五天估计少不了。 “这个好象还挺好玩呢,再找个什么来变变?”于异一时玩心大起,四下乱看,山谷寂寂,却是再不见有其它活物,他有些失望,一屁股在石蛤蟆身上坐了下来,突地想到一事,猛地跳了起来:“对啊,我对自己施咒,不就是可以千变万化了吗?” 急翻了咒影术出来,形噬篇共有一百多种变化,他一种种变过去,山石树木,猪狗牛羊,无不惟妙惟肖,当真是心之所至,想变什么就变什么,也可以变人,男女老少随心所欲,本来形噬要消耗极大的功力,一般的咒师,就算是修成了丹影咒的,即便在普通人身上施咒要达到形噬的功效,也最多施术三次,可于异体内愿力无穷无尽,恍若江湖之水,无始无绝,随便他怎么施展,没有半点力竭的迹象,越是施咒,体内的愿力反而越是流畅,这让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先前施展大撕裂手或者风鞭风翅什么的,久了也有些气短啊,怎么施咒就没这么现象呢? 他却不知,施咒纯是神意念力,而他体内的愿力,其实也是无数信众的念力,本出同源,自然是消耗少,功效大,当然不是同出一源就不要耗力,只是他体内的愿力积蓄得实在太多,相对于施咒消耗的愿力,不过九牛一毛,所以就有无穷无尽全不费力的感觉了。 直玩了一晚上,从地上玩到空中,山上玩到山下,又碰上几只野物,也顺手给施了咒,不对,是顺眼施了咒,同时他发现了神眼的用处,不必再用萱草了,只要神眼的红光射到离魂上,一念咒,立刻就可以起作用,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要是施咒之前先要布下萱草,然后缠上离魂,然后把萱草收回来做成草人,然后再施咒,那还要被咒之人在百里之内,远了还不行,这一通罗嗦下来,他会烦死,哪怕再好玩,玩得一次两次他也不会想玩了,可是有了神眼,所有麻烦全部没有了,只要看一眼,红光射上离魂就可施咒,方便至极,这么玩才痛快,当然也有一点不好,神眼有红光,明打明施咒,别人会看见,不能暗算人,可于异就不喜欢暗算人,还就喜欢明打明的捉弄人。 一直玩到天亮,于异这才收了咒术,回到柳道元坟前,灌了半葫芦酒,叫道:“师父,我发现这咒影术还真是适合我呢,对了,一直没跟你说实话,我体内有一只灯妖,那灯芯本只有七寸长,因为长年偷吸愿力,长到了一丈长,结果一丈长的灯芯全化在了我身体内,还在我心上点了一盏灯,弄得我一肚子愿力,我练大撕裂手和风雷神罡进展那么快,不是我是天才,其实都是愿力在起作用,胸腹中憋闷,或许也是愿力太多於积了的原因,而不是什么大撕裂手的戾气,以前不敢跟你说实话,是怕你说我是妖怪,今天全说了,你地下有灵,别怪我吧。” 虽然咒影术进展神速,但于异知道功力还是不够,因为他的目标是薛道志李道乾这样的高手,他见过李道乾出剑薛道志出掌,估计功力高低,李道乾至少练成了阴风,有可能接近阳风的门坎,因为他分不清阴雷和阳雷声音的区别,所以不能确定,而薛道志更有可能练成了阳风,若是修天仙道的,便是修成了阳神,咒影术的最高境界神影咒理论上可以对修成阳神的人施咒,但功效非常低,最多也就是让事主眼耳口鼻有点儿不舒服,也就是心噬的效果,想把薛道志这样的人变成一只大蛤蟆,无论于异怎么练,都是不可能的,除非先把薛道志李道乾制住,封了他的罡气,可若能把他制住,还施个屁的咒啊,直接撕了不更痛快,所以于异纯练咒影术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不过他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现在的层次还对付不了薛道志李道乾,那就练罗,于是继续苦练,同时兼练风鞭风翅绝狼爪。 眨眼又是半年多过去,这一日,忽见柳道元坟头上草色青青,竟又是一年春到了,于异心中忽动,打了酒来,在柳道元坟前敬上了,跪下,道:“师父,我要去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算数,我不会有意去找风雷宗报仇,我只会盯着他们,老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只看着他自毙,最多在边上踹一脚而已。”叩了三个头,背了酒葫芦,长啸一声,御风而起,出了山谷。 第五十九章 鬼面令 即然不想主动报复风雷宗,自然不能去风雷山,便往京师去,一面留意风雷宗在江湖上的动静,顺便找一找哥哥,大海里捞针,说不定就碰上了呢。 飞了大半天,也不知多有远,反正也不急着赶路,肚中到是饿了起来,左近一看,竟是飞进了山区,茫茫群山,前后望不到边,山坳间到也散落着一些村寨,不过没什么大的城镇,更不见酒旗飘扬,他还想懒一下呢,不行了,自己来吧,落到一个岭子上,顺手捉了只野鸡,生火烤了,刚咬了一口,忽听得一个声音传来:“——白前辈,晚辈彭越拜见。” 声音隔得远,嗡嗡的,还带着山谷的回响,于异扭头看了一下,在东南方向,隔着一座山,换了一般人,不可能听得到,便勉强听到一点儿声音,也不可能听得这么清,但于异这会儿的听力,在这种无遮无碍的山岭上,可远达十数里开外,便就听了个一清二楚,先也没在意,继续撕他的鸡腿,忽地一顿:“彭越,那个黄毛丫头的老爹不是叫彭越吗?” 一想到银玲儿,他牙齿不由自主便咬了起来,脸上却又带着了笑意,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真是让人牙根痒痒呢。 “且去看看那黄毛丫头在不在?”于异咬着鸡腿,御风而起,上了对面岭子,只见下面山口一人跪在那里,正是银玲儿的老爹彭越,上次见过一面的,给于异的印象不错,不过没见着银玲儿,于异可就有些失望了,一时便不想下去,找块山石坐下来,一面吃鸡,一面慢慢的喝酒,心下琢磨:“这姓彭的看来是想求见个人,白前辈,什么鸟人?” 彭越跪在那里,一遍一遍的叫,却并不见有人应声,人家不在,或者不理你,那就回去吧,这彭越却是倔的,跪在那里就不起来,仍是一遍一遍的叫,听得嗓子已经有几分嘶哑,却仍是不肯停下来。 于异本不想理,他喜欢银玲儿,是带着一种少年的玩心,小朋友们互相喜欢,见着就开心,却没有哪个小朋友喜欢见对方父母的,不过想着也许牵涉到银玲儿,于异到是有几分担心,想:“且去问问,到看是什么事?” 飞下岭去,彭越忽见一人飞下,顿时就叩下头去:“白前辈,晚辈彭越拜见。” “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白前辈黑前辈。”于异忙闪到一边。 彭越抬起头来,前后已有一年多不见,于异又长高了一头,不过脸形没怎么变,彭越到还认得,脸上顿时现出惊喜之色:“于小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白前辈吗?” “不认识。”于异摇头:“那白前辈是什么人,你找他有什么事?” 听他说不认识,彭越有些失望,这时身子跄了一下,却是跪得久了,双脚发麻,于异腋下风鞭急出,一托,把他身子托了起来,放到一块山石上,彭越就势坐下,揉着膝盖,取了腰上一个葫芦喝了两口水,道:“白前辈是江湖上的一个异人,我是有一件大事要求他。”却没说什么事。 他不说,于异也懒得问,道:“银玲儿呢,她没跟着来吗?” “玲儿啊,她跟着她娘在外婆家呢。” “哦。”银玲儿不在附近,于异便完全没兴趣了,但彭越却对他有兴趣,很热切的看着他道:“年余不见,于小哥你还好吧,忙些什么?” “还好,还好。”于异点头,真要说起来是不好,师父又没了呢,不过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彭越这只是句家常话儿,但彭越温和的眼光到让他有些心热,本不想管了,却又问一句:“那个白前辈好象不在吧,没在家,你这么喊也没用啊,不如且回去?” “不。”彭越却摇了摇头:“白前辈在家的,只是轻易不肯见人,非得有万分诚心,才能感动他现身相见。”说着他下了山石,又跪了下来,道:“于小哥,抱歉了,白前辈极不待见敬心不诚之人,待我拜见过了白前辈,再与你叙话。” 于异本来也就是心中热了一下,顺口问上一句,也并没想要怎么样,可彭越这话,却逆着了他的刺毛,心下暗哼:“什么鸟毛人,还极不待见敬心不诚之人,我呸。” 斜眼向山上看了两眼,这山也不是很高,但林木极为茂盛,山势起伏,时见危崖峭壁,那姓白的也不知躲在哪个山洞里,于异扫了两眼没见人,心底那邪火却越发盛了,偏生彭越这会儿还改了路数,叫一声,还叩一个头,于异心头那火啊,再忍不得,眼珠子一转,却有了主意,看了下风向,便往东南方飞起,找了一堆枯枝,竟就放起火来。 时值春夏之交,草木转绿,山火本不易烧起来,可这无良小子有邪招啊,把腋下一对风翅张开来,照着火堆就扇,想他那对风翅,左右张开,两百余丈呢,这会儿虽未全张,也凝成五六十丈一把大风扇,用这么大扇子扇风,你想那风得有多大?火借风势,倏一下就窜了起来,忽喇喇往山上烧去,只是顷刻之间,但把青翠翠一座绿山,烧成红通通一座火山。 彭越正拜得头昏眼花呢,忽见火起,吓一大跳,忙赶来看,一见是于异在那里放火,还扬着把超大的扇子在扇风,顿时就叫苦不迭:“于小哥,快住手,快住手,你怎么可以放火呢。” 于异嘎嘎怪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只是偶尔失火。” “可你这扇风——?” “救火啊,没见这么大火吗,得赶快扇熄啊,要不越烧越大了,只怕整座山都会烧了去。” 有拿着扇子救火的吗?而且还是这么大一把扇子,彭越简直哭笑不得了,顿足叫:“快住手,快住手。” 于异根本不理他,只是叫:“快救火,快救火。”反把风翅凝得越发长大了,斜眼看着山头:“我就不信烧不出你个鸟人。” 还真烧出来了,但闻得一声厉喝:“哪来的野小子,敢在我青屏山放火。” 随着喝声,山岭上升起一人,是个五六十左右的老者,矮矮挫挫,胡子拉碴,这时满脸暴怒,手一扬,一道青光向于异疾射过来,却是一枝风箭。 “玩风的,不会是风雷宗的王八蛋吧。”于异眼皮子一炸,爪一扬,绝狼爪发出,迎上风箭,爪箭相交,在空中撞散,看这一箭劲力不强,不过那人估计也没用多大劲,瞪眼看着那人,世间会凝风的门派极多,仅凭一枝风箭,到也不能确定这人一定是风雷宗的。 “绝狼爪?”这人却是一眼识出于异爪功来历,咦了一声,向于异上下扫了一下:“你是狼屠子的徒弟,不对,狼屠子没这份功力。” 这时彭越已急慌慌跪倒,叫道:“晚辈彭越,拜见白前辈,还望白前辈念在我这同伴年轻不懂事,恕罪则个,晚辈在这里给前辈叩头了。”说着连连叩头。 于异挺瞧不起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儿,便是求人,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吧,用得着摆这么付姿态?不过彭越的话让他听着舒心,他与彭越本不是一路来的,他这会儿又放了火,已是大大的得罪了那白前辈,彭越不但不撇清与他的关系,反主动承认是他同伴,更替他求情,这份担当,让他心生喜欢,风鞭一伸,便把彭越托了起来,道:“彭大人,你且莫叩头。”斜眼看着那白前辈,道:“怎么我就不能是狼屠子的徒弟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知道吗?” 这时那白前辈已到近前,听了于异这话,到给他气笑了:“你这野小子,还真是狼屠子才能训出的狼性儿。”眼光在于异手上一转,忽地一凝,咦了一声:“阴阳龙虎环?”随即又看到了于异背上的酒葫芦,脸上现出讶色:“柳道元是你小子什么人?” 于异自然留意到了他眼光,心下暗忖:“这人一眼就认出了师父的龙虎双环和酒葫芦,看来是特别熟的了,难道真是风雷宗的,可风雷四子中,另一个是陈道坤?可不姓白啊。”他本看不惯这人的作派,但若与柳道元亲近熟悉,那又另当别论,斜着的下巴稍放正了些,道:“是我师父,怎么了?” 他下巴虽然稍放正了些,眼光还是斜着呢,而且这话答得也无礼,那白前辈却不作恼,脸上反现出喜色,叫道:“什么怎么了?即是柳老四的徒弟,那就跪下叩头吧,我是你九师叔白道明。” “九师叔白道明?”于异一愣:“你不是早十多年前就死了吗?” 柳道元薛道志几人并称风雷四子,但并不是说,他们这一代弟子就这四个人,实际上象风雷宗这样的大派,每一代弟子至少上百,只不过杰出的给人记住了,余者碌碌,没人理会而已,落在不知情的人耳里,风雷四子,风雷宗就这四个弟子,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四子之外,最初可有好几百子呢,大浪淘沙,现在剩下的道字辈也还有好几十个,只不过没人提起罢了。 而白道明又是一个例外,其实最初风雷宗不是风雷四子,而是五子,白道明同样是最杰出的一个,但他却参予一桩叛乱,不但自己身死,而且给风雷宗带来了极大的被动,因此而被除名,风雷五子便成了风雷四子,不过柳道元始终不相信白道明会参予叛乱,而且他对自己的这个九师弟感情非常深,说到宗门人物,虽然白道明已死又给除名,他还是跟于异说了,不想这白道明居然没死,也就难怪于异意外了。 “唉。”白道明叹了口气:“是早在十多年前就该死了,偏偏活着,也不过醉生梦死而已。”他腰上也系着个大洒葫芦,伸手去摸,却又改了主意,对于异道:“这是我四师兄的酒葫芦吧,有酒没有?” “有。”于异皱了皱眉头,解下酒葫芦递过去,白道明拨下塞子就灌了一大口,于异眉头忍不住又是一皱,心下暗叫:“他还真不见外。”想着初见柳道元时,柳道元居然也把酒葫芦递给他让他喝酒,这白道明某些方面与柳道元还真有几分相似。 “好酒啊好酒。”白道明抱着酒葫芦,长声叹气:“一醉再醉不复醒,何日青山埋我头。” “还真跟师父一个性子了,难怪师父特意提到他。”于异有些牙酸,他不喜读书,而柳道元却是个爱书的,促他练功的那小半年里,闲来无事,总是捧着本古诗摇头晃脑,读到高兴处,便狂灌一大口,而看白道明这样子,只怕也是个爱书爱诗的,江湖人物,却弄得跟个秀才一样酸溜溜的,怎么看着怎么怪。 彭越却在一边发愣。他初见于异时,只觉于异年纪不大,却是义薄云天,路见不平,便就拨刀相助,巡检司的官也敢打,全不怕惹祸上身,再见于异,虽然说话有些粗野,还是透着亲切,可转眼这小子居然放起火来,哪里是粗野,简直就是胆天包天了,那一刹真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想着彻底得罪白道明了,不想到头来白道明居然还是于异的同门师叔,这种遇合,太也离奇,怎能让他不发呆? 白道明喝了两口酒,叹了三四声,转头看于异道:“我四哥还好吧?” 于异早知他会问这话,事实上一知道白道明的身份,于异脑子里就在急转念头了,他早下了决心,要杀薛道志李道乾两个给师父报仇,至于其他的,没碰上,也不主动去找,碰上了,那就看着,有不义的,便以义杀之,那不叫报仇,那是柳道元允许的,白道明即是风雷宗弟子,那也在他可以义杀之的犯围之内,不过白道明又有些不同处,不但是死而复活,而且还是给风雷宗除了名的,再一个,师父对这个九师弟也极好,他若是打白道明的主意,师父在地下也未必高兴,所以一直就在琢磨,到底要怎么对待白道明,这时听得白道明问柳道元,他就想:“如果实话告诉他,说是薛道志李道乾联手害死了师父,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有这种冲动,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主意:“这家伙又假死埋名,又装神弄鬼的,哼哼,只怕也未必就和师父想的一样,他若是跟那姓许的一个德性,到是大喊大叫的,其实不过是个假样子,反是烦人。”便道:“师父啊,好着呢,每日介喝着小酒东游西逛的,逍遥似神仙了。” “呵呵。”看得出来,听到柳道元逍遥如仙,白道明非常高兴,咧着嘴笑,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于异摇头,想着柳道元坟头上的草也绿了,心下不禁有一丝黯然,白道明却没有留意,反是呵呵大笑起来,连灌了几大口酒,灌得急了,酒水溢出来,白胡子上酒水淋漓,他就用袖子擦了,道:“你好象说是叫于异是吧,嗯,这名字还行,对了,你是带功投师的是不是?原来的师父是狼屠子?” 爱屋及乌,他对于异的一切似乎都非常感兴趣,于异点头:“是,我本来是跟狼师学的功,后来狼师过世,恰巧柳师与狼师有一坛猴儿酒的交情,便又收了我做弟子。” “一坛猴儿酒的交情?那是怎么回事?”白道明老眼大亮,兴致勃勃。 “我也不太清楚。”于异这话本就半真半假:“我也是听柳师说的,说是狼师得了一坛猴儿酒,柳师碰上了,便说见面分一半,两个共醉一场,便是这样。” “见面分一半。”白道明大笑,一脸快活的样子,这个到不似作假,看来他虽隐姓埋名,对柳道元等人的事,还是关心的,然而于异想得野,他只对柳道元关心吗?可也还关心薛道志等人?他会为柳道元而跟薛道志彻底翻脸吗? “我且看着,真若象师父说的,便放他到一边,若也是笑里藏刀,找机会便给他一刀。”于异面上笑,心上冷哼。 白道明道:“今日痛快,看你也是个能喝酒的,走,去我山居,今日痛醉一场,我也酿得一坛好果子酒呢,见面分一半,哈哈。” 他那份亲切,到不完全是乍见故人之徒,而是性情确与柳道元有几分相似,随性而为,不拘小节,换了其他人,师叔的架子无论如何都是要摆上几分的,他却半点架子也无。 这时却看见了彭越,道:“你也去,对了,你是什么人?” 彭越慌忙行礼:“晚辈彭越,有事相求老前辈。” 白道明皱了皱眉头:“老夫百残之人,早已不理俗事,要喝酒你就去,杂事就不要说了。” 彭越愣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晚辈本不敢打扰老前辈清静,但事体重大,不来求老前辈不行,但请老前辈看在这鬼面令上,出手相助。” 第六十章 七鬼面 他手中托着一块小小的牌子,四五寸长短,二指宽细,黑黝黝的,好象是块铁片儿,上面雕着一个鬼面,那鬼青面獠牙,极为狰狞,便是于异见了,也皱了下眉头。 白道明却是一呆,并不伸手,只是呆呆的看着那铁片儿,脸上神情变幻,似有几分激动,又似有几分伤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哪来的鬼面令?” “别人给的。” “那人呢。” 彭越神色一黯:“过世了。” “过世了。”白道明轻轻念叨一句,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道:“他有什么话留下吗?” “有。”彭越身形一肃:“他留下一句话,眼角泪已干,胸间血仍热。” “眼角泪已干,胸间血仍热。”白道明轻声念叨,连念了四五遍,霍地里纵声狂啸,白发飞扬,如癫似狂。 “拿来吧。”白道明忽地一招手,彭越手中的鬼面令无风自起,飞入他手中,他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也是块牌子,大小一般,也雕着个鬼面,不过色作淡黄,好象是铜铸的。 两牌并列,白道明眼中光如虹霓:“铁面已死,铜面犹存,泪早干,血亦冷,但世间还有烈酒,有酒如刀,也取得仇人命,斩得鬼魅头。” 他把两块牌子收入怀中,转眼看向彭越:“说。” 这一个字,短促激越,如刀斩,如火烧,而他的神情更似换了一个人,于异见他的第一眼,矮矮挫挫,胡子拉碴,虽然暴怒,不过一个潦倒落魄的老酒鬼,而这会儿,他白发飞扬,眼如冷电,那矮挫的身子,却如短刀般锋锐——刀虽短,贴身而战时,却敢以命搏命。 这前后的变化,看得于异惊心动魄,脑中急转,忽地想起狼屠子跟他说过的江湖上一桩秘辛,一时霍然变色:“七鬼面,你是七鬼面之一的铜鬼面。” 江湖中,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势力,为首的是七个鬼面人,或者说,这股势力就是七个鬼面人,这七人与人见面,总是戴着鬼面具,分别是金、银、铜、铁、虎、豹、鹰,而对外自称,也绝不露名字,就以鬼面而名,例如金鬼面银鬼面这样,至于这七人的真名,以至于来历、年龄,江湖中无人知道,只好统称为七鬼面。 七鬼面行踪诡异,行事也往往不依常规,柳道元没跟于异说过七鬼面的事,而狼屠子教给于异的是,见了七鬼面,有多远,跑多远,七鬼面的事,绝不要打听,更不要去管,那是自己找死,只不过近几年来,已极少听到七鬼面的消息,于异怎么也想不到,突然之间在这荒山野岭见到了七鬼面之一的铜鬼面,而这个铜鬼面,居然是给风雷宗除名更听说已死多年的白道明白九。 于异只是发呆,彭越却似乎受了白道明的感染,竟然也激动起来,朗声道:“若些屑私事,不敢打扰前辈,晚辈此来,是请前辈为国拨刀,斩虏除奸。” 随后细说来意,原来北蛮年年入侵,朝庭不得己,在丞相虞孝文的主持下,与北蛮和谈,北蛮提出要求,除了金银丝绸等财物,还要朝庭割让秋风关以北土地,皇帝昏庸,竟然就答允了,与北蛮的使臣忽牙喇秘密签了和约,现在忽牙喇正带了和约往回赶,一旦和约带回,朝庭就将丧失秋风关以北所有土地,这份和约极为隐秘,朝庭上下,知道的人不多,但彭越的座师是谢阀的弟子谢和声,借着谢阀的势力,探听得了这份和约的内容,却又知道彭越手中有一枚鬼面令,便来和彭越商议,要请七鬼面出手,劫杀忽牙喇,不让北蛮王庭得到和约,所以才有彭越这青屏山一行。 “秋风关以北,那是秋风原啊,南北三百余里,东西七百余里,不但是朝庭最重要的马场之一,秋风山下还有一座大铁矿,这要是划给北蛮,朝庭不但失去一座大马场,更是送给了北蛮最缺的一座大铁矿啊。”白道明听完,目呲欲裂,嘶声怒骂:“昏君,奸臣,昏庸无耻,愚蠢之极,难道一纸和约真的能约束北蛮的狼崽子吗?这是把刀子送人啊,人家拿了刀子,反手就会捅过来,蠢啊。” 彭越也激动之极,扑通跪下,哭叫道:“昏君无道,奸贼当国,老前辈若不出山,国家大难将至啊。”说着连连叩头。 “起来。”白道明一伸手,将彭越扯了起来,就这一会,他额头上竟然叩出血来了,鲜血流将下来,他也不去擦,只是满脸渴盼的看着白道明:“前辈答应了?” “此事属实?” “千真万确。”彭越用力点头:“前辈若信不过我,请跟我去见我的老师谢和声,他是谢家当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现为侍中。” “好。”白道明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你带我去见那谢和声,事若属实,七鬼面便为国除奸,先杀忽牙喇,再杀虞孝文。” “好极了。”彭越惊喜若狂:“晚辈带路。”说着转身就行,白道明一皱眉:“你不会御风?太慢了。”转头看于异:“你小子先前扇风好象蛮有劲啊,你带他。” 他两个激动无比,哭哭叫叫的,于异在一边却是看傻了眼,说实话,他可没什么爱国热情,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激情,到不是他胸中无热血,只是不理解,就如男女之事,他没经历过,又怎么可能去为女色而发狂,不过白道明两个这么激动,还是感染了他,这时听白道明让他带彭越,忙就点头:“好。” 他也不用背,就牵了彭越的手,风翅展开,轻轻一扇便上了天,白道明见了,咦了一声:“你这是什么功法,象生着一对翅膀一样,好生奇怪。” 于异还想蒙白道明一下,笑道:“就是风雷神罡啊,凝剑凝刀凝枪都可以,我凝一对翅膀不行啊。” “我敲你一头暴粟信不信?”白道明佯怒举手:“风雷神罡确实可以凝各种形状,凝翅膀也不是不可以,可你这风明明是从腋下出来的,却绝无可能,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啊。” “不敢,不敢,师叔慧眼如炬。”于异慌忙陪笑,白道明见他眼珠子转动,眼一瞪道:“你小子也不要说什么狼屠子教你的,实话跟你说,我还真跟狼屠子喝过几回酒,他的东西我都知道,可没从腋下生风的本事。” 于异还确实想这么说,不想到先给白道明截住了,他也相信白道明的话,狼屠子虽算是魔道中人物,功力也不是很高,但为人好酒豪爽,虽杀人过百,却从不屑鬼祟之事,名声不算太坏,柳道元白道明又都是那种性子旷达随和的人,又都好酒,碰上了狼屠子,还真有共谋一醉的可能。 “我这当然不是狼师所教,乃是狼师得的一本秘籍,称为风云术的,风走腋下,有风翅风鞭两门绝技。”于异还是编了个谎,虽然他已知白道明乃是七鬼面之一的铜鬼面,却仍觉得信不过,或者说也不是什么信不过,总之就是不愿把自己的事一体托出,他对风雷宗的人,已经彻底丧失好感了,打心底里不愿意弄得特别亲近。 “风云术?”白道明到是不疑有他,双眉微凝:“这门功法好生奇怪,竟是风走腋下,没听说过,不过你这个用来赶路到是不错。” 其实他不知道,于异不但没说实话,风翅也留了手,各只展开五十丈,缩水了一半有多。 青屏山偏西北,离京城可是远得很,便在空中御风而行,也有五七千里路,若是在地下走时,至少还要远上三分之一,这么远的距离带人飞,不是件轻松活,但于异风翅展开,却是全不吃力,白道明见了,也不觉称赞:“你小子身上功夫乱七八糟的,但底子确实不错,四哥收了个好徒弟。” 于异看他言犹未尽,帮他补一句:“就是野了点?” 白道明还确实是这么想,一听大笑,便是彭越也笑了起来,确实,于异性野,他两个都能看出来,就明摆在那里嘛,人家叩头求告,他居然放火烧山,有比他更捣蛋的吗? 于异其实也是最近才有觉悟,以前是不管不顾,哪怕是狼屠子老大暴粟打将下来,打完了他照旧放肆,直到柳道元过世了,在柳道元坟前,他才回想起自己在柳道元面前实在是有些不敬,也更念着柳道元的好,如果柳道元不死,他会有一变,但柳道元死了,他却不想变了,所以虽然心里是知道了,这会儿甚至在嘴上说出来了,可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值得他改的人,永不再回头,那侧头回顾的,却不值得他理睬。 只不过他虽然粗野也不想改,但白道明看柳道元面子,不跟他计较,而彭越对他的印象则一直还不错,彭越的性子,内刚而外柔,大事上不惜性命,小事上却不太计较,于异放火怎么了,敢为了国事对朝庭官员动手,那便是好样的,因此只是哈哈笑,道:“我家玲儿到是常念叼你呢,跟她师奶奶吹,说你们那日是怎么威风,哈哈。” 说到银玲儿,于异很高兴,道:“哪天找她玩去。” 银玲儿可是女孩子呢,虽然今年还不到十岁,他一半大小子找一女孩子玩儿去,一般当爹的听到了,脸色都不会好看,不过彭越知道于异的性子,说玩去,还真就是玩去,没其它想法,点头道:“好啊,我娘子还常说,上次走得急,没好好谢你,这次事了,一定要请你到家里,好生谢谢你呢。” “谢什么谢?”于异对这个没兴趣,摇手:“要不这样,前面店子,你请我跟白师叔喝酒吧。” “这个好。”白道明大笑。彭越知道于异不是那种虚伪之人,也跟着笑了,应道:“好。” 五六千里路,于异一个人飞时,最多三天也就到了,带着人飞,却飞了五天多将近六天才到京师,彭越在京师有一座宅子,不太大,就三进的院子,但能在京师有这么一座宅子,已是相当不错了,到宅中,银玲儿母女俩不在,彭越亲自招呼着安顿下来,他是个急于国事的,虽然数千里飞下来,最累的不是于异而是他这个不会玄功的普通人,天上飞,听着神奇,真个飞上去,嘿嘿,别的不说,风就吹死个人,却是不顾疲劳,稍加洗沐,便赶去见谢和声。 谢和声是谢阀三房长子,从小聪慧,敢于任事,再借着家族的势力,所以不到五十,便已做过了两任太守一任刺史,三年前回朝做了侍中,在朝中声望极隆,远超过谢阀其他几房的弟子,彭越是宾州人,当年考举人时,谢和声刚好任宾州刺史,是那一届的主考,所以有师生之谊,谢和声对彭越颇为看重,彭越也极敬仰谢和声的清名,师生之间颇为相得,所以谢和声才知道彭越得异遇手中有一枚鬼面令。 彭越见了谢和声,说找到了七鬼面之一的铜鬼面,更请来了京师,只要事情属实,便答应插手,谢和声大喜,天一黑,便到彭越宅中来拜访白道明。 谢和声四十余岁年纪,身量高挑,留三缕短须,眉眼清明,他也没着官袍,就是一袭儒巾长衫,儒雅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清贵,风姿极佳,于异还是头一次见到四大门阀的嫡姓子弟,更是第一次面见正三品以上的高官,见了谢和声这个样子,到有些失望,想:“也不怎么样嘛,就和个教书先生差不多,只不过腰上的玉贵了点儿。” 白道明却是个识货的,暗暗点头:“这谢和声能在谢家拨众而出,甚而抢了长房嫡子的风头,果然是一表人材。” 白道明心下暗赞,面上却甚是倨傲,反是谢和声极为谦逊,一揖到地,道:“谢某为秋风关千里国土,多谢白义士挺身相助。” 白道明只是做个样子,要看他的姿态,眼见谢和声态度诚恳,便也稍稍收了倨傲,道:“不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能有益于百姓,白某敢不尽微薄之力。” 于异在一边,见了他两个作派,微微撇了撇嘴,也不吱声,虽然白道明居然是七鬼面之一的铜鬼面让他非常惊讶,但薛道志李道乾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而那千金一诺许一诺同样没给他好的观感,这世间,观羊头卖狗肉的实在太多了,肉没烂在锅里之前,且看着吧。 彭越置了酒席,边说边谈,谢家果是有手段,朝庭与北蛮签订的和约极为隐密,包刮皇帝和丞相虞孝文在内,朝庭参予此事的不超过五个人,却仍然给谢和声弄到了和约的副本,白道明看了副本上的内容,勃然大怒,差点儿掀翻了酒桌,当下概然应允:“这事我管了,老朽不才,便拼着这一身骨头,也绝不让这卖国的和约出境。” 谢和声大喜,离席拜谢:“一切拜托白义士。” 白道明尤自怒发冲冠,横他一眼:“此为国事,要你拜谢什么?” 对他的态度,谢和声并无并点见怪之意,反是连连点头:“白义士说得是,到是谢某孟浪了,还有一事,若有可能,还望白义士能把和约取回来。” 白道明眼一瞪:“取回来做什么?这等卖国的和约,难道还要留着好看吗?” 谢和声道:“不是留着好看,而是要用这和约,赶奸臣下台,虞孝文窃居相位,不思报国,却反而千方百计卖国,若不能除此奸贼,即便这次的和约不成,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白道明点头:“这个容易,到时斩了蛮夷,顺手取了和约便是。” 谢和声再次致谢,白道明虽然不耐烦,但所谓礼多人不怪,而心下对谢和声的谦逊近人却更有好感,只于异仍是冷眼看着,不过本身也没他插嘴的份,白道明虽然对他的野性颇加宽容,但若不分轻重的乱来,也会作恼,于异当然也不会这么傻,其实只要别人不去捋,他那身刺毛儿到也并不会胡乱刺人的。 随后商量细节,大体谈妥了,谢和声才告辞离开。 第六十一章 巫灵箭 忽牙喇这时已经带了和约离京,不过京师距秋风关万三千里,忽牙喇又不是在空中御风而行,而是带了使团由禁军护送慢慢走的,这时离京最多不过两千里,到也不急。 当夜于异睡下,却听得白道明又出房去了,于异心中一动,爬了起来,不过想了一下,又睡下了,想:“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去,肯定是去找另外六鬼面,这些家伙见不得光,我到不好去跟。”忽又想到铁鬼面已死的事,想:“铁鬼面死了,不知有人代替没有,听白老儿的话,好象是没人代替,七鬼面岂非成了六鬼面,却不知另五鬼面都是些什么人?” 白道明在京中一呆就是五天,仿佛全不性急,不过每夜都出去,天明才回来,于异也不好跟踪他,也就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反是彭越谢和声都有些急了,谢和声又来了一次,嘴上虽然没说,面上是个催促的意思,只是他为人文雅,心里虽急,面上却看不出来,到是让于异暗暗佩服,想:“这就是文人所谓的养气功夫了,到是了得,换了我,打死也学不来。”他是学不来,他急起来就要放火,哪象人家火烧眉毛不着急。 到第六天,白道明终于要动身了,临行与彭越辞别,道:“我已放出消息,几个老兄弟正在赶来,不过真正动手还要一段时间,你转告谢大人,不要心急,只要七鬼面不死绝,和约便绝出不得国境。”转头对于异一指:“你跟我去,拿了和约,到时你给彭大人送回来,虞奸即有谢大人对付,我就不进京了。” 彭越忙道:“如果前辈不觉碍事的话,我也想跟去。”见白道明瞪着眼睛看他,他一握拳,道:“我知道帮不上忙,但我想亲眼见证前辈的壮举,更想亲眼看到蛮夷授首。” 他这话说得慷概激昂,白道明到不好拒绝,点头:“好,那就让于小子带你,我先走,去北蛮,必走拴马关,关里有一家四海客栈,你们在那里等我就是。” 当天他先走,彭越晚间却又去见了谢和声一面,第二天才请于异带他离开,却是先坐马车离京,到城外百里,这才让于异御风带他,于异突地想到一事,道:“你硬要跟着去,是不想和约落到别人手里是吧?” 彭越原以为他没什么心机,不想到给他看破,脸色微觉尴尬,到也不瞒他,道:“是的,我必要拿到和约,交给老师,老师有了和约,才好发力赶虞孝文下台,我师为人清正兼明,儒雅而有公心,他若为相,当是天下之大幸。” 他这么直承其事,而且于异对谢和声的观感也相当不错,便不吱声,只是心里却哼了一声:“果然还是有私心啊,想他老师当相国呢,哼哼。”又想到白道明:“我就不信他们什么七鬼面为国为民的不惜一切,哼哼,且看着。” 栓马关距京城六千里,为北地雄关,南来北往的旅人,都要到这里栓马歇脚,栓马关因此得名。 于异带着彭越御风而行,用了五天时间才到关下,然后徒步进城,栓马关虽名为关,其实是一座大城,城中常住人口十数万,加上南来北往的商贾旅人,人口至少在二十万以上,极为热闹,城中果然有一家四海客栈,老店了,规模极大,于异便包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自己和彭越各住一间,给白道明六个留了三间。 但白道明一直没出现,头几天,于异还呆得住,过得十几天,于异可就有些不耐烦了,等到二十天上头,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无一刻安歇,心中更是疑神疑鬼:“这白老儿不会不来了吧,难道什么七鬼面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沽名钓誉的,可也不对啊,这么半途子甩了,没钓到誉,反是会砸了牌子啊,应该不会这样,可怎么还不来呢?” 想把这个疑惑跟彭越说,却又开不了口,说起来他是白道明的师侄,同门呢,关系比彭越可近得多,他这么怀疑白道明,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吗?不过彭越似乎比他有信心得多,等了几天,便卖了几本书来读,竟是不急不燥,这就是修养啊,可于异就算想学也绝对学不来的。 白道明不来,而算算行程,使团却应该是快到了,于异便每天出关去看,这天飞得远了一点,飞出有两百来里,只见前面来了一支军队,队伍拉得极长,怕不有两三千人,中间还有马车,于异眼光一亮,想:“听说北蛮的使团是有禁军护送的,看这些军兵,盔明甲亮的,全不似边军那种破破烂烂的穷酸象,莫非便是那话儿来了?” 他不敢直接飞过去看,即是护送使团的,内中必有高手,他有风翅,到是不怕,可也不想打草惊蛇,便落下地来,运起咒影术,将自己咒成了一只大黄狗,伸个懒腰,便在路边树荫下趴下了,那模样,真如一只躲荫的狗儿。 这支军队虽然全是骑兵,走的却并不快,好一会儿才到近前,于异装出受惊的样子,跳起来躲到一边,果然就没人注意他——谁会注意路边的一条野狗啊。 禁军都是从良家子弟中精挑出来的,个个身材高大,面相端正,再配着高头大马,崭新的盔甲武器,一路开过来,极为威风,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于异冷眼瞟着,却只是撇嘴,他曾听人说过,朝庭真正能打的,不是花大价钱养着的禁军,而是穷得叮铛响的边军,边军打禁军,一个可以打三个,甚至可以打五个,他先还有些不信,这会儿亲眼看见,再不怀疑,这些家伙看起来威风打眼,却是没有半分杀气,就一堆绣花枕头。 前面五百禁军打头,中间十余辆马车,围在马车前后的,却是一伙蛮兵,约有四五十人,蛮兵极好认,都剃一个半光头,只留着顶心一撮头发,却又不结髻,而是织成小指粗的辨子,多的数十根,少的十数根,有的还在辨子上系上几个野兽的骨头牙齿做装饰,这些蛮兵应该也是挑出来的,个个牛高马大膀粗腰圆,配着那一脸凶悍之气,到比旁边的禁军更吓人。 于异看了,心下暗暗点头:“都说蛮夷凶悍好斗,果然如此,这些禁军若跟他们打,四五个只怕真未必打得过一个。” 又去看那些蛮兵背的弓,蛮夷几乎人人能射,这些蛮兵也自人人背弓,有的背上背了一壶箭,有的却背了两壶甚至三壶。 “据说魔界巫灵箭威力不在雷箭之下,却不知这些人背着的,是不是巫灵箭。”于异心下凝思,只是隔得远了,感应不到灵力。 妖魔鬼怪,是人类的大害,其实对蛮夷来说,也是一样,无论北蛮还是西夷,都深受妖魔之苦,苦处甚至还远在九州人类之上,因为他们僻处偏远,人越少,妖魔鬼怪也就越多,而佛道不倡,除妖捉怪的也少,虽有巫门,到底远不如佛道倡盛,区区几个巫师,相对于庞大的魔怪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象西夷有十三魔窟,北蛮有九天十地十大魔境,这都是魔怪扎堆的地方啊,在九州人界,哪会容得妖怪如此猖厥,但蛮夷之地没办法,大股的魔怪只好纳贡称臣,但荒野山泽之中还有单个的呢,蛮夷也向九州之人学习,请巫师画了巫灵箭,以对付单个或小股为祸的妖魔精怪,巫灵箭功效不在雷箭之下,而蛮夷善射,效果更好,反到是较为有效的压制了妖魔的壮大,不过妖魔祸害减弱,蛮夷势力便反过来增长,以前的神魔大战,几乎都是神魔裹胁着蛮夷各族入侵九州,但上一次神魔大战,却是蛮夷当先,魔怪胁从,几乎是反过来了,所以就九州之人来说,对妖魔之类是又爱又恨,在九州之类为祸的,当然是恨了,但若是为祸蛮夷的,却反是喜欢,只恨不得各大魔境魔怪越多越好,最好是把所有蛮夷全都吃光,便吃不光,全抓做奴隶也行,便就不会入侵了,只不过这种想法其实也有偏颇之处,妖怪若真是强大到能把蛮夷一扫而光了,岂不是又要入侵了,再来一次神魔大战?可真正受害最重的,还是人类啊。 不过于异最大的兴趣不在巫灵箭,而在蛮兵围着的那十几辆马车,可以肯定,北蛮使臣忽牙喇必然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而那份让彭越白道明几个暴跳如雷的卖国和约则肯定就在忽牙喇身上。 于异心中忽地起念:“白老儿挂羊头卖狗肉,放几句大话甩手不来了,如其等他,不如我自己动手,悄悄摸进去,杀了忽牙喇,夺了和约?” 第六十二章 禁军高手 于异这一起念,便不可抑制,他又是个胆大包天的,全不知一个怕字怎么写,不过到也不至于莽撞到直接就这么冲上去,护送的禁军中必有高手,这么硬冲,只除非是柳道元复生,便换了白道明也没这个本事,至于他就算了,绝对冲不到忽牙喇车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且待天黑。”于异心中打定主意,便懒洋洋趴在地下,看着大队过去,又随后跟着,一只狗跟着,他又把灵力尽数收敛,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不到天黑,大队便在一个小镇外停了下来,忽牙喇住进镇中,禁军分成三股,两股前后围住小镇,另一股在忽牙喇所住客栈周围又围了个圈子,护卫得水泄不通,便是小镇居民进出,也要检查,忽牙喇所住客栈周围更是全部清空,不许人靠近。 于异趁个空子溜进镇中,到忽牙喇所住客栈边上一看,一圈儿禁军围着,大圈之内有小圈,一个个禁军持枪跨剑,站得笔挺,忍不住暗骂:“便你爹也没护得这么精心吧。” 围着客栈转了一圈,找着了一个狗洞,且不进去,在旁边屋后呆了一阵,一直到三鼓过后,人声渐稀,这才爬起来,悄悄从狗洞里钻进去,才一露头,便觉一股灵力扫上身来,随后便闻倏的一声,竟是一箭当头射来,而且是雷箭,其声呜呜,隐带雷音,快得异乎寻常。 于异钻进来时,全身罡气收敛,手脚放轻,自信不可能露出破绽,巡守的禁军即便看见了他,应该也只当他是一条狗,可这样还是当头一箭,只说明巡守禁军的谨慎——鸡犬禁入,更莫说人。 于异脑中电闪,这时无论进退,都会露馅,真正的狗,绝躲不开这一枝雷箭,能躲开的,那就不是狗,而是狗妖了,禁军自然会追杀到底,当然,他若就此收手,展翅远遁,自信也没人追得上他,可这一跑算怎么回事,这一天功夫岂非白耽搁了,他绝不甘心,即不能偷偷进去,那就硬闯一下喽,一时豪气上扬,爪一抬,随手拨开雷箭,身子同时前纵,爪随身起,一爪抓向那禁军。 那禁军有点儿功夫,较之于异却还是远远不如,而且正如于异猜测的,并不是他露出了破绽,而是禁军得到的指令就是严禁一切活物靠近蛮使,不管是人还是鸡狗,所以一见于异就放箭,一条狗嘛,只以为这一箭就射死了,全没想到这狗居然一爪拨开箭,另一爪还抓了上来,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胸前就挨了一爪。 于异这一爪不轻,将这禁军打得飞了起来,长身惨叫,眼见是不活了,但也惊动了院子内外所有的禁军,一时喝叱声四起,更有无数灵力乱扫,至少有数十道,禁军中练有玄功的还真是不少,其中有几道功力还相当的不弱。 于异全然不惧,他即发了心,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一爪击飞那名禁军,身子不停,直闯进去,同时化回人身,化成狗身走路钻洞没什么妨碍,但若打斗,罡气运转便就没那么便利。 内院禁军多,他这一冲,左右和前面同时涌出四五名禁军,各执刀枪冲上来,不过于异身法太快,那些禁军又只是普通身手,刀枪才举,于异已翻过墙去,才一露头,两箭立时左右射来,发箭的禁军显然早有准备,就等着他露头呢,距离又短,发的又是雷箭,快得异乎寻常,几乎是于异一露头,箭就到了眼前,声音却没听到,箭比声快。 不过于异也是有准备的,双手一拨,将两枝箭同时拨开,其实无论是普通箭枝还是雷箭,最可怕的是成百上千枝的齐射,至于三两枝的散射,哪怕雷箭上雷符的灵力再强一倍,也不过如此,如果射来的不是两枝而是二十枝,于异就要头痛了,他再快也不可能一下拨开二十枝箭,若是普通箭枝,还可凝成罡气硬挡,若是雷箭,便是硬挡也不行,惟一的办法就是往后退,但区区三两枝,他却不放在眼里。 他双手拨箭,身子仍往前冲,忽地心中一凝,一股极强的灵力扫了过来,他抬眼一看,前面院墙上现出一名禁军军官,三四十岁年纪,身量不高,却是双目如电,他往院墙上一站,便仿佛站了一座山。 “高手。”于异心下一凝,口中一声低吼,双爪齐出,八个爪影前后相迭,猛抓那禁军军官。 “绝狼爪。”那禁军军官哼了一声,不闪不避,肩一动,虚空中霍地现出一个拳头,那拳头再普通不过,但一拳之出,却是挟雷带电,拳头与绝狼爪在半空相撞,轰的一声,墙草倒伏,于异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前扑的身子居然给撞得倒飞回去,而那军官站在墙上,却是一动不动,仿佛是钉在墙上的一个铁钉子。 “这家伙厉害。”于异只拼了一招,便知自己远不是这军官对手,这军官即便不如柳道元,但至少不会比李道乾白道明差,已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而柳道元曾估摸过于异的功力,勉强也就能挨着二流的边。 于异硬往里闯,是想着禁军中即便有玄功好手,功力可能也不会太高,而他有风翅,来去如电,即便有一两个功力和他差不多的,也困不住他,或许就能一击得手,不想皇帝老儿为保一个蛮使,不但派出两千禁军,居然还派出了一流高手贴身保护,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虽胆大,鸡蛋碰石头的傻事还是不做的,这一翻身,风翅同时张开,只一翅,便飞到了镇外,身后风声急骤,箭响连连,却是禁军发箭想射他下来,只不过急切间无法形成整齐的箭阵,他身法又实在太快,数十枝箭尽数落空,而那军官也并未追来,可能是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吧。 于异见身后没有追兵,立在空中回望,呸了一声:“狗皇帝,送个蛮狗还派一流高手保护,最好蛮狗把你江山都夺了,那才看在我眼里呢。” 骂了两句,心头气消了,便回四海客栈来,白道明却来了,彭越正一脸兴奋的陪着他说话呢,不过并没见其他人,于异叫了声师叔,道:“师叔,其他人呢。” 白道明道:“他们随后到。” 于异极想看看另外的五鬼面都是些什么人,听到这个回答不免大失所望,心下甚至猜测:“要找人直接就找来了,什么随后到,不会是不来了吧?” 当然这话不能问,他到巧,道:“刚才我去看了一下,那个蛮使可离着不远了呢。” “嗯,我知道。”白道明点点头,对彭越道:“出关五十里,有个镇子,叫夹山镇的,我们打算在那里伏击蛮狗,彭大人就不必去了,呆在客栈里就是,我取了和约,让于异拿回来给你。” 彭越略一犹豫,道:“白前辈,我能不能见见另外几个义士?”看来他和于异一样,对七鬼面其他几人也是非常好奇。 白道明摇头:“不必了,他们不喜见人。” 彭越坚持道:“杀蛮狗,拿和约,为国保得数千里僵土,这是天大的义举,到时皇上明白过来,自然会大力表障诸位。” 不待他说完,白道明却再次摇头:“不必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只是尽本份而已,却不图什么表障奖赏。” 他语气虽轻,却极为坚决,彭越知道不好再说,也就住嘴,于异却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甚至禁军中有一流高手的事他也没说。 过了两天,禁军护送忽牙喇才进了栓马关,又停了两天才走,禁军一动身,白道明便对彭越道:“彭大人,你且在客栈中稍待,取了和约,即刻让于异给你送来。”又对于异一指:“小子,你跟我去。” 彭越忽道:“白前辈,我能不能在附近观战?”随又补充一句:“此千秋义行,晚辈即然碰上了,实是想能亲眼目睹诸位义士的义举。” 他这么一说,又不是一定要见人,白道明到是不好拒绝了,略一犹豫,道:“好吧,夹山镇本就是两面夹山,让于小子护着你在山头远远看着也没事。” 三人出关,却不往北行,反往南走,走出十余里,到无人处,这才御风而起,自然还是于异带彭越,白道明在前,也不是直走,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到了夹山镇,在左面选了一个最高的山头落了下来,白道明左近看了一下,对彭越道:“彭大人,就请你在岭上看我们怎么杀蛮狗好了。”又对于异道:“小子,你护好彭大人,无论任何情况下,千万不可露头脑,万一我们失手,你就带了彭大人远走,记下了没有。” 于异一脸恭敬:“记下了。”心下却想:“万一失手?不会真只是你一个人吧,若只是你一个人,那不是万一失手,而是一万失手,只要给那军官一缠上,四面箭阵一布,嘿嘿。”不是他想得黑暗,实是这会儿还没见到七鬼面中的其他几个,不能不让他起疑心。 第六十三章 金百万 白道明交代完了,往东飞去,于异突地起心,在白道明转身时,微运神眼,照住白道明影中离魂,念动咒语,施展了咒影术中的追影。 所谓追影,就是可以借人的影子追踪人,一旦中咒,无论被咒的人走到哪里,施咒的人都可以追踪得到,当然,有一个距离限制,功力高的,可在百里之外生出感应,于异所有借愿力练成的功夫中,就只咒影术成就最高,只要白道明不离开他百里之内,他就能知道白道明的确切位置。于异之所以对白道明施咒,是看白道明突然要离开,估计其他鬼面可能藏在另外的山头上,他对神秘的七鬼面非常的感兴趣,想偷偷摸去一睹真貌。 他运劲极微,又是大白天的,红光极为微弱,几近于无,白道明即没发觉,彭越就是面对面却也没看到。 白道明御风而去,于异对彭越道:“彭大人,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也不说做什么,彭越当然也没道理阻拦他,难道说我怕鬼怕狼怕老虎,你陪着我?彭越这人虽是读书人,到偏有几分硬气,只是冲他一笑:“可莫误了观战。” 于异笑道:“放心,禁军要来,起码还要半日。”御风而起,却是飞向与白道明相反的方向,免得彭越生疑,飞过一个小山岭,落下来,施展咒影术,把自己咒成了一条狼,这中间他一直凝着心神,感应着白道明的离魂,白道明果然只飞出十多里就落了下来,恰就在对面的山谷里。 即化了狼,于异可不敢飞了,万一一个不小心,给白道明发觉做狼精打下来,那就要命,四肢着地,翻山而行,化狼而施展狼行术,那速度比真狼还要快得多,不过到隔着白道明离魂两三里左右,他就把速度放慢,轻手轻脚溜过去。 转过一个山脚,远远的一个小山谷,白道明就在山谷中,他面前还坐了两个人,放了几样熟食,却在那儿喝酒。 “不是只死了铁鬼面,还有金银铜虎豹鹰六个吗?怎么只到了两个?”于异心下思忖,借着树木掩护,又潜近了百丈左右,细看那两人。 两人都有五六十岁年纪,一胖一瘦,坐在白道明左手的是个胖子,坦着胸,一身的白肉儿,脖子下也是一圈肥肉,显然是养尊处优之辈,但看到这人的耳朵时,于异突地一愣:“金百万?” 金百万的大名于异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家资巨万,富甲一方,因此人人都叫他金百万,于异也没直接和金百万打过交道,只是在三年前远远见过金百万一面,当时金百万为孙子百日大摆酒席,狼屠子带于异刚好经过,也给相熟的江湖朋友邀着往贺,那场面之大,是于异平生仅见,因为金百万摆了个十里长席,以东海郡著名的长鲸楼为中心,东西摆开,刚好十里,任何人,只要抱拳说一声恭喜,便可入席大吃,席之长,人之多,场面之热闹,看得于异目瞪口呆,后来听人说,仅那一天酒,花了金百万十万两银子,金百万之富,又何止百万。 因狼屠子有点儿名声,所以不是在街上吃的,而是进了长鲸楼,于异便见了金百万一面,金百万面有异象,一对耳朵格外的长大,有如佛耳,所以于异虽只看了一眼,还是牢牢记住了金百万的样子,其实就算没有那对特异的耳朵,于异只要看了一眼,也绝不会忘记,那酒席,太夸张了啊,但这会儿于异却硬要看到金百万的耳朵才认出来,却是因为想不到,那富裕到一席酒花掉十万银子的金百万,怎么可能坐在这山谷里呢。 “难道金百万居然是七鬼面之一?这到是怪了。”于异心下怎么也不能相信,只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金百万的样貌他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忘,这个席地而坐和白道明喝酒的胖子,就是金百万,绝不会错。 于异直着眼睛看了金百万好半天,这才能转开眼睛去看旁边的瘦子,而这一看,他可又猛揉眼睛了,揉了两次,看了半天,没错,这人认得,居然是朱林郡太守王子长,为什么认得呢,因为狼屠子的老巢,就在朱林山上,于异经常下山给狼屠子打酒,他又好看热闹,每年秋季处斩犯人,他是一定要去看的,而王子长这个太守每次都会去监斩,如果说于异只见了金百万一面就记住了,见过王子长四五面难道还会记错,不可能嘛,可堂堂一郡太守,怎么也到了这里呢,难道也是七鬼面之一,那怎么可能,七鬼面名气虽大,不过是江湖人物,王子长可是官呢,而且是不小的官,太守呢,正四品的高官。 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于异看看王子长,再看看金百万,看看金百万,再又看看王子长,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如果他们不是七鬼面,怎么在这个时候和白道明坐在这里等待,如果他们是七鬼面,可一个太守,一个百万巨富,又怎么会做了鬼面呢?而且要截杀蛮使,逆天而行,这要是一旦泄露给朝庭知道,王子长的官帽子即保不住,金百万的百万家资也同样保不住,这代价可也太大了啊。 这时王子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站了起来,四下望了一望,道:“老七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他收到消息了吗?” “是收到消息了。”白道明点头:“我见到了老七留的暗记,却不知为什么这会儿还没来。” “老七,难道是鹰鬼面?”于异心下思忖:“难道他们这一个太守一个百万,竟真的是七鬼面之一。” 却听金百万呵呵笑道:“那个风流浪子,怕又是给哪个小娘们缠住了吧。” 王子长哼了一声:“很有可能,若误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应该不会。”白道明看看天色:“其实还早,天傍黑再动手也不迟。” 王子长点头:“那到是,天一黑,禁军箭阵威力至少减半。” 金百万却笑道:“你们说,老七是不是真的采了一万个女孩子的红丸。” 王子长撇了撇嘴:“谁知道。” 白道明也笑着摇头:“这个确实不知道,不过上千该是有的,那风流浪子,是真有几分勾引女孩子的本事。” 金百万笑道:“那该叫千丸红啊,叫万丸红岂非名不符实。” 白道明却道:“这么多女孩子,我只替他累得慌。” 金百万道:“也是啊,女人多了真是烦,我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硬是想不起边上的是哪一个。” “哈哈。”王子长本来板着脸,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一笑,白道明更是笑喷了。 于异却没笑,他又有些傻了,因为万丸红这个名字他听过,乃是江湖上著名的美男子,也是声名狼藉的风流浪子,他姓万,但本名不是万丸红,万丸红的意思,是说终他一生,要采一万个女孩子的红丸,一万个呢,便是一夜睡一个,也要三十年,不过这人确实讨女孩子喜欢,身边常年围着数十个女孩子,所到之处,香风阵阵,当然也淫风阵阵。 “难道那个只会睡女人的风流浪子居然是七鬼面中的老七鹰鬼面。”于异只觉脑中一阵阵发麻,几乎是转不动了。 太守,巨富,风流浪子,这样的一些人,难道真会为了所谓的为国为民而不顾一切? 这时王子长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道:“老三,禁军中有什么好手,你查了没有?” 白道明道:“来了个曹震,其他的没什么用。” “曹震。”金百万皱了皱眉头:“禁军三校尉之一啊,这家伙的震山拳颇具威力,有点儿棘手。” 一听到震山拳,于异顿时便想到了先前那禁军军官迎击他的一拳,暗想:“莫非那人便是曹震,嗯,有可能,白师叔的功力最多也就和那曹震在伯仲之间,自然不可能再有更高的高手。” 白道明道:“到时我来对付曹震,你们三面扑击,杀了忽牙喇,抢了和约。” “行。”金百万很直快的点头,王子长却皱着眉头,道:“北蛮使团中有什么好手没有,听说蛮酋与九天十地十大魔窟中的大魔头都有结交,魔界没派高手随行?” “那怎么可能?”金百万叫:“两国和谈是一回事,派上魔界的大魔头公开来朝庭招摇,神界的面子往哪里摆?” 白道明点头:“是啊,魔界中魔头悄悄溜进人界,在江湖上走动是一回事,北蛮公开派他们为使可又是另一回事,真要有大魔头混在使团中,无论神界还是佛道诸派,非闹翻了不可,不过我在京中打听过,那忽牙喇本身有一定的功力,勉强可跻身二流好手之列,随从中也有不少练有魔功的,不过功力不高,但箭术都极精,而且带的都是上品巫灵箭。” 第六十四章 青铜斗神甲 “那个无所谓。”金百万摇头:“趁着夜色,摸近了快速突击,不等他们列成箭阵就给他冲乱了,再一巴掌拍死忽牙喇,抢了和约就走,也就是三两句话的事。” 白道明王子长齐齐点头,王子长虽是太守之尊,却似乎没什么坐性,道:“我去看看禁军大队到了哪里,你们在这里等老七。” 金百万道:“我也去。” 两人说着御风而去,白道明到是不性急,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的品酒吃烧鸡,于异本想等那个万丸红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是那个风流浪子,不过又担心白道明突然发心回去看彭越,到时不见了他,只怕起疑心,便也悄悄摸回来,顺手在草从中打了只兔子提了回去,对彭越道:“彭大人,我打了只兔子,反正禁军要来还早,我们且吃着兔子慢慢的等。” 彭越到有些犹豫,道:“不会给禁军中高手发觉吧。” “那不会。”于异摇头:“远着呢,而且禁军中就算有高手看见,也只以为是山中哪个猎人烧野火,不可能有别的怀疑。”说着生起火来,把兔子烤了,同时留意着空中,却始终不见另有人飞来,心下便想:“莫非那万丸红真给陷在女人堆里出不来了?” 傍黑时分,禁军大队到了夹山镇外,彭越兴奋的叫:“来了,来了。” 他一个书生,对打斗却似乎很感兴趣,于异有些好笑,却想:“不知那万丸红来了没有。” 禁军大队两千余人,前后拖出里余,便如暮色中一条逶迤的长蛇,于异想:“若是我,便不等他们进镇,钉着忽牙喇马车所在,直接冲击,效果更好。” 他这个念头才起,对面山头忽地窜起三个黑影,淡淡的暮色中,仿若三只晚归的宿鸟,但于异眼光尖,却知那不是鸟儿,而就是白道明三个,心下暗叫:“好,不愧是老江湖,果然会抓机会。”却又想:“那万丸红看来是真的没来了?” 白道明三个一窜起,便直扑禁军腰部,那是忽牙喇马车所在,其势有若闪电,便如扑鸡的老鹰。 但禁军也有防备,几乎是白道明三个一现身,罡气一动,便给禁军中高手发觉了,但闻一声厉喝:“敌袭,戒备。”喝声中,一人飞身而起,居然迎着白道明三个冲了上去,正是先前和于异对了一招的那禁军军官,显然便是曹震了,很明显,曹震是看出白道明三个都是高手,扑击速度太快,怕手下来不及布阵就给冲乱了,所以要先行迎上缠住白道明三个,只见他身到半空,猛地里厉声一喝,双拳连击,刹时击出十三道拳影,每道拳影都有冬瓜大小,前后迭加,恰如一队悍勇无比的猛士,击向白道明三个,拳劲撕裂空气,居然发出沉雷般的闷响。 于异暗叫一惊:“想不到这人的震山拳如此刚猛,看来先前和我对招,还是没用全力了。” 白道明三个本是并头齐进,一见曹震迎上,白道明厉叫一声:“来得好,且让老夫看看,禁军三校尉之一的震山拳曹震到底有多少斤两。”同时猛然加速,超过王子长两个,双手过顶,手中同时凝成一把风刀,那刀有一丈余长,刀面宽及尺余,其色青黑,有若实质,于异所隔山头约两里有余,仍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暗叹白道明修为之深,还在他想象之上,或许还比不上柳道元,却绝对强过李道乾,基本能与薛道志齐平。 白道明三个都戴了鬼面具,白道明是铜面,金百万是豹面,王子长是银面,鬼面都是青面獠牙,狰狞之极,于异之所以分得清楚,是看三人身形,白道明矮,王子长瘦高,金百万胖壮,否则还真不好认。 白道明一刀狂劈,正迎上曹震拳劲,两劲相撞,轰然巨震,山鸣谷应,其势之威,恰如天地间打了个炸雷。 曹震为了掩护手下有反应的时间,这一拳用了全力,白道明为缠住曹震不使他腾出手再缠着王子长两个,这一刀也用了全力,却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便宜,两人同时闷哼,齐齐后退,一退数十丈,白道明身形稍凝,复又扑上,口中狂叫:“再来。” 而在他与曹震硬拼之时,王子长金百万却已左右散开,绕过曹震,射向禁军大队,白道明的目地,就是要死死缠住曹震,不让曹震有回头的机会。 在他如此狂猛的扑击下,曹震也确实回不了头,两人功力半斤八两,曹震便竭尽全力,也只是与白道明拼个平手,若分心截击王子长两个,便绝对挡不下白道明的全力扑击,一旦落了下手,再想板回来可就难如登天了,必给白道明一路追杀到死,只除非他能挺到白道明力竭,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绝地,这时他有两个选择,一是不顾一切,尽全力与白道明拼斗,二是索性回头,放弃拦截白道明三个的想法,自然也就不必与白道明拼命,然而这两个选择都有害处,他若与白道明死斗,禁军中可再没好手能拦得住王子长两个,而此时禁军箭阵并未布好,根本拦不住王子长两个的扑击,只要给王子长两个扑近,箭阵也就没什么效果了,非给冲得大乱不可,而若是回头呢,其实也差不多,反会乱了军心,所谓将是兵之胆,他一招便输,手下兵丁可就更乱了。 于异一眼便看破曹震所处的窘势,心下也替曹震作难,若换了他来,还真不知要怎么选择,心下暗叫:“白师叔三个这一扑还真见了效,只要王太守两个冲近,这事便成了,不能布成箭阵,普通禁军再多也没什么用。” 但事实却出乎他的预料,眼见白道明扑来,曹震竟也大声叫好,双拳左右齐出,迎上白道明风刀,全然不顾王子长两个对禁军的扑击,禁军确实有些乱,但乱的只是头尾,腰部却没乱,一群禁军飞快的围成一圈,将一辆马车围了起来,王子长两个扑到百丈左右时,这一群禁军中忽地冲出十余人,于异眼尖,发现这些人冲出前,有一个小动作,这些人身上本来都披了一件青绸披风,出来前,都把披风解了,动作整齐有致,解一个披风,竟仿佛是经过训练的,然后同时从背后取一个头盔样式的软帽戴在头上,这才冲了出去。 普通禁军不列阵死守,居然还冲出去想迎击王子长金百万这样的高手,简直就是找死,于异正觉奇怪,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些人身上突地冒出青光,随后竟就腾空而起,稳稳立在空中,并布成一个阵式,六个人在前,十二个人在后,成一个锥形,仿如一队南飞的青雁,每人手中持着一张弩,稳稳对准王子长两个。 让于异惊讶的不是弩,而是他们身上发着青光的衣甲,他仔细盯了一眼,才终于确定,情不自禁惊呼出声:“青铜斗神甲。” 斗神甲出于神界,是神兵的标准装备,因防御力的高低,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最低级的青铜甲,装备普通神兵,第二类是中级的白银甲,装备校尉一级的军官,第三类是最高级的黄金甲,装备神界大将,黄金甲之上,其实还有七曜沉雷甲,不过七曜沉雷甲只有一幅,由神界七曜合力祭练而成,算得上斗神宫的镇宫之宝,每次出战,都由斗神尊者亲自披挂,若斗神尊者不出,则此甲亦不会轻出,只不过有传说,七曜沉雷甲莫名其妙遗失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斗神宫是关了三百年了,否则北蛮西夷也不至于这般猖狂,还不是魔界支持的缘故。 神界斗神甲和人界的盔甲不同,人界的盔甲,制造的材料无非是皮料或铜铁等材料,而斗神甲虽有青铜甲白银甲之名,制造的材料却即不是青铜也不是白银黄金,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运功时甲上迸发出的不同的灵光所致,制造斗神甲的材料,要比人界制造盔甲的材料复杂得多,仅配比的灵石就有十多种,要由神匠反复祭练,再经灵兽之血煅洗,最终才能成甲,因材料难得,一些灵石极为稀少,价格昂贵,成甲不易,所以神界装备的斗神甲并不多,青铜白银黄金三种甲合到一起,也不过三千余幅,其中青铜甲最多,有三千幅左右,白银甲三四百幅,黄金甲最少,不到百幅。 论功用,斗神甲和人界的盔甲到是差不多,都是对身体起防护作用,当然,斗神甲的防御力要比人界的盔甲强得多,另一个特色就是,斗神甲可以御风,当然,斗神甲还有其它功用,那就不是于异所知道的了,只是听说七曜沉雷甲积七曜灵力,有翻天覆地之威,不只能防而,而且能攻,魔界最强的神魔甲在七曜沉雷甲面前,就如一张破纸,这当然有些吹,不过七耀沉雷甲很强,却也是天下公然的。 一个战士,有甲与无甲的区别非常大,而对修练玄功的人来说,有甲与无甲,区别也同样非常的大,当然,这甲是斗神甲或者神魔甲,不是普通的铁甲皮甲,狼屠子曾叹息过,他若能得一幅甲,名头至少要大上一倍,可灵石难得,尤其是五种斗神石,产量极为稀少,且产地都给神界霸占了,看管极严,外界很难得到,即便偶尔能得到几块,也不够炼甲之用,狼屠子便有三块,仅能打得一片甲页,能做什么,也就是日常拿着把玩吧,后来到了于异手里,一直放袋底里,差点都忘了,这会儿一家伙见了十八幅青铜甲,他的眼睛可就一下子瞪大了。 第六十五章 甲阵 三队十八名禁军突然身披青铜斗神甲拦路,不但是于异吃惊,王子长金百万两人也明显吃了一惊,身形竟是一滞,金百万怒骂一声:“昏君,居然派出青铜甲士给蛮狗护卫,太不要脸了。” 王子长略一思索,道:“我缠住这三队青铜甲士,你去杀蛮狗。” 金百万应了一声:“好,要小心他们手中的神雷弩。” “放心。”王子长点头,忽地一声长啸:“某虽布衣,心忧天下。”随着啸声,他手中多出一枝毛笔,迎着十八名青铜甲士疾扑上去。 “射。”为首的青铜甲士一声厉喝,当先发弩,铮的一阵响,六只弩箭疾射向王子长。 禁军为三军骄子,打仗不一定行,装备却绝对是诸军之冠,他们装备的弩,是兵器司精心打造的上品强驽,而发射的雷箭,也是雷箭中的上品,灵力最强,而他们不论是射人还是射魔,都是用的这种雷箭,所以这种驽就被称为雷神弩,此时虽只射出六只驽箭,那种沉雷般的声响却让人毛骨怵然。 雷神弩威力即大,此时距离又短,青铜甲士又是经过特训的,箭术极精,六枝雷箭成上中下三路,如如一个品字,封死了王子长的前路,而后面还有两队青铜甲士,王子长若闪,无论往左往右,都会受到左右两队青铜甲士的疾射,若以手中毛笔拨挡,则后两队青铜甲士同样会连环发射,这么短的距离,正是雷箭威力最大的时候,王子长虽然了得,三六一十八枝强弩怕也是够他喝一壶的,而若一个不慎,怕就是利箭穿胸之祸,虽然一两箭未必射得死他,可随后还怎么抵挡十八名青铜甲士的围杀? 于异这时也不看白道明与曹震的大战了,一心一意盯着王子长,他心中自忖,以他的绝狼爪力,硬挡前六枝雷箭还是做得到的,但后面若是再来上十二枝,那是绝对挡不住,除非躲闪,怕只有柳道元凝成的风盾,才能硬接这十八枝雷箭,但接完风盾只怕也会给震散,王子长又怎么接? 箭到中途,却见王子长身子突地奇异的一扭,突然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那一扭极为怪异,不象脱衣,到象蛇脱皮,长袍脱下来,却是无风自鼓,双袖张开,就那么直统统兜上了雷箭,照理以雷箭之威,射上这么一件普通的长袍,那还不撕成碎片啊,可却是怪了,六枝雷箭射上去,虽把长袍射得深深凹了进去,却就是没能射透,随即力尽跌下,长袍却又鼓了起来,仿佛是一个大气囊,而王子长躲在长袍之后,更是无恙。 “再射。”为首的青铜甲士大是不服,一声令下,身后左右两队青铜甲士同时扣下板机,十二枝雷箭齐射在长袍上,这会儿终于有几枝箭射穿了,但穿过长袍的雷箭却已经没了力道,同样只是无可奈何的跌落,未能伤得长袍后的王子长分毫。 眼见王子长一件普通的长袍竟有如此功效,于异也是又惊又奇,讶叫:“这是什么功夫?师父的风盾也不过如此吧。” 王子长这功夫,名为布衣天下,就是他先前叫的那一句:身虽布衣,心忧天下。 以布衣而忧天下,那种艰难,自不待言,如何才能坚持下去,凭的只能是心中忧国忧民的一股气,有这一股气,人言不足畏,鬼神不足惧,只不过王子长并未能练到极致,所以挡到第十三枝箭时,一股气也就泄了,但即便如此,穿透长袍的那五枝箭也已是强弩之末。 十八枝雷箭居然给一件长袍挡住了,为首的青铜甲士又惊又怒,反手将雷神弩挂在腰上,拨刀出鞘,怒叫:“杀。” 背后十七人同声拨刀齐叫:“杀。” 十八人的刀一模一样,都是斩魔刀,神兵标准配备。 青铜甲士不但是神界统一装备,也是神界统一培训过的,虽然单个的身手都不高,整体合一,却是气势摄人,如果说装备精良的禁军只是个好看的虚架子,青铜甲士却是表里如一,他们的战力,绝对配得上他们身上的青铜甲,神界以三千余幅斗神甲而压制魔界数千年,非是无因。 为首的青铜甲士向前一跨,一刀劈出,王子长手中毛笔一点,动笔时身还在数十丈外,笔尖落,身已到刀阵前,他那枝毛笔初看普普通通,笔一动,笔尖处却凝成一团青光,那光芒有碗口大小,迎着刀光就点了上去,为首的青铜甲士那一刀刀气足有三四丈长,可与王子长笔尖青光一撞,却是倒卷回来,反撞向那青铜甲士,眼见只是这一招,这青铜甲士就要受伤,甚至有可能送命,不想他身上的斗神甲忽地射出青色的神光,青光成一个圈子,有一丈方圆,而他后面的五名青铜甲士身上也同时射出青光,同样是丈余方圆的光圈,光圈相接相融,霍地融成一个巨大的青色光圈,但如六杯水倒在一起,融起了一盆水一般,倒撞回来的刀气没打在为首的青铜甲士身上,而是打在青光圈上,巨大的青光圈晃了一晃,并未破散,而那青铜甲士也只是跟着晃了一晃,略退一步,竟未受伤。 这是斗神甲的第二个功用,不仅单幅的防御力强悍,更可以联体防御,六幅甲联成一体,整体防御力相当于单个的十二幅甲,当然要甲士训练有素,彼此罡气能互相联接。 王子长这笔上青光,名为笔点魁星,名字好听,其实凶悍绝伦,他眼见青铜甲士多达三队十八人,不想缠斗,所以想着一招就要送为首的青铜甲士归西,破了为首的刀阵,这一招是出尽全力,不想青铜甲士的刀阵居然有联体破劲之术,竟是无功,一时惊怒交集,大喝一声:“再吃我两笔。”手碗颤动,毛笔连点,笔尖青光更大一倍,光芒耀眼,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枝笔,而是一个光球。 那青铜甲士接一笔,退一步,连退两步,背后五人同时后退,每接一笔,青光圈一晃,六人身子同时一晃,接到第二笔时,青光圈似乎隐然有破散之意,如果王子长再来一笔,这一组青铜甲士刀阵必然破散,只要阵一散,眨眼间这六名青铜甲士就会给王子长杀光,这一点上,青铜甲士和普通士兵是一样的,讲究的不是个人的战力,而是整体的配合,事实上这也是不得己,若披甲的都是一流高手二流高手,那自然效果更好,可问题是,到哪儿找哪么多高手去啊,莫说一流二流,便是三流的也不是那么好找啊,要知三流后面也有个高手的头衔呢,那也是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象于异现在也不过二流之境,他师父狼屠子和玄玉三青火雀道人等人,都不过介于二流与三流之间,却都是一地之雄,可见高手之难觅,而对于皇家来说,仅是高手还不行,事实上皇家最看重的不是身手高不高,最看重的是对皇帝的忠诚度,绝对忠诚又身手高强的,可真是不好找啊,所以这三队十八名青铜甲士里,除了为首的青铜甲士算得上三流高手,其余十七人都不入流,若不借阵势,单打独斗,没人接得住王子长这种一流高手的一招。 但王子长却没了再点第三笔的机会,后面两队青铜甲士一左一右同时包抄了上来,两刀左右齐劈,王子长没办法,笔尖一颤,忽左忽右,将两道刀罡同时挡开,借着这个机会,正面的刀阵却已是喘过气来,为首的青铜甲士一声大喝:“杀。”复又一刀劈来。 王子长知道机会已失,又气又怒,一笔迎上,方将这一刀点开,左面一刀又至,点开左面一刀,右面一刀又至,三个刀阵将王子长围在中间,循环往复,打到后来,三个巨大青光圈甚至有融成一个之势,王子长一枝笔如银河星现,亮光刺眼,却是寸步难进。 于异看得目瞪口呆,当日狼屠子感叹神甲难得时,他还不以为意,要打人,勤练玄功术法,若有灵石,练几件法器更好,死木木的甲有什么用?乌龟到是有壳呢,还不就是个缩头乌龟,但这会儿见识到了斗神甲的威力,不入流的普通禁军倚仗斗神甲竟可缠死王子长这样的一流高手,他才知道了斗神甲确实是有用的,心下忍不住暗叹:“神界斗神甲,果然有点儿名堂,却不知若是直接挨上一下会怎么样?” 虽是这么个疑问,其实不要试他也知道,斗神甲再强,也不可能逆天,若是功力相当或相差不是太远,则有甲的肯定远强于无甲的,但功力相差若过于悬殊的,有甲无甲,相差不大,只不过斗神甲这可以借甲卸劲的功效确实是非常好。 白道明给曹震缠住,王子长则干脆给青铜甲士的刀阵困住,惟有金百万绕过青铜甲士的拦截,从侧面扑向忽牙喇的马车,这时那些北蛮护卫却已经反应了过来,要说北蛮战力确实远强于那些普通禁军,普通禁军还乱着呢,北蛮护卫却已人人取弓在手,眼见金百万冲过来,只听为首的一声鬼叫,刹时箭落如雨,巫灵箭发出奇异的啸声,在金百万前路形成一道箭幕,普通箭枝还好说,这种强力的巫灵箭可不是说着玩的,金百万身手再高,可也不敢硬闯,不过金百万身法灵活之极,箭雨才到中途,他忽地往左一闪,这一闪就是数十丈,再次扑击。 第六十六章 黄金掌 他身法快,但这些北蛮护卫不但是箭术好,同时也是受过特训的,有对付玄功高手的经验,数十名北蛮护卫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却跟着金百万的身子转,金百万才扑近十丈,又是一拨箭雨射来。 若是弩,第一拨箭雨过后,以金百万的身法就可直接扑过去了,弩劲力大,但上弦慢,不可能再有上弦的机会,所以青铜甲士对上王子长,一箭不中,立马把弩挂到了腰上,拨刀硬干了,但弓不同,弓射速快,蛮夷本长于射术,这些北蛮护卫又是精中选精的神射手,发箭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根本不给金百万机会。 金百万眼见箭到,当然不会硬闯,故枝重施,忽地右闪,箭雨再次落空,不过他再次扑击时,进不到十丈,箭雨又来了,这次金百万却是陡然拨高,一冲数十丈,再又一个倒栽葱,猛射下来,便如老鹰扑鸡,只是下面的不是鸡,而是射鹰的北蛮武士,眼见离着马车顶还有三十丈不到,巫灵箭又如飞蝗般射了过来,金百万早有准备,一个跟斗,斜里翻开,再又扑击,如此连环十余次,北蛮护卫的劲力终于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还能射,劲力反应却已差了很多,这其实已是相当不错了,换了禁军,没几个人能够用这种强度连续开弓七箭以上,仅以箭术而论,这些北蛮护卫至少要比禁军强一倍。 金百万哈哈一笑,忽地猛绕圈子,北蛮护卫本来劲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一绕圈子,顿时就乱了阵脚,金百万忽地一个猛扑,终于冲近,隔着二十丈,他一声怪笑:“你们这些蛮子射得爷爷也够了,且看爷爷手段。” 双手齐挥,十余道金光打出,其速如电,这些北蛮护卫中自然也有不少练过魔功的,但大部份只是普通护卫,除了少数几人或闪或格,至少还有七八人正给金光打中,惨呼声中,眼见是不活了。 金百万双手迅快无伦,几乎是前一拨金光才出,后一拨金光又至,连发了三四拨金光,至少打倒一二十名北蛮护卫,才又迎来一拨箭雨,这一拨箭雨少了许多,也弱了好些,金百万这次不闪不避,左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居然是一把金算盘,只见他平托算盘,右手连拨,竟然是打起算盘来,于异远远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惊奇,这帐房先生的功夫,难道对付得了巫灵箭布成的箭雨? 却见金百万五指连拨,快得不可思议,每拨一下,算珠上便串起一道金光,那算珠竟然是黄金打制,箭雨射到他面前时,他至少拨出了数十道金光,在身前布下一道金色光幕,巫灵箭撞上光幕,便如撞上金墙,竟是射不过来,纷纷跌落。 金百万边打算盘,边往前冲,二十余丈距离,只是一个跨步就到了,身子一近,金算盘一晃,金光连闪,面前的北蛮护卫齐给金光打飞,眼见再无阻隔,便在这时,后面一辆马车上突地跳下六个人来,这六人竟也和那些青铜甲士一般装扮,一下车便列成阵势,各端强弩,为首的人叫一声射,六枝雷箭齐射金百万,此时距离即近,雷神弩又是强力无伦,再加射的又是上品雷箭,只是一眨眼,六枝箭便射到了金百万眼前。 金百万似乎也没想到这马车中还藏得有青铜甲士,大吃一惊,这时方显出他的真本事来,只见他手往怀里一掏,再一挥,眼前忽现一道金光,却不是金色的算盘珠,而是一个巨大的铜钱,那个铜钱挡在金百万面前,金光闪闪,把夜幕似乎都撕开了一片,铜钱外圆内方,里面一个钱孔,足有大脚盆大小,六枝雷箭齐齐从钱眼中穿过,说来应该还是要射到金百万身上的,奇怪的是,六枝雷箭一过钱眼,线路居然就偏了,斜着从金百万身前掠了过去。 于异看得稀奇,叫道:“不愧是金百万,出手就是钱,到古怪,怎么雷箭钻了钱眼就偏了呢。” 彭越在一边道:“任何东西只要钻了钱眼,就必然走歪路。” 他这话本只是一句感叹,但却还真给说中了,金百万这铜钱,名为见钱眼开,心法便从世态中悟来,见钱眼开,拿钱消灾,只要钻了钱眼,便是雷箭也要改道。 眼见雷箭无效,为首的甲士一声厉喝:“杀。”反手挂了雷神弩,拨刀出鞘,身后五名甲士同时拨刀齐喝:“杀。” 随着喝声,六人身上忽地射出银光,银光成圈,却比前面甲士的青光圈大,有近两丈方圆,银光圈互相融合,融成一个十余丈的银光圈,远远看去,只见一片银白,仿如天边初升的月亮。 先前青铜甲士身上都是一片青光啊,而且光芒也远没有这般耀眼,于异还没明白,边上的彭越却猛地骂了起来:“昏君,昏君,岂有此理。”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于异突地明白了,忍不住失声惊呼:“白银斗神甲,这昏君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天帝为了维护天子在人界的尊严,特赐了一批斗神甲,其中青铜甲六队三十六幅,白银甲两队十二幅,为天子皇宫禁卫及出行之仪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狗皇帝为了讨好蛮使,不但派出了三队青铜甲士,还派了一队白银甲士护送,天帝赐给他的斗神甲,居然分出了一半。 就是金百万,似乎也没有想到,竟是在那里呆了一下,那队白银甲士便就冲了过来,为首甲士一声狂喝,一刀劈下,刀罡如龙,长达十余丈,狂卷而来。 金百万蓦地里仰天狂笑:“好,好,好,白银甲算什么,看你爷爷我的黄金手。”笑声隐含悲愤,声震山谷,笑声中单掌一竖,一掌推出,掌一出,陡然变大,化成一个巨大的金手掌,正撞中刀气。 青铜甲士中,为首的青铜甲士只是三流身手,其余十七人不过玄功初成,而这六名白银甲士身手就要高得多,普遍能挨着三流的边,为首这人更是已足可跻身二流之境,然而金百万修为已到一流之境,心愤皇帝老儿为护蛮狗居然派出了白银甲士,这一掌,出尽全力,不但一掌撞散刀气,更狠狠的击在那银光圈上,金光与银光一撞,银光圈往后一退,却未破散,而金光却一分为二,顺着银光圈的边沿散了开去。 金百万这威猛无铸的一掌,竟尔无功。 “再接爷爷一掌。”金百万大步跨进,复又一掌击出。 为首的白银甲士同样一刀劈出,与先前一样,刀光给金光撞散,金光却撞不散银光圈,金百万连劈十余掌,都是如此。 看到这里,于异终于明白了,斗神甲最大的功用,不是单个的防御力有多么逆天,便如雷箭,箭上灵力再强,单枝箭也不过如此,要想威力大,必要借箭阵,斗神甲也一样,单幅的甲,防御力再强也有限,三流高手穿上斗神甲,单打独斗也一定打不过一流高手,甚至不一定就赢得了二流高手,斗神甲的长处,就是可以借甲上灵光互联互接,形成整体的防御力,两幅甲,便是合二为一,十幅甲,便是合十为一,百幅甲,便是合百为一,神界每次出战魔界,最多一次也不过出动了两千斗神甲,但两千斗神甲融成一体,却是无往而不胜。 金百万掌上金光其巨如山,其重如雷,照着银光圈不绝狂轰,却始终无功。 金百万这巨掌,就叫黄金掌,黄金柔中带刚,金百万这黄金掌也是一样,一掌之出,力如怒涛,但白银甲士的银光圈却有如大海,再大的浪涛打过去,都会给大海的柔劲散去,金百万一时焦燥起来,黄金手忽地一收,左手取金算盘,右手猛地拨动起来,其声清脆如珠落玉盘,随着他的拨动,金光连闪,一道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向白银甲士。 他这金算盘可不是普通的金算盘,乃是他祭练多年而成的一件法器,盘上金光,名为财源滚滚,金光好看,声音好听,名字更是非常讨喜,但射出来的金光却是极为厉害,尤其是在短距离内,连绵不断的金光比箭雨更可怕。 但黄金掌即轰不开银光圈,金光也一样,金光一起,银光圈便飞速旋转起来,便如一个巨大的银盘子,将打来的金光通通弹开,于异在远处看得暗暗咋舌:“这白银甲果然了得,青铜甲要十八人人才能困得住王子长,这边六个人就把金百万挡住了,一个可抵三个。” 这时白道明给曹震缠住,半空中刀来拳住,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胜,即便能分出胜负,至少也要千招以外。 第六十七章 断头相见 王子长给青铜甲士困住,青铜甲士虽远不如白银甲士,但胜在人多,以三抵一,到也输人不输阵,其实三个青铜甲阵互相配合,还真是一个阵,名为三才阵,六人合一人,三人成三才,王子长笔点魁星劲道虽强,却是点不破三才之势。而那六名白银甲士也同样是一个阵,名为梅花阵,只不过金百万太强,梅花阵没什么变化了,就是死扛,可死扛也有死扛的用处,金百万黄金掌金算盘全都出尽,不但打不破白银甲士的银光圈,银光圈反有往外涨的架势。 而在外围,禁军乱了一阵后,终于也反应过来,到底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不说战力有多强,至少起码的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两千禁军迅速布成阵势,即围内,又御外,起不起作用先不说,样子是摆出来了。 起码彭越是唬住了,捶胸叫道:“都给围死了,这下怎么办,昏君啊,居然把天帝赐给的斗神甲分了一半出来护送蛮狗,昏君啊。” 于异也皱起了眉头,白道明几个的情势明显不好,这会儿莫说杀忽牙喇夺和约,只怕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都有些难了,这让他想到白道明口中的鹰七,想:“那鹰七莫非真的是给女人缠住了,沉迷女色,算什么英雄好汉。”忽地又想:“七鬼面不是有七个人吗?铁鬼面死了,还有六个啊,听他们的说法,金百万是银鬼面老二,白师叔是铜鬼面老三,王子长虽是太守,只做到老六,然后鹰七是万丸红,那么还有两个呢,老大金鬼面又是哪个?还有个老五虎鬼面,到哪儿去了?” 于异只想到剩余的几鬼面没来,却完全没想过自己要下去帮忙,当然,面对禁军已然布下的阵势,贸然往下冲要冒一定风险,但问题是,于异脑子里根本就没起过这个念头,因为薛道志李道乾的卑鄙,他对白道明始终心怀疑虑,虽然柳道元生前对白道明颇多赞誉,虽然白道明是七鬼面之一,于异心中的好感却始终不多,虽然白道明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他却只是冷眼旁观,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于异不会真个信他的话,当然也不会把自己给绕进去,为国也好为民也好,哪怕你为天为地呢,于异就只是袖手看着,当然,这也与他打小受过的教育有关,狼屠子就没教过他国与民的观念,为国为民,他热血就沸腾不起来,太虚了,不实际,只除非是实实在在的人做出了实实在在的事,例如柳道元为了阻止精铁走私,连本门派的面子也不给,最终死在了本派掌门人的陷阱里,这才让他佩服,这才让他愤怒,也才让他热血沸腾,戾气狂涌,不惜自残身体毁了风雷神罡,只为要与风雷宗划清关系。至于眼前的事,虽然一个巨富一个太守居然不顾一切与朝庭作对,他也只觉得稀奇,并没有感动,有的,只是一个看戏的心思。 外围的于异彭越都看出形势不妙,内中的白道明三个更是心知肚明,白道明暴吼如雷,风雷神罡运到十二成,一把风刀如疯似狂,猛砍猛劈,但曹震功力不在他之下,虽然略取守势,却是绝不落下风,白道明想要打败他去给金百万几个帮忙,短时间内基本没有可能,王子长金百万两个也都差不多,两人都使出了全付本事,但斗神甲最大的长处就是它的整体防御,数千年来,魔界出了无数惊天动地的大魔头,却也全都拿斗神甲的这个特性毫无办法,惟有创出魔神甲,以甲对甲,金百万王子长又有什么本事破得了斗神甲布下的阵势? 白道明情急之下,霍地里纵声长啸,他这啸声,不是助力发刀,而是想召唤鹰七万丸红,然而枉自山鸣谷应,却并没听到鹰七的回应。 王子长虽官到太守,却是性子急燥,忍不住就大骂起来:“鹰七你个王八蛋,你就死在女人堆里吧。” 金百万叫道:“只怕是我们先死吧,不过人生百年,先死后死,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里,他忽地也纵声长啸起来,边啸,身子忽地急速转动,越转越快,转到极速,身子忽地凝住不动,然而脑袋却没停,仍是高速旋转,脖子刹时就拧成了麻花,而脑袋却急速胀大,只是一眨眼,他脑袋突地大了至少三倍有余,他脑袋本来就大,这会儿更是奇大无比。 “这是什么奇门怪功。”于异大是奇怪:“不是急疯了心,抽疯了吧。” 不但他奇怪,便是挡着金百万的六名白银甲士也非常奇怪,个个眼鼓鼓瞪着,但王子长白道明两个却似乎知道金百万的这门功夫,白道明急转:“老二不可。”王子长也叫:“先退回去找了鹰七再来,不可玉石俱焚。” 金百万脑袋却是急转不停,刹时又大一圈,蓦地张嘴:“寄语大哥,断头相见。”说了这句,他双手张开,身子霍地反向一旋,口中同时一声闷哼,随着这一声哼,他胀大到极点的脑袋突地炸裂,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 这一声炸响,脆利暴烈,如天公发怒,当顶炸雷,震人魂魄。 随着这声炸响亮起的,还有一道金光,蓦然炸开,便如突然跃出山顶的金阳,光芒万道,猛一下轰在了银光圈上,黄金巨掌狂轰也轰不开的银光圈,这会儿却如枯木朽纸遇上了惊天洪涛,一冲而散,六名甲士齐齐飞跌出去,白银斗神甲组成的银光圈,居然就这么破了。 只是以生命为代价。 那一刹间,于异完全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金百万居然会以如此悲壮的手段来破阵,他以百万巨富之身,要什么有什么,不惜冒暴露的危险来与朝庭作对,已经让于异有些想不通了,这会儿竟然以生命为代价,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值得吗? 彭越也呆住了,而白道明王子长却刹时疯狂起来,两人同声悲叫,出手如狂,白道明不顾一切,连劈三刀,根本不管曹震的拳头,曹震不知是受他气势所摄,还是震惊于金百万的血勇,竟就闪过一边,白道明一冲而过,在金百万尸身倒地前抱住了他身子,而王子长也冲破了青铜甲士的围困,冲了过来。 白道明叫:“走。” 王子长道:“跟我来。”两眼通红,锐光如电,当先冲出,白道明抱着金百万尸身随后跟上,曹震和三队青铜甲士来不及阻拦,眼见两人狂冲出去,而外围的禁军受金百万脑袋爆炸的巨响所震,一个个都傻了,也没一个人放箭,山谷内外,数千双眼睛,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尸逸走。 两人飞出镇外,曹震也没追,只命禁军严密戒备,自己去捡视白银甲士的伤势,金百万这断头一爆,力道猛恶之极,六名白银甲士中前三名给血肉打击脸面,当场死亡,后三人也受了程度不同的轻重伤,而六幅白银甲也全都受了损伤,六幅白银甲组成阵势的整体防御力极强,但白银甲士一受伤昏迷,不能运转灵力互相融合支撑,整体的防御给打破,单幅的白银甲防御力再强,可也撑不住金百万脑袋的剧烈爆炸,因此也全部受损,曹震一时间叫苦不迭,若白银甲没受损,即便六名白银甲士全死了他也不至太担心,从青铜甲士中选六人来换上就是,效果相差不会太大,但白银甲一受损,可就去了一大助力。 直到白道明两人身影消失不见,震惊中的彭越才醒过神来,一脸激动的感叹:“好个断头相见,真正千秋义士,有此忠良,国朝不绝啊。” 于异心中也是激荡难平,却不太爱听彭越这种有些儿文皱皱的话,道:“彭大人,你且躲在这里,我去看看。” 也不管彭越答不答应,飞身而起,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先往后飞,绕一个大弯子才往白道明两人落脚处飞去,免得给禁军中高手看见,到这山里来搜,把彭越搜出来就不妙了,而感应白道明的离魂知道,白道明飞不过十余里就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必变狗,直接就飞过去,远远的便听见一人放声哭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二哥啊。”声音有些生疏,好象即不是白道明的声音,也不是王子长的声音,于异心下奇怪,笔直飞过去,却见除王子长白道明外,还有第三个人,这人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姿欣长,五官俊朗,长相极为俊美,打扮也极为花俏,竟真的是那个风流浪子万丸红,这会儿万丸红跪在金百万的无头尸身前,却是号淘痛哭,白道明王子长两个站在边上,也都是一脸的泪,白道明听到风声,看一眼是于异,又扭过头去,于异落下风头,走近去,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金百万的无头尸身,深深感叹。 第六十八章 雷神弩 金百万身子本来颇为胖大,这会儿的尸身却瘦了一半不止,最古怪的是,他脖子虽整齐断开,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原来金百万这一门功夫,也是出自巫门,名为断头功,乃是将全身的血气运到头上,然后猛然炸开与敌协亡,身体里的血都给抽干了,所以身子即显得小了许多,断脖处也没有多少鲜血可流。 听万丸红哭了一阵,白道明道:“好了,老二虽死,破了白银甲士的梅花阵,也是死得其所,只要能杀了蛮狗取得和约,老二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万丸红腾地站起:“走。”顺手戴上鹰鬼面。 于异本不愿插手,这时受金百万感染,心下一冲动,叫道:“白师叔,我也去。” 白道明摇头:“你就不必去了,护好彭大人就成。” 这时王子长已当先飞起,万丸红随后,白道明说完,也飞速跟了上去,于异心下有些不快:“瞧我不起是吧。”不过事实摆在那里,白道明几人都是一流高手,他还真没叫板的本钱,只好嘟着嘴跟上去。 这时禁军大队还停在镇外,一则是时间不长,二则也是曹震特意如此,镇外开旷,更利于箭阵发挥威力,一听到风声,他立刻狂叫起来:“敌袭,箭阵准备。” 王子长本飞在最前面,这时万丸红突地一声狂啸,猛突向前,一下子反而超到了前面,狂扑下去,只听禁军中叫声不绝:“射,射。” 一时箭如飞蝗,千箭齐射,发出滚滚雷音,声势骇人已极,于异跟在后面也着实吓了一跳,他知道雷箭威力极大,但从来也不知道,千箭齐射时,竟是如此威势,万丸红真若硬闯这样的箭阵,功力便再高一倍只怕也要给射为齑粉,这就是雷箭与普通箭枝的不同,若是普通箭枝,不要什么玄功高手,就是普通军汉顶一张重盾,也不会受伤,而在雷箭之下,就是柳道元那样的风盾,也绝对经不起百箭齐射,至于普通铁盾,绝对是一箭一个洞,最多十箭便会崩裂。 万丸红虽然心中痛悔,到并没有迷失心神硬闯箭阵,箭雨一来,他身子陡然拨高,冲天直起。 禁军箭阵受过对付玄功高手的训练,早有准备,第一阵落空,第二阵立时转向,跟着射向空中,万丸红身子在空中却又突地一转,一个倒栽葱直栽下来,这是斜栽下来的,又拉近二十丈距离,但禁军第一阵却又搭上了箭,这就是弓与弩的不同了,弩强,弓快,又是一拨箭雨射来。 在于异想来,万丸红或许要跟金百万先前对付北蛮护卫一样,逗着禁军射上十几二十箭,力尽身疲了才冲近,不想万丸红心下痛怒,竟是不愿等待,他这一栽,直栽到地面,恰有一块巨大的山石,怕不有千斤上下,他先是往山石后一蹲,躲过那一拨箭雨,随手捧起一捧土往上一抛,他抛得极快,外面又裹以灵力,夜色中,禁军又看不清楚,只以为他是又一次冲天而起呢,第二阵顿时就仰天急射,借这一个空档,万丸红蓦地一声狂喝,身子猛地从山石后冲出来,闪电般扑将出去,竟是如疯似狂。 禁军箭阵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一部分射出了箭,大部份却还在发呆,便是那些射出的箭,也受他疯狂气势所摄,大半落空,真正射到他面前的箭,不过七八枝左右,但他双手凝成罡气,却是一张罡盾,七八枝箭还射不散他的罡盾,尽给挡住。 万丸红一冲近箭阵,双掌齐推,雄浑的罡劲如海涛狂卷,刹时将面前的禁军一卷而空,他冲进阵中,双掌不绝狂推,便如虎入羊群,禁军箭阵顿时给他冲得七零八落。 白道明王子长本在外围游走,万丸红一冲破箭阵,两人同时急掠过来,其势有若劲箭,刹时冲进阵中,三人便如三头猛虎,将禁军箭阵彻底冲破。 “休要发狂,看拳。”曹震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箭阵且又是有心防备,居然还是这么轻易的给冲破了,一时暴怒若狂,迎着万丸红急冲上去,一拳轰出,白道明却从侧里迎上来,口中哈哈狂笑:“还是老夫陪你玩玩吧。”手一起,三刀劈出,风刀卷起十余丈罡劲,拦在中间的两名禁军箭手瞬间给斩成四段。 “那就先斩了你。”曹震身子一转,迎着白道明刀劲便冲了上来,却不发拳,眼见刀劲就要斩在他身上,他身上忽地射出银光,那银光形成一个丈余大小的光圈,白道明一刀斩向银光圈,如匹的刀劲居然一滞,仿佛给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虽然最后还是斩在曹震肩头,曹震身子却只是略略一顿,随又冲了上来,竟是形若无事,冲到十丈开外,猛地双拳齐出,狂轰白道明胸膛。 因为给白道明拒绝,所以于异没有跟着冲进箭阵,只是远远看着,一见曹震身上突地射出银光,不由咦的一声:“这是什么,能发光,而且那么沉重的一刀砍过来,竟然不闪不避就这么硬扛了,难道也是斗神甲,发银光,白银甲?他哪来的白银甲?先前没见他披甲啊?” 疑惑之间,他留意了一下曹震的装扮,却没看出多少异样,曹震本是禁军军官,身上本就是披甲的,于异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对细节不太留意,自然看不出来,但有一点至少他注意到了,先前曹震与白道明厮斗,可不敢以身子硬扛白道明风刀,这会儿却敢硬扛了,明显是多了倚仗。 他心下疑惑,便不去看如疯似狂的万丸红和再一次陷进青铜甲士包围的王子长,而只是盯着白道明与曹震的打斗,只见曹震不闪不避,硬接一刀,双拳猛轰,拳罡一击十余丈,如巨浪扑堤,白道明显然没想到曹震身上有甲,措手不及,回刀格挡时,已落在下风,一时给曹震双拳轰得连连倒退。 先前白道明与曹震打了个旗鼓相当,真个拼起命来甚至还能略占上风,这会儿却是一招就丢了先手,随后更给曹震压着打,这前后的变化实在太大,于异到这会儿完全可以确定了,曹震身上披的,就是斗神甲,发银光,那就是白银甲,至于光圈比那些白银甲士的小,不是他功力低,而是光圈凝得更厚实,才能硬扛白道明的风刀。 他猜得没错,曹震身上,确实是披了一幅白银甲,哪来的呢,不是皇帝单赐了幅白银甲给他,而是曹震在捡查那六名白银甲士的时候,发现六幅白银甲虽各有损伤,但伤损处并不相同,斗神甲是软甲,而且是五件套,上身胸甲,下身战裙,左右护肩加一对靴子,最后再加上头盔,头盔最重要,必要戴上头盔,甲上的灵力才能形成一个整体,而这六幅甲,有的伤了衣,有的伤了裙,有的伤了头,但总有没伤损的,而把没伤损的凑一起,竟就给他凑成了一幅白银甲,天帝赐下的斗神甲极少,管理也就极严,本来没有天子旨意,曹震是绝不敢披甲的,但他估计白道明等人不会死心,必然会去而复来,而万一防不住伤了忽牙喇或丢了和约,他还是个死,所以一咬牙披了白银甲。 斗神甲最看重整体防御,但并不是说,单幅甲的防御力就不行,那要看什么人披,这个其实和人界的铁甲差不多,一幅绝世的宝甲,若是披在一个武功平平的小兵身上,最多防护力强一点,并不能让这个小兵成为绝世猛将,可若披甲的本身就是一个绝世猛将呢,那就叫如虎添翼,而斗神甲穿到一流高手身上,恰如绝世猛将披上了超级宝甲,斗神甲所有的潜力顿时都给激发了出来,所以曹震身上才形成丈许左右的银光圈,所以面对同是一流高手的白道明的刀劲,他也不闪不避,敢挺着肩膀硬扛,斗神甲带给曹震的,并不仅仅只是防御力的提高,而是整体实力的大幅提升,因为他可以放手进攻,而不必防守,一个人只攻不守,实力至少提升三成以上,而一个一流高手实力提高三成,那就是非常恐怖了,所以曹震一个不防就抢得先手,随后就步步占先,压得白道明气也喘不过来了,只不过斗神甲给他增强的只是防御的实力,进攻的力量并没增强,所以他虽占到上风,想要白道明性命,却也不是一时半会间就能做到的。 万丸红一冲乱箭阵,立时便冲向最中间的三辆马车,那三辆马车成品字形停放,也不知忽牙喇躲在哪辆车里,也无所谓,三辆车全掀开看看就知道了,至少万丸红是这么想的,看看离着不过十丈,忽听得一阵机簧声响,三辆马车上同时射出雷箭,每辆车上都是六枝箭,而且劲力极强,速度极快,不是弓,而是弩,看这劲力,还是禁军装备的人界最为精良的雷神弩。 第六十九章 赤欲扇 原来忽牙喇的北蛮护卫先前虽给金百万金光射死了一半,还剩下了一半二十余人,曹震怕白道明等人去而复来,就把青铜甲士和白银甲士手中的雷神弩全部交给这些蛮兵,让他们躲在马车里,一旦有高手靠近,就在马车里放箭,雷神弩强悍无伦,发射的又是雷箭,又是极近的距离发射,只要稍一不慎,一流高手也能射成刺猬。 万丸红确实没有防备,因为他看到马车边上护着的就是几个蛮兵,虽然感应到马车里有人,想着也不过几个蛮兵,蛮兵的弓发巫灵箭也蛮讨嫌的,但弓要射箭要一定的空间,而要形成足以威胁他的箭阵,更要足够宽敞的空间才行,马车里可摆不开,却怎么也想不到,曹震居然会把九州人类极为秘密的雷神弩交给蛮兵,还好他终是一流高手,又是久走江湖的人,极为机敏,闻声便知不好,前冲的身子陡然一旋,于绝不可能中转过方向,同时双掌猛推,罡劲如浪轰出,身子则斜冲向后。 雷神弩配雷箭,劲力速度都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否则也不可能成为普通士兵对付玄功高手的杀器,万丸红退得虽快,但却快不过雷箭,还好雷箭都是正对着他射来的,他却是斜着退,闪开了一部份,然后双掌凝成的罡劲又震飞了一部份,但还是有三枝箭射在他身上,一枝中肩,一枝中腰,还有一枝却射在了他大腿上。 腰上那一枝,有些偏,只是擦着腰身过去,虽带去一大块皮肉,不是太要紧,肩上腿上的却是射得结实,都是对穿对过,他身子斜飞,半空中鲜血激撒。 本来因自己来迟一步,致使金百万以命破白银甲阵,万丸红就心怀愧疚,形若疯狂,这时一受伤见血,尤其还是因为曹震居然把雷神弩交给蛮夷暗算让他受的伤,更让他狂怒若雷,一声狂嘶,身子一旋,竟又反扑回去,全不管身上的伤势,甚至肩上腿上插着的两枝箭也是不管不顾,而他本来俊秀无比迷倒无数女人的面孔,这时却因满脸杀气而显得狞恶无比。 那些北蛮护卫一射完箭,立时丢弩往马车下跳,手中都拿了弓,显然是想再布箭阵,可万丸红哪还会给他们机会,身子前扑,手去腰中掏出把折扇,身在中途,对着三辆马车就连扇三扇,三辆马车立时无风自燃,而且火势极为猛恶,几乎是一眨眼,就烧成了三辆火车,那些北蛮护卫虽也身手敏捷,但哪能和万丸红的速度比,最快的一辆车上也才跳下两三个人,其余都只跳下一两个人,马车这一着火,车中挤着的北蛮护卫身上也同时着火,便是跳下来站在边上的北蛮护卫也没能幸免,都给烧成了火人,狂扑乱打,惨叫连天,仿若地狱恶鬼身受火刑。 万丸红这扇子,名为赤欲扇,一扇火发,最歹毒处是扇在人身上,只要人欲望不息,则此火不息,无论如何也打不灭,却是万丸红于欲海中借一点欲望之火练成,所以名为赤欲扇,因此扇极为歹毒,练成后,万丸红极少使用,尤其是从不对普通人使用,而如果不是金百万的死和曹震将神雷弩给蛮族使用,一再刺激万丸红,或许他也还不会使用,虽然面前的是魔族——九州之人眼里,蛮夷从来也不算人,所以自称人类而将蛮夷与魔怪等同,这些蛮兵遭劫,一半咎由自取,一半也算是遭了池鱼之灾。 眼见三辆车和所有的蛮兵都要给烧成灰烬,不但曹震急了,便是白道明王子长也急了,曹震狂叫:“救火,保护尊使。”白道明则叫:“不可烧了和约。” 便在这时,那中间的马车上忽地窜出一道黑影,直上半空,却是一个蛮子,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单瘦,留着山羊胡,如果不是左耳上戴着的一个硕大的金耳环,到有些象某家商辅的帐房先生,这人便是北蛮使臣忽牙喇,他手中抱着一个匣子,身上也没有半点火光,在他身周,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圈子,他从马车上冲出时,可见火光四散,仿佛他那个圈子是万年寒冰凝成,火不能烧。 万丸红一见这人,便知是正主儿出来了,哪里肯舍,飞身而起,一爪抓出,口中同时厉叱:“蛮子休走。” 忽牙喇了出了马车,停在半空,却并没有跑,这是九州腹地,他一个蛮夷,比妖怪还要招人眼,即便能飞,也绝对飞不回去,眼见万丸红一爪抓来,他左手抱着匣子,右手一扬,也是一爪迎出,爪一出,爪尖便凝成五道寒雾,两道爪劲相撞,他身子一晃,退了数丈,功力明显不如万丸红,但爪上寒雾却凝而不散,万丸红咦了一声:“黑冥神爪,你是黑冥老妖的徒弟?” 黑冥老妖是北蛮九天十地十大魔窟之一黑冥城的城主,黑冥城在冥海边上,已是极北之地,城中无春秋,半年酷寒半年酷暑,城中聚有妖族万余,数量不是很多,在北地十大魔窟中排名算是最后的,但城主黑冥老妖功力高绝,一手黑冥神爪,据说可以截河凝冰,可见功力之深,魔榜上高居第三,等闲没人敢惹。 忽牙喇一脸倨傲:“本使正是冥师座下,你若怕了,便叩头认罪,本使或可饶你一命。” 于异听得这忽牙喇居然是黑冥老妖的弟子,也吓了一跳,可听了这话,却忍不住苦笑了:“看这样子应该不傻啊,怎么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傻话,即便别人真怕了你师父,话也不是这么说啊,不是激人反感吗?” 万丸红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好怕,好怕,我真是害怕极了。”他身上还插着两枝箭,不过给他罡劲裹住,不再流血,但这一笑,却又有血渗出来。 万丸红笑声蓦地一收:“即是黑冥老妖的徒弟,就让本人来考较你一下,看你的黑冥神爪也练到几分火候了。”他本已收了折扇,这时重又掏出,折扇一张,身一欺,欺近二十丈左右,一扇扇出。 忽牙喇仍是一脸倨傲:“冥师传我的黑冥神爪乃天下一切火功的克星,敢在我面前旋展火功,便让你知道厉害。”说话间右爪一扬,迎着万丸红扇子便是一爪。 万丸红这一赤欲扇,扇头无火,见欲才起火,其实说白了是碰到东西才会出火头,所以一扇扇出时,是没有火头的,只有炽热之极的气流,而忽牙喇爪上发出的则是寒流,寒热两股气流一撞,忽牙喇爪前寒雾立刻消散,虽未起火,却是明显不如万丸红的赤欲扇,不过万丸红赤欲扇上的热流到他身前三尺之地,热劲却也散了,没能射到他身上燃起火头。 万丸红咦的一声:“果然有点儿名堂,再接我两扇看看。”对着忽牙喇连扇两扇,这两扇他尽了全力,两股炽热之极的热流如两条看不见的火龙,猛扑向忽牙喇。 忽牙喇到还真有两分蛮性儿,明知不敌,却是不闪不避,左手抱定匣子,右手缩回来放在胸前,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来,身围忽地起一层寒雾,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雾圈,这时万丸红扇上的热流也到了,热流与雾圈一撞,霍一下居然燃烧起来,却是因为忽牙喇喷出的那一口血,血中有欲,见火自燃,不过火头没有烧到忽牙喇身上,而是在他身前五尺开外一分为二,围着他身子烧成了一个五尺方圆的大火圈,而随后万丸红扇上第二股热流也到了,火头又猛地一窜,窜起有数丈来高,真无法想象,仅是一口血,如何烧得出这么大的火头,而忽牙喇身周的寒雾圈却是往里一缩,缩得只有三尺大小,且寸寸里烧,一直缩到只有尺余大小才最终停住。 这时忽牙喇一张脸惨白如纸,胡子眉毛全都结了冰,整个人甚至是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运功过度还是给冻的,偏偏身周一尺开外,就是一个大火圈,两下对照,情形诡异之极。 明眼人都看得出,忽牙喇实已尽了全力,拿句俗话来说,就是吃奶的力都用上了,但他的寒冥神爪的寒气挡住了万丸红的赤欲扇,这也是事实,当然,如果这会儿万丸红再扇上一扇,忽牙喇必然崩溃,但万丸红赤欲扇的灵力也是有限的,他今夜连扇六扇,也已是顷裹而出,外人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才感应得到,扇中空空如也,便如遭了贼的人家,贼去楼空,他这扇威力极大,灵力还原也就颇为不易,至少要过十二个时辰才能用了。 而即便赤欲扇上还有灵力,万丸红也不会再扇了,因为他给白道明一喝,悲愤赤热的脑袋已稍稍清醒,知道和约重要,不能烧毁,从忽牙喇拼命抱着匣子的模样,他能猜到和约必然就在匣中,把折扇一收,身子往前一串,爪一伸,便要把匣子抢过来。 “看拳。”不防身后一声大喝,声未落,拳劲如雷,轰然而至。 第七十章 寒冥神功 万丸红不用回头也知道必是曹震,他若不受伤,未必把曹震这一拳放在眼里,但这会儿他即受了伤,曹震身上还有斗神甲,却是不敢冒险,百忙中急一闪身,手爪兜回,并掌如刀,一道劲气斜切曹震拳劲,到这会儿始才回头。 原来曹震对着白道明虽大占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杀不了白道明,眼见这边不妙,不得不撇下白道明,先来救忽牙喇。 曹震到也并没有想一拳就能打死万丸红,眼见拳劲给万丸红一刀斜里切开,他大喝一声,连发三拳,身随拳进,刹进抢到了忽牙喇与万丸红之间,万丸红若不受伤,或敢硬拦,这时却不得不闪到一边,白道明气急败坏,兜尾狂追,风刀一刀接一刀,照着曹震后背狂砍,曹震将斗神甲上所有灵力都运到后背,银白色的灵光圈在胸前只有尺余厚,在后背却有一丈四五,白道明风刀砍上去,触到灵光圈,便如砍进了一团粘绸无比的白色的糖浆,近一半的刀劲都给卸掉了,到正式砍到斗神甲上时,刀劲最多还剩六成,但这六成刀劲,却已砍不破曹震身上的斗神甲,更伤不了曹震分毫。 人界军队的铁甲,没有灵力,没办法形成护体的灵光圈,而玄功高手的罡劲虽可凝而成形,有类似于斗神甲灵光圈的功能,可一旦灵光圈给砍开,本体却没有什么防护力,所以也绝不敢冒险仗着灵光圈任人猛劈,只除非功力相差太远,有绝对的自信差不多,否则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而斗神甲不同,斗神甲即可形成灵光圈,在身外就可消阻敌手的劲气,有如玄功高手的护体罡劲,又有铁甲的贴身护体之功,即便灵光圈给砍开,斗神甲本身还有强悍的抗力,可以说,斗神甲集合了铁甲和罡劲护体的双重功效,这就是曹震不但敢正面以肩接白道明的刀气,甚至敢以背硬扛的原因。 于异先还不太明白斗神甲的妙处,到这会儿,眼见白道明追着曹震砍,一刀一刀全砍在曹震背上,虽然曹震打斗经验丰富,每次刀劲临体时都把身子一斜卸去一部份刀劲,又是往前跑的,同样可以卸劲,但这样的抗力,还是让于异咋舌。 “这曹震和白师叔功力在伯仲之间吧,借着斗神甲,居然可以硬扛白师叔刀气,这斗神甲了得啊,还只是白银甲,要是黄金甲又怎么样,江湖传言,两个二流高手披上白银甲稳胜一个一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披上黄金甲足可硬扛两个身手相当的一流高手,看来是真的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七曜沉雷甲,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神界斗神甲尤其是七曜沉雷甲在人界的传说极多,有些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于异一直呲之以鼻,直到今夜,直到刚才,亲眼见证了斗神甲的威力,他才相信,斗神甲果然是非同凡响,而对那号称镇天之宝的七曜沉雷甲,更是充满了向往。 其实于异不知道,斗神甲虽然神奇,却也并不能包打天下,曹震虽以罡劲融合斗神甲上的灵力形成灵光圈卸去了一部份刀劲,再以斗神甲本体硬扛了一部份刀劲,总算下来,大概消去了白道明刀劲的七成,可还是剩下了三成生生由自己承受了,而象白道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全力发出的刀劲,哪怕是三成,也绝对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如果是肩膀还无所谓,偏又是后背,连挨三刀,曹震内俯中那份难受就别说了,差点儿就是一口血喷出来,不是他傻,也不是他要硬撑英雄,是实在没办法,朝庭对忽牙喇这北蛮使臣看得异乎寻常的重,只冲着皇帝居然派出一半斗神甲护送就可以想象了,如果忽牙喇丧命或和约丢失,曹震可不是掉脑袋的问题,而是诛连九族的问题,他如何能够不拼命。 硬扛三刀,抢到忽牙喇前面,曹震终于松了口气,虽觉后心痛彻骨髓,但看着忽牙喇无事,装和约的匣子也还好好的抱在忽牙喇手里,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尊使,你没事吧?” 忽牙喇以寒冥神功硬抗万丸红的赤欲扇,却也是如受山压,到这会儿也终于松了口气,道:“没事。”开口说话,口中喷出的,竟是一股寒气,在嘴前形成淡白的寒雾,仿佛他肚子里藏着一块万年寒冰。 这时白道明已追到近前,复又一刀劈来,万丸红把折扇往后领上一插,双爪飘飘,从侧面夹攻,他这爪功名字好听,名为折花手,取的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意境,招式也好看,飘逸洒脱,但劲力柔中带刚,忽软忽硬,柔时如带,或缠或绕,硬时如枪,点戳伤人,相较于白道明风刀的大开大劈,反是更不好对付,不过曹震有斗神甲在身,到也不惧,大喝一声,双拳齐发,竟是左挡白道明,右拒万丸红,而且有攻有守,不落下风。 不过忽牙喇也不会在一边看着,他也是高手,即便不到一流之境,跻身二流是不成问题的,自然知道曹震虽借斗神甲助力暂时能硬撑着不败,但人力有时而穷,最终还是要落败,哪怕把白银甲换成黄金甲,对上功力相当的两个一流高手,也还是要落败的,只不过撑得更久而已,他若落败,忽牙喇能往哪里跑?忽牙喇能做得使臣,当然不会这么傻,他把匣子拿腰带系着往背后一背,双爪一扬,便攻向万丸红,曹震有他助力,便可分出一部份力道对付白道明,二对二,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了平手。 于异在远处观战,看到这形势,照理说他该着急才是,可这小子不但不着急,却反是有些兴灾乐祸了:“看不上我,哼哼,这下没招了吧。”看四人争斗,想:“那蛮子功力不过尔尔,最多跟我差不多,但我有风鞭,若冲上去突使风鞭,一鞭就可圈住他。”心中想,身子却不动:“且不急,我自己送上去,不见人情,且等白师叔叫我了再说,急什么,天亮还早着呢。”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啊,先前给金百万激起的血气,给白道明一句话,又冻住了,可少年人不都是这样吗?易激动,也易颓丧,如果有着良好的家教,或许还能知道以大局为重,不过于异就是个野小子,一切出乎好恶喜怒,大局?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大局,大馒头到是吃过。 斗场陷入僵持,万丸红白道明虽略占上风,但想打败曹震拿下忽牙喇却也几乎是幻想,而曹震在外围虽还有上千禁军,但对于这种玄功高手的缠斗也全无助益,只不过万丸红这一边有一个劣势,因为万丸红受了伤,虽然他以罡劲裹住雷箭,但全力打斗之下,伤口仍时不时渗血出来,短时无事,过得久了,却必受影响,真要一直这么打下去,千招之后,万丸红功力必然大打折扣。 金百万虽死,但万丸红赶了来,白道明便以为稳居上风,不想曹震竟然拼了幅白银甲穿在身上,又弄成了这么一幅僵局,他性子本有几分暴燥,不免焦燥起来,风刀狂呼猛劈,偏偏却就没想到要招呼于异进场助力,而于异少年人心性,白道明越不叫他,他就越发赌上了气,索性在半空中盘膝坐下了,一幅看戏的架势,却只把另一个山头上的彭越急得跳脚,却是毫无办法。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白道明这一急燥,却给曹震抓到空档,这时万丸红刚好一招迫退忽牙喇,就势抓去,曹震本应从侧里夹攻以缓忽牙喇急迫,但打了这一会儿,他发现忽牙喇功力虽弱于万丸红,性子却极为坚韧,且万丸红又还受了伤,功力有所减退,无论如何,即便忽牙喇独对万丸红,百招之内,万丸红也未必杀得了忽牙喇,那么独受一招两招,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因此他拳招一晃,装做是要去救忽牙喇,却冷眼瞧着白道明,白道明果然就不顾一切狂扑过来,势要阻止他给忽牙喇援手,不想曹震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一闪,忽地回头,一拳猛轰白道明胸膛。 白道明这一刀是要阻止曹震救忽牙喇,算定的距离,劈的是曹震身前三丈开外,曹震若救人,恰撞到他刀劲上,不想曹震不往前冲反往后退,他这一刀顿时就劈在了空处,而曹震一拳已然轰了过来,白道明到也不慌,反刀斜劈,这一刀收得急,斜劈的劲力未免不足,其实若换了其他人,这一刀也够了,偏生曹震身上有斗神甲,白道明也是打得心急上火,竟是忘了这一点,这一刀斜拖上来,曹震不闪不避,任凭白道明这一刀斩在他胸胁之间,从大腿一路拖上来,一直到左胁,但斗神甲是软甲,有衣有裙,胸腿尽数护住了的,虽然这一刀砍得曹震喷出一口鲜血,但曹震也抓住了机会,一拳猛然轰出,正轰在白道明胸口。 这一拳,曹震尽了全身之力,白道明一发觉不对,虽陡然后退,却已不及,拳劲至少受足了七成,他身上可没斗神甲,卸不了力,竟给轰得飞跌出去,一飞数十丈,半空中鲜血狂喷,这伤可就受得重了。 第七十一章 三千相思三千血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不但远处的于异看呆了,身在场中的万丸红王子长也都有些料想不到,两人齐声怒吼,王子长魁星笔光芒狂涨,笔如流星,只是青铜甲士先与他斗了一场,却是摸到了他的路数,退而不散,仍是死死的困住了他。 万丸红则是舍了忽牙喇,回头猛扑向曹震,一拳重伤白道明,曹震心下得意,他算定万丸红必然回救,再次施计,装出要追杀白道明的样子,待万丸红扑来,却陡然回头,口中狂喝:“你也死吧。”迎着万丸红胸膛一拳猛轰过去。 这一拳虽快,万丸红要闪,还是闪得开的,最多是落了后手,给曹震一路追着打而已,但怪异的是,万丸红竟然不闪不避,不但不闪,反是敝着胸膛迎了上来,曹震这一拳,结结实实轰在他胸膛上。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不说别人,就是曹震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看了万丸红一眼,想要看清这人到底是疯了傻了还是痴了,不想这眼光一对,他忽地一愣,万丸红双眼空蒙蒙地,不象两只眼珠,到象两道深渊,曹震眼光一送过去,就仿佛落进了万丈深渊里,陡然陷了下去,而且那深渊中还带着巨大的旋力,不但是他的眼光,甚至他整个人都要给拖进去。 曹震一惊,他到底是一流高手,知道必是万丸红施展的某一门古怪功夫,可不能任由心神陷进去,一运功,心神急凝,不想就在他这一愣之间,万丸红头上头发忽地无风自散,万千发丝疾射过来,一下子裹住了他前击的手臂,更随着手臂飞速往上长,那情形,仿佛是绕树而上的毒蛇,只是一刹,发丝便缠满他右臂,缠到了肩膀处。 曹震大吃一惊,一声怒吼,右臂急缩,左手同时并指如刀,横里斩向发丝,不想万丸红这发丝竟是坚韧之极,曹震这一手刀,凝足了罡劲,便是钢条也要给斩断了,发丝却只是断了数十根,可万丸红的发丝何止千数,余下的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缠绕盘旋向上,只是这一斩的功夫,竟一下子缠上了曹震的脖子,然后越缠越紧,越缠越紧,曹震不但吸不进气来,更觉头昏眼花,胸闷气短。 曹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万丸红竟有这样的奇门怪功,而且他这会儿也看清了,万丸红挨他那一拳,鲜血狂喷数丈,伤势还在白道明之上,敝着胸膛挨他一拳,竟就是为了用发丝来缠他的脖子,是个以命搏命的打法。 曹震惊怒交集,他反应极快,一刀斩不断,立时改斩为扯,左手五指如钩,钩着万丸红发丝急扯,这一扯见了效,一下便扯断了数十根头发,再一扯,又扯断数十根,再要扯时,不想万丸红头上分出一蓬发丝,竟向他左臂缠来,这左臂要也给缠住了,那真只有束手待毙了,曹震大惊之下,急一甩手,还好发丝刚刚缠上,竟给他甩开了,可他也不敢再去扯右臂上的发丝了啊,这时脖子处发丝越缠越紧,勒得脖子生生作痛,曹震伸左手去扯,那发丝在脖子上缠得极为紧密,竟是手指都伸不进去,曹震一时无法可想,胸中怒火上冲,也不扯发丝了,左手握拳,照着万丸红胸膛就是一拳轰过去。 这时两人隔得近,曹震要打万丸红固然方便,不过曹震只一只手,万丸红有两只手,照理说他可以挡开啊,可万丸红却仍和先前一样,不闪不躲不挡,那一双手垂在身侧,软搭搭的仿佛没了骨头般,任由曹震一拳轰在胸口,他又一口血喷出来,而发丝缠得曹震却是越发紧了。 曹震心下急怒,头脑也有些发昏了,不顾一切,左拳一拳接一拳,照着万丸红胸膛不绝狂轰,连打七八拳,他打一拳,万丸红喷一口血,喷到第八口,却只是喷出点儿血沫子,仿佛他体内的血都喷干了,而怪异的是,随着他一口血喷出来,本应是血干气散,力道丧失,可他缠着曹震脖子的发丝却反是越来越有力,越缠越紧。 曹震心下即惊怒又骇异,直到这会儿他才突然发现,万丸红喷出的血,没有散落到地下,而是全部喷在了发丝上,到发丝上也没有滴落,就那么透进了发丝中,到仿佛那发丝能吸血一般,而他眼角却真的闪过红光,有些发丝,居然真的由黑变红了,先只是少数的发丝红,到后来,几乎所有的发丝都变了色,透出诡异的红光。 “这——这是什么功——功。”脖子受箍,气血不畅,曹震左拳已经无力再打,但给万丸红一蓬头发制住,却也死了也不得闭眼的,忍不住发问。 万丸红竟是一笑,轻呤道:“君知否,三千相思三千血,胭脂红是离人泪。” 万丸红这门功夫怪异绝伦,却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相思血。却是他从男女相思中悟得,男女相思,最是大害,一但起因,只除非有情人终得相见,否则怎么也去除不了,万丸红悟此心法,一缕相思,一根发丝,因此这发丝一缠上了,也是越缠越紧,不死不休,而他喷出的血,全给发丝吸收,化成了那股缠劲,却是一寸相思一寸血,血未尽时思无绝,所以他胸中血虽干,发丝却越缠越有劲,而之所以双手下垂不挡,就是要借拳劲喷血以助发丝之缠劲,血尽相思,以命相思。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也不过眨眼间事,万丸红的发丝缠绕固然是快如闪电,曹震那七八拳也如山洪暴发一拳快似一拳,但白道明的反应也不慢,他虽受伤,还承受得住,心急形势,更是血气沸腾,突见曹震居然给万丸红的发丝缠住了,万丸红又连挨数拳,吐到血干,一时目呲欲裂,狂嚎一声,一掠过来,还在十丈外,风刀便已扬起,只是一划,曹震一个脑袋便飞上了空中。 万丸红缠在曹震脖中的发丝一松,顿时血出如浆,随后倏地变白,几乎是眨眼之间,满头乌丝,尽为白发,相思尽处是白头啊,万丸红身子摇了两摇,已是御不起风,便要往下栽去,白道明大吃一惊,一把抱住他,嗔目叫道:“老七,老七,你撑住。” 万丸红展颜一笑:“寄语大哥,断头相见。” “不。”白道明狂叫,一夜之间,七兄弟中去了两个,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心情激荡,压不住伤势,竟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万丸红却不再看他,眼望远空,满眼温柔之色,似乎在看某个心爱的女子,口中低呤:“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声音渐低,双眸微闭,却忽地睁开,挣声叫道:“来世我为花间客,赏尽百花未肯眠。”声落头垂,脸上却仍是一脸沉醉之色。 “老七。”白道明大叫,摇着万丸红身子,万丸红却再不能应他,那一面王子长也嘶声狂叫:“老七,老七,老三,给我斩了那蛮狗。” 曹震给白道明一刀断头,忽牙喇大吃一惊,四下一望,转头往南冲去,北去万里迢迢,他一个蛮夷,绝对逃不掉,竟是抱着回头的想法了,其实他这想法相当有理,来的一路上,都有官员接待,也就都认得他,只要和官府接洽上,他就不怕朝庭不另派人来护送他,可比独自北去安全得多。 只不过他没想到外围还有一个于异,于异先前拿着架子,到白道明给曹震一拳轰得狂喷鲜血,这才急了,忙冲过来,但禁军外围的箭阵这会儿又重新布好了,硬冲可冲不进来,正想主意呢,突见曹震反给白道明一刀断头,到让他惊喜不胜,他虽见万丸红给曹震打得喷血,却不知万丸红是以命搏已是血干气尽,只以为万丸红出了奇招,与白道明联手杀了曹震了呢,最多是重伤吧,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见忽牙喇要逃,他想也不想。展翅急追,他本在外围绕圈子,身在西南方向,忽牙喇南逃,他斜里一兜,风翅快啊,便就截在了忽牙喇前面,口中怪叫:“蛮狗,哪里走。” 忽牙喇忽见有人拦截,年纪虽然不大,身法竟是快得象鬼一样,这一惊着实不小,再不敢前冲,翻身回跑,这时白道明也放下万丸红追了过来,眼见前堵后截,忽牙喇魂飞魄散,失惊狂叫:“救我,救我。” 第七十二章 黑冥神针 此时白银甲阵已毁,六名白银甲士虽还有三名活着的,都受了伤不说,甲还有损伤,虽还能用,已是灵力大减,即便勉强冲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曹震已死,真正还有点儿战力的,只有十八名青铜甲士,这些青铜甲士也知道忽牙喇身上干系重大,真要是让白道明等人斩了忽牙喇,他们也全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没办法,为首的青铜甲士一声喝叱,一队六名甲士缠住王子长,另两队十二名甲士便冲出去救忽牙喇。 忽牙喇也知道能救他的惟有这边的青铜甲士,也是直奔这边而来,十二名青铜甲士斜里兜出,放过忽牙喇,截在白道明和于异前面,于异是兜尾追来的,只差一步就赶上了忽牙喇,却给青铜甲士截住,心下大怒,口中怪叫,双手绝狼爪齐发,腋下风鞭同时抽出。 一队青铜甲士护着忽牙喇往后走,另一队挺身拦截,见于异绝狼爪抓来,为首的青铜甲士挥刀一劈,后面五名甲士将刀搭在他肩头,以六对一,竟将于异十二成劲力发出的绝狼爪力一劈两半,但于异的风鞭也到了,于异自练成风鞭,便屡屡建功,这会儿野心大,一家伙将六名青铜甲士全圈在了风鞭中,猛力一旋,不想六名青铜甲士六力合一,竟是旋不动,有若枯藤缠老树,缠是缠住了,却是无奈大树何。 于异先前只是远远看着,虽觉得斗神甲确有独到之处,不负千年威名,却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到这会儿亲身对上,这才知道斗神甲的难以对付,一旦凝成一体,就仿佛是个乌龟壳,本事再大,想破壳而入,却也绝不容易。 这时白道明也冲了过来,护送忽牙喇的六名青铜甲士没办法,只得挺身拦截,六名青铜甲士要拦住于异足足有余,想要拦住白道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却是绝对不够,虽然白道明受了伤,可他心痛万丸红之死,风刀狂呼乱劈,有若癫狂,六名青铜甲士虽然六刀合一,仍给他劈得步步后退,苦不堪言。 忽牙喇一看不对,忙从侧后夹击,这才堪堪抵住,可那面还有个王子长啊,六名青铜甲士又如何拦得住王子长,王子长一声长啸,魁星笔上星芒大涨,逼得青铜甲阵一退,他斜里跨步,便向忽牙喇后背杀来,那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不顾一切追来,不想王子长官当得久了,心中血虽热,手腕却已在官场中磨练得极为圆滑老练,辛辣无伦,他这一扑,竟然是计,六名青铜甲士这一急,阵脚自乱,他忽地回身,魁星笔狂点,那六名青铜甲士猝不及防,劲力散了,未能形成整体的防御力,硬挺了两笔,到第三笔,终于给震散,甲阵一散,区区几个不入流的甲士,如何能是王子长这一流高手的对手,他笔尖一颤,刹时间连点三人,都是额头中招,星芒透脑而入,把脑子里面震得稀烂,三名甲士连啊呀也来不及呼一声,翻身便从半空栽了下来,余下三名甲士魂飞魄散,掉头就跑,王子长到也懒得追这几只小杂鱼,回身一笔,点向忽牙喇后背。 他破青铜甲阵,只是呼吸间事,忽牙喇再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无备,忽听背后风声倏然,大惊下回爪急格,不说慌忙中劲力未能凝实,即便凝得十成劲,他也远不是王子长对手,爪劲格上王子长星芒,直如蝼蚁撼树,根本挡不开,惶急下忙要闪时,哪里还来得及,王子长笔上星芒如电,正点在他侧背上,忽牙喇啊的一声惨叫,给击得跌飞出去,而王子长左手一抓,一股无形劲力已将忽牙喇背上匣子给抓了过来。 忽牙喇惨叫跌飞,掩护他的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一慌之下,阵脚松动,给白道明一刀狂劈,竟把甲阵给劈散了,白道明回刀再一扫,刹时连杀四人,余下两人忙掉头就跑,有一个甚至连手中刀都丢了,接连破了两个甲阵,挡着于异的那六名青铜甲士也吓住了,为首的甲士虚劈一刀,叫声走,带着身后五名甲士斜里逸走,更不回头。 王子长一把抓着了匣子,本还想要给白道明帮手呢,不想白道明也破了甲阵,扬声叫道:“和约拿到了。” 白道明喘了口气,瞥一眼跌落在地下喷血的忽牙喇,道:“打开匣子看看,是不是和约。” “好。”王子长依言打开匣子,下面的忽牙喇一声嘶叫:“不要。”忽地飞身而起,猛扑过来。 王子长两人自不把他放在眼里,白道明只是斜里跨了一步,拦在前面,他本就要杀忽牙喇,真要自个儿送上门来,那是最好,一刀了断,两人都没注意,忽牙喇眼中闪烁的一缕异光,堪堪离着还有十余丈左右,忽牙喇右手捏诀,忽地对着匣子一指,王子长刚把匣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卷轴,堪堪伸手要拿呢,眼前忽地黑光一闪,那匣子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黑针从匣子外壳中射出,王子长全然无备,离得又近,哪里躲得开,整个脸上,包刮胸腹间,一时也不知给钉了多少细小的黑针,虽有鬼面具,眼与口却都有缝隙,那针又细,竟是一蓬蓬的射了进去,他啊的一声叫,仰天就倒,急运玄功时,那黑针上却还是沾了毒的,一口气竟是运不上来,跌落地上,身子挺了一挺,再站不起来,就此咽气。 白道明一眼瞟着王子长拿和约,另分半眼瞟着冲来的忽牙喇,忽牙喇捏诀指出时,他便觉出不好,却是来不及提醒,突见匣子爆炸王子长中针,他惊怒交集,一声狂喝,风刀一扬,忽牙喇扬爪急挡时,负伤之下,哪挡得住白道明这狂怒一刀,连手带脑袋,齐给削落,无头尸身栽落地面。 他们在空中打斗,下面十数里外的人都看得清楚,早在曹震死青铜甲阵溃散,下面的禁军就已经乱了,只是忽牙喇还在,勉强维持着不敢逃散,曹震死了没关系,只要忽牙喇不死,和约不丢,大家就不至有抄家灭族之祸,因此甚至还有一些低级军官喝叱手下布阵,想以箭阵掩护忽牙喇,突见忽牙喇给白道明一刀断头,所有禁军的脑袋仿佛也从脖子上飞走了,哄的一声,彻底溃散。 于异白道明当然不可能去追杀这些禁军,白道明口中嘶叫,急扑向王子长,于异随后跟去,王子长跌落地面后,是向天躺着的,于异过去,一眼看到王子长,却是忍不住低呼一声。 只是这短短一刹,王子长整个头脸的肌肉竟全部化掉了,只剩下一具骷髅,脸上戴着的鬼面具也因少了皮肉撑持而松松垮垮的歪在了一边,露出半张皮肉还未完全化尽的骷髅脸和一只眼睛,眼珠整个儿化掉了,深深的眼眶里是一眶黑色的血水,恐怖至极,除了头脸,脖子和胸部也在腐化,不过衣服遮着,看上去要好上一点点。 造成这幅惨景的,当然是忽牙喇那匣子上爆出的小黑针,先见王子长中针,无论是于异还是白道明,都只认为王子长最多不过身受重伤而已,尤其他脸上还戴了鬼面具,爆出的针又主要是射向脸上,说不定针给鬼面具挡住了,只是小伤都不一定,却再想不到情景会如此之惨,王子长不但当场毙命,连血肉都给化掉了。 原来忽牙喇匣子里射出的这针,不是普通的绣花针,而是黑冥老妖在魔功大成前护身用的黑冥针,针上有奇毒,中则必死,即便黑冥老妖自己也没有解药,若是中在手脚等肢节之地,有识见又下得了决心的,立刻上移三寸断手断脚,那就还有得救,只要稍一迟疑,便是阎王爷也救不过来,象王子长这样针从眼睛嘴巴脖子处射进去的,那根本是无法可想。 但让于异震撼的,不仅仅是王子长化成骷髅的惨象,还有另一幕情景,王子长虽然身死肉化,他的一只手却是高高举着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和约,而且和约上灵光隐隐,星芒形成一个尺余大小的圆圈,护住了和约。 于异几乎不要想就明白了,王子长是情知中毒无救,更感觉到黑冥针的奇毒会腐化血肉,害怕和约也连同着手臂血肉给化掉,所以奋起余力,将所有灵力全部集于抓着和约的手,然后还高高举起,避免和约受污。 不惜生死,也要保住和约。 第七十三章 和约 这让于异又想到了金百万和万丸红,金百万不惜自己爆头,只为了能破白银甲阵,扫除夺取和约的最强障碍,而万丸红呢,以发丝死缠着曹震,当时曹震打一拳他喷一口血的情景也是看见了的,那明明也就是以命搏命。 金百万是百万巨富,一呼百诺,佣仆如云,万丸红是风流浪子,身边美女如云,倚红偎翠,只羡怨鸯不羡仙,而王子长更是一郡太守,四品高官,为了这一份和约,却是不顾一切,不惜身,不顾命,这是为什么? 于异一直有些懵懵懂懂,他所想的,只是恩怨,情仇,最多还有道理,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惹我,我就咬你,所谓的国家,所谓的民族,他根本就搞不懂,为国为民?怎么个为法儿啊,总觉得太空太虚,便如这大地高天,你说谢天谢地,怎么个谢法儿,还真不如谢父母师父实在,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大想这个,即便偶尔听到了,也只是呲之以鼻,但王子长金百万几个的舍身奋命,却以鲜明的实例,深深的震撼了他,或许他还不是太懂,但胸中却似乎有一股血气在跳跃,只想做点儿什么。 “老六,老六。”白道明跪在王子长身前,低声嘶唤,泪如雨下,金百万死他没哭,万丸红死他也没哭,但到这会儿,他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但还强自抑制,颤抖着双手去接王子长手中的和约,王子长却是抓得紧紧的,怎么也拿不下来,白道明不敢强取,哭道:“老六,你放心,我必将和约送入京城,公之于众,不使国土沦陷,百姓受难,你就放心的去吧。” 随着他话声,王子长的手终于缓缓的松开了,和约离手,他高举的手陡然跌落,这一跌,整只手臂居然和身子分开了,原来他肩膀处大部份血肉都已经腐化,实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支撑着将手臂高举的。 “老六。”看到他这情形,白道明再无法抑制,高声痛叫,放声大哭,触动伤势,更有血喷出来,他的伤本不是特别重,但心痛之下,这伤却是深入脏俯。 也不怪白道明心痛,他本来联系好了王子长三个,以为凭兄弟四个联手,取一份和约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知他四个都是一流高手呢,神魔人三界,一流高手全加起来,也不到百人吧,四人合力,什么事做不到,不想皇帝老儿居然派出斗神甲士护送蛮使,而且派出了一队白银甲士,然后万丸红又迟来一步,逼得金百万不得不爆头破甲,再然后万丸红来,想着白银甲阵已破,该不会有多大阻力了吧,不想曹震居然又凑了幅白银甲来阻拦,逼得万丸红也不得不以命搏命,牺牲了两人,眼见功成,再不想蛮狗凶残狡诈,装和约的匣子中居然暗藏有黑冥针,王子长又送了命,自七鬼面组建以来,七兄弟纵横天下,无论神魔,闻风避易,为取这轻轻一纸和约,却在这里丧了三个兄弟,叫白道明如何不伤,如何不痛。 于异也跪在一边,陪着落泪,但看白道明越哭越伤心,致于喷血,知道不妙,白道明再这么哭下去,伤势必然越来越重,忙起身相劝,道:“白师叔,还以大事为重,你过于伤心,万一伤了身体,和约送不到京城,王太守几个就白死了。”他没注意,说出了王太守,不过白道明心神剧痛之下,也没留意。 他这么一说,白道明才勉强抑住悲痛,于异又上山接了彭越来,彭越却又陪着落了一场泪,然后装了王子长万丸红尸身,到后面山谷中,就与金百万的尸身葬在了一起,这些杂事都是于异在做,彭越帮不上忙,而白道明心伤神痛,也只能在一边落泪,三坟堆成,白道明又痛哭一场,勉强收声,天色也就亮了。 天光大亮,白道明神智略为清醒,将和约交给彭越,道:“彭大人,蛮狗斩了,和约也取来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但盼你信守承诺,莫使我兄弟的血白流。” 彭越躬身肃立,双手接过和约,肃声道:“白前辈放心,有此和约在手,必能驱除奸佞,清肃朝纲,绝不使我国土沦丧,百姓受苦。” 白道明深深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对官场中人本无好感,但老六让我见到了一个异类,我希望你是另一个异类。”说着转头看向于异:“于小子,你护送彭大人进京吧,一路小心,我知道你飞得快,万一不对,你就取了和约,跑回这里来。” 于异讶道:“师叔,你不进京吗?” 在他想来,白道明几个取得了和约,牺牲这么大,只要事成,最后酬功,必有重赏,便不要钱,也该让朝庭行文天下,表其事迹,彰其声名,七鬼面过于神秘,以前的名声并不好,这件事后,整个人神两界对七鬼面的观感必然大变,七鬼面之名,必然震动天下,可白道明居然说他不去京师,难道要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彭越似乎也急了,道:“白前辈,你怎么能不进京呢,几位前辈取得和约且牺牲如此之大,一旦驱除奸贼,朝庭必然。” 不等他说完,白道明却伸手拦住了他,摇头道:“我兄弟几个想要的,只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百姓的安康,至于其他的,从来也没想过,也不需要,所以你不必说了,免得他几个在地下听得耳烦,到梦里来骂我。”说着笑了一下,这强笑却让人心中酸楚,兄弟已去,天人远隔,能相骂的,也只有在梦中了。 “也是啊。”于异先还不明白,听了白道明的话,却是暗暗点头:“若要求什么,他们又何必来呢,以金百万的财富,万丸红的风流,朝庭赏赐的,难道还能更多?最多是给王子长升一两级吧,可王子长真要看重他的官帽子,又何必来冒险?” 这么深想一层,对白道明几个的行为,他好象又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彭越也不好再说,只道:“前辈几个高义,晚辈佩服。” 白道明道:“趁着朝庭还没反应过来另派高手拦截,你们还是趁早进京去吧。” 他这话有理,彭越于异拜别白道明,仍由于异带彭越御风南飞,于异心中另外有事,临行对白道明道:“白师叔,我送了彭大人到京城,便来寻你。” 白道明看他一眼,也没多想,道:“你就到这里来吧,我会在这里陪几个老兄弟。” 于异带彭越御风而起,看白道明身形渐小,这才转头,专心南飞,沿途到是颇为顺利,不知是朝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还是不知道和约在他们身上,无人拦截,不一日就到了京师,见着了谢和声。 得到消息,谢和声当天下午就悄悄到了彭越宅中,看到和约,一时间喜动于色,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于异在一边看着他有些过于激动的样子,心中也很高兴,白道明等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如果谢和声拿到和约还无动于衷,那他就要暴怒了。 “为取和约,白前辈几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彭越请谢和声坐下,将取和约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说了金百万三个不惜性命的义举,谢和声连声感叹,眼眶竟也红了,道:“一旦驱逐奸臣,清肃朝纲,我必请皇上表彰几位壮士的义举。” “这还象点儿样子。”听了他这个表态,于异暗暗点头,心中基本上也还满意了。 谢和声明显有些急不可耐,又说了几句,便就告辞离开,于异也知道,和约虽拿到了,但要借和约逼奸相虞孝文下台却也不是一句话就可做得到的事,究竟虞孝文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背后还有个皇帝呢,虽然实权大抵掌握在以四大世家为首的门阀手中,但明面上还得尊重皇帝的权威,必须是几大势力在暗地里争出了输赢,才能到朝堂上让皇帝下诏收回和约,这中间的过程即复杂,又漫长,于异本来还不懂,心里急,问了一下彭越才大致弄清楚,也就等不得了,在彭越家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晚间便离了京师,径往栓马关来。 一个人飞,可就快得多了,于异又性急,没日没夜的赶,中间最多休息个把时辰吃点东西,所以几天就到了。 第七十四章 诡变 前后分别不到十天,白道明却似乎苍老了十年,还好伤势似乎略好了些,只偶尔咳一两句,也没咳血,只不过胡子拉碴的,背也有些驼了,于异急着来见白道明,就是想说柳道元的事,可见了白道明这个样子,他却改了主意,又不想说了。 于异先不跟白道明说柳道元的事,是信不过白道明,即便知道了白道明是七鬼面之一,也还是信不过,世间挂羊头卖狗肉的多了,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会儿见识了白道明几个的义举,他确信白道明是信得过的人,如果白道明知道了薛道志李道乾几个暗害柳道元的事,必然愤而声讨,那他就可以跟在后面报仇,柳道元只不让他报仇,可没说不让他跟在白道明背后打冷拳啊,但白道明这个样子,明显受创极重,如果于异把柳道元的事说出来,只怕不但借不上他的力,反会加重他的伤势,所以只好暂忍着不说,只是把和约送到京城后,谢和声的反应说了,他觉着白道明应该也会关心谢和声的反应,所以描绘得十分传神,白道明听了,果然很开心,道:“十官九贪,但偶尔也有一两个异类,这位谢大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于异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说了京师的事,于异便搭了个棚子,也跟着白道明在山谷中住下来,想着不久前才在西夷郡替柳道元守了一年灵出来,眨眼又要给王子长几个守灵,心下暗叹,到不是嫌气闷,而是感概于好人为什么不长命。 于异跟随狼屠子十年,都是他做饭菜,不说手艺有多高,也还过得去,有了于异的照顾,每天热饭热菜,有酒有肉,又有于异陪着说话,白道明心中伤痛渐去,伤势也就慢慢的好了,不过他这个是内伤,想要全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于异也知道急不得,柳道元的事便死死藏在心里,每日里只是和白道明闲扯,他尤其对白道明所在的七鬼面感兴趣,白道明本不大想说,经不起他缠,到也说了不少。 七鬼面不是一起始就有七个,最初只是老大金鬼面喜欢戴一个鬼面具,后来结识了白道明几个,义同道合,又因做的事往往亦正亦邪,且七人各有身份,不宜暴光,便自己不怕,牵连师门家人也不好,索性便跟金鬼面学,一人一张鬼面具,最终形成了七鬼面,因七人行事神秘,又个个都是一流高手,数年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极大的声名,白道明初加入七鬼面时,还三十岁不到,便是到十年前与师门彻底闹翻,也没人知道他竟是七鬼面之一,虽然他出手时凝的是风刀,可世间会凝风的门派可是不少,他又巧妙的将风雷神罡加以改动,所以始终无人发觉,不过六年前出了件事,在硬闯西夷十三魔窟之一的巨魔城时,出了点意外,虎鬼面当场身死,铁鬼面受了重伤,回来后归隐不出,白道明几个都有些伤神,这几年便没怎么出手,直到彭越找来,知道铁鬼面死,白道明才重又联系几个兄弟,不想这一回,居然丧了金百万三个,七鬼面已是七去其五。 七鬼面的老大金鬼面最为神秘,于异也最感兴趣,偏生这次也没来,可无论于异怎么问,白道明都即不告诉他金鬼面的名字,也不说金鬼面没来的原因,只说金鬼面另有要事来不了,到底是什么事来不了也不肯说,直急得于异抓耳挠腮,却是毫无办法。 白道明好酒于异也好酒,而且酒量都奇大,所以于异几乎每天都要到镇上去打酒,顺便也就打听京城中的消息,却一直没有虞孝文下台的消息,也没传出和约的事,于异等得十几天就不耐烦了,和白道明说,白道明性子其实也有些燥,但到底上了年纪,要沉稳得多,对官场和世家间的事情也比于异了解得要多,知道这事不易,不是谢和声亮出和约就可以翻盘的,让于异不要性急。 于异急也没用,那就只好不着急了,一直过了两个多月,才有消息传来,却不是和约的事,而是说朝庭在北疆打了个大败仗,丞相虞孝文因此致仕,侍中谢和声为新丞相,正调集兵马,反击北蛮。 于异有些奇怪,对白道明道:“怎么是朝庭打了败仗那个虞奸臣才下台啊,那卖国的和约呢,怎么没半句说到和约的事情,难道没起作用?” 他少年人心性,付出努力,就要获得回报,白道明几个付出那么大牺牲才取得和约,这份和约就应该是最重要的,出手绝杀,一下就可以赶虞孝文下台,现在居然没和约什么事,甚至提都没人提一句,他怎么肯甘心。 白道明心中虽也有几分失望,到不象他那么天真,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和约肯定是起了作用的,至不过这样的卖国条约,不好明说吧,可能是几大家在暗底里妥协了。”看于异不明白的样子,道:“官场不同的,老六曾跟我说过,官场是神魔人三界之内最独特最奇怪的存在,他曾感概,最复杂的不是江湖,而是官场,最诡鹬不是江湖,也是官场,最黑暗的不是江湖,还是官场,官员,应该是神魔人之外的第四类人,所以。”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巴动了两下,才道:“当官的做事,一般老百姓看不明白的。” “太夸张了吧。”于异有些吃惊。 “没夸张。”白道明摇头:“老六曾跟我说过,一个人做了官,几乎会完全变过一个人,有些时候,说话行事,不但一般人不能理解,甚至他们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竟然会那样去说去做。” “难道人做了官就变成了鬼怪?”于异哼了一声,大是不服:“不行,如果和约没用,那么巴巴的找我们做什么?如果和约有用,那就得光明正大说出来,不能吞了我们的功劳,我得上京去看看。” 白道明想了想,道:“你去看看也好。”他虽不在乎朝庭的奖励什么的,但付出了努力甚至是巨大的牺牲,到也希望获得承认。 “师叔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白道明摇摇头:“再陪陪老兄弟几个,我也回青屏山了。”说到这里时,他一脸落寞,七兄弟七去其五,音颜笑貌,再不可见,一想到这些,他就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于异道:“那我问得详情,立马回来告诉你。” 白道明再又摇头:“也不必了,若无意外,你就留在京师吧,朝庭不是要对北蛮用兵吗,正是你们年轻人出力的时候。” “那要看。”于异撇了撇嘴:“若是费那么大力气取得的和约都没起什么作用,我才懒得帮他们白费力气呢,当然,真要象师叔猜的,暗里起了作用,那也行,我自会插手。” 他叉着腰,牛皮哄哄的,白道明有些想笑,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年轻时,还不是一样吗?少年心事当摩云,所谓天高,所谓地厚,不是不知,只是不理罢了。 于异性子急,说走就走,当下就辞别白道明,飞往京师,数天后到了京城,找到彭越宅子,一见却吃了一惊,只见门庭破败,冷落无人,只有一个老家人守着宅子,那老家人还有些老眼昏花,好半天才认出于异是个熟人,又还有些耳聋,于异又问了半天,才从他口里知道,不久前彭越吃了官司,现而今关在刑部的大牢里。 于异一听,大吃一惊,谢和声新晋为相,彭越不但是谢和声的得意弟子,而且取和约这件事上,也是彭越牵的线搭的桥,无论如何说,和约一定是起了作用的,彭越也是立了功的,怎么谢和声一上位,反把彭越这功臣关进了牢中呢,可问那老家人,那老家人却只是絮絮叼叼,说夫人小姐还不知道消息,又会飞来飞去的,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送信,其他家人都吓坏了跑了,只他一个人守着空宅子,反来复去的说,至于彭越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给关进了牢中,却说不明白。 于异急得跳脚,却也拿这老家人毫无办法,左右一想:“刑部大牢?行,我就去大牢里找一遭,亲自问问彭大人,到看是什么事情。” 这时天色还早,他先找了家酒楼,叫了一坛酒,一只熟鸡,慢慢撕鸡吃酒,静待天黑,顺便也听听消息,酒楼本就是人多嘴杂之地,他大半天坐下来,吃了三只鸡,两坛酒,却也听了一耳朵消息,不过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也有不少说到新丞相谢和声和旧相虞孝文的,不过没太多有用的消息,至于彭越给打进牢中的事,没听人提过,看来彭越这样的小人物,引不起别人的兴趣,不过也说明一件事,彭越没犯什么大案子,这就更让于异想不明白了,彭越即没牵涉到什么大事件里,他又是谢和声的学生和取和约的功臣,怎么就给打进了牢中呢,若说是虞孝文一派给弄进去的,谢和声即上位,也该捞出来了,若说是谢和声弄进去的,可又是为什么? 第七十五章 真象 到天色黑下来,于异才慢慢出了酒楼,晃到个没人的巷子里,再把自己咒成了一条狗,溜溜达达便往刑部来。 一般人进不了刑部大牢,至少得是个小官儿,所以刑部这大牢自也与一般大牢不同,院墙格外高大,守卫也严,不过这种守卫都是对人的,却没人想到防狗,而且还特意留得有狗洞,于异顺着洞子就钻进去了,不想里面到喂得有狗,一见于异,呲牙咧嘴就上来了,为什么狗见狗这么呲牙咧嘴呢,都是狗,理应一家亲啊,错在错在,于异变的是公狗,而大墙里这条也是公狗,若是母狗就不至于这样了,于异先也没想到这点啊,便想到了,他也不愿意,把自己咒成狗,一是方便,但主要还是他少年心性,觉得好玩而已,变成母狗那就不好玩了,眼见那公狗呲着牙上来,他可就恼了:“你个狗玩意儿,想死了是吧。” 四看无人,神眼中红光一闪,照定那狗的离魂——狗也有离魂吗?对了,任何东西,只要是个活的,就一定有离魂,而且一定藏在影子里,所以说日月常在啊,并不只是为人类而东升西落的,人便死绝了,太阳也照旧升起,不要太自恋了,所以还是佛说得好:众生并等。 于异一念咒,那狗往地下一倒,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这下好了,于异化成的狗恰好可以取代那狗,满牢里跑了。 不过这么乱跑可不行,牢里关着的人可不少,里面气味也不太好,要一间间跑过去,一个个人去认,于异没这份耐心儿,见一个衙役落单,他风鞭一挥,箍了脖子拖到僻静处,狗牙齿一呲:“要死要活。” 若是个人也算了,一条狗,呲着牙,却吐人言,这也太诡异太恐怖了,那衙役眼睛霍地瞪大,喉咙中发出一声哑叫,腿一瞪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于异这下苦笑了:“这软蛋玩意儿,还不如条狗呢。” 这话说的,狗见狗,那是正常,当然,人见狗也正常,可他狗吐人言就不正常了,这衙役又不是什么玄功高手见惯妖异的,能不吓晕过去吗? 于异没办法,只好伸指,哦,不对,伸出狗爪子在那衙役人中上点了一点,罡气透入,那衙役醒了过来,眼睛眨了两眨,看清于异的狗脸,霍一下又瞪大了,于异怕他又晕过去,呲着牙道:“你再敢装死,我就活活吃了你,明早你就变狗屎了。” 这威胁大,那衙役本来骇极了,可一想到变狗屎,居然就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骇声道:“不敢,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于异乐了,给颗糖吃:“问你话,好好答,不吃你。”那衙役自然点头不迭,于异问得清楚,彭越给关在西字牢肆号单间里,是新相爷谢和声派人送过来的,到没动刑,也没开审,就那么关着呢。 于异问清楚了具体方位,念个咒,把那衙役咒成了一根木头,顺脚一踢,踢到了墙角,嘿嘿笑道:“这会儿该没人再烧火做饭什么的了吧,若有,拖了你去做柴烧,那只冤你命苦,却是怨不得我,反正我说话算数,可没吃你。”这人情送得大方,真要请他吃,他吃吗?不过那衙役变成了木头,也没法子鄙视他了。 大牢里面有值夜室,两个牢子正就着几片猪头肉喝酒呢,于异念一个昏睡咒,两个牢子便就睡死了过去,于异化出人身,取了钥匙,进了大牢,便往西字牢来,先前那衙役给吓晕,让他意识到一点,彭越也只是平常人而已,若是见了他狗吐人言,心里只怕有什么想法,所以先就化回人身,果然两面牢房里的囚犯射过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不知他是什么人呢,于异全不在乎,也不怕人叫,敢叫试试,索性咒成狗,让他叫个饱。 西字牢都是单间,不象其他牢里一间房关几十个关猪一样,果然坐牢也分级层啊,于异走到肆号房前,房中没有灯光,但于异的视力不受影响,一眼就看见了彭越,但彭越的样子却让他吃了一惊。 彭越没睡,盘膝坐在床上,却也不象是在打坐,因为他是睁着眼睛的,彭越没有玄功,这样漆黑的夜里,他不可能看得见什么东西,可他就是那么瞪眼看着,似乎要把那漆黑的夜看穿,他头发披散着,颔下长出了数寸长的胡子,没有梳理过,乱糟糟的,一根根如尖刺般横生着,眼眶深陷下去,颧骨却高高的耸立起来,给人一种形锁骨立的感觉,仿佛是大病一场。 于异腰囊里有一枝牛油烛,彭越的样子明显不正常,于异先没叫他,而是把牛油烛给点了起来,灯光一亮,彭越眼光转过来,看清是于异,他眼睛陡然睁大,身子一动似乎想坐起来,却最终没有坐起,只是眼睁睁看着于异,嘴唇颤抖,极为激动。 于异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打开门进去,轻叫一声:“彭大人,且莫大声。”带上门,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熟菜两壶酒来,却是他先前在酒楼里买下的,他不知彭越为什么会坐牢,但即然坐了牢,苦头肯定有得吃,好东西肯定没得吃,所以买了一包熟菜带进来。 “彭大人,不管怎么样,先吃点儿酒菜,我们慢慢说。”于异也盘膝在彭越对面坐了下来,他也没带杯子,就把一个酒壶推到了彭越面前。 彭越的嘴唇一直在发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就是出不了口,猛地拿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灌得急了,呛着了喉咙,猛然咳嗽起来,这一咳,到是能出声了,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于小哥,对不起,对不起。”哭着哭着,竟就在床上叩起头来,而且叩得非常之重,叩得床板怦怦作响。 于异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道:“彭大人,你怎么了,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姓谢的过桥抽板让你坐牢,应该是他对不起你吧,你有什么对不起别人了?” 他虽然扶得快,彭越头皮却仍然叩破了,流出血来,他却全不在乎,满脸的泪,颤声道:“对不起,于小哥,你不知道,这是个奸计,从头到尾都是,我不明就里,天真幼稚,却就害了白义士几个,都是我的错啊。”一时间竟是号淘出声,还好牢里也不时有苦痛夜哭的,到也不稀奇。 但于异可就听愣了:“什么奸计,你是说,姓谢的让取和约是个计,其实是为了害我白师叔他们?” “不是专为了害白义士他们。”彭越摇头:“但我轻信了谢和声,却是间接害了白义士几个。”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于异本是个急性子,先前摆酒摆菜不着急,是不明就里,想着最多是谢和声过桥抽板吧,但说这里面还有个什么计,白道明几个还是给害了,他可就急不耐了。 “谢和声要取和约,根本不是为了百姓朝庭,而是为了逼虞孝文下台他自己好取而代之,他和虞孝文,其实是一丘之貉。”彭越哽咽着,说了原委。 谢和声要取和约,并不是为了秋风原那千里国土,而只是为了赶虞孝文下台,这是一个巨大的计谋,是朝庭中的一场剧斗,而取和约,只是其中一环。 虞谢张王四大门阀控制着朝政,在对外,也就是对西夷和北蛮的政策上,四大阀分为两派,虞阀和王阀是一派,主张抚北蛮而制西夷,谢阀和张阀是一派,政策刚好相反,主张结西夷而攻北蛮,两派争斗不休,也没有明显的高下,但到虞孝文为相,抚北派就慢慢占了上风,尤其是这一次,虞孝文居然促成了朝庭和北蛮的和约,可以是说抚北派的一个重大胜利,一旦和约签署,北面局势缓和,朝庭就可以把军队抽出来调到西面,对西夷用兵,而谢张两阀为首的抚西派在西夷有着重大的经济军事政治利益,真要是全面对西夷用兵,以谢张为首的抚西派受损可就太大了,自然要不惜一切,全力阻止,而重中之重,就是要拿回和约,不让忽牙喇把和约送回去。 但谢张两阀的野心,不仅仅只是拿回和约就算了,拿回和约,只是整个计谋的第一环。 第七十六章 毒士 拿回和约,蛮使忽牙喇被杀,必然激怒北蛮,而北蛮果然就给激怒了,愤而出兵,这时虞孝文没办法了,一时半会也抚平不了蛮酋的火气啊,刀子都伸到头上来了,先挡一下吧,只好调兵抵挡。 兵马一动,谢和声这条计策的第二环动了,调去会战的兵马中,有一路的主将是抚西派的人,谢和声暗下指令,让这路兵马不战而退,本来是一条完整的战线,这路兵马一退,顿时就露出了空档,北蛮趁势杀入,朝庭兵马顿时大败。 和约没能达成,反而引来战争,而且还打败了,朝庭震动,抚西派再就势在朝堂上组织攻击,虞孝文这丞相再也当不下去了,只得黯然辞职,抚北派全面败退,谢和声上位,抚西派大占上风。 但谢和声这一计,还有第三环,他占居了相位,谢张两家还有其他人,还要其他的利益啊,于是由谢和声主持,与西夷展开了谈判,打出的理由是,北面危机,只得先在西面退让,安抚住西夷,把兵力抽出来才可以抵挡北蛮的攻击,那皇帝是个昏君,惊慌之下,全无主意,谢和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于是与西夷达成和约,割让西夷郡西南四个县给西夷,再有互市,允许西夷购买精铁茶叶丝绸等物,不用说,这些通商的大权,主要就落在了谢张两家手里。 朝庭中的事,又牵涉到四大门阀的争斗,真说起来,复杂无比,于异对这些事本来就不了解,一时听得头大无比,不过他抓住了关键的一点,道:“你是说,谢和声和西夷签的和约,也是割让土地是吧,那和虞孝文那个和约没有区别啊。” “是。”彭越痛心疾首:“两个和约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合着白师叔他们都做了谢和声将虞孝文军的棋子。”于异一点点理明白了。 “是。”彭越咬着牙齿:“白义士他们白牺牲了,还有十数万将士,血洒缰场,死不瞑目。”他一脸狰狞,如果谢和声在面前,于异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上一口。 “只因为他想当丞相,居然就设下这样一个奸谋,害死了这么多人。”于异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他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与谢和声相见的一个个片断,那清明的眼神,温和的笑脸,一言一行,是那么的文雅,那么的让人心生好感,是的,于异是个野性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假斯文,可仍然对谢和声生出了好感,再也想不到,那张斯文雅致的面孔下,居然如此一颗阴暗歹毒的心。 衣冠禽兽。 于异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个词,他以前一直不理解,禽兽就禽兽,还衣冠禽兽,什么意思,这会儿他突然就理解了。 “怦”的一声,他猛地一掌打在床沿上,那木板床如何经得起他这一掌,顿时塌了一边,他跳了起来,彭越可没他那么敏捷,而且坐久了气血不畅,跟着就栽了下去,若不是于异反应快伸手相扶,只怕就要栽一个跟斗。 “这世间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一掌拍散木床,于异余怒不息,咬牙怒叫。 “是我瞎了眼。”彭越一脸愧疚:“只是累得白义士几个白送了性命。” “那你关在这里,是因为。”虽然问,于异其实已经猜到,必是彭越知道了谢和声的阴谋,所以给谢和声关了起来。 “先前大军战败,就有风声说是谢和声弄的鬼,后来又传出和西夷的和约,虽然他们做得机密,但还是有风声传了出来,我先还不信,去问,却是真的。”彭越牙齿咬得格格响:“我怒极而骂,所以就给他关了起来。” 果然如此,于异暗暗点头,道:“别的不说,我先救你出去。” 不想彭越却往后一退:“我不出去?” “为什么?”于异讶叫。 “我跟你走,便是逃犯,我彭家世代忠良,岂可为逃犯。”彭越摇头,一脸激昂:“我就在牢里等着,看谢贼敢不敢提审我,若敢提审我,我便为国骂贼而死。” “可是。”看着他坚毅的脸庞,于异一时不知要怎么劝。 彭越道:“于小哥,你不必管我了,只是请你转告白义士几个,彭越识人不明,害他们白白牺牲,心下有愧,就在这里叩头了。”说着又叩下头去,于异虽伸手相扶,他却仍叩足了三个头。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白师叔。” “谢谢你。”彭越愧疚中夹杂着感激:“你快走,免得给衙役发觉,脱不了身。” 于异到不怕给衙役发觉,脾气上来,连这牢房也拆了,但彭越要做忠臣不愿走,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和彭越辞别,出了大牢。 于异在京师中没有落脚处,也不愿去住客栈,索性便出城来,心下似有火烧,便要直接去找白道明,然而飞了一截,却又在一个山头上落了下来:“白师叔若听得真相,只怕会气得吐血。” 其实他自己已经想吐血了,想着前前后后的经过,想着一个一个的人,彭越为找白道明,不惧妖怪虎狼独闯青屏山,为表诚心,一个一个的叩头,白道明本已心灰意冷,见了铁鬼面的铁面令而义气飞扬,四下奔走联络老兄弟,金百万以百万巨富,为破银甲阵,爆头而死,万丸红挨一拳,吐一口血,最终气尽血干,而王子长为了保住和约,身死而手不倒,那个将和约高高举着的样子,便如石雕,牢牢的刻在了于异心里。 而所有这一切,却都只是一个阴谋的牺牲品,鲜血换来的,是谢和声菲红的官袍,而所有的悲壮,却都成了一个笑话。 “啊。”于异纵声长叫,声震山野,回声历历,有如兽嚎。 先前在牢里听彭越说时,他虽气愤,却还好象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飞了这一段,想到要和白道明去说,想到白道明的反应,想到金百万几个的冤死,这种愤怒才越积越厚,无可阻挡的爆发出来。 可虽然纵声长嚎,却并不能消减心中的郁火,彭越不愿做逃犯,即便他拆了刑部大牢,彭越只怕也不愿离开一步,而白道明伤势未愈,柳道元的事于异都不敢跟白道明说,这件事,悲愤更甚,于异无法想象,白道明听到这事后的反应,更不敢去告诉他。 空怀悲烈,却是说都不能说,于异心中的憋闷,可以想见,只凭着几声大吼大叫,又如何能够消散,他叫得几声,胸中憋闷反而越发厉害了,仿佛积了一团郁气,又仿佛烧着了一团火,而且这火越烧越烈,于异忍不住在胸口猛捶数捶,却恰如火上浇油,他忍不住在山中狂奔,乱打山石,若撕裂臂能用还好,偏生又不能用,虽打得山石树木乱飞,却不解气,反是这么无节制的乱打,心中郁火越是炽热,到最后,竟是不能克制,不但是胸口,便头脑也给烧热了,神智渐迷。 原来柳道元弄错了,大撕裂手确实带有极重的戾气,但问题是于异胸中积有愿力,本来就是於积的,如果任由大撕裂手自由发挥,这种戾气反可带动愿力,将於积的愿力慢慢化掉散开,可柳道元偏以龙虎双环加以限制,于是於上加於,便如洪水,越是去堵,积蕴的洪水反是越大,最终是漫堤而出,如果于异不受刺激,短时间内到也无碍,但今夜大受刺激,尤其彭越死犟,让他有力无处使,白道明又有伤,让他有话说不得,所有一切积攒到一起,便突然间全部爆发开来。 迷乱中的于异狂吼乱叫,乱撕乱打,上天下地,他的感觉中,胸中好象燃起了一个大火球,这个大火球是如此炽热,烧得他难受之极,热气膨胀,更似乎要把整个胸膛都给胀开了,他握拳猛力在胸口捶打,只发出怦怦怦如擂鼓的声音,热胀的感觉却没有丁点儿改善。 “啊。”他猛地一声长嚎,右手凝爪,对准自己胸膛一爪狠插下去,他神智处于迷乱中,只想把那种热胀的感觉驱散,全没想过以绝狼爪这样全力一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听哧的一声,五个手指竟然透胸而入,他并没觉得有多么疼痛,或者说,产生的疼痛反让他有了舒服的感觉,他猛一下拨出手指,还想再插时,随着五个血洞中冒出的鲜血,还有五缕红光射了出来,这些红光射在他双手上,他手上的龙虎双环突然同声作啸。 第七十七章 冲天一怒 于异一愣,低头去看时,却突觉手上传来两股大力,托着他双手猛地向天举起,而且越举越高,或者说,双臂越伸越长,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异啸,是两种,一种是虎啸,一种是龙呤。 于异看得清楚,龙虎双环上同时发出红光,形成丈许左右的光圈,光圈中可见一龙一虎,盘旋跳跃,咆哮吼叫。 “这是什么?”于异一时间想不明白,但他意识到了一点,手上的禁制好象解开了,试着一运大撕裂手,果然全无滞碍,而且特别畅快,便如山洪爆发,大河决堤,双臂往上狂长,无滞无碍,而本是用来禁制大撕裂手的龙虎双环这会儿反成了引领双臂狂长的前锋,呤啸向前,带着双臂直入云端,到后来,于异几乎是看不清双手了,只看到两团红光,不过感觉非常清晰,就好比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手指脚趾一样,不至于失去控制。 到双臂停止变长时,于异估摸了一下,双臂至少有一百一二十丈长,甚至可能有一百二三十丈。 “臂长十丈,撕皮裂骨,臂长百丈,撕魂裂魄,我岂非练成了大撕裂手的第二层?”于异惊喜交集,犹是有些难以相信,收回双臂,再运心法,双臂立时暴长,与以往不同的,是双腕上同时冒出红光,形成丈许方圆的光圈,就中龙虎盘旋,龙呤虎啸,于异心中更生出一种感觉,双手舞动时,不再是一对手爪,而是龙虎之爪,左手是龙,右手是虎,充溢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猛地挥爪抓向百丈外的一处山峰,爪到处,山石碎裂,一座石峰竟给他一爪抓去半边,山石碎裂中,伴随着狂猛的虎啸。 以前于异用大撕裂手,只能撕人,双爪上的功力其实还远不如绝狼爪,可这一爪,威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绝狼爪若与这一爪比,真如瘦狼比猛虎,完全不是个头。 “还真不是作梦呢。”于异揉揉眼睛,却犹是难以相信:“怎么突然之间不但解了禁制,还一下长到百丈长呢。” 凝思间,他突地记起先前插穿胸口时,血洞中透出的红光,低头看时,胸前的五个血洞都已经闭合,虽然血肉模糊,到不至于再有红光射出来,不过于异已经明白了,那缕红光,是他的心射出的光,他以前练功时,通过内视,看见自己的心如一个琉璃灯盏,以前还猜疑是幻视,这会儿到是得到了确证,灯妖果然就住在他心里,他的心,果然就是一盏琉璃灯,要是外面的皮肉破了,灯光就会射出来,便如墙壁破了人家的灯光会溢出来一样,只是射出来的灯光不但解了龙虎双环的禁制而且让双臂暴长百丈,却是完全让人无法理解。 “莫非是师父在天之灵也气愤无比,所以不但替我解了禁制,还让大撕裂手更进一层?”于异仰首向天,繁星点点,他仿佛看到了柳道元晶亮晶亮的双眸。 他却不知,心血相印至于极处时,任何禁咒都要失灵。 “我知道了,师父,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撕了谢和声那狗贼。” 于异在山石上坐下来,解下酒葫芦喝酒,柳道元这酒葫芦颇具灵力,看模样也就能装五六斤酒的样子,其实一次可装五六十斤酒,于异每每一次装满了,足够喝半个月的,他也懒得去打什么山鸡野兔了,就那么喝着光酒,至于胸口的伤,那更是小事,理都懒得理,直到东方微白,他把葫芦往背后一背,便往京城飞去。 京中高手如云,且佛寺道观林立,内中更不泛高僧异道,于异不敢孟浪,离城十里便收了风头,本来就这么飞进去也无所谓,好端端的御风而行,不会有人来管,但他所谋者大,不想生出任何意外,所以宁可早早收风,便如猛兽扑击之时,往往远远的便猫下身子收敛爪牙。 奔到城墙前,天还没亮,自然不可能开城门,他翻墙而入,随即又把自己咒成狗,直奔谢宅,到谢宅门前,他却又停了下来,心下想:“我若这么跑进去撕了他,别人不知,且不解恨。” 便不进谢宅,只是在谢宅前门巷口蹲下来,静静等着。 天蒙蒙亮时,谢宅中门打开,一队亲卫仆役拥着一乘大轿出来,大轿以紫呢为面,八人相抬,虽然于异并没看见谢和声,但也知道这必是谢和声的轿子,看着轿子往皇宫去,他便在后面远远跟着,谢和声轿子前后护卫多达近百,内中不泛高手,不过还是那句话,没人会来注意一条狗,尤其在于异把所有罡气尽数收敛,没有丝毫灵力外泄的情况下。 于异一直跟到皇宫前,这时的宫门前非常的热闹,所有赶着上朝的官员都要在宫门前下轿,人多轿子挤,偏偏天还没亮,黑灯瞎火的,你叫我嚷,不象百官赶朝,到仿佛是菜市场卖菜。 “相爷到,让让,让让。”谢和声的护卫在前面一通赶,八抬大轿直抬到宫门前,轿帘打起,谢和声走下轿来。 这时的谢和声,与于异见过的谢和声又自不同,于异见着的谢和声,还只是侍中,虽然清贵,却无实权,而且是对着于异白道明这样的江湖人物,所以没有半点官架子,虽有贵气,却清和而文雅,恰如一句古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而这时的谢和声,却已高居相位,位高权重,脸还是那张脸,却板得如钉着大铜钉的宫门,眼还是那双眼,看人时,却不再是温柔的眼波,而是逼人的寒芒。 他就那么一站,本来喧哗如菜市场的宫门前竟是一肃,刹时间鸦雀无声。 上位者的威严,在这一刻显示得淋漓尽致。 但在于异眼里,却恰恰相反,以前的那个谢和声,让他心生好感,隐隐的敬佩中甚至带着微微的自卑,自卑的不是出身,不是官阶,不是权势,而是那种温润斯文,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那种气质,就是打死于异,他也学不来。 而现在的谢和声,官架子端着,看似威严,落在于异眼里,却只是一条仗了人势的狗,别说敬佩,别说自卑,甚至是化狗都不愿与其为伍,所以于异一念咒,立刻变回人身,口中同时大喝:“谢和声,慢走。” 第七十八章 生撕活人 谢和声刚要迈步进宫,闻言猛地回头,自他登上相位,还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他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这时天总算有点儿蒙蒙亮了,而且谢和声还学过一点儿玄功,虽然没练出什么功夫,视力到还不错,因此到是一眼认出了于异,讶叫道:“于——于壮士。” “你这狗眼到还认得人。”于异暴喝一声:“即认得小爷,那就纳命来吧。”双臂一伸,便向谢和声抓去。 “大胆。” “抓刺客。” 谢和声周围的护卫立刻一涌而上,忽然间红光一闪,虎啸龙呤,于异双臂一振,将涌上来的护卫尽数扫开,谢和声护卫中不泛好手,却是全无抗力,其举重若轻之势,便如扫开一堆落叶,惊呼声中,于异揪着谢和声双脚,便倒提了起来。 “啊呀。”谢和声一声惊叫,身在半空,顿时再也装不住官威,手舞足蹈的急叫:“于壮士,于小哥,快快放手,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于异哼了一声:“我且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去取和约?” “这是什么话,我没有骗你们啊。”谢和声一脸情急:“那确实是一份卖国的和约,现在朝庭已经废止,更严惩了相关的官员呢。” 他这话,真真假假,只提和约,确是实话,但取和约背后的目地却没提,若是彭越在此,必要和他论个明白,于异却是个不耐烦的,不接他话,只是冷哼一声:“你骗别人我不管,骗得到是你的本事,你们几大门阀在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完全和我无关,狗咬狗,一嘴毛,小爷我管不着,但你骗了我白师叔,却是容你不得。” 这时谢和声的一众护卫都站稳了,但谢和声给于异倒提着,他们只敢出声恫哧,却是不敢靠过来,其他官员带的护卫也是一样,虽有心拍谢和声马屁,却害怕拍到马蹄子上,也都不敢动,而宫里面警钟急促,随后是无数灵力乱扫,灵力之众,让人咋舌,内宫上空更升起一人,着侍卫护饰,五六十岁年纪,矮瘦更甚于白道明,却是眼光如电,一眼扫过来,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皇宫前撒野。” 声若洪钟大吕,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于异虽然素来胆肥,更新练成大撕裂手第二层,却也心惊,看了这人的样子,暗想:“禁军三大高手,死了个曹震,还有两个,韦扩,杜绝,这人却不知是姓韦还是姓杜?” 而谢和声一听到这人喝声,顿时便哀叫出声:“韦大人救我,韦大人救我。” “姓韦,看来是韦扩了。”于异心下暗暗点头,韦扩人称伏魔金刚,名头极大,事实上禁军三大高手,曹震是最弱的,不过于异虽惊不惧,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在微曦的晨光中闪烁着极为怪异的光芒:“落到我手里,别说伏魔金刚,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谢和声是头向下面对着于异的,竟就看见了于异那一下呲牙的笑,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种感觉,韦扩确实救不了他,虽然韦扩号称皇宫大内第一高手,更高居神榜第二,坐镇皇宫三十年,伏魔金刚轮,从无十招之敌,但谢和声确信,韦扩救不了他,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 “于壮士,于小哥,有话好说,千万莫动手,我知道白义士他们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才取得和约,我会补偿他们的,我已经拟了个奏章,今天上朝就要上禀皇上,请皇上下召表彰,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嘛,一切好商量。” 他说得诚恳之极,换来的却只是于异呲着白牙的冷笑:“在你看来,一切都是可以交换的是吧,银子,位子,帽子,有这三样,什么都可以买过来,也什么都可以出卖,可我不同。” 于异牙齿动了动,象是在磨牙,这个动作让谢和声全身汗毛直竖,而随后的话则更让他心胆俱裂。 “对我来说,血只有血来还,命只有命来偿,姓谢的,偿命吧。” “不要啊,我什么都可答应你,什么都可以。”谢和声嘶声惨叫,眼泪鼻涕齐下,无论是先前的威严高贵,还是初见时的文雅温润,在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无边的畏惧和苦苦的哀求。 于异却恍若不闻,他双手张开,却很慢,他不想谢和声一下子就死了,他要谢和声慢慢体会那种死亡的滋味。 “啊,痛啊,不要啊。”谢和声双脚给扩张到极处,随后双胯缓缓撕裂,他哀声惨叫:“我对天发誓,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饶命——啊。” 他的痛叫声中,有着清脆的骨裂,是胯骨给撕裂了,边上围着的护卫和皇宫中冲出的禁卫不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见谢和声双脚张开,然后身子慢慢撕开,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那种看着一个人给慢慢撕开的怪异感觉。 “大胆狂徒,住手。”惟有韦扩发出了一声怒叫,但于异只是斜眼看着他,双手却未曾有半丝停滞,韦扩一生对敌无数,却也惟有于异那呲着牙的笑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特别。 谢和声胯骨撕裂时,痛昏了过去,撕裂到小腹时,竟又痛醒了过来,仍然没死,嘶声惨叫:“饶命,饶命啊。”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于异突然记起了某部戏文中的一句话:“你记住吧,若有来世,莫要太聪明了。”说着一用力,谢和声身子彻底给撕成了两片,肝胆肚肠,洒落一地。 “啊。”周围骇叫声一片,目睹的官员鸡飞狗跳,有不少直接就晕过去了。 第七十九章 伏魔金刚轮 韦扩却几乎是气疯了,居然在皇宫前面,当着他的面,撕了当朝丞相,这不仅是他的失职,更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三十年来,何曾有人在他伏魔尊者面前如此放肆。 “狂徒,老夫誓要将你碎尸万段。”先前谢和声在于异手里,投鼠忌器,韦扩不敢动手,这会儿谢和声已死,却是再不迟疑,手一扬,金刚轮飞砸而出,金刚轮初出时,只不过项圈大小,一离手,立马变大,眨眼大及丈余,圈身粗如儿臂,发出的灿灿金光更形成一个数丈方圆的金圈,金光闪闪,猛地向于异砸了过来。 这便是韦扩成名的伏魔金刚轮,轮非金制,轮上的金光,乃是他的大伏魔心法,金光圈大及数丈,可见他功力之深,而一出手就使出绝技,也可见他对于异的恼怒。 “伏魔金刚轮。”于异低叫一声,他心中虽狂,却也知韦扩的这伏魔金刚轮小视不得,事实上一看金刚轮的来势,任何稍有点头脑的人也不敢小视,罡劲急运,双臂暴长,左爪护胸,右爪猛迎上去。 于异可不敢抓,用的是虎爪之形,腕上虎环发出震天虎啸,爪轮相撞,于异只觉轮上一股巨力传来,其力之大,即若山洪骤发,又如大山压顶,竟似无可抵御,一撞之下,于异只觉自己一只左手几乎给撞麻了,刹时之间,竟似没了知觉。 于异身子同时重重一震,一退数十丈,心下骇叫:“好家伙,伏魔尊者,果然名不虚传。” 韦扩却也暗吃一惊:“这人竟接得住我一轮,到也不赖,双手长达百丈,这是什么怪异功夫?难道是失传千年的大撕裂手?” 心下想,手下不停,接过大金刚轮,复又一轮砸来。 于异右手麻胀疼痛,再不可能接第二轮,忙将右手收回,左爪迎出,这会却学了个乖,不用爪抓,而是横里砸出,用腕上龙环碰撞韦扩的金刚轮。 “铮”的一声脆响,环轮相交,于异又给震得一退十余丈,手臂只是感觉到震荡,到是不痛,他怕龙环给撞碎了,回手一看,还好,没什么问题,顿时信心大涨。 “再接我一轮。”韦扩大喝一声,复又一轮砸来。 “十轮又如何。”于异信心暴涨,双手交叉,以龙虎双环齐架大金刚轮,韦扩功力确实远在他之上,但只要龙虎双环架得住大金刚轮,他便一无所惧。 不想这一次却架了个空,金刚轮一触就散,却原来是个虚影,于异全身之力都运在了双臂上,这一下落空,身子顿时往前一栽,同时间侧后风生,眼角余光瞟到金光灿灿,正是大金刚轮从侧后砸来。 原来韦扩这一砸乃是虚招,他的大金刚轮为佛门护法神器,替他赢得了伏魔尊者的名头,可不仅仅是力大而已,一发觉于异双臂怪异,力气极大,不怕他的金刚轮,他便改了招数,运起了明暗双轮的心法,前面砸来的明轮其实只是个虚影,真正伤敌的是侧后砸出的暗轮。 于异大吃一惊,但他虚闪了身子,更要命的是,他双臂伸出去长达数十丈,一时半会想收都收不回来,还好他另有招法儿,腋下能生风呢,急把风鞭放出去,迎着伏魔金刚轮就是猛力一鞭,同时间身子借势急闪。 于异大撕裂手长到百丈,风鞭也跟着水涨船高,劲力成倍增大,可以说,这一鞭抽下去,合抱粗的大树也要一抽两截,但抽在韦扩这伏魔金刚轮上,却有如柳枝拂面,竟只是带得伏魔金刚轮稍稍偏了一点儿,仍以无可阻挡之势直砸过来,虽给于异一闪,还是打在他肩头,于异全身一震,肩骨欲裂,内俯更是猛受震荡,哇的一声,一口血狂喷出来。 于异练成大撕裂手第二层后,信心爆棚,自信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境,至少能挨着一流的门坎,不说一定杀得了薛道志,对付李道乾应该不是问题,要知道大撕裂手另有一桩长处呢,罡气相斗,一般都要近身,至少也要到二三十丈内才可发挥出全部的威力,象李道乾白道明几个,论功力已是一流高手,但他们与人相斗,都要近身到二十丈左右才施展风刀,否则远了便没什么力量,别人也容易躲闪,而于异的大撕裂手可长达百余丈,等于在百丈外就可以发招,即便功力稍有不如,但拒敌于百丈之外,等于只有他打人,别人打不到他,那还不占尽便宜,所以他相信,即便碰上功力比他略高一层的高手,他至少也可打个平手,但想不到的是,与韦扩仅斗了三招,便就受伤,韦扩的明轮他即没能看破,暗轮也没能发觉,若不是还有根风鞭抽偏了一下自己又闪了一下,这一轮只怕就给砸趴下了,一时间信心俱失,再不敢与斗,借着这一跌,风翅张开,转头就跑。 “哪里走。”韦扩哪里肯舍,兜尾便追。 随着大撕裂手的增长,风翅也有所增长,如果全部展开,能长达三百余丈,不过于异发现,风翅太长的话,每一下扇动所需时间太长,效果反而不是太好,尤其高手追逐,其势如电,等你慢悠悠的扇翅,早死八回了,所以他只把风翅调到两百丈多一点点,功效最佳,两翅一扇,便是数里,且回翅也快,几翅扇下来,已远远出了京城,更把韦扩拉下老大一截,但韦扩却是死追不放,眼见以自身身法追不上,他把伏魔金刚轮丢出来,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轮,人站在轮上,便如站在一架巨大的马车上,轰隆隆追来,威猛华丽,有如天帝出巡,沿途百姓看不清楚,但见一轮巨大的金光轰隆而过,无不畏惧下拜,便是于异见了,也暗自惊叹:“这家伙,还真是张狂呢。” 于异原以为韦扩追出个三五百里就不会追了,谁知韦扩竟一直追了下来,直追了一天一夜,虽然前期越拉越远,但一天追下来,却是慢慢拉近,于异知道,韦扩明明速度不如他,却始终紧追不放,仗的就是浑厚的功力,真个三五天不眠不休的追下来,非给他追上不可,于异又惊又怒,忍不住骂:“姓谢的是你爹,这么不死不休的追,若是你爹你怎么不改姓谢?” 他却是不理解韦扩的感受,堂堂一国之相,且是在皇宫之前,还是当着他的面,竟是活活给于异撕了,若不能生擒或杀了于异,韦扩这张脸,实在是没地方放啊,所以他才这么不眠不休,死追不舍,誓要擒杀于异,以示天下。 一天一夜过去,一轮红日,跃出天海,于异回头一看,数十里外,一点金光,若隐若现,韦扩仍在死追不舍。 “这老小子还真是不死不休了。”于异心中即怒,也有些挠头,说实话,若不受伤,依他的性子,便就跟韦扩玩到底,还不信了就,但受了伤就不行了,这一天一夜全力飞下来,只觉内俯隐隐作痛,他估计,再这么飞上一天一夜,即便不力竭,也会伤势发作不得不停下来,那时候只怕想舍命一拼都不可能了,说实话他还真不怕力竭,体内愿力似乎无始无绝呢,但伤势却不受控制。 “这样不行,得想个法子。”于异心下暗转主意,却百思无计,所谓一力降十会,对上韦扩这种即便在神魔榜上也稳居前三的顶尖高手,还真没有多少办法可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诡诈的计谋,也往往只是个笑话。 远远的,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河水倒映着初升的朝阳,水波荡漾,如一条金色的大蟒游走在群山之间,于异眼光一亮,猛然生出个主意,加力一扇,径往大河飞去,选了个两山夹峙之地,一收翅,轻轻巧巧往下一落,真若蜻蜒点水,半点声息也无,此时韦扩至少还在五六十里开外,任他神功通天,也绝不可能听到丁点儿风声。 在河面上停下,于异施展咒影术,将自己咒成一条娃娃鱼,却与当日给灯妖长明子吸干气血的那条娃娃鱼一模一样,随即大头朝下,往水中一栽,游到河岸边,找了条崖缝,深深的钻了进去,也懒得掉头了,那就那么屁股向外,静静的趴着,也绝不放出灵力去窥探外面的动静,罡气内敛,一心一意疗伤。 虽然于异不知道韦扩是凭着什么能远隔数十里还能一路追踪,但他可以肯定,韦扩绝不可能将化身娃娃鱼且深入崖缝中的他一下子就揪出来,韦扩真要有那种通天之能,那他也就认命了。 于异体内愿力的组成,极为复杂,企愿的人,各种心愿都有,但综合起来,主要以求升官发财长寿康健为主,因为这些方面的愿力最多最强,所以愿力在方面发挥的功效也最好,象于异先前发狂,一爪抓透自己胸膛,他也没去管,结果只是过去了一夜,差不多便痊愈了,极为神效,这会儿也是一样,他一静下来,一运功,愿力立时发挥作用,本来热辣辣的胸腔,顷刻间便凉栩栩的,说不出的舒服,不过于异自己并不知道,他以前疗伤,虽然没这么神效,但也还是有效的,这会儿还只以为是功力增加了呢,却不知是愿力的作用——无数企求康健的心愿才是这神效的根源。 韦扩果然没有发觉深藏在河底崖缝中的于异,于异也不知道他追去了哪里,反正没看到韦扩翻江倒海的来找,先还凝着几分心神,后来有些疲累了,竟然就睡了过去,他也是有些累了,这一睡就是一天,醒来时,却是月在中天,已是半夜了。 “那老小子该回去了吧。”于异并不敢肯定,但运气在体内转了一圈,伤势却已痊愈,一时间信心又起,伤势即愈,韦扩便守在河岸边他也不怕,虽然不象先前一样自信到足可与韦扩一战,但借着风翅之捷,跑却一定跑得了,跑累了再又藏起来休息,歇够了再又跑,韦扩真要想不死不休,那就陪他玩玩。 要说于异这野性儿,还真就象山里的野辣椒,那叫一个辣,对上韦扩这样的顶尖高手还有这般心态气势的,江湖上数不出几个来。 于异从崖缝中悄无声息钻出来,慢慢上浮,头探出水面,悄悄的四下窥探,动作轻缓,除了微微漾起的水波,再无一丝声息。 心态狂野是一回事,举动稳重又是另一回事,心野而身狂,除非实力足够,否则就是找死,于异从小在狼窝里长大,养成的狼性,狂野,但绝不冒失。 视线所及之内,一个人影也没看到,灵力放开,也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 “这老小子看来真没在这里。”想来也是,首先韦扩不可能知道他化身娃娃鱼藏身河底,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就这么静等,肯定想办法到河底来找,所以韦扩没守在河边是很正常的:“只不知这老小子去了哪里,是一直追下去了呢,还是回京了。” 韦扩丢失他的踪迹后,找了一圈没找到,确实是回京了,而京中则已是乱作一团,当朝相国居然在皇宫前面给生撕作了两片,震动了整个京城,皇帝暴怒,百官震惊,到韦扩回京,禀报并未能杀得了于异,皇帝更是暴怒,颁下严旨,九州通缉,各种各样的消息,更是轰传天下,即便是刑部大牢,也在第一时间给传开了。 彭越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老师,你也算学富五车了,难道就没听过这句话吗?” 第八十章 真水神螺甲 于异自然不知道这些,看四周没什么动静,跳将出来,肚子却是咕咕直叫,顺手抓了条大鱼,就在河边烤了,酒葫芦里还有酒,灌一口酒,撕一条鱼,吃得爽快。 吃了鱼,在河边洗了手,于异想:“谢和声已死,不知道彭大人会不会给放出来。”随又甩头:“这人犟,我便再次进京,他也不会肯随我出狱,算了,我还是先去见白师叔,把这事说了,再定行止吧。” 只不过先前一通乱飞,这会儿却不知到了哪里,三更半夜里,也没地儿找个人问去,爽性便在河边坐下来,练一会儿功,静待天明。 盘膝坐好,一运气,忽觉腹中一痛,先不在意,随后却是越来越痛起来,丹田下那一块,仿佛结了一团冰,而且越结越厚。 “难道先前变娃娃鱼在岩底睡觉受了凉?没道理啊。”于异心下嘀咕,眼见静功催不动,寒气凝结,索性站起身来,运起大撕裂手,这一运功,腹中猛然一下剧痛,要说于异是狼窝里长大的野孩子,一星半点痛,真是不放在眼里的,可这一下,却就象一把刀子生生插进肚子里,然后连着肠子一搅,那种痛,竟是由不得他强忍,双脚一软,抱着肚子就摔在了地下。 那种痛,却不是一下就算,如果先一下,只是插了一刀绞了一下,随后便是千万把刀齐插进来,割肠割胃,戳心戳肺,那种痛啊,于异从来没有经受过,他叫得一声娘啊,竟然就昏了过去,却没昏去多久,剧痛让他又醒了过来,却是迷迷糊糊,猛地一个跟斗翻进了水里,随后便在水里拼死扑腾,那情形,恰如一只给钩住了嘴巴又还不甘心上岸的大鱼——却又比什么鱼都大,他双臂张开,那可是长达两百余丈呢,别说鱼,便龙也没有这么长大吧。 如果这时岸边有一个人,可就要看呆了,大河之中,伸出一双长臂,高举过天,力大无穷,扫山山倒,拨树树完,击水蹈浪,浪高千丈,更有龙呤虎啸,山鸣谷应,当真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这一翻,当真是好不威风,可于异这会儿其实已经完全痛迷糊了,他只知道拼死的扑腾,再不能想别的。 他这一下折腾,动静实在太大,河底突然射出一道白光,河水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把于异吸了过去,于异迷迷糊糊,感受到吸力,双臂一拨,那阴阳鱼差点儿给他拨散,不过他身子还是给吸了进去,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一片柔和的光芒,仿佛是月光,看来还是晚上,但随后就知道错了,不是月光,是珠光,一颗巨大的珠子,直有大海碗大小,悬在屋顶,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芒,将四围照得一片莹白。 “这什么鬼地方?”于异感受不到身子,不过脑袋好象还能动,四下一看,好象是一个寺庙,高屋大柱子,前面有个神案,神案后面坐着个道人,于异素来不喜庙里寺里的那些泥巴菩萨,跟他娘进香,只跟金刚斗气,不愿多看,也没心思多看,记着先前痛来着,这会儿好象不痛了,可整个人好象是没了,竟然没感觉,想动动手,坐起来,脑子想了,身子却没反应。 “这下坏菜了,人痛没了。”于异心下暗惊,猛然想起柳道元说当年的裂天神魔之所以自杀,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受不了痛,暗想:“难道师父说的是真的,这大撕裂手真的不能用,威力越大,受的痛也越大,我先前十丈二十丈的,只是小痛一下,一变两百丈,可就直接痛死了?” 还没死了,他却又是个死不服气的,一咬牙:“要死就死,人死鸟朝天,不死两百年。”索性又运起大撕裂手,到看死不死。 他这种人,就算真死了,到了阎王殿,只怕还会揪着阎王爷的胡子数一数,正所谓气死爹娘,撞死阎王。 这一运气,全身立时一痛,那痛感还特别怪,怎么个怪法呢,就仿佛他是个瓷瓶子,摔地下碎了,然后一块一块的痛,就是那种感觉,串不起来。 不过这一痛好,本来身体没感觉,这一痛,感觉有了,那就好,也就不必强运气去冲了,真的找痛不成,没傻到那份上。 收了功,翻身坐起,只觉喉头干得发火,四下一望,神案上看见一个大海螺,盛着一螺清水,还好撕裂臂虽然不能用,不运气,手还是可以用的,到没变成个残废,当然有些痛,不过比运气那种痛,小巫见大巫了,不当回事,捧起海螺看了一下,有趣,螺边上还栓着根红绳儿,象是用来挂在脖子上的系绳。 “莫非是哪家的娃儿来庙里玩,忘在神案上的?”看那水清清灵灵的,于异着实是有些口干了,不过他本来也是顽童心思,螺到嘴边可又想:“不会是哪个野小子撒的尿吧。”不怪他这么想,因为他就这么干过。 闻一下,没什么味道,至少绝对没尿味,手指沾一点尝了一下,还行,微微带点儿甜味儿,象是山泉水,这一点水珠儿入口,于异再忍不住,仰头一口喝干,只觉一股清清凉凉的水线直下腹中。 “爽啊。”他刚叫得一声,腹中忽地一动,那水线竟在腹中胀了起来,不止是把肚子胀大,水气而且弥漫出了体外,刹时便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水泡,水泡越来越大,辅天漫地,眨眼之间,于异就有一种身处深海的感觉。 “搞什么鬼?”于异大吃一惊,身子急是一跳,但却跳不出那水泡,急鼓肚子,肚中水声哗哗,肚子外是水,肚子里是水,整个一水泡田螺了,然而奇怪的是,却又不觉憋气。 “怪啊,明明到处是水,怎么就淹不着呢,难道我成鱼了。”摸摸屁股,没尾巴啊,也没鳞片。 正自惊疑,忽听得背后响动,急转身,吓一跳,只见一大群妖物乌压压涌来,各个怪模怪样,虽是人形,却有的虾头,有的螃足,而且极多,少也有四五百众,又各执兵器,到象是一伙水妖。 “坏菜了,这看来是哪个龙王爷的水府,这海螺只怕是龙三太子的玩具,我喝了他水,派兵来拿了。”若在平时,于异也不是个怕事的,可这会儿正走霉运不是,若大撕裂手能用,两百丈长的大撕裂臂一扫,别说这些虾兵,恼了把龙玉殿都给他翻过来,可这会儿全身筋软骨麻,站着都勉强了,哪还运得起大撕裂臂? 便在他暗暗叫苦之际,怪事发生了,那五百海妖中蹿出一个头戴螺壳帽的单瘦老者,估计是个老田螺精了,向于异一抱拳:“螺府水族叩见主人。”说着当先拜了下去,背后一众海妖跟着拜下,齐声叫道:“螺府水族拜见主人,尊主万寿。” 这一招怪啊,不知出处,于异眯着眼睛扫来扫去,看不出究竟,想:“且莫上当,问清楚了。”略退一步,把腋下轻轻运起,卷在腋下,又暗运了一遍绝狼爪,罡气好象也还能发出来,稍稍安心。 “你们是哪里的水妖,敢莫认错人了吧。” 听得于异问,那老螺精一抱拳,道:“禀尊主,我等乃是神螺水族,尊主喝了神螺中真水,得传法体,便是我等主人,一任尊主驱策,任杀任剐,不敢有半句怨言。” 这种事到不稀奇,一些宝物中往往附有妖灵之类,即得宝物,便是妖灵之主,难道这海螺也是个宝物,得了海螺,喝了螺中之水,便成了这海螺的主人? 于异一时间可就又惊又喜了,看手中的海螺,这会儿看果就不同,竟然是灵光闪闪,非比凡螺。 这还真是狗屎运啊,于异几乎就要傻笑了,忽地心机一闪,想:“江湖诡诈,可别给这些傻田螺骗了。”猛地厉喝一声:“你们是物方妖物,竟然敢来诈我,看我砸了这螺壳,再把你们踩成烂肉。”说着双手高举,作势就要把那海螺砸到地上。 “不要啊主人。”那老螺精刹时变色,急急哀叫,背后一众水妖也是叩头不迭,个个一幅大难临头的样子。 于异冷眼扫视,老螺精不算,专看后面的水妖,若骗人,一个人好演,一群人难演,这里四五百水妖,只要有一个作假,便瞒不过于异眼睛,但一一看去,螺哭螃叫,鳝扭蚌合,真不象有假,看来是真的了。 于异心下暗喜,这运道不错,面上却不显出来,嘿嘿一声冷笑:“要我饶你们不难,把你们的根底都给我倒出来,若有一句谎言时,我便知道,让你们个个化石。”说着运起神眼,神窍中红光一闪,照定前面一个鳝精,一念咒,那鳝精刹时变成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 这一手惊人,那老螺精明显是给吓着了,连连叩头:“不敢,不敢。” “谅你不敢。”如果说先前只是虚张声势的话,这一眼后,却是真正底气十足了,海妖虽多,功力不高啊,往神案上一跳,大马金刀一坐:“说。” 老螺精战战兢兢,说了根底,可就把于异乐坏了。 原来他手里这螺壳,就是一个老田螺,在这大河之底,深渊之下,有一方灵泥,它便在这灵泥中修成灵气,得了灵体,功力大成,自号神螺子,一日出游,撞上一条母龙,龙为水中之灵,神螺子虽然修为大成,仍存敬畏,上前拜见,母龙自然不把一个田螺放在眼里,语气不屑,看神螺子有点儿灵气,竟想拿了神螺子当点心,神螺子恼了,索性便擒了母龙,恼母龙看他不起,又索性把母龙给强奸了,田螺奸龙,他自己也觉志得意满,飘飘然之际,不想就给母龙逃掉了,母龙逃回龙宫,说了遭际,一条龙居然给一只田螺强奸了,这还了得,于是便恼了一窝龙,一家伙来了八条龙,神螺子虽然修成大神通,终究好汉架不住龙多,给打灭元神,就剩一个螺壳,而于异先前喝的那一螺壳水,便是神螺子的灵体所化,神螺子残存的一丝灵气尽给他喝在了肚中,等于就承接了神螺子的衣钵,而这些水妖本是神螺子手下,神螺子死,它们惶然无依,只是不敢出去,于异喝下神螺子灵体,他们也就知道了,所以出来拜见。 若是几个水妖手下,于异不会太高兴,让他狂喜的,是神螺子当年练成一件真水神螺甲,也借神螺子灵体到了他身上。 “不对啊。”于异忽然想起不对,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甲啊,敢蒙我是吧。” “小的不敢。”老田螺忙就拱手:“主人神念一起,自然有甲。” “这样?”于异心下暗诧,心中一想,果觉有些古怪,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却如雾里看花,不甚清晰,用力一想,腹中突地一热,似有一股水流荡漾开来,流遍全身,竟真的就在身上凝成了一幅甲,头上银盔,上身胸甲,下身战裙,两臂护甲还加一双战鞋,到和上次看到的斗神甲一模一样,估计神螺子也是照着斗神甲的模样祭炼的。 “威风,漂亮。”于异左看看右看看,还行,挺满意,意念一动,甲收了回去,再一动意,又放了出来,极为灵动。 第八十一章 重水之矛 “我且看看有什么威力。”心下想着,神念一动,甲上忽地射出白光,形成一个光圈,这光圈大,足足有五六丈方圆,银光闪烁,极为漂亮,不过与斗神甲形成的光圈好象又有些不同,于异左看右看,看出了名堂,这光圈如其说是光圈,不如说是一个水泡,然而虽是水泡,给于异的感觉,又不是那种水的柔弱,却是灵力弃沛,无所畏惧,哪怕就是一座整山压下来,也压不扁一样。 再一细看,又发现这水泡还不止一个圈子,居然是有五个圈子,一层一层的,仿佛是五层水泡套在一起,于异奇道:“螺尾儿,这真水甲怎么会有五层啊,有什么用?” 螺壳中虽然残存得有神螺子一点灵光,却是四分五裂,所以于异不明白,而螺尾儿则是那老螺精的名字,却是神螺子当年螺壳上的一个小田螺,到也修成了灵气,体己人嘛,就成了神螺子的管家,神螺子的事,他大抵知道。 螺尾儿看着真水神螺甲,两眼放光,道:“主人这甲,威力无穷,便与神界至强之七曜沉雷甲比,也是不差。”自吹自擂啊,不过看他脸上有光的样子,于异到也没出言刺他。 螺尾儿道:“主人这真水甲,乃是五水祭炼而成,第一层为弱水,弱水三千,只得一瓢,为天下之至柔,敌人兵器再强,击上弱水,也无所施力。” “还真是水了。”于异暗叫:“水便不就是这样,力道再大,打上去散了,一收手又回来了,也不稀奇。” 螺尾儿道:“第二层为重水,此水为水之怪胎,其重胜过铅汞,凝为甲,则至为坚强,钢盾不过如此。” “有弱水还有重水啊。”这个于异是真不知道,暗暗点头:“这个好,我喜欢,棉花糖怎及得钢板。” 螺尾儿续道:“第三层为化水,此水可化物,不论什么,沾着便化。” “这个也好。”于异又喜。 螺尾儿又道:“第四层为暗水,此水暗无天日,绝不透光,法器再灵,沾着此水也要摸不着头脑找不着方向。” “那第五层呢?”一层比层奇,于异几乎要手舞足蹈了,不想第五层却让他有些失望,螺尾儿道:“第五层便是真水,真水无香,天地之灵,可润万物,生死人而肉白骨。” “那就算了。”于异可没那么好心,有肉还是自己吃吧,让别人啃白菜去。 但一细想螺尾儿所说,真水甲前四层,第一层棉花糖以柔克钢,第二层硬钢板以硬对硬,刚柔都挡不住,第三层化掉你,化也化不掉,第四层便给你一乌眼黑,让你摸不清头脑,四层一层一个花样,层层不同,式式有异,与于异所见的斗神甲只是一个光圈硬抗,简直是有多远便要强多远,一时大喜:“我有这真水甲,胜过十幅斗神甲,只怕相较那什么七曜沉雷甲也真个不差。” 忽地想到一事,七曜沉雷甲不止是能防,据说还可以攻,因问螺尾生:“我这真水神螺甲只能防,不能攻吗?” “也可以。”螺尾生略一犹豫,点头:“尊主请看前胸云纹。” 于异低头一看,前胸甲板上,双乳之间,颤中穴的位置,果然有一圈云一样的纹饰,先还以为是装饰呢,难道另有玄机,道:“云纹如何?” 螺尾生道:“此云纹便为弱水之灵,若加祭炼,可发弱水之网,人罩网中,如云裹体如丝缠身,便有精钢剪刃也休想剪得断脱得了,不过若炼此网,则第一层弱水护罩会削弱,此网一出,弱水之精尽在网中,弱水护罩也在不存在了。” “那没事。”于异一想摇头:“不是有四层护罩吗,少一层有什么高系。” 对他这话,螺尾生似乎很不以为然,不过还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那么其它的呢,那什么重水化水暗水,却又如何?” 于异是牛嚼甘蔗,越嚼越来劲,螺尾生苦着脸,却仿佛守财奴送钱,越送越伤心,道:“尊主背甲上有枪纹之饰,此便是重水这矛,此矛为重水之精,矛虽不大,巨重无比,一矛之出,山石洞穿。” “重矛啊,好好好,就是要重矛丢出去别人才挡不住,再说再说。” “尊主再看左肩纹饰,此为化水之蛇,此蛇为化水之精,此蛇一出,缠人化人,缠物化物。” 于异看左肩,果然有蛇形纹饰。 “尊主再看右肩纹饰,此为暗水之云,此为暗水之精,此云一出,遮天弊日,日月无光,哪怕神眼如电,也莫想分得出方向。” “这个也不错,都好,都好。”于异一时间真个是手舞足蹈了:“这位神螺子还真是了不起啊,他炼的这真水神螺甲,可攻可防,威力奇大,真个不比七曜沉雷甲差啊。” 高兴了一会,不多时却又沉下脸去,因为他运神意试了半天,什么弱水之网重水之矛化水之蛇暗水之云,一样也没发出来,眼光一冷,看着螺尾生道:“你对这真水神螺甲到是熟悉得很啊。” 螺尾生不明所以,虽看他脸色不对,还是点头:“小人得神螺尊主授以祭炼之术,任大司炉,专司丹房,助尊主练成此真水神螺甲,所以知道得详细。” 嘿,于异本来是有些疑了他,不想他到是不打自招,一时暗喜,冷喝一声:“好啊,怪不得,什么网矛蛇云,我一样也发不出,却原来是你做的手脚,说,你意欲何为,又该当何罪。” “小人冤枉啊。”螺尾生眉飞色舞解说真水神螺甲时本来已经站起来了,这会儿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叩头不迭,尤其看到于异额发红光射在他身上,更是全身发抖:“尊主明察,小人冤枉,冤枉啊。” “抖得象只脱壳的田螺,到不象有假。”于异心下暗想,厉喝一声:“如何冤枉你了,说。” 螺尾生道:“尊主明察,小人先就说过,真水神螺甲,就是以防御为主,五层水盾,五层防御,如果要练水发起攻击,防御便会减弱,所以虽然可以发起攻击,但前任尊主并没有祭炼。” 于异一听明白了,敢情准备了弓,却没有准备箭呢,箭头都用来打盾牌了,这不是傻的吗?开口就骂了:“只守不攻,别人来打就缩在壳里,这不跟个田螺一样吗?” 话出口才想起不对,人家可不就是个田螺吗?看螺尾生,果然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气也生不起来了,暗想:“难怪有这真水神螺甲,还给打散灵体,只挨打不还手,活该。”道:“那我若要祭炼网矛蛇云呢?” 螺尾生大吃一惊,双手连摇:“啊呀不可,尊主啊,此事万万不可,若四器齐练,这真水神螺甲可就毁了。” 这到也有道理,真水神螺甲的四水防御盾蛮怪意的,还挺合于异的胃口,想了一想,道:“那就练一样或两样法器,边攻边防,你说说看,哪两样威力最大。” “这个。”螺尾生脸现犹豫,偷眼看于异脸色,道:“尊主,你是想要攻击的法器是吧,其实老尊主当年授小的法器谱,里面有一些法器威力极其强大,并不在云矛蛇网之下。” “哦。”于异眼睛一亮,见螺尾生托一本书册出来,伸手接过,翻开来,是一本图册,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法器的练法,少说也有上百种,螺尾生却是个有眼色的,看于异眼花缭乱的样子,便在一边介绍道:“此为水族法器总谱,分为风调雨顺四大类,上三十六器,下七十二器,共一百另八般法器。” “这么多。”于异听了,却是脸一烂,仰天痛叫一声:“可怜我的老师父啊,混了一世,就只得一枚狼牙钉。”随后又笑:“这下可发财了。”手舞足蹈一番,看螺尾生道:“这些法器你都能练?” 螺尾生胸膛一挺:“谱上本有炼法,小人这些年潜心琢磨,略有心得,大抵应是能炼。” 于异更喜:“好,我也不要你炼网矛蛇云了,你把这里面的法器,不要多了,风调雨顺每种炼个一二十件吧。” 螺尾生这一听,吓一跟头,见于异鼓起眼睛看过来,忙就解释:“不是小人不尽力,这法器要炼,要灵水灵石啊,炼器虽难,寻石更是不易啊。” 于异一想也是,所有法器,都是有灵之物祭炼而成,烂泥巴只能烧砖,一时大是失望,螺尾生却又道:“不过前尊主略有一些积蓄,这些年的,小的们四下搜寻,积少成多,也有一些库存。” “哦,在哪里。”于异眼光又亮了:“带我去看。” “在后面库房中。”螺尾生忙就哈腰:“小人带路。” 转过神殿,后面原来别有天地,竟是一个大园子,一池碧水,池边一株老桂树,也不知有千几百岁,腰干怕是十个人也抱不过来,枝叶繁盛,亭亭如盖,树下一张碧玉床,两张水晶椅,还有一个小炉子,于异先还以为那就是丹炉呢,再一眼才知不是,池子另一边,另有一个大丹炉,足有他两个那么高,大肚子则堪比桂树腰,不过炉中并未生火,显然没炼什么法器。 这是园子一角,另一角则是一排屋宇,螺尾生说是那五百小妖的居所,不必多看,这两角占了一边,另一边,则是一幢红楼,楼高九层,雕梁画栋,极为华丽,圈着一个大院子,红楼侧面一角,则是一排库房。 那红楼想来便是神螺子当年的居所,于异野惯了,对这个兴趣不高,只扫了一眼,随螺尾生进了库房,顿时便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库房极大,但各种器物摆放得极为整齐,于异首先看到的,是一堆珠宝,不怪他先看珠宝,放光啊,但见各种各样的珠子,大的粗如海碗,小的也至少有鸡蛋大小,满满的堆了几大柜子,边上还有珊瑚宝树,或红或绿,珠光一映,更是熠熠生辉,然后便是金银,于异这一转眼看过去,便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几块金子,也不是几箱金子,而是一座金山,而且明显是炼过的,都打成元宝模样,然后再又码成一座金山,还是元宝模样,晃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元宝,金山旁边,还有一座银山,大小和金山也差不多,也是一个银元宝模样。 惊是惊,讶是讶,但于异性子与别人不同,换一个人,肯定是一脸贪婪了,于异性子不贪,却是个爱挑事的刺头,点了点金山,竟问:“这些黄澄澄白晃晃的物事,看上去好象是金子银子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银,偷来的还是抢来的,要不就是假的?” 螺尾生其实也在偷看于异,于异第一眼看金银珠宝,这个正常,放光呢,眼光肯定会给吸过去,但吸过去后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了,一般人,见了这么大金山银山,谁不是一脸贪婪啊,不想于异脸一变,好么,贪光没有,表扬不见,兴奋全无,到弄出一根刺头儿。 第八十二章 神螺奇居 螺尾生忙道:“尊主说笑了,此金银都是真金真银,乃是河底金砂和灵石祭炼时的银砂练成,更不是偷的抢的。” “哦,真的啊。”于异眼光在螺尾生脸上一瞟:“看不出你还是个小财主啊。” 螺尾生忙道:“神殿中一切,包刮老奴性命,均为尊主所有。” 其实于异并没有别的意思,听了这话,到是眉毛一扬:“我的啊,那不错。”眼光却转了开去,扫视库房,但见一堆一堆的各种各样的灵石,数不胜数,道:“这些都是灵石。” 眼见他对着金山银山就是一哦,螺尾生心想:“这主儿眼界是个高的,而且精细,我得小心伺候。”把腰又微微弯下一截,道:“是。” 于异走近一堆发乌光的石堆,拿起一块看了一下,道:“这是乌光石吧,灵脉不是太强啊。”说着灵力透入,乌光石上顿时泛起一股淡淡的乌光,但光芒较弱,只在表层形成寸许一个光圈。 “是。”螺尾生应道:“乌光石与紫英石黄铜石青霜石赤焰石为五种基础灵石,一般用来铸造法器的法体,所以灵力虽是不强,却是必不可少的,用且用量较大,幸好小的们收得也较多。”他一一指点,这五种灵石并排堆在一起,便如五座大山,而相对来说,其它的灵石堆就要小得多了。 于异的两个师父,狼屠子所学有限,柳道元却好象对法器不怎么敢兴趣,提都没跟于异提过,所以于异虽跟了两个师父,却没得件什么好法器,狼屠子可怜见儿的给了他一把狼牙钉,柳道元到好,给了他两个环儿,是好宝,却是拘他的,关于炼器方面的知识,也同样少得可怜,只勉强认得几样灵石,而这库房中的灵石,何止数十样,看那一堆一堆的,眼花缭乱,哪里认得出,还好螺尾生尽心,一一介绍,按风调雨顺法器祭炼所需,风石十一种,什么风化石风鳌石风殇石风旋石暗风石赤风石紫风石,不一而足,调石四种,黑瑶石花斑石定弦石散魄石,雨石二十七种,顺石六种,螺尾生娓娓道来,于异却实是记不了那多。 螺尾生一一介绍完,于异拿了一块寒鸦石把玩,道:“有这么多石头,不说七八十样法器,四五十样总可以炼出来吧。”心想我给你减半,难道还不行,不想螺尾生还是双手连摇:“哪里能够,哪里能够。” 于异这下恼了,手一划:“这么大一库灵石,少也有几百万斤吧,练不出几件法器,你当我傻的是不是?” “尊主明察,小人不敢。”螺尾生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叩头不迭。 于异烦了:“你不必叩头,且说理由,说得有理,我不罚你,若无理时,你也不必出去了,就变做块灵石呆在这里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有理。”螺尾生胆战心惊,说了原由,却还真有理,只是于异不明就中的道理。 原来灵石炼器,可不是塞一块石头进去就能炼那么大一件法器出来的,乃是精中取精,灵中煅灵,往往千斤灵石,炼到最后,剩不了一两二两的,且灵石又要互相搭配,乌光石那种大路货还好,有些灵石,例如水族法器最重要的寒晶石便极为难寻,所以看似一库房灵石,真要挑出来炼器,多的多了,少的少了,七搭八凑的,还真凑不出几件法器。 “你就直说,能炼几件吧。”于异明白了,也没脾气了,甚至是有些灰心丧气了。 以前不知天高地厚,一手五成功力的绝狼爪也觉天下大可去得,到后来屡遇高手,才知天地之大,自己莹火之光,实不足与日月争辉,然而见识长了,长到两百丈的大撕裂手却又出毛病了,一撕人就痛,这到底是撕人还是撕己啊,这个不到关键时候不能用,光靠绝狼爪风鞭可差着点儿,本身功力即然不行,有法器助力也好,所以螺尾生说能炼法器他才这么兴奋,不想闹半天,似乎又是一场空,能不失望。 “这个,也许能练三五件。”螺尾生扫一眼库房,似乎也不敢肯定,怕于异怪他,又急着解释,原来螺尾生是照谱自学的,功夫不到家,便有灵石,他有可能给炼坏了,听他吞吞吐吐说了原委,于异到是给气乐了,再一问,螺尾生最有把握的,其实是重水之矛,因为神螺子以前炼过,失败了,螺尾生就一直在摸索,这会儿是有把握了,不过重水之矛要以重水驱使,五层水盾便要减弱一层,所以螺尾生先前没说,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才说了出来,于异大喜,当场拍板:“就它了,重水之矛,要炼多久,要不要我帮忙?” “不敢劳烦尊主。”螺尾生慌忙摇头:“不过时间不敢确定,至少也要三七二十一以上。” “那也不算太久。”于异想了想,点头,却又搔头:“那我得在这水底等你七天?” “那到不必。”螺尾生忙摇头:“尊主若有事,自行方便,带上神螺就好了。” “那也行。”于异想了一下点头:“我要去见我师叔一面,说点儿事,到时回来再来拿重水之矛。” “不是啊。”螺尾生愣了一下,知道于异还没明白,解释道:“尊主只须带上神螺尊主法体,小的们就全跟在尊主身边了,此乃神螺尊主大法,借灵泥之力,炼成法在象外,象在法中的神通,神螺法体,可藏天地。” “什么?”这话真叫于异呆愣了半天:“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带上这个大海螺壳,你们就都会跟着我?” “是。”螺尾生点头:“此乃神螺尊主象在法中的大法,灵泥神殿灵壳,尽在一体。” 于异脑中闪过一个怪异的想法,道:“整个神殿不会就是个田螺壳吧,神殿前面是田螺嘴,这库房啊什么的,就是里面弯弯绕绕的壳。”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觉得太异想天开了,不想螺尾生却点头:“尊主明察秋毫,正是如此。” 听了他这话,明察秋毫的于异尊主却成了呆瓜,脑袋搔成乱草窝,口中喃喃:“带着田螺壳,就把这么大一座神殿还有五百水妖都带上了,这神通,了得啊,难怪能强奸龙女还要出动八条龙才能对付得了他。” 先前说神螺子强奸龙女最终惊动一窝龙,于异只觉有趣没去多想,这会儿才想起,龙为水中之灵,一个田螺能强奸了龙女最后还要出动到八龙才对付得了,那本事,岂同等闲。 “到是有绳子好系,不过螺壳儿还是大了一点啊。”于异最终冒出这么一句,不想话才出口,手中螺壳忽地小了一圈。 “咦,真有这般灵异。”于异又惊又喜:“好宝贝,再小一圈看。” 话未落音,那螺壳果然就小了一圈,直到小到大拇指大小,于异这才把绳子把脖子上一挂,很好,非常好。 “那我现在出水去,怎么带上你们。”话未落音,身子忽地一动,哗啦一声水响,已出了水面,悬停半空之中。 “这么厉害?”于异这下真有些惊讶了,不过随即明白,神螺子是把整个水府灵泥和自己灵壳炼成了一体,所以说出来就出来,用不着穿堂过府什么的。 “螺尾生。”眼前不见螺尾生,于异忍不住叫了一声,声音方落,只见螺壳中射一道白光出来,螺尾生和五百水妖借光而出,立在水面,螺尾生一抱拳:“是,小的在,不知尊主召唤有何指令。” “哦,没事,没事。”总不能说我叫着你玩吧,还好脑子一转,道:“你且介绍一下,这些下属都是哪一种类,各有何本事?” “遵命。”螺尾生抱拳应命,介绍了身后五百水妖,分别是一百鳝妖,鳝妖善钻,寻灵石灵脉最为拿手,一百虾妖,虾妖善弹,来去如风,打探消息巡更守夜是行家,一百蟹妖,采挖灵石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蟹妖大钳子最为有灵,鳝妖发现矿脉,采挖便是他们的活计,一百螺妖,这个却是神螺子本家,采了矿石要运回来啊,螺妖背上现成一个大螺壳,正是最好的搬运工,最后还有五十蚌妖五十草妖,蚌妖个个美艳乖巧,神螺子日常起居加神殿洒扫是她们的活计,草妖却是神螺子螺壳上沾附的各类水草感灵成妖,男女各半,平时可散在周边,化水草掩护螺壳,说起来,这神螺子还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于异这种野小子根本比不得,又听得一傻眼,半天才道:“即如此,仍各司原职,螺尾生便是总管。” “遵令。”螺尾生率五百水妖齐齐躬身应命,声音响脆,在河面远远传了出去,静夜之中,颇为响亮,到把于异吓一小跳。 便有八名蚌妖袅袅窕窕过来,敛衽行礼:“夜深了,奴婢们侍奉尊主安歇了吧。” 这八名蚌妖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便与叶晓雨张妙妙相较,也并不逊色,不过于异此时心窍未开,并不动心,但这种场面以前从未经历过,也不知要怎么个休息法儿,便点了点头:“也好。” 便有两名蚌妖向后传令:“尊主下令歇着了。” 便有一名小妖过来,贯甲执刀顶着个虾头,想来是名虾妖,禀报道:“禀尊主,前面崖下,地势绝佳,风光甚妙,可安寝宫。” 怪怪的,于异也不吱声,只是点头:“且带路去我看。” 那虾妖弓腰弯背,前头领路,却原来就是江崖之下,浅水之上,浪拍堤岸,上面大大小小,附着十来个江螺,于异突然明白了,这是神螺子的睡觉方式,可不是他的,一时兴致大起,听蚌妖请他安歇,他心念一动,脖子上的螺壳便飞了出去,附在一片江岩上,众水妖便是一阵忙忽,草妖作法,水草飞长,刹时把那一段江岸尽数遮盖起来,然后又听螺尾生安排,什么虾妖巡夜,鳝妖探脉,蟹妖结队掩护左近,螺妖在家待命——,诸般,不一而足。 于异见了,又觉怪异,又是想笑,蚌妖再请,于异神念一动,身子又到了神殿中,其实也就是螺壳中,不过这会儿他明白了,所以运神念往外看,果然就能看出去,只见江浪拍打之中,水草掩映之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田螺附在江崖上,而他人呢,就是这田螺之中,周围又有螃兵守护,不远处还有虾兵巡视,又见鳝队出动,搜寻周遭矿脉,而螺妖则一人一个大螺篚,等着运矿。 “嘿,这神螺子,会过日子啊。”于异忍不住赞了一句。 第八十三章 真水大法 八名蚌妖引着他一直往后院来,此时看得细了,才更觉园子之大,上了红楼,装饰之精致奢华,那是不用说了,楼高九层,各显奇妙,但于异用神眼看着,其实这九层楼就是田螺后面尾巴的九个旋儿,又忍不住赞一声,这次赞的,则是神螺子心思的精巧,借灵泥之华,与螺壳相融,化壳为楼,螺尾九弯化九层大红楼,这份儿巧心思,一般人还真是没有。 进楼中,八名蚌妖忙乎起来,四名蚌妖替于异更衣换鞋,四名蚌妖便打了水来请于异沐浴,服侍于异沐浴之时,四名蚌妖都脱了外衣,上身一个肚兜,下身一条薄纱裤儿,雪股粉臀,若隐若现,上面的膀子更是光着,雪腻诱人,只不过几名蚌妖还不熟于异心性,不敢做出风骚诱.惑之姿。 不过于异再不开窍,这事儿也是明白的,但上次一壶尿,给那妓姐儿夹了一下,他心里有了想法:“那还只是个普通妓姐儿,夹着就痛得慌,这些妖怪可是蚌妖呢,那硬壳儿夹着,岂不更痛三分?” 有了这想法,便就一挥手:“行了,你们下去吧,我自洗洗睡了。” 四名蚌女自不敢违逆他的话,退了出去,于异洗了澡,八名蚌女却还侍立在外面,引他入卧房,见于异又一次挥手,便行礼退了出去,不过彼此对视,眼中都有讶异之色,心中均想:“这位尊主,竟是个不好女色的?或者是我们姿色太差?” 她们哪里知道,于异即不是不好女色,也不是赚她们姿色平常,而是担心给她们的硬壳儿夹着痛呢,可见这事儿,不止是处女有阴影,处男也有啊。 而且就在这一刻,于异心里突然还生出灵光:“是了,要下种生娃儿,是必要把元精射入窍里的,那胖子之所以射入女人嘴里,定是觉着给女人夹着不舒服,痛啊,哈哈,我明白了,明白了啊。” 他在床上笑得打跌,却亏得这话没说出去,要是给人听了去啊,怕真是要笑死个人了。 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一时哪有睡意,这遇合奇异呢,索性爬起来练功,盘膝坐下,心神一定,脑中突然多了一些东西,却原来神螺子灵体虽灭,一点灵光残存真水之中,先前于异心神散乱,不能察觉,这会儿神意一定,便就知道了,心念一动,身子已出了螺壳,悬立半空之上。 此时月在中天,大河如带,神螺子真水大法自于异心头缓缓流过,他嘿然一笑,捏诀往河面一指,厉喝一声:“翻江倒海。” 随着他这一指,百丈外的河面陡然立了起来,一河之水,竟然就那么玄奇的立在了空中,于异捏诀再一引,陡立的河水再又向另一面倒下,整个一条河砸下来,这情景,怎么形容呢,打个比方,这条河是一条长长的床单,于异手一指,拉起床单一头,拉直了,再翻过来放倒。 可这是一条河啊,不是一条床单,整整一河水,那是多大的力量,轰然砸下,声闻数十里。 于异作法时,本已远离螺壳粘着的那一段崖面,但这一下翻江倒海声响过于巨大,把螺尾生等妖尽皆惊动了,齐出来观看,个个惊叹。 于异自己心中也觉骇异,暗想:“难怪神螺子可以抵住八条龙,这法力果然了得。”见群妖赞叹,他却是个骚包的,心头得意,眼见河水荡漾,倒映着星光,如碎银万点,忽又一指:“旋转天河。” 随着他这一指,河水陡然施转,越转越急,施转处的河水边转边升高,而上游的水还是不住的涌下来,且越涌越急,施转的河水也就越转越高,只是一眨眼,一个巨大的旋涡便升到了天上,真有直接天河之势,而整条急旋的水柱则仿若一条旋转上天的水龙,上升到百丈左右,于异手指一引,旋转的龙头掉头飞向边上的山岭,再陡然下扑,恰如一只巨大的龙头,张开血盆大开,把那山一口吞进了嘴里,然后整个龙身还旋转着扑在了山上,轰然巨响之后,水龙散去,水势下退,再看那山,可怜啊,几乎所有的树木都给水龙卷那一旋之力给拨了起来,甚至带起了不少地皮,一座青山,成了一只剥皮猪。 山遭了殃,于异却是余兴未尽,双手忽地一指天一指地:“千里冰封。” 本来清风明月,刹时间寒风呼啸,河水眨眼冰冻,这一段冻住了,上游的下泄下来,过不去,便往上涌,一涌就结冰,一浪迭一浪,便形成了一座一座的冰山,眨眼堆成一座高山,千里冰封虽然夸张了点,冰山到真有百丈高了。 不过这一千里冰封大法却是极耗灵力,于异演得高兴,一时竟觉得胸闷起来,忙就收了法术。 其实神螺子这真水大法,本身灵力只是引子,主要是借势,借什么势,借河水下泄奔流到海的气势,什么翻江倒海旋转天河,主要的力道,来自大河本身,要知大河奔流,一泄到海,本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道,只要能巧妙的借用,真可以送水上天,其实也就是俗话说的四两拨千斤,所以龙神行法,要借风雨雷电,都是一个意思,真凭体内灵力,谁也做不到,而千里冰封不同,将河水结冰的寒气,全是本身真气逆运而来,冻这么大一条河,岂是说着玩的,所以于异前面演翻江倒海旋转天河是越玩越有劲,不但不觉得耗力反觉得体内特别的舒畅,就如大河中游泳一般,但一演千里冰封,真气消耗过巨,立刻就胸闷气堵了。 “神螺子的法力要强于师父,不过也有限,风借风势,水借水势,还是要借势啊。”于异心下想着,收了法,螺尾生率众妖齐来礼拜,于异呵呵一笑,自回螺壳中来,这会儿是真的累了,呼呼一觉。 神螺子这螺壳练得好,白天黑夜与外面是一致的,天光渐亮,于异也就醒来了,在床上盘膝静坐了一个时辰,这才收功下床,外面蚌女涌进来服侍他更衣梳洗,他野惯了的,哪受过这个,便在叶家庄,也最多只是丫头打个水而已,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到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吃了早餐,螺尾生来请示行止,于异道:“你自炼那重水之矛,另外管好神螺殿就行,其它的不要你管。” 螺尾生退下,于异出了螺壳,把一众小妖都收了,螺壳戴脖子上,风翅一展,便往栓马关来,路上也稍稍留心,活撕了一国之相,终究不是闹着玩的,朝庭必定行文天下缉拿,可别给人打了埋伏,不过一路风平浪静,偶尔下来到酒店里打尖,也没听到什么议论,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京城远着呢,普通人的消息自然没这么快。 到栓马关,于异先打了一葫芦酒,才到后山寻白道明,路上却有些纠结,想:“撕了谢和声这事,是必要跟师叔说的,但师父的事,到底跟不跟他说呢,两件事加起来,师叔伤势未全愈,只怕受不了。”这么想着,还是决定不说。 见了白道明,于异便把撕了谢和声之事,前因后委兜底儿说了,但白道明到不象他想象中的那么气愤,只是叹了口气:“我开始就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单纯,算了,不说它,到是你小子,一把撕了当朝相国,可是个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于异惟一担心的是白道明气伤了身子,但白道明显然早已心灰意冷,居然不生气,他也就无所谓了:“撕了就撕了,他咬我个鸟啊。” “你小子。”白道明到是笑了:“年轻好啊,师叔当年也是你这气性。”想了想,老眼忽地一亮,道:“小子,即有血气,便替师叔做点事。” “什么事?”白道明一夸,于异来劲了:“师叔你说就是。” “去北蛮跑一趟,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于异大大咧咧:“不就是几个魔怪吗?师叔你发句话,十大魔城我给你踹平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揍你信不信。”白道明屈起暴粟,于异嘿嘿一笑,作势闪开,道:“说真的师叔,去北蛮做什么啊,那些地方骚哄哄的,你不是让我躲那些地方去吧,要是这样,我可真打死不去。” “不是让你躲。”白道明知道这小子好面子爱逞强还有些无法无天,要他怕什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是让你去做件事。” “什么呀?”他又不说,磨磨叽叽,于异到有些烦了:“不会真让我去踏平十十魔窟吧。”捋捋袖子:“说句实话,师叔,真不骗你,我还真。”大喘气:“真做不到。” 第八十四章 高家商队 说完了自己笑着跳开,白道明却并没有笑,只是凝晴看着他,于异看他神色有异,收了笑,道:“师叔,怎么了?” 白道明道:“你小子的性子——不过也难说,神界七曜沉雷甲遗失的事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于异一脸诧异:“不会真的遗失了吧,那怎么可能,藏在斗神宫里呢,那么大一个宝贝,又不是块银饼子,走路上说掉了就掉了。”看白道明神色不对:“真掉了?” 白道明苦笑点头:“真掉了。” “嘿。”于异搔头:“藏在斗神宫中都掉了,这一任斗神尊者是谁啊,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忽地一愣:“你的意思,是要我到北蛮去找七曜沉雷甲?七曜沉雷甲在北蛮?那还等什么,斗神宫兜底儿倒过来,全力打过去啊。” “我不敢肯定七曜沉雷甲一定在北蛮十大魔窟。”白道明摇头:“但我肯定一点,七曜沉雷甲失踪,必与魔界有关,而以西夷与北蛮嫌疑最大。” “那到也是。”于异认同白道明的推测:“除了这两帮魔崽子,其他人想上斗神宫偷沉雷甲可不容易,有那心也没那胆,有那胆还得有那贼才行。”想一想,搔头:“北蛮这么大,有名的魔城就有十座,没名的山头山洞还不知有多少呢,这到哪儿去找啊,只怕我到那儿讨一个蛮婆子再生一堆蛮孙子也还摸不到沉雷甲的风呢。” “就是你小子话多。”白道明到给他逗笑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实情,不过。”说到这里,他又轻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不是一直问七鬼面的老大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老大就姓金,金九指,十年前听到一点风声,说七曜沉雷甲可能在北蛮阴火城,立马赶了去,这一去十年不归,我让你去,一是寻甲,实在不行,就把金老大叫回来吧,七鬼面当年是他兴起的,到今天七鬼面七去其五,剩下我两个老骨头,一起喝喝酒也好,别真个埋骨魔界,一杯残酒都喝不到。” 他说到后来,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说着说着竟有些伤感了。 于异心下暗想:“原来七鬼面的老大也姓金,金鬼面,到是名符其实,原来去了魔界。”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件事,于异猛然叫了起来:“江湖上好象传说,说魔界很多魔窟都说自己盗得了七曜沉雷甲,那明显是吹牛皮嘛,就把七曜沉雷甲砍碎了,也不够他们分的啊,这话信不得。” “江湖上前些年确有传言,魔界各魔头都争相吹嘘沉雷甲到了他们手里。”白道明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无风不起浪,即有这么个传言,总会有点儿影子,老大当年听到消息也是这么想,所以立马就赶过去了。” “这样啊。”也有道理,于异搔搔头:“好吧,那我就去跑一趟,对了,我不认识金老大啊,弄不好大水冲了龙王庙,得罪了金老大,回来你老人家揍我。” “嗯。”不想白道明就点头:“你小子指天戳地的,还真就难说。”说着从怀里摸了一个戒指出来,递给于异:“你戴上这个戒指,金老大见了,自然知道。” 于异接过戒指,沉旬旬的,便宜货,铁疙瘩,戒面上雕了张鬼脸,于异道:“金老大应该也有一个吧,戒面上也是雕了个鬼面?” “是。”白道明到是很赞赏于异脑瓜子的灵光,道:“光看戒指不行,还有句话,算是接头暗号。” “哦?”这下于异来劲了,好玩啊:“是什么?妹妹几更走,哥哥等西窗?” 也不知哪本戏文里看来的,就来胡扯,白道明瞪他一眼,道:“这句话是,天无眼,魔猖狂,断头相见又何伤。” 听到这句话,于异收起了嘻笑,当时金百万和万丸红死前都说断头相见,他一直没明白,却原来典故在这里。 白道明道:“这句话要断开来说,如果你先开口,只说前一句天无眼,对方看了你戒指,会回你一句魔猖狂,你再说断头相见,对方再回你又何伤,若是对方先开口也是一样。” “明白了。”于异摸着戒指,忽觉白道明话中语气不对,道:“金老大见了我戒指应该就能认出来吧?” 白道明微微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但愿老大还活着。” 原来是这个意思,金老大未必还活着,但戒指应该会传下来,所以持戒的人,很有可能两不相识。 断头相见,断头相见,断了头,却未必相见。 “他脾气还好吧。”于异作怪摸头:“万一要是惹恼了他,会不会打人?” 他是故意逗白道明开心,白道明果然就笑了起来:“金老大性如烈火,可不象我这么好说话,真恼了他啊,哼哼,剥了你皮。” “这么厉害啊。”于异一脸怕怕的样子,逗得白道明哈哈大笑,到把郁气冲开了。 随后白道明又把他所知的一些魔界的事情尽数说了给于异听,于异到是听得有滋有味,全无半点担心害怕的样子,叫白道明暗暗摇头,先前还有几分担心,这会儿却想:“这小子,天生就是个闯祸的精,便让他去闯闯,也许有意外的收获。” 到傍黑时分,白道明出去了一次,回来交给于异一块牌子,道:“这是高家武士的腰牌,你明天去高家找外总管高宅,他会给你安排。” 于异糊涂了:“高家武士的腰牌,干嘛啊,师叔你不是想要我去做那什么高家的看家狗吧。” “你小子,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白道明瞪他一眼:“说得那么难听。” 于异嘿嘿笑,白道明道:“高家是北地有数的商家之一,常年跑北蛮的,这一次又有个大商队出去,所以我托了个人情,把你塞进去,你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商队出去了。” 于异不乐意,北蛮很可怕么,九天十地十大大魔窟又如何?嘟起了嘴:“做武士,啧啧。” 不过白道明接下来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嘟囔:“老大当年也是跟着高家商队出去的,扮的是一个独脚行商,这一去,十年了。”他抬头看着远方,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这可能是老年人的通病,不过很快回过神来,道:“哦,忘说了,我给你改了个名,叫柳异,跟你师父姓。” “为什么要改名啊。”这话都冲到嘴边了,不过于异又明白了,他撕了谢和声,现在虽然没传过来,但终究会传过来的,而高家是大商家,必定会留意这种消息,不改个名进去惹人疑,不过跟柳道元姓也不错。 晚间无话,第二天一早,于异辞别白道明,白道明送他到山口,看他走路都是横手岔脚的,张扬得象只螃蟹,又有些不放心了,最终嘴巴动了动,道:“小子,活着回来。”这话本不是这么说的,可对着于异那飞扬跳脱的样子,正经的话真是出不了口。 不想于异还回了句绝的:“断头相见。” 把白道明气得啊,伸手就敲了他一爆粟:“我先打爆你的头。” 于异啊呀一声,抱头鼠窜,老远回头:“师叔放心,我肯定活蹦乱跳回来的。” “个臭小子。”白道明笑骂一句,眼角却有了泪光,老者调零,少者远去,正如日月轮替,天地之常,但总禁不住让人伤感。 于异可没白道明这种感觉,他也没先去高家,而是找了间酒楼,先吃了顿老酒,酒楼上到有不少人在说高家的事。 北地跑北蛮的大商队不少,高家并不是最大的,但高家名气却是最大的,原因是,高家最厚道,跑北蛮,蛮夷之地,魔怪之都,一般的小商队是走不了的,更不要说跑单帮,然而想要组织大商队,却又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所以但凡是跑蛮夷的,一定是超大号的大商家,小商小号单帮独脚只能在一边看着,千年以往,都是这样,但高家兴起后,却立了一个独特的规矩,允许小商小号跟在高家商队后面,一起去,一起回,可以打高家旗号,碰上什么事,高家能照应过去的,也一定把跟着的小商队遮过去的,当然高家若过不去的,那只好大家都过不去,而做这一切,高家还不要任何好处,等于是白帮忙。 也有人笑高家傻,高家家主高不弃却不这么看,他打了个比方:“好比我点了灯看书,这时有那点不起油灯的,也捧了书过来看,他只是借一点光而已,又不耗费我任何东西,有什么高系呢。” 这话有理,不过这世间绝大部份人都不会这么想,而正因为高不弃胸怀的博大,高家商队在短短数十年间便成为了北地有数的大商家之一。 只可惜高不弃去年死了,现在当家的,是高不弃的儿子高三友,今年出关,便是由他亲自带队。 高家的事,昨夜白道明和于异说了一些,不过白道明说的,和酒楼听来的,却又有不同,酒楼听来的,更有味,至少于异多听到了一个消息,因为不放心高三友,高三友的姐姐高萍萍也要跟了去,而这高萍萍有一个外号:三毒寡妇。 第八十五章 三毒寡妇 为什么叫三毒寡妇呢,原来高萍萍嫁过三次,每次都是花轿没进门,丈夫就死了,最后一个,花轿甚至已经抬到了夫家门口,迎亲的却号起丧来:新郎死了。 一次两次不甘心,三次如此,高不弃仰天长叹:“天不弃我,何独弃我女。” 三毒寡妇之名就此传了出去,没人敢再来高家提亲,哪怕高家再富,而高萍萍也自此绝了嫁人的心,在家做了姑子。 “这么毒?”于异来之前本来确实是有些不甘不愿的,虽然金老大也是隐姓埋名走的这条路,可他不是金老大啊,但听了这么件趣事儿,到多了三分兴味:“到要看看怎么个毒法儿,别是屁股上长了倒钩吧,那可是蝎子,母蝎子,哈哈,那叫什么来着,倒尾毒?” 一路打着哈哈,便来了高家。 高家好大一座宅子,那是不屑说的,于异到侧门报了名,递上腰牌,求见高宅,不多会出来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看了他一眼,道:“柳异是吧,跟我来。” 这态度不太好,不过即然是来应聘做武士,捧的人家饭碗,人家这个态度也正常,于异跟在后面,道:“你是高总管?” 人家态度可以不好,他这问话的腔板却不太对,没办法,他野惯了,就没个对的,那汉子瞟了他一眼,道:“高总管没空见你,我是高基,三队队正。” “高鸡?”于异差点儿扑哧一声笑出来,还好嘴巴掩得快,顺嘴问了一句:“三队,总共有几队啊?” 其实他在酒楼上听了点儿内幕,高家商队的护卫就是三队,一队哨探,管前后打探,二队内卫,管商队防护,三队杂务,说白了就是前前后后打杂的,不过听来的不一定靠谱,亲口问的才清楚,也顺嘴嘛,可惜高基根本不理他。 七绕八拐的,进了一个院子,一排杂屋,院子中间两个人在摔跤,边上数十人围着,有叫好的,有支招的,乱成一锅粥。 高基进来,也不吱声,先在一边看着,于异便也歪着头看,只看了一眼,他嘴巴便撇了起来,摔跤的两个汉子,就是寻常武士,嗬嗬哧哧的看着有劲,其实也就是有劲——一身笨力。 于异又扫了一眼周边叫闹的汉子,都差不多,眼中没一个有神光的,心下想:“这三队果然就是打杂的,没把好手。” 走北蛮,没玄功高手可不行,高不弃本身就是飞符门的大弟子,一手符术,出神入化,又招揽了不少高手,最出名的有一声雷宋霹雳,丧门尸商僵等人,不过高手都在一队二队中,三队估计是没有。 于异忍不住瞟一眼高基,暗想:“这高个子鸡倒还有点儿灵力在身上,可能是飞符门的。” 这时场中两人分出了胜负,一片哄笑声中,高基拍了拍手,道:“静一静。”一指于异:“这是新来的,柳异,你们不要欺负他。” 摔跤赢了的是个大胖子,瞟一眼于异,笑道:“高头,这不会是你新找的小舅子吧。” 场中一片哄笑,高基也不以为意,回他一句:“叫你爹再加把劲,回头我认你做小舅子。” “柳二,这是你本家,你带契他一下,教他点儿规矩,不要到处乱窜。”高基又指了边上一个汉子吩咐了一声,随后就不再管于异,扭头自去了。 柳二约摸二十四五的样子,身量不高,墩墩壮壮的,嘴唇很厚,透着一股子憨劲,走过来冲于异一笑:“柳兄弟,我是柳二,来,我带你去认个辅。” “天还没黑呢,认什么辅,早死十年,尽你睡个够。”却是肖胖子过来了,把柳二往边上一拨,也斜着眼睛看着于异:“柳异,啧啧,名字还行,就是这身板儿不够,小子,咱们走的可是北地呢,就你这身板儿,怕不够魔怪塞牙缝的。” “哦?”于异这会儿耐心好,也斜着眼看他:“也是,你这一身肥肉,到是好喂妖怪,能抵一个大肉包子。” 新人进门,照理是要削一顿,不过高基即打了招呼,肖胖子本也只是想口头上咋唬两句就算,不成想于异居然是个刺头,不碰不起眼,一碰还扎手,这下恼了,眼珠子一鼓:“你小子想讨打是吧。” 话未落音,于异照脸一掌,这一掌还不轻,打得肖胖子一个踉跄,这一下肖胖子真个发狂了,转过脸来,两个眼珠子通红,狂叫一声:“我打死你。”叉开双手就扑上来。 于异看都不看,当胸一脚,将肖胖子踢得直飞起来,不等落地,一步赶上,再又一脚,却是踢的肖胖子屁股,这一脚使了巧劲,竟直把肖胖子踢上了四五丈的高空。 肖胖子在半空中哇哇直叫,落将下来,不想于异又是一脚,复又把他踢上半空,如此四五下,肖胖子尿都差点吓出来,再撑不住,便在半空中叫爷爷:“柳爷饶命,柳爷饶命。” 于异虽然不岔来给高家当武士,但即然来了,到也不想第一天就打出人命,所以才用股巧劲把肖胖子做踺子踢着玩儿,即然服软,也就不为己甚,脚一勾,接住肖胖子身子,一弹,弹了出去,肖胖子滚出三四丈远,躺在那里,有进气没出气,却是吓瘫了。 “身手不错嘛。”却是高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高基竟又转回来了。 原来高基走到半途,忽地想于异是走的高宅的门子,而肖胖子那些人的毛病他又是知道的,万一把于异欺负狠了,高宅脸上需不好看,所以又转回来,要正经交代一句,不想没看到于异受欺负,到见识了他踢踺子的风采。 于异回过头来,也没个怕的姿态,反是一抱拳:“见笑了。” 其实一见面,高基就恼了他这个态度,但这会儿却又岔了想法,这小子有两分真本事,走的又是高宅的门路,莫非真有些来历,虽然诧异,真有来头该进一队二队啊,来三队做什么,不过这会儿问不了这么多,他心念只是一转,气到心头又压下去,只是冷哼一声:“即有本身,那就做这一哨的哨头吧。”说完转身,这回真个不管了,于异真有本事,那就把哨头这个位子坐稳了,没本事,打死莫怪。 于异可不知高基肚子里转的小心思,转头左右一看,问柳二:“哨头是什么玩意儿。” 柳二忙道:“哨头就是咱们这一哨的头,咱们这是第五哨。” “原来哨头就是头啊。”进门当头,于异乐了,他还就是个爱当头的,眼珠子一转:“先前谁是头?” 柳二偷眼一看肖胖子:“原来是肖——肖头。” “是他啊。”于异一乐,走到肖胖子面前,肖胖子堪堪才喘过气来,见于异过来,可就吓一愣怔,半撑起身子往后退,口中哈气,只叫:“柳爷饶命。” “我不打你。”于异哈了一声:“我只问你,我当哨头,你服是不服。” “服,服啊。”肖胖子点头不迭,也不知哪来一股力气,翻身就爬了起来,拜倒叩头:“小的叩见柳哨头。” 不想他到是个识趣的,于异大乐,斜眼扫向其他人:“你们呢,有谁不服的,开口。” 肖胖子都服了,谁还不服啊,众武士一齐躬身:“拜见柳哨头。” “哈哈哈哈。”于异大笑,一把将肖胖子扯起来:“即如此,大家就是一哨兄弟了,有酒没有,大家酒桌上说话。” 肖胖子忙道:“大家凑钱,给哨头接风。” “凑什么鸟钱。”于异随身去兜里一掏,其实是做个样子,神念一动,螺壳中随手就摸了个银元宝出来,到中途却想着太大,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太招风了,他来应聘一个低级武士,在家半吊钱,出关入北蛮魔地也不过二两银子一月,结果一手掏一个百两的银元宝出来,也太不正常了,所以又是一捏,捏掉一半,拿出来一个银团子,也还有一二十两左右,塞给柳二道:“去大四喜,叫几桌席面来,让他们捡好的上,银子不够再补,记得要好酒啊。” 说实话,于异新人一个,初来乍到不但不服管,反而打了老人,虽然高基让他做了哨头,却没一个心服的,口中叫着拜见,心里都在暗转念头,要怎么收拾于异,不想于异不但功夫高,而且贼大方,请客不但不要大家凑钱,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啊,他们去北蛮跑一趟,大半年下来,还挣不到这个数呢,这还有什么说的,银子面前,是人矮一头,于是真心拜服,把个柳哨头叫得比新春里的鞭炮还要响脆。 外头听说的,到底没有里面的人说得详尽,一番酒下来,于异算是彻底摸清了高家商队的根底。 086 哨头 先说武士,三队武士,于异所在的第三队共六个哨,每哨五十人共三百人,正如外头传的,这一队最没出息,干的活计,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安营扎帐这一类的杂活,里面没高手,拿的钱也最少,当然,相对来说也较为安全。 第一队也是六个哨,每哨也是五十人共三百人,这个队尽是精锐,干的是前后哨探往来传信的活计,银子拿得也多,若及时传警立下功劳,家主往往是五十一百的打赏,看得人眼热。 第二队也是六个哨,每一哨却不是五十,而是五百,六哨合起来就是三千人马,这个队即不管哨探,也不管住宿,就是前后警戒,碰上蛮兵蛮骑甚或妖魔鬼怪,那就是他们的事,人在货在,货亡人亡,拿的月例并不是最高的,却极为稳定,在家二两,出关五两,战则加倍。 别的不说,光这些武士加起来,就是小四千人,也只有这样的武力,才敢闯北蛮,这中间还不包刮重金礼聘的高手。 高家商队每次出关,武士加管事加车把式等一些杂色人众,合起来至少要过五千人,数百辆马车,排成的队伍,前后能拖成数里。 除了本家商队,然后就是跟着高家商队一起走的小商小贩,这些商队,有的一二十人,有的三五十人,有的甚至能多达百人以上,但都没有独自闯北蛮的能力,只有跟在高家后头,也惟有高家商队才允许他们跟在后头。 本队加这些小商队合起来,每次出关的规模能高达一万人左右,但这并不是去北地最大的商队,有些大商队,象何家吴家,有时一次可以组织两三万人的大商队,那规模才真叫惊人。 于异先前始终有些想不清楚,北蛮是强盗加妖魔,年年入人界劫掠,打生打死,怎么还会有人去做生意,又怎么保证安全,难道凭着这几千武士,真个就可以强抢魔界,酒席上忍不住问出来,才弄明白,原来无论北蛮还是西夷,虽然什么都抢,惟一不抢的就是商队,因为商队能给他们带去生活的必须品,而抢掠是无法完全满足的,甚至这里面有一个说法,就是因为商队带去的东西不够,所以他们才要抢掠,如果有足够的商队,带去足够多的东西,他们根本都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来叩关抢掠,当然这里面也还有个潜台词没说,他们的资源有限,即便商队真的带去了足够的商品,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东西来交换,所以还是只能抢,哪怕丢掉性命,但没人会抢商队,也没人敢抢商队,原因只有一个,哪个部族若是坏了名头,商队从此不去了,那这个部族就完蛋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或许也有起歹心的,不为人知罢了。 蛮夷是需要商队带去商品货物,那朝庭为什么又允许商队出去呢,这就是利益驱使了,蛮夷跑一趟,利润何止翻倍,甚至是成十倍上百倍,例如极北的北珠,在那里,一匹绸就可以换十粒,而带回这边呢,一粒北珠可以换五十匹绸,这是多重的利?这样的利,谁能阻止?谁敢阻止?也正因为利润丰富,所以才在朝庭形成两派的争执,也才有了谢和声的诡谋。 可以说,直到这一席酒后,于异才算真正把朝庭争执的根源看清楚——利益,一切只为了利益,无论是西攻北守还是北攻西守,为的不是土地,不是百姓,只是利益。 而热血,只是得利者的笑料。 不过碰上于异这个怪胎,根本不按规矩来,估计却是谁也料不到了。 商队第二天起行,从栓马关走的并不是商队的全部人马,一路往秋风关,都有商队过来汇合,这一次跟随高家商队出关的小商家又还比平时多了两成,到秋风关下一汇总,好家伙,高家商队不到五千人,小商队却有六千出头,总算超过一万人,一千多辆大车,光出秋风关,就走了整整一天。 车队起行,于异所在的第三队便忙得四脚朝天,一路上所有的杂务都是他们负责啊,第一队是人影不见,早远远撒了出去,最远的据说已经是进了巨鳞城打探消息去了,到是第二队整天在边上晃悠,可也就只是晃悠,马队中有任何事他们都是不管的,真个油瓶倒了不扶的一帮大爷,于异看着恼火,肖胖子等人却是很想得开,也是啊,即不要深入魔城去打探消息,敌人来了也不必提头舞刀对砍,只是围着车队打打杂,还要怎么着? 于异想想也是,那就算了,他这个哨头其实当得也还舒服,就是动动嘴,到也并不要他做什么。 第五哨负责的是车尾一段,他们后面,就是跟着的小商队了,小商队跟着走,但并不混在一起,到是懂规矩,总是隔着一两路左右,高家商队停他们也停,高家商队走他们也走,而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一支商队了。 无论蛮夷,明面上都是保护商队的,一些大部族,甚至九天十地十大大魔城的城主,还会特地下令优待商队,所以他们是不会对商队不利的——怕败了名声,商队不往他们那儿去啊,但一些小部族就没有这个忌讳,真要碰上肉肥眼热的,便敢铤而走险,就算露了风也无所谓——捞一把就够全族吃几年了啊。然后还有些马贼马盗,蛮夷之地,这样的盗匪特别多,其实人界也一样,这样的盗匪就真正百无禁忌了,又往往不是普通的盗匪,往往是几个魔妖纠集一帮亡命之徒组成,还非常的不好对付,高家组织多达数千人的护卫队,要对付的主要就是这种盗匪,而盗匪当然也是有眼色的,看到这种大商队,再眼馋也不敢伸爪子——跟着高家的小商队打的就是这种擦边球,就好比人家做喜酒,一些贪小便宜的跟在贺喜的人后面,主家还以为是一路的呢,也就混进去了。 过了秋风原,翻过白岭,放眼便是广袤无边的巨鳞原,巨鳞原南北万里,左走飞蛇城,右走独眼城,若直走,千五百里,便是巨鳞城,穿过巨鳞城,又三千里,过大断峡谷,便进入更为广阔的落日原,那是无尽的深原,无边的魔地,十大魔城中的另七大魔城就散布在这深原之上。 而所谓的北蛮,便是白岭之后,从巨鳞原到落日原,广袤草原之上,千妖万怪中繁衍起来的的蛮族,到底有多少个部族,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蛮子,也没人可以精确统计,千年以往,每到秋高马肥,他们就在巨鳞城内外聚集,然后翻过白岭,越过秋风原,侵入人族腹地,带给人族无尽的苦难。 神界曾下决心除魔,最远一次,三万神兵加百万人族军队,曾打过大断峡,深入落日原,十大魔城,扫荡了七座,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退回来,那种恶劣的环境,实在不是人族能呆得下去的,于是一切又回到原点。 而五百年前那一次神魔大战后,神界还吃了点亏,紧接着又传说七曜沉雷甲遗失,三百年斗神宫大门紧闭,人界独对魔界,更是步步退缩,蛮夷大盛,百年前一代魔王在巨鳞城中大会蛮族,建立了现在的蛮国,这一任的蛮王名为红鳞,不是纯粹的人种,而是黑鱼精的后代强奸了人族女子一代代传下来的,脸面虽象人,但特别高大,而与人最大的不同是,他腋下有鳞,色红,所以自称红鳞,数十年来,秋风原以南,提红鳞王之名,真可以止小儿夜啼,呼牙蛮就是他的使臣,他也是年年抢,抢烦了,想以一纸和约,白得诺大的好处,但人族内争,最终却让他美梦成空,这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了。 说是翻越白岭,其实是从大大小小的峡谷穿过,真个翻山,人能爬,大车可没生脚,最后一道峡谷叫白鸭嘴,峡口有石如鸭嘴,因此得名,此峡不险,却长,过了此峡,便算是进入了巨鳞原,也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北蛮之地,或者说进入了魔界。 白鸭嘴峡谷长十里有余,这么长的车队要过去,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前面车队停下来,于异有些无聊,一个人躺在山坡上,嘴里叼根儿矛草,胡思乱想:“这矛草会不会成精呢,据说人为万物之灵,得人精血,草木便易成精,我吐口儿唾沫,里面是不是也有点儿精气啊,对了,撒泡尿怎么样?我做个记号,回头来看。” 这么想着,真就爬起来,挑三捡四捡了兜看着顺眼的矛草,一泡尿就淋了下去,完了还指指点点:“矛兄,或者矛姑娘,算了,我也不知你公母,总之你记好了,我叫于异,若成了精时,可要记得恩主。” 又还看地势,免得回头忘记,正自东张西望,这边一块石那边一棵松的记认,耳中忽听得有人说话,他心下一奇,转头看去,声音来自岭上,这么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声,难道是妖怪?利市来了,正自闲得起毛呢,捉个妖怪玩玩也好,于异身形一蹲,展开狼行术,飞掠而上。 087 剑符 到岭上,声音就在前面不远,他先藏好身子,悄悄探头看过去,这一看大失所望,说话的一男一女,他都认识,正是高家商队的东主,高三友和他的三毒寡妇姐姐,不过随即又好奇起来:“三毒寡妇和他的四毒弟弟不在前面理事,跑这大山岭上的来做什么?放毒吗?”心下胡思乱想,尖起耳朵听着。 高三友二十不到的年纪,身材匀称高挑,剑眉星目,着实好卖像,不过也不稀奇,一般世家之子都漂亮,老爹有权有势有钱,捞得着美女睡啊,美女生出来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高萍萍身量也比一般女子高挑,不过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拖着长长的黑纱,几乎是把整个上半身都遮住了,所以于异并不知道高萍萍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听肖胖子他们说过,高萍萍还真是罕见的美人儿,只是三毒之后就遮了脸,从此不见人。 两个人好象是起了争执,高三友一张俊脸胀得通红,道:“姐,你想一想,爹为什么生气,就是这些家伙忘恩负义,年年跟在我们后面,打着我们高家的招牌,占尽了好处,我们高家对他们,可说真正的是仁尽义至了,可他们是怎么回报我们高家的呢,在关内就跟我们抢货,坐地起价,出了关,就跟我们抢生意,坐地压价,就这一进一出,我们每年至少要损失三成以上的利润,你说,有比他们这些人更不要脸的没有?” “可是——可是。”高萍萍似乎是给僵住了,迟疑了一下,才道:“爹爹一直是这么做的,爹爹一过世,你就不允许他们跟随了,这会大损我们高家的名声的。” “哈哈,名声?”高三友大声冷笑起来:“我们允许他们跟在后面,他们就抢我们的生意,损害我们的利润,不允许他们跟在后面,就损害我们的名声,这叫什么?老母猪照镜子,真正里外不是人了,那何家呢,吴家呢,老齐家呢,他们根本就不允许任何外人跟着,要跟着可以,必须支付五成的纯利,那为什么他们就不怕损了名声?” “这不同的。”高萍萍摇头:“如果爹爹先就不允许他们跟着,跟大家一样,那别人也没话说,可爹爹一直是允许他们跟着的,爹爹一过世,你就不许了,反而会招来话。” “那又怎么样。”高三友下巴微抬:“男儿在世,就当畅所欲为,至于外人怎么说,我管他去死?” “弟弟。” “姐,你不必再说了。”高三友伸出手一拦:“这件事我决定了,只要我是高家的主人,我就决不会允许这些赖皮狗再跟着。”高三友说完,左手一指,一道符飞出,凝空化剑,他飞身踏上符剑,便往山下掠去。 “弟弟。”高萍萍不甘心,追上一步:“至少过了这一次,明年在关内,就直接说清楚。” “我就是故意在关内不说。”高三友回头一笑,一脸冷厉:“这些年,可把我憋坏了,我就是要出这一口气。” “弟弟。”高萍萍一顿足,也挥手打出一道剑符,跟了下去。 “哈,这高少东有性格啊,我喜欢。”看着姐弟俩身影消失,于异站起身来,虽然听得没头没尾,但这些日子他对高家的了解又多了不少,却也听明白了。 高家允许小商队跟着,这是高家的仁义,可这份仁义却没给高家带来任何好处,反是带来了很大坏处,一是进货的时候,高家进货,其他跟着的小商家要随他们出关啊,也跟着进货,进货的一多,货价自然就高了,而最让高家气愤的是,有时候碰到些紧俏的货,那些小商家为了抢到手,甚至跟高家抬价,让高家平白受损失,出了关则反过来,如果只是高家一家的货,货少自然卖得起价,可跟了这些小商家,货一多,价格自然也就压低了,而碰到行情不好,这些家伙又以极低的价格销货,反让高家的货压在手里。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次次如此,年年如此,对这种情况,高家不是不知道,高家上下,从最低层的夫子仆役到武士管事再到高不弃的亲属子女,人人知道,也人人一肚子怨气,甚至就是外面其他的商家也都知道,关系好的,颇有微词,关系不好的,直接笑高家傻蛋,可高不弃这个人,真的是天下第一厚道人,无论谁跟他说,他总是摇头,还语重心长的跟人说:“一个人吃不尽天下的饭,分点儿给别人,有什么高系呢?” 这比分光更进一步了,可他坚持,别人也没办法,于异最初听到,几乎是要骂出来,世上哪有这样的傻蛋,不过高家与他屁事无关,他混进高家甚至是别有用意,自然不可能去多话,没成想高不弃一死,当家的高三友到是个有性格的,不但不允许这些小商家跟着,而且先让跟着,到半途又拦着,过桥抽板,上屋抽梯,让这些家伙不上不下,进退两难,也算是出了多年的一口恶气了,这种快意恩仇的性子,最合于异的胃口,所以也急匆匆跟下山去,到要看高三友如何动作。 才回到哨中,却见高基飞马而来,于异迎上去,叫了声高头,高基道:“柳哨头,你这一哨留下,拦在峡口,让后面的商队不要跟着进峡。” “好。”于异已是知道根由的,应得痛快,还补一句:“少东主有没有话,要怎么个羞辱他们?” “什么羞辱?羞辱谁?”高基却是莫名其妙。 “看来高三友没告诉他缘由。”于异明白了,忙道:“我是说,怎么跟后面的那些商家解释。” “哦。”高基哦了一声:“这个我去,前几天下了雨,峡口山洪暴长,过不去,要等几天,这事不要你管,你带着你哨的人拦着峡口就行,免得他们全涌进峡中,挤成一团。”说着打马往后面去了。 “不明说。”于异暗暗点头:“也是,这要一明说,那些家伙非闹起来不可,肯定要死皮赖脸强跟在后面,随便找个借口,走远了,他们找不到人,自然知道,哈哈,那会儿戏就好看了。” 因为要过峡,所以后面的商队隔得距离稍远了点,有五里左右,高基打马过去,不多久也就回来了,再次吩咐于异:“看好峡口,通了我会叫人来通知你。”打马去了。 于异无事,复又爬到左面山坡上,看着后面的商队慢慢停下来,兴灾乐祸:“这帮子厚脸皮,过几天你们就哭吧。” 到下午,后面商队就派了人来问,还有人要过去看看,于异一手就拦住了:“看什么看,有什么看的?公鸡打鸣老母猪爬背,没见过吗?滚蛋。” 他凶神恶煞,吓得来人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回去了。 后面的商队虽然是由近两百支小商队凑到一起的,却也推了一个头出来,这人叫秦时节,为什么秦时节做头,因为在所有小商队中,他的商队最大最有实力,有两百多人,五十多辆大车,来人便是秦时节派的,当晚无事,第二天近午时分,秦时节却自己过来了,还跟着几个人,估计都是商队中块头比较大的,一起问讯来了。 他们过来时,于异正打了一只野兔在烤着准备当午餐呢,肖胖子引了秦时节过来,于异扫了一眼,大赤赤坐着没动,肖胖子这段时间却是给于异训得服了,抱拳恭声道:“哨头,秦大东家来问讯呢,问什么时候能过峡?” 于异斜抬着眼睛看了一眼秦时节,秦时节四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紫脸膛,浓眉如剑,看人时两眉一立,很有两分煞气,他身上有功夫,有点儿灵力,不过不是很强,根本不放在于异眼里,他撕了一条兔子脚,先咬了一口试了试鲜嫩,这才要答不答的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过峡?能过了上头自然会来通知,等着就是了。” 他不把秦时节放在眼里,秦时节自 然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一个小哨头而已,反到是于异这态度,让秦时节多看了一眼,脸就沉了下去,哼了一声,对身后跟着的几人道:“我们进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峡口又没什么河道,怎么就阻住车队了呢。” “而且这一向也没下雨啊。” 他身后几个人附和着,就要进峡,于异还是不动,却只是哼了一声:“谁许你们进峡的。” 秦时节身子一僵,霍地转身,两眉顿时就竖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于异哪里怕他,眼眉儿一抬:“你没长耳朵啊?” “怎么说话的你。”却是秦时节边上的商人插嘴了,另一个也附和:“就是啊,岂有此理。” 秦时节一张脸本来就紫,这会儿简直气黑了,嘿嘿一声笑:“小小一个哨头敢跟我这么说话,好,好,那我到要问问,我若硬要进峡呢。” “记着把耳朵竖起来啊。”于异拿兔子脚冲他点了一点:“左脚进断左脚,右脚进断右脚,听清楚了啊,莫怨言之未预。” “哈哈,哈哈。”秦时节竟给他气笑了,手一指:“给我先打断他的腿。” 088 试练重水之矛 他身后跟着一名刀削脸汉子,是他请的高手保镖,应声一步跨出,手一扬,虚空现一道刀光,一刀斩向于异斜伸着的左脚,这一刀若是斩上了,可不是打断腿,而是人腿分家了。 于异还是不起身,他左手一只兔子脚,右手提了大葫芦在手里,这时去葫芦底一拍,一股酒水射出来,那酒水正撞上刀气,把刀气一撞两散,酒水却不散,在空中一绕,化成一条水蛇,径自扑向刀削脸汉子,刀削脸汉子没想到于异有如此法力,大惊之下,一声厉喝,左右各现一道刀光,斩向水蛇,他刀光虽厉,斩在水蛇上却给弹了开去,他惊慌之下急要避时,水蛇嘴一张,霍地现一张大嘴,一下把他吞了进去。 秦时节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哨头竟会法术,均吃了一惊,秦时节左手已捏了剑诀,但他功夫并不高,至少比这刀削脸汉子差着一截,不敢随便出手,只是紧盯着水蛇嘴中的刀削脸汉子。 水蛇透明,因此刀削脸汉子虽给水蛇一口吞下,秦时节等人却仍能看到他的身子,只见他在水蛇嘴中左冲右突,双刀翻飞,却就是冲不出来,忽然间跄了两跄,刀光散去,身子慢慢软倒,而水蛇也随之不见,只余他一身酒气躺在地下。 “喂,喂,你怎么了?”秦时节看他情形不对,不象是受了伤,到象是喝醉了,忍不住叫了两声,刀削脸汉子眼皮子抬了抬,嘿嘿一笑:“好酒,呃,好酒。”打了个酒嗝,竟就睡了过去。 原来酒蛇虽是吞了刀削脸汉子,却是反把酒气逼进了刀削脸汉子体内,等于强灌了刀削脸汉子几斤酒,所以才有这个情形。 秦时节又惊又怒,但见了于异如此法力,却也知道这峡是进不去了,嘿嘿两声:“一个小小的哨头也有如此法力,高少东好大手面,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们走。”一手提了那刀削脸汉子,带头回转。 肖胖子柳二等人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待秦时节一行人走远,这才凑过来谄笑着道:“哨头,原来你还会法术啊。” 于异可不是个会歉虚的,嘿嘿一笑:“不会法术怎么混?我这个啊,叫真水大法,这不算什么,哪天给你们看个大的,才知你家哨头我的厉害。” 肖胖子等人自是点头不迭,马屁如大河汹涌,于异听得高兴,喝得大醉,忽一下不见,却原来是缩进螺壳里睡觉去了,肖胖子等人突然不见了人,惊骇之下,更是敬畏。 于异一觉醒来,蚌女服侍着穿衣洗沐了,螺尾生求见,道:“禀尊主,重水之矛炼成了。” 他手中捧中一个小小的蚌壳,蚌壳中一汪水,不过那水有些儿粘绸,有如果奖,便是重水了,水中半浮半沉,藏着一物,黑黑细细的,就仿佛一枚生了点儿铁锈的锈花针落到了水里。 “就这个?”于异看得有些失望。 螺尾生猜到于异的想法,忙道:“尊主莫小看了此矛,此矛虽小,却共消耗了七种灵石一万四千余斤,再以重水养成灵气,可大可小,小则藏于碗底,大则长达丈余,一矛之出,无物可撄其锋,锐利远过于刀剑。” “真的吗?”他说得夸张,于异要信不信。 螺尾生道:“请尊主试运便知。” 于异一时到是有些跃跃欲试了:“怎么运,拈起来丢出去?” “那不是。”螺尾生忙就摇头,知道于异这尊主是半路出家的,不明白用法也不稀奇,解释道:“要将此矛镶于真水神螺甲上的法宫中,尊主再以灵机驱使重水运用纯熟了,这才可用。” “这样啊,早不说。”于异忙把真水神螺甲调出来:“法宫在哪里,镶上去试试。” 法宫却就是甲上的秀纹,重水之矛的法宫在后背正中,螺尾生帮着镶上去后,于异立刻便感应到了重水之矛,初初感应,竟似有万斤之重,要以全力才能运转,他心中咦了一声:“一万四千斤灵石精炼而成,好象不是吹的。” 凝神聚意,以重水驱使,慢慢运转,渐渐纯熟,虽仍觉有些儿费力,却已是收发自如,大小由心,一时兴起,出了螺壳,到远处找一个山头,将重水之矛运到极致,有一丈长短,粗如儿臂,他大喝一声,神意一聚,重水之矛疾飞出去,正中百丈外峰顶巨岩,轰的一声响,山石崩裂,重水之矛深深插入山岩中,几乎是齐柄而没。 这威力,说起来不小,但于异却有些失望,因为他有对比,与柳道元当日那一枪比,重水之矛至少还要差上三分,而且柳道元的风雷枪是纯以风雷神罡凝聚,说白了就是一股气,而重水之矛却是灵石煅成,和精钢差不多,威力却还不如罡气凝成的气柱,这说明什么?说明于异的功力较之柳道元仍差得很远。 “难怪师父即不用法器也少用法术,还说什么道为体,术为用,大道不行,术多为妖,必败,先以为是哄我玩儿,却原来不是,真正肚中一口罡气练到极致,一柄风雷枪横扫天下,又要什么法术法器。” 于异叹了口气,想是这么想,理也是这么个理,可功夫不是一日可以练成的,也不是苦练就一定会有收获的,术还得有,法器也还得用,尤其是大撕裂臂还不敢用的情况下,其实重水之矛这一矛的威力虽比不上柳道元的风雷枪,却肯定强于他撕裂臂的威力,很简单,两者凭借的都是他体内罡气啊,或者说愿力,但重水之矛却还多了真水神螺甲上重水的灵力,这却是大撕裂手借用不上的。 这么一想,于异又想得开了:“不错,还行,师父那样的人,江湖上本来也没几个,而且即便对上师父,他也不敢轻视我这一矛吧,而且我还有真水神螺甲,嘿嘿,不怕挨打,只攻不守,威力至少要强三成。”斗神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真水神螺甲明显强于普通的斗神甲,矛盾相合,他有自信,即便对上柳道元,也可支撑个几百招,若是对上曹震那号的,尤其是没穿斗神甲之前,打个平手不成问题,当然,那得要打过才算。 于异试矛,螺尾生也跟了出来,先见了重水之矛的威力,他还颇为自得,但看于异似乎并不很开心的样子,他心下又惶恐了,上前躬身道:“尊主恕罪,本来重水之矛上还可配上风翅和闪雷,但小的翻遍库房,实在是找不到风翅木和闪雷石,致使神兵不利,还望尊主恕罪。” 他还不了解于异的性子,只粗粗觉得于异个性张扬狂野,似乎不是个好说话的,所以于异稍一不开心他心下就害怕起来,却不知于异是那种顺毛驴,若是顺着性儿捋,还蛮好说话的,并不随便乱撂蹄子,所以并没有半点生气甚或怪罪的意思,听他这一说,到是兴味大起,道:“还可以装风翅和闪雷,那个装上了有什么用?” 螺尾生听他语气中并无怪责之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道:“若得风翅木炼入矛中,发矛时,矛生风翅,其疾若风,矛越快,威力自然也越大,再若得闪雷之灵,矛一起,电闪雷鸣,一矛之出,若天雷下轰,矛未至,已先丧敌胆。” “好哇,好哇。”不等他说完,于异已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快说,哪里有风翅木和闪雷石,要多少斤,我去找来。” “这个。”螺尾生苦着脸:“风翅木乃是生长千年得了天地灵气的古树给雷劈死后,再在风口吹一千年,树体给风吹得透了,轰然倒塌,再又在土中至少埋一千年以上,风精入体,才能成就,以此木煅烧,将风精烧出来,炼在矛上,便是风翅,只是这样的风翅木,却是可遇不可求。” 左一千年右一千年,听得于异傻眼,吧唧一下嘴巴,道:“那闪雷石呢?不会是雷劈之石吧。” 不想螺尾生却就点头:“尊主明见万里,正是成精之石,遭遇雷劈,雷电内敛,千年之后而有雷电之性,若得此石混和其它灵石煅成矛体,矛起时,灵力激发,自然电闪雷鸣。” “猜得这么准,明儿个可以下赌场了。”于异暗叫,道:“这个也可遇不可求?” 螺尾生点头:“是,其它灵石都有矿脉可寻,但惟有这风翅木闪雷石却是无根无脉,无迹可寻,只除非是巧遇,得其一便是幸运,得其二。” “那算了。”于异挥手,不耐烦了,得其一还要幸运,要得其二,那得祖坟上堆多少狗屎啊,还是不要臭了祖宗吧。 089 活该你做三次寡妇 他先前是醉了睡,醒来是半夜,又舞了一会,直到天明,这才收手,且回峡口来,这一日背后的商队老老实实,秦时节昨日受了个教训,今日也不再遣人来问,其实这些小商队中也有不少玄功高手,真要派人飞过峡口打探,于异一则拦不了这么多,二则也不会拦,他只要拦着商队就行,商队中人发现了气急败坏,他还好看热闹,拦什么拦?不过后面商队老老实实,估计不是怕了于异拦截,而是没想到高家会撇下他们离开,所以不着急。 他们不急,于异更不急,每日打了兔子野鸡在山坡上喝酒,夜了便到远山习练重水之矛,重水之矛缩小了不过一枚绣花针大小,却是一万四千斤灵石精气所凝,其质极重,要想运使得如意,还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运使到极熟时,一针之出,威力却也是越来越大,到手熟后,于异又把真水神螺甲调出来,披甲执矛,攻防齐练,时近时远,时高时低,时上时下,极尽变化之能事,习练数日,自觉信心倍增。 到第四日,高基才派了人来,通知于异撤了哨卡,连拖了几日,后面商队也有些着急,每日派人盯着,于异哨卡一撤,后面商队立时启动,紧紧跟了上来。 于异看了呲牙一笑:“慢慢跟在后面吃屁吧。”马鞭一挥:“大家加把劲,追上商队。” 马可以加速,车队却无论如何快不到哪去,高家商队即已先走三日,后面商队再加急也是跟不上了。 于异一行才出峡口,却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垂着帘子,但车旁站了一名侍女,却是高萍萍的贴身丫头,于异心下一奇:“三毒寡妇的车怎么还停在这里?难道还想解释两句?” 爱解释不解释,他管不着,刚要装着没看见打马过去,不想那丫头却高声叫道:“柳异柳哨头,小姐叫你来过回话。” “跟个三毒寡妇有什么话说啊?”于异暗叫一声晦气,却是躲不掉,只好过去,离得远远的,也不下马,就在马上抱一个向天拳,道:“第三队第五哨哨头柳异在此,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柳哨头辛苦了。”马车中传出高萍萍的声音,到不是假冒的,还微有两分亲切,这是高家待人厚道处,换了其她的大小姐,对于异这样的小小哨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话,可惜于异却是个异类,半点受感动的心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表忠心的话。 马车中的高萍萍略停了一下,显然她也在讶异,这柳哨头怎么这般不通人情呢,于异眼光尖,可以看到车帘后人影晃动了一下,不过高萍萍并没有探头出来,道:“你的第五哨暂不要急着去追商队,我跟高基说过了,第五哨先跟我吧。” “跟着你个三毒寡妇?”于异几乎要跳脚了,但这话却说不出口,一张脸可就烂得跟个煨熟了的茄子一样了,正想问为什么,却听高萍萍又道:“红儿,把这旗给柳哨头掌着。” 随着她话声,车中递出一面三角旗来,白底黑字,上书一个大大的高字,正是高家行走北蛮的认旗。 丫头红儿应了一声,拿了旗子过来,要于异掌旗,他可不干,撇一眼身后的肖胖子:“肖胖子,掌旗。” 他竟敢不下马,竟敢不接旗,丫头红儿又是诧异又是恼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于异可不客气,便也大眼珠子回瞪着她,说到瞪眼,于异打小在庙里和泥菩萨金刚比,那可是真功夫,眼珠子瞪出来,还白多黑少的,跟对牛眼一样,红儿哪见过这号啊,可就给他吓着了,把旗子往肖胖子手里一塞,转头就跑了回去,于异扫了一眼,屁股蛋子到是圆滚滚的,不过于异看女孩子屁股时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一般人的想法是好摸,于异却是在心里暗叫一声:“啪。” 摸没这声音,这是打。 先以为交了旗子,高萍萍就该走了,结果却没走,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是不动,于异气闷起来,扬手道:“下马下马。” 一哨人下了马,坐那儿生了半天闷气,马车始终不动,于异真有几分恼了:“难道真想等后面的商队出来,解释两句?那不是傻的吗?” 但高萍萍要犯傻,于异也没办法,索性到旁边山上打了一只野鸡来烤了,边撕鸡吃边喝酒,红儿恨恨的往这边看,于异高兴了就反瞪回去,不高兴就不理她。 后面商队虽然早有准备,一得信就启动,等来到峡口,也已是小半天过去,出峡一看,不见了高家商队,有高手更飞到天上看了一下,数十里内都没有车队的影子,这下可就炸了窝,一时间人喊马叫的,秦时节本来在商队的中段,这时急急赶到前面来,一眼看到高萍萍马车,他到是认得的,急步过来,高萍萍先从马车里出来了,不等秦时节开口,高萍萍已在马车旁跪下,拜伏在地,长声道:“秦东主,各位东家,对不起。” 于异眼珠子倏一下瞪圆了。专门赶来等在这里,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呢?居然长跪道歉,这个,于异真的无话可说了,胸间气往上冲,但随即又泄了气,高家的事,关他屁事啊?人家是亲姐弟,一个要甩,一个要跪,他管得着吗?说得不好听点儿,别说高萍萍是长跪,就是以死谢罪呢,都不干他什么鸟事。 话是这么说,不过心中那个憋闷啊,就别提了。 “还三毒寡妇,哼,活该,再嫁三次还得守寡。”他呸了一声,索性扭头不看。 秦时节立马就明白了,一张脸刹时胀成酱紫色,道:“你什么意思?高家——高家甩下——甩下我们走了?”惊讶慌张过甚,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是。”高萍萍点头:“商队已经走了三天了,不过我特意等在这里,执了一面高字旗,这一趟,我会执旗专门陪着各位的商队,算是我高家给诸位赔罪了。” “还以为留旗在这里做什么呢?颠倒为了这个。”于异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甩了就是甩了,再怎么做,别人一样骂你,那多骂一句少骂一句又怎么样呢,女人啊,怎么就这么想不清楚。” “你——你们高家,好,好。”秦时节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连连点头,扭身就跑了回去,跑得急了,还摔了一跤,他外表威猛,其实不堪,倒招了于异一个白眼。 秦时节回去一说,商队立时就炸了窝,吵的吵,叫的叫,闹的闹,自然骂的更多,若没有高萍萍的举动,于异就出手了,他先就等着看戏呢,即然好戏上演,那就拍巴掌喽,但高萍萍出了这一回傻气,于异给气到了,索性真个抱着手看戏。 “你不是想着陪罪吗?想着你一跪,再跟着商队卖一回苦力,人家就能原谅你高家吗?哈哈,听见没有,骂到你高家十八代祖宗了,哦,还说你三毒寡妇果然是前世不修这世才这么毒呢,哈哈。” 他在边上打哈哈,高萍萍却是默不作声,于异真想去撕开她脸上黑纱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折腾了小半天,秦时节又回来了,一张脸黑得象锅底,左手搂着长袍下襟,右手却捏成个拳头,肚子鼓鼓的,显然一肚子气一肚子话,不过到近前,面对长跪不起的高萍萍,他好象又泄了气,对着一个女孩子,他能怎么着?最后一顿足,恨声问道:“高小姐,你说执高字旗全程陪我们走这一趟,不是骗我们吧?” “不敢。”高萍萍道:“高萍萍愿以过世的爹爹的名声起誓。” 秦时节哼了一声:“高家是直走巨鳞城是吧。” “是。” “那我们若右走独眼城呢,你也愿去?” 高萍萍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随便商队走哪条线,我都执高字旗全程陪同。” “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动身。”说着又回去了,随后便又是一阵折腾,商队全体出了峡谷,然后重新编队,先前仗着有高家僻护,众货东只要当缩头乌龟就是了,稍有风吹草动,就把脑袋一缩,自有高家扛着,风平浪静了,再又探出龟头来叼食吃,这会儿高家没了,光一面高字旗,吓着了就吓着了,万一有那吓不着的呢,光屁股给人抢啊,那可真要抢成光屁股了,所以护卫队得建起来,整个商队六千余人,高家是武士多夫子少,这边是夫子杂役多武士少,但说是少,凑巴凑巴,也有三千出头,应付一些小型盗匪,到也足够,雷箭也有近万枝,商队有钱,配的是最好的雷神弩,一般的魔怪也能对付,这么一弄起来,也有几分样子,秦时节再一鼓劲,众货东勉强多了三分信心。 第二天一早启程,秦时节派出武士在前面搜索前进,然后是关萍萍和于异这一哨人打着高字旗,再后面就是商队,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到仿佛就是高家商队了,说起来这些家伙还真是皮厚,嘴里骂骂咧咧,却又连夜做了百十面高字旗插在车上,两边都是极品,咽得于异直翻白眼。 090 弹角王 白岭到巨鳞城,千五百里,这是最近的,而无论左走飞蛇城还是右走独眼城,都有两千里左右,但高家已经先去了巨鳞城,秦时节等人若跟着去,高家已经卖过一轮了,他们再去卖,哪还卖得起价,所以选择走独眼城这条路,到也不全是赌气,其实于异怀疑,即便高萍萍不跟着走,以秦时节他们脸皮之厚,只怕也会打上高字旗。 车队平时一般一天也就赶三十五到四十里左右,或许是心中有气,第一天竟是赶了五十里有余,第二天第三天也有四十余里,不过同着走了三天,秦时节等人却再没来找高萍萍说过话,只是每天向晚送点儿粮食肉菜过来,第一天那管事的还冷着脸恶声恶气,于异直接一鞭子就抽到脸上,骂道:“你板那死人脸给谁看呢,信不信爷爷我今夜就剁了你做人肉包子。” 凶了一回,第二天就换了个人来,到是一脸笑,而且简直是小心翼翼了,于异斜眼瞟着高萍萍马车,故意抬高了声音道:“有些人啊,就是贱,你不抽他,他就登鼻子上脸。” 高萍萍是女孩子,还是寡妇,所以每到宿营,马车就独宿一处,就离着于异这些人也有三四十丈距离,但于异抬高了声调,高萍萍又是修有玄功术法的,自然听得到,就红儿似乎也听到了,钻进了马车里,似乎是在告状,随后出来,往这边狠狠的瞪了一眼,当然,这也要于异这样的眼光才看到清,即然告了状,于异就等着高萍萍来开训,结果却没来,连马车都没出。 第四天,晌午时分,前马打探的一队武士突然狂奔回来,看那惶急白脸的样儿,于异便暗笑:“来了。” 果然,武士回报,前面山口有山贼拦路,前三天没人来理高萍萍,这会儿好象又想起了,秦时节为首,一帮子人齐拥到高萍萍马车前,请高萍萍到前面展旗开路,一切好说,奉上一笔财物也可以。 于异斜眼看着,在他想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高萍萍性子虽然弱了些,但给冷落了三天,便不说撒手不管,至少也要拿捏一下吧,不想高萍萍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还当场允诺:“只要高字旗在,马贼就休想动得了商队丝毫。” 于异一直以为,高萍萍虽然一路打着高字旗跟随,也就是借个旗而已,能借旗蒙过去,那是个大人情,如果真有那不开眼的,她也只会袖手旁观,就她一个女人带着这区区一哨人马,也管不了啊,但听了高萍萍这话,竟是他想错了,高萍萍竟是真的要以这一哨人马充当商队的保镖,这已经不是老实仁善,而是纯粹的犯傻了,于异几乎当场就要骂出来了——世上有这样的傻女人吗? 不止他这么想,对她的表态,就是秦时节他们也有些发傻,都呆看着高萍萍,嘴巴要张不张的,象一群半干死的鱼——张嘴无声了。 高萍萍并没有注意这些,自己翻身上马,对于异道:“柳哨头,打上旗子,我们到前面看看。”说着一打马,当先冲了出去。 “好,有气势。”于异真给她气乐了,虽然记着白道明的吩咐,于异尽量的保持低调,但之前他一直想,真要犯到高家,他还是会出手的,他身为高家武士,拿了高家一份银子,那就得替高家出一份力,拿人钱财而不替人消灾,以后传出去,可就坏了名头,但这会儿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你就傻吧,我到看你的傻气儿能不能把天撑起来。” 前出数里,果见一大群山贼拦在山口,看那声势,怕不有上千人,魔界的山贼和人界的不太一样,内中很混了些儿妖魔精怪,半人半兽的,呲牙咧嘴,胆小的未免看了腿脚发软,于异却只是冷眼斜睇而已,古怪的是,大撕裂手运功会痛,可一碰上这场面,胸中却还是有股想撕人的冲动,还好厌着高萍萍,否则于异还真想试一下,再撕几个人,看看还会不会痛,或许这会再撕,不会痛了也不一定呢,而且就算痛,可能过了撕人的瘾啊,他心里真的有这么股冲动,哪怕事后痛,也先撕个痛快再说,就如酒鬼,哪怕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今儿个也要一醉方休。 见了山贼,高萍萍勒马,手一招,肖胖子手中的高字旗霍一下飞上半空,迎风展开,而且突地变大了,本来不过半人高的三角旗,这会儿却高达丈余,天风一吹,裂裂作响,颇有几分威势。 旗子一展,高萍萍扬声叫道:“这里是高家商队,前面是哪路朋友,还请借条路过,我高家必有一份小小心意奉上。” 听了她这话,一个魔怪打马而出,这怪身子魁梧,手臂差不多有于异的大腿粗,大脑袋暴牙齿,正顶上还生着一只角,有半尺来高,还带着弯儿,做人看是真难看,若是做妖怪看,到勉强还看得过。 那怪到是个识字的,仰头看了半天旗子,咧嘴笑道:“高家,我找的就是高家。” 于异一听乐了,行,还不是冲商队来的,就是冲高家来的,这乐子大发了。 高萍萍到是不惧,一抱拳:“请问阁下是哪路英雄?” “英雄?”那怪愣了一下,咧嘴乐了:“哈,我是英雄,本英雄大名弹角王。”说着摸一下自己头顶的角,伸指去角尖一弹,铮的一声,声音竟是颇为清脆 “好不好听?”这怪还一脸笑意的问。 “好听。”高萍萍显然也没想到弹角王会问这个,略一犹豫,点头。 那怪越发得意了:“好听是吧,那我再弹一段你听。” 他手中本掌着一根狼牙棒,这时把棒往马鞍上一挂,双手上举,竟就在自己角上叮叮铛铛弹将起来,弹了半天,眼巴巴看着高萍萍:“我这一曲怎么样?” 高萍萍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没犹豫,直接就击掌了:“好,清音绕耳,真是好曲子。” 那怪喜得嘴角裂到耳根处,叫道:“你虽是个女子,却是我的知音,要不你跟我回山去,我天天弹给你听。” 于异啧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会儿还真看不出那怪是真憨还是假傻,不过高萍萍到不至于傻到真跟着上山,抱拳道:“大王有邀,小女子倍感荣幸,只不过为商队拖累,恐难成行,还望期之来日。” 她突然说得这么文绉绉的,那怪半天才弄明白,有些丧气:“不能去啊,到是可惜了。”摸摸角,忽然想起,道:“对了,你这是高家商队是吧。” “正是。”高萍萍抱拳:“还望大王放商队过去,我高家自有一份小小心意奉上。” “哎,我找的就是高家,瞧这记性。”那怪又在角上弹了一下,道:“跟你打听个人,听说高家有个小姐叫高萍萍的,生得花颜月貌,你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可真问对人了。”于异乐了,看着高萍萍:“我看你怎么答,再绕文的?” 高萍萍道:“高家小姐是叫高萍萍,不过长得也就一般吧,大王问她相貌是要做什么呢?” 这话问的,于异撇嘴:“做什么?长得漂亮那就掳回山寨做压赛夫人喽。” 但他还弄错了,那怪道:“本大王新得一个美人,却听说高家小姐更是貌比天仙,所以想找高家小姐比上一比,到看是谁漂亮些。” 居然是要比美,这怪到是个趣人,说话间那怪向后招手:“美人,来。” 随着他话声,群盗中出来个女妖,长得到确实不错,妖妖娆娆的,小腰肢儿扭得跟麻花一样,于异看着都替她担心。 高萍萍也没想到弹角王是这么个要求,见了那女妖,忙赞道:“尊夫人才是真正的花容月貌,赛雪欺霜,高家小姐不过中人之姿,哪里比得了。” 那怪犹似有些不信:“你见过高小姐?” “见过。”高萍萍点头。 “真个不如我夫人?” “远远不如。”高萍萍连连摇头:“尊夫人之貌,便是天上的仙子也比不了的,大王好福气啊。” “哇哈哈哈。”那怪乐坏了,就手把那女妖抱到马上,嗒的亲了个嘴了,笑道:“我就说了,我的宝贝儿乃是天下第一美女,不可能有比你更漂亮的了。”说着大手一挥:“行了,过去吧,小的们,回山喝酒作乐去。”竟就拥着那妖回山去了。 091 抢亲的妖怪 于异可就傻了:“有这号的?是我少见多怪了,还是这天变了?” 不说他犯傻,就高萍萍也呆了半天,直到群盗尽数收队上山,这才打马回转。 秦时节正指挥商队全神戒备呢,请高萍萍展旗借路,只是一试,心中并不确定仅凭一面高字旗就能让山贼让路,最终只怕还得一战,不想高萍萍回来,说山贼退让了,惊喜之下,还有些不信,派了武士打探得实情,顿时就谄词如云,把个于异恶心得啊,差点当场就吐了,暗叫:“这是傻的碰上了呆的,就便宜了你们这些厚皮的,下回且看,我不信魔界的妖魔鬼怪就都是傻的。” 小心翼翼过了山口,又一通急赶,小半天时间,居然赶出了三十里路去,天黑透了这才停下,宿营后,秦时节亲自带人送了大批肉菜来,态度热情得不得了,于异冷脸不看他,肉菜到是老实不客气收下了,他螺壳中收得有酒,却没养得有猪,不吃白不吃。 第二天就没那么急了,那弹角王不可能再追来啊,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商队刚启动不久,后面马蹄声轰隆,却是弹角王率大队追了上来,秦时节得到断后的武士禀报,忙赶到前面请回高萍萍,于异一哨自然也跟着回头,于异就奇怪了,想:“莫非睡了一夜,那呆角怪变聪明了。” 果然是弹角王亲自带队,高萍萍当路拦住,抱拳道:“大王,这是要去哪里?” 弹角王跑得气哈哈的,带住了马,先喘了两口气,才盯着高萍萍道:“你就是高家小姐高萍萍?” 不知道一夜之间他哪里打听来的消息,不过高萍萍情知否认不了,点头道:“正是妾身。” 弹角王牛眼瞪了起来,似乎想看透高萍萍的面纱,高萍萍不知他要做什么,小心戒备,后面的于异却是抱臂看戏,不过弹角王并没有冲上来,只是弹了弹自己的角,道:“我还是不信,你把纱帽取了。” 高萍萍摇头:“大王即知妾身名字,当知妾身乃不详之身,所以当年发誓,除了至亲,再不素面见人,请恕妾身不能从命。” “你的事我听过。”弹角王点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每次轿子抬到中途男人就死了,难道你真有这么毒,我却是不信了,脱了纱帽。” “恕难从命。”高萍萍坚决不从。 “那我就不客气了。”弹角王手中狼牙棒一扬:“孩儿们,给本大王冲上去,抢了商队,回山寨快活啊。” “哦嗬。”他一声喝,背后群盗齐声起哄,一片鬼哭狼嚎,但声势也确是惊人,高萍萍坐下马也惊得不安的到退了一步。 “且慢。”高萍萍举手拦着弹角王,道:“大王何必强人所难呢?” 弹角王哼了一声:“我只要你脱下纱帽看一下你长什么样,又没说要抢你回山,怎么就强人所难了。” 高萍萍略一犹豫,道:“大王真的只是看一眼,没有其它想法,事后也绝不相拦?” “千真万确。”弹角王点头:“我就只看一眼,立马放你走,绝不相拦。” “当真。” 弹角王脸现怒容,伸指去角上一弹:“本王弹角起誓,绝不食言。” “好。”高萍萍张口吹气,面前的黑纱猛地飘了起来,露出脸面。 于异在高萍萍侧面,他虽然对女人没什么想法,但却有几分好奇心,便也侧头看去,只看到高萍萍一边侧脸,皮肤极白,轮廓清秀,心下觉着,也不过如此,但弹角王的反应却与他完全不同,黑纱扬起的刹那,弹角王眼珠子突一下瞪圆了,嘴巴也猛地张开来,那情形,便如饿了十年的叫化子,突然看见了一碗红烧肉。 “至于吗?”于异大是看不惯,不就是个女人嘛,叶晓雨张妙妙都算是少见的美人了,可天天见着,也不过如此,高萍萍难道还强过她们?不见得。 黑纱扬起,随风落下,弹角王却是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巴巴的道:“高小姐,能——能再看一眼吗?” 高萍萍冷冷的道:“大王想食言吗?” 弹角王摸了摸自己的角,颓然丧气,一言不发,回转马头,又那么回去了。 兴师动众跑几十里,只为了看高萍萍一眼,这还真是极品妖怪了,看着他背影,于异一时之间真不知是该鄙视他呢还是该佩服他。 秦时节等人本来惊着了,即这么追上来,哪会轻易放手,结果真就轻轻松松揭过了,便如揭起高萍萍轻飘飘的面纱,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对高萍萍,自然更是谄词如云,尤其对高萍萍的相貌更是加倍赞颂,真个是天上少有人间绝无了,于异听得烦了,索性扯两团草塞住耳朵。 惊了一下,脚下便又加快了,这一天赶出了五十多里,相隔近百里了,弹角王无论如何再不会跟上来了吧,可惜还是错了,第二天晌午时分,后面马蹄声又轰轰隆隆响了起来,于异几乎要叹气了:“这弹角怪是不是闲得慌啊。” 这回也不要秦时节等人来请,高萍萍自带了于异一哨挡在后面,弹角王大队奔近,于异眼尖,见马队中还有一顶大红的轿子,可就乐了:“今天看来有戏。” 弹角王今天的打扮也不同,前两次他上身就一个马甲,光着两条毛手的,今儿个罕见的穿上了长衫,最搞笑的是,他角上用红绸扎了一朵大红花,于异一眼看见,差点儿笑岔了气。 看到高萍萍,弹角王远远就下了马,到近前抱拳一揖,很斯文的道:“高小姐,我特地求亲来了,还请你不吝下嫁。” 看到弹角王的装扮,高萍萍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不过还想僵弹角王一下,冷哼一声,道:“大王昨日说什么来着,只要见我一面,从此不再纠缠,堂堂弹角王,弹角作誓,有如放屁吗?”羞恼之下,粗话也出来了。 弹角王老脸一红,他居然知道害燥,也是罕见,嗫嚅半天,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昨天回去,一夜没睡,睁眼闭眼,眼前都是你天仙一样的脸,我想过了,如果不能娶到你,这一辈子再也莫想睡得着觉,所以才不惜食言而肥,清早赶来求婚。” 他这么说,是僵不住了,得另想言辞,高萍萍想了想,一抱拳,道:“大王青眼,妾身感激不尽,但妾身乃是不详之身,嫁三次,三次未过门而夫逝,所以立下誓言,以纱蒙面,绝不嫁人,妾身一点苦心,还望大王体谅。” 不想弹角王却咧开嘴笑了:“这就对了啊,所以我家军师昨夜就跟我说,这是天意,就是老天爷要把你送给我的,所以你前面才连嫁三次都嫁不掉,就是在等着我啊。” 居然有这样的话,于异几乎要五体投地了,还真是人才啊。 高萍萍却是又羞又恼:“大王请回吧,妾身已发誓绝不嫁人,大王另聘高门吧。” 她语气已颇为不善,弹角王却仍是咧着嘴傻乐:“这是天缘,是的,我越想越有理,高小姐,你和我就是前世的姻缘。”说到这里,猛地想到一事,叫道:“啊,我忘了,那个小狐狸精居然敢吃醋,给我一刀斩了,高小姐你看,这就是她的头颅。”说着一招手,后面一个小妖端上个红漆盘子,盘子中一个人头,正是前日那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的脑袋,却是大睁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了。 “高小姐你放心,娶了你后,我只宠你一个,绝不再近别的女人,我以角发誓,若违此誓,天厌之,天厌之。” 他还在那里信誓旦旦呢,高萍萍却是气急了:“你——你居然杀了尊夫人。”看那小妖还傻不愣登往马前走,她手一挥,一道符打出去,把那小妖打了个仰天跤,口中厉声喝道:“立刻给我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弹角王全然不惧,哈哈笑道:“娘子啊,我花轿都已经抬来了,你就随我回去吧,小的们,抬了夫人回寨。”他一挥手,一伙小妖蜂涌而上,便要强抢了高萍萍回去。 092 天一神符甲 “找死。”高萍萍大怒,手一挥,一道符打出,凌空化一把宝剑,剑光如电,疾射下去,刹时间连杀十余名小妖,再又一剑,劈在花轿上,竟把花轿一劈两半。 于异在后看着,暗暗点头:“一道纸符能有如此法力,也是不错了。” 见劈了花轿,弹角王可就恼了,怒道:“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且看为夫我的手段。”说着把手中狼牙棒一丢,凌空打了过来,高萍萍手一指,符剑迎上,剑棒相交,铮的一声,各自退开,随又交缠到一起,棒来剑往,打了数合,高萍萍的符剑较为轻盈,硬碰硬不是狼牙棒对手,高萍萍眼见不敌,手一挥,又一道符打上天去,再化一把剑,双剑齐上,堪堪抵住。 打了数十合,弹角王却是个性燥的,哇呀呀一声叫,头上独角忽地暴长,有三尺余高下,角上发一道青光,青光中现一只独角兽,也不知是什么野物,体如大猪,四蹄一刨,照着高萍萍就撞了过来。 高萍萍见这独角兽来势猛恶,不敢轻忽,双手连挥,连打了七八道剑符,但那独角兽力道极强,七八道剑符打上,只是让它冲势略缓,却不能彻底将它打回去,反是打出劣火,猛地一声嚎叫,疾撞过来,高萍萍措手不及,忙往空中一跳,站在了一道剑符上,身下的马却是躲闪不及,给一下子撞飞出去,眼见是不活了。 “娘子休走。”弹角王大叫一声,角一摆,青光带动独角兽,凌空又撞上来。 “妖孽休要发狂。”高萍萍一声厉叫,双手齐挥,古怪的是,不是往外打符,而是往自己身上贴符,刹时间在身上连贴了十几道符,纱帽也取掉了,额前脑后头顶各贴一道符,将身一旋:“天一神符甲。” 随着她叫声,身上的符霍地发出光来,她身子旋得急,光又亮,便以于异的眼光,一时也看不清楚,待她身子停下,却见她身上真就多了一幅甲,头盔胸甲护臂战靴,一水儿崭齐,与斗神甲的样式分毫不差,不过发的是红光,光圈有一丈方圆,显见功力不是太强,但她这甲异常漂亮,腰收得紧,胸前有料,高高突起,战盔之下,一张俏脸如玉雕成,秀美中还带了三分英气,于异对女人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可看了高萍萍这扮相,也忍不住大赞一声:“漂亮啊。” 弹角王则直接狂化了,大张着嘴,口水啪嗒直流,猛地跳起来大叫:“好看啊,娘子,今夜你就穿这个入洞房,不要脱甲,我就要这么干你,哇呀呀,我撞呀。”头一甩,角一扬,带动独角兽,却是冲着高萍萍胯下直撞过去。 高萍萍羞急,玉面发红,英武中更显三分媚态,双手捏诀,把身子往下一压,斜斜对上独角兽,她的天一神符甲发出的红光圈是把整个人圈在中间的,不是下面光弱,而是这姿势不雅,独角兽往红光上一撞,撞得红光往里一陷,陷进去三尺有余,却未能破光,还是给反弹回来。 先前独角兽撞马,于异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近千斤的大马,给一下撞飞出去七八丈,可见独角兽这一撞之力,居然撞不破高萍萍的红光圈,天一神符甲的防护力,着实了得,于异忍不住就暗赞:“不想几道纸符,竟可以凝成一幅甲,这飞符门到有点儿道道。” 独角兽连撞了十几下,撞不破高萍萍天一神符甲的护体光圈,但弹角王却不以为意,眼睛死死盯着高萍萍英姿勃勃的玉面,甩头晃脑,口中呵呵怪笑,而独角兽则是不停的乱撞,几乎没什么章法。 于异不明白,心下叫:“这怪傻了不成,这般乱撞,济得什么事?” 然而高萍萍却是明白的,她虽嫁了三次都没嫁掉,男女之事却比于异知道得多,平日本就听了不少,第一次出嫁时,她娘还给了她一幅春宫儿,秘教了她男女之事,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出嫁,都是这样的,所以高萍萍知道,也明白弹角怪这么看着她淫笑乱撞是做什么,心下羞恼之急,暗叫一声:“这孽畜找死,却是怨不得我。”去怀中掏一道符出来,往空中一抛,叫一声:“祖婆婆助我。” 高萍萍这符,乃是她祖婆婆临终前给她的,名为凤钗符,是她护身之宝,轻易不肯动用,这时给撞得急了,便就祭了出来,那符飘在空中,随着她喝声,忽地化成一支金凤钗,那凤却仿似活的,凤鸣一声,忽地疾飞出去。 弹角王虽在意淫之中,到也注意到了高萍萍的动作,眼见一只金凤钗飞来,就如女人头上之物,也不在意,只把角一摆,角上青光挡在中途,不想那金凤钗灵力极强,竟是一穿而过,弹角王猝不及防,再想闪避时已然不及,急把毛手一挡,他这一挡运了罡,普通的刀剑便是刺个三五剑也莫想伤得了他,那金凤钗却又是一穿而过,射透他手掌,从他左眼射进去,后脑穿出来,随后飞回。 弹角王啊呀一声,仰天便倒,在地下挣得两挣,眼见是不活了,背后一干小妖马贼眼见丧了首领,发一声喊,顿时便作鸟兽散了。 高萍萍自然也不会去追,收了符,复又戴上纱帽,她露了这一手,秦时节等人自然又是大拍马屁,对商人来说,只要别人有可利用之处,嘴巴上的好话是从来不吝惜的,而且也绝不会脸红,于异知道他们的路数,远远就躲开了,在马上寻思:“斗神甲要用灵石煅打,麻烦不说,灵石矿还少,那又何必一定要用灵石呢,象神螺子的真水神螺甲,或者三毒寡妇的那什么天一神符甲,不是更好吗?威力还要强得多啊?” 到晚间他找了螺尾生来问,能不能多造几幅真水神螺甲,螺尾生一听,把个脑袋摇得象个陀螺,不象田螺了,一解说于异才明白,敢情这真水神螺甲,除了真水是神螺子自己练出来的,其它弱重化暗四水都是千辛万苦才找来的,而且都不多,真要盛起来,也不过一碗两碗,再要去找,借个词儿,那就是大海捞针。 “是我想岔了。”于异恍然大悟:“灵石难找,这灵水又哪里是好找的,到是高萍萍那符应该容易些,画就是了。”不过转念一想,又哑然失笑:“只怕也不容易,用来画符的,只怕也是灵石灵水之类,若只凭自身修出的灵力来画,不说绝对画不出,至少高萍萍那点儿功力肯定不够,否则她的符剑就可以斩了独角怪,用不着再出甲了。” 这么想来想去,反是他自己的功夫来得容易,愿力是长明子带来的,而大撕裂手一长两百丈,全是愿力作用,要他自己练,十年也未必有这功效,然后真水神螺甲也是白捡来的,现在还镶了枝重水之矛,想想以前可怜啊,跟了狼屠子十年,就得了一把狼牙钉,而且还越打越少,可能怨狼屠子吗?不能,不是狼屠子不给,实在是灵物难得,法器难练啊。 “莫非我于家祖坟上,真个儿堆了一堆狗屎?否则怎么突然就走狗屎运了。”到最后,他只剩这么个想头了。 随后到是安静了几天,也有小股马贼探头探脑的,没敢冲上来,六千多人的庞然大物,又打着高字旗,不是脑袋上写个盗字就敢打主意的,不过到第四天,麻烦来了,而且是来自身后,于异耳尖,老远就听到了轰隆的马队奔驰声,那架势,到少也有三四千人,他心下疑惑:“那弹角怪不可能死而复生吧,那来的是什么人?” 高萍萍自然也听到了,不要秦时节派人来请,先行打马回来,秦时节等人则急令商队停下,大车圈成圆阵,车夫在内,武士在外,摆好防御的势态,一些货东已是面色如土,这来势太过骇人,而即然拉起这么大声势来,自然不是来请安的,难道拉起几千人过来,就是问一句:“你吃了吗?”十有八九是:“吃了你。” 马队奔近,于异只看了一眼,心里便叫:“三毒寡妇麻烦了,捅烂马蜂窝了。” 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马队最前面一马当先的,也是个长角的怪物,模样儿和弹角怪也有三五分相像,不用说,必是弹角怪的兄弟给弹角怪报仇来了,牵哥带弟的,不就是捅烂了马蜂窝吗。于异是抱定了心思看戏的,眼见这一场有好戏看,四下望望,看路边一个小山包,做戏台子蛮好,手一挥,把一哨人尽带了上去。 看到高萍萍拦路,那怪一扬手,马队停住,那怪打马上前,两只怪眼死死盯着高萍萍,道:“你就是害死我弟弟的高萍萍?” “果然如此。”于异暗暗点头。 高萍萍也知道难以善了,道:“我就是高萍萍,你又是哪一路怪物?” 口气颇硬,与平日软绵绵的性子大不相同,于异听了到是一阵诧异,想:“看来开了杀戒,性子也不同了?” 093 尖角王 “本人尖角王。”那怪一摸头上独角:“乃是弹角王的哥哥,我弟弟一片诚心求亲,你竟敢害他性命,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 说完猛地一喝,头上尖角暴长,有四尺余高下,尖角上射一道青光,光中现一只独角兽,体形比弹角怪的独角兽要大了一圈,照着高萍萍便一头撞来。 高萍萍早有防备,手一挥,身子便凌空站在了符剑上,同时双手急在身上贴符,刹时红光激射,现出天一神符甲来,独角兽一头撞上光圈,把光圈撞得凹进去四五尺左右,几乎陷下去一半,可见这一撞之力的猛恶,虽未能撞破光圈,已令高萍萍心下暗惊,她双手急挥,两道符剑射向尖角王,尖角王手中也是一根狼牙棒,显然也是祭炼过的魔器,凌空祭起,抵住高萍萍双剑,这边独角兽狠撞,那边则是棒来剑往,打了个旗鼓相当。 拼了数十招,高萍萍渐有不支之象,天一神符甲的红光圈往里收了一圈,而尖角王的独角兽却是越撞越凶,狰狞咆哮,极为凶悍。 高萍萍情知不敌,伸手去怀里一掏,又把金凤钗符了出来,金凤现形,一钗飞射,尖角王显然打听了独角王死因,有了防备,眼见金凤钗飞来,他尖角一摇,独角兽飞回,挡在身前,迎着金凤钗就撞,金凤撞上独角兽,却是穿不过去,钗来角往,一时难分高下,不过高萍萍本身的危机到是解除了。 尖角王眼见高萍萍的金凤钗灵力极强,一时间难占上风,把手中狼牙棒一招,背后马贼呼嗬怪叫,绕过斗场,便向背后的商队冲去。 高萍萍心下大急,但她抵着尖角王已是勉强,再不能分身助商队退敌,扭头对于异叫道:“柳哨头,助商队抵挡马贼。” “好勒。”于异怪叫一声,回头打一声唿哨,叫道:“马贼来了,要命的快跑,要钱的死守啊。” 他不带队回去,只这么叫两声,而且叫得不伦不类,高萍萍给他气坏了,叫道:“柳哨头,你带人回去助守啊。” “什么?你说什么,马蹄声太大,我听不清啊。”于异其实听清了,却故意装着听不清,伸手拢着耳朵,心下暗哼:“这帮子厚脸皮,就死绝看,要我帮他们杀贼,嘿嘿,没养过这种崽。” 他装聋作哑,高萍萍叫得两句叫他不动,无可奈何,却恼了丫头红儿,冲到于异面前道:“小姐让你带队回去助商队守御呢?你是真不听见还是假不听见?” “什么?生得贱?是啊,有些人就是生得贱?”于异怪笑,红儿先前不确定于异是不是真的不听见,这会儿知道了,于异就是作怪,一时俏脸儿胀得通红,恨恨的盯着于异,道:“你有本事就莫动,呆会看小姐怎么收拾你。” 她这种威胁,于异只当耳边风,但看小丫头横眉怒目的,到生出一个捉弄她的心,作个怪,忽地把手往下一指:“蛇,一条蛇。” 红儿是高萍萍的贴身丫头,也随高萍萍学得有两手功夫,还有两分灵力,普通的壮汉,三五十来个近不得身,若说一把刀,她不会害怕,可女孩子天生就怕了蛇啊鼠啊之类的东西,于异作得又真,红儿顿时就惊跳起来,急往身后看,果见一条蛇儿,也不大,一两尺长短吧,正盘在她身后的草从中,她这一转身,那蛇似乎受了惊,倏一下窜了起来,竟一下钻进了她裙子里。 “呀。”红儿这一吓,当真魂飞魄散,一窜数丈高,双手死命按着裙子,踏在了符剑上,双腿夹紧,却好象并没有感觉到蛇儿在里面钻,她伸手四面摸了一通,确实没有,看地下草从中,也没有,可她明明是看到了一条蛇的啊,去哪里了?难道还是在裙子里面?她小脸儿吓得惨白,一抬眼,却见于异笑眯眯看着她,才想起自己这么伸手在双腿间乱摸的样子实在不雅,一时又羞又气,急往旁边小树草后一躲,蛇儿不见,还是得摸清楚才行,至于可恶的于异,慢慢再算帐。 尖角王带来的马贼共有三千来骑左右,但商队护卫也有三千多人,又是预有准备的,马贼一近,立时箭如雨下,商队富裕,用的即是劲力奇强的雷神弩,发射的也是威力极大的雷箭,马贼不等冲近,已损失了好几百骑,待冲到近前,那些护卫本无退路,秦时节等货东又许下重赏,因此众武士也是拼死抵抗,商队武士,论纪律不如军队,但个人战力却都相当不错,商人一个个贼奸贼奸的,可不养废物,因此先给冲近时乱了一阵,到陷入混战时,护卫队到也并不落多少下风。 尖角王斗了半天,却也累了,眼见手下马贼冲不乱商队阵脚,独角兽猛一发劲,将高萍萍金凤钗逼开,他抽身便走,口中同时唿哨一声,众马贼听得招呼,唿哨声四起,一窝蜂跟着去了。 高萍萍也收了符,到于异面前,气道:“柳哨头,你怎么不听我招呼?” 这会儿再装傻没意思,于异斜着眼睛:“我没养过这样的厚皮崽,不会象他爹一样护着他们。” 竟敢跟大小姐这么说话,肖胖子等人都一脸担心的看着于异,但高萍萍却并未发怒,只是一顿足,扭头看红儿:“红儿,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红儿红了脸,瞪一眼于异,她在树从后解开裙子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根草,一根草怎么会变成一条蛇呢?她怀疑是于异弄的鬼,可惜没证据,于异到不跟她生气,她瞪眼,于异嘻嘻笑。 “我们去看看商队损失大不大。”高萍萍打马回去。 商队先前就围成了防御圈子的,护卫抵抗又还算坚决,马贼没能冲进圈子里,货物没什么损失,不过护卫队死了几十个人,轻重伤还有百余,还算好,但秦时节等人却是忧心忡忡,尖角王会就此罢手吗?如果只是为了抢货,有可能,石头啃不动,自然就不会去啃,但牵涉到杀弟之仇,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先前高萍萍杀了弹角王,货东一致称赞,这会儿有些人却转了口风,说高萍萍不该下辣手,最多打退或擒下弹角王就够了,何必一定要杀了他,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呢,这不是拖累了商队吗?这话传到高萍萍耳中,她没吱声,于异却是给气笑了。 当天是走不了了,掩埋死者救治伤者,又还防着尖角王去而复回,提心吊胆过了一夜,尖角王没来,放出去的哨探也说左近不见马贼踪迹,众货东暂时放下心来,第二天一早启程,仍是提着心,走得就慢了,一天走不到二十余里,尖角王却并没有出现,夜间也平安无事,货东便议论,也许尖角王见识了商队实力,自知吃不下,不敢来了。 次日启程,前面要过一个峡谷,哨探说前后无事,商队进峡,前队堪堪到峡口,忽听得马蹄声轰隆,尖角王竟就在这要命的当口出现了,率马贼堵住了峡口。 这时商队几乎全部进了峡谷,前面的退,后面的进,一时乱作一团,还好哨探回报后面没有马贼,可挤成一团的大车想要在峡谷中掉头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不是三五七八辆车,这可是个大车队呢,而且即便能掉头,又能怎么样?往回走? 秦时节指挥护卫到前面抵挡,又叫高萍萍:“高小姐,高小姐,这下全完了,给堵在峡谷里了,这下全完了啊。” 高萍萍也有些急,到还不慌,道:“马贼虽然堵住了峡口,但峡口窄,只要我们拼死抵抗,他们也进不来,把马贼打退,我们就可以出峡了。” 秦时节和一干货东一听有理,齐道:“一切要拜托高小姐你了。” 于异在一边听了只是冷笑,高萍萍却点头道:“我一定尽力。” 尖角王率马贼只是堵在峡口,却没有发起进攻,高萍萍打马出来,一抱拳,道:“尖角王,是我一时失手,杀了你弟弟弹角王,一切怨仇,都在我身上,希望大王能放过商队。” 于异差点气笑了,有这么大包大揽的吗?而且这话也天真了点,尖角王要替弹角王报仇是事实,但一半的心只怕也是为了商队吧,不想尖角王却就一点头,道:“好,怨有头债有主,是你杀了我弟弟,我就只找你,不牵涉其他人,孩儿们,让开条路,放商队过去。” “这怪真就这么兄弟情深?”于异心下疑惑,但随后一想就明白了,这尖角王看似粗豪,其实极为狡猾,明摆着,商队多了高萍萍,就多了一把高手,想即杀高萍萍又抢商队,明显做不到,但以放过商队为诱饵,先杀了高萍萍,回头再抢商队,却可以各个击破。 这计策是如此明显,是个有脑子的人就想得到,即便想不到,只要稍讲点义气的人,也不会上当,哪有抛下同伴自己逃生的理,更何况高萍萍还跟着商队千里奔走出尽死力,于异虽然瞧不起秦时节这帮厚脸皮,但就是他也想,秦时节等人应该不会答应,然而他又错了,高萍萍回头跟秦时节和一众货东商议,让商队先走,秦时节等人只是稍一推拒,随后竟就答应了下来。 “一个傻点到了极点,另一帮人却又无耻到了极点,晦气啊晦气,我于异莫非前世不修,这样的极品竟然都给我碰上了。”于异这会儿没有气也没有怒,只剩下仰天长叹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高萍萍却还在尽心尽意替商队考虑,又打马出谷,让尖角王把马贼撤远一点,尖角王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果然把马贼大队远远撒开到两边,商队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出峡谷。 前队刚到谷口,尖角王突然又打马过来了,高萍萍忙迎上去,叫道:“尖角王,你要食言吗?” “本大王说话算数,绝不食言。”尖角王哈哈一笑,道:“不过刚才本王忘了一件事,且请商队首领出来说话。” 秦时节和一帮主事的货东领着护卫挡在前面,听了这话,惊疑不定,不知尖角王有什么话说,但尖角王只带了十余骑来,不象是要动手的样子,稍一商议,估计可能是就这么放商队过去不甘心,想要一批财货,这也是情理之中,真个献上了财货,商队反而更加安心,因此秦时节稍一犹豫,便站了出来,道:“小人秦时节,给大伙儿推为主事,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秦时节。”尖角王上下扫一眼秦时节,点头:“秦东主,我听说高小姐有三毒寡妇之称,以前不信,可我弟弟想要娶她,聘礼才抬出来就送了命,这也太毒了,加上我弟弟,那已经不是三毒,是四毒寡妇了,所以我有个要求,商队要出峡,每个人骂一声四毒寡妇,算是替我弟弟出气,如何?” “这个——?”这也太毒了,秦时节虽然皮厚无耻,也觉得有些做不出来。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而且是替我那死去的弟弟提的,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弟弟死不瞑目,我也不能放过你们。” 他的威胁很有效,秦时节立刻就退缩了,不过自然不肯一个人独背这黑锅,道:“请容我与众货东商议一番。” 094 你要做什么 回头与众货东一说,众货东犹豫争议一番,最终达成了决议,反正是要牺牲高萍萍的,死前再吐上几口唾沫,那也无所谓,还是秦时节带头,走到高萍萍面前,先深深作了个揖,低声道:“高小姐,对不住了,你对我们的恩德,大伙儿会记在心里的。”说完,直起腰来,率先走出峡口,扬声高叫:“高萍萍,四毒寡妇,你要害死整个商队吗?” 从尖角王提出要求起,高萍萍就一直呆立在峡口,黑纱罩面,形如石化,秦时节作礼她也一动不动,直到四毒寡妇四字入耳,她身子才猛地一颤,恰如风中的蓑草,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不过最终还是站定了。 尖角王哈哈狂笑:“好好好,这就是人类,哈哈哈哈。”马头一打:“过去吧。” 车队再次启动,所有人经过高萍萍身边时,都会大叫一句:“四毒寡妇。” 于异冷眼看着这一切,双臂颤动,大撕裂手似乎就要冲天而起,但他没有动,两眼只是死死盯着高萍萍。 高萍萍若有一丝儿血气,只要一个巴掌扇在秦时节脸上,于异的大撕裂手就会蹦出来,从秦时节到尖角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这小小峡谷,将会给人魔之血填满。 但高萍萍没有动,不但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动嘴。 所以于异也不动。 人自助,而后天助之,人自爱,而后天爱之。 高萍萍自己都不爱自己,于异爱她个屁啊? 这就是于异的想法,他是野小子,他天不怕地不怕,血气上来时,天也一撕两半,地也一踩一个窟窿。 但他绝不是滥好人,别人要死,他从来都只会看戏,救人?不好意思,咱嗑瓜子的。 长长的商队终于过去了,四毒寡妇的骂声却似乎还在山谷回响,高萍萍僵立的身子动了一下,回头,走到于异面前,于异也懒得看她,只是抬眼看天,高萍萍停了一下,鼻子中有轻轻的吸气声,她应该哭了。 “柳哨头。”她的声音有些哑:“你带着这一哨兄弟往回走吧,去巨鳞城找我弟弟,或者直接回人界也行,到时就说我吩咐的。” 于异还是不理不睬,高萍萍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一下,没说了,转身对红儿道:“红儿,你也跟着柳哨头一起回去吧。” 红儿早因愤怒委屈而满脸的泪,这时哭叫道:“小姐,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高萍萍摇了摇头,仰头看天,蓝蓝的天上,有白白的云,慵懒而悠闲,她的心好象一直飘了上去,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飘了,轻声道:“多好的天啊,十年前,那年我十六岁,我眼前的天,就是这么的蓝,云,也是这样的白,那是我出嫁的日子,我穿上了自己亲手绣的红缎鞋,披上了红盖头,可轿到中途,噩耗传来,接亲的新郎马失前蹄,居然掉在河里淹死了。” “那时候也没人怪我,只怪那新郎,太没福气,太不稳重,所以仅仅半年后,我又嫁了,又是轿到中途,新郎又没了,家里准备酒席,要杀的猪一刀没杀死,突然窜出来,一头撞在新郎肚子上,新郎就那么死了。” “这一次,有风议了,新郎死的实在太怪,是不是我身上有煞气,可是爹爹不听,我也不服啊,我从小到大,鸡都没有亲手杀过一只,我哪来的煞气啊,所以又半年后,我又嫁了,结果呢,轿子都到了家门口了,新郎出来迎新,门槛上绊一下,一跤摔倒,就那么死在了我的轿前。” “看着新郎血糊糊的脸,那一刻,我的天彻底的黑了下去,我认命了,我确实是不详之身,我的前生,一定是做了什么孽,所以佛祖惩罚我,三位郎君,他们都是给我害的啊,如果不娶我,他们不会死。” “我不详啊。”说到这里,高萍萍扯下了纱帽,轻抚自己的脸,她悲苦的轻诉让于异放平了眼光,也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她是那种典型的鹅蛋脸形,也许是常年戴纱帽的缘故,有一种病态的白。 “所以我以纱遮住了这张脸,每天吃斋拜佛,尽力的去做好事,只盼能化解自己身上的怨孽,可是——可是,还是变成了四毒寡妇。” “小姐,这不怪你的。”听到这里,红儿哭叫了起来:“是那妖怪故意要羞辱你,是秦时节那帮人太无耻,小姐这么帮他们,他们却还这么恶毒的骂小姐,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把他们丑恶的嘴脸揭露出去。” “红儿,算了。”高萍萍轻轻摇头:“我认命了,我不怪别人,否则为什么别人一嫁就嫁掉了,我就无论如何都嫁不掉呢,我确实是个不详之人,念斋也好,拜佛也好,尽心尽意与人为善也好,都无法洗清身上的罪孽,所以,你回去吧,我就埋骨异乡了,趁着眼前这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而我的身子,也还是干净的,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回去,回到十六岁前,回到爹娘的怀抱,在爹娘的怀里,没有人再会骂我,也没人敢骂我,娘会骂他,爹会揍他。”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泛起一种特别甜美的笑,那种笑,似乎一下就触动了于异的心。 而于异也明白了,高萍萍不是真的滥好人到呆傻,只是因为三毒寡妇的遭际让她有了心障,所以不惜一切的去做滥好人,结果越做好事,越受人欺负。 即然不是真傻,于异心里就好想了,手一抖,葫芦中一股酒水射出来,凌空化成一张大嘴,突地一口就把高萍萍吞了进去,高萍萍还沉浸在自怜自伤中,哪里防到于异会突然出手,顿时就给巨嘴吞灭,巨嘴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在巨嘴中先是一愕,然后才想发符,不过已经迟了,于异本想她吃惊之下会张嘴,酒水就可以从她嘴里射进去,结果高萍萍虽然吃惊,嘴却没张开,于异又不是个斯文人,不管了,把酒水直接从高萍萍鼻孔里逼了进去。 高萍萍伸手掏符,突然酒水入鼻,顿时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同时间脑袋一晕,身子跄了两跄,便软倒在地。 “小姐。”红儿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急扶高萍萍,同时反手向于异打出一支符剑,她功力有限,不过符剑是高萍萍帮着画的,到有几分威力,于异爪一扬,一击绝狼爪把符剑抓没。 这时一股酒水已尽数给逼进高萍萍鼻孔中,巨嘴已消,红儿扶着了高萍萍,手中又夹了一道符,却没发出来,只是怒视着于异:“你想要做什么?” 于异呲牙一笑:“想救你家小姐,就别在我面前呲牙咧嘴的。” 红儿即摄于他的功力,也给他这话诱.惑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高萍萍,叫道:“小姐,小姐。” 于异嘿嘿一笑:“你家小姐没事,只是喝醉了。” 不过高萍萍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于异的预料,于异那一抖,至少有三斤酒以上,高萍萍又是个女孩子,这么三斤酒灌下去,哪怕急咳时呛出了一些,两斤酒至少有,那还不烂醉如泥啊,不想高萍萍身子虽然软倒,却并没有睡过去,仍是勉力睁着眼睛,似乎还想坐起来,只是身子软软的动不了,但可以肯定一点,她神智没有迷糊,至少没有完全昏迷。 “看不出,到是个女酒鬼。”于异心下讶叫,不理她,虽然染了醉意的高萍萍有着一种惊人的美丽,奈何于异对女人暂时还处于夹着痛的心理阴影阶段,无心欣赏,扭头就向峡谷外走去,头上长角脚下生毛的尖角王更吸引他。 095章 要死要活 商队还没走远,所以尖角王也不着急,只是盯着不让高萍萍跑了就行,忽见于异施术醉倒高萍萍,他到是有几分讶异,也打马迎上来,倒吊着一对怪眼瞟着于异:“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爷爷。”于异冲口而出,忽地意识到不对,急呸一声:“呸呸呸,大风吹吹去,刚才的话不算,我生不出你这种孙子来。” 他呸呀呸的,尖角王却是大怒:“小子,看你也有两分本事,报上名来,本大王棒下不杀无名之辈。” “听清了,你爷爷——呸,你大爷我姓于名异。”于异把手一指:“记清楚了,免得到了阴曹地府报不清楚,做了冤死鬼。” “哇呀呀,无名之辈,竟敢发狂。” 于异这话其实平常,但他的神态过于张狂,尖角王分外的受不了,哇呀呀一声怪叫:“看打。”手中狼牙棒飞将出来,猛地打向于异。 于异心下一动,就要把撕裂臂运将出去,一把撕了尖角王,不过心法一动,忽又忍住,到不是怕了事后的痛,而是另起了一个心思,手一扬,绝狼爪发出,抵住狼牙棒。 尖角王狼牙棒打不下来,又是一声怪叫,头上尖角暴长,角上青光射出,独角兽钻将出来,咆哮一声,便向于异撞将过来,于异本想把风鞭打出去,忽地想:“我且拿这怪试一下新。”神意一动,祭出真水神螺甲,后背重水之矛凌空射出,迎风变大,于异大叫一声:“看矛。”一矛迎着独角兽射出去,正中独角兽脑袋,滋的一声,透体而入,射了个对穿对过。 这独角兽,乃是尖角王本体元灵,久久凝罡,因而成像,极为坚凝,不想竟给于异一矛洞穿,尖角王呀的一声叫,痛彻心肺,急要把残光往回收时,于异的重水之矛却又疾飞过来,一矛射中他肩膀,将尖角王一个蠢大的身子射得倒飞起来,牢牢钉在地下。 尖角王给仰天钉在地下,挣不起来,魂飞魄散,急叫:“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红儿尖叫起来,高萍萍给逼得叫做四毒寡妇,就是这魔怪的主意,红儿心里那个恨啊,只是尖角王吃不得,否则就要扑上来咬一口了。 于异心中却另有主意,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尖角王替弟报仇,这没错,又还有两手阴毒计,我也喜欢,嘿嘿,红丫头,我跟你说,其实你真要恨的,是那些厚皮奸商,你说是不是?” 红儿咬牙:“那些家伙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回去后,我必定会把他们的无耻行径说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 “天下人都知道。”于异哈哈大笑:“天下人算个屁啊。”眼光一凝:“有仇就要自己报,血债血尝,命债命还。” 他这会儿的神情过于狞恶,红儿虽然觉得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却给他的神情吓住了,不敢吱声。 吓坏了的还有尖角王,登时嚎叫起来:“于英雄饶命,于英雄饶命,你也说我替兄弟报仇有道理的啊。” “是有道理啊。”于异灌了口酒,呲牙一笑:“弟弟给人杀了都不报仇,那才没道理。” “那——那。”尖角王喜色上脸,即然有道理,那你就放人啊,刚想开口哀求呢,不想于异又开口了:“不过四毒寡妇是你叫出来的。” 尖角王心下一凛,哀叫:“我错了,于英雄大人大谅,且饶我这一次。” 于异却又摇头,尖角王还以为他不想饶他呢,魂儿都飞了,却听于异道:“不对,你没错。”他咂了咂嘴,品酒的架势:“你想出这四毒寡妇的招,离间了高小姐和商队的关系,然后呢,你先杀了高小姐,再回头去对付商队,没了商队帮手,高小姐一人难敌四手,肯定打不过你,而没了高小姐,商队少一把高手,最终也会败亡在你手中,你一招离间计,仇也报了,货了抢了,啧啧。” 他斜眼看着尖角王,摇头又点头:“说实话,你长得真不怎么样,要跟你同桌喝酒,我酒量都要减三分,但看不出的是,你蠢头巴脑的,脑瓜却很灵光,而且还有点儿兄弟情义,所以,我欣赏你。” 这一通话,直接把尖角王说傻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不敢开口,否则真要请于异再说一遍,而那面红儿却急了,叫道:“柳哨头,你怎么——他是妖怪。” 于异扭头:“我姓于。” “于哨头。”红儿叫,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奇怪了,红儿就没见过于异这样的怪人,那表情,说凶也不是凶,甚至还在笑,笑起来牙齿还挺白,各方面好象都不错,可这三者合起,咬着牙露出白牙齿笑,怎么就那么别扭呢,甚至是有些瘆人,大太阳的天,看着他笑,不是阳光明媚,反是凉风倏倏的感觉。 “他是妖怪没错,不过他的所作所为也没错,替弟弟服仇错了吗?没有,离间敌人分而化之再逐一吃掉错了吗?也没错。”于异又大大的灌了口酒,仿佛茶馆里说书了:“所以错的是你。” “我错了。”红儿傻眼了。 “是。”于异重重点头。 红儿几乎要急哭了:“我哪里错了,这妖怪劫商队骂小姐,反是我错了,你——你——你到底站哪边的?” 于异呵呵笑了起来:“我站中间的。”笑容一敛:“为什么你错了,啧啧,丫头啊,看来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我错在哪里?”红儿还真不信了,自己哪里错了,到要问问清楚。 “你错在恨错了对象。”于异向远去的商队一指:“你真正该恨的,是那些无耻的厚皮猪。” 这到好象有点儿道理,红儿嗫嚅着道:“我是恨他们,不过。”想一想不对,这不又转回来了吗? 是转回来了,而于异已经不耐烦了,长声叫道:“有酒莫空杯,有仇莫待时。”说到这里,猛地一喝:“尖角王,你要死要活?” 尖角王吓一个肝儿颤,刚才都欣赏他了啊,怎么突然又要死要活了,急叫:“要活,要活。” “要活你就听好了,召集你的手下,给我把商队屠了,一句话,他死你活,只要商队还有一个活人,我就拿你的脑袋抵。” 他的话说完了,尖角王却没应声,不是他不敢应或者说不敢杀人,而是于异这话过于惊人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儿也听傻了,傻了的还有肖胖子柳二等整个第五哨的人,无论如何说,于异都是人啊,怎么叫妖怪对付商队呢?而且是屠,而且要一个不剩,这煞气,也太骇人了。 “不要。” 这声音不是出自红儿,也不是出自肖胖子等任何一人,于异扭了半天脑袋才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喝醉了的高萍萍,过了这么久,高萍萍居然还是清醒的,没有昏睡过去,也把于异的话全听在耳朵里,她虽然身瘫手软动弹不得,脑子却仍有几分清醒,正所谓酒醉心明白,听于异居然要屠了商队,一急之下,酒醒三分,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叫道:“于哨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于异瞪着她,摇手:“算了,你不要说了,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至于让妖怪屠人不对,我嘿嘿,我跟你说,某些时候我信佛的,佛说众生平等,佛眼里,妖怪和人没有区别,我喝醉了也一样,至于其他的,什么怕人说啊,天报应啊,拉倒吧,这些我都不信,算了,懒得说了,我就说一句,我屠商队,跟你无关,你千万别臭美以为我是为你抱不平,我没那个心情,我要屠商队,就只一个理由,我讨厌他们,就好比我讨厌厕所里的苍蝇,我讨厌苍蝇就拍死他们,我讨厌这些厚皮鬼,那就屠掉他们,明白了没有。”说着转头看向尖角王:“你是要死?” “我要活啊。”尖角王明白了,顿时大叫起来。 “要活就好办。”于异呲牙笑,神意一动,收了重水之矛:“那就去吧,听清楚了,商队有一个活的,我保证你一定是死的。” 096章 我醉欲眠君且去 “不要。”高萍萍尖叫起来,她本来斜靠在红儿怀里,一急之下,挣了起来,却站不稳,扑通一下栽倒,就势就在于异面前跪下了:“于异,于兄弟,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于异根本不理她:“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这事和你没关系啊,要你操的什么闲事,世上杀人的多了,如果你有佛的神通,你可以看一看,就在这一刻,这世间有多少人死,多少人灾,你救得过来吗?你见佛祖救过吗?” 他气势汹汹,而且似乎有理,高萍萍天天拜佛,想一想这话,是啊,佛祖即然无所不知,世间天天死人,佛祖怎么不救一救呢?不过她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纠结在这里面,叫道:“大道理我不懂,可他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于兄弟,求你了。”说着竟然叩下头去,只是身子发软,用的力重了,一下子叩在石头上,顿时就鲜血淋淋了,她却不管不顾,还在叩头。 于异给她气乐了,不过也知道她有心障,三个男人一死,真以为自己不详,这要屠了商队,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于异心下烦燥,一扬手,虚空把高萍萍托了起来:“行了,给你面子,不屠商队,说起来商队中绝大部份都是下人,真正做主的是秦时节那些货东,是多少家来着?两百零三家?”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尖角王:“你去,拿两百零三颗脑袋来,那些货东的,少一颗,拿你的脑袋充数。” “遵令。”尖角王一抱拳,方要转身,忽然想想不对:“可我要打垮商队护卫才能杀得了货东啊,那要另外杀人。” “那个我不管。”于异摇头:“那些货东一定要杀光,两百零三颗脑袋,只能多,不能少。” “明白了。”尖角王捂着肩膀上马,飞马奔去。 “不要。”高萍萍还在叫,于异真个恼了,怒道:“只杀货东,已经很给你面子,你再叫一句,我屠了商队,再把你们主仆俩送给尖角王,让尖角王报他的杀弟之仇,你信不信?” 高萍萍与他眼光一对,吓得身子一颤,能不信吗?心中一急,血随酒意上涌,身子一摇,晕了过去,这会儿却是真个儿醉了。 “小姐,小姐。”红儿急叫,于异却是不理她们了,腾空而起,就在空中看戏。 虽然马贼让开了路,但无论是秦时节还是其他货东全都害怕呀,其实他们也不全是傻瓜,有些人心里也隐约猜到,尖角王这个可能是离间计,就是要分开高萍萍和商队,然后再逐一吃掉,但心中又有一种侥幸心理,想着尖角王或许就给高萍萍拖住了,管他们打生打死,自己能跑掉就行,因此一出峡谷就拼命的跑,可人能跑,马不行啊,尤其是拉车的马,尽全力跑得十几里就没力气了,而就在这时候,尖角王追上来了。 如果象上次一样,商队摆好防卫圈子,护卫队也做好了准备,还是可以打一下的,可这在奔跑之中,车队前后拖出三四里地,护卫队也拉成了一条长蛇,又怎么挡得住尖角王马队的冲击,一下便给冲得七零八落,护卫队不是军队,一乱了就全乱了,加上尖角王还让马贼大叫:“只杀货东,不杀护卫夫役。”护卫的抵抗力便又削弱了一层,至于车夫管事什么的,更是把脑袋往大车底下一钻,什么也不管了。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整支商队便彻底给控制住,死伤的护卫也有四五百人,其他的都束手做了俘虏,两百零三家货东自然也一个没跑,货在这里,也舍不得跑不是。 尖角王确实是妖怪中的另类,挺有心计的,他大致看出来了,于异这人,就一个字,野,加一个字,那就是狂野,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以招惹的,惟一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的性子去做,因此亲自到商队中把两百零三家货东都找了出来,而且一家家问清楚了,这才把脑袋全砍下来了,回来给于异禀报,他还找好了各家的管事做证人同,如果于异有疑问,各家管事还可以做证,其害实于异哪有那闲心,他就是心里恼火,要把秦时节这些奸商杀个一塌糊涂,至于是不是真的漏了一个两个,他是不在意的,懒得去管这些,听了尖角王回报,他也不细问,大笑三声,让尖角王滚蛋。 高萍萍这会儿却已经醒了过来,赶到商队中,商队这时给冲得七零八落,马贼虽然撤走,所有的货东却都给杀了,再没个做主的人,三千多护卫死的死逃的逃,也剩下不过两千出头,又不知马贼还会不会回来,管事也好夫役也好,全缩在一起发抖哭叫,这一见了高萍萍,恰如地狱冤鬼见了菩萨,齐围上来,哭的哭,叫的叫,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高萍萍见事已至此,到也不至于傻到说众货东被马贼所杀是于异支使的,只出言安慰,她高萍萍不死,就一定护卫大家周全,至于已死的货东,那没办法了,就地火化,各家管事拿坛子装了骨灰,回程再一起带回去。 随后就问行止,是就此回转,还是缕续往独眼城去,货东都死光了,便剩下些管事,也做不了主啊,前行有险,往后走,带着这么多货其实也不安全,难道丢下货光屁股回去?那不可能啊,各货东家里还有人呢,还不活撕了他们?可要再往前走,又没胆子,所以一地儿拜倒,只请高萍萍做主。 高萍萍想了一想,又打马回来见于异,于异今儿个痛快,喝得有七八分醉了,正坦着胸在树荫下发傻呢,见高萍萍回来,便也斜着眼看着,高萍萍到他面前,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嗫嚅一会,道:“于兄弟,你就是那个撕了当朝相国的于异?” 从栓马关到秋风关的行程中,朝庭的通缉令就下来了,且是活撕了当朝国相,关注的人自然多,高萍萍当然也是听说了的,只是那通缉令傻,上面写的于异,基本上就不是人,头如芭斗眼如铜铃身高八丈腰大十围,尤其写了一双手,其长如龙,可以摘星摸斗的,而真实的于异呢,就是单单瘦瘦十七八岁头发常有些蓬乱的一个少年,这怎么可能对得上,更何况于异还改了一姓,所以全没怀疑,但这会儿于异杀人如屠狗,这份狠劲儿到是对上了,又自报了于异的名,所以高萍萍发问。 “没错。”于异当然不会否认:“于异就是我,我就是于异,至于为什么要改名叫柳异,我可以告诉你,我师父是柳道元,徒随师姓,但要声明一点,来你们高家做武士,不是我的主意,更不是我怕了什么朝庭的鸟通缉,只是奉一位前辈秘令,要偷入魔界寻找七曜沉雷甲,其中关系重大,不可声张,所以才跟着你们商队出关。” 他要面子,一家伙兜底儿全说出来了,高萍萍到也信,于异那股子狠劲儿野劲儿,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会怕,她绝不相信,到是她怕了于异,也打心底里想要与他划清界线,这是人屠啊,若非不得已,她绝不会再转回来与他说一句话,但听说于异是奉命去魔界寻找七曜沉雷甲,到又转过几分心思,反是想:“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敢去魔界寻甲吧。” 因此抱一抱拳:“原来于兄弟另有重任。”略略一停,道:“不知于兄弟是就此独行呢,还是继续随着商队一起走。” 于异到有两分讶异了:“怎么?商队还敢走?” “不走不行啊,不可能拉着货回转,更不可能把货扔掉,所以还是得去独眼城,哪怕低价抛售,也多少可以回个本儿,才能跟——跟那些货东的家人交代。”高萍萍不得不把商队的为难之处解说了。 “这样啊。”于异倒了口酒到嘴巴里,咂了咂嘴:“我随便啊,你若是不怕我呢,我就还当我的柳哨头,你要是怕呢,那就拉倒。” “如此还请于兄弟随行。”高萍萍复一抱拳:“不过前途万一碰到盗匪马贼,还望于兄弟多加关照。” “这个好说。”于异挥手:“有敢来的,一个来一个死,十来个死五双。”说着又灌了口酒,却是醉意上涌,摆手道:“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起行呼哥来。”说着神意一动,进螺壳中睡觉去了。 097章 盘角王 高萍萍突然不见了于异,颇吃了一惊,因为她也学有一身异术,灵力符术颇觉自傲的,可就察觉不到于异是怎么走的,对于异的修为,更觉敬服,或者说忌惮,却就完全没有去留意,前面的草叶上多了一个螺壳,更无法想象,于异竟是钻进了田螺壳里,自回商队中来,安排把秦时节等货东和死去的武士烧了灰,坛子装了,一切收拾好,静待第二天动身。 于异一觉睡醒,恰是夕阳高挂,钻出螺壳,四下无人,肖胖子等人也给高萍萍叫走了,于异往商队方向望了一眼,有点儿远,看不见人,不过商队中这会儿的情形,不用看也想得到,他却是有些不耐烦,想:“反正要明天才动身,一早过去就好了,免得听他们哭哭嘀嘀的烦躁。” 觉得肚中有些空了,说实话他的食量真的非常大,若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大肚汉,早饿死了,还好身有异术,当下打了一只大肥兔,剥了皮慢慢的烤着,烤出油来,就着酒撕了下肚,吃得正爽,螺尾生出来了,于异撕了一腿兔子肉给他,道:“这兔子肉嫩,还不错,要喝酒自己去壳里搬。” 螺尾生很有些受宠若惊,恭恭敬敬接了,双手捧着,一腿兔子肉,到仿佛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重宝,于异喝了口酒,道:“有事吗?” 螺尾生道:“是,禀尊主,虾兵回报,左面山后河流中其水如血,又有大量尸体飘下,或恐有人交战,特请示尊主,是否前往打探?” “有人交战?”于异正自闲得起毛呢,一下子来了了兴致,跳起来叫道:“在哪里,我自己去。”方转身,又扭头对螺尾生道:“重水之矛不错,用得很顺手,再接再励,再打几件好用的法器出来,我自重重有赏。” “多谢尊主夸赞,小人敢不尽力。”得到夸赞,螺尾生眉开眼笑,于异却早如风而去,看着于异背影,螺尾生暗想:“这位尊主性子是狂野了些,到还讲理,赏罚也分明。” 于异翻过山,果见一条大河,河水尽红,时不时有尸体冲下来,上游果是有人交战,而且打得极为惨烈,于异风翅一展,沿河飞上去,不过三十余里,翻一座山,前面一片平原,但闻杀声震天,两方人马正在交战,粗粗看去,至少有数千人,甚或上万。 “这戏台子搭得大啊,赶上了,赶上了。”于异大乐,找一块大山石,舒舒服服的坐下,左手兔子右手酒葫芦,这戏看得,那叫一个爽。 看得一会,看出点儿名堂,一方占上风,约有五六千人,另一方处于下风,约摸一两千人,给压在河边,垂死挣扎,看这光景,到太阳落山,差不多就会给屠光,而两方人马,应该都是山贼之类,都混有人头兽身或兽头人身的杂种在内,若中间一方是人,于异也许会插一下,这会儿真个就纯是看戏了。 突然间一阵牛角号响,进攻的一方退了开去,不过仍是三面围定,出来一个妖怪,头上却也生着一只角,不过弯弯扭扭的盘着,大声喝道:“尖角王,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投降本王,本王许你做个副寨主,否则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尖角王?”于异一个愣怔:“莫非是那熟话儿?到是有趣,有趣。” 凝晴看去,河边阵中走出一人,正是老熟人尖角王,不过这会儿情形有些狼狈,一身血污,衣破甲碎,气势到还行,倒提着狼牙棒,出阵叫道:“盘角王,不必多话,有本事尽管杀过来就是,若怕崩了牙,那就滚蛋,别给南山那鸭子精一样,叽里哇啦的叫人听得烦躁。” “咦。”于异到是一讶:“这怪先前不堪,这会儿怎么偏生硬气了?” 盘角王有些恼怒,道:“尖角王,我怜你一身本身,好意邀你做个副手,共亨富贵,你别要不识好歹。” 尖角王大笑:“人类有句话,宁入鸡口,无为牛后,做你的副寨主,此话再也休提,你若真有种,便等我养好了伤,相约比个高低,真要输给你,别说做副手,便是做个队哨,我尖角也自认命。” “嘿嘿。”盘角王冷笑两声,这样的傻事,他自然不会做,却道:“你说那人一矛就破了你的灵兽,这种谎言,你只好骗三岁的小孩子,却休想来骗我。” 于异正把一口酒往嘴里倒,他喝得舒畅,乃是把葫芦高举起来,也不靠嘴,举高数尺往下倒,这种喝法,有个名目,叫作飞流直下三千尺,最是尽兴,不想突然听到这话,顿时猛呛一声,一口酒尽呛出来,还呛着了气管,一顿猛咳,不等咳顺了气,便就高叫道:“兀那孽畜,你那话什么意思——咳咳——找死是不是——咳咳咳。” 这一顿咳,惊天动地,盘角王尖角王及一干小妖马贼齐看过来,看清是于异,尖角王眼光一亮,霍地掠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高声叫道:“于英雄,救命啊。” 这个稀奇,于异好不容易咳顺了,讶道:“咦,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和你有旧,还是你和我有亲?你便有妹子,头上长角的,我也不娶啊。” 尖角王一怔,叫道:“于英雄与小人确是无亲,小的愿投身于英雄座下,只要于英雄肯收留,便叫小的牵马坠蹬,做个家仆也罢。” 于异可又稀奇了:“到是怪了,那盘角王不是要你做副手吗?到他那儿做个副寨主,不比当我的仆人强些?莫非想安排什么诡计赚我?” 尖角王忙叫:“盘角王算什么东西,我若无伤时,打着他做陀螺玩儿,给他做副手,没得丢人,但于英雄神功盖世,法力高深,跟着于英雄,便是做个仆人也有面子,所以诚心投效。” “这话到是有理。”于异点头。 边上的盘角王却就恼了,哇呀呀怪叫:“尖角王,打伤的你就是这野小子,看他高不过六尺,肉不过百斤,能有什么本事了,你怕是中了幻眼术,上当了吧。” 这话落在于异耳中,真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着一矛要穿了他,却还消不得这口气,便把风鞭运了起来,蛇一般卷去,盘角王正自说得高兴,不想于异说打就打,他使一把鬼头刀,百忙中一刀急剁,但于异这是一条风鞭,不是一条真蛇,一刀剁下,恰如抽刀断水水仍流,盘角王大惊之下要闪时,哪里还来得及,给于异风鞭一下卷着,倏一下给卷上半空,再猛地惯将下来。 这一惯猛恶,可怜见,差点就把盘角王惯回了娘胎里去,便是那一块河滩地,也给惯出个大坑,坑深了点,竟然冒出水柱来,这盘角王不叫盘角王,可以改名叫作挖井王了。 盘角王就惯在尖角王身前不远处,这种机会,尖角王哪里会放过了,一个恶狗抢屎就到了盘角王面前,一脚踩住,顺手解下腰带,把兀自昏昏沉沉的盘角王捆了个结结实实。 眼见突一下就给拿了大王,外围盘角王的手下炸了窝,但盘角王已落在了尖角王手里,山顶上还有个神通非凡的于异,一干小妖贼盗也不知如何动作,一时乱作一团。 就尖角王的本心,尽然拿了盘角王,一棒子打死最好,不过他是个有心计的妖怪,如果说先前投效的话只是逼急了情非得己,这会儿见了盘角王下场,于异身不动手不摇,远隔近两百丈,只一下就把盘角王惯了个半死,他是真怕了,也是真个生出了投效之心,所以一捆好了盘角王,便就恭敬请命:“这盘角王如何发落,还请大王示下。”好么,直接叫于异大王了。 于异听了到高兴,心情一好,手底也就大方,道:“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听了这话,尖角王提着狼牙棒的手情不自禁就动了一动,但随即就想了:“一棒打死他容易,不过我即投效,以后便在别人手底下做事,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事事要替大王考虑,大王才会看重我,我若能收了盘角王,便是替大王立下一功,而且收了盘角王做手下,也有面子。” 这么想着,提起的狼牙棒又垂了下去,只是把盘角王一顿乱踢,盘角王昏昏沉沉的,给他一顿踢,到是清醒过来,见他醒来,尖角王便叫:“盘角儿,你不知天高地厚,已落在我家大王手里,速速投降,看在熟人面上,我也替你求句把情,大王或可饶你一命。” 098章 辣鸟大恶魔 “暗算偷袭,算什么本事?”不想盘角王却是不服:“有本事便放我起来,光明正大的打过。” 若真是个硬对手,于异还真就放开他,大家硬拼硬斗一场,不过这盘角王功力有限,尖角王都是不服他的,能有多少本事,于异没兴趣,仰头不理,且自喝酒,只恼了尖角王,伸脚又是一顿乱踢:“你算什么阿物儿,连我尖角也打不过的落摊货,哪配与我家大王放斗,识相的快快投降,诚心请效,否则我必把你千刀万剐,再腌了你肉过冬。” “死便死,我盘角也是一条好汉,要我投降,休想。”盘角王虽给踢得满地乱滚,却是嘴硬。 尖角王没办法了,抱拳对于异道:“大王,这个孽畜顽冥不灵,小的请命,就一棒打死了他,再扫平他属下余孽,请大王示下?” 盘角王降不降,于异本来全不在乎,盘角王这类货色,要他降来干嘛,拿来吃饭啊?但尖角王这么一折腾,盘角王还死挺着不降,他突然就来了兴致,方要点头,脑中突地想到个主意,一时嘎嘎大笑起来,对尖角王道:“你身边有辣椒没有?” 尖角王一愣:“辣椒?那种辣辣的调和?大王是要办调和吗?要炒了这家伙吃?不过这家伙肉怕是老了些,没多少味道。” 于异摇头:“不是,这种玩意儿有什么吃头,没得倒了胃口,我只问你有没有吧,那么多废话。” “有的有的。”尖角王给他一喝,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小人爱吃个辣的,所以厨师带得有辣椒。” 有辣椒就好,于异怪笑起来,道:“你把一斤辣椒和上水剁碎了,然后脱了这家伙的裤子,用辣椒水泡这怪的小鸟,你看他还嘴硬不?” 尖角王听得明白,眼珠子顿时就瞪了出来,随后怪笑起来:“好主意,好主意,大王这主意太妙了,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问到这话,于异到是不吱声了,这哪是想出来的,这是试出来的好不好,回思那日辣酱涂鸟头的情形,那种滋味,真的是回味无穷啊,今日有机会,怎么能够不试一试。 尖角王果然命人剁了一大把辣椒,起码有两三斤,通红的辣椒水泡了一盆,随后叫来几个有力气的小妖,把盘角王通体剥得精光,两条毛腿叉开了,把那话儿露出来,盘角王是独角盘羊成精,那话儿老大一嘟噜,又是老鸟了,不象于异的童子鸡,要翻开才能全露出来,他那话儿,整个鸟头都露在外面,最好施为,尖角王拿了一把毛刷子,沾得满了,叫人揪着盘角王的鸟,把满满一刷子辣椒水亲手刷在了盘角王鸟头上。 盘角王也是个吃辣椒的,不就是个辣椒吗?入嘴不过辣一下,有时椒水菜汤落在手上身上,也不过如此,并不在意,他就没去想,手与鸟是不同的,无论人类兽类,那话儿都是最敏感的,撸鸟能撸出gao潮,难道撸手指头也能撸出来,敏感度明显不同嘛,不过盘角王没去想这个,到辣椒水一刷上来,他本来一脸冷笑的脸霍地一皱,随即猛地撑开,一声狂叫,惊天动地,身子那一挣,不仅把几个压着的小妖挣了开去,更是一蹦丈八高,再落下来时,便成了一只离水的虾公,那个跳啊,那个叫啊,那几个小妖先还想要再上去按住他,后来索性躲到一边,任他扑腾了。 盘角王嘶声狂叫,身子翻腾,双脚时而并拢时而张开,时而屈时而伸,可惜双手是绑着的,实在没办法,便翻过身来,把那鸟去地下乱擦,不想这一擦,擦破了皮,尖角王又是个促狎的,抓住个机会,又刷了一刷子辣椒水上去,这一下,盘角王再受不了了,狂叫道:“不要刷了,不要刷了,小人降了,小人降了。” 尖角王正自刷得过瘾,听得要降,大是失望,道:“真个要降?” “真个要降,真个要降。”架子即然一拉下,盘角王便再顾不得了,就势跪下,不住叩头。 尖角王万分不舍扔了刷子,抱拳对于异道:“大王英明,这孽畜降了,就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真心,是真心。”盘角王叩头不迭。 于异嘎嘎怪笑:“假意没关系啊,敢作反,下次剁一百斤辣椒,泡他三天三夜。” 只两刷子就受不了了,还泡三天三夜,盘角王差点尿都吓出来,其实已经尿了,不过不是吓的,是辣的,尖角王命小妖替他解开绳子,身一得自由,他一个恶狗抢屎就扑进了河里,这才轻松的吁了口气,转眼再看于异时,那眼光就怯生生有若小毛兔了。 盘角王即降,外面的小妖自然也就降了,盘角王一时半会出不得水,出水鸟痛,尖角王无意中瞟了一眼,可怜那鸟儿辣得,就跟只煮熟了的红虾公一样,忍不住暗笑,对于异却是越发佩服——这不仅是法力高,手段更辣啊,可怕,可怕。 便就在山下办了烧烤请于异喝酒,盘角王泡半天后,也总算能出河了,拿块湿布包了腰胯,也来敬酒,问起于异随后的行止,于异到是叹气了,便把高萍萍让他继续保镖的事说了,尖角王也自撇嘴:“那个三毒寡妇,确实傻了点。” “她是中了心魔,到不是全傻。”于异摇头:“不管她,且自喝酒。” 尖角王道:“大王即要给商队保镖,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办?还请大王示下。” 他还当真了,于异一翻白眼,本来想回他一句凉拌,却突地想到个主意,就这么给商队保镖,实在太闷了啊,不如找点儿乐子耍子,道:“这一路上去独眼城,象你们这样的马贼盗匪多不多?要稍有点儿实力的,比你们差得太远的就不要说了。” “多,多。”尖角王盘角王齐齐点头,尖角王道:“小的不说,光实力与我们相当的,还有六家,我们八家在这一路上被推为八大天王。” “八大天王?”于异一呲牙:“行啊,就拿这八大天王开刀了。” 尖角王听了大为兴奋,道:“人类常说,出师要有名,还请大王赐下尊号。” “你是说立个王号是吧。”于异想了想,嘴角泛起笑意:“就叫辣鸟王好了,一路过去,敢不听话的,辣他们的鸟。” 盘角王听得一哆嗦,尖角王则兴奋得跳了起来:“好啊,好啊。” 宣布了王号,又整编了小妖,尖角王手下汰除伤残的,还有一千五百骑,盘角王到有五千多骑,不过尖角王耍了个心眼,也只挑了一千五百骑,各立一都,两妖便做了都头,随后狂欢,是夜喝得大醉。 第二天一早,高萍萍还到于异消失处找过于异,自然人影不见,又不能拖,而且她对于异这人也拿不准,真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只得跟着商队起行。 于异睡到晌午才醒,螺尾生却是派了虾妖盯着商队那面的,汇报商队启行,于异搔搔头:“到把这个忘了,高萍萍那傻丫头只怕会以我有言无信。”想了一想:“不管她。” 吃了早餐,出得螺壳,尖角王盘角王率三千小妖早已集结待命,妖魔盗匪本来没什么纪律,但于异整人的手法太新奇也酷厉,因此一干盗匪安安静静的,竟是没谁敢大呼小叫东西乱窜,生怕给辣椒水泡鸟呢。 于异在饭桌子上却想得清爽了,对尖角王两个道:“若说给商队保镖而一路打过去,这个有点儿丢人,咱们这样,赶到商队前面,一家家的扫过去,咱们这不是保镖,咱们这是征服之战,辣鸟之行。” “征服之战,辣鸟之行。”两妖当先高呼,后面小妖齐声欢呼,把晨起的鸟儿吓得扑籁籁乱飞,也有那修成了点儿灵气的鸟儿,勉强听得懂人言,听说什么辣鸟之行,魂飞九天,立刻四下传言:“有辣鸟的大恶魔来了,快快高飞,快快高飞。” 099章 一路辣过去 鸟语一传开,鸟儿们纷纷高飞远走,以至于群妖到处,麻雀都不见一只,又有鸟精把鸟类的传言传到一路上的妖怪盗匪之中,一众妖怪听了个个大笑:“辣鸟王,原来是辣麻雀的王啊。”都把于异的辣鸟之行当做笑料,到后来知道真相,原来此鸟非彼鸟,胯下鸟儿却已十九辣成了红头鹦鹉,却是悔之晚矣。 于异要赶到商队前面,带着三千小妖风驰电掣,到午后便赶上商队,听得马蹄轰响,商队魂飞魄散,高萍萍急到后面来察看,见这妖还打了旗子:辣鸟王。 她心下疑惑:“这路上妖怪马贼我大抵知道,没听说有这么一股马贼啊,莫非是新起的。” 正自惊疑不定,却见尖角王一马当先驰来,这是仇家,高萍萍心下一凝:“原来是这妖怪请了帮手来了。”更不迟疑,飞身踩剑,同时身上贴符,把天一神符甲披在了身上,全神戒备,不想尖角王马到近前,却在马上抱拳道:“高小姐,我家大王让我通知你,不要紧张,商队只须跟着我们一路过去就行了。” 他这份善意来得怪,高萍萍一肚子疑惑,这尖角王本身不就是妖王吗,又有什么大王了,道:“你家大王?” 尖角王道:“我家大王乃是辣鸟王。” “辣鸟王?”高萍萍更疑惑了:“不知辣鸟王是哪路英雄。” 说话间,却一眼看到于异,高坐马贼队中,背后还有妖怪打着王旗,一时可就目瞪口呆:“辣鸟王是于异?” 她这声音有点儿高,马队又奔得近了,于异也就听到了她这话,不过不想和高萍萍说话,远远的呲牙一笑,喝命马贼大队加速飞驰,绕过高萍萍,赶到商队前面去了。 商队早已停下,乌龟般缩成一团,看着马贼大队驰近,当真是瑟瑟发抖,结果马贼不抢不杀,就在边上呼啸而去,可就傻了好几千双眼珠子,到高萍萍回来,纷纷打问,高萍萍大致猜到,必是于异以泼天法力,打服了尖角王等一众马贼,结果给马贼拥戴,做了什么辣鸟王,心下越发摸不准于异的性子:“这人真怪,除妖伏魔就算了,他却反做了妖王,听那怪话中的意思,竟是要赶到商队前面,替商队扫清前路的阻碍,但他有这么好心吗?他杀那些货东可是全不手软的,杀人就如屠狗,当朝国相也给他撕了,这人真的是。” 这些猜测却不好跟商队中人说,只说这些马贼怕了于异,所以不敢攻击商队,商队中只知道于异便是高家武士第五哨都头柳异,于是又大赞高萍萍,也有人担心,妖怪会不会在前路聚集,拦截商队,高萍萍也拿不准,只说无妨,她在前路探着风声就是。 高萍萍与商队中吱吱歪歪的事,于异是不知道的,跟着马贼大队跑了两日,这日望见一山,尖角王禀报,这山中有一股魔盗,为首的妖怪乃是一头犀牛成精,号称灵犀王,颇有两分法力,乃是八大天王之一,手下有四五千贼盗。 说话间,前路却有小妖拦路,原来灵犀王听得动静,命小妖下来打探呢,尖角王飞马上前,就命小妖回去报信,让灵犀王速速自缚双手,下山请降。 他这是故意激怒灵犀王,果然,灵犀王听了小妖禀报,勃然大怒,尽点寨中小妖,有四千余众,亲自披挂了,杀下山来。 这灵犀王生得极为雄壮,没这么大马给他骑,骑了一头大白犀,却比大象还大三分,执一根大棒,粗如大海碗,驱犀上前,哇呀呀叫道:“是哪路不知死活的毛贼,敢来本王山下叫嚣。” 尖角王打马上前,也不抱拳,却是斜着眼睛看着灵犀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灵犀儿,是你家大爷我,还有你家二爷盘角王也来了,识做的,乖乖下犀,束手就缚,若等你家大爷二爷动手,那可是没个好。” 所谓八大天王,即然并称,彼此间即便没打过交道,也听到过对方名字,多少算是有点儿香火情份,但尖角王辣鸟辣上了瘾,纯心要激怒灵犀王,说实话,灵犀王真要闻风而降,他反而要失望了,所以这话说得非常的不客气,神情也是异常的傲慢,他两个联手而来,灵犀王本来也有三分忌惮,能说得过去,自然不想动手,可这么一来,灵犀王却是暴跳如怒,哇呀呀叫道:“好个尖角儿盘角儿,简直岂有此理,尔等有什么本事,就敢叫本王束手就缚,来来来,且先战三百回合看。”催犀举棒,便来打尖角王。 后面盘角王看得手痒,而且他新入于异座下,急要立功,把身一纵,就立在空中,叫道:“尖角,让我来。”头上弯角现一道黑光,黑光现一物,半黑不白,曲里拐弯,生似一把黑刀,又仿佛就是他的弯角,在空中一旋,拐着弯就向灵犀王削了过去。 灵犀王却也不惧,左手执了棒,右手去鼻上一抹,他鼻上穿着一个鼻环,却是一宝,取将下来,迎空抛出,那鼻环凌空,化一个金圈,有四五尺周圆,迎着盘角王弯刀就撞了上去,两下相交,铮的一声,到是清脆动听,两下分开,复又相撞,刹时间连撞了十七八下,却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 尖角王有心相助,不过他的独角兽先前给于异一矛射了个对穿,受了伤,还没养好,便把狼牙棒祭起来,灵犀王更不惧他,看狼牙棒近前,他举棒便打,尖角王受了伤,魔力本就不够,祭在空中的狼牙棒更及不上灵犀王手握的大棒有力,只一棒就把狼牙棒给打了回来,若不是收得快,怕还要到哪个山旮旯去捡,那人就丢大发了,即便如此,却也叫灵犀王看出蹊跷,张狂大笑:“尖角,是不是昨夜老母猪骑多了,软了手脚啊,这般没筋力?” 尖角王羞怒,却是有心无力,而盘角王全力催动弯刀,不想下面鸟头上伤口没好,这一催魔力,又迸开了伤口,不免就去捂着胯下,灵犀王可又看见了,咦了一声:“盘角,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伤了鸟,难道是你和尖角做了基,是了,必是如此,否则你两个不可能联手,哇呀呀,真是好笑啊。” “放屁。”盘角王大怒,不想这一怒,伤口更痛,似乎还有些辣起来,他是辣落了胆的,心下一怯,弯刀便没了力气,给灵犀王的鼻环一家伙撞得倒飞回来,忙收了刀,一脸羞愧回来复命:“大王见谅,小的鸟伤未愈,实是用力不得。” 于异到也并不见怪,反是哈哈一笑,道:“没事,且到一边,看本王手段。”打马上前。 灵犀王一人打败尖角王盘角王,正在那里得意狂笑,见了于异,只是单单瘦瘦一个人类少年,也不放在眼里,兀自狂笑,于异也懒得废话,风鞭一扬,嗖的就是一鞭。 灵犀王全无防备,顿时给打下犀背,他皮粗肉厚,到是没受什么伤,怒火却是冲天而起,哇呀呀一声怒叫,爬将起来,一鼻环便向于异打来,于异见了,这个好耍子,风鞭一钻,从灵犀王鼻环里穿将过去,再一扬,竟把鼻环甩上了天,灵犀王大吃一惊:“休要抢我宝贝。” 凌空纵起,便要去抢鼻环,不想于异风鞭带着鼻环往下一甩,猛地向他砸来,这一下大出灵犀王意料之外,他身子又蠢笨,哪里避得开了,还好偏过脑袋,给一鼻环砸在肩上,啊呀一声,打落尘埃。 尖角王这时到快,不等灵犀王身子落地,他便已飞身纵起,灵犀王身子下落,他反到了上面,顺势便踩将下来,灵犀王一跌再加他这一踩,把山石地也踩出个半尺深的坑,若非他身粗肉厚,这一下就能要了半条命。 趁着灵犀王跌得发昏,尖角王顺手就把他绑了,有了先前绑盘角王的经验,他腰上这会儿居然系了两条腰带,看他解了一条又一条,于异忍不住好笑。 灵犀王手下眼见灵犀王受制,便要冲上来解救,这边早有准备,三千精骑狂冲上来,反把灵犀王手下杀伤一片,败退回去。 这时灵犀王也清醒过来了,犹是不服,嗬嗬大叫,想要挣将起来,给尖角王一脚踏住了,喝道:“降是不降?” 灵犀王哪里服气,挣红了脸怒叫:“你们以多打少,算什么本事?要杀便杀,想要我降,呸。” 他不降,可就乐坏了尖角王:“真个不降?” “不降。” 尖角王还补一句:“确实不降?” 可就急坏了一边的盘角王,叫道:“他都说了不降了,你还叽叽歪歪什么,跟个娘们一样。” 100章 不降,辣他的鸟! 100章了,谢谢朋友们.有打赏的朋友,这对我是个新感受,谢谢了,也谢谢所有推荐的朋友们,有朋友说成绩不好,有些担心,怕太监是吧,不会的,这书是买断的,不会太监,所以请放心收藏就好,有推荐更好. 再次致谢,祝朋友们开心!—— 人也好魔也好神也好,都有一个心理,有了高兴事,说给别人听,越多人听到,他好象也就越高兴,而有了倒霉事呢?又都希望别人也碰上,越多人倒霉,则仿佛自己的霉气也减轻了三分,盘角王给尖角王辣了一回鸟,这会儿就迫切希望把灵犀王的鸟也辣上一会,如果说尖角王还只是想看戏的话,他这就纯是一种希望别人也倒霉的黑暗心理了。 有一个笑话,说有一个骗子,在一座楼上设了一个骗局,说楼上有一个东西,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哪怕再不开心的人,也都会哈哈大笑,不过要价很贵,看一眼要一两银子,果然就有人忍不住上楼看了,下来就哈哈大笑,有他相熟的就问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笑?那人却死也不肯说,逗得别人也忍不住了,也花了一两银子上楼去看,看了下楼,先那个指着他哈哈狂笑,他也指着先上的那个哈哈大笑,这下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也争先恐后上楼,结果上去一个,下来就会彼此指着哈哈大笑,笑的越多,上去看的也就越多,看的越多,下来笑的也就越多,到最后,几乎整个市场都在哈哈大笑了。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呢,其实楼上什么也没有,骗子就写了一句话: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这一两银子就白花了。 上楼的人一看,有道理啊,如果我告诉别人,别人岂不要笑我傻了,所以就死活也不告诉别人,然后别人也上当了,他就可以笑了:哈哈,你也上当了。 就一句话,骗了一城人,这是骗子高明?不,是因为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阴暗面——我倒霉了肉痛了,但如果你也倒了霉,也切下来一块肉,虽然这块肉不会补给我,我心里也会痛快些。 这会儿的盘角王,就是这个心理。 灵犀王不知死活,到是凑趣,仍是胀红了脖子硬挣:“确实不降,死也不降。” “死是不会死的。”尖角王嘿嘿一笑,对盘角王道:“盘角,你回禀大王,灵犀王不肯降,是不是可以辣鸟了。” “好咧。”盘角王喜滋滋应了,飞快跑去于异马前汇报,鸟上的伤口好象都不痛了。 而于异是个喜欢恶作剧的,灵犀王降不降,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就只是喜欢玩儿,盘角王一回报,他立马点头:“不降?辣他的鸟,看他降不降。” “遵令。”盘角王大声答应,辣椒水是早就准备好的,而且不是一斤两斤,一家伙放了二三十斤辣椒,老大一皮袋,那水整个儿就是红的,然后尖角王和盘角王还争了起来,尖角王想要刷,盘角王不干:“你都辣过我鸟了,灵犀儿的鸟得由我来辣,这样才公平。” 尖角王争不过他,只得打下手,叫几个有力的小妖剥了灵犀王裤子,腿叉开,鸟捋出来,盘角王咬牙切齿,辣椒水沾得足了,一刷子就刷了上去。 灵犀王先前的心理,跟盘角王一样,也不把辣椒水当一回事,不就是个辣椒吗?谁还没吃过了,有一回吃面条吃急了,辣椒水还甩进了眼晴呢,也没怎么样嘛,不成想辣椒水一刷上,那一下,竟仿佛千万口针同时扎上,又好象是下面着了火,连毛带鸟一起烧着了。 “呀。”灵犀王一声惨嚎,身子一下就挺了起来,随后猛地挣动,他身大力不亏,当然尖角王也是有了经验,知道按着他不如任如他滚,所以就及时松手,灵犀王顿时就满山滚动起来,边滚边嚎,把一坡山,滚成一个平坝,到是好身板。 盘角王尽职尽责,两眼放光,左手提袋右手抓刷,死死盯着灵犀王,一找到空档,闪电般又是一刷子,因为灵犀王在滚动,这一刷子不是太准,没全部刷在鸟上,却是连包带菊门通通刷上了,这下乐子大发了,灵犀王一跳丈八高,那惨嚎声,真如人家杀年猪,而且不止杀了一头,至少也是十七八头同时开杀的架势。 “饶命,饶命,我降了,我降了啊。”灵犀王再扛不住,嘶声求饶。 辣鸟的好戏看过,他即然服软,也就不为己甚,尖角王盘角王笑嘻嘻替灵犀王解了绳子,灵犀王什么都不说,三步并做两步,扑通一下窜进了旁边的山溪里,先把鸟泡着再说,尖角王盘角王两个加上于异等人在边上看着,笑做一团。 看热闹的其实不止他们,还有一个高萍萍,高萍萍猜到于异是去前面开路,却又有几分拿不实,便悄悄跟在后面,尖角王两个和灵犀王争斗时,高萍萍就藏在侧后不远处的山尖子上偷看呢,眼见尖角王盘角王先后落败,他还有点儿担心,后见于异一出手,轻轻松松拿了灵犀王,也就吁了口气,但随后就傻眼了,尖角王几个捉了灵犀王,不打不杀,却是脱起了裤子,她先还想,莫非是打屁股,然后听到一些小妖叫什么辣鸟辣鸟,她一时也没能明白,直到尖角王几个按住灵犀王,盘角王再一刷子刷在鸟上,灵犀王满山打滚,她才猛然明白是在做什么,一时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忍不住背转身,呸了一口,随后却又笑做一团。 而这一笑,她也突然明白了于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先前确实一直摸不准于异的心性,年纪不大,却是狂到无边,杀人如屠狗,胆子更是大到不可想象,当朝国相也给他活活撕做了两片,明明摆摆一个杀人魔王,可他又是柳道元的弟子,高萍萍能看出来,象于异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撒谎的,他说是就是,他说受命来魔界寻找七曜沉雷甲,也一定错不了,于是高萍萍就彻底糊涂了,杀人魔王和神道少侠,这两个身份同时集合在于异身上,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直到这一刻,见了于异的恶作剧,她才突然明白,于异即不是魔王也不是少侠,他就是一个顽童,说得好听一点,这是顽劣,说得不好听一点,有娘生没爹教,就是个野孩子。 先前看不清于异是个什么人,所以高萍萍对于异的心理是较为复杂的,于异杀秦时节等人,虽然不对,但无论如何说,于异其实还是在为她出气,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儿感激的,可她一心向善,要她感激一个杀人魔王,她心里又极度纠结,到这会儿明白了于异的心性为人,这份纠结就没了,到让她想起了她弟弟高三友,高三友性子也是有些狂妄的,打小也是皮得不得了,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这一次她之所以一定要跟着来,就是对弟弟不放心,而于异不就是她弟弟的翻版吗,或许更过份一些,但无论怎么过份,也还是一种顽童心理,别人不说,至少她可以理解。 “这小子这么皮,柳大侠怎么也不管管?”高萍萍心下思忖,不过随即就笑了:“估计是管不了,所以柳大侠干脆打发他来魔界,让他这小魔王来魔界闹一个翻天覆地。” 她有这个推想太正常了,因为高三友也是这样,从小到大,还没管吗?别说骂,打都不知打过多少顿,打得听吗?总不能把他打死吧,可是亲的,柳道元对于异,估计也就是这个心理。 她在这边儿偷笑,那边灵犀王也泡好鸟了,然后又从尖角王口中知道,盘角王也是给辣过的,然后还打算辣过去,他本来还有些不服,只是怕,听到一路辣过去,顿时就来了劲,到于异马前拜服,心甘情愿投降,只不过有一个要求,辣下一只鸟,他要亲自动手,于异无可无不可的,反正是看戏,点头应了,于是灵犀王欢天喜地迎了于异上山,整顿小妖,也挑了一千五百众,先喝一日酒,第二天上路,杀奔下一站,灵犀王这会儿不提他那大棒子了,而是左手皮袋一袋辣椒水,右手一把大毛刷子,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宝贝呢。 高萍萍回转,领着商队赶路,都是跑惯了的,知道前面有个灵犀王,商队上上下下还提心吊胆呢,惟有高萍萍明白,只说无事,不要担心,到山前,却见千百小妖聚在山下,商队护卫吓着了,只当是妖怪拦路,高萍萍可就奇怪了,上前一看,哪里是拦路,是在修路呢,再一问,有小妖问得她是高家大小姐,便就双膝跪地禀报了:“辣鸟王座下第三都灵犀寨都头命小的禀上姑奶奶,因路不平,特意整修,以利商队通行,决无歹意,请姑奶奶率商队放心通过便是。” 101章 孙子才自愿 101章补一句吧,这本书正在武侠故事杂志连载,现在杂志整体的市场都不好,受电子和网络的冲击太厉害了,无数的杂志倒毙,武侠故事也一样,一直在苦苦支撑,所以,有条件的朋友们,还请支持一下,谢谢了!—— 除了修路,还有小妖烧了茶水摆在路边,很热情的邀请护卫夫子喝茶歇脚,众护卫战战兢兢,哪里敢喝,还是高萍萍先喝了一杯,众护卫夫子这才敢伸手,那茶水还不错,居然放了金银花甘草之类,凉倏倏的,可是喝下肚去,那滋味就是那么怪啊——妖怪倒的茶,真是做梦都没喝过的。为什么妖怪不但不抢,还修路倒茶呢,难道妖怪转性了,狼改吃草,猫改念佛,糊涂啊,糊涂。 明白的只有高萍萍一个,不过她最初也迷糊了一下,辣鸟王,什么意思,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明白,辣鸟王肯定是于异的王号,至于辣鸟,不就是辣男人那鸟吗?想得明白,她忍不住羞呸一口:“这顽劣小子,想得出那种顽劣法子就算了,居然还称为王号,真的是。” 远处的于异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哪个家伙在念叼我呢,是不是也想辣鸟了?”随后一想,不对啊,念叼他的固然有仇人,谢和声可是一帮子人呢,但也有真心挂着他的人,例如白道明。 “啊呀师叔,我可不是说你,不过你老人家不会那么灵吧。”于异嘿嘿一阵笑,边上灵犀王盘角王几个看见了,却是又兴奋又胆寒,私下里都想:“大王这是又想到什么捉弄人的主意了?” 和灵犀王做邻居的另一股大势力是赤狐寨,寨主赤狐王乃是一只红狐狸成精,法力一般,但极为精明狡猾,因此也网罗得一股势力,八大天王中有他这么一号,于异大队人马开过去,赤狐王老远就打探到了动静,他却是个识相的,不但老邻居灵犀王降了,只闻名没见过面的尖角王盘角王全都降了,这辣鸟王的手段,不问可知,赤狐王很有自知之明,也最善见风使陀,不等于异大队开到山下,他便亲自带队下山,跪在路边,自愿请降。 灵犀王杀气腾腾,不想赤狐王给他玩这么一手,仿佛千斤重锤打在棉花堆上,那个难受啊。 他难受,尖角王盘角王也不高兴,其实就是于异也觉得没趣味,怎么这样呢,怎么就不能撑一下呢?哪怕撑一下下子也好嘛,那就可以打翻按住剥裤辣鸟了啊,这一下还怎么玩?因此赤狐王虽然主动投降,又媚言卑语奉承,好酒好菜招待,从于异以下,却没一个高兴的,看着他的那眼光啊,仿佛是在看鲜花下面那堆牛屎——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赤狐王也郁闷,怎么这样呢,咱都五体投地了,还要怎么着?不过他性子谨慎,胆儿又小,也不敢作反,反而更是陪着小心,可灵犀王几个没辣到鸟,无论赤狐王怎么陪尽小心都不管用,后来灵犀王出来小解,刚好尖角王也出来了,那尖角王是个心眼活泛的,便激灵犀王,敢不敢把赤狐王灌醉了,趁醉辣他一刷子,即便赤狐王事后恼怒,他一对三,也无可奈何,灵犀王还有些犹豫,他不怕赤狐王,可怕于异生气,但尖角王却对于异有几分了解,知道于异是个爱玩闹的,之所以收他们为手下,如其说是扩充势力,不如说是拢着他们一起玩闹,有好戏看,他绝对不会生气的。 灵犀王本来就人憨心粗,又郁着一口气,尖角王这么拍着胸脯担保,他也就一咬牙:干了。回席又悄悄跟盘角王打了个招呼,盘角王是给辣过的,自然也不想放过赤狐王,三个便抓着赤狐王一顿灌,赤狐王本是要陪小心,又不知三怪要算计他,也只好来者不拒,一时大醉,尖角王便跟于异禀报,说赤狐王自愿辣鸟,作投命状以表忠心,于异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可他爱玩啊,便故作不知,顺口答答应了。 有了于异点头,灵犀王几个再无顾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席间脱了赤狐王裤子,把鸟捋出来,灵犀王憋足了劲,沾满了辣椒水,一刷子就刷了上去,赤狐王一声惨嚎,狂跳起来,酒也给辣醒了,完了哭哭嘀嘀到于异前面投诉,于异故作讶异道:“他们不是说你是自愿的吗?” “谁自愿啊。”赤狐王捶胸顿足:“孙子才自愿,我好好的,凭什么自愿把鸟上刷辣椒水啊。” 于异便道:“不对啊,可尖角他们是这么说的?” 尖角王忙道:“啊呀,实是他自愿的啊,他说情愿如我们几个一样,全心报效,我们都问了,是不是真的要和我们一样,他都点头了的,我们不信,他还堵咒发誓了的,赤狐,你说是不是?” 这下赤狐王傻眼了:“我只是表忠心,哪知道你们说的是这个啊?”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尖角王三个相互嘻笑着摇头:“我们对大王的忠心可是多得很,也不能一一说给你听啊。” 这一当上得冤枉啊,赤狐又是辣,又是冤,狐泪长流:“大王。” 于异暗笑,面上却不好显出来,装出半醉的样子,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日有冤明日来。”神念一闪,钻螺壳里睡觉去了。 忽一下不见了于异,赤狐王吓一大跳,他本来就有些怵了灵犀王三个,于异露了这么一手,心底些些怨气也吓没了,算了吧,辣了就辣了,真要惹于异生气了,反是个麻烦——万一不辣鸟改辣人,红辣椒炒红狐肉,那乐子就大发了,还是闷声大发财吧。 不过他也是个心眼灵动的,随后与灵犀王几个闲话中,知道盘角王灵犀王都是给辣过鸟的,惟一没有辣过鸟的只有尖角王,而灵犀王几个的口风中,也露出这其实是尖角王的主意,这下他恼起火来,狐眼一转,有了主意,趁个空档,跟灵犀王盘角王两个商量:“都在大王手下,可我们三个都是辣了鸟的,惟有尖角没辣,太不公平了,我们把他也辣一辣,好不好?” 灵犀王两个其实也看尖角王不顺眼,尤其盘角王的鸟还是给尖角王亲手辣过的,更是气不顺,赤狐王这一提,两人拍掌叫好,盘角王却有些怵了于异,道:“只是万一大王知道了生气,却不是耍子。” “不妨。”赤狐王早有了主意,道:“就拿先前尖角哄大王的原话应付,只说尖角也愿与我们赤诚相对,共做兄弟,齐辅大王,只要我们三个咬死了,尖角没人帮腔,即便喊破天,大王也不可能只信他一个。” 三人计议停当,便来寻尖角王喝酒,三人捡些好话,说尖角王是最先投效于异的,又法力高深,心眼灵泛,必得重任,如何如何,尖角王本也没想到要防备他几个,再给一番话哄得心怀大畅,不免多喝了几杯,一时醉倒,三怪对视一眼,齐齐动手,就在酒席上把他裤子脱了,赤狐王咬牙道:“孙子哎,敢算计你家大爷我,你也尝尝吧。” 刚要一刷子上去,盘角王突然拦住他,道:“我也是给他刷了一刷子的,也得要还回来。”也找了把刷子来。 灵犀王一见,也起了兴致,道:“那我也刷一刷子好了。”也找了把刷子来,三怪喊声号子,三刷子齐刷在尖角王胯弯里,可怜,只把尖角王胯弯刷成一个小水潭。 “呀。”尖角王一声尖叫,狂跳起来,眼见三怪人手一个刷子,看着他哈哈狂笑,而自己胯弯里一胯红水,火烧火燎,哪有不明白的,但这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先跑到厨房,径直跳进厨房的大水缸里,泡着了鸟,这才破口大骂,骂骂有什么关系,骂又骂不痛,更骂不辣,随他怎么骂,三怪只是喝酒大笑,尖角王骂了半天,情知无法,一个打三个是打不过的,便投拆到于异面前,于异估计也只是笑笑了事,难道为这个反恶了他三个?不可能嘛。 欲哭无泪啊,这时到知道反悔了,要是不生主意害赤狐王就好了,赤狐王自也不会来捉弄他,以灵犀王两个憨货,计不至此,不过这时候悔也晚了,看看下面的鸟,可怜,辣成一只红头雀了。 于异一觉睡到第二天才起床,他没看到,但螺尾生自派了小妖警戒看到了的,禀报于他,于异到是顿足了:“啊呀,错过好戏了。” 出来,尖角王却也没说,于异自也笑笑当不知道,随后起行,赤狐王也点了一千五百精锐,组成第四都,这下子算起来可是有六千精骑了,那叫一个杀气腾腾,杀气最重的自然是尖角王,一手刷子一手辣椒水:“谁也别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急。”赤狐王三个笑嘻嘻地,到也不跟他来抢。 102章 爽,都爽红了! 后面商队跟上来,寨中小妖得了吩咐的,修的修路,烧的烧水,有上好的剪饼果子也摊了百十盘出来,招待商队,有了前面灵犀王寨中的例子,商队中人胆子到大了,且就到山下歇一气,喝了茶,吃两个煎饼果子,跟小妖们说说笑话,再又上路,竟是一团和气。 高萍萍知道于异收伏了赤狐王,佩服之余,替于异算了一下,可就吓一大跳,四路妖王加起来,近万贼盗了呢,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难怪柳大侠要他来魔界寻甲,果然是好手段,这要真个一路扫下去,可是了不得呢。”惊叹之余,却又想:“不过寻甲该是要悄悄的寻,这么大张旗鼓的,别人有了提防,怕是难寻。” 她却不知,白道明让于异到商队中做武士,就是要于异悄无声息进来的,但于异玩上了瘾,早把这个忘到九天云外去了,有鸟辣,还管什么七曜沉雷甲,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紧挨着赤狐王的是黄狼王,乃是一头黄鼠狼成精,也聚得有三五千小妖盗匪魔怪,八大天王中有他一号,这黄狼王却和赤狐王一样,也是极为狡猾的家伙,但行动却与赤狐王有些不同,打探到于异大队杀到,不说于异的本事,仅八大天王降了四个,那就绝不是他抵挡得了的,因此召集小妖,连夜下山,便奔他外婆家去——惹不起,咱躲得起行不行? 行不行呢,诸妖的答复是:不行。 尖角王更是直跳起来:“小子敢跑,逮不着你,大爷我自己掰了这角。” 抓了黄狼王寨中小妖一问,黄狼王外婆在鸡公山,那山以前多鸡,以后来出了黄狼精,鸡没了,不过山还是那名,问得地头,尖角王一马当先,大队人马直杀过去,怕黄狼王还跑,四面一围,这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狼王吓坏了,这是不依不饶啊,我做什么了我?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也激起三分火气,但往山下一看,别说什么辣鸟王了,就尖角王四个,他就一个也打不过,牙一咬,索性自绑了双手,就叫小妖们倒抬着,把自个儿抬下了山,到于异马前,扑通跪倒,头一抬眼一闭:“小的愿降,要打要杀,都随得大王。” 于异一般不欺负这种面儿货,若换了平日,降就降了吧,松绑,且起来喝酒,但这会儿尖角王几个都在,不肯甘休呢,尖角王嘿嘿笑:“真降假降?” “真降,真降。”黄狼王忙就点头。 “真降,好。”尖角王点头:“不过要验一验心。” “验心?”黄狼王有些怕:“敢问哥哥,怎么个验法儿,难道是掏出心来验,小弟法力低微,若掏出心来验时,小弟就死干净了。” “不掏你心,掏你心干嘛啊?”尖角王一摆手,早等得心痒难搔的灵犀王几个便一涌而上,扳的扳的腿,脱的脱裤,黄狼王大惊失色,以为灵犀王几个是要搞基,急叫:“诸位哥哥住手,小弟不好这一口的,小弟寨中还有几个美人,奉献给诸位哥哥。” 叫着叫着,又觉不对,灵犀王几个只是脱了他裤,按着他腿,却并没有其它动作,反是尖角王凑了过来,左手一个大袋子,右手一个大毛刷,这是要干嘛?刷墙吗?可怜他这小身板儿也不够一堵墙啊,难道是要写个记认儿免得逃逸?有这必要没有啊? 黄狼王胡乱猜疑中,见尖角王把大毛刷去袋中狠命搅合了两下,顿时一股辛辣之气冲鼻而来,是辣椒?到也怪?难道用辣椒水写字,细看,大毛刷这时提出来了,艳红色的水,也不知用了多少辣椒泡的,黄狼王到是想起辣来了,还不是特别惊惶,虽然辣椒水写字没听说过,但也只是辣椒水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会儿他却又注意到了灵犀王几个脸上的情形,这几个人,包刮一边的于异,脸上都是一脸的怪模样儿,怎么个怪法儿呢,就好比小孩子放鞭炮,点燃了引线,期待着爆炸然后就要尖叫起来的样子。 “他们怎么这个样子,不就用辣椒水写个字嘛,难道尖角儿这字还能写出花来,没听说过啊。” 便在黄狼王的胡乱猜测中,尖角王把大毛刷子沾足了辣椒水,一刷子就刷了上来。 黄狼王一看不对,怎么直奔着自己的鸟去了? 辣椒,鸟,辣鸟王。 “啊。”他脑子里才堪堪把这三样联系到一起,嘴中已惨呼出声,身子也狂跳起来。 灵犀王几个是有经验的,早松了手,任他在地下翻滚磨鸟,几怪则在边上笑得打跌。 玩过了,便给黄狼王松了绑,泡了鸟来,黄狼王这才恍然大悟的叫:“原来大王辣鸟王的称号是这么个来头啊。” 几怪齐笑,尖角王道:“怎么样,爽不爽?” “爽,都爽红了。”黄狼王吸着气叫。 “想不想跟我们一起爽,想的话,后头的马面王就是你的。” “想啊。”黄狼王都想得咬牙切齿了,扑通拜倒:“小人甘愿投效,请大王收容。” 于异哈哈一笑:“大家一起玩嘛,不要拜了,起来喝酒,喝好了一道去辣鸟,本王的心愿,便是辣尽魔界鸟。” “辣尽魔界鸟。”尖角王几个齐声呼叫,一时竟也有点儿气冲斗牛的声势。 随后黄狼王也精选了一千五百贼盗,和尖角王几个一样,贼盗中以精怪兽人居多,人类中只挑那些最为精悍强壮的,往往都是些神射手,一张弓在手,别说普通兽人,便是寻常精怪也不放在眼里,这样的蛮子,反是各寨中的精锐,于此总算下来,已有七千五百精骑,整个魔界,除巨鳞王有两万皮室军,其它诸王都没有多少正规军队,都是些部族军,人数虽众,良莠不齐,七千五百精骑,放在整个魔界都已是相当可观了。 不过于异没去想这个,他一心想的就是辣鸟,一路辣过去,这个太好玩了,至于手下妖怪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他还真没什么感觉。 紧挨着黄狼王的是马面王,见于异大队杀来,不敢抵抗也不愿投降,紧闭寨门当缩头乌龟,可惜他是马不是乌龟,小小寨子哪里挡得住尖角王几个,一涌进寨,马面王吓坏了,这才请降,还是那句话,降可以,先验心,验心怎么验?不掏心,把鸟掏出来吧,辣椒水里泡一泡,泡红了你就是红心,泡黑了你就是黑心,火红的辣椒水泡着,能不红吗?所以一定是红心,马面王鬼哭狼嚎,眼泪鼻涕齐来,最终和黄狼王几个一样,点精骑,并队伍,提刷子,去辣下一个。 下一个是花鹊王,花鹊王人马并不是很多,不过就三千出头,但占的山极大,人家是一座山,他占的却是一群山,探得于异大队杀到,花鹊王率队往山里一钻,这个就要命了,不过尖角王几个也不肯甘休,或者说最不肯甘休的是马面王,因为几怪辣鸟已辣出了优良的风格,下一只鸟,一定由最新辣过的鸟主去辣,也就是说,花鹊王的鸟,是由马面王辣的呢,花鹊王跑了,他去辣哪个的鸟,又怎么把自己的鸟被辣的惨痛报复回来,所以一定要抓到花鹊王。 黄狼王提议:“喜鹊本就有贼鹊的叫法,这花鹊儿是喜鹊成精,贼滑贼滑的,山里地形又复杂,大队进去,莫想揪得着他的雀尾儿,我的想法,就我们几个进去,径直跟到他老窝里,一窝端了出来。” 尖角王几个也附和,于异便也点头同意,就由尖角王六个进山,至于他自己就不去了,所谓的八大天王,妖力其实都不是很高,真要打,没一个经得起于异重水之矛的全力一击,所以于异就没什么兴趣。 尖角王六个进山,于异却占了花鹊王的外寨,自个人喝酒,已是嘱咐了,捉了花鹊王,先提到外寨来再辣鸟,所以也不怕错过好戏,若换了其他人,辣得几次,也就没多少兴趣了,但于异在这些方面尤其是顽童心性,仍然是兴致勃勃——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任何简单的游戏都能不停的玩。 103章 和合神雾 但尖角王几个却是一去无踪,先两天于异还想,莫不是花鹊王太贼,山又太大,在跟尖角王几个捉迷藏呢,结果到第三天,竟有小妖送信来,信是花鹊王写来的,说尖角王几个都给他捉了,于异若是想救手下,便去后山跑一趟,否则花鹊王就要洗净锅子,拿尖角王几个蒸着吃了。 对尖角王几个的死活,于异并不很看重,但他性中护短,自己的孩子自己打得别人却碰不得,接信大怒,便叫那小妖带路,径往后山来。 那小妖是一头狼精,翻山爬岭,手脚到是麻利,着实翻了好几座山头,到一个岭子上,那狼精往前面一指,道:“大王请入,我家大王在前面专等,小的就不送了。”说着把身一纵,纵入了旁边的林子里,穿林越草,急死忙活的逃走了。 他这架势,前面明摆着有鬼,于异嘿嘿冷笑,他要真想要那狼精的命,狼精无论如何逃不掉,但打一只小狼精有什么味道,于异懒得理它,放眼前望,高高低低一片山,密密麻麻满眼林,却是上不见飞鸟,下不见走兽,黑黝黝,静寂寂,便如一头巨大的怪兽,张着大嘴,静等于异入口。 这点儿场面,当然吓不住于异,不过也没有迈步进山,不是怕,但他不喜欢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他喜欢玩人,大家一起玩也可以,但给别人玩,他不情愿。风翅一张,起在空中,往下一看,这山何止百里,放眼一片绿,却仍是上不见鸟下不见兔中不见怪。 诡异呀,于异到真起了兴致:“这怪到是有两手邪门歪道。”四望不见动静,一个倒栽葱便栽了下来,直入山中,翻了一座山,不见个活物,也不见那花鹊王出来,于异只是冷笑,也不着急,花鹊王即让他入山,自然不是请他游山玩水来的,必挖了陷阱等着,于异就等着他那陷阱显形。 转过一个山口,前面一栋屋子,象是个山神庙,但样式稍有些怪,也许魔界的山神和人界的不一样吧,于异瞟了一眼,并无异常,周遭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走过去,庙门破旧,奇怪的是,门柱上贴着的一幅对子却还极新,写的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于异没读多少书,大概意思知道,好象是两句诗,不过就是个意思吧,也不管他,拿眼里外扫了两眼,庙不大,进门就是神殿,上门立着一尊神,那神样貌铮狞,神情古怪,最/怪的,是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双腿叉开,胯坐在山神的腰上,上半身扭转来,向着外面,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但容貌却颇为妩媚,身上的衣服也半开着,露出一边雪峰,虽是泥塑,却是极为传神,换了一般男子,只怕要忍不住心跳一下,于异顽童心性,对女人没开窍,却只是瞟了一眼,皱了下眉,嘀咕道:“这什么鬼神像,居然把强抢女子的模样儿给塑出来了,也有人拜?” 香案清冷,到真不象有人拜的样子,积了厚厚一层灰,于异在庙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下思量:“那花鹊儿不知躲在哪个树杈杈里,太阳又大,满山去找,热死个人,我且在庙里坐上一坐,喝口酒润润嗓子再说。” 这么想着,一步踏进庙中,不想竟踏了个空,明明是实地,踏上去却是个空的,身子情不自禁便往下栽去,于异咦的一声,风翅急张,便要退出来时,忽觉脑后风声有异,有人在后偷袭,于异不退反进,身子一个盘旋,落在了那神像上,一脚踩着裸.女胸膛,一脚踩着神像脑袋,回头看去,见一个妖怪,可怜人面儿都没变全,生着一只鸟嘴儿,想来便是花鹊王了。 花鹊王一击不中,却不进庙,在庙门口嘎嘎一声笑,嘴一张,一股黑气喷进庙中,那黑气极为浓郁,飞速弥漫,只是一刹,整个庙里都给黑气灌满了,竟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黑气必有怪异,这一点是不用说的,不是有毒,便是能迷人神智,于异这会儿能用的方法其实很多,若用大撕裂手,双臂一伸,便把这庙顶儿也给掀了,若用重水之矛,一矛也能穿了花鹊王的鸟嘴,但这些他都没用,他发现一个异常,这庙有邪性,先前一脚踏空,这会儿却似乎又有股儿吸力,似乎能把人吸住一般,不象庙,到象个大漩涡,这让他起了好奇心,心念急转:“这庙难道也是妖物所化,乃是花鹊王的帮手?我到要看看有什么玄虚。” 这么一想,神念一动,便在黑气弥漫到神像前时,缩身进了螺壳,螺壳则悄然落下,吸在了神案脚上。 进了螺壳,本要静观其变,不想忽觉脑中一晕,他心下讶异:“难道中毒了?可黑气好象还没过来啊?” 螺尾生率五百妖兵就在殿前列阵,大约是等于异一声招呼,便要冲出去厮杀,于异哪要他们帮手,但他抚着脑袋的样子给螺尾生看到了,道:“尊主,莫非是吸进了黑气,那黑气必是有毒,尊主快去后园真水池中洗个澡,然后在池边白玉床上盘坐,池中水为真水之源,白玉床为灵泥之精,无论世间任何毒物,真水一洗,玉床一吸,便可给吸得干干净净,至于这妖孽,自有小人等盯着,留待尊主排毒之后再消遣他。” “池边那床还有这般妙处。”于异到是不知道,看外面黑咕隆冬的,那花鹊王逮不到他,一时半会只怕不会罢手,且让他找一阵看,便道:“那你们就盯着,黑气散了叫我。” 便有八名蚌女引了往后园来,到池边脱了衣服,他也不把蚌女当一回事,不就是个蚌吗?往日河里洗澡,鱼虾蟹蚌多了,哪管那多,脱得赤条条的,跳进池中,那池水清冽之极,更仿佛能透体而入,人在水中一泡,整个人凉倏倏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通体清凉。 “这水还真是不错。”于异洗了一气,脑中昏眩之状好象没有了,爬上池来,到白玉床上坐下,凝神凋息,约莫有半个时辰,气息平顺,通体无碍,下床来,只觉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又赞一句:“这床也不错,下次到是可以来这上面练功。” 他说是要螺尾生盯着外面,其实螺壳与他本体真水相通,神识一运,便可看到外面,这时便抬眼看出去,见庙中黑雾已经散了,但庙还是那庙,像还是那像,他先前以为这庙是什么灵怪所化,现在看来又不象,也不见那花鹊王,看得一会,看不出个名堂,他却是耐性不好的,不耐烦起来,想:“管它是什么鸟,我双手一撑,顶儿给他掀了,墙也给他拆了,再揪着鸟尾巴揪了他毛辣了他鸟,还怕他翻天不成。” 恶念一生,便要钻将出去,忽有所觉,有掠风声往山庙里来,他咦的一声:“莫非是那花雀儿来了,且等一等。” 停手不动,摸了酒葫芦来喝了两口,边上蚌女也有眼色,端了一只烧鸡上来,这个好,喝酒吃鸡,便等半天也不气闷。 等不了半天,只是稍顷,庙门口现出一个人影,于异见了却是咦的一声,原来这人不是什么花鹊王,却是高萍萍。 “她怎么来了,古怪?”于异心下疑惑,也不动,且就看着。 高萍萍在庙门口张望了一会,还叫了一声:“于哨头?” 于异一皱眉:“难道是来找我的?莫非商队中出了什么事?” 高萍萍找不见人,跨步进庙,于异一时没想着要提醒她,这会儿却是来不及了,高萍萍一脚跨进庙中,和于异一样,也是一下踏空,背后同时现出一人,正是花鹊王,手中执一个鸟爪儿,一爪抓向高萍萍后背。 高萍萍反应倒也不慢,一步踏空,手一指,脚下现一道符,那符化一张莲叶,托着她身子,听得脑后风声,往前一窜,反手一张符打出,化一把巨剑,猛劈下去,正迎着花鹊王鸟爪,铮的一声,把那鸟爪反打回去,看她功力,还在花鹊王之上。 花鹊王一爪无功,见高萍萍回身有冲出来的意思,他鼻中猛地哼的一声,喷出一股红雾来,迎着高萍萍喷上去,高萍萍不知他这红雾是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路数,挥手急打一道符,那符化一把大扇子,迎着红雾就是一扇,不想那红雾霍地化开,刹时弥漫得满庙都是,高萍萍身子一摇,似乎吸进了红雾。 于异一见不好,神念一闪,从螺壳中出来,一手去扶高萍萍,一手便要伸撕裂臂去抓花鹊王,不想高萍萍忽地反身一剑,反是一剑向他劈了下来。 104章 这下坏了鸟了 谢谢推荐的朋友,另外又多了一个打赏的朋友,谢谢了!—— “我是于异,你糊涂了不成。”于异猝不及防,急发一记绝狼爪,架住高萍萍符剑,高萍萍这时却从莲叶上栽了下来,这又是一怪招,于异忙又收了绝狼爪,双手一伸,把高萍萍抱住了,别人会觉得软玉温香抱满怀,于异却只觉得恼火,啊,女人真麻烦。 花鹊王在庙外见于异现身,嘴一张,这次没喷黑雾,却是嘎嘎嘎怪叫三声,随着他叫声,庙门忽地一闭,随即竟急速旋转起来。 “这庙果然有古怪。”于异到是不惊反喜,本来依他脾气,手一撑,大撕裂臂撑出去,就要把这庙给他撑破了,但见了这庙的古怪,一则想看个究竟,他就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重,另一个则是怀里的高萍萍有些不妙,闭了眼睛,全身发热,纱帽儿也栽掉了,玉面通红,便如三月里刚盛开的桃花了,于异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虽然女人很麻烦,但高萍萍先前不是叫了他一声吗,即然是来找他的,那就不能甩手不管,这边不能不管,那边还想看究竟,因此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神念一动,进了螺壳,又回到后园中,就手把高萍萍往池中一丢,道:“这池水解毒,你且先泡着。” 不过高萍萍在半昏迷中,这要全丢下去,只怕淹死了,他可不是斯文的,反手揪着把毛,把高萍萍脑袋提在水外,那就没事,自己却抬眼看外面,到看那庙有什么古怪。 那庙果然起了古怪,仍是旋转不休,却变了形状,整个庙中一片艳粉之色,仿佛给红雾遮住了,看不见庙,就见粉红色的一片天空,天空中不住的幻现各种各样的人像,却都是一男一女,个个赤条条的,在做那男女之事,姿势不停的变幻,怪异之态,层出不穷。 于异在山中见惯了各种兽类交合,都是母兽往下一趴,公兽在后面一耸一耸的,就只一个姿势,而空中幻现的男女却有无穷的姿势,有些姿势简直匪夷所思,看得于异眼珠子都直了,然后他还看到个眼熟的,那女子低下头去,含着那男子的鸟,吮吸舔嘬,小小的红舌儿如一条红色的小蛇,眼神更是妩媚之极。 看到这一幕,不知如何,于异突然就想到了那夜的梦境,张妙妙也是这么含着他的鸟儿,舌头这是这么小小的红红的,象条灵活的红蛇儿一样。 这么想着,胯下鸟儿忽地抬起头来,而张妙妙真的到了他身前,且伸手来解他裤子,于异心中无由的生出一股燥热,似乎有一种渴望,渴望张妙妙含着来舔,不过好在还有几分神智,心下一闪:“这种事做不得,她可是我嫂子呢。” 伸手一推,面前现出一张脸,却不是张妙妙,而是高萍萍,高萍萍这时全身湿透,上半身衣服也给撕开了,给他推得这一抬头,胸前两只雪兔儿蹦将出来,兔儿极肥,只是微微一动,便是一阵乱颤,高萍萍抬眼看他,眼光中净是媚态,仿佛就是那池中的春水,于异一推,她反是不依,一手搂着于异的腿,另一手就把于异裤子解下来了,顺手扶着了于异大鸟,向他抛一个媚眼儿,头一低,嘴巴便含了上去。 此中的怪异,于异从来没有体会过,神智好象都迷糊了,只是有一个闪念:“这庙果然有古怪,那红雾莫非是春药一类的毒物。”随后就再不能思想,随着空中男女姿势的变幻,他也换了姿势,把高萍萍抱上床,两人都脱得赤条条地,跟着空中男女以各种姿势交合,似乎他和高萍萍就是那空中的男女。 于异的猜测没错,这庙确有古怪,不是一般的山神,而是和合之神,主掌的,乃是男女交合之事,即便在魔界,男女之事也是不大见得光的,所以这庙立得偏远,后来更逐渐荒废,但庙中神像却有了邪气,而花鹊王就是这庙中屋梁下的一只喜雀儿,修成灵气后,与神像互感,他嘴中所喷黑气,是山后溪谷中所生障气,而鼻中所喷红雾,则是与神像互感而生成的一股淫气,男女闻得一丝,神智便会迷乱,与神像生出感应,而作淫乱之事,他见高萍萍美貌,所以喷出淫气,想捉了高萍萍淫辱,不想于异却把高萍萍救到了螺壳中,高萍萍闻了淫雾,本性迷失,而于异犹豫之间,也闻得了一丝淫雾,不过他功力强,所以略有几丝清明,但还是受神像诱.惑,他又不是什么特别的道德君子,所以高萍萍缠上来,他脑子一迷糊,那就不管不顾了,也彻底为神像淫性所迷,两人在螺壳中颠鸾倒凤,那神像幻化出无数花样,两人便也跟着一一照作,真个好花式,直把躲在园外悄悄观看的几个蚌女看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不住赞叹:“尊主果然好手段。” 其实她们若能看到外面,就知于异这些花式不过是有样学样,只不过她们不象于异是本体与螺壳通灵,而是附在螺壳中的,看不出去,所以不知。 而外面的花鹊王却是气急败坏,把一座庙从里到外搜了百八十遍,两个大活人硬是踪影不见,搜了小半天,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收了红雾,守在庙门外,到看于异出不出来。 花鹊王红雾一收,神像没有邪灵驱动,邪性熄灭,里面于异大叫一声,把一腔精元尽送入高萍萍体内,一时间只觉全身一空,往边上一翻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于异迷迷糊糊有所感觉,睁开眼来,却看到一个女子背影,他还有些迷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女子是高萍萍,而先前的记忆也尽数涌了上来,一时到是回味无穷,暗叫:“原来女人是这么个味道,不错,不错,以前到是真不知道。” 高萍萍这时是背对着他的,不过不在床上,而是下了床到了池边,也穿上了衣服,好象也是刚起床不久,于异睁眼之际,她刚在池边跪下,背影妙曼,盈盈动人,以前于异不知女人的好处,也不会欣赏女人的背影,这会儿看着,却忍不住心头一跳,想:“她背影却也这般诱人。” 脑中又还想起先前交合时,以背入式进入高萍萍体内,她回首与他亲吻,各种妙态,胯下鸟儿竟是倏一下又唱起歌来,不过这一开唱却是不妙,竟是生生作痛,仿佛有无数伤口一般,他微微垂眼一看,可不是吗,好多地方都磨开了,这时一胀大,又流出血来。 “啊呀,这下坏了鸟了。”于异在心底惨叫一声,刚要爬起来弄点儿药涂涂,却见高萍萍拜了两拜,开腔道:“佛祖在上,小女子高萍萍诚心祷告,小女子本不是淫.荡之性,来到这里,也是听得于哨头受挫,担心他有失,所以跟来,一时不察,中了妖人邪法,所以迷失本性,以致失身给他,却不是小女子纯心勾引。” 于异本来要起来,听到这话可又不动了,他以前对男女之事要懂不懂,但有些事却是懂的,即然要了女人身子,那就是自己的女人,娶回家拜天地生孩子过日子,就是这样,可听高萍萍这么一说,好象还不蛮情愿,心头可就不高兴了,暗哼一声:“吃干抹净不认帐吗?嘿嘿,即给我骑了,那就是我于异的女人,想不认帐,哼。”静听她后面的话。 高萍萍又道:“小女子不详之身,本想蒙面不见天下男子,就以此身伺奉佛祖,不想无意失身,即如此,小女子再拜祷告,佛祖在上,你即赐给了小女子一个夫郎,切莫再夺去了他,若再得一个四毒寡妇之名,小女子真真是无法承受了,拜求佛祖,以及诸天菩萨,保佑于郎一生平安,即便他嫌了我弃了我,我也不怨,只要他好,我便心安,每日清香一柱,感谢佛祖。” 于异先前有些儿恼了,听了这话,小性儿到又下去了,撇了撇嘴:“这话听着到还象个着家的婆娘。” 再要听高萍萍说什么,高萍萍却好一会儿不说话了,于异正自不耐,却见高萍萍肩膀一耸一耸,竟然轻声抽泣起来,只听她低声哭道:“我是不详之身,又是这般不知羞耻,于郎只怕会厌蹭于我,而且于郎还撕了当朝国相,即便他不讨厌我,家里定也不会赞同我和他的婚事,我若和他成婚,高家非给朝庭灭门不可,佛祖,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 “苦什么苦?”于异终于忍不住了,坐了起来,高萍萍啊的一声叫,回过头来,一看他的样子,刹时粉面羞红,恰如池边开了一树桃花,又急急扭过头去。 105章 你还害的什么羞? 到也不怪她羞,于异这会儿的样子,实在看不得,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而且下面还挺着一只大鸟,就那么走了过去,高萍萍眼角余光里瞟到那鸟儿一颤一颤的,把她羞得啊,再不敢抬头,更不知要怎么面对于异,口中低叫道:“于——于。” 于异哈哈一笑:“你刚才不是叫我郎君吗?夫妻间事都做遍了,还害的什么羞?” 他是真不羞,说话间,便往池子里一跳,溅起一蓬水,高萍萍又啊的一声轻叫,他身子进了水,到没那么羞人了,而且于异这话让高萍萍吃了颗定心丸,她最怕的,就是于异吃干抹净不认帐,以她是三毒寡妇,不详之人,不要她,那就一切都完了,听于异口气肯认帐,她心中一喜,抬眼看一眼于异,忙又垂眼,轻声道:“于郎,妾身乃不详之身,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有什么在意的,什么不详之身。”于异哈哈一笑:“借那死鬼弹角王一句话,那是别人承受不起,你生来就是我的,谁敢在我之前娶你,那就会遭报应,骑马摔死他,过河淹死他,好好呆在家里,接新娘子,绊个门槛也跌死他。” 高萍萍听着这话,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忍不住抬眼看于异,池中的他,摊手摊脚泡着,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张狂飞扬,难道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受用得了她? “下来洗一洗啊,跟你说,这水泡着最舒服了。”于异招手,高萍萍与他眼光一对,忙又低头,粉脸儿刹时红如火烧,虽然夫妻间事也做过了,但那是神智迷失之时,这会儿要她下水跟他一起泡澡,那真是要羞杀了。 于异却道:“至于你们家,那没办法,我确是撕了谢和声,你要想公开嫁给我,高家还真莫想在人界立足,不过这个也无所谓吧,反正我认你是我的女人,活着你是我于家娘子,死了也进我于家祖坟,这不就得了?” 他大大咧咧的,什么事在他嘴里,全都无所谓,换了其他人,不会这么说,别人听着也刺耳,但偏生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高萍萍听在耳朵里,也并不觉得刺耳,会觉着一种特别的安心,暗叫:“我高萍萍终于也有个当家作主的汉子了。” “下水来啊,愣着做什么?”于异见她不动,手一长,忽地将凌空抱了起来,高萍萍惊呼声中,已给他抱进了水里,伸手上下一捋,把她衣裙尽数脱了,高萍萍心下羞极,偏生手脚软绵绵的,生似给抽了筋一般,再没半丝力气,任他脱得清光,抱在怀里,她的肌肤异常的白嫩,泡在清清的池水里,真如一具美玉,于异看得眼光发直,忍不住叫:“娘子,你身子真漂亮。” 听得他赞,高萍萍身子越发的软了,更无力遮拦,星眸微闭,任由他前前后后的欣赏,也由得他怪手上上下下的作怪,只是他手伸到胯间时,才低低叫道:“于郎怜惜,妾身实是不堪承受了。” 于异怪笑一声:“别说是你,我也受不了了呢,方才那一场,真真是大战啊大战,不信你看,我这小兄弟也是伤势累累呢。” 高萍萍哪里敢看,羞得伸手捂眼,于异却拨开她手,托起她下巴,高萍萍眼光微抬,与他对视,低唤一声:“夫君。” “娘子。”于异回叫她一声:“哇嘎嘎,你真漂亮。”伸嘴便往她红唇上吻去,高萍萍心下害羞,他嘴唇吻过来,却是反唇相就,一时唇分,高萍萍心中喜意已多于羞意,伏在于异怀中,娇声道:“妾身一生便托付于郎君,还望于郎多多怜惜。” “放心。”于异豪气干云:“你即做了我的女人,我自会照顾你,即不会饿着冻着了你,更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他真是不会哄女孩子啊,若换了叶晓雨等女孩子,听了必会嘟嘴巴,但高萍萍连嫁了三次,心性大受挫磨,少女的浪漫渐渐逝去,反更喜欢听这种实打实的话。 于异一手挥舞,一手却把玩着高萍萍胸前玉兔,高萍萍是练有玄功的女子,也到了二十多岁最丰盛的年纪,身材极佳,胸大腰细臀圆,尤其从背后看去,细细的腰衬得雪臀格外的丰圆,若不是先前玩伤了,于异当场就会挺枪上马。 “真想不到,女人竟是这么个滋味,以前还真不知道呢?”于异玩得尽兴,忍不住叹。 高萍萍给他玩得星眸欲醉,满脸羞红若三月桃花,听得这话,却是羞喜不胜,忍不住半睁开眼睛,道:“于郎,你以前没娶妻吗?” “到是拜过一回堂。”于异叫,这话听得高萍萍心下一黯,但听于异说了和叶晓雨的事,她却忍不住羞笑起来:“你在她屁股上写了个贱人,于郎,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于异哼哼两声,斜眼看着她:“你要是不听话,我也不写字,只是揍你。”说着真个在她雪臀上拍了两掌,用的劲不大,到是拍得啪啪作响。 高萍萍又羞又笑,软在他怀里:“妾身不敢,妾身一切惟夫君之命是从。” 见她服软,于异大是受用,哼哼两声,心下想:“女人啊,就是不能惯,其实当日也是我不知道,若知道,也不要写字,直接一鸟捅进去,也就老实了。” 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便放开了,又在高萍萍雪臀上拍了一板:“好了,不泡了,先去抓了那花鹊儿再说。”说着拍拍手掌:“来人,送两套衣服来。”先前迷神中衣服乱扯,却都扯烂了。 外面蚌女闻声送了衣服进来,高萍萍大羞,整个身子藏在水里,更把脑袋藏在于异身后,到蚌女出去后,这才敢探出头来,却先服侍于异穿衣服,她这时还光着身子,但服侍于异,她却把羞涩抛在了脑后,于异自难免动手动脚,高萍萍又羞又笑,却坚持着帮于异穿戴好了,自己才穿上衣服。 于异牵了高萍萍手出来,池中真水极为神奇,两人私处本来伤势都不轻,泡这一段时间,却好了大半,高萍萍本来行动艰难,这时走动却已无碍,到外间,螺尾生率五百妖兵仍站在殿外,于异道:“这是高萍萍,是你们主母,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不得违逆。” “叩见主母。”螺尾生率众跪下叩头。 高萍萍忙还了半礼,心下喜悦无限,即便暂时不能光明正大的嫁给于异,但于异私下里当她是娘子,她心中也就满足了。 螺尾生道:“禀尊主,草妖回报,那个花鹊王收了妖雾,等在庙外。” “我知道。”于异能直接看到外面,不必螺尾生禀报,一眼就能看到庙中的情况,对高萍萍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捉了那花鹊儿给你放笼子里养着玩儿。” 高萍萍喜欢他这种宠溺的语气,不过心下也有些担心,道:“要小心。” “没事。”于异神念一动,身子已到螺壳外,双手一伸,大撕裂臂冲天而起,连撑带拨,刹时就把个小庙给拆了,不但是拆了顶,双肘带旋,整座小庙都给扫平了。 花鹊王一直等在庙外,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庙飞墙塌,天空中两只巨手,也不知有多大,不象两只手,到象两条巨龙,就中更有虎啸龙呤,一时间惊得全身雀毛儿都炸了起来,也不敢与斗,扭身要逃,于异早看见了他,双手往下一兜,真个捉雀儿一般,花鹊王大惊,他小小一对鸟爪,不敢想与于异这巨手争锋,眼见于异巨手两面兜来,逃无可逃,他却练得有一招七雀分梅的术法,把身一摇,一个身子刹时化成七个,四面八方逃将出去。 所谓七雀分梅,就是一个真身六个幻影,有的上有的下有的左有的右有的前有的后,而真身反是停在那儿不动,只等幻影引动对方,真身才瞅空子逃之夭夭,这一招若用来对付别人,或许有用,对付于异却不行,于异一看七八个影子四下乱窜,急把额头神眼一运,可就冷笑:“个老家贼儿,到是滑头。” 106章 钻心螺 双手一合,轻轻松松把花鹊王捏在手里,举起来往地下一摔,这一摔重啊,花鹊王三魂七魄齐飞,四肢百骸酥软,眼前起金星,耳中嗡嗡叫,全身真气更象受惊的麻雀,四下乱窜。 于异把他摔在地下,一脚踩住,叱道:“你小小一只贼雀儿,也敢与本王作对,信不信本王拨了你毛破了你肠去了你屎,就把你烤着吃了?” 花鹊王给他一脚踩着,就如身上压了座山,再莫想动得分毫,把头急点:“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愿降,愿降。”忽又省悟,又叫:“情愿辣鸟,以示诚心。” 原来他捉了尖角王六个后,问得明白,知道辣鸟是怎么回事,这时怕将起来,主动表忠心了。 于异不过是吓唬他,真个要他死,先前一抓就捏死了,听得这话,嘿嘿一笑:“你即识趣,且饶你一命。”方要抬脚,忽又踩住,道:“你这雀儿贼滑,实无半点赤心,不给你加个锁扣儿,不知厉害。” 神念一动,指尖上多了个小小的田螺儿,背着个小小尖尖弯弯壳,探着个肉肉软软嫩嫩身,两个小尖角儿对着于异不住的颤动,于异喝道:“把嘴张开,赏你个田螺儿吃吃。” 花鹊王给他回脚一踩,差点把尿都踩出来,只以为于异要怎么收拾他,见是这么小小一个山田螺,心存轻视,想:“就一个小田螺,可怜啊,我平时一餐也吃百八十个的。”乖乖张嘴,于异手指一弹,那田螺飞入他嘴里,舌根儿上一滑,一个跟斗翻了下去。 花鹊王犹自咂嘴:“吞得快了点儿,到没尝出味道。” 于异自把他神情看在眼里,呲牙一笑:“你以为这田螺是你平日吃的田螺是吧?错了,这田螺有个名儿,钻心螺,平日就在你肚中安家,你吃一口,它吃半口,你若敢作反,我神念一动,这螺儿循着食道便钻进你心窝中去,螺尾尖尖,把你的心钻七八千个孔洞,钻作田螺窝,发子发孙。” 花鹊王听得魂飞魄散,刷白了脸急叫:“小的诚心投效,绝不敢作反,绝不敢作反。” 他这样子不象作假,于异也没那个耐心去考校他是不是作假,但于异喜欢玩啊,这钻心螺是附在神螺子螺尖上的,于异还没玩过呢,玩心一起,呲牙一笑:“不试一试,你不会记心。” 神念一动,那钻心螺本就是螺尾上附生的,也不要念咒啊什么的,以心应心,顿时就在花鹊王肚中作起反来,尾巴一旋,便往花鹊王心窝里钻去。 “呀。”花鹊王一个花桥,拱起数丈高,跌将下来,双手掩心,便就滚个不休,半滚半叫,到底是成精的妖物,这一滚厉害,那山神庙本还剩着半堵墙,也尽给他滚平了,口中只叫:“大王饶命,小的知道厉害了,大王饶命啊。” 于异看了一回,却觉没什么味道,远不如辣鸟有趣,想:“且莫痛死了他,留着辣鸟玩吧。” 神念一动,止住钻心螺,花鹊王心痛虽止,整个人却已是半死,趴在那里不住口喘气,于异喝道:“少装死,尖角王几个呢?” 花鹊王给他一喝,全身发抖,忙叫道:“他们几个都在小人后寨中呢。” 于异一挥手:“前头带路。” 这时螺尾生显身出来,于异道:“什么事?” 螺尾生道:“主母担心尊主,所以遣小的出来打问。” “这个要她担什么心。”于异有些不耐烦,不过想想高萍萍担心也正常,神念一动,便把高萍萍带了出来,一指花鹊王,道:“娘子你看,这便是那喜雀儿了,已经给我收服,你要不要他显出原身,我找只笼子给你养起来?” 花鹊王自然认得高萍萍,只半日不见,衣服换了,于异又叫起了娘子,不用说,自然是成了好事,而且他可以肯定,这好事成得如此快,必是他的淫雾促成的,这个真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啊,花鹊王暗叫一声晦气,到听得于异这话,可就吓落胆儿,真要是变回原身,天天给关在笼子里,那还真不如死了好,慌忙扑通一声跪下:“先前不知是王妃仙驾,致有得罪,万死,万死。” 他从尖角王几个口中也打问出了高萍萍的事,知道这女子心善,所以一意叩求,高萍萍虽不至有多可怜他,却没有于异那种黑暗心理,瞟一眼花鹊王,这会儿是人形呢,想着笼子里关这么个阿物儿,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另外花鹊王这王妃两字也叫得她心爽,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让他在你手下效力吧。” 花鹊王大喜,连连叩头:“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娘子即饶了你,那便起来。”于异挥手,把花鹊王赶到一边,对高萍萍道:“娘子,我去放尖角王几个,你要不要一起去看戏。” 他说的看戏,自然是辣鸟,高萍萍俏脸羞红,轻呸一口:“我才不要看。” 她含羞带嗔,艳丽非凡,于异看得心下火热,下面那鸟儿也有抬头之势,凑到高萍萍耳边道:“别人的不看,呆会拿我的给你看。” 光天化日的,这种话儿也只有他才说得出口,高萍萍羞得捂脸,于异哈哈一笑,道:“那你好好休息吧。”神念一动,复把高萍萍送入螺中,但下面鸟儿唱歌,一时半会竟是停不下来,心下怪异,想:“女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随便一个眼神儿,就弄得人骨头发痒鸟唱歌,奇哉,怪也,以前到真是不知道,不过以后知道了,哈哈,这个好玩。”脑中不自禁想着先前玩高萍萍的情形,那鸟儿却是越发得了意,扳都扳不弯。 这时螺尾生过来,一脸喜色,道:“尊主,有蟮兵禀报,这山神庙的泥朔是桃红石与青玉石混合而成,可以练制法器。” “哦。”这是个意外:“难怪我觉着这庙有古怪,原来那神像是灵石塑成的,拆了,全收起来。” “遵令。”螺尾生唤出妖兵,鳝妖撬,蟹妖敲,虾妖装,螺妖运,忙得热火朝天。 107章 都是你,跟头大恶狼似的 于异看着热闹,到把下面的鸟事给忘了,想到炼制法器,便想到了大撕裂手,刚才运了一下大撕裂手,并没有哪里痛啊。 “古怪了,难道要撕人才痛,不撕人不痛?”于异有这个猜疑:“可要是不撕人,那又有什么味道?” 这么想着,又发觉一桩异处,这一次运大撕裂手,不止是不痛,胸中好象也没有以前那种憋得紧紧的热热的,不撕人就不舒服的感觉。 “咦,到是怪了?这又是为什么?”于异伸手摸了摸胸口,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忽地想到高萍萍身上:“莫非是因为女人的缘故,把火气泄掉了?” 想一会儿不得要领,也懒得再想了,随花鹊王到后寨中,花鹊王把尖角王几个放出来,花鹊王是个有野心的,想捉了于异后取代于异的地位,所以并没有把尖角王几个怎么样,但尖角王几个不服气啊,见了于异,几怪使个眼色,翻过身就把花鹊王按住了,脱裤的脱裤,捋鸟的捋鸟,辣得花鹊王鬼哭狼嚎,随后花鹊王也挑一千五百骑,成立第七都。 下一股大些的势力,也就是八大天王的最后一个,是苍狼王,势力不小,但与七王合起来一万精骑相比,自然是不够看,七怪摩拳擦掌,尤其是花鹊王,憋足了劲等着辣鸟,反是于异有了新玩具,当天把高萍萍送回商队中,第二天让尖角王七个先行,自个人却回了商队,做起他的哨头来。 为免有闲话传回去,于异还是和以前一样,明里并不找高萍萍说话,到晚间商队停下来歇宿,他才把自己咒成一条狗,悄悄溜到高萍萍马车前,不想红儿先看见了,叫将起来:“好大一条野狗,死狗,滚开。” 于异气死,还作声不得,只得先退开到一边,趁着红儿到河边打水,他倏一下窜上马车,高萍萍可不知他有这个本事,吓一大跳,也叱道:“死狗,找打了是不?”伸手要打,于异急叫道:“娘子,是我。” 高萍萍吃了一惊,好看的大眼睛瞪圆了:“于郎?是你,你怎么。” 于异呲牙一笑:“这是咒影术。”现出身来,一把抱住高萍萍就亲。 高萍萍其实盼了一天了,给他一抱,一个身子顿时软作一团,口中却还道:“红儿就回来了。” “那我们去神螺中。”于异神念一动,抱着高萍萍进了螺壳中,直入后园,把高萍萍往白玉床上一放,伸嘴便吻,双手更是四下乱摸,高萍萍却又担心蚌女,强撑着道:“那些蚌女,她们会看见。” 于异终于不耐烦了,道:“那是些小妖,我不叫她们,她们不敢进来的。” 伸手便解高萍萍衣裙,高萍萍虽对他的话存疑,而且园子这么大,到处光光的,总让她羞不可抑,可她是个柔善的女子,又知道于异脾气不太好,怕他生气,只得任他解了衣裙,她肌肤极为雪嫩,躺在玉床上,晃眼之间,竟仿佛与那床是一个整体,偏又含羞带怯,体显桃红,那份娇媚,难描难画,于异一时间竟是看得呆住了,随后兽血沸腾,扑将上去,恰如猛虎按住了大白兔,那一顿大嚼,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还记得日前神像所演的各种奇招怪式,他又是个爱玩的,略止住饥火,便一一试演,高萍萍虽然羞极,却是百依百顺,把于异乐得浑不知其身何身,此地何地。 终于心满意足时,高萍萍却给他揉散了骨头,瘫在玉床上,半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了,好半天才回过气来,却叫道:“啊呀,红儿找不见我,可要着急了。” 想要爬起来,却是身软体酥,撑到一半,一时无力,又跌在了于异怀里,她又急又羞,忍不住娇嗔道:“都是你,跟头大恶狼似的,揉.搓得人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于异呵呵笑:“我是大恶狼,你是小白兔,嗷呜。”学作狼嚎,逗得高萍萍咯咯娇笑,还是记挂着红儿,道:“郎君,你送我出去,要不红儿真要着急了。” “可我舍不得你出去啊。”于异抱着她,高萍萍心下甜蜜,却又听于异道:“至少一起洗个澡吧。” “坏人。”高萍萍有些羞,却也并不拒绝,刚才那一番欢爱,实在是出了太多的汗,整个人好象都粘粘乎乎的了。 于异抱了她到池中,这一个澡洗得,自是春色无边,直洗了一个多时辰,高萍萍再记起红儿时,却真个着急了,于异这才送她出来,自己却懒得出来了,外面睡草窝,哪及得螺壳中白玉床舒服? 第二天也差不多,于异先前对女人没感觉,这会儿食髓知味,却是贪嘴得紧,高萍萍的身材也确是非常的好,特别的白而且丰满,却又丰而不肥,感觉极妙,且她又是特别柔顺的性子,于异性子本就顽劣爱出花样,偏又给那神像诱出了邪性,每次总要换几个花样来玩,高萍萍虽然害羞,却总是依着他,有时实在羞不过,便捂着眼睛,身子却如一根柔嫩到至极的丝草,随便于异怎么折腾,这让于异非常的舒爽称心,自然也更贪恋她的身体。 高萍萍一直认为自己是寡妇偷情,所以哪怕对红儿也是瞒得紧紧的,但贴身的丫头,有时候真的不好瞒,红儿虽然没撞到现行,却从她身体的变化感觉出了不对,时不时很古怪的看她,这一日高萍萍给她看得心如鹿撞,忍不住嗔道:“看什么啊,怪里怪气的,不认识了。” 不想红儿却点头:“确实有些怪。” 高萍萍心虚,嗔道:“哪里怪了,我看是你心里作怪。” “到又说不出是哪里怪。”红儿却又摇头,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突然把鼻子耸了耸:“打个比方吧,小姐,你还记得以前园中那颗老梅子树不?以前的小姐,就如二月初的梅子,看上去好看,却总是有股子青气儿,而现在的小姐,却象是四月天的梅子,全身上下都熟透了。” 高萍萍给她说得大羞,这不是已经熟透了吗,嘴上可不敢认,嗔一声:“胡说,是你谗杨梅了吧。” 总算哄过去,回头把这话学给于异听,于异听了怪笑:“没错,你还真是粒熟透了的白杨梅。”张开嘴,抱着高萍萍就是一顿乱啃,啃得高萍萍惊叫:“啊呀,好多牙齿印,这下真个瞒不住了。” 于异哪里理她,差点儿真个把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不过池水有神效,欢爱后一泡,小半个时辰,满身欢爱后的痕迹就都消失了,重又莹白如玉,总算是暂时没露馅,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当然,高萍萍也不是真怕红儿知道,只是一种害羞的心理,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过了五七日,前面传来消息,抓住苍狼王了,苍狼王有狼性,颇为倔犟,先还不想降,给尖角王七个围着一通暴揍,打服了,降了,尖角王几个有好戏不忘老大,派人专请于异去看戏呢。 高萍萍这两天却也给于异缠得怕了,一到身上,那真是如狼似虎啊,便把他打发到前面去看戏,于异赶到苍狼王寨中,摆好酒,看了一场辣鸟的好戏,再又整队,这一路八大天王一个不少,个个到场,苍狼王势力较大,有五六千手下,也只挑一千五百精骑,总算下来就是一万二,尖角王几个先前只觉得好玩,这会儿一看,这势力了不得啊,虽只一万二,全是精锐呢,北蛮之地,有十万人就是大族了,但这十万人是包刮全体男女老幼的,真正能打的不过一两万人,两万杂骑打得过一万精锐?三万也不行啊,可以说,以于异现在手中的势力,一家家扫过去,不算十大魔城的话,差不多能横扫整个北蛮了,尖角王几个因此信心暴棚,竟真的想要横行魔界了。 “一路辣过去,辣尽魔界鸟。”酒酣耳热,从怪齐声狂呼。 但于异却另有了想头,高萍萍现在是他的女人,高萍萍的事,也就是他的事,而正因为天缘巧合做了他的女人,高萍萍便更是一片虔诚要做好事行善以求天佑,对商队的事越发上紧,于异虽然不信鬼神不鸟天,但高萍萍一片柔情缠上来,他便也只好答应,所以先要顾着商队,横扫魔界,辣尽魔界鸟,玩是好玩,先等等吧。 108章 世道太凄凉,妖怪也无良 过了苍狼王的寨子,沿途便再没有什么大股的势力了,十余日时间,便可赶到独眼城。 众怪都喝得大醉,差不多过了饷午才起行,苍狼王越想越不舒服,提着毛刷子使劲,对于异道:“这左近还有两股小山贼一股小马贼,顺手都给扫了?” 顺手顺路的话,于异也无所谓,但尖角王几个却作怪,纷纷摇头:“几个小虾米,辣起来也没劲,要去你去,我们不去。” 他们的心里,就是要看苍狼王的笑话,他们给人辣过,反手也辣过别人,算起来不吃亏,独看着苍狼王吃亏回不了本,可就高兴坏了,于异看了偷笑——果然世道太凄凉,妖怪也无良啊。把个苍狼王憋得啊,却是毫无办法,只要找个人来辣容易,小妖万千,有意思吗?可能过着瘾的大妖一时没有,八大天王,谁叫他老八来着? 正说话间,黄狼王突地叫了起来:“两只鸟,两只鸟。” “哪里?哪里?”苍狼王最是性急,顺着黄狼王手指一看,却是大失所望,黄狼王没骗他,真是两只鸟,在天空中打架呢,可问题是,他想要找的是胯间的鸟,不是真正的鸟。 于异几个也往天空中看,那两只鸟却不是一般的小家雀,是两只大鸟,一只是金雕,翅膀张开了,少也有两三丈宽,另一只却是只孔雀,体形比金雕要小着一号,却极为凶悍,竟是一路追着金雕啄,金雕铁嘴钢喙,却不是孔雀对手,东躲西藏,给啄得尖叫不绝。 “金雕居然打不过只孔雀,到也怪事。” “那孔雀怕是成了灵气。” “那雕那么大,也该有几分灵气了啊。” 众怪议论纷纷,花鹊王杂在众怪之中,却偷眼瞟于异,原来他是个有心的,偏又给于异种了钻心螺,所以不象其它几怪大大咧咧,到是常留心于异的为人心性,发觉于异就是个爱玩的,性子虽狂野,伙着一起玩却是个最好的玩伴,虽然收了众怪做手下,却也没有多少上位者的心理,反到是象一个少年多找着了几个伙伴而已,只要一起玩,即便偶尔惹着了他他也不恼,摸着了于异心性,这时便想:“我且使个法儿,哄他高兴了,将我做个贴心人,必有好处。” 拿定主意,便凑到于异前面,故作兴致道:“大王大王,我有一个小术法,可让金雕反败为胜。” 于异喜欢强者,金雕打不过孔雀,虽然不干他鸟事,他却看着蛋痛,听了这话,眼光一亮:“哦,你有什么法子,快使将出来。” “大王瞧好了。”花鹊王见于异眼光一亮,便知自己摸到了于异脉搏,深吸一口气,猛地哼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一条细细的红雾,向空中打斗的孔雀金雕急射过去,那红雾凝而不散,远远射将出去,恍若一条细细的红绳子,一射百余丈,接近打斗的两鸟时,忽地圈成一个红圈子,一下把两鸟同时套进了圈子里,再一收,那圈子是红雾,撞在两鸟身上顿时散作无形。 于异几个都抬眼看着,眼见红雾散去,众怪便叫了起来:“没套住,没套住,败了法了,败了法了。” 便是于异,也以为是花鹊王法力不够,也是,花鹊王鼻中就一股红雾儿,又隔着百余丈,那金雕孔雀又是大鸟,力量极大的,套不住也正常,不想花鹊王却一脸得意:“什么叫做败了法,且看仔细。” 话未落音,天空中景象一变,本来四下逃跑躲避的金雕忽地神勇大发,竟返身向孔雀扑过去,而先前凶神恶煞的孔雀则突然变得畏缩了,见金雕回头,它啾啾叫了两声,竟把脑袋一缩,反身以尾巴对着金雕,随后更怪异的事出现了,金雕扑到孔雀身上,一嘴啄着孔雀颈部的毛,整个身子贴在孔雀背上,尾巴下压,伸一件物事出来,正是它的鸟,而那孔雀伸尾相接,两鸟竟是在空中交合起来。 “原来那孔雀是母的。” “哈哈,这个有趣。” “果然母的还是怕了公的,外面再凶,到了床上,那也是躺着的货。” 众怪大呼小叫,兴致盎然,两只鸟交欢而已,本来没什么看头,刺激众怪的,是先前雕打不过孔雀,接下来突然又大发雕威,不但打赢了,而且还把雀儿给骑了,这就好比马贼头子打不过女神捕,突然施手段捉住了女神捕还把她给强奸了一样,有一种另类的味道,所以才刺激了众怪的邪心,而花鹊王也正是抓住了众怪的这个黑暗心理,包刮于异也一样,看得大呼小叫。 “明光儿。”远远的一声娇叱传来,随见一朵红云,有如天火,直飞过来,飞到近前,红云散去,一个女子现身出来,这女子约莫有十八九岁年纪,穿一袭红色猎装,披着大红披风,瓜子脸,小腰紧缚,胸脯高高耸起,最打眼的是两条长腿,特别的修长,而小蛮腰扭动之际,可以看到圆鼓鼓的小屁股。 红云是一种术法,但落在众怪眼里,这女子就是一团火烧云,火辣辣的撩着人心。 红衣女子背上背着口剑,口中厉叱,背上剑飞射出去,一剑便斩下了金雕的头,金雕一声惨叫,翻身从孔雀背上跌落下去。 金雕一死,孔雀似乎醒过神来了,叫了一声,冲红衣女子飞过去,红衣女子身子一晃,闪到孔雀背后,撩起它尾毛看了一下,猛地一声尖叫,一闪退开,剑一晃,复一剑斩下了孔雀的头。 不用说,这孔雀必是她喂养的灵物,不过给金雕奸了,她觉得脏了,所以不要了,不要还不算,还要一剑斩下孔雀的头,可见她不止外貌如火,也有如火的内心。 于异远远看着,可就咂嘴了:“这丫头,是个野辣椒。”他这会儿知道女人的好处了,心中情不自禁的就拿红衣女子与高萍萍去比,就相貌来说,两女不相上下,身材嘛,这女孩子似乎要好一点儿,尤其那一双长腿,高萍萍绝对比不上,不过高萍萍一身皮肉特别的白,又极为丰满,而且性子特别柔顺,上了床,于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仿如一池春水,尽着于异扑腾,让于异非常的迷恋,也非常的喜欢,所以两下一对比,虽然相貌差不多这女子身材似乎还要好一点,但在于异心里,还是觉得高萍萍更强着点儿。 花鹊王就在于异边上,却从于异略带挑剔的眼光里看出了欣赏,心下便想:“那三毒寡妇眼一眨便成了大王的内宠,可见大王是极好色的,这红衣女子长相不在三毒寡妇之下,一双长腿尤其撩人,这要缠在腰上再把屁股一扭,还不爽死,大王一定喜欢,这到是个机会了,若拿了她献与大王,大王必定拿我当腹心。” 这么一想,纵身飞起,厉声叱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竟敢害了我家大王伺养的金雕,你好大的胆子?” 红衣女子斩了孔雀,心中似乎犹有余恨,正往这边看,不过于异这边阵势实在有些吓人,上万精骑排开去,漫山遍野呢,谁看了不心惊?所以红衣女子不敢过来,但花鹊王主动挑衅,红衣女子却也不是个怕事的,斜眼看着他,道:“那金雕是你家大王养的宠物?” “没错。”花鹊王色眼迷迷:“你害了我家大王的宠物,陪你是陪不起的了,乖乖的束手就缚,自己来我大王胯下做个娇宠吧。” “找死。”红衣女子勃然大怒,粉面羞红,剑诀一指,长剑闪电般射向花鹊王。 花鹊王早有准备,手一扬,一对雀爪儿飞将出去,半空中拦住长剑,铮铮锵锵,眨眼碰了十数下,红衣女子长剑灵力颇强,花鹊王虽是双爪,一时仍有些难以招架,心下转念:“我和她打什么,输了丢人,便赢了,她真成了大王胯下娇宠,随便一句枕头风,我便吃不了兜着走,且使手段,拿了她献与大王是正经。” 暗中定计,运足了气,鼻腔中哼的一声,一股红雾喷出,凝成一根红绳,射向红衣女子。 109章 谁要是娶了他家姑娘 “什么邪法,敢在我面前张狂。”红衣女子一声娇叱,袖中取一块手帕,色作赤红,扬手丢了出来,手帕霍地化一团红云,有桌面大小,迎着花鹊王红雾一旋一吸,竟将花鹊王红雾吸得干干净净,随又一旋,竟向花鹊王罩了过来,云中发火,红云化成了火云,且来势峻急,极为惊人。 花鹊王大惊,急分一只鸟爪拦截,不想鸟爪撞上火云,也给一口吞了进去,无影无踪,火云来势却无半点降低,反是越来越快,真要给火云罩上了,莫说花鹊王只是肉身,便是块顽石,怕也要给炼化。 花鹊王惊得满身雀毛儿乱颤,急扭身就逃,口中鬼叫:“妖女厉害,大王救命。” 于异在后看得清楚,心下暗叫:“手帕都能发火,还真是个野辣椒了。”把手去腰间葫芦上一拍,一股酒箭射将出去,酒箭化成一张桌面大小的酒盾,迎头拦住火云,但听滋的一声,刹时间酒香四溢,于异忍不住大大的耸了耸鼻子,暗叫:“好酒,不想给这丫头的野火一烧,这酒到是越发醇了,哼哼,不妨抓了这丫头来烤酒。” 火云撞上酒盾,虽烧得酒香四溢,酒盾刹时也薄了一层,但于异功力远在红衣女子之上,火云烧不散酒盾,却给酒盾推着寸寸向后飘,下面尖角王等八怪顿时叫起好来。 红衣女子没想到于异随手射一股酒箭就有如此法力,自己的宝贝竟是抵敌不过,情知不是对手,更况且于异势大,心下怕了,手一招,把剑与手帕都招了回来,娇叫一声:“辣鸟王,你等着。”她却是看到了于异打的旗号,所以知道了于异王号,说着扭身便跑,手帕一丢,化一团红云,她身子往红云上一跳,霍一下飞远了。 “啊呀。”花鹊王叫:“大王怎么不拿下这女子,可惜了一个好玩物,那一双长腿要是缠在腰上,啧啧。” 黄狼王笑:“怕是担心王妃吃醋,所以故意放走的吧。” 打了一段时间交道,众怪都看出来了,于异性子狂野,却象个小孩子,只要伙着他玩儿,没有太多忌讳的,野话也说得,玩笑也开得,所以听了黄狼王这话,众怪都笑,于异也嘿嘿笑:“放屁,我怕她吃什么醋?” 笑闹一阵,复又前行,先还等着红衣女子叫了帮手来,结果等了一天,影子不见,想来是句场面话,随后也就忘记了。 又走了几天,离着独眼城已不过两三百里,却有独眼王派人迎了上来,原来于异一路横扫,尤其辣鸟的古怪手段早已传开,传进了独眼王耳中,独眼王一听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好笑的是于异这手段过于古怪,用辣人家的鸟来迫人家投降,真是旦古未闻,担心的是,于异揪合八王,已自成一股势力,独眼王虽是一城之主,自养的亲卫也不过七八千人呢,当然,他要揪合属下大小族众酋长,凑个三五万人也不成问题,可手下众汗酋中,还真没有哪个能独力与于异相抗衡的,于异若继续一路扫过来,那可是个大麻烦,在于异最初的想象中,魔界嘛,大魔头小妖怪,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吃人不眨眼的,其实错了,独眼王就是个颇为平和的老好人,眼见于异来势汹汹,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派出兵马迎击打服纳为手下,而是派一个使臣先来打探于异的来意,是要挑战独眼王呢?还是另有想法,或许只是路过? 独眼王这么个作派,到让于异觉得颇有几分趣味,他便使了个心眼,说是高家商队高老太爷生前与他有恩,现在高老太爷过世,女儿高萍萍以女子身押货,他看不过,担心有那不开眼的欺负了高萍萍,所以一路扫过来,只是为高萍萍坐镇的商队开路。 使臣把于异的话带回给独眼王,独眼王一听,大赞于异是个有恩有义的好汉子,立邀于异进独眼城与他相会,同时派出马队迎接商队,并向于异保证,他所辖领地之内,绝没有任何人敢打商队的主意,同时他会飞马通知附近所有的大小领主城主酋长头人,齐来独眼城买货,一定给高家商队一个最好的价格。 于异一听大喜,这个好啊,回头跟高萍萍一说,高萍萍也很高兴,于是马贼大队停在城外,于异带了八怪进城,本来他想要高萍萍跟他一起进城,但高萍萍可不是他,不太想跟独眼王这种魔王直接打交道,还是选择跟商队在一起,于异也不勉强。 外人来独眼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城墙,一定是独眼城背后山上巨大的独眼塔,独眼塔高八十八丈,高耸入云,但高不是它最大的特色,它最大的特色,是塔尖上镶着的一只巨大的独眼,这只独眼是以海底寒晶雕刻而成,高三丈七,宽一丈五,日吸太阳之精,到夜里便大发光芒,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到,它立在山尖上,就仿如一个独眼的巨人,俯视着整个大地,任何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会产生巨大的压迫感和敬畏感。 于异看到的时候,也哼了一声,却把螺尾生叫了出来,问道:“寒晶石是灵石吧,能不能煅造法器?” “寒晶石?”螺尾生夸张的叫了起来:“当然能,不过寒晶石只深海之底才有,陆地上根本找不到。” “能就好。”于异哼了一声,到也并没有指着独眼塔上的寒晶石给螺尾生看,更没有说让他率五百小妖去抢过来,当然,这要看与独眼王会面后的结果,如果看独眼王不顺眼,于异不介意把独眼塔拆了,取了寒晶石来煅造法器。 真个看到独眼城,于异到也喝了一声采。 独眼城规模极大,外城墙周长有八十余里,这样的长度,即便放在人界,也是少有的大城了,人界的城池,都是磊土或砖彻而成,独眼城却纯是石彻,整个外城墙,全是以重达万斤以上的整块条石彻成,周长八十里,城高十丈,用了多少石头,谁也说不清楚,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但这一座石头城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是非常明显的,于异性中有股野气儿,自练了大撕裂手后,在人界,每每见了城墙屋宇,就有一股冲动,想要一家伙就给捣毁了,但看了独眼城那厚重无比的石城,他心中也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巨城,即便他把大撕裂臂练到千丈以上,也休想一下子捣毁。 独眼王派了丞相纳吉到城门口迎接于异,一说到丞相,于异就想起谢和声,没个好脸色,到是很奇怪北蛮的官制,巨鳞王是王,独眼王也是王,巨鳞王有丞相,然后独眼王下面也有丞相,这个官制到底是怎么弄的,他也不知道忌讳,顺口就问了起来。 纳吉五六十岁年纪,矮矮胖胖,外表实在不怎么样,但为人多智,是独眼王最倚重的大臣,而独眼王之所以派他来迎接于异,也是有让他先打探一下于异心性为人的意思,听得于异问,他也不尴尬,笑眯眯的给于异解释。 原来北蛮虽然建立了王庭,却根本没有形成人界那样繁锁细密等级森严的官僚体系,其实说白了还是远古相传的部族酋长制,巨鳞王是王,就是大酋长,下面九城大首领也是王,但这王不是巨鳞王封的,是九王自称的,等于是九个大部族或九股大些的势力,向巨鳞王臣服了,共奉巨鳞王为首领,这个臣服,象征意义远大过实际意义,其实还是独立的势力,所以独眼王也能有他的丞相官吏什么的,而且都是独眼王自己任命,只对独眼王负责,跟巨鳞王并没有半点干系。 事实上不仅独眼王对巨鳞王是这样,在独眼王内部也是这样,独眼王管辖的部族有四五十个,加起来也有上百万人口,这些部族名义上是归独眼王管,内里其实也都是独立的,只是向独眼王臣服,然后有事出兵,无事纳贡,偶有作反的,独眼王一声令下,可让其它部族聚兵一起讨伐或替他讨伐。 整个北蛮或者说整个魔界,都是这样一个状况,大部族辖着中部族,中部族里又有小部族,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酋长头人首领,当大首领有召的时候,大家有人的出人有马的出马,平时呢,则是各管个的一摊子,所谓的王庭,不过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而已。 纳吉一通解说,于异明白了,可就撇嘴:“原来就是个野人头子,可叹那狗皇帝却还调斗神甲士护卫,没得给人笑死。” 独眼城大,城门到王宫十好几里,不过淡淡说说间,也就到了。 独眼王王宫的风格和独眼城如出一辙,都是整体大条石彻成,雕琢装饰略显细腻而已,整体给人的感觉,仍是极为粗旷大气。 独眼王有心示好,并不是以上位者的姿态接见于异,而是当他是贵客,在偏殿设宴款待于异和八怪。 独眼王相貌奇特,身材极为魁梧高大,于异这边,灵犀王身坯算个憨壮的,与独眼王一比,个头却还只到独眼王肩膀,身坯也差不多只有一边大,但个子高大不算奇,奇的是他的脑袋,竟然是个尖的,有点儿象个黄熟了的葫芦,额头正中,生着一只眼,而且是竖生着的,发着碧油油的光,如果没心里准备,乍眼看去,真要以为是见了鬼。 妖魔也好,鬼怪也罢,于异基本上熟于生冷不忌的,但看了独眼王这长相,心下也寒渗了一把:“这谁要是娶了他家姑娘,洞房里揭开盖头,非吓出个好歹不可。” 110章 有人做媒 独眼王长相吓人,说话却极轻柔和气,他年纪已大,生着一把金色的长胡子,胡子梳理得极为整齐,而且还镶着珍珠,如果从他额头独眼以上拦住,只看鼻子下面那一截,那是个相当有气度的老人。 但最叫于异欢喜的,是独眼王酒量极宏,上酒也是那种大琉璃杯,他敬于异,于异来者不拒,于异敬他,他也是酒到杯干,于异心里那个痛快啊,有五六分酒的时候,独眼王长什么样子已经完全不在乎了,面对的,就是一个酒友,一个非常爽快的酒友,这样的酒友,值得交啊。 于异不知道,他高兴,独眼王更高兴,独眼王酒到杯干,杯盏间却一直在留意于异的说话举动,揣摸他的心性为人,只一轮酒下来,独眼王便看得非常明白了,于异是那种野而无忌的家伙,或许天不怕地不怕,但却没什么心机,也没多大野心,眼光不长远,碰到什么就是什么,性之所起,任性而为,年纪不大,却好面子,爱充好汉,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关系好一切都好,至于善恶反而不重要,真对他好,哪怕你是地狱里的恶棍他也坚决占你一边,敢跟他呲牙,天王老子也踹你一脚。 这就是一头野性未驯的毛驴儿,谁跟他打交道,都得顺着他的毛捋,否则就跟你摞蹄子,换了其他人,以王者之尊,独霸一方的,见不得这种,可独眼王不同,于异是这种性子,他反是非常的高兴,独眼王怕就怕于异是那种野心勃勃且心机深沉之辈,说实话他老了,真的无心也无力再去掌控一个莫测的对手,至于说要放下王者之尊去顺着毛捋,那无所谓,就顺着马捋好了——当他是匹野驴子。 摸着了于异的性子,独眼王心怀大畅,越发的放下架子,酒酣耳热,竟然叫起于异王弟来。 独眼王祖上是异类修成人形,但到他这一代,却是娶了几代人类女子后发下的种,只能算是人与妖的杂种了,不过寿命却比人类要长得多,独眼王今年已是两百多岁了,于异不过十七八岁,但于异本就是个没大小的,独眼王叫他王弟,他顺口也就叫上了王兄,杯来盏往,喝得大醉。 独眼王送了于异一座大宅子,他本来到是想留于异住在王宫中的,以示亲热,后来一想,不行,这小子太野,完全没个尊卑上下,尤其喝醉了,天知道会怎么样,还是住外面的好。 那宅子大,等闲塞个一两千人进去都不要打个牙绊儿,然后丫环仆人也一色儿整齐,于异自己不在乎,尖角王等八怪却是啧啧赞叹,他们以往也称王,还并称八大天王,但在独眼王眼里,也不过是几股山盗马贼而已,入不得独眼王法眼,也不敢来独眼城嘬牙花子,不想跟着于异,不但可与独眼王称兄道弟的一桌喝酒,喝醉了还有大宅子送,这待遇,啧啧,对于异也就越发服气。 第二日酒醒,才起床,到外间醒酒茶还没喝上一杯呢,独眼王又叫了人来请,说王宫中摆了酒宴,请王弟喝酒呢。 于异大乐,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就来王宫赴宴,这一回独眼王见了他,越发亲热了,一席酒喝得也越发畅快,到从王宫出来时,天都快黑了,这才想起高萍萍,遣一怪到外面打听,商队却才赶到独眼城下,准备明儿个摆开来卖货呢,高萍萍忙得很,因为没货东啊,那些管事的怕以后货东家里扯麻缠,大小事都请高萍萍给拿主意,忙得高大小姐四脚朝天,于异刚好也喝得二麻二麻的,也就不出去找她了,且自睡觉。 第二日也一样,才自酒醒,脸都没洗呢,独眼王已经派人来请了,就这两日,独眼王不但摸着了于异的性子,也摸清了于异的根底,于异狂野,但真有狂野的本钱,这样没机心又有本事的人,正是所有上位者最喜欢拢络的对象,独眼王越发起心要把于异拢在手里,自然热情加倍,如此连喝了五七日,于异都有些不记日头了,这日独眼王相请,却说另有贵客作陪。 这贵客叫火山王,祖上是人类,也是个商人,给权贵压迫,索性合族迁来魔界,有家底,有武士,长年经商又结识了不少人脉,竟也占住了一块地,建了一座城,叫火山城,几百年下来,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也就称了王——反正魔界是个人就敢称王的。 火山王称了王,其实还是来来往往做生意,人界去不了,就在魔界中倒腾,因此满世界关系好,火山王的女儿,叫火凤凰的,还是独眼王的干女儿,独眼王为什么扯了火山王来喝酒呢,就是他想拢络于异,天天喝酒不行啊,这酒醉上头,酒醒了一泡尿没了,靠不住,所以想给于异做媒,把火山王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干女儿嫁给于异,成了干亲,于异就真个跑不掉了。 火山王五六十岁年纪,矮矮胖胖的,和独眼王的丞相纳吉有得一比,然后脸上也总是笑嘻嘻的,不过他这笑不讨厌,不假,为什么于异就知道不假呢,因为他喝酒豪气啊,酒到杯干,酒品看人品,有这酒品的人,人品差不了,人品不差,生的女儿自然也错不了,所以独眼王说要给于异做媒的时候,于异喝得二麻二麻的,也就没拒绝,只是那个火凤凰没见着,不过火山王即然称了王,自然捞得着美女睡,生下的女儿自然也不会丑,而且独眼王也说了,他这干女儿生的,那是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的,还是酒品看人品,独眼王的话,于异信得过。 回来喝了茶,酒有些醒了,想想不对:“这不行啊,师叔好象是叫我来魔界寻甲的,甲还没影,先娶了个蛮婆子,师叔知道了,怕有些敲爆粟啊。”不过酒桌上即然答应了,再要去回,却不是他的性格,搔了搔头,一时有些发晕,忽又想到高萍萍,猛拍额头:“对了,好几天没见着娘子了,虽然是她自己说怕牵累高家不能嫁我,但这事还得跟她打声招呼才行,免得娘们儿在后面哭哭嘀嘀的烦燥。” 这么想着,便出城来,找着高萍萍,三不管拉进螺壳里,狠狠的做了一场,把高萍萍直揉.搓成了一团软泥,这才抱着泡进池子里,把独眼王给他做媒,要把火山王的女儿火凤凰嫁给他的事说了。 高萍萍先没吱声,于异有些担心,便发燥火:“是你自己说怕我连累了你高家,不能明着嫁给我的,我没娶妻,王兄要给我做媒,我也推不掉啊。” 高萍萍心里当然也是有些儿不舒服的,哪个女人肯把自己的男人跟别人分亨了,不过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平常,想不开也得想,眼见于异发燥火,她到是笑了,在于异鼻头上点了一指头:“我知道你们男人的,都一样,我也不是怪你,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行,实在要是厌了我,我也不烦你,自个儿找个庵堂了此残生就是了。” 前面一指头带点笑嗔的味道,到最后却又点自怜自伤的口气了,于异却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发燥火其实也是心虚,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女人,而且高萍萍无论床上床下都极讨他喜欢的,他自然上心,不愿真个伤了她,忙就哄道:“好萍姐,我怎么会厌了你呢,我就是厌了我自己也不会厌了你啊,不信你看。”却是下面的大鸟又唱起歌来。 “讨厌。”高萍萍在上面打了一下,轻笑道:“到是说真的,你太野蛮了,真是怕了你,若多个姐妹,到也能分担着一些。” 这话于异信,他练大撕裂手练出一头大鸟,心火重,劲儿也足,每次高萍萍都给他弄得瘫软作一团,有进气没出气的,不过还要问一句:“萍姐,你真这么想啊?” 不想这一得意忘形,又换来高萍萍一声娇嗔,戳他一指头:“看吧,我就知道。” 111章 诈约 于异嘿嘿笑,无话可说,索性一鸟扎进桃花源,高萍萍却还没恢复过来,呀的一声娇叫,身子软作一团,撑着他道:“好郎君,慢着些儿。” 喘了一会儿,道:“你不是说,是你师叔让你来魔界寻甲的吗?没见你寻甲,女人到是找了一个又一个,我见不得光就算了,但那什么火凤凰是正经要和你拜天地的,可她是魔界蛮王之女,到时你怎么带她回去?” “就是啊。”于异烦恼的就是这个:“可当时酒兴上头,又拿话给僵住了,推不掉,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再回也没意思。” “心里其实偷笑吧。”高萍萍笑嗔。 她半泡在水里,胸前一双玉兔半浮半沉,这一笑,真个儿乳波荡漾,于异看得火动,一手抓一只,下面大动,搅动一池春水,到把烦恼冲散了。 第二天一早进城,又有人来请,却不是独眼王派来的,而是火山王派来的,说是小姐请于异出城打猎,于异昨夜在高萍萍身上把这个麻烦忘了,这会儿一提又想了起来,一时害牙疼,但不去好象也不行,他是个好面子的,应下人家了,却又这么吞吞吐吐的,什么意思嘛,只好答应去。 听说是去会火凤凰,尖角王几个自然不会跟去了,到是嘻嘻哈哈的哄笑一阵,于异跟了来人出城,到东山,那人一指:“小姐就在前面亭中,大王自去,小的就不过去了。”说着嘻嘻一笑,打马回去了。 他笑得古怪,到让于异也有两分尴尬,心下想:“这魔界女子就是大胆,要在人界,哪有女孩子敢这么公开约男人的。” 打马前行,绕过山脚,见前面半山坡上果有一个亭子,再上面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个寺庙,他到是听过戏文,很有些小姐约情郎在寺庙中相会的戏,先前觉得不堪,这会儿到是隐隐有些儿心痒起来。 到亭中,却并不见有人,于异心下奇怪:“哪里去了,敢莫是害羞躲起来了?” 正自四下乱看,忽觉眼前一黑,那亭子上突地落下一物,仿似塌了顶,于异吃了一惊,躲避不及,急把双臂一架,想要把砖瓦撩开,不想落下之物不是砖瓦,而是一张丝网,竟紧紧缠在身上。 于异先前只以为真是火凤凰相约,心情荡漾,全没留意亭子有何异状,这会儿异变突生,立知不对,本想要运起大撕裂手,不管什么丝,不信大撕裂手还扯不开它,但心下突地起念,想:“且瞧瞧是谁算计我。” 神念一动,一闪进了螺壳,他往外挣,那丝网缠着他,他变小,丝网却缠不住他,于异把螺壳附在亭角柱子的脚上,运神光往外看。 “网住了网住了。”是一个女孩子娇脆的声音,在亭子左侧不远处的林中响起,随即两人飞了出来,一女一男,那男子是个道士,高瘦,戴一顶古怪的铁道冠,脸如锅铲,约莫有四五十岁年纪,其实修道人的真实年龄一般是看不出来的,修行有成,百岁也许只看得十岁二十岁,只能就貌论貌说这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具体多大,天知道,还有他娘晓得。 那女子跟在道士后面,道士于异不认得,可看了后面这女子,却是一愣,因为这女子他见过,就是那次给奸了孔雀的红衣女孩。 “咦?怎么是她?”于异隐隐觉出蹊跷:“难道她就是火凤凰?哈,漂到是漂亮了,不过是冤家。” “咦,人呢?”这时红衣女孩三个已到了亭子前,网中不见于异,脸上都现出惊讶之状,那铁冠道人运灵光一扫,哼了一声:“竟有隐身之术,也算了得,不过在我铁冠子面前,隐身是自找死路,小姐莫急,看我用五雷火烧他出来。” 说着手一扬,平地起一个闷雷,雷声中,掌心起一个火团,往前一推,火团霍地变大,高有一丈,宽约五六尺,呼啸着从亭中穿过,上贴亭顶,下挨着地下的丝网,于异若真是隐身站在中间,必给火团撞上。 只可惜于异根本不会什么隐身术,只是藏身螺壳中,而螺壳不过指顶大小,贴在柱子脚上,火团又哪里扫得着。 “咦?”铁冠子先前信心满满,这一火雷没扫着,脸上也现出惊咦之色,道:“莫非是逃了,腿脚到快。” 红衣女子也跟着四下乱看,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辣鸟王,你有种便站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 于异最受不得激,神念一动,已站在亭中,却把那网踩在脚下,冷眼看着红衣女孩和铁冠子,喝道:“你们是什么鸟人,敢来暗算本大王?” 于异突然现身,把红衣女子和铁冠子都吓了一跳,两人分头跳开,铁冠子左手捏诀,右手却把背上的剑拿在了手里,两眼如鹰般盯着于异,却没出手,扭头对红衣女子道:“小姐,这人便是那什么辣鸟王吗?” “就是他。”红衣女子点头,恶狠狠看着于异,一脸杀夫之仇的表情:“就是他害了我的明光儿,还到我干爹面前提亲想要娶,我呸,就是嫁猪嫁狗,我也不会嫁给你。” 什么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你,这话听着有些恼人,但于异听了,到是不怒反喜,从话中,他已确认这女子就是火凤凰了,他愁的就是亲事应了不好退呢,火凤凰自己不愿意,那太好了,呲牙一笑:“要嫁给狗?原来你是条小母狗啊,可惜了可惜了,本王爱美人,却不爱小母狗,啧啧。”说着还连连摇头,那眼光,真当火凤凰是母狗成精呢。 把个火凤凰气得啊,脸都绿了,尖叫一声:“不把你烧成飞灰,誓不为人。”手一扬,手帕飞将出来,霍地化火,却与铁冠子先前的火团一般大小,疾烧向于异。 “出言无状,自己找死。”铁冠子同时厉叱一声,手中剑一抛,对着于异疾射过来。 火凤凰的火云于异已经试过,不过如此,但铁冠子这一剑,声势却颇为惊人,修为明显远在火凤凰之上,酒水估计挡不住,于异心念一动,想:“还没试过真水神螺甲呢,不知威力到底如何,且试试新。” 神念一动,青光一闪,真水神螺甲到了身上,这时火凤凰的火云先到了,正撞在真水神螺甲上,把第一层弱水撞得微微往里一凹,便就停住了,火苗子呼拉拉的,扯得那叫一个欢,却就是进不得半寸。 于异一见可就撇嘴了:“女人就是女人,叫得一个欢,一点力没有。”这是从高萍萍身上得出的经验了,偶尔要高萍萍到上面,高萍萍动不得几下,便就软在他身上了,还得他自己来。 这时铁冠子的剑射了过来,他法力要高得多,倏地一下,竟然刺穿了弱水,但刺到暗水上,也就是凹进去一团,再刺不进了,只在暗水上滑来滑去搅来搅去,就如一个迷路的孩子在森林里乱撞,于异一见就乐了:“暗无天日,我看你找得到路。” 暗水之后,还有一层化水呢,化水之后还有真水,于异先想着去了重水,这真水神螺甲怕是要差着一截,也是受了螺尾生那一脸夸张神情的影响,这会儿亲试,才知真水神螺甲真正的威力,一层水甲,足可以抵得过一幅斗神甲,至少不比青铜甲差,四层水甲,那就是四层甲重迭,于异可以肯定,即便是柳道元出手,三枪五枪之下,也未必能将四层水甲全部破开。 “难怪螺尾生说真水神螺甲不弱于七曜沉雷甲,还真不是吹的呢,哈哈,好宝贝,好宝贝啊。” 112章 九寒针 他乐得哈着嘴笑,火凤凰却是气得咬断银牙,她以为于异是笑她呢,双手连推,不住催动火云,可法力太差,便吃奶的劲都用上,也还是不得寸进,气得呼喘呼喘的,这丫头爱穿紧身的猎装,胸部偏还极为丰满,随着急促的呼吸,颤巍巍的,恰如两个沉旬旬的大柚子,于异先前不知女人的好,玩过高萍萍,便知女人胸前这对宝贝儿实是奇妙无穷,恰好玉兔乱颤,自然吸引了他眼光,这一看,忍不住就呲牙一笑,暗夸了一句:“这丫头,到是有货。” 他这心里夸的,火凤凰不可能听得到,但女人都有一种神奇的本领,火凤凰偏就知道于异是在夸她的奶子呢,更气了,左手一拦,不让于异看,右手加劲再催火球,一面又叫:“铁冠道长,不要留手,再用五雷火助力。” 灵石难觅,铸甲不易,所以斗神甲才那么珍贵,而于异居然有如此神妙的水甲,铁冠子即震惊,又起了贪念,听火凤凰一叫,应一声:“好。”左手捏诀,霹雳一声,无风起火,这次的火球要小于先前,只有大海碗大小,力道却要强得多,凝则力强嘛,随雷而起,猛轰向于异。 这一雷火,已在于异第八层的绝狼爪之上,可以说,如果于异没有真水神螺甲,只以绝狼爪相斗,便不是对手,要以大撕裂手全力出手,才可一搏,然而有了真水神螺甲,他却可以袖手不理,只冷眼看着雷火撞上来,撞开弱水甲,把暗水也漾开一层,却终是不能完全破开,他在里面看去,暗水似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就如一张纸,再稍稍用点力就可以捅开了,但铁冠子却已连吃奶的力也用上了,再莫想进得分毫。 有甲与无甲,果然是大不相同啊,于异在心底感叹一声,但他是个野的,净学缩头乌龟挨打是不干的,甲也试过了,火也上来了,冷哼一声:“没完了是吧,不给你们个厉害的,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神念一动,后背一道乌光射出,迎风变大,正是重水之矛,一矛疾射铁冠子,铁冠子自然也防备着他反击,不过看于异这重水之矛黑乎乎的,并不打眼,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并不收手,只是把宝剑祭起来,往上一格,他却不知,于异这重水之矛乃是一万四千斤灵石之精凝成,岂是轻轻一格就能格得动的,宝剑格上去,铮的一声,到也清脆动听,却就如蜻蜒撼玉树,莫想动得分毫,宝剑弹开了,重水之矛却仍是笔直冲着铁冠子射过来。 铁冠子吃这一惊不小,这时候再施法已是来不及了,百忙中把身一蹲,重水之矛呼一下从他头顶穿过,把他一个铁冠撞得飞出去百十丈远。 铁冠子啊的一声叫,收手急闪,于异重水之矛绕回来,却不再射铁冠子,而是射向火凤凰,火凤凰呼喇呼喇使劲,力用得狠了,有些儿昏头昏脑,反应不灵光,所谓气昏了头,就是她这样子了,铁冠子都惊呼闪开了,她仍是不知道收手,于异的重水之矛这时到了她后面,真要射啊,一矛就射穿了,不过于异看独眼王面子,独眼王对他真个不错了,就火山王对他也一直是笑嘻嘻的,毛丫头不懂事,教训一下就行了,到不用往死里收拾,且他的本意,就只是想要退亲,火凤凰不愿意,不正是给他帮忙吗,因此神念一动,把重水之矛变小,倏一下穿回来,从火凤凰头发上穿过,把火凤凰一个发髻给穿散了,弄成鸡窝。 火凤凰只觉头上一痛,伸手一摸,呀的一声叫,这才知道收手闪开,铁冠子急叫:“这魔头厉害,小姐快走,下次再叫人找回场子。” 他说得罗嗦,是从于异这一矛看出来,于异留了手,但他知道火凤凰的性子,乃是个不依不饶的,怕她死缠烂打,所以说下次,火凤凰这时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很不好,女孩子爱美,胜过爱她娘,这时早慌了神,不知自己的头发怎么样了呢,甚至完全没想过于异是留了手,一听铁冠子这话,忙应一声:“好。”却还向于异一指:“你等着。”说完了小腰儿一扭,纵身便上了红云。 铁冠子仗剑掩护,这会儿知道于异重水之矛的重量了,可是凝足了劲,不过于异并不追杀,他暗暗点头,回身追上红云,远远的去了。 看着红云远去,于异一呲牙:“欠抽的丫头,不过屁股蛋子到是圆鼓鼓的,真抽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上次见没怎么留意,这一次算是看清楚了,尤其火凤凰反身上红云,那小腰儿一扭,长腿一跨,穿的又是紧身的猎装,那圆鼓鼓的屁股蛋子,还真是翘得人眼馋,于异心里情不自禁的就生出抽两巴掌的冲动。 就在亭子前坐下,灌了两口酒,忍不住仰天打个哈哈:“有趣,有趣,我正愁推不掉呢,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回去这么一哭一叫,火山王该不会再提亲事了吧,哈哈。” 换了其他人,看了火凤凰这样的身材,只会想尽办法把亲事圆了,尽早把火凤凰抱上床去,于异却眨眼就忘掉了火凤凰的圆屁股,而是想到了即顾着了独眼王的面子,又合着了自己的里子,可见他的顽心还是多于花心。 回思先前的打斗,忍不住又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一个人看,犹觉不过瘾,便又把螺尾生叫了出来,想起一事,道:“对了,你先前说寒晶有大用,有什么大用啊?能造什么法器?” 螺尾生道:“尊主所习真水大法,乃是运水之灵,水有三态,第一水,第二汽,第三冰,水要化汽,要高温,若得火芯石,炼成神火扇,一扇化汽,可得炽云,裹上人身,便如蒸包子,能把人生生蒸熟,这是至热,至寒则是凝冰,练器谱上有一宝,名为九寒针,一把针洒出,天地俱寒,冰山倒悬,但要炼九寒针,就一定要寒晶,只不过火芯石生于地底火山之中,而寒晶则生于深海寒冰之底,难觅,难觅啊。” 他摇头感叹,于异眼睛却晶晶的亮了起来:“原来寒晶有这般功效,到要找个机会,问王兄讨几块来,他都有寒晶雕独眼了,该不会小气吧。” 施施然且下山来,思量火凤凰必去找独眼王告状,想:“且让她告去,王兄火山王才好退婚,我这会儿若去找王兄喝酒,王兄看我面子,反是麻烦。”也就不进城,出城来找高萍萍,三不管拉了高萍萍进螺壳,先大战三千合。 高萍萍最害怕于异的也是这个,这人就不分白天黑夜的,而且一旦上了身,好容易能求得他下来,如狼似虎的,就没个完,真是怕了他。 说是怕,其实也喜欢,先还半推半拒,到身子弄得软了,却如丝萝般缠在于异身上,于异弄得心满意足了,懒洋洋抱着她,两个人泡在水里,就把火凤凰去找他的事说了。 高萍萍一听,小心眼里甜透了,糯丝丝的道:“你真个舍得啊,那火凤凰漂不漂亮?” “还行吧。”于异对和女人打交道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在女人面前,绝不能说另一个女人的好,他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脸蛋儿和你差不多,不过那屁股蛋子不错,不大不小,紧绷绷的,看上去,啧啧。” 他这啧啧两声,其实是在心里想着抽上去的手感,但高萍萍一听就误会了,还以为是摸上去或者说弄上去呢,顿时就小腰儿一扭:“那人家的就不好看吗?” 于异只是没经验,却不是傻的,这话里酸气直冒,他自然听得出来,低头一看,高萍萍小嘴儿噘得多高,明摆着就是个高瓶嘴的醋坛子儿,顿时就乐了,他却作怪,这会儿高萍萍双腿还缠在他腰上呢,他双手托着高萍萍雪臀,捏了一捏,故作沉呤道:“要说捏摸起来,你的是真不错,不过她的没摸过,只是看形状,她的那个可是真圆啊。” “人家的就不圆吗?”高萍萍越发不乐意了,小嘴儿噘着,于异几乎就要一口咬上去,强忍着,道:“到真没留意,来,看看。” “才不给你看。”高萍萍装作发嗔,却半推半就的爬上池去,到玉床上趴着,把一个丰嫩之极的雪臀高高翘了起来,恰如新剥的一个荔枝儿,胯弯中一抹红,刚经过风雨,又如雨后的红蕉,更显鲜嫩多汁。 于异以前还真没着意欣赏过,剥光了就往里捣,这会儿另带了眼光去看,这才能发觉高萍萍雪臀那惊人的美态,一时就看得呆了。 113章 婚书 高萍萍却微微回过头来,含羞带嗔的瞟一眼于异,有几分幽怨,又有几分挑逗,女人果然都是妖精啊,当日那个幽幽怨怨贞静自持的三毒寡妇,一旦现出女人风情来,竟是如此的撩人,若只一个雪臀儿还好,这一个眼神丢过来,于异当场兽化,一声虎吼,从池中直跳出来,扑上床去。 “啊呀不要。”高萍萍给他这一扑吓着了,惊笑着要躲,小腰儿才扭得一扭,却就给于异掐住了,那个嫩啊,真真轻轻一掐就出水,随后满床春色,到也不必尽述。 当夜于异就呆在高萍萍这里没回去,第二天也没回去,一直呆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想想火凤凰的状也应该告完了,火山王也该和独眼王说过了,或者借口也找好了——独眼王即提亲又退亲,也得有个借口不是——这才踢踢踏踏回城。 到府中,尖角王几个禀报,这三天独眼王天天派人来请呢,还说了,今天于异若还不回来,独眼王要自己亲自来请了,正学着舌,门子来报,独王王来了,还有个火山王。 于异急往外迎,才到中途,独眼王就进来了,庞大的身躯加上尖角独眼,极为特异,不象是进来个人,到仿佛是滚进来一个尖塔,后边的火山王则如尖塔旁边的小和尚,这搭配,看得人眼晕。 独眼王个子高,独眼又在顶上,隔着院子就一眼看到了于异,哈哈笑道:“我说王弟啊,你连躲三天,是不是怪我这媒没做得好,生气了啊。” “哪里的话。”于异忙迎上去,请两人入屋,笑道:“商队中有点儿事,这三天是真给缠着了。” “真的假的。”独眼王偏着独眼看着他:“要生老哥哥我的气了,你就直说。” 他老而成精,极会作戏,于异最受不了这个,连忙摇头:“真不是为这个,王兄给我做媒,我谢都来不及,为什么要躲啊,更莫说怪了。” “我就说嘛。”独眼王信了,扭头对边上的火山王笑道:“我这王弟最是个爽快人,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当场回话,不会口头应了回头又躲着,行了,这婚事成了,老兄弟你就等着嫁女吧。” 火山王本来面色有些不豫,虽还带着笑,有些儿勉强,听到这话,眼睛便眯起来,笑意却漾开去,看着于异,呵呵而笑。 于异可就有点儿搔头了,心下暗忖:“怎么回事?那丫头难道没回去告状说我揍了她,啊呀错了,那天留了手,到是抓着那臭丫头在屁股蛋子了揍两板好了。” 这会儿悔之晚矣,只得拿一句软话儿来塞:“就只怕小姐看我不上,只要小姐没意见,我是没二话。” “她能有什么意见了。”果然,火山王一开口就把他这软话儿挡了回来:“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由得她自己做主,反了天了。” “行了。”独眼王一拍巴掌:“这婚事就这么定了,王弟,你回头写婚书,算了,估计你这边也不会,我呆会叫个人来帮你弄好,至于老兄弟,你就多准备几坛好酒吧,哈哈哈哈。”笑声忽地一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对不对。” 他做得精怪,于异火山王两个都往他脸上看,齐道:“什么不对。” 于异心里还有一句:“不对最好,对了就麻烦了,我家萍萍其实还是个大醋坛子呢,虽然嘴里说受不了我巴不得多几个姐妹帮着抵挡,其实只恨不得一个人把我吞了。” 却见独眼王指着他道:“凤凰可是我干女儿,你们婚事成了,你就成了我干女婿,这王弟可就做不成了。” 于异两人这才明白,这老家伙在做戏呢,火山王捋须呵呵而笑,于异若是会来戏的,这会儿跟着行个礼叫声干爹,那就圆满了,可于异一时间还真叫不出来,只是搔着头笑,独眼王不免有些子失望,便叫:“拿酒来拿酒来,三天没好好喝酒了,今儿个不醉不归。” 这酒直喝了一日,独眼王与火山王扶醉而归,而婚书也就在酒桌子上写好了,火山王接了婚书,到是乔情了一把,说要回去合一下八字,这是规矩,不能乱,其实也就是拿一下乔吧,免得说逼到女婿门上讨婚书,说他火山王的女儿嫁不出去,至于八字真的合不合,估计他根本就不会找人去看。 送了两人回来,于异有些郁闷:“那丫头真个没回去说,还是说了火山王独眼王两个不理她?这可是个麻烦。”便又出城来找高萍萍,高萍萍见了他,说是怯了,其实极喜,但听得于异说了写婚书的事,可就吃起醋来,噘了小嘴儿道:“好了,以后有个凤凰儿了,火山王可是王呢,人家正经还是公主,可免了天天缠着我了。” 她这醋坛子里翻出来的话,于异自然听得出来,却故意逗她:“也是啊,说起来火山王还真是称了王的呢,公主,哈哈,明儿个到要见一见。” “还明儿个做什么,你神通广大的,今晚上就可以摸了去啊,娇滴滴鲜嫩嫩的公主,比我这残花败柳的不强多了。” “今晚上。”于异便装做动心,更又作戏:“啊呀娘子,我忘了件事,今夜不陪你,要进城去一趟。”说着身一闪,自顾自出了螺壳,却隐在暗中,偷眼看着高萍萍。 高萍萍本只是吃醋说的气话儿,没想到于异真个走了,什么忘了事要进城一趟,明摆着是信了真要晚上摸去火凤凰香闺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高萍萍悔之不迭,一伸手没能拉住于异衣服,眼前眨眼没了人,她怔了怔,眼泪扑嗖嗖就落了下来,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伏在玉床上抽泣,于异本只是逗她,到是不忍心了,闪身出去,搂着她腰,却装做不知她在哭,一腔关心道:“啊呀娘子,怎么在这里睡觉呢,小心着凉了。” 他突然回来,高萍萍意外之喜,但这会儿满眼的泪,到不好意思抬头,可听了于异这话,那眼泪却是收不住,反更象决了堤一样往外涌,叫道:“着凉了有什么关系,死了更好,反正也是个没人怜没人痛的。” “怎么会没人怜没人痛呢,真要着了凉,你家夫君我可是要心痛死了呢。”这话于异还真说不大来,有些儿拗口,不过哄得一句,后面的也就容易了,抱将起来,高萍萍又撒了会儿娇,随后破嘀为笑,到最后自是满床春意,繁花似锦,眼见又要多个竟争对手,高萍萍起了心,她本来羞怯,虽然百依百顺,却是不敢主动的,尤其是吹萧之类格外羞人的,这会儿转了心性,下面实在撑不住,便把樱口儿来助阵,不想却发现于异一个弱点,她只要媚眼瞟着,再把银牙儿轻轻一咬,于异立马就会败下阵来,试了两次,次次如此,到是惹得她笑了:“原来也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于异只嘿嘿笑,这事是心中一桩隐秘,那个梦,却是对任何人也说不得的。 一夜亨尽温柔,火凤凰的事却没能理出个头绪,于异一早回城,独眼王又派人来请喝酒了,索性便搁到一边,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卖草鞋。 到下午,从独眼王王宫中出来,却见红儿等在府中, 于异见了到是一奇:“咦,这丫头今儿个怎么不怕死了?” 他怎么有这话呢,原来他和高萍萍的事,高萍萍先是瞒着红儿的,但贴身丫哪那么好瞒的,于异上了身又是半天不得下来,一失踪就半天,总要个解释不是,有时身上脸上还给啃得有印子,更不好遮掩,这么弄得几次,终于是瞒不住,高萍萍便跟红儿说了,却还想让于异也收了红儿,贴身丫头嘛,一般都是要收房的,高萍萍也是怕了于异,想红儿帮着抵挡一下,于异到是无可无不可的,有一回也把红儿带进了螺壳,结果他跟高萍萍交欢,给红儿看见了那一头大鸟,直接把红儿吓了个半死,躲到园门外死也不肯进来,高萍萍又气又笑,也只好由得她,后来红儿见了于异腿都有些软,只要于异一来,她就远远的躲开,生怕于异把她拖上床去,今天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所以于异有这话。 不想红儿一见他面就哭道:“姑爷,快去救小姐,小姐给人劫走了。” 114章 怕硌了我鸟 于异一听大怒:“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娘子。” 红儿道:“奴婢不知,只那人留得有书信在此。” 所谓书信就一张纸,上面一句话:想救人来城西七十里火鸟林。 没署名,只在后面画了一个大火圈儿,火圈中一只鸟,挺漂亮,于异不认得,不过只一眼就猜到,劫人的必是火凤凰,这火中鸟自然就是凤凰了,要是乌鸦于异也认识不是。 “这丫头没抽得是吧。”于异眼珠子顿时就鼓了起来。 红儿虽怕了于异的鸟,高萍萍的事她却是事事关心的,且高萍萍也不瞒她,所以她也知道火凤凰的事,一听这话,叫道:“是火凤凰?” “你也知道?”于异瞟她一眼,挥手:“行了,你别管了,回去等着,你家小姐没事。” 红儿应一声回去了,于异也不叫人,一风翅张开便到了空中,往城西飞了一段,大约有七十里,却也不知那什么火鸟林在什么地方,半空中看下去,远远有一片红色的林子,红得那个艳,仿佛着了山火一般。 “那个该是了。”于异心下猜测,一翅飞过去,没到近前,一个红影子从林中飞上来,果然就是火凤凰,看到于异,火凤凰冷笑一声:“是个爷们的,就跟着我进林子里来。” “嘿,你一个丫头片子,还真就不信你能翻了天去。”于异邪火儿直冒,若不是碍着高萍萍还在火凤凰手里,这风鞭一卷,卷着那腰儿,屁股蛋子给她抽开花。 风翅一收,跟着进林。 林中一片空地上,高萍萍软坐在地,火凤凰站在她边上,高萍萍神智到是清醒的,似乎也没吃什么亏,一见于异,身子猛一振就坐了起来,急叫道:“于郎小心。” “娘子你没事吧。”于异一眼看清她情形,知道没什么事,到不担心了,哼了一声道:“不要怕,看夫君我给你出气。” “夫君娘子的,到是叫得亲热,一对狗男女。”火凤凰啧啧两声,看了于异道:“于异,你即和她恋奸情热,如何又还打我的主意,你们男人都是这般狼心狗肺吗?” 得,反给她骂了,于异气得七窍冒烟:“我打你的主意,别臭美了,你看看我娘子,那屁股那腰那脸蛋儿,借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珠圆玉润,再看看你,下巴尖屁股小还一双麻杆腿,我打你的主意,我呸,就你那一身排骨,我还怕咯了我鸟。” 高萍萍已经是少妇了,尤其碰上于异这号的,上了身半夜不下来,这一路揉.搓一路浇灌,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身段儿肥美丰润,正是题中应有之义,可火凤凰是少女啊,少女当然是青涩的,当然也就是不那么圆润的,下巴尖,那叫俏丽,屁股小,那叫紧凑,两腿长,那叫亭亭玉立啊,要不火凤凰怎么那么喜欢穿猎装,就是小屁股小腰加一双长腿,身姿妙曼啊,结果给于异这么一说,就是一身排骨,不但没半分美处还咯人,高萍萍本来有些怕有些急有些担心,听了于异这话,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再看于异,眼波中便就柔丝万丈了,心下想:“原来在郎君心里,我比火凤凰漂亮多了呢。” 女人就是这么一种怪物,心爱的男人夸一句,刀山火海也不放在眼里了,这会儿只恨不得扑到于异怀里,自己脱光了,尽着他狠狠的揉.搓。 她柔情千万,春情荡漾,边上的火凤凰却是全然相反的另一般心理,那个气啊,当真是火冒三千丈,呀的一声叫,一剑便向于异飞射过来:“今天不把你碎尸万丈,姑奶奶誓不为人。” 于异哪把区区一枝飞剑放在眼里,手一长,凌空一抓,就把那剑抓在了手里,嘿嘿笑道:“誓不为人啊,对了,你好象本来就不是人吧,要嫁给猪还是嫁给狗来着,嫁给猪的是大母猪,嫁给狗的是小母狗,就不知你到底是哪一种类了。” 火凤凰本来气昏了头,但一见飞剑给于异轻轻松松抓住,到是清醒过来,冷哼一声,一把将高萍萍提了起来,丢给于异:“你们这对狗男女死做一堆吧。”自己同时飞身急退。 于异忙伸手接住高萍萍,见火凤凰退,知道必有古怪,到也不惧,抱了高萍萍道:“娘子莫怕。” “嗯。”高萍萍伏在他怀里,甜甜的嗯了一声,以前于异在她身上,就只是如狼似虎的连啃带杵,虽另有一种乐趣,心里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这一次于异不顾一切来救她,又还当着面夸她,她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再没了半点儿空隙,哪怕于异永远都不能和她拜堂,哪怕现在就死了,她也心满意足了。 于异这会儿却没心思跟她腻,其实说起来,于异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嘛,以前是不知道,感觉中就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物类,特别烦人,后来知道了,他就改行做捣药师傅了,拖上床剥光了,就只是捣,所以这会儿也全没去管高萍萍的小心思,神念一动,把高萍萍往螺壳里一送,眼睛只盯着火凤凰。 火凤凰身子往后一退,凌空纵起,手一拍,厉叫一声:“火来。” 随着她这一声叫,刹时间四面火起,整一片林子尽都烧了起来,到仿佛不是林子,就是一座干柴堆。 火凤凰同时把手中红手帕丢在空中,那红手帕化成一个火圈儿,接着下面火气,竟凝成一个整体,以她的红手帕为尖,整个林子为底,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罩子。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一刹,几乎是于异刚把高萍萍丢进螺壳中,火罩便已形成,于异几乎来不及反应,事实上于异也没想到要跳出去,他知道火凤凰诱他来林中必然有鬼,而且能猜到可能是放火,这丫头也只会玩火不是,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躲,尽由着她玩,到看能玩个什么花儿出来,但看了火凤凰以手帕为引,借整个林子之势,烧成这一个大火罩,到也暗暗惊心:“这丫头借林子放火,到也了得。” 火气燎人,只是一刹,于异头上不少发丝便给烤得卷了起来,喉头也火烧火燎,吸进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火油,手脸也觉火辣辣的痛,这火势,真要在里面呆得一刻,铁人只怕也烧化了。 虽觉火势了得,于异到也不惧,若使大撕裂手,罡气护体,短时间内不惧火烧,一把就能撕了火凤凰的红帕子,但于异另有想头,却想:“这丫头的手帕子就是火引,若一把撕了,火不成形,四面散开,就不好玩了,我且借这火势,试一试神螺子的真水大法。” 有这念头,仰天大笑三声:“好火啊好火,到好烤酒。”把手去腰间葫芦一拍,一股酒箭射出,那葫芦中至少还有四五十斤好酒,尽数射将出来,凝成一个酒罩,罩住他身子。 酒罩一成,火气立时隔绝,于异盘膝坐下,凝神运罡,火山太大,火力太足,于异凝成的这酒罩却是小了点儿,若不凝神,三两下就会烤干,即便如此,酒罩仍以看得见的速度飞快的变小,不多会,便只剩下薄薄的一圈,而空气中则是酒香弥漫,于异先前竭力运功,眼见抵挡不住,偏生闻着酒气儿,酒瘾又勾上来了,那么大火一烤,烤出来的酒真的香极了,一时便想:“这个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一运功,把剩余的酒又吸回葫芦里,四五十斤酒,顶多还剩下五六斤不到,水气儿都烘干了,真正全都是酒了,他却仍不肯撕破火凤凰的帕子冲出去,而是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上次试了一下,但那次的火太小啊,这会儿一座大火山,可是难得,于异便要试一试,真水神螺甲到底有多强的防护力。 酒罩一收,火气倒灌进来,把于异额前毛发尽竭燎焦,不过真水神螺甲一出,火气立时又给隔在了外面,虽想试甲,不过于异又担心把神火给烤干了,神光关注,最外围的弱水给火气一烤,不但没有变薄,反到射出一圈白光,有五六寸长短,便如一个光圈,护在外围,仿佛又多了层甲,外围火势虽大,白光却无半丝减弱,里面的四层水甲更是巍然不动。 于异看了一会,顿时放下心来:“真水果非凡水,看来除非是三昧真火,否则莫想烧得它干。” 115章 漂亮的小母狗 担心放下,便在甲中盘膝坐下,把酒葫芦倒过来,喝了一口,一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随即舒张开去,猛吸一口气,大赞一声:“好酒啊,好酒,丫头,这可谢谢你了。” 火凤凰在火圈外看着,心下恨怒,只愿一把火将于异烧成飞灰,但眼见于异化酒为罩,一座火山,居然烧不化酒罩,她到是吃了一惊,不过眼见着酒罩飞快的缩小,可又得意了,还就不信了,于异有这般法力,一个酒罩就能抗住她火山,要知这火鸟林中的火鸟树,乃是天生异种,平常的树也能生火,火力不强,一把柴,往往只能煮得一锅饭,而这种火鸟树不同,手指头粗一根树枝儿就能烧上半天,火力极为强劲,更何况是这一座火山,却没想到,酒罩抗不住,于异竟又把那天那古怪的水甲给祭了出来,漫天大火,竟是烧不动那水甲丝毫。 “岂有此理。”火凤凰心下惊怒,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帕上,她这手帕,却是以火蚕丝经三昧真火练成,得她精血一激,火圈霍地变大,引动火气,火山刹时又大一圈,真个好火,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便天上的云儿也是怕了,远远的绕开去,然而火圈中的于异却隐坐真水神螺甲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咪着酒儿,还叫蚌妖送了一只烧鸡出来,喝一口酒,撕一口鸡,不知多么惬意,尤其那脸上的笑,可恶之极。 “呀。”火凤凰气得又吐了一口血,这次却没有喷在手帕上,因为就不是有意喷的,而是气吐了血,然而她法力已尽,再也无可奈何。 这大火直烧了有一个时辰,真水神螺甲纹丝不动,火凤凰却已神乱气散,不得已收了手帕,急要走时,于异却是个小气的,可没什么大男子汉气概,不与女人计较什么的,他还刚好就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风鞭一扬,倏一下卷着火凤凰小蛮腰,扑通一下扯下来,可就把火凤凰摔了个屁股墩儿。 “啊呀,可怜见儿的,本就是个瘦屁股,再一摔,更瘦了,看看,看看,都扁了不是。” 火凤凰在地下啊呀呼痛,但给于异风鞭缠住了,挣不起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于异却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反是在一边作鬼作怪的啧啧连声。 火凤凰又痛又气,强忍了泪,眼中喷火,死盯着于异叫道:“你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于异嘿嘿一笑,摇头:“杀你没意思,你干爹脸上需不好看。” 听说于异不杀她,火凤凰心中惊怕略息三分,但看于异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两眼邪光,心中顿时又是一紧,便就想偏了,也不怪她,女孩子落到男人手里,不想偏都不可能,急叫道:“你休想打歪主意,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的,你休想先欺辱了我再又想着我嫁给你,我宁可一死。” 她还真误会了于异,于异虽然已经知道女人的好处,到了床上,还真个比什么都好玩,但古怪的是,他色心不重,至少顽心仍然强于色心,他上上下下扫着火凤凰,不是想着要把火凤凰剥光了,而是在想,要找一个什么古怪玩法儿,好好玩玩火凤凰——不是要玩吗?那就奉陪,因此听了这话,他怪笑一声:“哦?宁可一死,那你到死个我看看,听说要咬舌自尽什么的,还真没见过呢,你试一个我看,演得好了,大爷我有赏。” 说着到火凤凰面前坐下来,喝了口酒,叫道:“来,开始。”这作派,还真是想看戏的味道了。 火凤凰给他风鞭缠成了个粽子,姿势颇为不雅,他坐得又近,本就让她羞愤已极,再加上这话,脸上古怪的笑,火凤凰心里那个又羞又气啊,真恨不得死了算了,也真试着咬了一下舌头,痛啊,又没那决心了,很奇怪,说良心话,她这会儿真是不怕死,就没想到死有什么可怕,但她真是个怕痛的,这一口怎么咬得下去,心里便想:“你叫我死就死啊,我偏不死给你看。” 这么想着,把眼泪都收了,叫道:“我偏不死,你有种就杀了我啊。” “咦,你不是自己说要死吗?” “你才自己要死呢。” “哦,想起来了。”于是猛拍额头:“是说我强奸了你你就要死是吧,那好,我先把你剥光了看看。” 作势伸手,火凤凰呀的一声尖叫,身子一缩:“想欺负了我再娶我,别做美梦了,我死给你看。” “那你死啊。”于是手缩回去:“这不我正看着吗?” “你叫我死就死啊,我偏不死。”于是缩手,火凤凰胆子又上来了:“你有种就杀了我。” 得,又绕回来了,于异心下叹气,女人这种玩意儿,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真杀了这丫头,王兄脸上须不好看,不过不教训她一顿也不行,还反了天了。”于异心下琢磨,眼珠子乱转,火凤凰灰头土脸的,却紧紧留着着于异神情,眼见于异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闪烁不定,心下顿时又惊惶起来,想:“他要真敢非礼,我就咬牙自尽。”试着咬一下舌头,却又怕痛,心下发狠:“痛就痛,不会痛死。”又再加了点力,真个痛到了心尖子上去,终究受不住,松开了,心下就有些慌神:“他会不会真个强奸我,就算给他污辱了,我也绝不嫁他,我死给他看——找一个不痛的死法儿。” 她那里缠麻花一样纠结做一团呢,于异却猛地想到了一个新鲜法儿,手一拍,大笑道:“就是这样,哈哈,这法子绝妙。” 火凤凰一惊:“你要怎样,你休想如愿,敢欺负我,我死给你看。” “切,臭丫头,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就一张嘴。”于异懒得理她,神念一运,额头现出神眼,红光照定火凤凰离影,一念咒,火凤凰刹时变成了一条狗。 火凤凰眼见于异额前突现三只眼,眼里还能射出红光来,一时看得呆了,忽觉身上一紧,皮肉生生作痛,似乎有人在用力撕扯揉.搓她全身的皮肉一般,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叫,急往身上一看,突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本来紧绷绷秀出绝佳身材的衣裤这时却都松松垮垮的吊在身上,这一吓,顿时发出一声更大的尖叫,但这一声听在耳里,却不类人声,象什么呢,象狗叫,狗被踩了脚,呜呀呀叫,就是这种声音。 “于异,你敢对我使邪术,把我变成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火凤凰惊怒之下身子扭动放声尖叫,但叫出的不是人声,却只是汪汪的狗叫。 于异笑呤呤在一边看着,心下得意:“真弄成了,哈哈。” 火凤凰功力不算太弱,于异起心的时候,并不敢肯定就能把火凤凰变成狗,想着能变成一个狗头弄两尖耳朵出来就不错了,不想一试之下,竟把火凤凰整个儿变成了狗,这中间当然有原因,一是火凤凰给他制住了,罡气运转不畅,没法子运功抵挡,功力再强,运不了功也是白搭,另一个则是火凤凰完全没有防备,只顾看于异的神眼去了,直到身体变化完成了才发觉,那哪还来得及。 “漂亮的小母狗啊,哈哈哈哈。”于异大笑,看着火凤凰愤怒的挣扎叫唤,越发得意,道:“你不是说嫁猪嫁狗都不肯嫁给我吗?那我就如你之愿,这一路回去,野狗挺多的,看见你这么漂亮的小母狗,必然群狗齐至,你可以慢慢的挑,挑一只最强壮的公狗做你的郎君,哈哈,哈哈。” 火凤凰不能说人话,但于异的话还是听得懂的,这才明白了于异的想法,竟不只是仅仅把她变狗羞辱她,还要让她给公狗奸辱,这也太歹毒了,一气之下,竟就晕了过去。 她完全不了解于异,于异这么做,并不是什么歹毒,纯粹就是顽劣,真要是那种歹毒的性子,那就会把她先奸后杀,或者先奸了再卖去妓院,千人骑万人压,而于异所思所想,一切都只有一个出发点——怎么捉弄人,点子越新奇,捉弄得别人越狼狈,他就越高兴——唉,说起来他还是一顽童。 116章 公狗追母狗 火凤凰没晕多久,醒过来了,猛一下跳起来,憋着劲要找于异拼命呢,这一下跳得高,在空中却站不稳,经脉受制了啊,落地一个踉跄,不过至少看清了一点,于异不见了,再看身上,呀的又是一声尖叫,为什么呢,原来先前虚虚披在身上的衣裤也不见了,往屁股后面一看,虽然是毛绒绒的狗屁股,可下身秘处明明摆摆就露在外面,她急拿手捂着,却又一跄,手变狗爪子了啊,这会儿是四脚落地呢,去了一爪,差点没站稳,不过她发现屁股后面有一根狗尾巴,毛绒绒的,下意识的就往下一压,刚好就把下身遮住了。 “于异,于异。”遮住了羞,火凤凰便四下乱看,寻找于异:“你出来,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于异没见着,却突听得一声狗叫,随着叫声,一条大狗从林子里钻出来,一眼看到她,顿时狗眼放光,汪汪叫了两声,飞奔过来。 先一眼看到,火凤凰还没当回事,忽地想起于异的话,什么公狗奸母狗的,顿时就大吃一惊,难道这是条公狗,看见了她这条小母狗,要来跟她亲热,意识到这一点,火凤凰几欲昏去,急叫:“不要过来。”扬手打出一道罡气,但气在腹中,却是打不出去,原来她人变了狗,肢体经络改变,气路自然也变了,怎么打得出去。 火凤凰这一下吃惊更甚,而那条狗却跑到了近前,可不正是条公狗吗,而且一来就直奔他屁股后面,这正是狗求欢的路数,先去屁股后面嗅一嗅,然后就纵身上去——这个火凤凰还是知道的,呀的一声尖叫,急往边上一跳,一手摸到个石头,抓起来就扔过去,随后转身就跑,却一下栽了个跟斗,四肢着地跑,一下子还真跑不习惯呢,而后面那狗汪汪两声叫,似乎在提抗议,随又追了上来,火凤凰一个翻身爬起来,这会儿留了神,到是没摔跤,却猛又想起自己是光屁股的,忙又把尾巴夹下来,这一乱,又摔了一跤,打了个滚,再又往前跑,后面那狗却是不死不休的紧紧跟着,火凤凰跑了一段,适应了四肢跑的方式,越跑越快,虽然经络有变功力运转不畅,到底有罡劲的底子,真要跑起来,比一般的狗可快多了,但后面那条狗却是死死跟着,怎么也摆脱不了,若在平日,火凤凰可能就会起疑,但这会儿人变了狗,又怕给狗奸——真要给一条狗爬到身上,那真是变鬼都不得闭眼了,所以只顾拼命的跑,根本没去想后面的狗有什么古怪。 后面的狗有什么古怪呢,后面的狗就是于异变的,他就是要把火凤凰往城里赶,路上才有狗,公狗追着母狗跑,那才好玩不是,嘎嘎! 可火凤凰不知道啊,她到也是往独眼城跑,想要回去请独眼王给他解了于异的邪法呢,就没想过沿途会有狗来骚扰她,跑了几十里,出了山区,有人家了,沿途的狗顿时就多了起来,一见两条狗前追后赶的,顿时也来了劲,纷纷迎上来,火凤凰那叫一个魂飞魄散啊,借着身上有罡劲,左冲右突,有时实在没绕过去给堵住了,伸爪便是两爪子,她这罡劲,便是只剩下十分之一,一般的狗也受不了啊,到是真给她杀出一条狗路,千山万水,冲进了独眼城。 但她没想到一点,城里的狗更多,看见一条漂亮的小母狗跑过来,是条狗就往上凑,小母狗不卖帐,那就追喽,城外本就跟进来不少狗,城里的狗也纷纷跟上,几乎形成了狗大军,火凤凰心下那份惊惶气苦,那是不用说了。 “滚开,滚开,死狗,滚开。”一路狂叫,双爪乱挥,一直杀到独眼王王宫,看见宫门,火凤凰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狂奔过去,宫门口的禁卫突见一条狗狂冲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狗,顿时就恼了,厉叱一声:“死狗,滚开。”提枪就扎过来。 火凤凰一时不防,差点儿给扎了一枪,忙往边上一闪,打了个滚,还好,狗尾巴记得紧紧夹着,没走了光,但一时却有些挣动不了了,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这会儿是一条狗啊,又不会说人话,怎么进得了宫,又怎么见得到独眼王? 难道就永远变做一条狗?难道真要给后面的公狗强奸了?火凤凰一时间万念俱灰。 “死狗,还不滚开。”前面的禁卫见她呆在一边不动,可就恼了,提着枪杆就来打,火凤凰总不能白挨打啊,忙往边上一纵,口中叫:“我是火凤凰,我要进宫。”她竭力想把这话换成人语说出来,可狗和人是不同的,落在禁卫耳朵里,还就是一汪汪一通叫,而那禁卫更是恼火了,这死狗,还敢冲着大爷我叫,打不死你,提着枪追着就打过来。 火凤凰心里那个气恼啊,算是把这禁军记下了,可记下了没用啊,说不出人话,难道等着挨打?只好扭头就跑。 先前禁军要打,跟着的一群野狗不敢过来了,火凤凰这一跑,后面的狗群顿时又哄一下跟了上来,你追我赶,前堵后截,火凤凰先前心里有个盼头,想着只要回了城,进了王宫就好了呢,所以一路狂杀回来,势不可挡,没想到城是回了,王宫却进不去,心下绝望,又实在是累了,手变成爪子撑在地下,也是又麻又痛,慢慢的就跑不动了,而前后的狗却越来越多,只说人喜欢凑热闹,其实狗也一样,尤其是见了母狗的时候。 火凤凰不停的逃,差不多转了半个独眼城,实在是跑不动了,这会儿甚至都忘记恨于异了,就只怕给狗群赶上,真要给哪只公狗按住了,那是死都不得闭眼啊,眼见左右都有狗群过来,她往侧后一条巷子里一钻,跑出数十丈,心下咚的一跳,这竟是条死巷子,急要回头时,左右两群狗却齐涌了进来,把一条巷子堵得死死的。 火凤凰心往下沉,退到巷底,再无去路,而身上也累到极致,手脚发软发麻,几乎是要痛断了,竭力想要运功,经络变异,罡气於塞,竭力强运,罡气在经络中乱窜,一口气没顺过来,手脚反而麻弊了,软倒在地,只能竭力把屁股对着巷底,把尾巴紧紧夹着,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叫:“不要,不要。” 叫声虚弱无力,而且狗群也听不懂啊,争相恐后跑到她面前,看着面前的狗群,火凤凰恐惧到极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勉力把双手下伸,揪着尾巴,紧紧护住身子,这一刻到是下了死决心:“我就是死,也绝不伸手。” 不过和她想象的不同,群狗虽然追她时疯狂,真到了面前,却并没有往她身上扑,闻闻嗅嗅的,便公狗多母狗少,哪轮得过来,后来竟然打起架来,狗咬狗,满嘴毛,狗打架也极为凶残,火凤凰看得有些惊心动魄,却在心里暗暗鼓劲:“往死里咬,都咬死了最好。” 忽听得一声低吼,巷子口进来一条大狗,这条狗大,一个身子足有小黄牛大小,脑袋也大,还有一头极漂亮的毛发,其形如狮,火凤凰认识,这种狗叫狮毛狗,是狗中之王。 不愧是狗中之王,狮毛狗一声吼,本来争争吵吵闹市一般的狗群刹时安静下来,先前争先恐后往里扑,这时却争先恐后逃了出去,偌大的巷子里,刹时只剩下这条硕大的狮毛狗,还有火凤凰这条屁股死抵着墙的小母狗。 狮毛狗大摇大摆走进来,火凤凰一颗心则随着狮毛狗的步子而一点点往下沉,如果说对前面的狗,火凤凰还有一点点抵抗的信心,对上这条狮毛狗,她所有的信心却全都丧失了,因为她了解这种狮毛狗,不但体形大,力气更大,而且性子暴烈,凶悍绝伦,一条狮毛狗,可以独斗两头狼,而两条狮毛狗则可以咬死一只虎,火凤凰非常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绝对抵挡不住这条狮毛狗。 但抵挡不住也要死命抵抗,如果是个人,实在不行,给强奸了也算了,但是一条狗,无论如何不行,看着狮毛狗过来,火凤凰厉声尖叫起来:“死狗,滚开。”扬起爪子一爪拍在狮毛狗凑过来的脑袋上,她这会儿身软力疲,加上气路於塞,虽然竭尽全力,却只把狮毛狗脑袋拍得稍稍偏了一点点,狮毛狗到也退了一步,不过明显不是给她打退的,而是自动退的,偏着脑袋看着她,眼睛里明显带着疑惑,口中呜呜叫了两声,虽然火凤凰不懂狗语,但意思大概猜得到,狮毛狗想不清呢,如此强壮的狮毛狗,她这小母狗难道还看不上吗? 火凤凰当然不能说我是人,她虽然变成了狗,可狗语的不懂,一拍见效,双爪连拍:“滚开,死狗,滚开。” 117章 屁股翘起来 她连叫带舞,状如疯狗,狮毛狗到真个又退开两步,仍是偏着脑袋看着她,看来是有个偏脑袋的习惯,呜地叫了一声,突然跑了出去,危机解除,火凤凰竭力鼓着的劲道顿时消弥下去,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痛骂:“于异,只要我回复人身,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巷子口忽地狗影一闪,那条狮毛狗竟又回来了,口中叼着一根大肉骨头,巴巴的跑到火凤凰面前,把骨头放下,口中呜呜,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叼了骨头来讨好火凤凰呢,这事似乎很好笑,可火凤凰这会儿真个笑不出来,反是又气又恨,猛地抓起骨头就对着狮毛狗脑袋咂过去:“死狗,谁要你的骨头,滚。” 骨头咂在狗脑袋上,狮毛狗退了一步,眼中霍地射出凶光来,仰天一声嚎叫,声带怒气,却是恼了,猛地扑过来,一爪子拍在火凤凰肩膀上,这一爪重,拍得火凤凰一个旋转,本来死抵着墙的屁股顿时就露了出来,火凤凰魂飞魄散,这时屁股后面就夹着一条尾巴呢,那起什么作用,急要翻起来双手护着时,忽觉背上一沉,刚翻起的身子扑通一下又栽了下去,而且再爬不起来,勉力扭头一看,原来狮毛狗一双前爪正踩在她背上,死死的压着她,而后腿则正对着了她屁股。 鸟也好狗也好,兽类交合是个什么样子,火凤凰还是知道的,狮毛狗摆出这么个架势,要做什么,再清楚不过,她脑中一炸,呀的一声尖叫,舌头伸出来,便要咬舌自尽,这时候,也再不怕痛了,再痛,也胜于清醒着给狗奸。 便在这时,忽听得拍拍声响,好象是有人在拍手掌,火凤凰一激灵,斜着头看过去,却是于异,坐在墙头上,正在兴灾乐祸的拍手呢。 于异当然一直是混在狗群中跟着的,这样的好戏,他当然要从头看到尾,不过他虽然喜欢恶作剧,还是有几分脑子,知道不能太过份,捉弄火凤凰可以,吓破她的胆儿也可以,不吓吓她还不行,再三再四的无理取闹,谁受得了啊,前后两次,若不是于异法力深功夫强,死的就是他于异了,甚至还要搭上一个高萍萍,凭什么啊,所以一次就要吓落她的胆,但吓住了她,也就够了,真要给狗奸了,这事就闹大了,所以于异在这关健时刻就现身了。 狮毛狗正想要干好事,突地脖子上一紧,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远远给甩到了巷子口,落下来又连滚了十几个滚子,但这狗也真是勇悍,察觉到是墙头上的人弄了鬼,虽然不敢扑过来,却也没有吓得落荒而走,而是对着于异汪汪狗啸。 背上压力一松,火凤凰翻身坐起,不但尾巴死夹着,双手还护在胯下,死死盯着于异,口中呜呜,她这会儿真是恨死了于异,先前狮毛狗叼骨头给她不要,但如果是于异的骨头,她一定会扑上去咬上一口,嚼碎为止。 对她这种吃人的眼光,于异自然是全不放在心上的,反是哈哈大笑,道:“怎么样,给狗追的感觉不错吧,这条狗象小狮子一样,也确实是你的良配,你不是要嫁给狗吗?我做你的媒人,好不好,哈哈哈。” 火凤凰本来眼里出火,但听得于异还要把她嫁给狗,顿时就吓坏了,连忙把脑袋乱摇,口中呜呜,虽然说不出人话,但她的意思于异是明白的,两眼中更是眼泪长流,哀求的看着于异。 “摇脑袋什么意思?怎么着,这狗还不够强壮啊,莫非你要嫁给猪?要不我给你找条超级壮的大公猪来?” 猪?火凤凰更吓一跳,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想想不对,这会儿也不顾脸面了,双爪着地,叩下头去。 “臭女人,终于服软了是吧。”于异心下冷笑,跳下墙来,站到火凤凰面前,道:“叩头?哼哼,不想嫁给猪狗?你不是说你宁可嫁猪嫁狗也不嫁给我的吗?” 呜呜呜,火凤凰连连摇头,仰起泪眼看一眼于异,于异那张脸,肯定是不好看的,火凤凰不知道于异的性子,也不知道于异其实只是恼了她几次三番的无理取闹想要吓唬唬她,以为于异始终不肯放过她呢,心下害怕之极,忽地生出个念头,猛地转过身来,把屁股对着于异,还高高翘了起来。 无论如何,哪怕就这样给于异强奸了,至少也胜过于异恼火起来把她扔给狗奸,这就是这一刻她心中的想法。 于异到是一愣,他这会儿就是想再警告火凤凰两句,也就罢手了,不想火凤凰来了这么个动作,高萍萍的屁股雪嫩肥白,非常诱人,于异也是常在后面亨用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臭丫头什么意思,难道要我这么干她?”于异喜欢捉弄人,可没想过强奸,这就是他和火凤凰心理的差别了,火凤凰以为他歹毒之极,其实不知道他是无聊之极,真个要他歹毒一把,他反而有些傻了,手摸着脑袋,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火凤凰见于异不动,以为是于异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还是要把她嫁给狗,心下怕到极点,反正屁股都翘起来了,还有什么拦的,索性自己把尾巴也翘了起来,把秘处彻底露在了于异眼前,虽然变成了狗,那地方也变了,但对火凤凰来说,那仍就是她最私密的地方。 如果先前还有怀疑的话,这下于异是彻底明白了,火凤凰就是要他弄她,前后为什么转变这么大呢,先前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这会儿在这么一个地方就自己翘起屁股了?很明显,吓的。 于异突然又想到了叶晓雨,叶晓雨先前不也一样么,忍不住冷笑两声:“哼哼,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欠抽。” 说着把火凤凰的衣服从螺壳里拿出来往她身上一丢,解了咒,身一闪,回了府中,至于火凤凰怎么样,他可就懒得管了。 火凤凰忽觉身上一痛,她对男女之事知道点儿,至少知道第一次是会痛的,以为是于异弄进来了呢,随后觉得不对,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变回人了,不过是赤身luo体,她又惊又羞又喜,无论如何说,变回人了就好,到是不敢动,生怕于异生气,她是真的怕了啊,还是老老实实翘着屁股,但好半天不见后面有动静,扭头一看,于异却不见了,火凤凰愣了一下,再又看衣服搭在自己背上呢,慌忙急手八脚穿起来,衣服穿好了,这才有些发呆,四望无人,试着叫了两声:“于异,于异?” 不见应声,真个走了,火凤凰即高兴又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他闻我之名哭着喊着要娶我吗?不嫁他他还生气害我,这会儿怎么不要我了。”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惊怕一去,先前的委屈顿时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刹时就咬牙切齿了:“于异,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然而想到于异的恶形恶色,尤其想到于异折磨人的手段,先前狮毛狗把她压趴下的那一刻,真正吓掉了魂儿啊,顿时又不寒而粟了,本来有些大声的,急又缩了回来,还好,四望无人,于异不知跑去了哪里,这才拍了拍胸脯。 那狮毛狗一直没走,于异一闪不见,狮毛狗到又跑回巷子里来了,一眼没看到小母狗,只看见火凤凰这个大活人,狮毛狗可就想不明白了,还冲着火凤凰汪汪叫了两声,火凤凰正自一肚子火不得出头呢,再想着先前狮毛狗吓她的那一刻,刹时把银牙咬紧:“你个死狗,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姑奶奶我誓不为人。”看来誓不为人是她的口头禅了。 红手帕抛出,一下裹住狮毛狗,帕中火发,狮毛狗立时全身着火,嘶声惨叫,它虽力大,却是脱不得红手帕的包裹,不多会便给活活烧死,火凤凰犹不甘心,一直把它烧为飞灰,这才收了手帕,心中的气也才稍稍得消,跨上红帕,不回王宫,却往城外去了。 后面火凤凰的事,于异是不知道的,他先把高萍萍送回去,高萍萍这会儿柔情千万,往日都是于异主动,如狼似虎,这一回到是高萍萍主动贴上去,先用嘴服侍了一回,偏不咬,到好处时,便把雪臀凑上去,今日且又持久,到把于异爽得不行。 一时事毕,高萍萍如一根给水打湿了的丝萝儿缠在于异身上,这才细问起火凤凰的事,于异一说这个可就来了劲,把前后经过,怎么将火凤凰变狗,自己又变狗把火凤凰赶回城,沿途无数狗群拦截,最后狮毛狗差点儿强奸了火凤凰,再到最后火凤凰吓破了胆,竟翘着狗屁股送到他面前,诸般情节,一一说了。 118章 女人怎么这样呢? 他边说边笑,乐得打跌,高萍萍早知道他是个顽童性子,有时候真的就象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但听他如此恶作剧,也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她也不会去同情火凤凰,明摆着,于异只是顽童,火凤凰却是真的有杀心,如果于异法力不够,必会给火凤凰烧成飞化,火凤凰可不会象于异一样在最后关头留手——虽然于异在最后关头阻止只是怕独眼王脸上不好看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仁善,然而听到最后火凤凰给吓落了胆,竟然真个翘着屁股送到于异面前时,高萍萍可就叹气了:“看来我又多了一位姐妹了。” 于异莫名其妙:“什么又多了一个姐妹,你说火凤凰那臭丫头,怎么可能,她魂都给吓掉了,只恨不得要吃我的肉呢,还会嫁给我吗?绝不可能。” 高萍萍仍是叹气,轻抚着于异的脸:“郎君,你不理解女人。” 这一点于异到是承认:“嗯,这个到是,你们女人还真是麻烦。” “你可也是女人生的呢,没女人,可生不出你这个大魔头来。”高萍萍娇嗔着点他一指头。 “我娘不算。”于异嘿嘿笑:“对了,你说火凤凰还会嫁给我,为什么,难道真是生得贱,不抽她她不服气。” “什么叫生得贱。”高萍萍给他呲着牙的样子气笑了,叹了口气,道:“你想啊,火凤凰那么光着屁股翘着送到你面前,女儿家最私密的地方都给你看了,她不嫁给你,难道还能嫁给别人吗?” “只是看了一眼吧,又不会少块肉。”于异还是不明白。 高萍萍跟他这大老粗就没话,白他一眼,伏在他怀中轻叹:“就跟叶家姐姐一样,给你看了,还在光屁股上写了字,她又怎能嫁给别人啊,所以我们至少是有三姐妹了。” “有这等事。”于异一张脸可就烂了下去:“照你这么说,这门亲,还真是打都打不掉,到是越打越铁了,怪事啊,女人怎么这样呢?” 他还不蛮信,第二天回城,独眼王旧例派人来请,这下心里真嘀咕:“那丫头真没回去告状?” 到王宫,火山王也在,笑嘻嘻的,没事人一样,喝得酒酣耳热,讨论起婚事来了,独眼王是希望于异和火凤凰尽快成婚,火山王心里也是肯的,随后就说合过八字了,两人是天作之合,这还有什么说的,独眼王当即就叫人挑日子,便选在半个月后,他大包大揽的,于异只有在一边傻眼的份。 “真个不抽她跳,抽了她叫——床上叫,这女人都怎么回事?”于异连灌了三杯,把脑子彻底灌糊涂了,回头跟高萍萍一说,高萍萍噘着嘴巴道:“我就知道。” 于异本还想跟她说道说道,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看了她这样子,还是算了吧,不够吃醋的。 就独眼王送的大宅子做新房足够,各种准备自有独眼王派人操持,于异每日只管喝酒高乐就是,到是八怪喜欢热闹,尖角王自封了总管,其余七怪不干了,到后来大打一架,最后都做总管,乃是一总管到八总管,每人都管,其实八怪屁都不懂,妖怪哪懂得繁琐的结婚礼仪啊,所以也是谁都不管,独眼王派来的人先还当了真,问得两次明白了,这哪是八总管,根本是八不管嘛,也就做个样子,每天摆下酒,八不管老爷你们就喝酒吧,咱们做事,八怪不是真想管事,只是喜欢凑热闹,现在不要管事,又能喝着酒凑热闹,高兴了。 有些烦的只是于异,回去怎么交差啊,师叔知道了,还不老大爆粟打下来,不过烦也没用,也就扔脑后了,也有开心的,这些日子高萍萍在床上极为主动,这个好,把于异爽得不行。 过了有四五天,这天红儿突然一大早来了,说是高萍萍请于异去有事相商。 红儿知道了于异要结婚的事,可就替自家小姐大不平了,以前见了于异是羞怕,怕了于异的大鸟,怕于异把她拖上床,可心底又有着几分隐密的渴盼,因此见了于异是又羞又怕,神情颇为可爱,这会儿觉得于异负心,一张小脸儿板着,恰如打了二月寒霜的石板儿板面,那个冷硬啊。 可惜啊,于异神经比独眼城彻城的麻石还粗,根本就不看她脸色的,更不会去想她这种脸色的变换之间有什么蕴意,听说高萍萍有事,到是转了一个念头:“就昨夜一夜没去,就想我了,这女人麻缠得紧,没上身左不要右不要,到上了身就象根丝线儿一样缠你腰上,还是一缠五六道的那种,解都解不开。” 他这到不是怨,只是因火凤凰的事,让他对女人越发迷茫了,女人这种物类啊,怎么就那么古怪呢,琢磨不透啊,而高萍萍缠着他,其实他蛮高兴的,当女人缠着男人而男人烦的时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女人方面的,诱.惑力不够了,另一个则是男人方面的,力不从心了,所以就觉得烦,而对现在的于异来说,高萍萍美艳柔媚,诱.惑力足够,而于异即年轻加上罡力强悍,更没有什么力不从心之说,自然是不会烦的,只会兴高采烈,来就来,谁怕谁?郎对姐,刀对捶,兴匆匆跟着红儿出城,见了高萍萍就一把抱住,伸嘴就吻:“娘子啊,只一夜不见就想我了啊,来,亲一个。” “不是啊,我是另外。”高萍萍大羞,忙伸手拦他,哪里拦得住,于异属狼的,上面动嘴下面动手,连揉带扒,高萍萍话没说完呢,身子已是给揉.搓得软了,三不管弄到白玉床上,先做了一场,直到心满意足了,下来泡在池中,高萍萍缓过气来,才娇嗔的白于异一眼:“你啊,真真就是一只在恶狼,人家话还没说一句,就给你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没骨头好啊。”于异嘻嘻笑:“我就喜欢你没骨头。” 高萍萍羞着嗔他一眼,道:“说正经的,是有事呢,商队不是分了一部份去花城那边吗,昨天有护卫回来,说商队给人抢了。” “咦,有这等事。”于异一听,眉头就耸了起来:“花城离独眼王不过五百里不到吧,那个城主叫什么来着,百花城主?也只是我王兄手下一个小酋长吧,商队还是他请去的,如何会出事?难道是百花城主在中间弄鬼?” “不是。”高萍萍摇头:“有独眼王打了招呼,又是商队过去,百花城主到是热情得紧,劫商队的是一个叫螺龙怪的,据说邪法极强,百花城主也惹他不起。” “螺龙怪?那是什么玩意儿。”于异皱眉,随即就瞪眼了:“不管什么玩意儿,敢对娘子坐镇的商队伸爪子,那我就不跟他客气,呆会我就过去,把那螺龙怪揪出来,到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有男人护着就是好啊,高萍萍喜滋滋的靠在于异胸膛上,把一对雪兔也似的玉乳挤成两个白玉团儿,嗯了一声道:“要小心,那螺龙怪据说邪法颇强呢。” “哼。”于异哼了一声,不当回事。 两人随后出来,叫了送信的护卫来,问得明白了,螺龙怪老巢在花城东北,一个叫螺龙潭的地方,于异一听是水里,更乐了,他身上最强的,就是神螺子的真水大法呢,与高萍萍打了招呼,张开风翅便往螺龙潭来。 几百里路,对于异的风翅来说,也就是小半天的时间,不过那护卫不知道螺龙潭的具体方位,所以于异没办法直接飞过去,大约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只能把速度放慢下来,一路搜过去,看见有水的地方就搜一下,他还不用真水大法,就把大撕裂臂一长,湖也好河也好,往里一插就是一搅,因为他发现不撕人就不痛,所以大撕裂臂能用,他顽童心性,这么大胳膊搅水,好玩啊,另外也确定了一点,女人果真能泄心火,以前用大撕裂手,若不撕人,胸间就总觉得憋着一股气,极其的不舒服,但有了高萍萍后,阴阳调和,气路顺畅,即便不撕人,用了大撕裂手也再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真特意试过,运一阵大撕裂手,有些儿憋了,把高萍萍剥光了一通捣,心火一泄,胸间立即舒服了。 “女人真奇怪。”这是于异在反复折腾后得出的结论。 119章 螺龙怪 蛮地妖魔精怪多,无论河湖,总有几个精怪,于异大撕裂手一搅,捞鱼一般,总能捞几个妖类出来,一吓一问,一路也就问到了螺龙潭。 螺龙潭不是很大,也就四五十亩水面,四面群山环抱,景致到是不错,潭水幽碧,显然极深,正是藏妖怪的好地方,于异到潭边,瞅了两眼,额头神眼一亮,一道红光直射进水中,透水而入。 这潭果然是深,何止千丈,即便是于异的神眼,居然也看不到底,也并没看见什么螺龙怪,不过于异看见了四面山壁上都有极多的洞子,有大有小,那螺龙怪只怕还不是藏在潭底,而是通过洞子钻进了四面山腹中。 “这死泥鳅,到是藏得深。”即便大撕裂臂长达两百余丈,也伸不进这些洞子里去,天知道里面有多深,于异一呲牙:“且看小爷给你来一招翻江倒海。” 捏诀一指,波平如镜的潭面忽地起一个浪头,那浪头旋转着往上升,越卷越大,越升越高,仿若龙吸水,只是眨眼之间,一股水浪便升到了数百丈高处,水柱足有四五个人环抱那么粗,而随着水柱上升,潭面急聚下沉,刹时沉下去数十丈水面。 于异的法力,把这么粗一股水柱升到数百丈高,已到极限,再升也升不上去了,所以说想一下就把螺龙潭抽干是不可能的,但真要抽干也有办法,只要把水柱往潭背后的山窝里一栽,一条水柱全会抽过去,这么抽得十余次,螺龙潭估计也就抽得半枯了,不过于异没那份耐心,待水柱升到极限再升不动时,他陡然收功,没了吸劲,水柱轰然落下,数百丈高一根大水柱子啊,这一落下来,何异于山崩地陷,但闻轰的一声巨响,山鸣谷应,地动天摇,激起的水花竟也有近百丈高,把四面群山齐齐洗了个澡,水冲泥走,再流下来时,清清螺龙潭便成了一个混浊无比的大泥潭。 “嘎嘎。”于异飞在半空,看得有趣,嘎嘎怪笑:“我看你个钻阴沟子的烂泥鳅,出是不出来。” 话音才落,轰的一声水响,潭中射出一股水柱,水柱上头站着一个水怪,也是奇了,竟是生得颇为俊俏,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说大点也不过十五六,脸显得小,身材到颇为长大,手长脚长,蛮耐看的一张脸,两耳各戴一个金耳环,黄金毛发束一个紫金冠,一双碧眼,这会儿是怒光四射,惟一古怪的,是背上鼓着一个大包,说陀背又不是,却仿佛背着个大包袱一样,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于异一看就笑:“这小哥俏到俏,嫩着点儿,一吓,背袱都背出来了,打算搬家了是吧。” 这怪便是螺龙怪,听到于异笑声,一抬眼,看到于异,顿时两眼出火,飞将上来,怒叫道:“哪来野人,敢来我螺龙潭作法胡闹,想找打了是不是?” 他叫声大,其实是股子虚火,所谓听话听音啊,他不说于异是来找死的,却说于异是来找打的,明显是怒火不敢发足了,没办法,于异那一下弄得实在过于惊人,把这怪吓着了呢,不出头固然不行,出了头,却又不敢伸足了。 不过于异没听出来,一呲牙:“那娃儿,你便是什么螺龙怪是吧,你的事犯了,好好的,束手就擒,我也不打你,否则就休怪了。” 螺龙怪一双碧眼扫着于异,先前有些惊怕,但上看下看,不过如此,于异说的话又大,怒火狂冲上来,但还有三分谨慎,叫道:“你是什么人,什么事犯了,且说清楚。” “小爷我叫于异。”于异大拇指一扬:“什么事,装傻是吧,前几天高家商队被劫是你吧,好孩子,敢作敢当,却莫要学那缩头乌龟。” “原来你是高家商队请来的。”螺龙怪这下明白了,心下暗叫一声晦气,知道这事善了不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怎么了,而且即然敢找上门来,自也是高手,他却有心计,叫道:“什么高家商队王家商队,我不知道,你找错人了,念你是找错了,这次不怪你,赶快滚蛋,否则我就真不客气了。”说着转身,又往潭中栽去。 “哪里走。”于异如何肯放他走,伸手便抓。 螺龙怪却不是真个要走,乃是一招诱敌之计,耳中听着风声呢,一听风声追近,他霍地一声狂喝:“螺龙摆尾。”屁股后面突地生出一条尾巴来,猛扫向于异。 没想到这怪还有这般心计,于异到着实吃了一惊,眼见一条尾巴闪电般横扫过来,势劲力急,一时激起雄心,叫道:“到看你这怪有多少斤两。”右手一扬,大撕裂手的罡劲运到臂上,伸臂便格。 臂尾相交,“怦”的一声巨震,于异一动不动,螺龙怪却是真个往下栽去,翻翻滚滚,一直滚到潭里,这才借水势又跃上来,一双碧眼看着于异,却是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竟有如此臂力?” 莫怪他惊怒,他这一式螺龙摆尾,乃是打小练就的真功夫,借突然转身之际一尾横扫,即快又急,且力道极大,一般功力比他高出三五分的,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着了他道儿,就于异来说,也可以说是着了道儿,至少这一尾没能避过啊,但于异仅凭胳膊一挡,就能当住他的螺龙尾,而且反震之力还能把他震下潭去,这就太惊人了。 “不是告诉你了吗?小爷我大名就叫于异啊。”于异得意了,哈哈大笑,忽又想到一事,道:“哦,对了,辣鸟王也是我。” “原来你是辣鸟王。” 于异是只什么鸟,螺龙怪是真不知道,但辣鸟王名声却传得远,多大本事不说,辣鸟的风格怪异啊,所以螺龙怪竟也听说了,忍不住惊呼。 “没错,正是本王。” 螺龙怪居然听过他的名声,于异越发得意了,这小子好个面子,人家知道他的名字,他便也不为己甚,道:“乖乖的,跟着本王走,把话说清楚了,货退出来,本王便不辣你的鸟,否则啊,嘿嘿,你知道本王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心情好,算是说得很客气了,不想螺龙怪的毛刺反而上来了,将他上下一扫,嘿嘿一笑:“我当声名赫赫的辣鸟王是怎么样一个好汉呢,原来不过如此。” 于异大怒:“你这怪,且是找死了,不把你的鸟辣上三天,对不起辣鸟王这个名号。”说着臂一长,伸爪便抓。 “那我就来称称你辣鸟王的斤两。” 螺龙怪夷然不惧,把脚一抬,身子猛然纵出:“踢天十八脚。” 随着叫声,他双脚狂踢过来,双脚下发两轮金光,脚影如山,竟是金光耀眼,而声势之疾,劲道之烈,还远在先前那一尾巴之上。 “原来你小子还藏着私货呢,不错,不错。”于异不惊反喜,双爪急扬,以大撕裂手发绝狼爪,迎着螺龙怪脚影便抓上去。 “扑扑扑扑。”爪脚相交,一连串急响,这一次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螺龙怪脚生金光,乃是一双金靴子,在于异想来,不论什么样的金靴子,他以大撕裂手运绝狼爪,必能抓裂,不想居然抓不裂,不但抓不裂,螺龙怪脚上力道还大得不可思议,堪堪抵住了于异的大撕裂手。 两下分开,于异大是惊异:“你这怪,行啊,还真有两分根脚,再来。”挥爪又上。 螺龙怪自也不会怕他,一双脚连环狂踢,脚影漫天,他靴子上又是能发金光的,金光灿灿,映着下面潭水,把个天都染得金灿灿的,好看至极。 直斗有半个时辰,竟是半斤八两,于异心下思忖:“这怪本身妖力一般,仗的不过是这双靴子,大撕裂手是抓它不破了,得另换个招儿。” 一爪挥出,爪脚一碰,他霍地往后一退,叫道:“那娃儿,大叔给你个厉害的瞧瞧。”神念一动,祭出真水神螺甲,重水之矛运出,便要一矛射出去,他就不信了,螺龙怪的靴再坚固,抗得住他的双爪,还能抗得住重水之矛。 但这时突然出了怪事,一眼看到他的真水螺龙甲,螺龙怪先是一双碧眼猛地瞪大,随后口中竟叫了一声:“爹。”—— 谢谢JICF朋友的打赏,谢谢了! 120章 要死要活的 “吓得喊爹了?不至于吧。”于异大好笑,且停矛不发,人家都叫爹了,再打,也下不去手不是,看着螺龙怪,刚要笑他两句,却见螺龙怪撕天抢地一声长嚎:“爹啊,儿子可找到你了。”双膝一跪,就那么跪着向于异狂扑过来,眼中双泪长流,口中更是不绝的叫:“爹啊,爹啊,儿子苦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这一招怪啊,打得于异是措手不及,站在那里,一时可就傻了:“嘿,这娃别不是打傻了吧,怎么好端端的叫起人爹来了,我到想做爹,你娘可也得干啊。” 螺龙怪却已是扑到面前,给真水神螺甲阻住,他抱着真水神螺甲,又哭又叫,不止是眼泪,鼻涕口水全来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于异先以为这小子是给打傻了,后又想着可能是想玩儿阴的,算计他呢,但看了这情形,实在不象啊,哭得太真了,不是真个伤了心,哭不出这个样子,猫哭耗子假掉泪,因为能看出假来,但螺龙怪这哭样,真不象假的。 到是奇了,得问清楚,于异还是防着一手,且不收甲,道:“哦,我说你小子傻了是吧,怎么胡乱在外面叫爹啊,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的啊,你娘不抽你?” 不想他这么一问,螺龙怪泪眼儿一睁,一泡眼泪送出来,竟是更伤心了:“爹,你真个不认识我啊,我是螺龙儿啊,是你和龙女的儿子啊,你看,你看,我就是你的种啊。”说着把身一扭,霍地变形,却是一条龙,从衣服里钻出来,这下于异看清了,这龙怪,背上还背着田螺壳呢,于异忍不住大笑:“你这怪,怎么生出来的,生得也太丑了吧,说龙你不象龙,说螺你不象螺,你到是象个什么玩意儿啊,莫非是龙和田螺的杂。” 最后一个种字没出口,因为他突然脑中一闪,想到了神螺子强奸龙女的事,再凑上螺龙怪突然怪里怪气的叫他爹,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指着螺龙怪惊叫道:“你是龙女生的孩子。” “是啊,是啊,爹啊,我就是你和龙女生的孩子啊。”听于异终于认了,螺龙怪变回人身,也不穿衣服,就那么抱着于异哇哇大哭,边哭边说:“爹啊,你去哪里了,我恨死你了啊,你不知道,孩儿苦啊,娘也苦啊,他们骂娘是娼妇,骂孩儿是杂种,天天欺负我们,娘带着我东躲西藏,一直躲到了这极偏僻的螺龙潭才安生啊,但是爹你总是不回来,娘也伤心死了,就剩我一个个孤零零的,孩儿我苦死了啊。” 他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于异素来自负硬汉子,听着也有些心酸,这会是信得真了,知道螺龙怪真不是使计赚他,而是误把他当作了神螺子,收了真水神螺甲,扶螺龙怪起来,道:“你先莫哭,你的事我知道了,你是神螺子和龙女的儿子是吧,不过我不是神螺子。” 螺龙怪本来站起来了,听他否认不是神螺子,扑通一声又跪下来,双手一抱,死死的就抱住了他双脚,哭叫道:“爹,你不能再扔下我啊,我听话的,娘说了要我听话的,我一定听娘的话,听爹的话,爹呀,你别不要我啊。” 这话说得伤心,于异一时到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好先安慰螺龙怪:“好了,你先别哭,听我慢慢说好不好,也不要这么抱着我了,我也没跑不是。”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螺龙怪松了手,又叫他到潭里洗了脸,那一脸眼泪鼻涕的,看着难受,螺龙怪到真是听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就冲着于异傻笑,于异到越发不知道怎么说了,于是先问螺龙怪的情况。 原来西海群龙虽然打灭了神螺子,但神螺子却在龙女体内留了螺种,龙女因是给神螺子强奸的,又不敢跟父兄说,龙给一个田螺强奸了,这太丢脸了不是,事实上她一回去,就偷偷一个人躲了起来,又是个没经验的,肚子里有了孩子,竟是不知道,先只以为生了病,也没当回事,到后来要生了才知道这事坏了,惊慌之下,无法可想,自己抓着自己肚子狠打了两捶,想把肚中的孽种给捶死,谁知一捶两捶,就把螺龙怪给捶下来了。 螺龙怪还在肚子里之前,龙女只恨他不死,但真个一下地,张开小嘴哇哇一哭,龙女心里顿时就软了,而且刚生下来时,螺龙怪背后没壳的,只有软软的一个小肉包,就好比人的后颈脖上的肉,龙女又是个没经验的,怎么看得出来,只以为是一条龙,虽然是个孽种,究竟象个龙形,也还好想一点儿,螺龙怪不是普通的婴儿,是龙种呢,好吧,就算是螺种,那也是神螺子的种,一下地就能睁眼乱爬,龙女本不想抱他,他自己爬到龙女怀里,竟也会自己找吃的,叼着龙女乳头就吸,这一吸,把龙女的母性彻底儿给吸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把他打死,只好别别扭扭的抱着,这母子之间,不抱还好,越抱就越亲,龙女先还想,这终是个孽种,硬硬心,就算不捏死,也要扔掉,但三五天下来,再舍不得松手,带得三五个月,那就真是自己身上的肉呢,谁还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割掉不成。 龙女不能永远躲着,还得见家人,她到想了个主意,只是螺龙是人类一个英雄的孩子,龙类自居高贵,不过到也不敢鄙视人类,仙佛多是人修成啊,难道佛祖也敢鄙视一下,龙女说是人的孩子,那也行吧,何况还是龙形呢,所以先看着还亲热,但慢慢的不对了,螺龙背上长壳了啊,龙女吓坏了,也愁死了,想尽了办法要去掉螺龙背上的壳,但螺龙这壳是天生的,怎么去得掉,没办法,只好瞒着,千叮万嘱,让螺龙绝对不要说,更不要脱衣给人看,只当是驼背,但小孩子懂什么,五岁那年,一个不慎,终于是给人发现了,这下天塌了地陷了龙宫摇摇欲坠了,龙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龙女怀的是螺种,螺龙是神螺子的孽种。 人的种,可以接受,一个田螺,那怎么可以,这龙脸还要不要了?不行,一定要灭了这孽种,但龙女舍不得啊,以死相胁,老龙王只她一个女儿,实在拿她没办法,暂时就没下手,不过螺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杂种野种孽种田螺利,龙宫中但凡能开口的,就没一句好话出来,龙女只能忍,然而不久老龙王死了,这下日子更惨,龙女只得带着螺龙离了龙宫,东飘西荡的,到处受人欺负,尤其是螺龙的那些表兄表弟,嫌螺龙丢了他们的龙脸,龙女躲到哪里,他们就追到哪里,总想从龙女手中把螺龙抢过来杀掉,那段日子,说起来悲惨,一直逃到螺龙潭,一是地方偏僻了些,二是得一个高人相助,狠狠的教训了一下那些龙子龙孙,这才安生下来,不过龙女不久也死了,龙女生前,曾告诉螺龙怪,他爹是神螺子,有一件神奇之极的真水神螺甲,只要见到真水神螺甲,那就是他爹来了,所以螺龙怪一见于异祭出真水神螺甲,只当是他爹,就有了眼前的情形。 “到也是个苦命的娃了。”听螺龙怪哭哭嘀嘀说完,于异也有些感概,螺龙怪心里的苦诉完了,到是笑了,喜滋滋拉了于异的手道:“爹,你来了,我就谁也不怕了,娘说爹最厉害了,谁都打不过,爹一来,就谁也不敢欺负我了。” 于异苦笑:“可我真不是你爹啊。” “爹。”螺龙怪眼泪刷一下又汪上了。 “你先别哭,你听我说啊,我叫于异,年纪也比你大不多,外号辣鸟王你也知道了,是人不是螺,只是捡了你爹的螺壳,得了他的真水神螺甲。” “你说我爹死了?”螺龙怪嘴唇颤抖,猛地里嘶声狂叫:“不,我爹不会死的,你就是我爹,你要不认我,我就死给你看。” 嘶叫中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把骨匕,猛一下刺向自己胸口,于异大吃一惊,忙一把抓住他手,螺龙怪用的力太大,差点都没抓住,还是刺破了衣服,于异给他这一下吓着了,忙叫道:“你怎么这样?行了,行了,你喜欢叫爹,你就叫吧。” 说实话他不是个有耐性的,碰上无理取闹的,他从来也不讲客气,可问题这事哭笑不得啊,不是别的,是要认爹,不认还不行,还要死要活的,这个,这个,岂有此理嘛? 121章 步云靴 他却不知,螺龙怪小时日子实在太苦,而龙女虽恨极了神螺子,可孩子无罪啊,孩子问爹,她不能说你爹是个挨千刀的,孩子受不了不是,就只好骗螺龙怪,把神螺子编成大英雄,螺龙怪自然信了真啊,受了委屈,就幻想着爹回来帮着出气撑腰,这么些年下来,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可以说,想象中的神螺子是他心中最大的支柱,这会儿于异身上明明有真水神螺甲,却居然不肯承认,还说他爹死了,他怎么受得了,从小受委屈,又养成了个偏激的性子,所以直接就以死相胁了。 于异一点头,螺龙怪可又破嘀为笑了,大声叫了一声爹,于异也不知该哭该笑,转过头一想:“行了,我还不是捡了幅甲,是喝了神螺子的灵根神水,体内算有他爹的灵脉呢,硬要充他爹,也说得过去。”也就应了一声。 其实他说来性子硬,心还是有些儿软处,也实在是看螺龙怪说得凄苦,先应着吧,以后若能说清了,再说清楚不迟,反正白捡个儿子,他也不亏。 听他应这一声,螺龙怪那个喜啊,一张脸都笑烂了,又叫了一声:“爹。” 于异可就有些搔头了,虽是白捡的儿子,可他还真没当爹的觉悟,只觉得全身别扭,想想不行,不能让这小子再这么叫下去了,非别扭死不可,便转移话题,道:“你这靴子是怎么回事,好象是一件异宝啊,居然怎么都抓不破。” “爹。”螺龙怪先叫一声开头,顺手就把靴子脱了下来,道:“这靴子确实是宝贝,师父说这靴叫步云靴,是神界最强的斗神甲七曜沉雷甲配的靴子。” “什么?”于异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这是七曜沉雷甲上的靴子?” “是。”螺龙怪把两只靴子都脱了下来,看于异反应有些大,以为他不信,又补充一句:“师父说是的,说以后有机会还让我交还给神界去呢,我傻的啊我,爹,初见面,儿子没什么礼物,这个送给爹爹吧。”说着跪了下来,就来脱于异的靴子,竟是当场就要给他穿上了。 “你等等,你等等。”于异忙拦住他,螺龙怪的这份儿心,或者说对他爹的那份儿心,到真把于异感动了,道:“你爹都没礼物送你,哪要你送礼物。” “爹说的什么话。”螺龙怪憨笑:“孩儿有了爹,那就是最好的礼物啊,我以后有爹了呢。” 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于异这会儿真盼着神螺子没死,不过他也没死人复活的本事,只得叹了口气,这事也不好提,便把靴子接过来细看:“步云靴,好大的名气,我看看。” 步云靴是那种半腰靴,靴身有一尺左右,靴面不知何物织成,不可能是金丝,这一点于异可以肯定,估计是什么灵石灵物祭炼而成,靴底较硬,也不知用什么料祭炼的,隐隐的散发着灵力,于异一时兴起,道:“不要你的,我试一下。” 穿了一只在脚上,一运灵力,罡气霍地与靴子融为一体,靴子上顿时发出金光来,光圈有一丈大小,却比螺龙怪先前发出的金光要大得多了,于异知道,是他功力强于螺龙怪的缘故,暗暗点头:“光一只靴子就能有一丈的光圈,难怪能配七曜沉雷甲。” 瞄一瞄左近一个山峰,忽地纵身而起,对准峰顶巨石一脚踏去,轰的一声,巨石垮塌了一边,剩另一边耸立着,于异换一只脚,用同样的功力踏上去,却只踏下石尖一角,差别非常明显。 螺龙怪跟上来,欢喜道:“爹爹好功夫。”又道:“爹,这靴子还有几样好处,入水不湿,入火不燃,刀砍不进,百毒不侵。” “这么厉害,到也正常。”于异脱下来,重拿在手里细看:“还有没有?” “还有一个是不臭脚。”螺龙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怩着道:“我的脚最臭了,随便穿什么鞋子都臭脚,惟有穿这步云靴就不臭脚,不过爹你放心,我跟着你,每天一定洗脚的,一天洗三次,不,洗五次,娘在世,也是每天给我洗脚,我的脚那时候从来没臭过。”说着说着,却又含了一包泪。 “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于异心下暗叫,他感觉螺龙怪的感情似乎过于丰富了些,不过他对螺龙怪还不太了解,当然也不好说什么,把靴子还给螺龙怪:“即然不臭脚,你还是穿着吧。” “说了送给爹的。”螺龙怪不接,反把另一只递了过来:“娘在世常说,见了爹,要孝顺,这样爹才会喜欢我,今天见着爹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孝敬的,就只一双靴子,爹你莫嫌弃。” 于异还真不是个贪心的,尤其是对他好的人,更是绝不占人便宜,但看了螺龙怪这情形,他若是不接,只怕螺龙怪心里又乱想呢,要想个什么言辞才行,一时正想不到,却突地想起:“对啊,师叔不是要我找七曜沉雷甲嘛,一家伙找齐是肯定不可能的,我有一对靴子,那也算是交了差了啊,那我就算在魔界讨了婆娘,师叔估计也不会揍我了。” 另外又想:“这靴子即是步云靴,我不认识必有人认识,螺龙穿着可是招祸呢。”想到这里便接了过来,道:“你即有这份心,那我就接着了。” 螺龙怪果然欢喜无限:“爹,我帮你穿上。” “这个不急这个不急。”于异忙就摇手,步云靴虽然好,但他穿着没用,而且也不是他穿的,得回去交差呢,难道白道明见了还赏给他?不可能嘛,必然是交上天庭去。 “那好。”螺龙怪这会儿还真是百依百顺呢:“爹,我带你去看娘好不好,她一直在盼着你呢。” “哦,好啊。”这话于异是不信的,龙女是给神螺子强奸的,然后还叫齐家人把神螺子打了个神魂俱灭,如何会盼着神螺子找来,不过是用来哄小孩子的话吧,但这话也不好跟螺龙怪说,便好说也不会说,他就不是这种性格——要打就动手,要好就喝酒,婆婆妈妈唧唧歪歪,那是娘们儿的事。 螺龙怪带路,龙女的坟就在潭后的山谷中,山坡上却有两座坟,螺龙怪道:“这是娘的坟,那边是师父的坟。” 他先还控制得住,到了龙女坟前,一跪,叫了声:“娘,爹回来了,螺龙儿有爹了呢。”那情绪突然就憋不住了,放声嚎哭起来,越哭越大声,那眼泪啊,几乎流成河了,到不愧是有一半的龙种。 说实话于异真不喜欢这种哭哭嘀嘀的场面,但眼角还是有些湿,心下叹:“这娃儿,看来真是受了苦了。” 若是其他人哭,依于异的性子,那是有多远躲多远,但心里有些同情螺龙怪,到不好这么做,可他又不愿意陪着哭,而按理说,神螺子好歹与龙女夫妻一场,哪怕是强奸的,至少也奸出了个螺龙不是,也该掉几滴泪,螺龙怪看着心里也好过些不是——千错万错,孩子没错,而在孩子眼里,父母就是父母,娘死了,爹哭一声,无论如何都是应该的——可于异真不是他爹啊,想了一下,到有个主意,把螺尾生叫了出来,让他尽出水妖,人人披麻戴孝,大家都来哭吧。 本来螺龙怪一个人哭,实在有些寡淡,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哭,螺龙怪哭得是越发痛快了,这么些年的委屈苦楚,也彻底发泄了出来。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收绪收住,于异便问起:“你师父是何方高人,什么时候过世的。” “师父名讳是金九指,他身上有伤,娘死没多久,他也过世了。” “金九指。”于异念叼两句,猛地跳了起来:“你说他叫什么,金九指。” 他反应有些大,螺龙怪古怪的看着他:“是啊,爹,怎么了?” “那他有什么东西留给你没有?” “有啊。”螺龙怪抬了抬脚,这会儿还光着呢:“步云靴就是师父给我的啊,不过他说有机会叫我到人界找一个什么七鬼面的,当时娘死了,师父又要去,我糊里糊涂的,没太记得住,不过好象是叫七鬼面。” “果然是了。”于异定了定神,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缘份还真是奇异,劫货的螺龙怪居然是神螺子的儿子,然后还是金九指的徒弟。 122章 寒晶 谢谢云清泪朋友的打赏,谢谢了!—— “除了步云靴,他有没有留给你其它东西,例如戒指,鬼面牌什么的,哦,就是象这样的。”说着把白道明给他的戒指拿了出来。 “还真有。”螺龙怪一看,猛然就想了起来,去腰袋里翻,老半天翻出个戒指来:“是不是这个。” 两下一对,一模一样,螺龙怪到是心生疑惑了,道:“爹啊,师父给我的戒指,你怎么也有呢?” “说来这里面真是巧。”有些话于异不能说,他说他是于异不是神螺子,螺龙怪没爹了不干啊,只能说一声巧,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收你的步云靴了吗?因为我就是你师父要你去人界找的七鬼面的——嗯,算使者吧。” 这样的奇遇,螺龙怪也觉稀奇,鼓大了眼珠子道:“爹,真是这样的啊,太巧了吧。”说着搔头:“对了爹,师父好象还有句话留给我的,是什么来着,好象是头可断,酒不可断还是什么着?” “头可断酒不可断。”于异哈哈大笑,螺龙怪也跟着傻笑。 “不是头可断酒不可断。”笑了一气,于异道:“这是个暗号,我要是说,天无眼,魔猖狂,你就要对断头相见又何伤,而不是酒不可断。” “对了对了,是这样的。”螺龙怪连连点头:“我也记起来了,要是我先说,爹就要对后面一句。”说着又不好意思的搔头:“不过我当时真是凄苦,娘没了,师父也没了,天天就在潭边哭,真把这个忘了,爹,你骂我吧,要不你揍我。” 说到揍字,他绿眼中竟然发出光来,仿佛渴盼于异揍他一样,于异好笑,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道:“那就揍你。” 这一下不重,螺龙怪眼泪却一下子汪了起来,于异奇道:“不会吧,你这么不经敲。” “不是。”螺龙怪摇头,眼泪飞洒,脸上却泛起笑容,道:“我有爹了。” 于异终于想叹气了,摸了摸他头:“行了,你爹当然会揍你,不过也会护着你,你爹能揍,别人不能揍,别人揍你,爹揍死他。”说到最后,真有点儿当爹的感觉了。 “嗯。”螺龙怪重重点头,拉了于异的手:“爹,去家里,我这会抢得有好酒呢,我也会烧菜,我做红烧鱼给你吃。” “你还会做菜?”于异大是好奇,如果不是看着螺龙怪明明摆摆是个男的或者说是条公的,他真会怀疑这又是一条母龙,不过男子中感情丰富细腻的也有,只不过于异少和这类人打交道罢了。 “嗯。”螺龙怪用力点头:“不过我就会烧鱼,娘教我的。” “那就去尝尝你烧的鱼。”于异哈哈一笑,又对金九指坟一躬身:“前辈,呆会再来看你,晚辈还有好多话跟你老说呢。” 随着螺龙怪入潭,他有真水大法,入水如入室,在潭底一条洞子里进去,深入十数里,进入一个极大的山洞,估计是在山腹之中,一面是水,另一面则是干地,也建得有亭台楼阁,于异赞道:“这些亭子建得不错嘛,是你娘儿俩建的。” “那到不是。”螺龙怪引于异进屋:“原先就有的,还有个虾精,我娘来后,把那虾精一口吃了,就占了这屋子。” 于异听了失笑,当年龙女就是想吃神螺子,结果反给神螺子抓住给强奸了,不想仍不吸取教训,龙王之女,果然是骠悍啊。 屋中有些乱,想来螺龙怪也是浑浑噩噩过,没怎么收拾,还有股气味儿,螺龙怪有些不好意思:“爹,你先坐,我收拾一下,马上下厨。” “行了。”于异一把拉住他,把螺尾生叫出来,道:“螺总管,这是少主。” 螺尾生先前被迫哭了一场,还有些糊里糊涂呢,这会儿到是明白了,忙上前行礼:“小人螺尾生拜见少主。” 见了礼,于异道:“螺总管,把人叫出来,家里打扫一下,另外办几样食材来喝酒。” 说着拉了螺龙怪出来,到外面园子里,找间亭子坐下,螺龙怪道:“爹,我给你烧鱼。” “行了。”于异摆手:“你陪我喝酒吧,能喝酒不?” “爹许我喝就能喝。” 于异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道:“什么叫许你喝就能喝,跟你说,我是个痛快人,如果你是女孩子又另说,即然是男孩子,男子汉嘛,别那么婆婆妈妈哭哭嘀嘀的,否则我还真不待见你。” “孩儿记下了。”他这一训,螺龙怪却是满脸的笑,心下想:“娘说我太爱哭,不象个男孩子,爹若见了一定会说我,还果然是这样呢,嗯,我以后要象爹一样做男子汉。”把胸脯挺了挺,虽然背着个螺壳,精气神到是不差,于异倒了酒,他学着样儿一口干了一碗,于异赞:“好,再来。” 两个喝了半日酒,边喝边聊,大抵是螺龙怪在说,于异对他娘俩的事又多知道了些,其实也无所谓,不过螺龙怪爱说,也就听着喽。 这时螺尾生来报:“禀尊主,少主,屋子都打扫收净了。” “先停停灰,不急。”于异摆手,见螺尾生似乎有话要说,道:“怎么了螺老,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急人。” “是。”螺尾生应了一声,道:“尊主,刚才替少主收拾屋子时,发现有寒晶。” “寒晶?”于异喝得有些二麻二麻了,一时没想起:“寒晶怎么了,收着就是。”突地记起:“什么,寒晶,就是能练什么法器的那个。” “九寒针。”对于异这记性,螺尾生有些暗里摇头,不过酒鬼都这样,到也不稀奇,喜滋滋的道:“而且寒晶不少,老奴粗粗算了一下,至少能炼七八枚以上。” “七八枚?”他喜,于异却有些失望:“那怎么够,一枚针,能有什么威力了,少也要能练个七八百枚才行啊。” “是老奴没说清楚。”螺尾生忙就躬身道:“一枚九寒针,可冻住一里水面呢,且寒气可迭,若得七枚九寒针,百里之河,瞬间成冰。” “这么厉害啊。”螺龙怪惊道:“我娘也能运寒气,最多也就能冻住一两里水面,而且下面还冻不结实。” “喜欢吧。”于异一挥手:“喜欢就全给你。”对螺尾生道:“那九寒针要多久才能炼出来?” 螺尾生道:“各种材料老奴都有准备,独缺寒晶,即有寒晶,三天便可炼成一枚。” “三七——那是二十八了。”于异算得糊里糊涂:“现,就给你二十八天。” “遵命。”螺尾生躬身应命,当然也不会傻到要跟于异算清楚三七二十一。 于异便也继续糊涂着,酒眼蒙蒙看着螺龙怪道:“你等二十八天,爹把九寒针练了给你护身。” “谢谢爹。”螺龙怪一脸笑,想:“爹就是爹,这样的好宝贝,先就尽着我了。”一时欢喜无地。 于异又想起一事,道:“光有宝不行,还得有法,螺龙儿,你学了什么法术?” 一说这个,螺龙怪顿时就一脸黯然,道:“我因背上有壳,经络不对,龙族水法也就学不得,娘没办法,只能传我一些没多大用的小术法,后来师父来了也没办法,就传了我一个螺龙摆尾。” “那个也不错。”于异点头:“到也有点儿力气,还有其它的吗?” “没了。”螺龙怪摇头:“再有就是借步云靴练就的腿法了,我也是试着穿一下,然后自己摸索出来的,却只能算是腿功,不能算是法术。” “嗯。”于异想了想,灌了一碗酒,道:“螺壳是个问题,不过你爹的真水大法你肯定能练。” “真的啊?”螺龙怪大喜。 “肯定是真的。”于异却实是有些醉眼蒙胧了,道:“不过这个也不要急,学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日醉了,且明日再说。”说着神念一动,又缩螺壳里去了,这已养成了他的习惯,也是受了神螺子随性而来的一点影响——缩螺壳里睡觉即舒服又安全啊,尤其是喝醉了的情形下,何乐而不为? 突然一下不见了于异,螺龙怪到是一惊,啊的站起,但随后想起他娘跟他说过的,说他爹会缩进螺壳里的事,细一看,果然在桌子脚上看到了小指头大小一个田螺,他大是稀奇,忍不住趴下来看,也舍不得离开,喝着酒,想着以后有爹了,心里高兴,也喝得大醉,就在桌边睡着了。 于异一觉醒来,钻出螺壳一看,螺龙怪早在桌边等着了,一见于异就喜叫道:“爹,我烧了条鱼,拿鱼汤给你醒酒。” 于异还有些儿宿醉未醒,看着螺龙怪背影跑开,有些发愣,呆半天才把脑子里的记忆凑扰来,有些想笑又有些发愁:“真就这么多了个儿子?”反过来一想:“行,就当多了个干儿子吧。” 123章 抢亲 螺龙怪端了鱼汤,勉强还行,于异其实也不挑,三两口喝了,夸了一句:“不错。”看螺龙怪笑得稀烂的脸,知道他心里高兴,不过于异还是要打击一下他,因为于异的性子不喜欢这些过于婆妈的东西,感情太细腻,他觉得别扭,放下碗,道:“我先前说过没有,以后你不要做这些事了,好好的做你的少主,架子端起来,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爹。”螺龙怪果然有些受打击,不过眼角还是带着喜色,因为他转念一想,这个还是爹关心他呢。 于异也不管他怎么想,先叫螺尾生拿了饭来吃了,这会喝酒不多,然后就开始传螺龙怪真水大法,先传了基本口诀,让螺龙怪慢慢练着,随后收拾家伙,且回独眼城去,不懂的路上再教,不可能等在这里教功啊,过几天可是他大婚的日子呢,不过于异这会儿不愁了,先前是怕没法子交差啊,这会儿有了步云靴,无论如何说得过去了,谁还能一次把七曜沉雷甲全找回来不成,最多交了靴子后再又来魔界找剩下的啊。 走之前先到金九指的坟前,上了香,摆了酒菜,于异可就有些感概了:“金老大,我师叔可是想死你了呢,你可能不知道,七鬼面差不多全完了,唉,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也没什么说的了,你就躺这里吧,我要请你灵骨回去,也没多少意思,难道真个断头相见又何伤?只怕我白师叔真个要伤心死了,说来我还是得瞒着,我这人,你不了解,真的有什么说什么的,最烦那种瞒来瞒去婆婆妈妈的人,但瞒白师叔却是有几次了,没办法,他身上有伤呢,算了,也不跟你细说了,免得你在地下也伤心,我敬你一杯酒,算是咱们断头相见吧。” 又把两枚戒指齐埋在了坟头上,祭了一祭:“这戒指算是我白师叔陪着你了,好了,我走了,如果不死,有机会我还来给你上香,如果死了,那就断头不见,各自喝酒了。” 他这些话,乱七八糟的,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乱,说得也就不是太正经,有些狂放,是的,柳道元的死,还有谢和声的无耻,给他心中扎下了一根刺,时不时的让他有想发狂的冲动,只是表面上不太看得出来而已。 上完了香动身,螺龙怪听说于异要带他走,高兴得翻跟斗,东西是一概不想要了,但于异得要啊,他劫来的货物得还给商队,当然于异关心的不是商队,关心的是高萍萍的脸面,如果和高萍萍无关,别说只劫了货,所有的人就死绝看。 押了货出来,直接去花城,商队给劫了一部份,大部份还是进了花城的,还回去就行,那些商家管事对于异千恩万谢,赞不绝口,于异理都懒得理,带了螺龙怪便回独眼城来。 先把螺龙怪安排在城中,对八怪道:“我新认的儿子。” 八怪齐声作礼:“小王爷。” 螺龙怪忙也还了礼,于异吩咐:“你跟他们喝酒。”自己出城来找高萍萍,憋了几日,却着实有些火动了,三不管先抱到螺壳里做了一场,高萍萍也习惯了,再说了,自家男人迷恋自己的身子,那也没什么不好不是,难道两个人一床睡还躺着装死就好了?也就奋起迎战,一时云收雨散,到池中相搂着,于异就把这一行的奇遇说了,高萍萍听了螺龙怪的故事,大是感概,竟然落下泪来,反是对步云靴毫无兴趣,看都没说要看一眼,女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 第二天早上回城,螺龙怪和八怪却已经喝上酒了,而且学会了划拳,大呼小叫的,见了于异,满脸红光,先前一个人孤苦零丁,这会儿上有爹遮着,下有佣仆臣属捧着,他真的非常的开心,于异看了呲牙:“这便宜儿子看来真是捡牢了。” 随后独眼王却又来请喝酒,于异也不推辞,他心中其实有个想法,步云靴到了手,能交差了,是不是就这么溜回去呢,一则是若白道明知道他娶了个蛮婆子,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另一个则是和火凤凰弄了一场意气,虽然没吃亏反到把火凤凰教训了一通,究竟脸上没意思,到时进了洞房,怎么见面?难道吹灯拨蜡挺鸟就上,那也没意思不是,然而真要溜,独眼王面子上须下不来,想一想,算了,暗里咬牙:“那丫头若乖了,便哄她一哄,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她个娘们计较,若还敢挺眉翘眼的,索性剥光了揍一顿,不信打不服她。” 拿定主意,也就放到一边,每日酒宴不断,安心等着当新郎官,晚间自然是去高萍萍处睡,高萍萍到也不再拿火凤凰的事来烦于异,因为她对于异性格的把摸越来越细,知道于异就是怕烦,尤其是那些他无可奈何的事情,你烦他他就发火,聪明的女人会尽量给自己争取好处,而不是拼命惹自己男人发火,真要火了,不理她了,怎么办?所以她反是越发显得柔顺,不过她的本性也是这样,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在床上也会换着花样讨于异欢心,其实也不止是讨于异欢心,没羞没躁的说一句,她自己其实也蛮开心,红儿怕得要死,只是一种小女孩不知性.爱妙处的误会,真要试过了才知道,那是欲仙欲死,自己亨受了,也在男人心中留下了引子,常记得自己的好,才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火山城离着独眼城有七八百里,火山王早就赶回去了,于异到不必去火山城接亲,只到独眼城外五十里的一处小镇迎亲就是了。 一切都有人安排,于异只管举着酒杯高卧就是,惟一须要亲力亲为的,或许只有两件事,一是往嘴里倒酒,那得亲自喝下去,二是往高萍萍身上爬,这可是私田,别人不能代耕,其它一切不要管,到这一日,迷迷糊糊给叫起来,换上新郎官的衣服,高头大马一坐,迎亲去也。 独眼王很给于异面子,派了国相纳吉陪于异迎亲,八怪也各选精锐,都要扮相好的,长得俊的,得五百人,五色马,加上独眼王派来的,近千人的大队,好不风光。 才到城门口,还没出城呢,数骑忽地飞奔而来,拦住马队,纳吉其实就是这次迎亲的大总管,上前一问,面色大变,于异一眼瞧见,打马过去,道:“怎么了。” 纳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于异拿过来一看,这不是他的婚书吗?怎么回事?给送回来了?为什么把婚书送回来? 没等他开口问,纳吉已是一脸恼怒的叫了起来:“这会儿退婚,岂有此理。” 果然是退婚,于异一张脸刷一下就沉了下来,牙齿便呲了出来,叫道:“这会儿退婚,玩儿我是吧。” “大王莫急。”纳吉见他样子实在不好,忙出言安慰:“且容我回禀大王,再做决断。” “有什么决断不决断的。”于异两眼一瞪:“要退婚早退,迎亲了说退婚,我这脸往哪儿搁,看看,看看,我这大红喜服,满城人看着,这耍猴呢?” “大王,大王。”面对暴怒的于异,纳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暗叫手下飞马进宫通知独眼王,但于异暴怒之下,哪里等得,暴叫一声:“八怪何在。” “在。”八怪齐声应诺。 “点齐兵马,杀奔火山城。”于异咬着牙冷笑:“迎不成亲,咱们就抢亲。” 于异这会儿是真个怒了,女人无所谓,但这面子不能落,他可以肯定,必定又是火凤凰在中间起的妖风,看来上次没打服,嘿嘿,那就抓回来,慢慢的收拾,再要她自己翘起屁股,然后拿鞭子抽。 八怪即刻点齐兵马,一万二千精骑每日胡吃海喝,正自闲得起霉呢,有这等好事,一个个嗷嗷直叫,螺龙怪也兴奋无比,他娘死了,爹要别娶女人,他到也无所谓,不过心里肯定不是太高兴,这会儿娶亲不成变成抢亲,热闹啊,红光满面请命做先锋,于异便许了他,巨犀王辅佐,大军浩浩荡荡杀向火山城,纳吉哪里拦得住,只得急报独眼王,于异大军却已绝尘而去。 这一天便跑出了三百多里,当夜扎营,依于异的急性子,一风翅就要一个人飞了去,但这事他到是多想了想,不能依着性子来,因为这事说白了是个面子问题,他一个人飞去把火凤凰抓来,动静太小,别人不知道啊,别人知道的,只是他敲锣打鼓去迎亲,结果给退亲了,这面子要圆,响动就必须要比迎亲还大才行,所以他才让八怪全体出动,大张旗鼓去,轰轰隆隆揪了火凤凰回来,一城人尽知,这面子才回得来,所以也就随营扎下。 到夜间,忽地有人闯营,于异正喝得半醉,酒性子上来:“到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出帐去看,尖角王几个围着一人正在打斗,却是熟人,那个什么铁冠子,铁冠子明显无心打斗,只是在圈中游斗,一眼看到于异,顿时就叫了起来:“于大王,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124章 准备辣椒水 于异哼了一声:“叫他过来。” 尖角王几个让开条路,铁冠子过来,先施一礼,尖角王暴叫:“跪下。” 于异扬手:“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铁冠子复施一礼,道:“大王起大军怒匆匆而来,可是因我家小姐退婚,想要讨个说法?” “果然是那丫头退的婚。”于异心下冷笑,一呲牙:“讨个说法?没那必要,我不要说法,只把火凤凰揪到独眼城,剥光了打三百屁股板子就算,她可以一个字不说,若忍得痛不叫出来,我还少打她三鞭。” 铁冠子给他笑得发冷,心下想:“这人粗鲁,居然要剥光人家女孩子打屁股,也难说,他辣鸟王之号不就是专辣人家的鸟吗。”忙又行一礼,道:“大王息怒,大王误会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退婚,非是故意,乃是不得已。” 于异冷笑:“有什么不得已?莫非又是要嫁猪嫁狗?” 不想铁冠子却讶道:“原来大王知道了,确是板毛王逼婚,那板毛王就是一个野猪怪成精。” 这下于异真给气笑了:“他真要嫁给一头大公猪。” “不是,不是。”铁冠子忙把手乱摇:“我家小姐也是不得己,那板毛王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家小姐美貌,打起了主意,本也不能得手,不想我家大王一日出城打猎,却给板毛王得了机会,抓住了我家大王,小姐发兵去救,那板毛王法力颇强,又有近万小妖帮着,却是打不过他,拿钱去赎,板毛王却只一个条件,就要小姐嫁给他,威胁说我家小姐若不肯嫁给他时,便要叫我家大王活活蒸吃了,所以小姐不得己,只要退婚,嫁给板毛王。” “此话当真。”还有这样的怪事,于异眼珠子顿时就鼓了起来。 “千真万确。”铁冠子道:“大王请想,谁没事愿嫁给条野猪精啊,实在是不得己。” 于异愣了一愣,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呲着牙看着八怪:“你们几个,有多久没辣鸟了。” 八怪齐道:“有日子了。” “那你们想不想辣鸟。” “想啊。”八怪齐声回应,一个个兴奋得作鬼叫,苍狼王尤其手舞足蹈:“我还没辣过,只我没辣过,这个一定是我的。” 八怪不干了,尖角王横他:“什么是你的,以前的不算了,大家重新来过,我第一,是我的。” “是我的。” “是我的。” 这些家伙,竟是争将起来,几乎要大打出手,铁冠子在一边看得全身发冷,小铁冠子更是吓得差点儿缩回娘肚子里,于异把手一摆:“吵什么,那大公猪居然敢跟本大王抢娘子,敢是鸟上生毛,那就好生给他辣一辣,人人有份,各自准备辣椒水就是。” “好嘞。” “大王千岁。” “准备辣椒水啊,泡得越久越有辣劲儿呢。” 八怪兴奋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动身,第三天晌时分就到了火山城。 火山城不大,依山而建,山水积蓄,在左侧形成一个小湖,只正西一面是平地,开了座城门,这是火山王的巧思,敌人若来攻打,两面是山,绝壁不好爬,实在攀上去了,咱在下面放火,山火一路烧上去,直接就烧成烤鸡了,一面是湖,也不好立脚,大队只能从西面来,但从西面进攻,正对着太阳啊,尤其攻城是仰攻,头一抬,太阳光刺眼,到看你怎么攻。 城因是依着山势而建,所以是逶迤成形,周长不过数里,但后山有谷,却开得有果园良田,可容纳数万人,不过城中实际人口并不多,火山王亲眷加上从属家人,还不到一万人,另也有些外人在城中依附居住的,全加起来也不到两万,到是外围沿着山势西面形成了一个大镇子,左左近近,约摸还能有两三万人,在北蛮这种地方,算是一个较繁华的所在了,也是火凤凰以商立国,商队往来,较为富裕的缘故。 于异大队到时,火山城正大开西门,一支马队正往外走,就中一顶花轿,仿佛是送亲的队伍,看见于异大军狂涌而来,一时乱了手脚,塞在城门洞里进退不得,于异眼尖,打远看到,冷哼一声,一翅飞将起来,把拦在轿子前的火山城武士一把扫开,哗一下掀起轿帘。 火凤凰果然坐在轿中,却把红盖头掀了起来,轿帘一掀,她一惊,抬起头来,一眼看清是于异,嘴一扁,那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先前接到婚书,于异那是火烧三千丈,他不是说着玩,火凤凰真要是无理取闹,给他逮到了,真能拖到独眼城上剥光了抽三百鞭子,后来铁冠子来,知道火凤凰另有苦衷,而且是为了救父而不惜委屈着真个嫁给个野猪精,火气到是消了大半,但还是有几分恼,所以这轿帘也掀得粗鲁,见面要看火凤凰什么反应,就没打算给火凤凰个好脸色看,不想一见了面,火凤凰什么话都不说,这就哭上了,哭得还叫一个委屈,尤其对比以前凶巴巴的情形,眼前的火凤凰,满眼无助,更显可怜,于异稍有点儿火气也就给浇灭了,哼了一声:“好了,哭什么哭,不要哭了。” “嗯。”火凤凰真个就不哭了,只是张着一双泪眼看着于异。 她这个样子,于异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愣了一下,道:“你爹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去救他。” “嗯。”火凤凰眼中露出喜色儿,道:“谢谢你。” “谢什么谢。”于异摆手:“那就回去吧。” “嗯。”火凤凰点头,再无二话。 花轿随即掉头,于异有些发愣:“这丫头今天到是乖啊,以往要是这么听话就好了。” 他却不知,火凤凰这么乖,有原因的,那天给他变狗捉弄,心里自然恨得要死,可也怕得胆颤,而事后回想当时翘着屁股的情形,却又羞不可抑,正如高萍萍说的,又羞又恨中,火凤凰的心思就变了,每每想到自己最私密的地方都那个样子给于异看过了,她也就再没了别的想头,虽然气鼓鼓的恨着,也只有慢慢等着婚期的到来。然后火山王突然被板毛王捉住,她救人不出,反受了折辱,逼得真个要嫁给大公猪了,心里对于异那点儿羞恨突然就没了,无论如何,于异再可恶,终究是个人不是,而且还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比嫁给大公猪做猪婆,强一万倍不止啊,可这时后悔没用啊,不嫁大公猪不行啊,不想于异突然就出现了,所以她才泪如雨下,这是意外之喜啊,都喜从天降了,那还不乖乖的? 于异大队随后跟着进城,板毛王所在的猪公山还在两百里外,于异大队狂赶三天,今儿个可赶不过去,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不是。 大队自有人招待,于异和螺龙怪还有八怪进了火山王的主宅,火山王的宅子大,占了差不多小半个火山城,几乎可以说是城中城,进尾梳洗了,自有酒饭招待,火凤凰却没再现身,而是铁冠子作陪,原来他是火府的总管,不过主要的职责是照顾火凤凰外出,火凤凰爱闯祸,火山王又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她的安全是第一要务,所以把铁冠子专指给了她。 到晚间,却有丫环来见于异,说小姐在后堂设了宴,专给姑爷洗尘。 虽然火凤凰突然变得乖得不得了,但于异还是有点儿心结,就不知要怎么跟火凤凰打交道,所以不太想去,但人家姑爷都叫出了口,不去也不好意思,只好跟着去。 丫环引着,穿屋过廊,到了一座水榭,火凤凰在门口相迎,她换了身水桃红的裙装,好象精心妆扮过,先前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儿没有了,到显出一种精致的秀丽。 见了于异,火凤凰衽裣为礼,于异也只好抱一抱拳,火凤凰请她坐下,桌上已摆满了菜,火凤凰亲手给于异倒了酒,自己举杯道:“于郎,先前是妾身不对,郎君大人大量,万望原谅则个。” 她这前后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啊,在于异的想象中,该是嘟着嘴鼓着眼儿扭着腰儿,那才正常呢,这么乖巧知礼的,反让于异有些不好做手脚处,不过她都这样了,于异也不好再说别的啊,一挥手:“算了,过去的事不要说了。”举杯一口喝干。 看他酒到杯干,火凤凰脸上漾起笑容,再又亲手给于异满上,火凤凰虽然性子娇纵,人可不傻,看出于异对她似乎还有些僵硬,也不着急,只是巧妙的引出话题,说起火山王无意中被板毛王算计的事,又把她知道的板毛王的情形一一给于异介绍,这个到恰是于异想听的,边说边喝,渐渐夜深,于异起身告辞,火凤凰也不再劝,有丫环引于异歇宿,却好象还往里走,进了一座小楼,丫环服侍着梳洗了,然后请于异上楼。 125章 春波 于异上楼去,到里间,却见床上躺着个女子,于异到有些讶异,想:“这丫头乖过头了吧,居然还给我安排女人侍寝。”然而一看不对,床上躺着的,竟然是火凤凰。 于异这下真个有些奇了,走近去,凑到面前细看,说实话,他看女人有些看不太准,女人多变,往往转身换一个妆就是另一个样子,看得人头昏眼花的,不过这一细看,确定是火凤凰没错,讶道:“你真是火凤凰?” 火凤凰却给他看得羞不可抑,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听了这话,强睁了半眼道:“还请郎君怜惜。” 原来火凤凰摸不清于异的性子,只从他辣鸟和把她变狗折辱这些事情来看,性情不是太好,狂野,暴虐,而且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火凤凰心下就有些忐忑了,虽然于异来了,可她还是担心啊,想着自己得罪过于异,于异这次来其实先还是来问罪的,现在却还想着要他出力救自己父亲,怕他心中存了怨气不肯出力,那怎么办,女孩儿家,能怎么办,就一个身子呗,虽然自荐枕席有些儿没羞没躁,但反过来想,如果没有板毛王横插一脚,算算日子,这会儿她也早是于异的女人了,又是有媒人有婚书的,谁也不能说个什么,所以就让丫环引了于异来,盼着用自己的身子彻底熄了于异心中的怨气,救人时他自然也就会全力出手了。 于异自然不知道火凤凰心中还有这么多想头,听火凤凰低声乞怜,玉容如火,娇媚无限,心中春意儿倏一下就荡了起来,忍不住抱着火凤凰就去脸上嗒的亲了一口,嘿嘿笑道:“你即是我娘子,我自然怜惜你。”反手就把被子掀去了。 火凤凰脱得只剩一个肚兜小裤,这被子一掀,玉臂粉腿,尽露在外面,忍不住呀的一声羞叫,身子微微一缩,不想这个时候的男人最听不得女人的这种叫声,给她这一叫,于异彻底兽化,一面亲,一面伸手就去她身上乱搓乱揉,那肚兜儿就细细一根带子,哪经得起他那双手,两下就脱掉了,雪光致致的身子尽露出来,于异搓了一阵,忍不住了,把自己衣服一脱,一跳上床,把火凤凰两条长腿举了起来,到也忍不住赞:“好一双美腿儿。” 往腰间一缠,挺枪直入,海棠枝上试新红,这一夜婉转娇嘀,春光无限。 春眠不觉晓,于异醒来,火凤凰还象一块揉软了的丝帕一样绻在他怀里呢,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莹白如玉,但胸脯及颈脖处却有不少红中带紫的印子,极为打眼,自然是于异的杰作。 于异一动,火凤凰也醒来了,嘤咛一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于异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顿时大羞,眼睛急忙闭上,红云却如烧开去的山火,飞速的爬上脸颊,甚而从颈脖一直到胸脯处都染得通红,当真是娇羞无限,不过随即又睁开眼来,羞羞的叫一声:“郎君,妾身服侍起你起床。” 山中的野辣椒,化身绕指柔,如果是昨天,于异还有些不习惯,但昨夜一夜风流,抵死缠绵,彻底亨用了火凤凰身子的同时,也彻底消去了于异心中的生疏感或者说残存下来的一点点芥蒂,嘎的就是一声笑:“你能起来?” 火凤凰挣了一下,奈何整个人就仿佛在醋坛子里泡了千百年似的,根本挣扎不起来,然后还牵动伤处,一痛,啊呀一声,便又软在了于异怀中,一张玉脸儿顿时更红了,偷偷瞧一眼于异,羞羞摇头:“妾身起不来。” 于异大笑,火凤凰大羞,终忍不住拿粉捶在他胸膛上捶了两捶:“都怪你。” “怪我,怪我。”于异越发大笑,看火凤凰羞不可抑,怕她因羞生恼,换在昨夜之前,别说是恼,你就去跳河看,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是自己的女人了嘛,恼了就不好玩了,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我穿衣服。”火凤凰挣扎着要爬起来呢,不想于异手一伸,又把她抱在了怀里,笑道:“不必。”神念一动,便进了螺壳,直接泡进了池子里。 突然入水,火凤凰难免吃惊,呀的一声惊叫,双臂便紧紧抱住了于异脖子,女人有了男人,果然是全不相同,换了平日,一惊之下是急动玄功,这会儿则是急往男人怀里躲,随后看清了,讶道:“这是哪里?” “这是神螺子的螺壳里。”于异就让火凤凰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双手搂着她腰,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斜躺在池边,把神螺子的事说了,到最后笑着说道:“这水有奇效,泡一个时辰,身上的印子就没有了,伤也不痛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火凤凰才留意到身上到处都有的印子,尤其平时自己极为珍爱骄傲的一双玉乳上,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更回想起昨夜给他连搓带揉又啃又咬的情形,忍不住嗔怪道:“你——真是野蛮。” 于异大笑,托起她下巴:“怎么这么客气了,你萍姐可是直接说我是大恶狼呢。” “还不是你欺负的。”火凤凰眼圈儿可就红了。 于异便再不解风情也知道,自己的女人,尤其这么光着身子倚在怀里的时候,得哄,忙道:“好了,好了,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一定对你好好的,绝不欺负你。” “嗯。”火凤凰秀媚的眼波儿在他脸上一溜,便就信了他的话,收起伤心,道:“萍姐是高萍萍?” “是啊。”于异道:“以后你们就是好姐妹了。”又把高萍萍因为担心朝庭对付高家不敢嫁给他的苦衷说了,火凤凰到是大起同情之心,道:“我一定当萍姐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起好好服侍郎君。” “这才乖。”于异心中舒畅,在火凤凰的雪臀上拍了一板:“你以前要也是这么乖,就不要吃那些苦头了。” 他这一说,让火凤凰想起给他变狗折辱的事,眼圈儿顿时可又红了,这下完蛋,得意忘形,于异忙又来哄,火凤凰只不理他,忽地张嘴,一口咬在于异脖子上,这一口还不轻,咬得于异作鬼叫,火凤凰这才得意洋洋的道:“以前的就算了,以后还要敢这么欺负我,我就咬你。” 在这一刻,那个野辣椒可又回来了,于异又痛又爱,看着火凤凰咬着小白牙的模样儿,说不出的娇媚,一时间竟是春意大动,大鸟抬头,火凤凰双腿盘在他腰上的,自然立即就感应到了,可就吓得尖叫:“啊呀郎君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着她惊羞慌怯的动人模样儿,于异大是得意,那头大鸟更是摇头晃脑得意非凡,不过也知道火凤凰确是承受不起了,只得强自收了绮念,猛想到一事,叫道:“啊呀,天亮了,得发兵去把岳父大人救了出来才行。” 先前醒时天还没有全亮,又一闪进了螺壳,火凤凰看不到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听说天亮了,也急了,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于异知道她挂心父亲,道:“不过你再泡一会儿吧,螺壳在我身上,随身带着的。” 火凤凰确实还觉得身子隐隐作痛,看于异一脸关心,便含羞点头,心下想:“他到也不全是个蛮子,也知道心痛人。” 于异出了螺壳,召集八怪,铁冠子尽起火山城兵马,也有三千人,一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杀向猪公山。 铁冠子带路,抄的是近路,不到两百里地,大半天时间也就到了,于异先进螺壳,火凤凰也休想得差不多了,真水池疗伤解乏确有奇效,火凤凰不但一身欢爱后的伤痕消失无踪,肌肤更隐隐泛出玉白之色,更添三分娇艳,当然,这也许是才做了新妇的缘故,不过于异进来时,火凤凰已穿上了衣服,听说到了猪公山,也跟着出来。 到山下,板毛王已听到消息,大怒,他却颇有势力,寨中小妖也有七八千,尤其多的是各类猪精猪怪,猪能生啊,吃的又杂,自然比其它精怪要多些,一窝蜂涌下山来。 板毛王乃是百年老公猪成精,个头极为高大,便是灵犀王也要矮他一头,差不多能和独眼王相较了,不过人形没变全,两根獠牙收不进去,长长的呲在嘴巴外面,偏又还不讲卫生,白中带黄,黄中带黑,怕的觉得骇人,不怕的便觉得实在有些儿恶心,火凤凰以前没见过板毛王,这会儿一眼看见,想着昨日于异若不来,昨夜里她便会给板毛王抱上床去,这样一个丑陋至极的阿物儿在身上爬来拱去,想想真是不寒而粟,情不自禁的便悄悄牵着了于异衣裳。 板毛王早看清了于异旗号,出阵叫道:“辣鸟王,出来答话,我与你无怨无仇,如何犯我山寨?” 这等儿黑毛怪物,可怜见人样儿都变不全的,于异也懒得理,尤其见火凤凰牵着他衣服,脸上似乎有害怕的情形,更懒得出去,反手牵了火凤凰的手,道:“别怕。”对板毛王却是不理睬—— 谢谢策马平川朋友的打赏,谢谢了! 另外谢谢推荐的朋友们,真心感谢! 126章 辣一辣好娶新妇 尖角王却是有眼色,知道于异看板毛王不上,出阵去,咄的一声:“把你个不开眼的猪毛怪,你知道火山王的爱女是我家大王什么人吗?乃是我家大王没过门的娘子,你竟敢跟我家大王争女人,是不是鸟痒了,想要辣一辣。” 于异听了大笑:“这话问得好,深合我意。” 其余七怪加螺龙怪也是哄堂大笑,火凤凰到是羞呸一声,虽觉这些家伙实在粗痞,然而心底又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豪气——自家男人有力量,女人腰杆儿就硬啊,没于异时,自个儿只能含羞忍辱去送给别人凌辱,但有了于异,却反问板毛王是不是鸟发痒要辣一辣,这就是区别啊,抓着于异的手便又紧了一紧。 板毛王闻言大怒,他却也是个粗痞的,竟把腰胯儿一挺,叫道:“想你辣鸟王名不见经传,又有什么本事了,来来来,本王恰是鸟痒,辣一辣好娶新妇。” “到是个带种的。”于异叫,他还就喜欢这个调调儿,螺龙怪在一边忍不住了,请命道:“爹爹,孩儿出战,拿了这厮,割了鸟,辣干净了给爹爹下酒。” 哇,这个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异大喜,道:“好儿子啊,好,出手利落点。” “遵命。”螺龙怪一抱拳,雄纠纠气昂昂迈步出阵,板毛王见出来个十三四岁的俊俏娃娃,忍不住大笑:“辣鸟王,你有种就自个儿出马,本王挺着鸟给你辣,遣个娃娃出来,羞也不羞。” 螺龙怪年纪虽小,却最怕别人小看了他,闻言大怒:“你个猪毛怪休要发狂,看小爷手段。”他手中也拿一个大酒葫芦,把葫芦一拍,一股酒箭射将出去,化一条酒蛇,射向板毛王,蛇到中途,嘴一张,有七八尺高下,气汹汹,恶狠狠,大有将板毛王一口吞下的架势。 这是螺龙怪跟于异新学的真水大法,第一次出手,便拿板毛王试新,说起来板毛王应该感到荣幸,不过板毛王这种野妖怪,明显是没什么家教的,看看酒蛇飞到面前,他忽地嘴一张,猛力一吸,滋的一下,竟把螺龙怪的酒蛇吸到了肚子里,还咂巴了两下嘴巴,叫道:“好酒,好酒啊,哈哈哈哈,小哥儿,还有没有?” 螺龙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初试新法,竟是这么个下场,一张俊脸刹时胀得通红,一声暴叫,手中葫芦一扬:“还有。”猛仰头,却就把一葫芦酒全灌进了肚子里:“不过不给你喝。” 空葫芦一丢,暴吼一声,猛地往前一纵,到离着板毛王十丈左右,忽地回身,借着这一回旋,背后尾巴闪电般抽将出去,抽向板毛王。 少年人的愤怒,有发无收,这一尾,挟雷带电,真个惊人,板毛王到也咦了一声:“这小哥,愣是小气,不就是喝了你半杯酒嘛,就把吃奶的力气都甩出来了。”他右手执着把大砍刀呢,柱刀不用,左手一扬,便是一格一捞。 手臂格上龙尾,怦的一声,风雷炸响,好个老猪公,果然桩子稳,竟是一动不动,不过他反手一捞却也没能揪得住螺龙怪尾巴。 他没动,螺龙怪却往前栽了几步,到不是板毛王的反震力有多大,却仿佛是有些儿喝醉了的样子,他还不服气,把头一扬,还想再来上一尾巴呢,于异一看不对,叫道:“螺龙儿,你且回来。” “爹。”螺龙怪到近前,俊面儿通红,也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怒:“且把步云靴借我,我去踩碎他的猪头。” “你有些醉了。”于异暗暗摇头:“且歇着。” 边上巨犀王请命:“大王,小的请战。” 苍狼王也跳出来叫:“老狼愿往,不就一猪吗,我老狼赶猪,恰是有两招散手。” 于异道:“就你两个,巨犀王主战,苍狼王押阵。” 两怪喜滋滋出阵,巨犀王也不用法器,一声吼:“老猪怪,且吃我巨犀一棒。”举起大铁棒便捶将上去。 “怕你不成。”板毛王夷然不惧,举大砍刀相迎,两个都是大力的,刀棒相交,山鸣谷应,两怪都是个粗憨的,齐叫:“好力气,再来。”复又打在一起。 看他两个打得热闹,于异对火凤凰道:“让这些憨货打着,你我摸到他山上去,先把岳父大人救出来。” 火凤凰大喜点头:“好。” 于异往旗门后一退,神念一动,把火凤凰收在了螺中,自己化一头老狼,离了本阵,便往板毛王后山上摸去,说他性子毛燥,这却是他的稳当处,不摸板毛王底细,且先稳着,救了人出来,手脚再不受挟制,便好展放风雷。 大队妖怪盗贼都给板毛王带下了山,寨中不过是几个望风的老弱,于异悄无声息摸将上去,见有两个老怪在往山下看热闹,他把身子一摇,也咒成一个妖怪模样,尖耳朵还尖角,到和尖角王有三五分神似,走到近前,其中一怪回过头来,咦了一声:“咦,你好不面生啊,寨中没有你。” 另一怪便也回头,鼓起眼睛看着于异,把一个脑袋乱点:“果是面生,是奸细,是奸细。” 于异本想混过来打听一下,不想这些妖怪竟有这般好眼力,就把他认了出来,他却不知,板毛王寨中与别寨不同,多是猪精,猪生得多,又喜欢扎堆,一大窝子住在一起,所以彼此面熟,不过认出来也不要紧,于异双手一伸,一手抓着一怪的脖子,想他大撕裂手是何等力量,哪是这等人形都没变全的小妖当得住的,两怪顿时张嘴吐舌,挣动不得。 于异道:“火山王关在哪里,愿意说的把眼睛眨一眨,不愿说的,我就掐断他脖子。”说着双手一紧,可怜两怪猪舌头伸出多长,差点儿直接蹬了腿,慌忙就把眼睛乱眨。 “看你还老实,你说。”于异选了左手一个,把手略松一松。 那怪舌头收回去,先喘口大气儿,这才道:“火山王死了。” 于异大怒:“我看你老实,不想你到会弄鬼。”手一紧,咯嚓一声脆响,那怪脖子断作两载,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 于异凶赫赫瞪着另一怪:“你说。” 那怪吓得双腿打颤,他却精怪,先不说死活,只道:“小的知道火山王在哪里,小的带大王去,只求大王饶小的一条贱命。” “你一条命在我眼里不如一只蝼蚁。”于异呲牙:“杀你饶你,都无所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带路,我自然不会杀你。”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那怪作揖不迭:“大王请随小的来。” 那怪在前引路,进了后寨,一个偏殿中,摆着一张木榻,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火山王,但脸如白纸,好象没了呼吸,这不可能啊,火山王怎么死了呢,板毛王是想要娶火凤凰的,没道理害了火山王啊。 这时的火山王形象有点儿变化,于异还怕自己看错了,神念一动,把火凤凰叫了出来,火凤凰一看,再一试呼吸,身子一软,伏在火山王身上就号淘大哭起来了。 这就是没错了,火山王真是死了,为什么这样呢?于异扭头,那带路的小怪蹑手蹑脚正要溜,于异冷哼一声:“你再走一步看,迈左脚我砍左脚,迈右脚我砍右脚。” 那怪刚抬起一只脚,顿时就僵住了,忙回过头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敢。” “这是怎么回事?”于异一指火山王:“火山王怎么死了,是你家那猪毛怪害死的?” “不是不是。”那怪连连摇手:“我家大王是想要娶火山王小姐的,如何会来害他,每日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呢。” 这个合理,于异暗暗点头,却厉喝一声:“那火山王怎么死了?” “他是自杀的。” “放屁。”火凤凰听见了,厉叫:“我爹好好的,如何要自杀?” 那怪吓得一颤,急叫道:“小姐明察,是真的啊,因我家大王想娶小姐,但火山王说他的女儿绝不能嫁给一个猪精,不能生一窝猪崽子出来,坚决反对,大王也没在意,不想他突然就自杀了。” 火凤凰本来是绝不相信自己父亲会自杀的,然而听了这话却明白了,火山王确实是自杀的,因为火山王不愿她被迫嫁给一个猪精来换他的自由,所以他以他的死,换女儿的清白。 “爹爹呀。”火凤凰哀叫一声,昏了过去,醒过来,哀哀哭叫,哭得一会,猛地站起来,对于异道:“郎君,我要亲手斩了那个猪精,为爹爹报仇。” 127章 活烹 “这个包在我身上。”于异正纠结呢,火山王死了,虽然他和火凤凰还没成亲,但火凤凰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在他心里就算是成了亲了,则火山王就算是他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死了,他这做女婿的,是不是也该掉几滴眼泪呢,照道理是这样,可他又实在哭不出来,然而他若一滴泪不掉站边上,火凤凰见了难免又怪他凉薄,其实不止他纠结,大抵做女婿的,到这会儿都纠结,岳父岳母死了,到底是哭还是不哭,想哭实在哭不出来,不哭老婆又要哭了,都差不多一个心理,这会儿一听火凤凰有令,那可是太好了,哪有不拍胸脯的道理,刚要迈步,又担心火凤凰安全,把螺尾生叫了出来,令五百妖兵层层防护,喝道:“护住主母及我岳父大人尸身,不能有丁点儿差错。” 这话说得大声,当然是说给火凤凰听的——女人是男人成熟的催化挤,顽劣如于异,经了两个女人后,终于也开始慢慢要长大了——果然火凤凰听了这话,虽在绝大的哀痛之中,心里还是一甜,哭声却就更大了。 于异纵身而起,到空中往下一看,巨犀王与板毛王刀来棒往的,打得正热闹呢,于异本来喜欢看戏,他不出手让众怪挑战,就是存着看戏的心,这些怪法力都不怎么样,真要自己出手,一下就弄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但这时要在火凤凰面前表功,可就发狠了,在空中厉喝一声:“巨犀王,闪开了。” 空中运起大撕裂手,恰如云中巨龙,兜头抓下,巨犀王闻声一闪,板毛王正抬着脑袋要看呢,于异巨爪已经到了,那爪大啊,一个指头差不多就有六七尺长大海碗粗细,整个手掌压下来,就仿佛凭空压下一座山,板毛王大吃一惊,情知手中刀挡不住,猛吸气,嘴中一喷,喷出一股黑气,黑气中裹着一颗珠子,也有茶杯粗细,打向于异手掌。 于异大撕裂手有罡气缠裹,便是刀枪剑戟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一颗珠子,冷哼一声:“什么牛黄狗宝,也敢来现眼。”手势不变,迎着珠子抓上去,猛然抓在掌中,只觉手掌重重一震,掌心竟有些发麻的感觉,心下也自暗暗讶异:“这珠子看来是这怪练成的内丹,到也有两分邪力。” 不过也就两分邪力而已,手掌虽麻,去势不减,那珠子确是板毛王练成的一粒内丹,喷出去伤敌,等闲合抱粗的大树也是一珠两断,不想竟打不开于异一只手掌,他又如何知道,于异这手掌,乃是魔门绝世神功大撕裂手所化,乃是可以撕天裂地的,板毛王大惊之下急闪身要躲时,哪里还来得及,早给于异一把按住,这一压啊,板毛王扑通一个嘴啃地,还要挣扎时,于异手一提,提上半空,再往下一惯,可怜啊,把对门牙惯做四截,山地下咂一个大坑,哼哼唧唧,不知东西。 “拿了。”于异一时喝,巨犀正自看得发呆呢,闻声忙应一声,就手过去一脚踩着,把手脚往后一背,来了个四马攒蹄。 发呆的不止巨犀王一个,包刮尖角王等七怪在内,个个看得呆愣,当时于异拿尖角王盘角王,不过用了风鞭重水之矛,没用过大撕裂手,几怪都没见过,这会儿见着,一只手,狂化如龙,从天而降,挟雷带电,实实惊人,其实真论威力,于异这会儿的大撕裂手还不如重水之矛,可是看起来威风啊,众怪更是敬畏,给于异一言喝醒,顿时便抖擞威风,苍狼王便上来帮巨犀王捆绳子,尖角王几怪则指挥大军一路杀上去。 板毛王都给拿了,众小妖哪还有抗手之力,一时狼奔豕突,满山猪嚎,恰如过年家家户户杀年猪。 巨犀王就用自己的大棒子穿了绳子,与苍狼王一前一后,抬了板毛王上山,板毛王这会儿清醒了,只叫:“饶命,饶命,情愿投降。” 八怪不知道火山王死了,想着还是以前的路子,无非辣一下鸟,因此嘻嘻哈哈,一个个奋拳捋袖,毛刷子在辣椒桶里搅得稀里哗啦,于异爱辣人鸟的事,板毛王也多少听过一点儿风声,这时便只叫苦不迭:“惨也,惨也,这要辣得狠了时,别说爬火凤凰,便是母猪背也爬不得了。”一时夹紧了两个猪卵,不过想想能保得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不想上了山,火凤凰两眼通红出来,尖声叫道:“板毛王,我要活烹了你,祭我爹在天之灵。” 猪脑袋笨啊,到这会儿板毛王才记起火山王已经死了,顿时惨嚎起来:“饶命啊火小姐,我情愿给你做牛做马啊。” 马面王一听不干了:“你就是一只猪,还想做马,我呸。” 即然火凤凰发了话,几怪便知道辣鸟的好戏弄不成了,心下都有火,齐呸一口。 板毛王身子蠢大,还好寨中到有大锅子,猪吃得多啊,锅子小了不行,装板毛王将将好,几怪一则好热闹,二则要在火凤凰面前表现一下,这可是明媒正娶的主母呢,尤其是见了于异刚才那一手大撕裂手后,更生敬畏,也更存了讨好之心,搭的搭灶台,抬的抬锅子,担的担水,搬的搬柴,各管一行,无时齐备,火凤凰通红了双眼,仰天哭叫:“爹爹呀,你英灵不远,且亨用了这该死的猪头再走。” 捏诀一指,把柴火点燃了。 锅子大,水多,虽然柴多火大,一时半会却也难得烧开,不过难开也终会开,板毛王先还哼哼唧唧,到后来水越来越热,他便大声惨嚎起来,偏生他皮粗肉厚,又是练有罡气的,便是水开三滚,一时也不得就死,在锅中挣来挣去,惨嚎之声,十数里尽闻。 众怪先还抱着个看热闹之心,后来见板毛王如此之惨,不免个个心惊,人人变色,反是火凤凰无动于衷,众怪看着她娇娇怯怯的身子,不免就有点肝儿颤,便是于异在一边看着,心下也暗叫:“这丫头,辣起来到也真有股子儿狠劲呢。” 活烹了板毛王,随后运了火凤凰尸体回火山城,全城举哀,于异也以半子的身份戴孝陪灵,火凤凰哀痛无己,自不必说,随后独眼王听到消息,竟王架亲临,也哭了一场,其实他是从纳吉口中知道是于异替火山王报仇并以半子戴孝的事,所以做这一个人情,但不论他是怎么样,他以王者之尊而亲临吊唁,这个人情做得足。 高萍萍知道后也来了,这个时候于异到不好拉她进螺壳中胡天胡帝,虽然自信没人知道,不过心里觉得未免对不起火凤凰,高萍萍便只陪着火凤凰,火凤凰是知道高萍萍身份的,而且上次她抓过高萍萍,心怀歉意,这次高萍萍来吊唁,又让她心中感激,放软了身段,高萍萍又是个柔顺明理的,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魔界在礼节上面不如人界严谨,但父母亲过世,做子女的,守孝还是要守的,独眼王虽盼着于异与火凤凰越早成婚越好,但火山王才过世,短期内不方便举行婚礼,便商定火凤凰守孝一年,一年后于异再来迎娶。 于异当时就答应了,这是一方两便的好事啊,真要现在迎娶火凤凰,回人界,师叔那里还不好交代呢,只要没成亲,其它的就不必说了,难道还跟白道明说,他在魔界弄上了两个女人?他便好意思说,白道明也不好意思听不是,以后白道明即便知道,也不会怪他。 听说于异要回人界,火凤凰却有些舍不得了,这会儿父亲新丧,又是把身子给了于异的,一颗心便系在了于异身上,只盼于异时时呆在身边才好,虽然碍着热孝不好和于异亲热,可只要能看到,心里也塌实不是,高萍萍知道她心思,便说留在火山城陪她,火凤凰这才高兴了,其实她是有个担心,就怕于异跟高萍萍回了人界后,再不来了,那就真个哭都没地方哭了,即有高萍萍在这里,于异即便舍得她,不会高萍萍也舍得吧,实在不行,就和高萍萍两个进人界寻夫,那有也个伴不是。 不过于异也不急着走,高萍萍还要让他见一见高三友呢,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得了信的高三友才赶过来,见了于异的面,大是亲热,开口就叫起了姐夫,把个高萍萍羞得满脸通红,却是满眼喜色,于异也喜欢高三友的爽直性子,随后喝酒,高三友酒到杯干,这就更合意了。 说到婚事,高三友道:“有什么打紧,朝庭真要吱吱歪歪,我们索性都搬来魔界,就到火山城来开辅子,二姐,你没意见吧。” 他这二姐叫的是火凤凰,蛮搞笑的,火凤凰听着却是羞喜不胜,连连点头:“欢迎,欢迎,我家就是姐姐家,来这里就是来了家里,只怕你不来。” 高三友大笑,看了于异道:“我说是吧,一切不必担心,你们现在拜堂都成。” 这直性子人没脑子,高萍萍到怕火凤凰有意见,忙道:“你那么急做什么,凤凰妹子还在孝中,明年吧,明年我和凤凰妹子两个与郎君一起拜堂。” 于异道:“这样也好,我先带步云靴回去看看吧,天庭对七曜沉雷甲看得重,我拿了步云靴回去,说不定能因功封仙呢,到时朝庭也就不敢吱吱歪歪了。” 高萍萍三个一齐点头。 128章 也要写字 高三友喝了几日酒,还得回巨鳞城去,货还没卖完,而且马上就要下雪了,即便卖完了货,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事实上商队的行程,都是入秋从人界动身,冬天在魔界过,到二年开春雪化了,才动身回去,夏季备货,入秋再又赶过来,也就是一年跑一趟。 于异只好一个人回去,螺龙怪却有些舍不得,不过以前他是孤零零一人,这会儿火山城有高萍萍和火凤凰,待他都极好,又有八怪整天伙着他喝酒打猎,到也并不寂寞,说起来,真有些麻烦的反是八怪,八怪不只一个人啊,不说八个山寨,就手下这一万二千精骑,常年要养起来就不是个小数字,还好火山城能养一部份,火山城整个是火凤凰的,而她又是于异的女人,帮于异养军自然没二话,然后独眼王也说可以提供一部份粮饷,后来于异恼了,一句话,众小妖不能闲着,魔界多以牛羊为食,不流行种地,所以荒地其实万千,就是火山城周遭便有极肥沃的好地,有什么说的,一部份养牛羊,一部份开荒种地,否则就滚蛋。 八怪以前关起门来称王称霸,虽然是老大,日子其实不是太好过,尤其是漫漫冬季,抢没处抢盗没处盗的时候,可真是难熬,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自跟着于异,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且八怪一起伙着,人多也热闹,然后辣鸟王声名赫赫,到哪儿都能高人一头,何乐而不为,所以于异即便踢他们滚蛋他们也不愿滚,种地就种地,开荒就开荒,反正是手下干,又不要他们亲自动手,有什么做不得的,而一和下面的小妖说,小妖们却也大多愿意,原来大多数人都是想过安稳日子啊,即便那些一心想做强盗的,也不愿走,跟着辣鸟军多有安全感啊。 于是人不但一个没走,反是把八个寨中的家属老小都接了来,这下子人就多了,五六万呢,于异便拍板,就在火山城东面,建一座新城,反正快入冬了,也放不了羊,也种不了地,建城吧。 新城和老城一样,都是靠着背后的火山,两城之间夹着那个湖,湖堤便是通道,等于两城的正面是湖,背面是山,只左右开门,开左门进新城,开右门进老城,两城之间则借湖堤相通,安全性即非常好,也相当便利。 建城当然要钱,这些人首先要吃饭啊,然后有些村料也是要买的,好在神螺子有个大金库,于异搬了一半出来,仅金子就有一百多万两,足够了,为什么于异要把金子搬出来呢,因为他不耐烦干这些建城的烦锁事,把金子交给火凤凰高萍萍,他手板一拍,不管了,走人,至于城怎么建,这些人怎么安排,你们是主母,自己操心去。 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女人啊,那可是比丝萝更缠人,本来火山王新丧,男欢女爱的,有些不合礼,所以于异高萍萍都强忍着,但这要分别了,而且还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高萍萍可就不管不顾了,说第二天要走,头一天高萍萍就死缠着于异,几乎是寸步不离了,于异也实在忍不住,终于抱了她进螺壳,好生抚慰了一番,高萍萍这日战力到强,当真抵死缠绵,无时事毕,于异忍不住大大的吁了一口长气:“痛快啊,真是痛快,说来也怪了,以前就没女人,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反是有了女人了,还隔三岔五的能弄一弄了,反而心里常会憋着呢,三日不弄,就全身发痒的感觉,怎么回事?” 高萍萍今日鼓勇而战,到这会儿,却是再无半丝力气,软软的贴在于异怀里,声气儿也细细的,听了这话,到是轻声一笑,媚眼轻瞟:“这叫食髓知味。” “有道理。”于异大赞:“娘子果然是读了书的,对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高萍萍大羞,只把头藏在他怀里,哪里肯答他了,这中间的意思,不言自喻,于异哈哈大笑。 歇了一会,高萍萍道:“凤凰妹子是不是也把身子给你了?” “是。”于异到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她不会这个也跟你说吧,莫非你们说私房话时,就是交流夫君我怎么个神勇了。” “哪会说这个。”高萍萍羞得捶他:“是我猜出来的。” “这个也能猜出来,娘子猜迷儿看来是高手啊。” “什么高手低手。”高萍萍白他一眼:“凤凰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同,哼哼,这种事,别想瞒过我们女人的眼晴。” “那到也是。”于异啧啧嘴:“我好象听人说过,女人有第三只眼睛,有时候真象鬼一样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哼。”高萍萍哼一声:“什么女人象鬼一样精明,男人心里若没鬼,又哪怕女人看。” “我心里就没鬼。”于异胸脯一挺。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高萍萍到是笑了。 这个高萍萍承认,上了床,于异非常可怕甚至是可恶,但平时到并不怎么花心,有两个例子,一是螺壳中的那些蚌妖,说起来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姿色相较高萍萍也差不了多少,于异却一个也没碰过,当然,她并不知道于异另有想法,先是不知道女人妙处,怕夹,后来知道了,却又额外生出个想头,蚌妖是妖,人妖相交,生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万一怀孕了生出一男半女来,不会是个蚌壳精吧,所以再没打过念头,但他这种想法高萍萍不知道啊,便觉得于异不错。 第二个例子则是红儿,那时候高萍萍实在抵挡不住,说动了红儿的,结果红儿在外边偷看了一眼,看于异把高萍萍揉得象一团软面,挺着一根大棒,舂米一样,连舂带捣,还虎吼连连的用劲,然后高萍萍有气无力,声若频死,她吓到腿软,死也不肯进来,一般男人可是见新鲜的就要上的,一个丫头,还轮到她肯是不肯?拖上床就行了,于异却不是这样,红儿不肯,他也就不问,高萍萍虽然觉得很辛苦,心里却很甜,这样的男人,不错。 有这两个例子,所以于异说他心里没鬼,高萍萍还真信。 “对了。”高萍萍想起一事:“郎君,你回去,到叶家庄找一下晓雨姐姐吧。” 于异奇了:“找她做什么?”看高萍萍一眼,嘿嘿笑道:“你今儿个不也不错吗,再不行,还有个火凤凰,以后让她给你搭把手。” “不是这个意思。”他笑得有些儿淫.荡,高萍萍听得脸红,轻掐他一下:“晓雨姐姐给你看了私处,还在屁股上写了字,更何况你们还是拜了天地的,她不可能再有二心,必然在家里等着你,你要是一直不去,岂不耽搁了她一生?” 在火凤凰以前,高萍萍说这番话,于异还有些难以理解,那地方看一下就不能再嫁了,又不会掉块肉,但后来火凤凰的举动应证了高萍萍的话,女人那地方,给人看了和没给人看,果然是不相同,便就信了,这时也就搔头:“这样啊,到是个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高萍萍白他一眼:“人家打也给你打了,还在屁股上写了字,这惩罚还不够啊,还要怎么样?” 她一脸女侠的神情儿,到把于异惹笑了,轻托她下巴:“你就不吃醋?” 与火凤凰相比,高萍萍的下巴要丰颐一些,却同样的细腻,托在手里,便如托着一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不舍得放手。 “照理是晓雨姐姐在先,吃醋也是她吃醋,我哪有吃她醋的道理。” 于异闻言笑了起来,高萍萍性子柔顺,最难得是识大体,这让于异非常高兴,忍不住伸嘴亲了他一下。 “你那什么六翼血婴蚊血写的字,真的什么药都洗不掉擦不掉?” “我也不知道?”于异摇头:“反正就我知道的,是没什么东西能洗得掉,除非用蚊血兑水。” “那晓雨姐姐肯定是洗不掉了。”高萍萍想了想,忽地对于异道:“要不你也给我写两个字吧。” “什么?”这是什么僻好啊,于异又吃惊又好笑:“行啊,也写贱人两个字。” “人家才不是贱人。”高萍萍掐他,想了想:“就写于门高氏。” “真要写啊。”于异还以为她开玩笑呢,不想高萍萍真个爬上池去,趴在白玉床上,就把雪臀翘了起来,雨露浇灌,她的身体越发的纤侬合度,又加常在真水池中泡澡的缘故,肌肤也越发的莹白,这么往白玉床上一趴,真仿佛就是个玉美人。 于异一时看得呆了,好半天才道:“真要写。” “嗯。”高萍萍神态很坚决。 “你自己要写的啊,以后可别怨我。”对女人的奇怪心理,于异已经有些挠头了,且先打下钉脚。 “反正用蚊血可以洗掉的,最多以后洗掉啊。”高萍萍却是漫不在乎。 “那好吧。”于异无法理解高萍萍的想法,即然她坚持,那就写,真个拿出小葫芦来,说来这几个月来忙,六翼血婴蚊也常常忘了喂,不过血婴蚊是异种,且有一定灵气,葫芦中又是有血的,到不致于饿死,只是一放出来,便就是一阵乱飞,显然非常高兴。 129章 我写小字不行 于异沾了蚊血,堪堪挨着她雪臀时,又停了下来,道:“我真写了啊。” “嗯。”高萍萍点头,把腰抬起来,反转头来看,她那腰妓儿软得,仿佛是一条活蛇,上半身几乎可以反转到臀部上面,看着于异动笔。 她雪臀如玉,于异一时有些舍不得下笔,于门两个字写得有些小,他的字不好,或者说极差,写得便有些歪歪扭扭,高萍萍虽然不说,但于异看她噘起的小嘴儿便知道,这字丑了点儿,气性儿上来,道:“我写小字不行,你要写的,可莫怪我。” 不等高萍萍吱声,笔一挥,就在高萍萍右边屁股上大大的写了高氏两个字,所谓字如其人,于异性子粗旷,凝神敛气规规矩矩写字,他写不好,但放开性子写大字,写字如挥拳踢腿,这字到还将就看得,或许间架不太规范,气势却足。 于异还提着笔欣赏呢,高萍萍不干了:“啊呀,怎么一边大一边小的,丑死了。” “什么丑死了,你要我写的啊。”于异哈哈笑:“要不洗掉。” 要洗掉高萍萍又不干了:“不。”方想爬起来,猛又叫了起来:“啊呀好痛。” “这蚊血是有些辣人的。”于异始终觉得她的要求太怪:“还是洗掉吧。” “不要。”高萍萍咯咯笑,小腰儿一扭,跳进了池子里:“你不是说水洗不掉吗?我到池中泡一会儿就行了。” 看她在池中笑得欢畅,还特意扭着头往屁股上看,于异忍不住挠头,心下想:“女人真奇怪,看她平时柔柔顺顺的,原来也有疯的时候。”但高萍萍雪臀上突然多了几个字,却有一种异样的刺激,于异忍不住又有些鸟抬头了,高萍萍似乎也给刺激到了,并不拒绝,自又疯了一场。 从头到尾,于异始终猜不到高萍萍的心思,到是随后高萍萍把这事告诉了火凤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晓雨姐是肯定在等着郎君的,她又是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都是要叫姐姐的,如果只她一个人屁股上有字,她心中可能就会有想法,怕我们知道了轻贱于她,现在我们都有字了,那就只是夫妻闺房中一个玩笑,无伤大雅,她也就想得开了。这是一个,另一个,这世间女人多了,郎君又是个有本事的,还不知有多少女人抢着想要嫁给他,我们一个是寡妇,一个又出身魔界,若没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勾着他的心,说不定就把我们忘了,所以我才让他写上,让他偶尔能想起来,好笑也罢,疯狂也罢,让他忘不掉就行了。” 高家是大家族,大家族妻妾之间勾心斗角的手段层出不穷,高萍萍打小见得多了,火凤凰只是独女,性子又有些粗疏的,这些东西听得少,对高萍萍这份心思大是佩服,到晚间便也扯了于异,也要求于异给她写字,也是自己脱了衣服趴在了玉床上。 “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疯了。”于异大惑不解,不过即然火凤凰自己要写,那就写上罗,结果到池中泡得一会,两个光身搂在一起的,可又忍不住了,于异先还强忍着,到是火凤凰更难自抑,要分别了啊,凑到于异耳边道:“我得了个称心的郎君,爹只会替我高兴,不会怪我的。” 她都这么说了,于异自然不客气,鸳鸯交颈,搅动一池春水,可惜这才是火凤凰的第二次,实在招架不住,于异一时兴动,索性把高萍萍也弄了进来,两女大羞,但于异不管不顾,高萍萍给他按在白玉床上,揉.搓得两下也就软了,只得由他,火凤凰先捂着眼睛不敢看,到后来却又忍不住在指缝里看,然后于异再来抓她,她已羞得软了,春心也动了,两女最终轮番上阵,这才堪堪抵住,于异左拥右抱,心下爽快,道:“你两姐妹这么齐心,我到真是放心了。” 当夜交颈而眠,第二天,两女先起来,服侍于异梳洗打扮了,一起吃了早饭,于异风翅一展,自回人界,他是头也不回,两女看着他身影消失,却都含了泪,还好有两姐妹互相扶持,到是没哭出来。 火凤凰平日没什么心思,这会儿偏是担心起来,也许是父亲过世,心下凄惶吧,道:“郎君他——不会不回来了吧。” “那不会。”高萍萍语气非常肯定:“郎君性子有些急燥,但重情义,只要别人真心对他好,他无论如何都会记着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嗯。”火凤凰信了她的话,却又补上一句:“郎君若实在不回来,我们就去人界寻夫,我不怕的。”说着还捏了捏小拳头。 “我陪你。”高萍萍拉住了她手:“他若真不回来,我们姐妹俩个就杀过去。” 于异飞在半空,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咦了一声:“莫非这两日弄得太多,伤了元精,不象啊,好象蛮舒服的嘛,要不是谁在念叼我?是她两个。” 回头,隐隐约约还看得见,两女还相扶着站在那儿呢,他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却仰天叫了句爹娘:“爹,娘,儿子我给你们娶两房媳妇了,这两天耢得也勤,就不知她们会不会下崽,哈哈。”随又想起高萍萍的话,又道:“对了,人界还有个叶晓雨,到是个欠抽的婆娘,不过萍萍说她也跑不了了,若是真的,那是三房了,哈哈,你儿子我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自顾自打着哈哈,一路疾飞,火山城到青屏山,近两万里路,他风翅展开,也不过就是十多天时间,不过他却又把当时的路给忘了,其实当时也是乱飞看到的彭越,就没记地方,这会儿可就有些儿抓狂了,看着象,问着也确实是,可不知道白道明具体住哪里,满山乱飞,喊了几十嗓子没应,可就有些恼了,大叫道:“师叔,你再不出来,我可又要放火了。” “敢。”还真灵,白道明霍一下就从一个山谷里升了起来:“敲不死你。” “师叔。”于异飞过去,嘻嘻笑,送上两个大酒坛子:“我有礼物呢,俗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啊。” “这还差不多。”白道明哼了一声:“给我拜洞子里去,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没眼色。” “是,是。”于异诺诺连声,白道明早已转身,满眼角的笑意,到下面山谷中,却是一处断崖,极深且危,时有云气缭绕,高达数百丈,下面是一个山谷,还有一个小湖,环湖危石嶙峋,花木夹杂,环境极为清幽。 南面崖壁上,有一个山洞,便是白道明居处了,洞子不是很大,但洞连洞,外洞进去,左右两侧还各有山洞,于异也没进去,只把酒坛子在外面洞角放下,又叫了声师叔,白道明却把笑收了,哼了一声道:“你小子怎么就回来了,商队还没回转吧,未必你在魔界又闯下大祸了?” 于异嘟起嘴:“师叔这是什么话啊,敢情我就是个闯祸精?” “哎。”白道明全不客气:“你还就是个闯祸精。”说着自己可又笑了,道:“说吧,这会儿怎么就回来了,是见到金老大了,让你回来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找到了七曜沉雷甲。” “哎。”于异学白道明的语气:“我还真就找到了七曜沉雷甲。” “真的?”白道明一下子跳了起来。 于异本来跟他玩大喘气呢,一看这神情不对,忙道:“不过只是七曜沉雷甲的靴子。” “靴子也行啊。”白道明有点儿小失望,不过还是一脸情急:“快,快,拿来我看看。”在于异身上乱看:“你小子不会穿脚上吧,敢穿脚上我踹你。” “咦,我怎么就这么英明呢。”于异可就偷笑了。 原来他一路过来,还真就是穿着步云靴的,到不是臭美,而是螺龙怪说的步云靴能去脚臭的功能吸引了他,在得到高萍萍以前,他脚一直都是臭的,这太正常了,你想他是个爱常洗脚的人不,后来有了高萍萍,只要在一起就天天帮他洗,再加上白玉池里泡,脚臭没了,但这一路回来,肯定又是放羊了啊,而走前一晚上,两女自然是罗罗嗦嗦的叮嘱他,整一出二娘教子,到后来于异实在听烦了,大发鸟威,把两女都弄软了才完事,不过有些话还是记住了,尤其高萍萍让他每天睡前洗脚的话,记住了是一回事,真要他每天来泡,烦人,却就想起了螺龙怪的话,于是就把步云靴套脚上了,穿一天一闻,果然没有那股臭豆腐气味,甚至隐隐还有一股子清香,就仿佛靴子里塞着一靴子花辨一般,于是就一路穿了回来。 即然是一路穿了回来,那笑什么呢,这中间有原因,原来他差不多到青屏山的时候,突然就脑子抽疯,想着白道明对七耀沉雷甲看得重,他这会儿拿做草鞋穿,怕是不太好,于是就脱了下来,还弄了块绸子包了,又找了个红漆盘托着,本是个献宝的意思,不想这一宝竟就押对了,所以就笑得打卦了。 他神意一动,从螺壳里把红漆盘托出来,再掀开红绸布,露出步云靴。 130章 神不干人事 “是步云靴,真的是步云靴。”白道明双手要伸不伸,似乎是不敢去接,两眼放光,半伸着的双手竟仿佛微微有点颤抖起来。 “至于吗。”于异可又撇嘴了,说实话,他根本不了解白道明这些老一辈的人对七耀沉雷甲的感受,还说怪话:“师叔你可看清了,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是假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白道明激动的叫,随即反应过来,反眼瞪着他:“小看你师叔不是,你师叔我就算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啊,信不信我踹你。” “我信,我信。”于异赶快一跳,把头乱点:“师叔你见多识广,即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你小子。”白道明懒得理他了,接过步云靴,反反复复细看,嘴中还不时赞叹:“果然是斗神宫绝世之宝,这煅功,这灵力,好宝贝啊,难怪七耀沉雷甲横扫魔界,只看这步云靴,便可见一斑。” “我看也就一般,也就是去脚臭管点儿用。”于异在一边儿嘟囔,又赶忙捂嘴,可说漏风了,还好白道明激动之际,根本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念叼半天,一扭头瞪一眼于异:“去弄只烤鸡来,老夫今天高兴,要喝两口儿。”又骂一句:“没眼色的家伙。” 于异越发不平了:“我千里万里找了步云靴来,没听见你老夸我一句,一早上净是踹啊骂的,真不公平。” “信不信我真踹你。”白道明做势抬脚,于异赶忙往外跑:“我信,我信。” 跑出洞去,听得白道明在里面哈哈大笑,他忍不住摇头:“一双靴子疯的,毛病。”自己却也笑了,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潭水清澈,奇花倒映,吸一口气似乎都格外的清爽,一时间心旷神怡。 “还是人界好啊。”他长长吁了口气:“怪了,以前怎么没感觉。”又想起了高萍萍火凤凰两女,想:“过两天去把她们接回来,要生儿子,还是在人界生的好。”到不是他想生儿子,是高萍萍两女的话,两女想着他可能留下了种,就盼着孩子出生能见到爹,其实还是舍不得于异的意思。 螺尾生知道于异爱喝个小酒,所以时刻叫蚌妖备着酒菜,于异也不要去打什么野鸡来烧,直接端出来就是,不过哪来的也没说,他感觉白道明为人比较正,妖类烧烤出来的东西,不知道白道明会不会反感,但白道明全幅心神都系在步云靴上,烧鸡来了只管往嘴里塞,其它的根本没问。 到是问了步云靴的来路,于异不想白道明伤神,金老大的事就不能说,只小半年不见,白道明明显就老了啊,不能再打击他了,路上编好了谎话,不过说着说着,总有漏洞,又还得补,撒谎这种事,就如扯开了线头的大线团儿,越扯它就越长,只除非把线团儿全扯开了,否则它就没个完,还好于异能编,奇怪,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编的,另一个白道明心中高兴,又极信任于异,偶尔有漏洞,也没多想,不过火凤凰两女的事,于异还是没提,到是想提来着,后来一想,一个三毒寡妇一个魔界妖女,还是算了吧。 白道明心中高兴,当天喝得大醉,于异也喝醉了,到没钻螺壳里去,就歪洞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还迷迷糊糊呢,给白道明摇醒:“起来起来,跟我上岳城去。” 于异还糊涂着呢:“去岳城干嘛啊。” “交步云靴啊。”白道明很兴奋:“靴子找回来了,其它的盔甲什么的慢慢的也一定能找回来,或许就缺了步云靴也不一定呢。” “哦。”于异始终无法理解他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应了一声,爬起来:“那何不直接上天,交到斗神宫去?” “天门你也要进得去才行啊。”白道明白他一眼:“快点儿,洗把脸,这就动身了。” “那要不要先找土地或城隍拿神引啊,岳城能不能进得去?” 神不干人事,只管妖事,所以各地的土地也好,各地的城隍也好,包刮更上面的司狱岳城,各种神官衙门,都布有神符隐身,普通人看不见,无意撞上了,也会给符阵引开,至于遍布各地的土地庙城隍庙什么的,都是老百姓自己修的,里面只有泥巴菩萨,不管用的,要想进到真正的土地城隍衙门,必要有神引,于异听说是一块牌牌,上有神符,能抵消各神坻衙门的隐神符,不过神引到哪儿去找,于异可就不知道了。 “找什么城隍土地,直接去岳城。”白道明一摆手:“此事干系极大,不能让那些营营苛苛的小神官知道,必须直禀摇光王。”却没回答没神引怎么进岳城的话,于异也懒得问了,那就跟着走罗。 天帝分天下为九州,设九岳,以重臣亲贵或王子镇守,称岳王,民间也称岳帝,青屏山所在为青州,镇守青州的岳王是当今天帝的叔叔,赐号摇光,所以称摇光王,民间也称摇光大帝。 一般的土地城隍,衙门都不大,往往混居人间,只是以隐神符隐了形迹而已,通了周天有了灵力的人能看见也能找到,但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普通人看不见,就不会找上门来,也就避免了神干人事的忌讳,但岳帝不同,岳帝为一州之镇,一州之内,但凡与人无干的,无论妖魔神怪仙道,统统归岳帝管,然后一州的神官也不少,天庭官制,州下设道,一州九道,道设司狱,道下开府,一道九府,府设城隍,府下设县,县无定数,人烟多的多设几个县,人烟少的少几个县,县设土地,实在人烟稀少的河湖山泽,就设河神山神,一州之内,光这些神官,就有上千,还有他们的副手和神吏神兵,穿梭来去,所以岳城不与人城混居,而是独设一城。 青州岳城,便在大涉河北岸,又三百里,另分一汊,普通人周天不通,七窍闭锁,岸这边看去,便是茫茫水荡,无际无涯,内中烟云缭绕,不辨东西,轻易就不敢深入,即便偶有胆大的或迷路的,进去不远,便见水怪咆哮,巨涛翻涌,也会给吓回来。 其实这些都是幻景,只是隐神符阵起了作用,不使普通人随便进出而已。 于异随白道明飞了五天,到了大涉河,过河又飞一段,远远便见一座雄城,依山而立,城中人来人往,好不繁华,但中间仿佛似有烟雾隔着,看不太清楚,知道这是隐神符阵的原因,若不是他通了灵窍,看过去就不是烟雾迷蒙,而是茫茫水荡了。 近城三十里,便有一队神兵迎上来,虽然执枪拿棒的,到不见有斗神甲,劈面拦住,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厉声喝道:“何方野人,敢闯岳城。” 白道明从腰间摸出块玉牌来,扬了一扬,道:“我是吴书办故旧,寻他有事。” 那将官本来凶神恶煞,见了玉牌,神色顿时缓和下来,一抱拳:“原来是吴大人古旧,不知莫怪。”便叫一个神兵引路,带白道明两人进城。 “我说没神引怎么进城呢,原来城中还有古旧。”于异暗暗点头。 岳城说来是岳帝办公之地,但积年累月下来,历年上上下下的神官加他们的亲属再加故旧,往来杂居,终于拢成一座大城,于异粗粗看了一下,仅人口只怕就有数万,城中同样是酒旗招展,铺面如云,好不热闹。 神兵引于异两个入城,曲曲拐拐,到一座宅子前,通报进去,不多会一个中年汉子迎将出来,一见白道明的面,立即长揖拜倒:“恩公,好久不见。” 白道明忙伸手相扶,故作嗔怒道:“你总是这般多礼,我还真不敢来了。” 于异在后看了稀奇:“原来还不是故旧,还是恩公,师叔到是人脉广。” 白道明又给于异介绍了,原来这汉子姓吴承书,是岳王府书办,曾遭大难,恰巧白道明经过救了,后来虽进岳城做了书办,却是不忘本,每见了白道明,必以恩公相称,因他礼多,白道明往日到是不好常来会他,不过步云靴事关重大,所以直接找了来,吴承书虽只是个最微末的小书办,但却是能经常见到摇光王的,托他说上一句,便可将步云靴直接送到岳王面前。 当下进宅,吴承书非常热情,不但叫娘子出来见了礼,更叫备办酒菜,酒席之间,白道明说了来意,吴承书一听惊呼:“步云靴,于小兄居然找回来了步云靴,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我即刻便去请见王爷,王爷必会立时接见。” 于异不知道规矩,白道明却是老而成精,忙道:“即能请见王爷,那我们一起去。” 见了酒,于异其实不想动,但吴承书不但一脸热情,而且极为兴奋,他便也只好跟着走。 131章 打魔鞭 吴承书引路,过了几条街,到一座大衙门前,这衙门是真的大,几乎跟独眼王的王宫有得一比,门前神兵肃立,不过于异去他们身上一瞧,就知道这些兵只是个架子,很简单,他们身上没有斗神甲,那就不是斗神宫精锐,无非是岳城自蓦的兵马而已,看着威风,真要碰到大场面,抵不了什么用,也就是平常拿拿小妖小怪,吓唬吓唬老百姓而已。 有吴承书引路,大门口到是没拦,到二门外,吴承书道:“恩公于小兄稍候。” 自己疾步进去了,说是稍候,却至少小半个时辰过去,吴承书才飞步出来,道:“王爷传见了,恩公于小兄快跟我来。” 领着两人飞步进去,到一道门口,有神将拦着,另有神兵引路,转了几处回廊,远远见一处水榭,隐隐有琴瑟之音,还可见女子舞蹈,但四面神兵肃立,有神将拦住于异三人,吴承书道:“于小兄,我先将步云靴献进去,王爷见了,必会传见。” “好稀罕么?”于异早已经不耐烦了,取出步云靴,交给吴承书,也不吱声。 吴承书托了步云靴进去,又有小半个时辰才出来,一脸喜色,对于异两个道:“王爷见了步云靴,非常高兴,对于小兄深入魔界找回步云靴的义举更是极力称赞,不过王爷今日已有酒意,暂不传见,待将步云靴送去斗神宫验得明白,那时必会传见,并有赏赐。” “赏赐你娘哦。”于异差点要破口大骂了,想他在独眼城,那独眼王也是一国之王吧,那可是王弟相称,日日请酒,这鸟玩意儿岳王,送了步云靴来,居然亲自见上一面都不肯,简直岂有此理嘛。 不过白道明到跟平常相似,当下又跟着吴承书出来,回到宅中,重又喝酒,于异心下气闷,倒头一醉,只是想:“早知道这样,不如就给螺龙儿穿着呢。” 随后就在吴承书家里住着等消息,好在吴承书极为热情,城中酒肆又多,到也并不气闷,约摸有一个多月时间,这天于异和白道明在酒肆中喝酒,吴承书急步寻了来,满脸喜色道:“恩公于小兄,快跟我走,天帝有神旨来了,步云靴为真,必有重赏,王爷传见呢,两位,快,快。” 于异却不动身,斜着眼道:“我不要什么鸟赏赐,不去。” 吴承书一愣,看着白道明:“恩公。” 白道明恼了,道:“于小子,你发的什么羊癫疯。” “我没有发羊癫疯。”于异愣着头:“师叔,我去魔界找步云靴,看的是你的面子,并不求什么鸟赏赐。”想一想不能让吴承书为难,道:“吴书办,劳你回去,就说我山野之人不知礼数,不敢拜见岳王,一听岳王两字,口吐白沫脚抽筋,实在去不得,就这话了。” “这小子是欠收拾了。”白道明气得胡子翘起,但看于异不象闹着玩的,他到也没有办法,只好对吴承书道:“那你就去回禀王爷,就说山野之人不通礼数,而且喝醉了,只怕冲撞王爷,还请王爷多多谅解。” “这个,这个。”吴承书一顿足,看一眼于异,又急步回去了。 “哼。”吴承书一走,白道明喝了一杯酒,杯子重重顿在桌子上。 于异知道他生气了,心下也自惴惴,涎着脸道:“师叔。” “我不是你师叔。” “师叔,我知道我这脾气不对,但没办法,我就见不得那种官架子,别人舍生忘生,这些狗官却天天醇酒美人,坐亨现成,然后见一面还是传见,有功劳还是赏赐,我真见不得这个。”说着一停,又道:“师叔,你不是想要赏赐吧,你若是想要赏赐时,那我现在就把吴书办追回来,乖乖跟去领赏,保证比你孙子还乖。” “我没孙子。”他涎着个脸,白道明到是撑不住了,气得一笑,叹了口气:“你这忘眼小子,老夫我要什么赏赐,可你想过没有,你撕了当朝宰相,这可是天大的祸事,虽然神界不管人界的事,但风雷门却只是俗家门派,你小子天不收地不管,你师父为难你知不知道。” “我师父早给他们害死了。”于异差点冲口而出,但看着白道明白发苍苍沟壑纵横的脸,终是忍住了,他知道白道明是为他着想,脑中一转,有了主意,道:“师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实话说了吧,你也知道我是练了大撕裂手的,心中有魔气,不知如何,我一见那些摆官架子的,就想生撕了他们,撕谢和声就是那股气冲着,只怕若见了岳王,这股气忍不住,所以不敢见。” “那你这是入了魔道了。”他这么一说,白道明气消了,到是担心起来:“你这股戾气要化掉才行,否则是大害。” “大害不会。”于异举起手,把龙虎双环亮给白道明看:“我师父早给我加禁制了。”至于龙虎双环其实给他破掉了,真正的禁制反是撕人心痛,就不必细说了,果然白道明一听点头:“原来你师父给你龙虎双环是这个意思啊,那还好,不过那股戾气还是要化掉才行,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多谢师叔。”于异嬉皮笑脸装模作样抱拳,白道明横他一眼:“你少气我就烧香了。”于异嘻嘻笑。 于异不想回去,索性一直喝到半夜,这才回宅,吴承书却还在等着,一见面就欢天喜地的作揖道:“恭喜于大人,也恭喜恩公。”他身边自有仆从捧上两个盘子,盘中各有一套衣服,还有玉板玉牌之类。 于异道:“有什么喜的?” 白道明横他一眼,笑道:“都是些什么赏赐啊。” 吴承书笑嘻嘻道:“于大人深入魔界,找回步云靴,居功极伟,恩公耳提面命,也有大功,所以天帝特封两位为散仙,恩公赐名青屏真人,于大人赐名步云真人。” “步云真人。”他话没说完,于异哈哈大笑起来,白道明恼了,屈指欲敲:“要我揍你是不是?喝醉了就去躺着,明天再说。” 于异确是有七八分酒意了,加之心里有气,这酒意越发的冲上来,说实话也就是白道明在这里,换了其他人,哪怕是柳道元在这里,他都不怕,最多揍两下而已,但白道明到底是师叔,然后柳道元还死了,七鬼面的豪情铁血,更让于异佩服,偏生又死得只剩下白道明一个,在于异心里,白道明的份量就格外不同,白道明一喝,他便作势躲避,嘻嘻笑道:“师叔息怒,我闭嘴,再不说了。” 吴承书在边上看着,暗暗点头:“这人是个野性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深入魔界,不过能尊敬长辈,还是不错。”他是吃过大苦头的人,又在岳城的衙门里混了几年,已经完全磨平了性子,虽然就内心里来说,他不喜欢于异这种性格,但面上是绝不会露出来的,忙就笑道:“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人嘛。”又拱手道:“于大人,除天帝封赏外,斗神宫也有嘉奖,赐打魔鞭一根,王爷也有奖励,任命于大人为石马道庆阳府荡魔都尉,这可是从五品的高官啊,白身而至从五品,别的州不说,在我们青州,这可是头一号了。” “打魔鞭?我看看。”于异没管什么荡魔都尉从五品,到是对那打魔鞭有点儿兴趣,见一个盘中有一根小小的铁鞭,七八寸长短,拿过来,一运灵力, 铁鞭陡然变大,有碗口粗细,五六尺长短,灵力湛然,于异看院角有块大石,喝一声:“着。” 运打魔鞭打将过去,轰的一声,把大石打成数块,吴承书在边上抚掌惊呼:“了得,了得,斗神宫的法器,果然威力强大。” 于异却不屑的撇嘴:“不过如此。” 确实不过如此,与他的重之水茅比,至少要差一个档次以上。 “你知道个屁啊。”白道明又恼了,他也有了几分酒兴,气虎虎的:“这法器再差,它也是斗神宫赐下的,这代表你的身份,知不知道?” “到也是。”他发火,于异便嘿嘿笑,收了打魔鞭细看,见鞭身中段有打魔鞭三字,近柄处刻有斗神宫监制几个小字,想想白道明说的话也确是有理,他以前杀人,那就是野斗,若打了有身份的,还是造反翻天,但若以打神鞭打人,那就是荡魔,一时又笑:“不错,不错。” 吴承书心下想:“这人。”面上笑道:“这是官袍,还有官印告身腰牌玉带。” “多谢吴兄了。”于异这会到不说怪话了,却也不多看,一股脑收了。 白道明也有一身仙袍,这是封仙后专赐的,这上面,白道明到和于异表现差不多,也没多看,随意收了,吴承书暗暗摇头:“多少散修盼一领仙袍而不得,他两个却是全不在意,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这时于异和白道明都有点儿醉意,吴承书到是挺兴奋,但于异白道明都一点兴奋的意思没有,随便说了两句,便各回房,倒头就睡。 132章 当官有忌讳 第二天一早,于异才起来,看白道明早起了,道:“师叔,咱们这就回去了。” “你回哪里去?”白道明这会儿没醉意了,瞪他一眼:“过来,让吴掾曹给你说说做神官的忌讳,免得你小子翻天。” “哦,行啊。”于异笑嘻嘻笑了一声,又一愣:“吴掾曹?” “就是吴书办。”白道明解释:“他也升官了。” “还要多谢恩公和于大人。”吴承书在一边嘻笑作揖:“若不是恩公带契,我也得不到这推荐之功,连升两级了。” “升了两级啊。”于异今早还没喝酒,没有性气了,到有兴致讨论这个问题,道:“那原先吴大人是哪一级啊,几品。” “惭愧,惭愧。”吴承书把头连摇:“以前只是书办,最微末的从九品,而掾曹则是从八品。” “也就是说跳过了正九品那一级?” “是,是。”吴承书强抑着自得,但嘴角还是有笑意露出来,恰如二月的柳芽儿,便是倒春寒也压不住那一角春意。 “那我这个荡魔都尉——你昨夜说几品来着?”于异昨夜根本没记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心里去,但荡魔喜欢,到还是记住了。 “从五品。”吴承书拱手:“这可是府一级的高官了啊,于大人自白身而至从五品,罕见,罕见啊。” 看他眼角放光,一脸热切,于异心想:“这是个官迷儿。” 他这种野人,脚一横,王也敢称的,是无法理解吴承书这种谨小慎微在衙门中打滚的微末小吏对官阶的感觉的,不过还好,他只恼了摇光王摆臭架子,到不因吴承书迷官而看不起他,道:“从五品很大吗?一府最大的是城隍吧,他是正五品?” “那不是。”吴承书摇头:“城隍为一府之尊,乃是正四品,一府之中,城隍最大,正四品,然后长吏从四品,府曹正五品,然后才是荡魔都尉,从五品。” 于异一听,可就叫了起来:“敢情我脑袋上还压着这么多官啊,那还干什么干?” 吴承书吓一跳,忙道:“于大人轻声,轻声。”白道明便横他:“你又喝醉了是吧。” “还没开喝呢。”于异嘟了嘟嘴:“这官场我知道,我以前也当过押司的,跟这些官场上的人,最不好打交道,看摇光王的架势,神官和人官就是一个模样儿,这官不好当,不好当。” “那不然。”吴承书摇头:“于大人不知,荡魔都尉与其它神官不同,即是府道官,也是直辖官,城隍虽是一府之尊,但其实管不了荡魔都尉,只是有大的妖事,这才发文到都尉府,由都尉配合着降妖荡魔,直管荡魔都尉的,其实是斗神宫,于大人能白身而至从五品,其实主要还是斗神宫的意思,是斗神宫对于大人深入魔界找回步云靴的武勇的嘉奖。” “这官还有不同啊。”于异听得头都大了,不过至少一点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城隍其实管不了我,而一府的妖事都归我管,是不是?” “是。”吴承书点头,却又摇头:“也不是。” “什么叫也是也不是?”于异头大了。 “于大人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就是,你好好听吴掾曹跟你说,免得你又闯下滔天大祸,带累师门。”白道明也瞪他一眼。 吴承书笑道:“于大人英雄本色,只会立下大功,闯大祸应该是不大会的吧。” “什么叫闯大祸应该不会。”白道明叫:“吴掾曹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之所以能找回步云靴,就是因为闯下了大祸,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不?他把当朝宰相谢和声给一把撕成了两片。” “什么?”吴承书大吃一惊:“当朝宰相,一撕两片?” “没错。”白道明恨恨的看一眼犹自笑嘻嘻的于异:“而且就在皇宫前面,所以才不得不打发他去魔界找七耀沉雷甲,避避风头,找回步云靴,其实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吴承书看得出于异性野,但想着有师门管着,最多也就是打架闹事,居然把当朝宰相一把撕了,还是在皇宫前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换做他,想都不敢想,看着于异的眼光时,便满是惊骇。 于异只是嘻嘻笑,但吴承书惊骇讶异的眼光却让他有些儿迷惑,道:“吴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事?神界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对了,我捅下这么大漏子,斗神宫怎么还封我官职啊,难道真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吴承书摇头:“即便知道了,如果天子不告上苍,也不会管,你替神界立了功,该封你的还是会封。” “这是怎么回事?”于异奇怪了:“天庭不是什么都管的吗,这个不但不管,杀了人还照旧封官,这个好象是对着干啊,不对头吧。” “这个一般人是弄不明白。”吴承书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他虽是个小书办,却学会了养生,可不象于异抱着个大酒葫芦,道:“以前天庭确实什么都管,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人界的各种势力也越来越强大,神与人就分开了,神官与人官各一套系统,谁也不管谁。” “为什么?”于异不明白。 “很简单啊。”吴承书道:“象一个县,人皇设了县令,天庭设了土地,那么到底哪个为主呢,如果老百姓有了事,都去找土地,那还要县令做什么?县如此,府也一样,如果老百姓有事不找知府,却找城隍,那知府不就没事干了?” “没事干更好啊。”于异还是不明白:“什么事都有神仙管,那多逍遥。” “什么都有神仙管,那还要你这知县知府做什么?”吴承书反问:“即然知县和府没用,那就不用设这两个官职了,那这两人的官帽子不就给摘掉了。” “原来是这样。”于异终于明白了:“如果事事都归神仙管,人官就没用了,这官也就当不成了。” “对了。”吴承书击掌:“就是这样,对于官来说,官帽子是比他的命更重十倍的东西,他当然乐得逍遥,但如果逍遥是以他的官帽子为代价,那他就拼死都不会干了,所以自天帝立天子代管人事开始,人神就达成了默契,人界的事,人自管,除非天子告上苍,否则天帝不问人事,神官系统惟一的职能,就只是管妖事。” “这样啊。”于异算是彻底明白了:“难怪我把谢和声都撕了,只看到人界的通缉令,都没见有什么天兵天将来捉拿我,却原来皇帝老儿没告我的状啊,哈哈,多承了,多承了。”他还向空虚抱一拳,气得白道明瞪眼,到把吴承书逗笑了。 “于大人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说说神官的忌讳了。”笑了两声,吴承书道:“神官最大的忌讳,就是多管闲事,所以一定要记住,神不干人事。” “神不干人事。”于异念了两遍,叫道:“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是有些怪异。”吴承书也笑了,道:“但话粗理不粗,神官如果乱伸手,管了人官的事,那就是狠了大忌讳,人官之间勾心斗角,派系纷杂,只要捅得进刀子,一定不会客气,但惟有在这件事上,人官是空前团结的,绝不会给神官插手的机会,于大人,我可以肯定的跟你说,你撕了当朝宰相,天子不告上苍,但如果你越俎代庖,代管了人官的闲事,偶尔一两件事小事还好,影响若大了,你那个地方的老百姓都拜你这个神而不拜县令知府了,那么天子一定华服上书,到天帝面前告你的状,你这官,也就绝对当不成了。” “嘿。”于异搔头:“这个,这个。”这个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掏出酒葫芦灌一大口,大叫道:“难怪天灾人祸的老天爷死人都不管,原来是下面这批狗官弄的,他们自己弄不好,还不许弄得好的插手,简直岂有此理嘛。” “那也不对。”吴承书却又摇头:“人界的事,真的很复杂,人官管不好,也有他的难处,人官虽绝大部份营营苛且,但也还是有一些禀性正直的好官的,说白了,就把人官换成神官,管不好的事还是管不好,为什么?四个字,人心不足,你无论做到什么程度,他总不会满足的,三餐温饱了他想穿绸,坐上轿子了他想上天,人心如海,灌百川而不满啊。” “这到是个真的。”白道明叹气摇头:“好官还是有的,不过人界的狗官多也是实情,唉,管不了那么多。” “是啊。”于异也叹了口气:“象彭大人,象王太守,便都是难得的好官,至于象谢和声那等狗官,却是撕了也不解恨。” “所以。”吴承书道:“于大人你上任,只记住这一点,神无人性,人间的任何事,除非有妖怪牵扯其中,否则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管,天灾人祸也好,杀人放火也好,总之一句话,人不管时神更不管,神不干人事。” 133章 上任 “明白了。”于异嘻嘻笑:“我本来就不喜欢管闲事,不管事更好,我只除妖捉怪。” “这就对了。”吴承书拱手:“于大人立下大功,传闻斗神尊者都已经知道于大人大名了,只要再立下功劳,高升只是眨眼间事,吴某这里预祝了。” “多谢多谢。”于异却无多少兴趣:“说来这神官也没什么当头,高不高升,无所谓,高升又如何,升到天上又怎么样?还不是吃饭喝酒放屁,未必到天上放屁就是香的啊。” “你小子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白道明哼了一声,对吴承书道:“吴掾曹,衙门里的事你熟,一些要注意的细节,你再跟他说说,免得闯祸,牵累师门。” “真要师父在,我到真要认真当官了。”于异心下暗叫,忽地心中一亮:“对啊,别人只知我是风雷门的,我若闯下大祸,风雷宗就该喊天了,嘿嘿,嘿嘿。”心下暗暗寻思,面上却不显出来,他看得出,白道明虽给风雷宗除名,却跟柳道元一样,对师门看得极重,这话头要露出来,白道明能直接光膀子收拾了他,而白道明这所以巴巴的带了他来献靴求赏赐,只怕归根到底也还是为了风雷宗。 于异去庆阳府上任,有一个月限期,庆阳府虽在青州最偏僻之地,离岳城好几千里,但于异在空中飞,不过几天而已,也不必急,加之吴承书一意挽留,于是又呆了两天,吴承书也把衙门中一些勾心斗角的事细细说了,他巧,把这些技巧掺在各种事情里说,于异听来,当听故事,到是愿意听,若是直板板的,这件事要怎样,那件事要怎样,于异早烦了,哪怕白道明揪着他耳朵他都不会听。 第三天,于异白道明告辞,吴承书一直送到城外。 庆阳府在南,青屏山在东,于异本来邀白道明去庆阳,白道明想了两天,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天天看着你小子,非气死不可。”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他是给风雷宗除名的,如果他跟于异在一起,可能对于异和柳道元师徒不利,他根本不知道,柳道元其实已经给害死了,而薛道志等人也一直没发布柳道元的死讯和对他除名的消息,因为他们害柳道元时刚巧给千金一诺许一诺碰到了,这事要宣扬到江湖上,风雷宗的名声就全败坏了,所以不敢声张,甚至想好了托词,若许一诺把事情传开,他们也要拼死抵赖,结果江湖上并没有传言,许一诺不知为什么没说,而于异因为怕白道明伤心也没说,结果一代大侠柳道元之死竟是无人知道,所以白道明也完全不知道,还事事为于异师徒着想,却不知,他牵挂的人,坟头草已青黄。 于异不可能猜得到白道明心中的想法,白道明即不跟他去,那就算了,其实也高兴,因为他这一次是打好主意要去闯祸的,而且会亮明风雷宗的招牌,闯下大祸就开溜,魔界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娘子在等着呢,留下个大黑锅,风雷宗背去吧,他答应过柳道元不找风雷宗报仇,可他自己闯祸,柳道元不好怪他——他本就是个闯祸精,柳道元活着就头痛的啊,所以白道明不跟去好,跟去了反放不开手脚。 于是就在岳城外分手,于异风翅一张,呼拉拉便往庆阳府来。 飞了也不知几天,说实话于异不记这个,进了石马道,庆阳府却还在最西面,差不多是挨着夷州了,于异先到石马道司狱衙门递了告身,这个是吴承书告诉他的,虽然他这个荡魔都尉是摇光王直接任命且直辖于荡魔都督府,但司道衙门是一道之司,也算是他的上级,不经过司道衙门直接跳到庆阳府接任,这个是不行的,到时城隍不认识他啊,荡魔文书发给谁? 司道衙门虽管着一道的神官,却没有城,只在石马城城郊偏僻处以隐神符阵建了个衙门,当然也不小,前后左右也有几十幢宅院,司道衙门建在正中,到也气派,只是看门的神兵少了几个,也没有岳城那么威风。 从吴承书口中,于异知道,石马道的司狱童抱林是个没什么后台的老好人,再干几年,估计也就要上天庭养老了,再无上进之心,所以下面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是万事不管,何况于异还是直管官不是正式的府道官,所以吴承书给于异的建议是,请吴抱林一顿酒,席间塞个小红包,不要大,一二百两银子也就够了,一切好说话,但于异却没那个心,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见童抱林,到府曹递了告身,拿了通条,拍拍屁股就走,他到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不耐烦。 于异转背一走,童抱林随后就知道了,他老了不假,好说话也真,但于异这该管的下属报到招呼都不和他打一个,可就把他惹火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嘛,何况他还不是泥巴菩萨,嘿嘿冷笑:“哪怕你小子就是斗神尊者的大舅子,只要给老夫我逮着错处,照旧消遣你。” 于异在空中打了两个喷涕,想:“怕萍姐两个想我了,却是不急,不急啊,等你家相公把天捅个窟窿就回来了,哈哈。”他是全然不知,掂记他的另有其人。 石马道到庆阳府还有一千多里,于异飞一阵便下来问一问,只怕飞过了头。 飞了有半日,于异在空中见下面一座小城,人烟繁茂,酒旗招展,虽然估计还没到庆阳府,但肠中酒虫却给勾将了出来,想:“急什么,且下去喝杯酒再说。” 这就怪了,他螺壳中随身带着数千坛好酒,还专要下去喝酒做什么?问这话的人,明显不是酒鬼,喝酒啊,那也要个气氛,到酒馆子里喝酒,那滋味儿啊,就是不同。 在城外无人处落下地来,步行进城,到城门口,见城门上写着双阳县城几个字,想:“庆阳一府七县,这双阳是其中之一了,却不知此城土地是谁,设没设捉妖的快班。” 神管妖事,但妖即然闹事就不好管,最初是城隍土地各设快班,自个管自个儿,后来发现不行,有些妖神通广大,城隍土地募的几个神兵根本降不住,然后妖又是乱窜的,这个县戳一下那个县捣一下,各方土地自守庙门,更给降妖增加了难度,于是天帝便把这个任务专交到斗神宫,可要斗神宫专设天兵也划不来啊,于是想了个主意,各州设荡魔都督府,然后在各府设荡魔都尉,道和县空缺,因为司道衙门十九和某府的城隍衙门在一城,道上再设个机构没必要,而县太小,一个小小的县上专设一个荡魔都尉也没必要,你一个县那么多妖怪,妖怪窝啊?然而说是这么说,有些县还真是妖怪窝,当然这往往是那些较为偏僻的县,穷山恶水多妖怪嘛,于是这些县就头痛了,即没荡魔府,妖怪又多,老是到府上去请援兵,城隍荡魔都尉还瞪鼻子上眼——怎么就你那儿妖怪多,不是你勾来的吧,怎么办呢,就还是自己设个快班,募几个当地有些儿灵力玄功的,勉强也管点儿事,当然,这些快班府里是不承认的,不发薪水,这就要靠那土地会捞钱了,不会捞的自然就养不起——所以也不是每个县都有快班,于异才有这个疑惑。 城门口有两个老兵,懒洋洋的在门洞里躲荫,这不是神兵,是人界县令的乡兵,于异也懒得问,直走进去,双阳县城不大,就一条十字街,街中一座小楼,高扬着酒旗,这个早看在于异眼里,一看到酒旗,口中津水便就汩汩而上。 方到楼前,忽听得三楼上呀的一声叫,于异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女子双手撑在窗前,头往下一栽,便就栽将下来。 于异脑中闪念:“神无人性,神不干人事。”但随即就想:“去他娘。” 风鞭一扬,便在那女子脑袋堪堪触地之前,将她裹住了,一旋,提将起来,那女子却已经昏过去了,站不稳,于异风鞭一松,她又软倒在地,这个于异就不管了,且袖手在一边看着,却不知何事。 “月儿啊。”楼中冲出一个老者,五十来岁年纪,抱住那女子一声悲叫,霍地站起,怒目圆睁:“马二少,我今天跟你拼了。”从旁边摊子上抢过一根木棍,直冲进楼中,眨眼却给人打将出来,但见一伙恶奴,少也有七八人,中间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纨绔,这纨绔长像其实不错,中等身材,皮白肉细,眉角扬着,一脸凶怒,那老者本已给推得踉跄后退,这纨绔却还赶上,一脚踹在老者身上,把那老者一脚踢翻了。 那老者一跤跌出,就跌在那女孩子身边,棍子也丢了,知道打不过,张口便大叫起来:“打死人了啊,光天化日,马二少强抢民女,打杀人命啊。” 134章 谁敢出头 时当晌午,街上人不少,本来围过来看的也多,但马二少一伙人一冲出来,便往四面散了不少,那老者一叫,没叫来人,却还又散了一些。 “强抢民女,打杀人命,哈哈哈哈。”马二少站在街头,张目四顾,与他眼光一对,四面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又是一缩,马二少心中得意,哈哈狂笑:“我就强抢民女了,我就打杀人命了,谁敢出头,便告到官里,谁敢做证,谁?” 他眼光从南到北,一排排看将去,没人敢与他对视,最终眼光落到于异身上,因为于异站得最靠前,别人都缩后了,就他一个人站着不动,自然就显了出来。 马二少斜着眼去于异身上一吊,手一指:“你敢不敢?” “敢你娘哦。”于异本来还只想袖手看戏,莫说神无人性,他就有人性,也不是什么侠客,狼屠子本就是魔道中人,柳道元到是大侠了,可惜死得早,况且天下烂事太多,喝酒还喝不过来呢,去管闲事,但马二少惹到他头上,那就是找死了,也不答话,手一长,劈手把马二少揪过来,翻手一个巴掌,复手又是一个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一顿巴掌声,又响又脆又密,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于异已经打完了,仿佛迅雷不及掩耳,伸手一推,马二少踉跄后退,哇的一声,吐出一嘴血牙,他到有几分凶性,还把手向于异一指,于异就看不得,手一长,一下握着马二少伸出来的手,就是一折,清脆的骨裂声起,马二少啊的一声惨叫,却是把手臂生生折断了。 直到这会儿,围观众人才反应过来,惊呼声四起,而马二少的恶奴也拥了上来,有两个去扶马二少,另几个却哇哇叫着向于异冲上来。 于异都懒得动手了,取了酒葫芦在手,仰天灌了一口,一个恶奴到了面前,他脚一抬,过顶,劈顶往下一踏,正踏在那恶奴顶门上。 可怜啊,这种狗仗人势的恶奴,哪里经得住他一脚了,啊也没啊一声,扑通软倒。 于异一脚落,一脚起,眨眼间连踏五脚,便如迈了五小步,踏翻了五个恶奴。 还有两个恶奴,扶着马二少,再不敢上来,满脸畏惧看着于异,只是蔌蔌发抖,而四面围观的人也全都看呆了,一条十字大街,针落可闻。 “啊。”却是痛昏过去的马二少醒过来了,尖声惨叫,又吐出口血痰,带着几颗牙齿,扶着他的两名恶奴也才清醒过来,忙扶了他转身就走,一路便是马二少的惨叫声。 “爹。”却是那个叫月儿的女孩子醒过来了,看见她爹傻坐在她边上,爬起来叫。 于异雷霆之威,一脚一人,把那老者直接看傻了,听到女儿叫,这才醒过神来,惊喜的叫:“月儿,你没事?” 他先前没看清楚,那么高的楼跳下来,只以为女儿已经死了,不想没死,一时间又惊又喜,忽地醒悟,急拉了女儿道:“月儿,快来给恩公叩头,是这位恩公救了我父女。” 父女俩到于异面前,趴下叩头,千恩万谢,于异不喜这个,却也懒得去扶,嘿嘿笑道:“这位老丈,你这谢,是虚谢还是实谢啊?” 没听过这么问的,那老汉傻掉了,张了嘴巴道:“请问恩公,虚谢如何,实谢如何?” 于异笑道:“若是虚谢呢,那就够了,你两个且起来,哪里来哪里去,若是实谢呢,却还不够。” 老汉还没太明白,道:“敢问恩公,不知要如何才够。” “简单啊。”于异摇了摇酒葫芦:“我这葫芦中没酒了,你打一坛酒来,再来两个熟菜,猪羊牛鸡,我都不拘的,这个,便是实谢了。” 老汉这下明白了,急道:“是实谢,是实谢,老汉我便是这店的店东,莫说一坛酒几个菜,恩公便是吃上一年,老汉也一心敬着。”说着跳起来,便要请于异进楼,却又忽地止步,道:“恩公啊,现在实谢不得,你还是快走。”说着急步入楼,捧了个钱箱子出来,把里面的银锭子都捧了出来,约莫有二三十两,一齐捧给于异,道:“恩公,这些银子不成敬意,你将去喝杯水酒,等风头过了,恩公再来时,老汉父女再诚心相谢。” “你这老汉,我只要喝酒,要你的银子干嘛?”于异不接他银子,只要往楼里走,那老汉急得推他,道:“恩公啊,不是老汉心不诚,实是马家势大,恩公若不急走时,马家人来了,恩公就走不脱了。”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于异仰天大笑:“走不脱好啊,走不脱我就住下了。”把那老汉一拨,自进楼中,也不上楼,就在门边一张桌子前坐了,一拍桌:“上酒菜。” “这个,这个。”那老汉急得要哭:“恩公听我声劝,还是快走吧,老汉我实在不敢害你啊。” 于异可就烦了,眼一瞪:“那我就害害你,拿酒菜来。” 他这一瞪恶,到把老汉吓一跳,他女儿在边上忙扯他衣裳,那老汉不得己,只得也在一边陪坐,叫小二上酒上菜,他女儿月儿亲执壶给于异倒酒。 “这就对了。”于异见酒就喜,举杯:“来,老丈,且干这一杯。” 仰头一口喝了,点点头:“这酒还不错。” 上了熟牛肉来,也不要筷子,手抓了一块进嘴里,随口问起,原来老汉姓周,是这店的店东,月儿是他独生女儿,今日马二少来喝酒,不想一眼看见月儿,就要月儿陪酒,马家是双阳最大的豪富,便是县令大人也是他家坐上的常客,马二少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凶名在外,周店东不敢拒绝,只好让月儿上去相陪,不想马二少喝了几口酒,竟想要调戏月儿,月儿却是个贞烈的,自己跳了窗子,周老汉就这一个独生女儿,只以为月儿死了,他也不想活了,所以才与马二少拼命,不料月儿没事,马二少还给于异打走了,但马家势大,马二少自出娘胎没吃过这么大亏,随后必来报复,所以周店东要于异快走。 “报复啊,好,好,好。”于异连叫三声好:“就怕他不来啊。”一口干了一杯,把脚踏在凳子上,手中筷子在碗上敲将起来,另一手却去抓牛肉吃,好不快活。 周店东虽然把心提着,却不敢扫他的兴头,他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人,好人做得,恶人也做得,尤其有了酒兴,若扫了他兴头时,只怕不妙。 无时半坛酒下了肚,当然都是下了于异的肚,周店东一杯酒还有半杯呢,他只盼于异兴尽,却眼见于异兴头越好,到后来索性不用杯子了,提了酒坛子就那么倒灌,心下骇然:“这人,莫非是酒缸里泡大的。” “不好了不好了,马家带人杀来了。”外面望风的小二一脸惊惶跑进来,周店东腾地站起,一脸惊惶道:“恩公快走,从后面走。” “走什么走?”于异把酒坛子往桌上一顿:“再来一坛好酒。” “恩公。”周店东急得顿足。 “不必废话,你与你女儿只在一边看戏就是。”于异不耐烦,忽一眼看到周店东杯中还有半杯酒,可就瞪眼了:“你一杯酒都没喝完啊,那不行那不行,且干了,不干我灌了啊。” 他到逼起酒来了,周店东没奈何,只得仰头把半杯酒一口干了,外面喧闹声起,于异一手提了酒坛了,一手扯了半边鸡,走将出去,只见左面一群人拥将过来,少也有四五十人,个个执刀拿棒,为首一人武师打扮,边上一人,正是先前的恶奴之一,到是不见马二少,估计这会儿在家里喊爹呢。 那恶奴一眼看到于异,急拿手指道:“就是他,就是他。” 那周店东先前怕,这会儿到有了两分胆色,急在于异面前一拦,怒叫道:“你们还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休要动手,我与你们到县衙说话。” “一边去。”他有胆色,于异却还烦,把他一扯,扯去两三丈,差点儿跌一跤,斜眼看着冲过来的家丁群,只扫了一眼,便知这些人中没一个人有灵力,不免有些失望,把酒坛子倒提起来,仰天就倒,那酒离嘴还有尺余,恰如一道瀑布飞流直下,灌入嘴中。 “给我上。”那武师先前冲在前面,这会儿看了于异倒酒的狂态,却把心提了三分——发狂的,不是猛龙就是傻蛋,还是让其他人先试试水的好,一挥手,背后家丁恶奴齐拥上来,他自己却站住不动了。 但对于异来说,无论武师还是家丁,都是杂鱼,没有区别,一坛酒尽数灌进肚中,他猛地一声暴喝,恰如半天打一个霹雳,把酒坛子一扔,暴虎一般冲进家丁群中,指东打西,打南打北,他也不用玄功,就凭拳脚,一路打将过去,想这些家丁平日虽然横行,不过狗仗人势,哪有什么本事,于异即便不用玄功,也是一拳一个,一脚一双,眨眼间打倒一片,到了那武师面前,那武师却吓傻了,提着刀不敢动,于异可不管,看面前有人,劈手就是一个嘴巴子,直接打出去丈远,再一路打过去,竟是不放过一个,尽数打倒,不对,其实放过了一个,却是那个引路的恶奴。 135章 光白猪 周店东给月儿扶了站在楼内,眼见只是呼吸之间,四五十恶奴给于异尽数打翻,直看得目瞪口呆,月儿禁不住叫道:“爹爹,这人好不凶恶啊。” 周店东吓一大跳,忙道:“你千万轻声,千万轻声,别给他听了去啊,这是真恶人呢。” 不想月儿却道:“我喜欢。” “祖宗哎。”周店东腿都软了,急去捂月儿的嘴:“你饶了爹这条老命吧。” 不说他父女两个,却说那惟一站着的恶奴,虽未挨打,已是吓得傻了,站在东倒西歪的家丁群中,那叫一个鹤立鸡群啊,只不过这鹤得了伤寒症,全身乱颤,于异打到尽头,转过身来,把手一指,那恶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好汉饶命啊?” “我说了要你命了吗?”于异瞪眼:“我且问你,后头还有人来没有?” “没了,没了。”那恶奴把头乱摇:“家中能打的都在这里了。” “没劲。”于异大感无趣,叫道:“周店东,再来坛酒,咦,对了,我的鸡呢。”前后一看,却原来先前动手,把那鸡塞在一个家丁嘴里了。 “你娘哦,还敢偷吃我的鸡。”于异走过去提脚要踹,明明是他自己塞别人嘴里的好不好,这叫一个不讲理啊,那家丁双手抓着嘴中的鸡,却原来于异塞的力太大,骨头卡嘴里了,取不出来,见于异要踹,他又急又怕又委屈又憋气,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晕过去就算了,一般来说,于异不怎么踹死鱼的,这个不爽啊,还好小二捧了酒过来了,手在抖,眼里到是星光灿烂,于异根本不看他,仰头灌了半坛,看四面啊呀声一片,脑中突地一闪,有了个主意。 “起来,都给我起来,装什么死?”于异不露玄功,从旁边摊子上抽了一根长麻绳,一顿乱抽,把所有恶奴都抽了起来,他先前只用了拳脚没带玄功,因此虽然啊呀声一片,到没哪个是爬不起来的,众恶奴勉力爬起来,抖抖战战挤成一团,都不知于异要做什么。 “都给我把衣服裤子脱了。”于异长鞭一扬,在空气中抽出啪的一声脆响:“是衣服裤子全脱啊,我数到十,没脱的就是一鞭。” 这一鞭他带了点儿灵力,恰如就在众恶奴耳边打了个炸雷,众恶奴本来就给打怕了的,哪经得这一吓,包刮那武师在内,没一个敢抗拒,不等于异数到五,四五十人已个个剥得赤条条地,也不敢蹲,只把双手捂着胯。 四面看的人不少,也有很多女子,于异突然唱这一出,可就羞着了一大片,月儿赶紧躲进了楼中,小脸儿羞红,心下只呸:“这人,这人。”却又奇怪:“这人人到底要做什么?” 众恶奴也奇怪,个个可怜巴巴看着于异,于异又把长鞭一甩:“手放在胯里做什么?都摸着自己耳朵,双手摸耳。” 光身子,尤其怕了这鞭子的抽击声,众恶奴没办法,只得双手摸耳,一只鸟,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只好半躬起身子。 于异扫了一下,好象还缺点儿东西,叫小二过来:“你们店里有锣没有,要不铁的锅盖也行。” “到有一面锣,防着走水招呼人的。”小二忙到店里把锣拿了来,于异大喜,就手扯过一个个子较高的家丁,把锣塞他手里,又把鞭子一抽,喝道:“都排好队,一个接一个,每一个之间相隔一个身子。” 让众恶奴排成一行,执锣的排在最前面,于异喝道:“敲着锣,往前走,边敲边喊,卖光白猪,卖光白猪,一两银子一条,听清楚了没有。” 这下众恶奴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是光屁股游行啊,还要敲锣打鼓,还要喊,这人丢大发了,一时面面相窥。 “咦?不动是吧。”于异恼了,长鞭一扬,啪的一下,正抽在酒楼前面的栓马石上,那栓马石有合抱粗细,三五百斤上下,给他一鞭,居然抽成两片:“我数到三,不动的就吃我一鞭。” 这一鞭可把众恶奴吓坏了,谁吃得下这么一鞭啊,于异口中才算到一,最前面的恶奴已铮的敲了下锣,口中喊将起来:“卖光白猪,卖光白猪,一两银子一条啊。” 边喊边走,他一带头,后面的自然跟着效仿,也是边走边喊,先还稀稀落落,给于异甩了一响鞭,顿时就喊得又整齐又响亮。 马家在双阳县横行霸道,众恶奴也是横行惯的,不想今天集体给人剥光了,还双手摸耳,光着屁股还大喊卖光白猪,这稀奇大发了,一时合城轰动,满城人都围了来看,一面嘻嘻哈哈,品头论足,把一众恶奴燥得,只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月儿躲在楼上,从窗棂逢里往外看,又是惊羞又是好笑,想:“爹爹常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马家都是恶人,这人却是更大的恶人,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于异甩着鞭,直到把一条十字街游遍,也不见再有马家人来,县衙也不见有人出来,县令若敢来,于异能把县令剥了游三圈,再没人出头,于异就觉得没意思了,响鞭一抽,放了众恶奴,喝道:“回去再多叫些人来,小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复又回酒店喝酒,却又把一坛喝光了,只叫再搬一坛来,周店东这会儿不敢陪他了,也不再劝,只叫了月儿下来斟酒,月儿羞红着小脸看着于异,可爱的眼睛里同样是小星星直闪,可惜于异根本不看她,自顾自喝酒撕鸡吃肉,喝到好处,便把碗边乱敲,也不知在哼些什么曲儿,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却听他哼的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一包,揣一包,摔一跤。” 这样的恶人,居然唱这样的曲子,月儿直接傻掉,她却不知,于异六岁给狼屠子带走,山野中和虎狼厮混,也没个玩伴,自然也没处学小曲去,他记忆中的,惟一幼时老娘哄他睡觉的曲子,这个记得牢,到死都不忘,而一旦喝酒喝得二麻二麻了,迷迷糊糊就会哼出来。 于异从近午时一直坐到天黑,喝了五坛酒,虽只是五斤装的小坛,可也有二十五斤,吃了三只鸡,五盘熟牛肉,周店东在柜台后看得目瞪口呆,他到不是心痛这些东西,是真的吃惊,莫说,他先前还真有个想头,想着套套于异的话,连于异的姓名都问了,如果套着于异没成亲,或许就招了于异做女婿,结果看了这吃像,这话头直接转弯回了岳母家,再也不提。 救命之恩,要吃你就吃吧,三餐五餐,十天半个月,凭这店子,也还管得起,但若招了做女婿,天天这么吃,娘啊,拆了酒楼也不够他嚼的。 到是月儿越发迷醉了,她的想法不同,里巷间有俗话:男人,只能吃的是吃货,不能吃的是扔货,能吃会干的才是上等货,而于异这么能吃而且这么能打,真正的极品上等货啊,若是招做郎君,一定招来一片羡慕的眼光。 可惜于异根本不看她,那也没法子。 于异一直坐到天黑,看马家再没来人,衙门也没来人,估计是怕了,哈哈一笑,一拍屁股起身:“周老丈,谢酒了啊,告辞告辞。” 走到楼门口,忽地一跤,倏忽不见。 周店东刚起身来送,不想眼前一个大活人,生生一跤跌没了,他啊呀一声叫,这才明白:“原来是神仙,瞧我这老傻瓜,要是招了神仙做女婿,那——那。” “爹,你说什么呀。”月儿顿足,转身跑上了楼,眼睛时却已经含着了泪水,今儿个含泪一跳,让她意识到,一个强悍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若于异早是她男人,跳楼的就不是她,而是马二少了,只怕还要剥光了衣服跳,可惜啊,没缘份。 其实于异没走,他醉了,这一跌,不过是做个样子,其实一闪进了螺壳,白玉床上呼呼大睡去了,如果周店东是那种整天无事数螺壳,并非常了解门前柱子脚上蜗牛壳数量的,他一定会惊奇的发现,只是这一刹,柱子脚上突然就多了个螺壳,而且好象不是蜗牛,而是田螺——不过周店东真的没这么无聊啊,所以他不知道,至于月儿,伤心人问伤心事,更不会注意这个了。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注意,在酒楼斜对面的一个杂货铺里,从午后起就一直坐着个人,时不时的盯着这面,见于异出来,一跌不见了踪影,他脸上没有惊讶之色,反是暗暗点头,又过了一会儿,眼见酒楼关门歇业了——这种小县城的小酒楼,夜间是不开放的,要住宿吃喝要打门——这人便慢腾腾起身,一摇三摆的往东走,过了街角,往后看了看,陡然加快步子,一路急奔,进了马家大宅。 136章 衙门 马二少嚣张跋扈,其蠢如猪,但他的老爹,马大富,却是个极其阴险极富心机的主儿,马家以前只是小富,到了马大富手里才真正大富起来,马大富空手创出这份家业,可见他的心机本事。 于异暴揍马二少,马大富虽然一直恨儿子不争气,但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儿子,老子打得你孙子打不得,立马叫了人去找回场子,马大富当时的原话是,人抓回来,酒楼也给他拆了,然后没想到的是,四五十人打不过于异一个,不但打不过,还都给剥光了,敲着锣游行,马大富家养的家丁确实也就是这些了,但各铺子里还有人,城外田庄里人更多,真要找,一声招呼,集合个三五百人不成问题,但马大富听了回报,却严令再不准动,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于异打上门来,他就当场下跪,把儿子拖出来再打一顿,一定要过了这一关。 他为什么这么怕,吓住他的不是于异的身手,拳脚好,这个太不稀奇了,吓住他的,是于异的嚣张,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剥光这么多人,还要敲锣游行,这比直接杀人更恶劣,这得张狂到什么程度啊。 这么嚣张的人,仅仅就只是拳脚好吗?不可能,马大富风里雨里闯过来,他深深的知道,敢嚣张,就一定有他嚣张的理由,能这么嚣张的人,就不是轻轻松松的可以招惹的,所以缩回脑袋,所以准备在找上门来时再伸出脸挨两巴掌,但他缩头不是怕,王八缩头,其实隐藏着咬人的牙,于异不来,马大富却派了自己手下最机灵稳重的一个心腹,远远的盯着了于异,便是杂货铺中坐了半天的这人,到这人回报,于异一跤不见,马大富毫无惊容,却是重重点头:“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脸上有微微的惊惧,更多的却是得意,而眼睛却深深的眯了起来,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就是在算计人了,他身边的人,一时都提着了心,服侍的小丫头屏着呼吸,甚至身子都尽量缩小了。 马大富有个外号:马蜂。 马蜂甚至能扎死牛,谁不害怕。 于异可不知道有人在算计他,呼呼一觉,醒来一看,天蒙蒙亮了,酒楼里有响动,是小二起床做包子了,不过店门还没开,街上也没什么人,只有远远近近的鸡,此起彼伏的啼:哥哥起床了,哥哥起床了。 于异到来了兴致,螺壳里出来,捏个诀,变成只大公鸡,一跃上了酒楼的屋顶,扯长脖子一声啼:嗷嗷嗷嗷。 不象鸡啼,到象狼嚎,他本是凑兴,却吓得一城鸡全缩了脖子。 于异大郁闷,这时后院楼上的小窗子打开了,月儿探出身子来,原来她一夜辗转,堪堪有点儿睡意,却给于异的鬼哭狼嚎搅醒了,大发嗔怒:“死公鸡,快下去,再不下去,呆会儿杀了你待客。” 她身上就一个月白色的肚兜,带子还有些松,探着身子挥手,肚兜的衣领垂下来,里面一对小白乳便尽数落在了于异眼里,还真是小,比鸡蛋大不多点儿,但紧绷绷嫩生生,尖端还带着一抹红,恰如早间莲塘里的一个莲花骨朵儿。 “丫头哎,可走了光了。”于异呲牙一笑:“可惜小点儿。”也没多看,唤不起鸡,咱飞吧,翅膀一振,冲天而起,径往庆阳府飞去。 下面的小丫头可看傻了:“这大公鸡怎么飞得这么高啊,而且这么快。”看着刹时远去的鸡影,小丫头擦擦眼睛,眼睛亮了,心里却更迷糊了:“难道我看到的不是鸡,而是凤凰?我真的看见凤凰了?” 脑中一回忆,影像越发混乱了,真的象是一只凤凰了,人总是往好的东西想啊,小丫头越发高兴起来,然而随后他又迷糊了:“凤凰的叫声,怎么象狼嚎呢?” 不说月儿丫头的迷惑,还说于异,双阳县城离庆阳府城不过两百余里,于异几翅膀就到了,在空中飞了一圈,便就找到了城隍衙门。 城隍衙门在城郊西北角一处荒山下,除了岳城,一般的城隍土地衙门都是混居在人类城池边上,一则是为了就近监察处理妖类对人类的侵害,二则生活方面也方便一点,神官也是人来做啊,一日三餐不能少,真个呆在荒山野岭,买个东西也不方便不是?不过又不能和人类靠得太近,靠得太近挤得太紧,撞进衙门的人太多,就会引发疑忌惊惧,因为隐神符会把人引开啊,不能让他直直撞到墙上,民间所谓鬼打墙啊,鬼迷眼啊,都是这个,但这种事不能弄太多,多了人家就要请道士来捉鬼了,那笑话就大了,所以一般的城隍土地衙门,即靠近城池,又往往选在城郊比较荒僻少人行之处,当然也有直接建在城里的,弄一个假身份,深宅大院里面,其实是城隍土地衙门,这样的也有,一般是大城,小城不好隐,小城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熟啊,大城人多,谁也不认识谁,才好隐形藏神。 找到了城隍衙门,于异却没有飞过去,心中想:“这些懒鬼,这会儿肯定是没起床的。” 这是一个想头,另一个呢,是看到了城中飘扬的酒旗,庆阳是府治,比双阳县城可大得多了,人也多得多,酒楼自然也多,酒鬼就是爱看酒旗啊,酒旗挂得越多,心里就越高兴,于异这会儿就高兴坏了,一眼扫过去,选了最西头的一家:“慢慢来,我一家家吃过去,到看哪家的酒好,敢掺水的,本都尉直接拨了他酒旗,把他做妖怪荡平了,哈哈。” 无人处下地,恢复人身,一只鸡跑上酒楼喝酒,酒是没得喝,怕是人家要捉了他杀了下酒了。 到楼中,要了一坛酒,一个鸡,一盘熟牛肉,慢慢的自斟自饮,这一喝,便到了中午,却是两个鸡五盘熟牛肉下肚,当然还有三坛酒,还好他一身穿着打扮都是上品,这个高萍萍火凤凰两女是着实交代了几个蚌妖的,那店东眼光虽不时往他身上飘,到不怀疑他吃白食,只怕他发酒疯,醉死了更麻烦。 酒足饭饱,看看天将近午,也实在该动身了,于异抛了一锭银子到桌上,道:“少了说话,多了寄上,酒不错,晚间还来喝。” 这一顿酒,虽然吃得多,也不过二两银子不到,他抛在桌上的却是五十两一个大银锭子,把个店东乐得嘴咧到耳根子后,连声应了。 下了酒楼,出了城,也不必飞了,安步当车,半醉不醉的,一路走过去,到城西,远远看去,一片荒山,古坟累累,甚至还有抛荒的白骨,阴浸浸的让人心中发寒,但于异眼中运灵光看去,荒山古坟其实是一连串的屋宇,而且建得颇为雄伟,于异先前在空中没细看,只扫到了缕神光就算,这会儿拿眼细看,到是奇怪了:“吴掾曹不是说庆阳府较偏僻,人家一个府十几个甚至二十个县的都有,他这里九县都不满,说来应是穷的,怎么这城隍衙门却比司道衙门还要气派?” 懒得多想,过了符阵,到衙门前,几个差役打扮的人在门洞里纳凉,见于异过来,一人便叫道:“何方野人,敢来城隍门前张望。” 都是这种腔板,因为隐神符只能瞒灵窍混沌的普通人,瞒不了灵窍已开的修行者或修行有成的妖魔精怪,甚至就是不修行的平常人,有些格外敏锐的,也能看到,所以民间常有什么走阴人啊什么的,其实不是走鬼,而是通神,能看到城隍衙门,自然免不了无事乱撞,而这些差役仗着自己捧着神界的饭碗,当然也就不会客气。 于异到也不跟这种小杂鱼计较,腰牌一亮,喝道:“本官新任庆阳府荡魔都尉于异,特来拜会单简单城隍,速与本官通报。” 他虽没穿官服,但腰牌不假,上面刻得有神符呢,神光隐隐,那几个差役顿时慌了,七手八脚跳出来站队:“不知大人驾临,恕罪,恕罪。” 一面往里面迎,一面便有人去通报。 于异进得衙门大堂,台阶上看了一下,到也还气派,不多会脚步声响,只见一个大胖子滚滚而来,为什么说是滚,因为看上去就象是滚,他穿的是官袍,于异到是奇怪了,官袍都是神界统一发的,虽然一般较宽大,但腰身也不至于有这么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穿进去的。 这大胖子便是庆阳府城隍单简,一眼看见于异,到是愣了一下,眼光还往于异身后瞧,这个于异到能理解,当时吴承书就笑着跟他说过,他脸太嫩,如此年轻的从五品高官,整个青州也独一号,现在单简这眼光,明显就以为他只是跟随的小厮,荡魔都尉大人在他后面呢。 于异一抱拳:“是单大人吧,本官便是新任的荡魔都尉于异。” 137章 这是神兵? “原来是于大人。”单简脸上堆下笑去,别人说堆,是形容,他这个堆,是真的堆,就一堆肥肉笑开了,仿佛一碗最肥的扣肉给筷子戳开了一样。 “于大人少年有为,了不起,了不起。”单简大拇指连翘:“里面请,里面请。” 两人到后衙小厅,丫环上茶,单简脸上始终堆着笑,客气话也成堆的滚出来,极为热情。 他热情,于异却不热情,吴承书跟于异说过,单简这人,无能而贪,但极善交际,也舍得送礼,所以官声虽差,在摇光王眼里却还算得上是能用之人,岳王府也多有为他说话的,也有人送了他个外号:笑面狐。 他的热情,不一定是真热情,狐狸便是笑着偷鸡的,即便他是真热情,于异也不喜欢这种人,当然,若能喝酒,于异说不定另眼相看,只清茶伴肥笑,于异真没兴致,只不过他来做庆阳府荡魔都尉,会见城隍是必须的,否则才懒得见他,这会儿也不想多说,虚应了两句,交了通条,这个是要存档的,便道:“即相见了,便不多聊,我且去我衙门中看看。”也没说要请单简引见长史和府曹。 “于大人急于公事,让人钦敬,都尉衙门在城北,本官叫人带于大人去。”单简叫了个差役,一直送到大门口。 于异身影消失,单简脸上堆着的笑刹时收拢,便如雨过天晴收了把伞,这时从照壁后转出两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一个是庆阳府长史肖运转,一个是府曹孙专,长史掌文告,府曹掌钱粮,正是庆阳府三巨头。 肖运转道:“走了?” 单简哼了一声:“走了。” 孙专道:“明府以为如何?” 单简又哼了一声:“昨夜司狱大人急脚传信。” 说到这里他一停,肖运转孙专两人都看着他脸,齐道:“司狱大人如何说?” “狂妄。”单简脸上的笑漾开一半,不过是冷笑:“就这两个字。” “果然狂妄。”肖运转重重点头。 “那这钱粮?”孙专看着单简的脸。 肖运转插口:“不要拨过去。” 孙专有些犹豫:“这可有半年多了,怕是。” 肖运转哼了一声:“怕什么?各不相干,和以前一样,他便来闹,只说没有,索性再叫那几个小妖动一动,四面闹将起来,他没钱粮,支使不动神兵,看他到时怎么狂?便告到荡魔都督府,这官司也有得打。” “那到是。”孙专点头:“我们是府道官,荡魔都督府也只能去王爷面前打官司,管不着我们。” “先不急。”单简扬了扬手:“不必要他们闹,但钱粮也不拨,若来问,只说开春糟了灾,人界钱粮收不上,没给我们送上来,压他一压,看他如何应对。” “好。”三人相视而笑,恰如偷着了鸡的三只老狐狸。 于异是虎行林中,不理狐笑狼啸,随那差役径往荡魔都尉府来,荡魔都尉府却不象城隍衙门离得城池那么近,而是离得很远,在三十多里外的北山下,一处山谷中,远看是绝壁,无路可通,其实是隐神符的作用,通了灵窍的看,那绝壁其实是两岩分峙,中间一条窄窄的山道,过了山道,眼界陡然放开,里面是一个狭长的山谷,长有数里,宽却不过数百步,山谷正中,建有一座衙门,右边崖壁下,另建有一排长长的屋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什么军营。 其实神界的荡魔都尉府,就如同人界乡兵与捕快的结合体,人界兵营,离城市往往都比较远,荡魔都尉府也学了这一点,所以远在三十里外的山谷中。 谷口,隐神符阵后面,有一座小屋子,象是个哨卡,有一个老兵,搬一个椅子坐在门后,这老兵至少也应该有五十多了,还断了一只左手,脸上满是风尘之色,门前一个小小的泥炉子,上面一个瓦罐,冒着热气,有几根草一样的东西露出来,似乎是在煎药。 带于异来的差役却识得这老兵,疾行两步,叫道:“断手老宋,宋祖根,快出来迎接,新任的荡魔都尉于大人来了。” “啊。”那叫宋祖根的老兵慌地一下跳起来,急伸手想要把门外的炉子收进去,抬眼却看到了于异正背手看着他,一慌,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小人宋祖根,不知大人驾临,万死,万死。” “死一万次啊,可没那多地方来埋你。”于异呲牙一笑,随手掏了个银锭子扔给带路的差役:“行了,你回吧。” 带路的差役见一线银光抛过来,急忙双手接住,张手一看,顿时就傻住了,傻到什么程度呢,他居然当着于异的面张嘴去咬,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子,这才信得是真,连连躬身作揖:“谢大人,谢大人。” 倒退着走,还一面迭声作谢,转过身,猛地绊了一跤,爬起来不好意思的一笑,随后双手揣在怀里,生似女人搂着孩子,飞也似的跑走了。 上官打赏,他居然当场去咬,随后的举止也极度失态,于异忍不住讥笑:“还是神差,这个模样。” 一转头,却见宋祖根伸直着脖子,傻愣愣的看着那差役离开的方向,半张着嘴,脸上的神情,就象叫化子看着人家酒席上的一碗红烧肉,于异转头看了他半天,他居然没醒过神来。 “喂。”于异叫了一声:“看什么呢?” “银子。”宋祖根仍是半迷糊的样子:“大人,你刚才赏他的是银子?” “是银子。” “那一个元宝至少有五十两?” “差不多吧,哪个耐烦称它。” 于异真有些不耐烦了,但这宋祖根的反应实在有些子怪,他倒没发火,只是呆看着宋祖根,宋祖根也傻看着他,似乎那一个银元宝不是赏给了那个差役,而是塞在了宋祖根的脑子里,把他整个人塞傻了。 忽然滋的一声,水开了,溢了出来,这一下才猛地把发傻的宋祖根惊醒过来,忙伸手把瓦罐端开,他也不用布,还断了左手,右手端一边,左手用腕子顶一边,就那么端开了,于异眼尖,看到他手侧了一下,有一点儿开水还溅到了手上,他却好象无事人一样,于异到是奇了,道:“你不怕烫啊?” “啊?”宋祖根愣了一下,猛地甩起手来:“烫啊,烫啊。” 他那样子,让于异忍不住好笑,道:“你这是煎的什么药?” “不是药。”宋祖根摇头。 “不是药是什么?”于异其实已经对他没兴趣了,这人不但缺了手,脑子应该也有些问题,只是顺口一问,眼睛便向谷中看去。 “是小人一天的吃食。” “什——什么?”于异已经走了两步,猛然顿住:“你说什么,这是你一天的吃食,你还没吃早饭?” “没有。”宋祖根摇头。 天热,他衣服半敝着,露出干扁的肚子和比搓衣板更夸张的胁骨,于异只扫了一眼就确信他没说谎,那肚子里确实不象有东西的样子。 “你就吃这个?”于异蹲下身,拿起瓦罐斜着看了一下,里面有小半罐黑豆,另一多半是茅根一样的东西:“家里没米吗?” “没米。”宋祖根摇摇头,忽地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大人,求求你,即便不发饷,也多少发点儿米粮吧,弟兄们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 他边说边哭边不住的叩头,于异却完全傻住了,好半天才道:“你说你们一直没发饷,没钱买米,就吃这个?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半年没发饷了,前不久,已经饿死人了。”说到这里,宋祖根号淘大哭起来,他的哭声惊动了谷中的神兵,纷纷往这边跑过来,问得宋祖根知道于异是新上任的荡魔都尉,都跟着跪下,同样号淘大哭,叩头不绝。 “不要嚎了。”于异猛地一声大喝,他终于醒过神来了,但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眼前跪着的,约有三四十个人的样子,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这是神兵?怎么可能。 “我问清楚。”于异两眼如电般扫过宋祖根等人的面孔:“你们真是庆阳府荡魔都尉府的神兵?” “是。”宋祖根等人一齐点头。 “还有其他人呢?” 吴承书说过的,荡魔都尉是额定编制,一府神兵定额是三百人的,即便有可能吃空额,至少也应该有一两百人吧,这里可最多不过四十人。 “都在这里了,大人。” “怎么可能,定额不是有三百人吗?”于异不相信:“是不是没发饷跑了?” “不是。”宋祖根摇头:“我这一府,一直就是这些人,最多的时候好象是五十一个,现在是三十九个,前不久饿病死了两个,现在是三十七了,都在这里了。”他起身看了一眼,肯定的点头:“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三十七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多老半残的汉子,便是一府神兵。 138章 什么是粮饷 “好,很好,非常好。”于异再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天庭武力,一在天兵府,掌十万天兵,一在斗神宫,掌斗神甲,人数虽少,却是精锐所在,斗神宫又下设荡魔都督府,每州设一个荡魔大都督,有千二精兵,州下面,越司道一级,在府上面又设一个荡魔都尉府,每府额定三百神兵,一州九府,总计有两千七百神兵,加大都督府,一个州,一共是四千神兵,九州便是三万六千人,是斗神宫掌控下界妖事的一支极为重要的武力。 天庭规定,荡魔都尉府的神兵,钱粮由当地府县供给,武器则由斗神宫统一发放,配发五十架雷神弩三千枝雷箭,三百幅半身甲和相应刀枪,荡魔都尉府招来的神兵,不一定要练有玄功,当然练有玄功有灵力的更好,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年轻健壮就行,因为五十架雷神弩就是大杀器,配发的半身甲和刀枪也都是精品,比人界朝庭禁军的配备也差不到哪里去,然后斗神宫有专门的训练方法,可练力练气,虽然成不了什么高手,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力气大增,加上弩与刀甲,再加阵法,对付几个妖怪,一般来说不成问题,因为妖怪其实不可怕,妖怪一般都拜不到什么道法高深的师父,学不到什么逆天的法术,都只是因本能而来的一些妖术,法器也不过山野中来的邪器而已,好比于异接触过的那些妖怪,他都没太多兴趣动手,实在是不堪,所以神兵即便是常人,只要是标准配备,基本上够用,再说了,一个府,总会招几个会玄功法术的吧,而且一般的荡魔都尉都多少有点儿本事,否则他也当不了这专门降魔的荡魔都尉,高手配精兵,绝不是一般的妖怪招惹得起的。 于异以前跟狼屠子混的时候,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和狼屠子走江湖,什么都可以招惹,但正规编制的神兵是绝不去招惹的。 神兵不可轻惹,这是他师父反复告诫他的话。 而今天,眼前的一切,颠覆了以前所有的认知,他怎能不笑,发狂的笑? 笑声一收,白牙便呲了出来:“荡魔都尉府的钱粮不是城隍那边支付吗?那边为什么不拨钱粮。” 他牙齿白,但这么呲着,看在宋祖根眼里,却有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不知。” “谁知道?”于异眼光一路扫过去:“你们这里现在谁是头儿?” “小人何克己。”左侧一个中年汉子拱手:“是现任主薄。” “主薄?”于异皱了皱眉头,吴承书跟他说过,一个荡魔都尉,都尉之下,应有一个曹正,相当于人界乡兵中的队正的意思,不过有品级,正九品,然后是一个主薄,管文书之类的,从九品,和吴承书原先的书办职责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个名。 “没曹正吗?” “以前有。”何克己摇头:“后来死了,就没再设。” “那你说说,城隍那边为什么不付钱粮?” “这个,这个。”何克己有些为难:“小人也不知详情,总之城隍那边已是整整半年没支给钱粮了。” 于异不是傻瓜,看这何克己脸色,内情知是肯定知道一点的,只是出于各种原因,不肯说。 其实来之前,吴承书跟于异说过,神管人事,是一大忌讳,另外还有一个忌讳,就是去管同僚的闲事,别人的闲事是不能管的,一个人背后往往是一群人,在官场,单独一个是成不了事的,过于特立独行,做草民可以,在官场就混不下去,所以往往一官黑,就是一群黑,于异若是管闲事,管了一个往往就是惹出一群,而何克己的忌讳显然也是在这里,城隍不拨钱粮,前任荡魔都尉又不管,这中间必然就有猫腻,牵涉的又是四五品的大官,主薄这种最微末的从九品小杂鱼,于异又是新官上任,他又不了解于异的禀性脾气,如何会多说话,万一于异最终和城隍等人是一伙,那还不把他卖了? 这一点,放在碰到吴承书以前,于异是想不到的,不是他傻,是他完全不了解这中间的猫腻,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也,但白道明怕于异闯祸,让吴承书把这些关节一一给他说透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知道就算了。”于异也不跟他发脾气,眼光一扫,喝道:“你们大都没吃饭是吧?” “是。” “晚上想不想吃饱饭?” “想。”先前应得还有气无力,这一声应得可就齐整多了,眼光也一个个亮了起来。 “好。”于异一挥手:“想吃饱饭的,跟我走。” 于异扭身就走,背后宋祖根等人争先恐后跟了上来,脸上即有些惴惴,更多的却是兴奋。 三十多里路要走,那可要个多时辰,于异性子燥,只恨不得一翅飞过去,但不带上何克己等人不行,这戏不好唱,他可没带着三十七人一起飞的本事,只除非尽数收进螺壳里,他却又不愿意了。 莫看这些人面黄肌瘦风吹得倒的样子,心中有了盼头,脚下到也不慢,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到了城隍衙门。 那几个门子已经认得于异了,不过看来势不对,急忙上来拱手陪笑:“于大人,你这是。” “走开。”于异一把就把那几个门子拨到一边:“跟我来。”带着手下直闯进后院。 单简肖运转孙专三个正在喝酒谈笑呢,忽听得外面吵做一团,单简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外面吵什么,去看看。” 话未落音,于异已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一见酒席,于异大笑:“有酒喝啊,好极了,大家找地方坐,来来来,这里还可以加几个位子。” 他一面招呼,自己就走了过来,一脚就踏在了凳子上,拿过酒壶,倒底儿一吸,一壶酒便进了肚子,吸一口气:“这酒不错,不错。”回头看何克己等人都没动,一皱眉:“怎么了,坐啊,城隍大人摆酒呢,不想吃吗?不想吃就站着,想吃就坐。”说着抓过一只鸡,塞到宋祖根手里:“吃。” 宋祖根实是有些怕,从打娘肚里出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于异把鸡塞到了他手里,他胆气突然就上来了,猛地咬了一大口,呜咽着叫道:“香,真香。”又招呼后面的人:“大家伙都吃啊。” 何克己等人和宋祖根一样,都从来没见过于异这样的上司,虽然跟着闯进来了,见了单简三个,却都有些惊怕不敢动作,但无论人与事,最怕有个带头的,宋祖根这一带头,众人胆气顿时都上来了,饥火更是冲天而起。 “城隍老爷的酒席,大家都吃啊。” “三辈子没吃过呢,吃这一餐,就死了也罢。” 乱七八糟的叫着,一拥而上,刹时把酒菜抢做一空,但单简等人虽然吃得奢侈,三个人摆了十好几样菜,可宋祖根一群人有三十七个啊,哪里够吃的,于异哈哈大笑:“少了,少了,单大人,即然请客,那就大方点儿,叫厨房里照这菜单,再做十桌大席面来,哈哈哈。” 单简三个都惊呆了,站到一边,眼睁睁看着于异带着一群叫化子一样的神兵乱抢酒菜,呆张着嘴,傻愣着眼,竟是不知道说话,宋祖根自出娘胎没见过这场面,单简三个也是一样,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直到于异叫再做酒菜,单简才终于反应过来,胖脸铁青,厉声喝道:“于异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恼,于异却不怒,呲牙一笑:“我们在吃饭啊,你没长眼睛吗?快叫厨下再做十席来,快快快。” “你,你。”肖运转一甩袖子:“简直岂有此理。” 于异不认识他,更懒得理他,只催单简:“快点儿,难道要我们自己动手。” 单简气得全身胖肉直颤,胸间一口气憋住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他当城隍二十多年,哪见过这个啊,孙专在一边道:“于大人,你这太不成体统了。” “我读书不多,不知什么是体统,我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于异把另一壶酒拿过来,又是一口兜底儿喝干,一扫三人:“这酒不错,我先打好招呼啊,以后就这样了,我们天天来吃,少了可不行啊,也不要什么好菜,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好了。” “粮饷不是我们不拨。”孙专看一眼单简:“实在是这两年人界一直有灾,没把钱粮供上来,我们也没办法,只要人界钱粮供上来了,我立时给你们拨付。” “粮饷?”于异一脸愕然:“粮饷是什么东西。”他看宋祖根几个:“你们见过没有,粮饷是什么东西?” “没见过。”半边鸡下肚,宋祖根肚中有货,说话声音也敝亮了:“大半年了,我们就没见过一分粮饷。” “我们都没见过。”一众神兵跟着帮腔。 “三位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啊。”于异呲牙:“你看,你们说的粮饷,我们这些人,一没听过,二没见过。”见孙专要张口,他一摆手:“粮饷那东西我们不知道,总之一句话,以后我们天天来餐餐来,三位大人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要粮饷做什么,这酒菜多好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众神兵跟着起哄。 139章 如此野蛮 谢谢推荐的朋友们,谢谢了!—— 孙专给他堵得说不出话,转眼去看单简,于异闯进来之前,他们正在谈论于异,荡魔都尉府的情形他们是知道的,几十个半老偏残的神兵,半年没发粮饷,这样的烂摊子,于异要怎么收拾,狂妄,上门来求粮饷时,看他还怎么狂妄? 结果于异确实上门来了,却是以这样一种三人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而他们等待着要看的笑话,似乎却要变成自己的笑话了。 “于异。”单简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本来就胖的身子似乎又大了一圈:“你纵兵作乱,这是造反,你。” “放你娘的屁。”于异猛地伸手,一把揪着单简衣领,提将起来,猛一下惯在了桌子上,脚一抬,劈胸踏住了:“你半年不拨粮饷就有理,小爷我上门吃你顿酒就是造反作乱?我再说一遍,立即摆十桌大席上来,否则我把你这死肥猪炖着吃了,你信是不信。” 他手指点着单简油腻发红的额头,眼中凶光暴射,凶厉如山:“我只问你,信是不信?” 单简胸口被踩住,就仿佛踩了一座山,完全挣动不得,眼前是于异凶厉的眼睛,那眼光似乎还微微带一点绿色,呲起的牙齿极白,却更瘆人,单简有一种感觉,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狼,呲着白牙,随时会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 单简确信这一点。 胸口的重压加上极度的恐惧,让单简完全喘不过气来,猛地一翻白眼,竟就晕过去了。 肖运转孙专两个也吓傻了,没想到于异居然如此野蛮,这哪象个官,简直就是个强盗嘛,不,比强盗还凶厉十倍,孙专再撑不住了,忙道:“于大人,我马上就拨付粮饷,足额拨付,请你先放了单大人。” “我说了要粮饷了吗?还足额拨付。”于异冷笑:“我说的是,立即给我摆酒。” “立即摆酒,立即摆酒。”肖运转忙也一迭连声应着,喝叫下人:“你们都是死人吗?立刻叫厨下照这菜色,翻十倍做上来。” “是,快去做,快去做。”孙专跟着点头,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见两人服软,于异哼了一声,撒了脚,却又猛地飞起一脚,连桌子带单简,给远远踢出数丈开外,单简胖重的身子撞到墙上,发出怦的一声闷响,滚落地下,到是醒了过来,啊呀鬼叫,却爬不起来。 “死肥猪,我呸。”于异重重的呸了一口,一挥手:“这里太挤,到外面大厅里,立即给本官把酒席摆好,迟得一刻时,本官拆了你这衙门。” “是,是。”孙专肖运转两个一面急去扶单简,一面不迭点头,安排下人摆酒。 菜不够,先把酒摆上来,随后菜式一道道炒出来,众神兵胡吃海塞,差点儿把舌头吞下去。 孙专随后出来,他却不敢再找于异,而是找上了何克己,结算了半年粮饷,神兵每月饷银二两,按三百人足额,半年欠饷就是三千六百两,然后孙专又多给了一个月,算是把下月的粮饷提前拨付了,总共四千二百两,然后是于异这荡魔都尉的饷银,他一月是一百两,孙专先给支付了三个月的,总计五千二百两。 酒足饭饱,到库房领了银子,不过并没有这么多实银,而是折了米粮油麻布匹等物,因为神界是由人界供养的,这个有定额,每年庆阳知府会拨付给单简,拨付来的当然不可能全是银子,很多都是米粮布匹,这些吴承书都跟于异说过,他到是没再发横。 看着光闪闪的银锭,金灿灿的米粮,众神兵个个喜笑颜开,也有格外胆小的:“这么闹,只怕。” “怕个屁。”却也有胆大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跟着这样的大人,那才痛快,便死又如何。” 议论声中,于异带头,押了大车回衙。 于异一行离开,衙门里头,单简也终于顺过一口气来,咬牙切齿:“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不报此仇,单某誓不为人。” “真真岂有此理,太野蛮了。”肖运转两个跟着点头,都是气愤愤的,但两人对视一眼,却都看出彼此眼光中的畏怯,这样的野蛮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单简要报仇,且由他去,他两个只嘴巴上赞助就好,插手就免了。 于异不知道这些,知道也不会去管,死肥猪,算个屁,带着车队回来,众神兵肚中吃饱胸中气长全身有力,竟是没用一个时辰就把车队赶回了都尉府,于异随后叫何克己给众神兵结算粮饷,他到大方,只叫全发下去就算,何克己慌忙劝阻:“大人不可,这是三百人的粮饷,若尽数发给这三十七人,万一城隍一状告上去,都督府来点兵,那就是大人吃了空饷,这可是死罪。” 于异并不在乎有罪无罪,他本就是打定主意来闯祸的,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到是没必要背,想了想便点头:“那也好,就先发这三十七人的,对了,神兵怎么招啊,即是三百名额,那就要招足,不过今天不管了,大家拿了钱,先安顿家人吧,一切明天再说。” 众神兵感恩欢呼,差点要叫万岁了。 神兵差不多都是本地人,领了粮饷,欢天喜地出谷去了,只留下一个何克己一个宋祖根,何克己不是本地人,只光身一人在这里,宋祖根则是死了婆娘,又无子女,也是个光身子。 于异便叫了两人喝酒,宋祖根受宠若惊,战战兢兢要在一边站着服侍,于异不耐烦这个,道:“能喝酒你就喝,不能喝就滚蛋。”微运神意,酒菜到了桌上,自然都是蚌妖备办的。 桌上突然就现出酒菜,而且还热气腾腾的,可把宋祖根两个都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他们这新上官,不仅是脾气暴胆子大,是真有玄功妙术,何克己一抱拳:“如此,我两个叼扰大人。” 于异端起酒坛子:“能喝酒不能?” 何克己看一眼宋祖根,道:“我能喝点儿,老宋的酒量可能更好。” “那就好。”于异高兴了,给两人斟酒,端杯:“干了。” “干。”两人一齐举杯。 宋祖根本来有些惶惧,酒却是干得爽利,于异大喜,道:“再来。” 宋祖根忙道:“我来给大人倒酒。”莫看他少了一只左手,右手拿左腕顶,到是极为灵活,于异也就随他。 随后闲聊,何克己知道了于异的脾气禀性,便也有什么说什么,宋祖根更是荡魔都尉府的老卒,庆阳府鸡零狗碎的事情,包刮城隍和荡魔都尉府之间的麻缠牵扯,就没两人不知道的,一顿酒下来,庆阳府大大小的事情,于异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庆阳荡魔都尉府之所以兵不满额,跟单简这个城隍有极大的关系,宋祖根到荡魔都尉府快二十年了,就他所知道的,单简总是以各种理由克扣或者拖廷粮饷的拨付,而因为互不相辖,历任荡魔都尉也拿单简没多少办法,要不到钱粮,最多是到荡魔都督府去打官司,荡魔都督府找岳王,岳王经司道压下来质询,然后单简总有理由回复,无非是遭了灾什么的,人界没有供给钱粮,他也没办法,然后拨一点,即便三两个月拨足了,过后又是老样子,荡魔都尉也不可能老上都督府去罗嗦,一二两回还好,三回五回的,上司也烦啊,于是就想了个办法,你钱粮不拨足,我兵也就不召足,到时妖事处置不利,反正我也有理说——没有钱粮,荡魔都尉府拿什么养兵啊,于是就这么牵扯着,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上任荡魔都尉是个性子燥的,跟单简吵了两回,索性托关系调走了,其它人也知道庆阳府是个大麻烦,没人愿来,所以这半年就没有荡魔都尉,宋祖根等神兵自然更没有钱粮,而神界对神兵的管理极为严格,怕神兵叼扰地方啊,所以一旦入了兵籍,除非死,是脱不了籍的,兵籍在身就不敢逃,即便敢逃,又能到哪里去呢,无田无土无一技之长,给人当奴仆家丁人家还嫌你老了,也就只有在谷中苦熬,于异若再迟得半年来,三十七个神兵只怕要饿死一半。 “不想那死肥猪,这般可恶。”于异听了拍桌子:“历任都尉也忐老实了,换了我,敢少我一粒米粮,我抓了那死肥猪活炖了吃。” 宋祖根有些担心的道:“就怕他上司道衙门去告大人的黑状。” “告去啊。”于异全不在乎:“莫说司道,就告到岳王那儿,看我怕不怕,最多这鸟都尉不当,还能怎么着?” 宋祖根何克己听了都想:“原来他不把这官帽当一回事啊,难怪了。” 140章 出巡 何克己道:“到也不必太担心,荡魔都督府与司道官互不统辖,历任荡魔都尉拿单简没多少办法,单简要告大人,却也麻烦,而且是他不拨钱粮在先,真要闹大了,他自己也没个好下场。” “什么担心不担心。”于异摇手:“我到盼着那死肥猪去告,告得灵算他本事,告不灵时,嘿嘿,我还打他一顿出气,他再去告好了,哈哈。” 何克己两个陪笑,心下暗自咋舌,均想:“单简碰上他,算是小鬼碰上阎王了。” 随后说起征兵的事,现而今的人界,富的越富,穷的越穷,富的一饭千金夜夜笙歌,穷的食不裹腹卖儿卖女,生活无着的青壮到处都是,只要有钱粮,征兵一句话的事,虽然神兵有一个麻烦,入了籍就不能脱籍,但对穷困无着的人来说,籍不籍的也就不重要了,何克己拍着胸膛道:“这事交给我,最多十天之内,便可召足三百神兵。” 于异大喜,随后喝得大醉,扬扬手:“我醉欲眠君且去。”身子一摇,倏忽不见人影,何克己两个相顾骇然,随后便都露出喜色,跟随如此神通广大的上司,那才有希望啊,至少不要怕挨饿了。 第二天,那三十五个神兵都回来了,有十几个还接来了家眷,都和宋祖根几个一样,看到希望了。 十几年来,庆阳荡魔都尉府就是这三十几个人,可以说都是老卒了,没吃饱的时候,一个个半老偏残,一旦吃饱了肚子再加上心中有了盼头,到也昂首挺胸,颇有几分气势,于异看了也喜,便叫操练起来。 对各荡魔都尉府的神兵,无论是从武备到操练,斗神宫都有一体极严密的管理制度,装备不说了,就个人的训练,新兵都要训练六个月,习练大荡魔力,大荡魔力出不了多少灵力,却可练出神力,使身手敏捷,力大劲整,六个月不合格是要清退的,所以这三十七人,都有神力,虽练出了神力,却又不看重个人武力,斗神宫规制,除妖捉魔,都以阵法围之,刀枪弩盾,互相配合,这时三十七人立成阵势,枪手在前,刀盾手在两侧,最后面是十名弩手,阵中又有五人持网,这网也是斗神宫标准配备,可不是凡间渔网,操练起来,但见厉叱声中,雷神弩虚射,随后枪手并排向前,齐声怒叱飞刺,各刺三枪,两侧刀盾手抢将出去,成包围之势,然后网阵抢出,左兜右围,人数虽少,配合却极为熟练,很有几番神兵的威势,于异看了大喜:“这才有点儿神兵的样子嘛。” 随后点校,宋祖根和另三个带残疾或实在年老了的,于异命他们专司巡更,何克己是主薄,也不必出阵,剩下三十二人,可组一个小型的荡魔阵,于异道:“且先练着,过几天招足了兵,再练大阵。” 便与何克己商量召兵之事,神兵征召与人界征兵不同,是不能大张榜文公开征召的,只能暗地里寻访,有那穷困无着的青壮,最好是无家人牵累的,暗暗询问,若愿意当神兵的,招进来训练六个月,合格了,始才入籍上档,因不能公开张榜,所以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何克己一力担保,一切在他身上,不必于异操心,于异也乐得逍遥,就交给他去做,何克己便在老兵中选了四五个机灵的,当日出谷,到晚间便招了一百多青壮进来,三日之内,一共招了近五百人,为什么多出这么多?因为大荡魔力虽不出灵力,却也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练的,一般来说,三人中要淘汰一人,所以先期多招一点。 三天就招足了人,于异大喜,不过随后就有些皱眉,他发现,要他打架喝酒容易,要他照着练兵手册教人练大荡魔力阵法规矩什么的,却是昨夜宿酒未过——头痛啊头痛,还好何克己有担当,看出于异不耐烦,便一力应承练兵也在他身上,于异只管最后验收就行。 这下于异高兴了,不过一想,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关键何克己还蛮能喝的,酒友了啊,不好意思占他便宜,便想了个主意,道:“那新兵就由你训练,我带老兵出去转转,免得有什么妖怪作乱。” 荡魔都尉府是不管巡逻的,哪里若有妖怪作乱,当地土地自然会上报,城隍发文,荡魔都尉府才会出兵,偷懒谁都会啊,不过于异要偷训练新兵的懒,双脚就不能懒了,何克己当然也不可能反对,抱拳应诺。 第二天,于异便带了那三十二名老兵出谷巡逻,宋祖根也跟了出来,最初于异嫌宋祖根畏畏缩缩的,甚是不喜,结果几场酒喝下来,这宋祖根竟是好酒量,怎么也喝不醉,这个好啊,于异爱的就是酒友,然后宋祖根还特能说,天上地下,就没他不知道的,虽然有些吹,反正就图一乐子嘛,而他对庆阳一带的事情也确实非常熟,所以于异就把他带上了,一则喝酒有伴,二则有个地理鬼,出巡也熟,索性就让他做了个队正。 庆阳七县,双阳离得最近,于异便说先去双阳看看。 荡魔都尉出巡,有规矩的,前后要打隐神牌,不能让普通百姓看见,还是神不干人事的规则,否则老百姓一见是荡魔都尉,拦路喊起冤来,那怎么办?前后隐神牌一打,开了灵窍的能看见,对妖魔鬼怪等宵小有威摄作用——荡魔都尉府并不是见妖就要除的,妖不作乱,一般来说也并不随便伸手,天下妖怪太多,管不过来啊,而且神界道界也多有异类修成人身得作高官仙佛,种类歧视是不可以的——而普通人看不见,就不会惹出麻烦。 三十二名神兵分成两列,前后打起隐神牌,于异居中,有一辆马车,这是荡魔都尉应有的标准配置,到天黑后,便浩浩荡荡往双阳而来。 为什么要等天黑呢?两个理由,一是天黑路上少人行或者说干脆没人行,白天路上人多,虽然打起了隐神牌别人不看见,可不看见就乱撞啊,这个麻烦。二是妖类也多选在夜间活动,查妖事,当然要夜间去查。 不过于异发现这就无聊了,到处乌七麻黑的,看没什么看,喝没什么喝,这个不行。 “得捉个妖来玩玩。”于异心下想着,便一翅起在空中,四下一看,哎,还真发现了妖气,十余里外,有一伙妖怪,正在开夜宴,吃烤肉喝酒呢,一见酒,于异来兴了,虽然他手里一直攥着个酒葫芦,可寡酒无兴啊,心下想:“我且过去看看,这些家伙若不生事,到不妨一起喝杯酒耍子。” 风翅一扬,随又想不行,自己穿这一身官袍,去和妖怪喝酒,即便他自己不怕影响不好,那些妖怪见了他,心生害怕,喝起酒来也没了兴头,便先把官袍脱了,和宋祖根打声招呼:“你们且慢慢走,我去那边看看。”一翅飞了过去。 这一伙约有七八个妖怪,只一个脸面变得全些,成一个黑粗大汉,居中而坐,边上几个身子虽变全了,头脑却还都怪模怪样的,不成人形,无论是哪一种妖类,要修成人身,脑袋都是最难变全的,这几个妖怪修为明显不够,应该是小妖,那黑粗汉是头领。 “这些妖怪聚在这里,是生妖兴喝酒,还是想起妖风作乱。”于异飞过去,先不落下,只在空中看着。 火上烤着一头小牛,一个小妖割了一腿肉下来,奉给那黑粗大汉,道:“大王,这牛肉有七分熟了。” 黑粗大汉接过咬了一口,嗯了一声,道:“略熟了些,五分熟最好,且多翻翻。” 几个小妖应诺,黑粗大汉喝了口酒,却呸了一口,叫道:“这也是酒,都淡出鸟来了,马家送酒的,怎么还不来。” 一个小妖道:“说好我们一决了堤,他们就送酒肉来的,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要不小的去前面看看。” 黑粗大汉挥手:“去看看,去看看。” 一个小妖飞奔而去,于异可就点头了:“决堤,送酒肉,嘿嘿,这酒喝不成了。” 没酒喝,有妖打也行,也不着急,慢慢等着,远远的见几点灯光过来,是一行小小的车队,有三辆牛车,几个车夫赶着,车上码着一些酒坛子和猪羊之内,且都是洗剥干净的,最前面,一个中年汉子提着灯笼,陪着笑和先前跑去望风的小妖说话,很明显,这些酒肉便是送给这些妖怪的了。 “这里的妖怪到是斯文,猪羊居然还是洗剥了的。”于异暗暗诧异,他到没留意,那提灯笼的中年汉子,便是前几日在杂货铺远远打望他的那一个。 望风的小妖先跑回去,一路叫:“大王,大王,马家的酒肉送来了。” “好,好。”黑粗大汉大喜,站起身来叫:“金都头可来了。” 这时车队已近,那提灯笼的汉子赶上两步,躬身陪笑道:“禀黑水大王,金都头有事没来,小人马前子,奉老爷之命献上好酒五十坛,白猪五个,羊十个,依惯例,已洗剥干净。” 141 借屋上梯 听到这里,于异恍然:“我说这里的妖怪怎么学斯文了,原来是惯例,看来这些家伙勾结妖怪不是一天两天了,黑水大王,嘿嘿,果然是个黑的。” “好,好。”黑水大王欢喜大叫:“替本王谢上你家老爷,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这两番对话,勾结之事,已是坐得实了,于异便要一扬风鞭,尽数抽翻,随后一想:“那荡魔小阵粗看着还行,不知实效如何。” 一风翅飞回去,叫道:“前面有妖怪,与人勾结,破坏河堤,且去拿了。” “遵命。”众神兵齐声应诺。 于异坐上马车,换上官袍,不过把袖子捋了起来,万一荡魔阵若不管用,还得自己出手。 相隔不过七八里地面,不多会便赶了过去,车夫正在往下搬酒肉,那马前子则躬着身在陪着黑水大王说话,于异一指:“就是那伙妖怪,给本都尉尽数拿下,对了,别射死了那妖王和边上的人,本官还要问话。” “诺。”宋祖根率众神兵应诺,以隐神牌掩护,悄悄掩成,黑水大王修成了人身,灵窍自然是开了的,隐神牌瞒不了他,但这会儿马前子不知说了什么奉承话,黑水大王正自开心大笑,全未留意周边动静,众神兵摸到二十丈左右,左右合围,宋祖根猛地现身出来,厉声喝叱:“荡魔都尉府巡查至此,尔等妖怪,速速跪迎。” 一众妖怪顿时就乱了,恰如惊飞一群苍蝇,四下乱撞,众神兵两边围得死死的,厉叱声中,前面枪手挺枪便刺,接连便刺死了两三个小妖,又有擒妖网拿了一个,那黑水大王眼见不好,翻身便往河堤下跑,宋祖根早带着一组弩手盯着他呢,手中刀一挥:“射他的脚。” “铮。”的一声,五架雷神弩齐射,三箭落空,中了两箭,一左一右,正射在黑水大王腿上,黑水大王长声惨叫,扑通跌翻,还想要跑时,早给一组神兵赶上,刀枪逼住,一索子捆了。 黑水大王就擒,剩下三两个小妖魂飞魄散,跪地就缚,至于马前子和几个车夫更早就吓得傻了,只知跪在地下发抖。 “这什么鸟黑水大王,妖力也太差了点儿,比我先前收的那虎猛子熊居士四妖可差得远了,比八怪也远远不如,小地方啊,妖怪都差劲。”于异很有些丧气,不过众神兵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至少那股子劲是出来了。 “大人,所有妖类尽数就擒,没教走了一个。”宋祖根喜滋滋回报,瘦脸上红光满面,其实他以前也是条好汉,只是后来断了手,又死了婆娘,再加饿半年没捞着什么吃食,所以初见于异时才那幅衰样,这会儿精神头一拿出来,到也有几分气势。 “好。”于异点点头:“先把那妖王押过来。” 黑水大王给雷箭射穿了腿,伤到是不重,只是鲜血淋淋的,又给索子缚了,看起来有些凄惨,给神兵横拖倒曳拖到于异面前,先惯了个嘴啃泥,勉强抬起头来,颤声哀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这黑厮,竟敢勾结匪类,毁坏河堤,真真罪该万死。”于异冷哼一声:“前后事由,都给本官老实招来,若有一字不实时,本官把你生剁了喂了王八。” “大人,冤枉啊。”不想黑水大王却叫起屈来:“不是小的胆敢破坏河堤,乃是本县土地王大人命快班金都头与我传讯,说城中首富马老爷要我帮个小忙,把河堤决了,许我几日酒肉,所以我才决了河堤,平日却是不敢作乱的。” 居然还扯出了土地和快班都头,于异这下乐了,喝道:“你说的是实?可有何证人证据。” “是实,是实。”黑水大王忙不迭点头:“那边那马前子,便是马家一个管事,便是证人,那些酒肉便是证物。” “这妖怪妖力不行,嘴上到还清楚。”于异暗暗点头,喝道:“把那什么马前子押过来。” 一个神兵把吓软了的马前子提了过来,马前子软瘫在地上哀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只是马家管事,奉老爷之命送东西的,其他一切与小人无关啊。” “你家老爷是谁?是不是马二少他爹?”于异叫:“抬起头来。” “是,是。”马前子连应:“我家老 爷马大富,独生着一个儿子,正是马二少。” “一个儿子,那应该叫马大少啊,怎么是马二少?”于异有些奇怪。 “不是。”马前子解释:“少爷姓马名艾,外人不知道,以为是个二,连起来就成马二少了。”马前子说着抬头,与于异眼光一对,急忙低头,却随又抬起头来,讶叫出声:“你,你。” “大胆。”宋祖根猛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马前子栽倒在地,叩头不迭,于异却看出了异样,喝道:“抬起头来,我怎么了?你认识我?” “是。”马前子抖抖索索抬头。 “可我不认识你啊。”于异左看右看:“你在哪里认识我的?” “大人是不认识小人。”马前子道:“小人之所以认得大人,也是前几天的事,不知大人记得不,前几天大人在双阳县周家酒楼前大发虎威,打了我家少爷还剥了一众家丁的裤子。” “我记得。”于异搔头:“可那些人里明明没有你啊,莫非最近酒喝得太多,醉糊涂了,不至于吧?” “不是大人糊涂了。”马前子摇头:“小人当时确实不在那些家丁群中,而是远远躲在杂货铺里望风,后来到天黑时,大人离开,小人这才回去禀报的,小人一直没现身,大人自然不识得小人。” “原来如此。”于异明白了:“我说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程度,见过面的,无论如何会有几分眼熟。”说到这里脸一沉:“马二少欺男霸女,我都没跟他计较了,马家居然又勾结妖类毁坏河堤,该当何罪?”突一想不对:“你们马家在城外应该也有田地吧,毁了堤坝冲了田地,对马家也没什么好处啊,这里面有什么奸谋,速速招来。” “招。”宋祖根等一众神兵齐声暴喝,这是审人唬人惯用的招数,可怜马前子哪受过这个,差点吓尿了裤子,叩头不迭:“我招,我招。”顿了一顿,道:“其实原因还出在大人身上。” “出在我身上?”于异大讶:“这个有趣了,你到说说,为什么出在我身上?” “就是因为大人打了我家少爷。”马前子把前因后果,如竹筒倒豆子般,尽数倒了出来。 原来那天马大富听了马前子回报,知道于异不是平常人,这个仇,用平常手段报不了,他左思右想,想出一条借梯上屋之计。 双阳县土地募有快班,快班都头金迁与马大富相熟,而通过金迁,马大富甚至还认识了本县土地王居,马大富要借的梯,就是神界的力量,普通人对付不了于异,但于异再逆天,与神界的力量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只要神界下令通缉,于异迟早难逃一死。 想出此计,马大富便备了重礼求见王居,王居贪财,一口应承,可以将于异之像画影图形送到荡魔都尉府,通过荡魔都尉府,全天下通缉于异,不过呢,不能以于异打了马二少的名义来通缉他,因为没法确定于异是人是妖啊,人类之间,别说打架,你便是打仗,成十万上百万的死,神界也是不管的,要另想个法子。 想个什么法子呢,金迁便出了个主意,请黑鱼河里的黑水大王帮忙,决了河堤,然后马家就放出风声,说那天在周家酒楼喝酒打人的,便是黑水大王,再栽赃给周店东,说他与黑水大王有勾结,平常酒楼里卖的包子,就是黑水大王杀了人剐了肉做成的人肉包子,有这个名目,金迁就可带快班剿了周家酒楼,再屈打成招,有了周店东的供状,这就成铁证了,王居便可画了于异的像送交给荡魔都尉府,让荡魔都尉府不但在庆阳府,甚至在全天下通缉于异。 一个小小的土财主,通过栽脏嫁祸,竟然可以借用到神界的力量来对付仇敌,如此的心机手段,不能不让人叹服,就是于异听了,也骇然惊叹:“这个老阴贼,还真是好计策,好手段啊。” 马前子却叹道:“心计手段再强又如何,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啊,谁又想得到,他想要借荡魔都尉府来对付的仇敌,竟然就是荡魔都尉大人呢。” “对啊。”于异先前还没想到这点呢,一听乐了:“那老小子,居然想借荡魔都尉府的力量来对付本官我,哈哈。” 宋祖根等众神兵也都乐了,哄然大笑。 142章 黑水大王 谢谢推荐的朋友们!—— 于异想到一事,道:“马前子,你说马阴贼要栽脏给周店东,是在什么时候?” “便是明日,今日决堤放水,老爷便已然命人在城中悄悄放出了谣言,明日王大人便可借决堤之由,因着谣言去捉拿周店东,最后屈打成招,有了周店东的供状,谣言就不再只是谣言了,然后就可画大人影像送给大人。” 他最后一句说得有趣,于异忍不住又笑,眼珠子一转,已有主意,喝道:“你两个要死要活?” 黑水大王与马前子忙就叩头:“要活,要活。” “要活,那就依我之令行事。” 密密吩咐了两人,押到一边,就借马家酒肉,大醉一场,第二日一早醒来,于异脱了官袍换上常服,先行进城,宋祖根等人则依计随后进城。 到周家酒楼,这会儿于异留意了一下,酒楼名居然叫醉月楼,相当雅致的名字,没进门,周店东一眼看见他,立马笑脸迎出来:“恩公,楼上请。”又仰头叫:“月儿,于恩公来了,快出来迎接。” 这热情有点儿过,于异最怕的就是别人热情,他并不知道,周店东不但把他当救命恩人,还知道他是神仙了呢,至少知道他有仙术,这热情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翻了倍了。 帘子一掀,月儿也快步出来了,小脸上一脸的惊喜,叫道:“恩公,楼上请。” “不要了不要了。”于异把手连摇:“我就坐这门口,这里凉快。”自顾自到门前一张桌子前坐下。 周店东上次已经领教了他的脾气,知道这人性直而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跟他吱吱歪歪,哪怕是好心,他也把你做驴肝肺扔了,也就不勉强他,亲自上了酒菜,又叫月儿斟酒。 月儿喜滋滋的应着,这次看于异与上次又不同,这次别有心思了呢,秀丽的眼睛便不时在于异脸上偷偷溜过,恰如午夜窗棂间溜进少女闺房的一缕月光。 于异长得不难看,可也说不上好看,个子比一般人高点儿,但单瘦,脸上也没什么肉,条是条角是角的,头发从来梳不整齐,总有几根毛耸着,说起来他这头发还有个笑话,跟高萍萍在一起的时候,高萍萍每天给于异梳头,女人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嘛,收拾起来比对自己还要用心,所以每次都帮他梳得齐齐整整的,可只要一转背,必有几根头发戳出来,高萍萍不服气,连试几次,次次如此,她就奇了怪了,于是有一回给于异梳好头发后,就盯着于异,到看是怎么回事,结果眼睁睁看到,那几根头发,滋溜溜就自己立了起来,有的东伸,有的西戳,而于异就在那里喝酒,真的完全没去碰一下头发,高萍萍就此服气,当时娇嗔:“你天生就是个戳天塌地的主。” 棱角分明的脸,东伸西戳的发,飞扬跳脱的眉,狂野不忌的坐姿,再加上偶尔的呲牙一笑,若是不熟悉的,说会喜欢上于异,那真是碰上鬼了。 但女人和男人不同,心暮少艾的少女又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月儿这会儿看上去,却觉得另有一种韵味,那飞扬的眉角野性的眼神,让她少女的心,怦怦的跳。 可惜啊,于异和上次一样,基本不看她,最初对她笑了一下,说了句多谢后,就再不看她。 月儿长得其实还行,当然不能与高萍萍火凤凰那种超级大美人比,但也秀秀气气的,至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当然身子没长开,正如那天于异看到的,胸乳才不过鸡蛋大,可青涩自有青涩的味啊,若在有心人眼里看去,这种少女的青涩,才更让人心动呢。 不过于异不是有心人,他现在虽然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了,而且也喜欢玩,抱着了高萍萍或者火凤凰,那是花样翻新,玩不过瘾不会下来,但对于其她女人,他却基本上不会多看,别说月儿不过是小家碧玉,便就长得比高萍萍火凤凰更漂亮,他也只会看一眼,不会看第二眼。 打个比方吧,如果面前有一壶劣酒和一个超级大美人让于异来选,他会选哪个呢?想都不用想,于异会毫不犹豫的选那壶劣酒。 爱玩美女而无色心,这就是于异,更何况这会儿于异正在等马大富王居上门呢,有一出好戏等着唱,就更不会看月儿了。 这里又可以比一下,如果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和一壶绝世的美酒让于异选,他会选哪一样呢?于异可能会犹豫,不过最终还是会选游戏。 于是就可以知道了,直到今天,于异还是个顽童,就是喜欢玩儿。 于异边喝酒,边留意酒店楼外面,有几道眼光比较怪异,其中绝对有马大富或王居派来望风的,他当然不会阻止,反是垂下眼光,装出半醉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小曲,听了他的曲子,月儿忍不住抿嘴暗笑,又是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这人,太怪异了。”月儿心下想着,心中热辣辣的,犹如烧着了一灶火。 近晌午时分,杂踏的脚步声响起,把醉月楼四周都给围住了,只听小二一声叫:“你们是什么人,啊呀。” 啊呀声中,小二踉跄跌进店中,店门口随即涌出一群人来,都做衙役打扮,乱纷纷叫:“捉妖怪,捉妖怪。” “呀。”月儿吓得一声尖叫,一跳就躲到了于异背后,小手还牵着了于异衣服,心儿怦怦的跳,不过随即就平缓下去,因为她看到于异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举起杯,将满满一杯酒整个儿倒进了嘴里,抿一下嘴后,重重的吁了口气,很满足的样子,他的镇定,让月儿突然就安下心来。 周店东也给吓了一跳,但于异的镇定同样给了他支撑,跳将起来,甚至出声喝道:“光天化日的,哪来的妖怪,我这里只有客人,没有妖怪。” “他就是妖怪。”为首的衙役向于异一指,这衙役三十来岁年纪,身形高大,一脸横肉,手中执一把砍山刀,两眼瞪圆,凶像毕露。 于异猜测,这汉子必定就是王居所募快班的都头金迁金都头,斜了一眼,微有些失望:“太差,太差。” 斗神宫不在道和县上设荡魔都尉府,县里若要自设快班,没问题,但荡魔都督府即不给编制更不会配给装备,正规荡魔都尉府的神兵,可以没有灵力,个人武力差点没关系,因为强调的就是以阵法配合作战,有精良的装备,尤其是有雷神弩,这个无论对魔对神都是大杀器,但县里自募的快班不行,不可能配备雷神弩,那怎么办呢?惟有想办法招募玄功高手术法高人,所以一般来说,各地的荡魔都尉府里,未必有什么高手,反而是野鸡班子的各县自募的快班里,经常募得有高手,有的甚至极为了得。 然而这金迁虽有点儿灵力,却也寻常得很,这让于异有点儿小失望。 于异只是叹气摇头,他身后的月儿却象给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跳起来:“谁是妖怪了,你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 周店东先前还愣了一下,月儿这一叫,他也反应过来了,脸一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我可要报官了,快出去,休影响客人喝酒。”说着便来推金迁等人。 “举报不假,你父女俩果与妖怪有勾结。”金迁冷哼一声:“给我拿下。”便有衙役要冲上来锁拿周店东。 “嗯?”于异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金迁眼光一直瞟在他身上,他这一起身,金迁一惊:“小心。”霍地往外一跳,到了街上,他身后衙役也忙跟了出去。 衙役要蛮来,周店东到底有些怕,但衙役怕于异,周店东胆子就大了,跟着出去便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县衙差役我都眼熟,并没有你们这些人,你们假扮差役,还污良为妖,必是盗匪,快来人啊,这里有强盗,快去报官。” 这会儿正是晌午时分,街上人多,醉月楼又恰是在十字街的中间,这一嗓子,差不多把街两边的人都招了来,如果真是盗匪,敢往上凑的人不多,但金迁等人是衙役打扮,看热闹的就多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却也恰是金迁想要的,因为他早得了王迁吩咐,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周店东与妖怪勾结的名头,只是于异突然来了店中,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当然若坐实了,效果只会更好。 眼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金迁从怀中掏一块玉牌出来,高高举起,大声道:“本人金迁,添为本县土地衙门快班荡魔都头,特来捉妖,大家休要惊慌。” 143章 诬告 神不干人事,荡魔都尉府的神兵不能自暴自己是神兵,更不能倚仗自己神兵的身份敲诈地方,胡作非为,各县土地快班的管理也一样,土地可以自募快班,但快班绝不许扰乱地方,否则不但胡来的快班是死罪,土地也要革职问罪,当然,规定是严格的,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百姓中往往就有各种传说议论,如某某人是神差拉,某某人可以通阴啦,这些暗地里的传闻,各地都有,但在明面上,谁也不敢承认,因此金迁虽是双阳的快班都头,却没人认识他,这时听说他是本县荡魔快班都头特来捉妖,一时惊呼声一片。 “原来是土地爷爷募的快班荡魔都头呢。” “怪不得威风凛凛的。” “却不知谁是妖怪?” 金迁的话,也把周店东吓一大跳,白了脸色道:“你——你是土地爷爷募的快班都头,我——小民这店里哪——哪有什么妖——妖怪。” “他就是妖怪。”周店东害怕,金迁威势越发高涨,手中刀向于异一指,道:“他叫黑水大王,乃是黑水河河妖,昨天黑水河决堤,便是他所为。” “黑水大王。”四围惊呼声一片。 便是月儿也一下从于异身边闪了开去,躲到了他父亲身后,周店东退了一步,不信的看着于异,惊道:“他是黑水大王,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金迁嘿嘿笑,又向周店东父女一指:“你父女俩勾结黑水大王,也是妖孽。” 昨夜马前子的供述,是要污陷周店东父女卖人肉包子的,这会儿于异即然在醉月楼现身,金迁便改了罪名,人肉包子要人信,到底难了些,而于异屡次出现在醉月楼,前几天还帮周店东父女打了马二少,却是尽人皆知,现在抓了个现行,说他们有勾结,信的人更多些。 “你——你血口喷人。”周店东惊怕交集,全身颤抖:“我——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妖怪,好好的做生意,怎么就与妖怪勾结了?” “这话你到土地老爷面前去说。”金迁这会儿当然不会正面答他,手中刀向于异一指:“妖怪,还不束手就缚?” 于异虽出了酒楼,却只是站在台阶上,左手壶右手杯,有空没空往嘴里灌一口,任由金迁怎么说,只是冷眼斜视,他的这种神态,让金迁有些底气不足,叫的声音虽大,却是不敢上前。 听得他叫,于异先倒杯就嘴,滋溜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道:“你说我是黑水大王,有证据没有,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不会就这么空口白牙的瞎指吧,那我还说我是斗神尊者呢,你信是不信?” “对啊。”月儿帮腔,于异的镇定重又感染了她:“你有证据没有?” “我自然有证人证据。”金迁自有说词:“但不能在这里告诉你,以免你同党闻风逃脱,你乖乖束手就缚,到土地老爷面前,自然叫你服气。” 于异大笑,叫道:“各位乡邻听真了啊,我面前这人,乃是我前妻生的儿子,天生一个没屁眼,这会儿假扮什么快班都头跟他爹开玩笑呢,咄,没屁眼的儿子哎,别跟你爹闹了,快快下跪来帮你爹倒酒吧。” 金迁一身衙役服,本来众人都信了,可他拿不出证据,未免让人难以服气,这会儿听得于异这么一说,有人不免就笑出声来。 金迁大怒,一张脸胀得通红,怒叫道:“妖怪虽要发狂,看刀。” 左手捏个诀,右手刀一抛,那刀身上猛地发出青光,到也逼人,一刀便向于异头顶劈了过来。 金迁没别的本事,就学得这一手飞刀术,做了都头,这一刀他尽了全力,到也风声呼呼。 于异看了却大叹晦气:“不好玩,太不好玩了。” 看看刀到头顶,他左手霍地一伸,夹手抓住刀背,提在了手里,掂了掂,手腕猛地一振,那刀一下子断作四五截,落在地下,叮铛作响。 金迁没想到于异如此厉害,轻轻松松毁了自己宝刀,又惊又怒又怕,退了一步,叫道:“你敢抗拒天威,是自己找死了,莫要走,待我禀报土地爷爷。” 转身要走,于异哪里会让他走,腋下风鞭一起,缠着他脚就倒提起来,猛地往地下一掼,掼了金迁个五音齐响,在地下哀号挣扎,却是莫想挣得起来。 “妖孽休要发狂。”忽听得一声低喝,醉月楼里,突地冲出一个人来,伸拳打向于异。 于异扭头一看,不是人,却是周店东供在神案上的财神菩萨,不过这会儿变大了,财神菩萨本来不过一尺余高下,这会儿却有五六尺高,比于异还高得一头,怒目圆睁,神情威猛,这一拳打来,风声呼呼,也极具威势。 “咦,这个有点意思了啊,居然还有高手。”于异不惊反喜:“财神菩萨啊,看你的金拳头硬,还是我的肉拳头硬。”不闪不避,一拳对轰。 轰的一声响,于异一动不动,财神菩萨四分五裂,碎成一堆彩泥。 “小心。”月儿尖叫。 却原来背后又冲出一尊财神,却是对面铺子里供的泥塑,双臂张开,抱向于异。 于异早已知道,一转身,懒得动手了,脚一抬,当顶踏下,那财神菩萨来势威猛,却极为笨拙,根本不知道躲避,正给踏中头顶,轰的一声,也碎成一堆彩泥。 这个财神菩萨才碎,人背后又冲出两尊财神菩萨,而在这两尊财神的背后,各家铺子里,还有 财神菩萨在不绝的往外冲,众人惊呼躲避,于异却是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我这是跟财神干上了,是个问题啊,以后财神若恼了我,不给我趁钱买酒时,却又如何是好?” 嘴上调笑,手脚不停,手做什么?往嘴里倒酒,脚呢,就和那天打那些家丁一样,左脚起右脚落,一脚一个,把一个个财神菩萨全都当顶踏碎,一时也不知踏碎了多少财神,总之一条街上,铺了一层彩泥。 最后一尊财神给踏碎,再无财神冲出,而围观的民众不是逃开,就是躲进了铺子里,街巷一空,于异眼光一闪,腋下风鞭猛地抽出:“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我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随即啊的一声痛叫,一个人影现身出来,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单瘦,三缕胡须,一身官袍,不过这会儿给于异风鞭抽裂了,滚倒在地痛叫。 “你是什么人,敢在小爷面前装神弄鬼?”于异缓步过去。 那人勉力爬起来,脸上惊惧,手却举了起来,手中一块玉牌:“本官是本县土地王居,乃天庭任命,牧守一方,除妖安民,你这妖孽,敢打本官,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土地爷爷。”四下铺子里惊呼声一片。 “原来是本县土地,到是失敬了。”于异装做吃惊拱手。 王居本来怕得要死,于异法力实在太强,他这泥偶术乃异人所传,也算一绝,不想在于异脚下,直若土鸡瓦狗,眼见于异走过来,生怕也象踏财神一样,当顶一脚,也踏个半死,心下都在发颤了,亮出神牌,无非死马权当活马医,不想于异竟然拱手,似有害怕之意,王居心下大喜,忙定了定神,道:“不知者不怪,现有人首告,说你便是黑水河妖黑水大王,兴风作浪,冲毁河堤,你认是不认?” 这话就说得客气了,再不是一句话坐死,而是问你认是不认,果然拳头硬就是有理啊。 “岂有此理。”于异配合着演戏,勃然大怒的样子:“是谁首告,还望大人明示,我自与他当面对质。” 只要对质,说明他不敢胡来,看来还是怕天庭的,王居越发有了底气,他自然是做了准备的,喝道:“带首告上来。” 便有衙役带了一个中年汉子上来,那汉子到王居面前跪下,道:“小人渔阿七,本是黑水河边的渔夫,前几日到城中卖鱼,见到这人在街头打人,小人吓得躲出城去,近天黑时分,却见这人自城中出来,到黑水河边,河中忽有无数虾头螃脑的妖怪出来,口称大王跪迎,因此知这人便是黑水大王。” “这哪个说书先生编的,到也似模似样。”于异自灌了一口酒,神色不动,也不吱声。 王居见他不吱声,道:“黑水大王,对这人的供述,你有何话可说?” 于异哼了一声:“这话我也会编,且不说,我只问你,如何又说城外的水是我弄出来的?” 渔阿七不敢看他,只对王居叩头,道:“禀大人,却也是巧,小人昨日在河边打渔,一时贪睡,忽听有人说话,睁眼看时,正是这黑水大王和一伙妖怪,就如那日所见,只听黑水大王说,那日治了气,心下不爽,众妖便说,那就发水冲了河堤,毁了田地,这口气也就出了,黑水大王便说好,于是作起妖法,决了河堤,小人幸而躲在高处,这才捡得一条性命,但眼见这怪如此作恶,心下不平,因此首告。” 144章 调戏土地 祝朋友们节日快乐!—— “黑水大王,对这人的供述,你认是不认,若不认,你有何话可说?” 这话说的,有耳朵的就知道,这是叫于异不认了,编几句话来搪塞就是?王居不是要污陷于异吗?为什么突然又转到了于异一边呢?很简单,形式比人强啊,于异法力如此之高,万一恼羞成怒,当顶给他一脚,岂不完蛋,他只收了马大富一点儿好处,可犯不着把命卖给马大富,其实他叫这渔阿七出来,就是想让于异翻供的,因为事前编好的,是指控于异是黑水大王,只要于异不是黑水大王,自然会翻供,世上难道真有那么巧,于异真就是黑水大王?不可能嘛,却还怕于异犯牛筋,所以涎着脸在言辞上诱导,心里更在暗叫:“大爷啊,你只要说一句搞错了,你不是黑水大王,我一句污告,那今天这事就了了。” 不想于异却不吱声,反是搔了搔头,王居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真是黑水大王,还是一句反驳的话也不会说?”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厉喝:“荡魔都尉巡查至此,何方妖孽作乱?” 随着喝声,宋祖根撒了隐神牌,率三十二名神兵现身出来,莫看只是区区三十多个人,但列成阵势后,在这种狭窄的街头,却显示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四面铺子里围观的百姓一声惊呼后,便是一片死寂,所有的眼光都齐崭崭的落在了众神兵身上。 有多少年,宋祖根没有亨受过这种感觉了,他把胸膛极力的挺起来,下巴更是高高的抬着,双目极力睁圆,狠狠的瞪出去。 “双阳县土地王居,参加大人。”王居那个喜啊,恰如霹雳一声春雷动,他本来渐渐冰冻的心,刹时就化开了,身子只是一闪,到了宋祖根前面,躬身抱拳,大声参见。 于异嘴角泛起一抹笑,随又强行压住,再倒了杯酒,往肚子里灌下去,这会儿可不能笑出来,笑出来就不好玩了。 叫王居失望的是,他虽然高声通了名,神兵簇拥着的车驾中,却一点声息也没有,打下的帘子也没有掀开,王居忍不住抬头,却听宋祖根道:“你是双阳县土地?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小的神兵,居然以这种口气问他堂堂一个土地的话,王居胡子差点儿气翘了,但这会儿有求与人,而车驾中的荡魔都尉又一声不吭,王居没办法,只得忍气吞声道:“昨日黑水河决堤,有人举报,乃是黑水河妖兴风作浪,不想这黑水河妖胆大之极,居然还与本城刁民有勾结,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酒楼中喝酒,本官得报后,率快班围捕,然河妖妖术厉害,还请荡魔都尉大人予以援手。” 他开口闭口只提荡魔都尉大人,可车驾中依旧悄无声息,仍是宋祖根开口:“有这等事?你可有证据?” 王居气结,你当本官是什么?你小小一个神兵,而且还断了一只手,这会儿王居看清了,更气得咬牙,但后面车中不开口,而且荡魔都尉到底是五品官,比他这七品土地要高好几级呢,虽然不相统辖,官阶摆在那里,人家要摆架子,要拿个神兵来恶心你,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有。”王居恶狠狠点头,向渔阿七一招手:“你来,把先前的话给这位老爷复述一遍。” 你不是要恶心我吗?我索性把这断手神兵也叫老爷,看谁恶心谁? 可惜他失望了,车中仍是半点动静没有——未必真把他手下的神兵也当老爷了?王居没辙了。 渔阿七又原话复述了一遍,宋祖根装模作样嗯啊半天,道:“那就是人证物证确凿了?你双阳快班拿不住这妖。” 王居翻翻白眼,一拱手:“还请都尉大人援手。” 宋祖根转身抱拳:“双阳县河妖作乱,证据确凿,双阳快班无力擒拿,请都尉府助力,望大人示下。” 王居想:“这会儿你该出声了吧?”眼巴巴瞪着车帘,到要看看,这牛逼哄哄不把他堂堂土地放在眼里的荡魔都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牛人,是不是头上长角,三头六臂。 结果车中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宋祖根连问三声,车帘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王居摸不着头脑了,看宋祖根,宋祖根快步走到车前,掀起帘角看了一眼,蓦地惊啊一声:“大人呢?” 车中没人?这下王居傻眼了,看宋祖根过来,道:“都尉大人不在车中?” 宋祖根摇头:“不在。” 感情给空车子行礼了,我忍,王居憋着口气,道:“都尉大人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宋祖根摊手。 “这是什么话?”宋祖根终于暴走了,眼珠子瞪了起来,宋祖根却斜他一眼:“人话。”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我再忍,王居硬把一口气憋了回去,道:“那现在怎么办?到哪里去找都尉大人?要不你们先出手拿了河妖,咱们再慢慢找?”他就怕了于异,只要拿了于异,他就再无畏惧,荡魔都尉不见也好,失踪也好,就死了不埋看,拍拍屁股走人,瞅都不瞅一眼,更莫说来敷衍你一个断手神兵。 不想宋祖根却把脑袋乱摇:“那不行,没有都尉大人下令,我们怎么敢擅自出兵?” “什么叫擅自出兵?”王居恼了:“你们是在巡逻啊,已经到了这里,见妖自然要捉啊,如何是擅自出兵?” “那不同。”宋祖根脑袋摇得更厉害了:“反正没有大人的命令,哪怕那妖怪象你王大人一样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绝不动手。” “他要是抽你呢?”王居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抽我也不动手。”宋祖根一脸老实:“要是抽一边脸不过瘾,我这边脸也伸过去。” “哇呀呀。”王居终于气跳了。 宋祖根只是斜眼看着他,要说他的忍性就是比于异好,一张脸板得跟地主家的门板一样,心里笑翻了,脸上却是纹丝不动。 王居跳半天,真想拍屁股走人,可这是他的双阳县,回头看,不远处的街中心,于异站着,金迁躺着,快班傻着,地下彩泥摊着,整个就一烂摊子呢——还就得他收拾。 我再忍。运真气,压邪火,把牙齿磨了三磨,索性把身段放低,对着宋祖根一拱手:“那现在怎么办?” “找人。”宋祖根非常干脆:“必得把我家大人找出来。” “可是,到哪里去找?” “这个好找。”宋祖根忍不住抬眼看一眼于异,忙又垂下眼光:“我家大人没别的嗜好,就爱喝个小酒,有时坐车坐得闷了,就会偷偷一个人溜下车,找路边的酒馆酒楼喝上一小杯,没事的,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们也习惯了。” 这都什么毛病,还不是大毛病?王居简直要骂娘了,道:“那是要到前路的酒馆中去找?” “也不要。”宋祖根再摇头:“进城前大人还有吩咐的,所以应是在这城中喝酒。” 听到这话,王居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丁点儿,无它,双阳县城小,就一条十字街,酒馆酒楼也不多,加起来不过五七家,一家家全找遍,总能找出来吧,就不知那妖会不会逃,回头看一眼,到是咦了一声,原来于异不知什么时候搬了张桌子出来,就在大街上喝起了小酒呢,还拉了月儿给斟酒,其实月儿是自己过去的,不过王居没看到。 王居眼光只一扫就转了过来,嚣张有嚣张的本钱,这是块铁板,即然是块铁板,那就更要将就这该死的荡魔都尉,王居索性把身段再放低了,拱手对宋祖根道:“我这双阳不过就这一条十字街,酒家也不过五七家,应该好找,还请各位快快去把都尉大人找回来。” “就这一条街啊,那应该是好找,咦。”宋祖根装做抬眼四顾,叫了一声:“这前面不就是一家酒楼吗?醉月楼,对了,我好象听我家大人说过,这家的酒不错,或许大人就在这家酒——啊,大人在哪里。” 他夸张的一声叫,飞步过去,到于异面前单膝跪倒:“小人拜见都尉大人。” 众神兵也跟了过去,同样是单膝跪倒的:“拜见都尉大人。” 本来众神兵参见于异,都只是一拱手算数,这会儿偏偏来个单膝下跪,当然是于异特意吩咐的,演戏嘛,戏台子要搭好,人物角色装扮,也要弄得似模似样,戏才好看啊。 众神兵都着半身甲,太阳光一照,明灿灿的放光,再加上刀枪鲜亮,阵形整齐,这一跪,还真给人一种森严凛冽的气势,把于异整个儿给托了出来。 所有眼光齐崭崭落在于异身上,然后所有人都傻了,包刮王居在内。 145章 马蜂的厉害 于异还装模作样哼了一声:“就喝个小酒,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无趣。” 宋祖根道:“禀大人,非是小的们敢叼拢大人,乃是双阳土地王大人有妖情上报,说这儿有一个黑水河妖,兴风作浪,现有首告,王大人率快班缉拿不下,请我等相助呢。” “哦?有这等事?”于异仿佛把前面的事整个儿忘了,站起身来,道:“即有妖怪兴风作浪,自当即刻缉拿,这酒到是不急着喝了,来呀,服侍本官更衣。”就在大街上,把官袍换上,众神兵簇拥着过来,上了车子,这会儿不打帘子了,帘子高高掀起,向下一看:“这位便是王大人吧,到底是何妖事,便请细细道来。” 王居就仿佛先前的那些财神菩萨,呆呆的看着于异换上官袍,一路过来,再坐上车子,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直到于异出声,宋祖根叫他:“喂,王大人,我家大人问话呢。” 他这才清醒过来。 原来他要栽赃的黑水河妖就是荡魔都尉,于异先前不说穿,纯粹是逗他玩,然后众神兵还装模作样,现在于异又装傻充愣——这纯粹就是在逗二傻子呢。 王居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于异装得傻,他却退不得步,但他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这土地也当成精了,立即时转身瞪着渔阿七,厉声喝道:“你是首告,本官也只是听了你一面之辞,现在当着荡魔都尉大人的面,你把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只这一句话,他就把自己摘出来了,告状的是渔阿七,他身为土地,有护民之责,得渔阿七举报出而捉妖,不说有功,至少无过,至于对错,不是还没审吗?或许他一审,就能明白渔阿七是污告了呢——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错。 渔阿七可也不是傻的,他也是眼睁睁看着于异这个他要举报的黑水河妖摇身一变成了荡魔都尉大人的,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小人——小人。”眼一翻,晕过去了。 “装死?”宋祖根手中刀一扬,一刀背敲在渔阿七背上,渔阿七啊的一声惨叫,醒了过来,趴在地下不绝叩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于异一呲牙:“你不是有妖事首告吗?说。” “说。”众神兵齐声一喝,恰如打一个炸雷,便是王居也惊得腿弯一软,渔阿七更差点儿吓尿了裤子,叩头不迭道:“小人认罪,认罪,小人不是渔阿七,小人本名马七,是马大富马老爷府上佣人,受马老爷指使,污指大人是河妖及周店东与河妖勾结。” “马大富你个王八蛋。”周店东一听就骂了起来:“我与你何怨何仇,要这般害我。” 于异道:“马七,周店东问了,何怨何仇,你要无端构陷他人为妖。” 马七道:“不是小人要构陷大人和周店东,是我家老爷,因前几日大人在醉月楼喝酒,打了我家少爷,还剥光了我家家丁游街,我家老爷心怀怨恨,所以想出这一个计策,本不想大人今天会来,只想买通了黑水河妖,决了河堤,然后借这一个名目,抓了周店东父女去,屈打成招,要他们污攀大人便是黑水河妖,然后便可通过荡魔都尉府借神兵之力缉拿大人,却不想那日打少爷的,就是大人,小人句句是实,望大人明察。” 马七复又叩头,不等于异开口,王居已怒叫起来:“原来你们纯是诬告,好大的狗胆,金迁何在,速与本官去拿了马大富父子那对狗头来。” 金迁给于异放开后,也傻在一边看戏,这会儿慌忙上前应命:“遵命。”偷眼看一眼于异,见于异并不反对,这才率快班飞步去了。 于异为什么不反对?因为反对没意义,他略略想了一下,确实拿王居无可奈何,王居虽然是给马大富买通的,可没有直接的证据啊,正如王居先前说的,他是因马七首告而来捉妖的,一句话摘得干干净净,即便有马前子马七等人作证,甚至有马大富直接作证,都没用,王居一句诬攀便可洗脱。 如果王居只是马前子甚至马大富这样的普通百姓,于异可以刀棒齐下,不怕他不招,可王居是官,正七品的正印土地,可不说打就能打的,再一个,荡魔都尉是直辖官而土地是府道官,王居便把天戳了个窟窿,那也不归于异管,于异硬要管时,便是犯了天条,他这荡魔都尉的帽子也就岌岌可危了。 于异当然不在乎这顶帽子,他甚至就是来闯祸的,但为了区区一个土地把帽子摘了,那就太不好玩了,要玩,就要玩大的。 即然不想动王居,王居又想竭力撇清,那就任由他去唱戏了,于异只要看着就好。 没过多久,金迁便押了马大富父子来了,马二少脸上糊着膏,一只手还吊着,吓得蔌蔌发抖,再无往日的骄狂,反到是马大富较为镇定,他五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头,单单瘦瘦,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肉,不认识的,很难想象他就是双阳县的首富马大富。 马大富父子到王居面前跪下,王居狠狠的看着马大富的眼睛,厉声喝道:“马大富,你勾结妖怪,构陷他人,甚至想污陷荡魔都尉大人,真真好大的狗胆,你可知罪。” 马大富即是金迁押来的,自已得到警告,与王居目光一对,低下头去,道:“小人知罪,禀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干,小人之所以污陷荡魔都尉大人,实是因荡魔都尉大人打了小儿,虽是小儿无行,但做爹娘的都一样,别人打了自己儿子,总是要想办法报复过来,只是没想到却是荡魔都尉大人,小人有眼不识大人,这里给大人陪罪了。”他说着,冲于异叩了个头,忽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来,一刀捅在自己心窝上。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当街自杀,一时惊呼声四起。 马大富自杀,不是怕于异的刑责报复,而是一条以进为退之计,本来这事因马二少而起,马二少又是著名的纨绔,哪怕马大富再自承这事与儿子无关,于异要灭了他父子,别人也无话可说,但他这么当面认栽,当街自杀,无论任何人,到这时候都会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而且他又说明了这事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那么于异再要杀他儿子,旁边人就会有想法,便是于异自己,也不太会下得去手。 自己死,换得儿子生,这就是他这一刀的意义。 而于异只是略略一想,便也明白了马大富的意思,这人到死仍在设计,再联想到他先前的计策,不由暗暗点头:“好心机,好手段,是个人物。” 马大富这么一弄,于异也没多少心思玩下去了,喝道:“把黑水大王押出来。” 几个神兵押了黑水大王出来,于异喝道:“这黑厮,还不显出原形。” 黑水大王胆战心惊,显出原形,却是一条大黑鱼精,足有一丈多丈,众百姓见了,个个惊呼。 于异亮出打魔鞭,祭在空中,叫道:“此为打魔鞭,乃斗神宫所赐,专打妖魔鬼怪,本官得鞭,还未曾用得,今日就拿你这黑厮开市。” 随着他话声,打魔鞭变大,有五六尺长短,发一圈青光,太阳一照,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 “是斗神宫赐下的打魔鞭。” “专打妖魔的宝贝呢。” 围观的百姓惊呼声中,纷纷拜倒。 黑水大王在地下乱跳,给擒魔网网住了,哪里挣得脱,口中叫道:“我不服,不服。” 于异到笑了:“这黑厮,话也不会说,你不甘就死也算了,不服是什么意思?” 黑水大王道:“不是我不会说话,我是真个不服,黑河只是小河,我决了黑河河堤,也不过就淹了几亩田地,人都没淹死几个,甚至可以说,有些田干的,还要谢我呢,如此这般,却就要我一条牲命,而那南湖老怪,把半个庆阳淹做南湖,却日日逍遥快活,不服,实是不服。” “南湖老怪?”于异皱眉,他是真不知道,吴承书不可能跟他说这个,这几日闲聊,何克己宋祖根也没说,他扭头看宋祖根:“南湖老怪是什么玩意儿?” 宋祖根脸上却有些变色,低声道:“大人,容后细说,且先除了此妖。” 这中间有猫腻,于异点点头,厉声道:“不论是何妖,撞到本都尉手里,都是一个死。” 叫声中打魔鞭一落,将黑水大王一个身子打得稀烂。 “河妖已除,余下的,便是王大人你的事了。”于异冲王居一呲牙,上了车子,宋祖根命神兵打起隐神牌,刹时隐去,众百姓再又惊呼,便有商铺办了猪头三牲供奉。 146章 南湖老怪 “晦气。”于异去了半天,王居才重重的吐了唾沫,学着于异一样咧嘴呲牙,怎么学怎么别扭,忍不住又骂:“怪胎。” 周店东父女惊惶始定,当日周店东便去朔了泥像,却不是财神,而是于异的像,供的也是荡魔都尉大人神位,一天三柱香不算,每每来了新客人,他便要吹嘘一番,吹到后来,于异已不象于异,简直就是神异了。 月儿也每天跟着父亲上香,无人的时候,便总是悄悄的盯着于异的神像看,少女的心事啊,便如蔓牵的长春藤儿,满墙头疯长,收也收不住。 这些于异都不知道,他心中藏着个南湖老怪呢,出了城,便叫宋祖根:“你上车来。” 宋祖根吓得摇手:“不敢。” “什么鸟。”于异骂,没办法,便自己跳下车来,道:“南湖老怪是怎么回事?你说。” 宋祖根还有些犹豫,眼见于异牙齿呲起来,却也知于异呲牙不是笑,是要吃肉的前兆,逼不得己,道:“大人,那黑水河妖是害你,南湖老怪实不是区区三百庆阳府兵对付得了的啊,更何况那几百人还是新兵。” “咦。”于异来劲了,见宋祖根怕得厉害,道:“我也没说现在要去对付南湖老怪啊,只是问问,有什么打紧。” “原来大人只是问问。”这下宋祖根放心了,这才把南湖老怪掏出来。 庆阳之南,有一座大湖,名为南湖,百年前,南湖中出了一个精怪,常常在湖中兴风作浪,荡魔都尉府得报,出兵擒拿,不想那怪神通广大,不但大败神兵,还大发洪水,淹了大片田地,庆阳府以前其实还较为富裕,神界也是标配的九个县,可南湖老怪这一淹,把最富裕的一大块平原给淹掉了,庆阳就此穷了下来,便在神界也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愿意来,九个县最终缩成了七个县。 当时败了一仗,荡魔都督府当然不肯甘休,当时的荡魔大都督亲率两千精锐,又调集附近几个府的神兵,共五千大军征讨,但南湖老怪不但神通广大,而且狡猾至极,眼见大军云集,他往水底一缩,不见了踪影,荡魔大都督率五千大军差点儿把个南湖兜底儿翻转来,却连南湖老怪的一根毛都没搜到,这大军出动,花销可不小,而且其它府县也有妖事,不可能永远呆这里,于是撤军。 谁知大军才一走,第二年发大水,南湖老怪又出来了,庆阳荡魔都尉府又来征讨,又败了一仗,禀报到大都督府,大都督再起兵来,南湖老怪又缩没影了,到一撤兵,次年却又钻了出来。 如此几次三番,荡魔大都督也没了办法,只得任它在湖中闹,但荡魔大都督不去征讨了,南湖老怪反到是老实了,也并不怎么作怪,后来有好些年,南湖中都风平浪静,也有传说,说南湖老怪早给高僧渡化了,湖中根本就没怪了,大家伙当然高兴,然而就在二十年前,南湖老怪突然又出现了,而且更加的神通广大,兴风作浪的地方不再拘限于南湖,而是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甚至一些没什么河湖的山区县,也有他的徒子徒孙在闹事。 以前都对付不了,现在更不用说,荡魔都尉府也懒得上报了,后来还是城隍想了个办法,一年两祭,许下南湖老怪许多钱粮财物,这才一年保得一年。 这也是为什么庆阳的荡魔都尉府这么落魄的原因,单简给上司的理由,一是遭灾,二呢,则是瞧不起荡魔都尉府,你们就没用,给你们钱粮做什么? 这样的一个超级老怪,谁都惹不起的存在,宋祖根当然害怕,也当然不愿于异去招惹,他才过了三天好日子呢,可不想于异栽在这南湖老怪身上。 “原来庆阳还有这么一个怪物。”于异听完,大大的灌了一杯酒,宋祖根见他眉头紧凝,道:“大人,这南湖老怪可是大都督府都要摇脑袋的,咱们可千万不要去招惹,而且这些年也还算安稳,虽然要的东西多了些,但好歹一年能保得一年。” “嗯。”于异点点头,也不吱声,却也没心思巡视其它六县了,当即打道回府。 于异虽然点头,宋祖根仍然有些担心,回到都尉府,把这事跟何克己说了,若于异有去除南湖老怪的心思,便要苦劝,奇怪的是,何克己应得不是很爽快,似乎在想什么,宋祖根恼了:“何主薄,你不是吃了三天饱饭,肠子里就长了野油吧,或者说练了两百兵,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你个老断手,扯什么啊。”何克己摇头一笑:“放心,我还想多拿几月粮饷娶房婆娘呢,这个我自有计较,不用你教。”宋祖根这才放心。 他到是知道了于异的脾气,你跟他论上下尊卑,他翻着白眼看着你,反而没上没下,大大方方,有酒喝酒,有话说话,他反而喜欢你,所以宋祖根没事就跟在于异屁股后头,他酒量也真是了得,于异基本上是杯不离手的,他也是杯杯不空,于异果然心生欢喜,引得一众神兵人人侧目,均想:“这老断手,到是攀上高枝了。”却不知宋祖根另有苦心。 在宋祖根想来,于异是那种性如烈火,脑子一热,天也敢戳个窟窿的主儿,什么南湖老怪,别人或许怕,他应该是不会怕的,然而奇怪的是,于异回来后,每日只是跟他喝酒谈笑,却绝口不提南湖老怪的事。 “他不象不敢惹事的人啊。”宋祖根心下暗暗揣度:“莫非是新兵未成?又或者另有谋划?” 他却不知,于异出身本来不正,后来虽然遇上了柳道元,更给白道明等七鬼面激起了心中几丝道义,结果先是薛道志背后一刀,然后谢和声再当头一棒,一点儿热血又彻底打没了,现在的他,性子是越来越野,一切都只是率性而为,别人不惹到他头上,他不会主动去惹事的,以天下为己任?我呸,老子一天吃不过三杯酒,睡不过六尺床,管得那宽? 如此过了四五日,这日宋祖根一早起来,便去于异面前报到,于异可是一早有酒喝的,不过有时喝醉了就起得晚,但这日却早起了,端着个杯子,坐在衙门前的大门坎上发呆——这种椅子不坐坐大门坎的荡魔都尉,估计满天下也只有于异这一个了。 “大人,早。”宋祖根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也陪着于异在门坎上坐下来。 “嗯。”于异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也没看他,却在看着手里的一页纸,宋祖根不知他在看什么?本有些犹豫,随即一想,于异就是个什么都不拘的性子,便道:“这是什么?上头的公文吗?” “不是。”于异摇头,果然不生气,反而随手递给他:“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人不识字。”宋祖根搔头。 “哦。”于异道:“不是公文,是早上起来,桌案上的一封信,就一句话,上高峰,下高峰,谜底只在九皋峰。” “这什么呀?”宋祖根莫名其妙:“象是个迹面儿。” “就是个谜面儿。”于异点头:“谜底只在九皋峰,莫名其妙,什么东西的谜底嘛,九皋峰又在哪儿?” “九皋峰?”宋祖根皱着眉头:“到是有个九皋山,在九皋县境内。” “有这么个九皋山?”于异眼睛一亮:“莫非说的就是那儿?” “有可能。”宋祖根也不确定:“不过这谜底说的是什么啊,哪里有个什么谜要人猜了?” “就是啊。”于异性子急脾气不太好,最烦这种弯弯绕,绕得两绕就要发火了,就手一扔:“什么鸟,管它呢。” “大人,怎么了?”却是何克己来了。 于异立即又把信纸捡起来,招手道:“何主薄,快来快来,你们读书人门道多,来看看这是个什么谜面儿?” 何克己接过信纸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道:“九皋峰,应该是指九皋县的九皋山了,谜底?”他想了想,问道:“这信哪儿来的?” “早上起来,就摆在案桌上。”于异一指身后堂上的大案。 “也不知道留信人是哪个?” “鬼知道他是哪个。”于异哼了一声:“这种没头没尾的玩意儿,最烦人了。”一口灌了杯酒,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这谷口有隐神符阵,一般人进不来。”何克己想了想,道:“信应该是谷内的人放的。” 他这一分晰,于异眼睛又亮了:“有道理。” 宋祖根也跟着点头:“那是谁放的呢?应该不是那些个老兄弟。” “应该不是。”何克己赞同他的看法:“老兄弟知道大人其实没架子,有事一定会当面说。”他扬了扬信纸:“这个所谓谜底,其实没有意义,应该是有什么事,那人却又心有顾忌,所以弄一个什么谜底,希望能引起大人的重视。” 147章 疯子土地 “嗯。”宋祖根点头:“应该是这样,莫非是那些新兵,中间某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冤情,又不敢说,所以玩这么一手?”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便如抽丝剥茧,于异其实不笨,脑子甚至可以说还远比一般人聪明,可他就如顽皮孩子读书一样,顽皮孩子成绩不好,不是傻,是不用心,于异就是懒得去想,一看没头没尾,心下先烦起等,猜两下猜不出,到三下就要发火,但何克己两个猜来猜去,他也跟着想,却也明白了,道:“看来确是这样,有人有冤情,不敢说,弄这么一出儿,想我到九皋山那边去问一下。”想了想,一拍大腿:“这人应该是新兵中的一个,也算是自己人了,别人我烦,自己手下的事,我这当头儿的还是要管,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九皋县走一趟,到看有个什么谜底儿在那里。”他向何克己一指:“你两个也跟着去,省得又有弯弯绕,猜得我头痛。” 宋祖根道:“那我去备马。”他和何克己不会飞,而庆阳到九皋县右有五百多里,是庆阳最偏的一个县了,没马可不行。 “备什么马?”于异一摆手,微微一笑:“不要惊慌,喝杯酒,很快就到了。”神意一运,把何克己两个都吸进了螺壳里。 何克己两个只觉眼前一黑,随即一亮,到了一个神殿中,随后一人出来,引两人到殿后,只见一池如碧,花开似锦,池边摆了桌椅,上面有酒菜,边上还有婢女服侍,个个春衫单薄,美艳如花。 “这是哪里,竟是人间仙境也似,大人到是好亨受。”得了于异吩咐,两人惊是没惊,却都是心下暗叹,也并不疑蚌女是妖。 不说两人喝酒闲聊,只说于异一风翅飞起,便往九皋县来,飞了个多时辰,到下面一问,还有一段距离,却看到一家酒楼,一时口中生津,且不管,上酒楼叫了一坛酒来喝,本来想叫了何克己两个出来陪着喝,那个有兴味些,但一想,自己不赶路中途喝酒,到底有些儿不好意思,便不叫两人,一个人喝了一坛酒吃了一只鸡两盘熟牛肉,平日他喝得慢,今天到快,柱香时间也就坛底朝天了,虽然不够,不好再喝,便又一风翅飞起。 又飞了半个多时辰,再落下来问时,却说前面不远处便是九皋山了,不过十来里地,于异便把何克己两个叫了出来,一路走过去。 快到山前时,隐隐听得前面吵吵嚷嚷,于异心下想:“莫非是失了山火,可又不见烟火啊。” 又走出一段,转过林角,却见前面人山人海,少说也有几千人,都挤在山口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太杂,也不知叫些什么,于异好的就是个热闹,来了兴头,想:“莫非是争坟山,这个有趣。” 宋祖根道:“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吵什么?”对于异道:“大人何主薄稍待,我去打听一下。” 他没动身,却见前面一个土堆上突地站出一个老者,厉声叫道:“我们年年来祭,为什么独独今年不能祭,是个什么道理?” “是啊,为什么?” “说个道理出来?” 一时人群中叫声不绝,又有人叫:“莫非他们把张大人给害了。”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涌去,忽听得啊呀声起,有人怒叫:“你们怎么打人。”又有人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人群一时乱作一团,有的进,有的退,无时散开,却见是一伙乡兵,约有四五十人,各执枪棒,追着人群乱打,人群一哄而散,也有给打倒在地的长声痛叫,香烛果品散了一地。 有几个人跑到了于异面前,宋祖根劈手扯住一条中年汉子,道:“这位老哥,你们是哪里人啊,上的什么香,那些兵爷怎么打人啊?” 那中年汉子气哈哈的,鞋也跑脱了一只,一脸的激愤,也没看宋祖根几个,叫道:“我们就是这九皋县人啊,年年给张大人上香的,偏生今年就不许了,县里还派了乡兵来拦着,简直岂有此理,可惜我没带刀来,刀在手时,我一刀劈死他们。” 宋祖根道:“张大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张大人?”那汉子这时才扭头看了于异几个一眼,道:“你们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张大人便是张品生大人啊,以前九皋县的土地爷爷。” “土地?”于异到是一讶,神不干人事,所以土地庙所在多有,老百姓真心上香的不多,因为土地不管事啊,但这土地看来是个异类,上香的这么多,显然是个爱管闲事的,而人界县令却派乡兵拦着不许上香,看来人神冲突了,人官讨厌神官抢了自己的饭碗。 于异几乎认定自己已经猜到事情真相了,不想那汉子一接口往下说,却是大谬不然。 “是啊。”那汉子点头:“张大人还是早十几年前的土地爷爷了,当时闹什么南湖老怪,我九皋县又没什么河湖,城隍却也要我们多捐两成的钱粮,张大人爱民如子,他神目如电,看出那什么南湖老怪是个假的,来我们九皋县闹事的,其实只是个小妖,然后他就向天庭举报,说城隍借妖怪闹事之名,搜刮百姓,结果惹怒了城隍,说张大人是个疯子,把他关在了这九皋山的阴洞子里,这都十多年了,我们念着张大人的好,所以年年来上香,希望感动上苍,放张大人出来。” “把一个土地做疯子关起来,这一手狠辣啊。”于异讶叫,看一眼何克己,道:“看来谜底是在这里了。” 这时有人叫:“我们且去县里理论。” 这话得到了众人响应,便有人扶起伤者,叫叫嚷嚷去了。 那些乡兵赶散了人群,也回了山谷,谷中搭着几个茅棚子,想来是这些乡兵夜里的宿处了,于异见一个香头还冒着烟,起一个促狭心,运一股神风,把香头往茅草棚上一吹,再运风一扇,茅草棚顿时烧将起来,于异又召一股风,火借风势,烧得一众乡兵鬼哭狼嚎,逃出谷来。 “行了,我们进去。”于异一笑,风鞭一带何克己两个,从侧面飞进谷中,近距离带人,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山谷狭长,少也有七八里,中间有一条小河,于异带着何克己两个沿河而上,尽端一座山,那山并不是很高,山脚下一个大大的阴洞子,河水便是从阴洞子里流出来的。 于异放两人下来,道:“看来那张大人就是给关在这洞子里了,我们进去看看,只怕谜底就在他身上。” “大人。”宋祖根却一把扯住他。 于异讶道:“怎么了?” “大人三思啊,这事即牵涉到南湖老怪,又还扯上了城隍大人,而且年月这么久了,中间只怕非常的麻烦。”宋祖根说着扭头看何克己:“何主薄,你说是不是?” 何克己两眼直直的看着洞口,神情紧凝,听了他的话,并不转头,道:“也说得是,不过大人即然来了,看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洞口只怕有禁制,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什么鸟禁制,我到要看看了。”他不说禁制还好,一说禁制,于异反而来了兴头,举步便往洞口走去。 “这个,大人,何主薄你。”宋祖根顿足,却也不好强来扯于异。 洞口高有三丈多,宽也有将近三丈的样子,只不过水不大,只靠着左侧岩壁流出来,右边一多半是干地,可以走人,就在右边洞壁上头,贴着一道符,普通人看不见,于异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知道这便是禁制了,运灵力往符上一探,那符上陡然射一道红光出来,现出一个恶鬼,这恶鬼青面獠牙,高有一丈,手中执一把雪亮的三角钢叉,恶狠狠瞪着于异,厉声喝道:“何方野人,敢闯洞子,还不给某滚开。” “大人小心。”宋祖根看到这么高大凶恶一个恶鬼,吓一大跳,失声惊呼。 “就这么个玩意儿?”于异哈哈大笑,手一长,大撕裂手发出,劈胸抓向那恶鬼。 “找死。”那恶鬼大怒,迎着于异手掌一叉便叉过来,却给于异随手一拨,拨到一边,那恶鬼想不到于异这只手不但能变长变大,而且有如斯神力,大惊之下急要闪时,哪里还来得及,给于异伸手过去,一下掐住脖子,提将起来,顺手就向岩壁上掼去,恰如掼一只蛤蟆,那恶鬼的啊一声惨叫,化一道红光,散于无形。 那神符失了灵气,也现出形来,不过就是一张黄纸而已,上面画着符,符上没了灵力,这符便就只是鬼画符而已,任扯个小孩子随手就能画出来。 “大人神威。”宋祖根两个目瞪口呆,直到于异迈步往洞子里去,才齐齐赞叹着跟上。 进洞四五十步,洞子分岔,变成两个洞口,一个洞口略小,阴河便从这洞里流出来,另一个洞口较大,约有丈许来高五六尺宽,却是干干的没有水。 148章 死士 那张大人张品生肯定是关在没水的洞子里,于异拐步进去,十余步后,拐一个弯,眼前黑下来,不过以于异的修为,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没什么妨碍,别说只是光线略暗,当先进去,约走了百余步,又拐了个弯,眼前却陡然亮了起来。 但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大洞子,高有十余丈,宽约四五丈,最奇异的是,洞中居然有太阳光,原来洞顶有半尺宽一条岩缝,时当正午,太阳光恰照在洞顶上,阳光便从岩缝里直射下来,如一道金色的瀑布。 金色的瀑布下面,盘膝坐着一个人,乍然亮起的太阳光有些晃眼,恍恍惚惚中,那人似乎淋浴在金色的河流里,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只是一眨眼,那道太阳光便消失了,原来便在这一刻,太阳移过了岩缝,虽然没有直射的阳光,不过洞中还算明亮,于异看清了那盘坐的人,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穿一身青衫,头发半灰半白,却梳得整整齐齐,以一根木钗束在头顶,脸上身上也干干净净,不明白的,只以为这是一个私塾,眼前的这个人,乃是一个私塾先生,虽贫贱,却自有一份淡泊的书卷气。 看清了这人的样子,于异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最初进洞时,他以为会看到一个满身脏臭嘿嘿傻笑蓬头垢面的老头子,结果眼前出现的人,老虽老,却即不傻,也不脏,没有胡子拉碴,头发梳得甚至比他还齐整,这样的人,会是疯子? 那人似乎在专心亨受他的阳光浴,阳光移开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 他的眼光清亮淡定,看到于异三个,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讶异,又有些疑惑,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意味,也没有吱声,只是在于异三个人脸上一一看过去,当眼光落到何克己脸上时,忽然就停住了,而且一下子亮了起来。 “克己?”可能是多年没说话,他的嗓音有一些干涩的不自然。 “大人。”何克己猛地跨上一步,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拜倒。 不用说,面前这人,便是给当成疯子关了十几年的原九皋县土地张品生了,但何克己突然而来的举动,却让于异宋祖根目瞪口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克己,你真的是克己?”张品生也激动起来,手一撑,站起身来,却因坐得太久,腿脚麻木,身子一软,又坐倒在地。 “大人。”何克己惊叫一声,飞步膝行过去,双手扶住了他,叫:“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张品生摇头,一脸激动的细看何克己:“克己,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春娘她还好吧,对了,你们应该有儿子了吧,儿子有多大了,带来了没有。”他说着就把眼光往于异脸上看,看一眼于异又看一眼何克己,眉头有些皱:“这孩子长得到有四五分象你,不过看起来有些野啊。” 他到是说得直,于异却哭笑不得了,心下讶异:“何主薄原来认识这张土地,这么亲热,莫非是他儿子,不对啊,一个姓张一个姓何,哦,是了,必是他女婿,那什么春娘该是张土地的女儿。” 何克己听张品生把于异当他儿子,连忙摇头:“不是的大人,这位是于异于大人,乃是庆阳府新任荡魔都尉,于大人知道了你的冤情,特地来看你来了。” “新任荡魔都尉?”张品生再次转眼看向于异,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最初睁眼时,他的眼光清亮淡泊,认出了何克己,眼光变得激动热情,而这会儿看向于异,他的眼光却猛然一凝,恰如寒秋的风,带着一层刺人的冷意。 “张老大人。”于异拱了拱手,他拿何克己当酒友,即是何克己的岳父大人,自然要客气一点儿,至于那眼光中莫名其妙的冷意,不理他就好了。 张品生却即不应声也不起身,猛然转过眼光看着何克己:“你把荡魔都尉带来了,那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荡魔都尉府?” “是。”何克己点头,似乎有些惊慌:“大人,你先请于大人坐下吧。” 张品生却不理他,道:“你在荡魔都尉府做什么?府兵?书掾?” “我是主薄。” “果然当了点儿指尖大的官。”张品生点点头:“春娘呢?” “我——我——大人——我。” “春娘在哪里?”见他吞吞吐吐,张品生忽然间声色俱厉,莫看他年纪大,这一发火,须发尽张,竟是极为吓人,于异暗吐舌头:“这老儿好大的火气。” 何克己给他一喝,不得已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张品生猛地抓住何克己胳膊:“春娘是你娘子,她在哪里,你不知道?” “是。”何克己看一眼张品生,一脸羞愧,结结巴巴道:“我——我把她休了?” “为什么?” “我——我。” “啪。”却是张品生狠狠的抽了何克己一个耳光,何克己给打得身子一弯,随即又跪直了。 “说,为什么休了她。”张品生胸口急剧起伏:“春娘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品性淑贞,绝不会可能做出什么有失妇德的事,你说,为什么休了她,今天若说不出个理由,我绝不与你甘休。” “大人,你先不要急,当心身子。”看张品生气得全身颤抖,何克己吓着了,忙伸手要扶他。 “休要碰我。”张品生啪一下打开他手,狠狠的指着他:“说。” “大人你先别急,我说,我说。”何克己连连点头:“当年大人被抓走,我听得消息,急带春娘躲去了老家,安置春娘后,我回来打听大人消息,单简那狗官居然污称大人是疯子,把大人关了起来,我,我。”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但与张品生老虎般的眼光一对,他猛地拜倒在地,哭叫道:“是我对不起春娘,我本来只是一个路边即将冻饿而死的乞儿,是大人救了我,然后养大了我,大人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大人被单简那狗官污为疯子,我发下血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大人出来,替大人洗清冤屈,但春娘肚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而单狗官上下打点,人妖勾结,势力实在太大,只要能救出大人,我死一万次都不打紧,却不能连累了春娘,所以我休了春娘,让她自去嫁人,而我化名改姓,改张为何,投身荡魔都尉府,一面收集单狗官的罪证,一面等待机会。” “你,你。”张品生没想到他是这样,指着他的手不绝的颤抖着,一脸痛怒。 “我已无父母,再休了妻儿,卖了田产,我便是一个光人。”何克己牙关咬了咬,脸上现出坚毅之色:“只有这一条命,我就什么都不怕,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准备着,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我豁出性命也要把单狗官拉下马,救出大人,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于大人上任,我见他法力通神,为人刚正,这才匿名留书引了他来。”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向于异,拜倒叩头:“于大人,对不起,那封信是我写的,只是为了引大人来,替张大人洗雪冤屈,无论大人有什么责罚,我都绝无怨言。” 于异却一时有些愣怔。 他一直觉得何克己有些胆小,甚至胆子还不如宋祖根,或许是读书人的缘故,人书读多了,想得多了,胆子自然就小了,所以虽然何克己有能力也很卖力,他待何克己却还不如待宋祖根亲厚。 想不到,他竟然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 何克己单薄的身子、懦弱的外表下,竟有着一颗极度勇猛的心。 休妻弃儿,改名易姓,奴颜敌侧,十年潜伏,只为搏一刃之利,这是什么? 这是死士。 以一刃之利而搏一国之重,血溅五步而目不旋瞳,死士之志,气夺日月。 “你了不起。”于异忍不住一翘大拇指。 “大人。”何克己抬头看他:“你不怪我。” “不敢,不敢。”于异连连摇头:“说实话我有些怕了你,你们这种狠人,明里手无缚鸡之力,暗里却有亡国灭种之志,我还是喝我的酒,不招惹你好了。” 他说得有趣,何克己本来有些忐忑的脸上现出一缕不好意思的笑:“大人说笑了。”忽又敛颜拜倒,沉声道:“张大人不是疯子,一切都是单简单狗官弄的鬼,还望大人做主。” 张品生也向于异看过来,于异与他眼光一对,笑道:“张大人,能喝酒不?” “酒?”张品生眼光倏地就亮了,嘴角更下意识的抿了一下,这是口中生津,老酒鬼的标准动作。 于异立刻就对他生出了好感,神意一动,一桌酒席闪现在张品生面前,移身过去,先帮张品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张大人,请。” 149章 玩把大的 “请。”于异如此法力,甚至酒菜都是热的,也让张品生情不自禁的心生惊骇,他伸手端杯:“请。”一饮而尽,久不喝酒,喝得急了,一时咳嗽起来,却连连点头道:“好酒,好酒,好久没喝过这样的好酒了啊。”竟是急不可待的自己伸手倒酒,于异大笑:“好,再干一杯。” 何克己还跪在那里等他回复呢,结果这两人自顾自喝上了,一时有些犯傻,张品生又干了一杯,道:“克己,你也过来喝吧,还有这位老哥,你也来喝。” “不敢。”宋祖根受宠若惊,张品生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急一抱拳:“小人宋祖根,只是荡魔都尉府一个残兵而己,不敢与老大人同桌。” “哎,什么老大人。”张品生摇头:“一个老疯子而已。” 他跟宋祖根说话,眼光却看向于异,他这话有试探之意,于异自然也知道,哈哈一笑,举杯道:“能喝酒的都是疯子,不疯的我不跟他喝酒,来,张大人,干。” “干。”张品生大喜,于异这话说得不甚明白,但眼光中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楚,他不认为张品生是疯子,要疯也就是喝多了发酒疯而已,酒鬼会害怕发酒疯吗?最喜欢的是一起发疯吧。 何克己也听明白了,大喜,招呼宋祖根:“来,老宋,一起喝一杯。” “哎。”宋祖根不再推辞,四人同时举杯:“干。” 酒过三巡,张品生道:“于大人,我有句话说,这些年在洞中,我仔细回想过往的事,我有个猜测,南湖老怪是假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随又用肯定的语气道:“至少这二十年闹事的南湖老怪,绝对是个假的。” “假的?”宋祖根惊呼:“不可能吧。” “我赞同老大人的看法。”何克己插口,他看着于异,道:“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留意着城隍府的动静,几乎每年都一样,哪个县不能满足单狗官的要求,哪个县就会闹灾祸,哪个县满足了,哪个县就风平浪静,单狗官的说法是,所有的钱粮捐税甚至他自己的饷银都捐给了南湖老怪,所以才能买得一年平安,可就我所知,单狗官除了每年送礼的钱财,还要大船大船的往老家运财物,这些财物哪来的?我猜测,所谓的南湖老怪,背后的黑手其实就是单狗官。” “可百年前就有南湖老怪了啊。”宋祖根犹是不信:“那会儿单狗官只怕还没出娘胎吧。” “南湖老怪是百年前就有。”张品生道:“但我先前调查过,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较为平静,虽然偶有妖怪兴风作怪,我也查了一下,不会是南湖老怪,只是一些新生的小妖,然而老百姓不知道,喊南湖老怪习惯了,有妖怪就一定以为是南湖老怪,结果就给单狗官借用了。” “应该是这样。”何克己点头。 “那单狗官这就是借南湖老怪之名敛财了。”宋祖根一脸激愤:“难怪那狗官总是不给荡魔都尉府拨足钱粮,他是怕荡魔都尉府招足了兵,扫荡小妖时把他的底给扫出来了啊。” “必然是这样。”何克己一脸恍然:“我先前到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是这样,那就都连得起来了,单狗官借小妖闹事来搜刮民财,怕荡魔都尉府兵力强了扫灭小妖漏了他的底,就想尽办法不给荡魔都尉府拨付钱粮,荡魔都尉府无兵,平不了妖,他就永远可以借妖事搜刮民财,难怪当年老大人举报说根本没有南湖老怪,他气急败坏要把老大人做疯子关起来了,原因在这里啊。” “这狗官。”张品生激愤怒骂:“克己,你说这些年你收集了不少证据,都有些什么证据,有单狗官和妖怪勾结的证据没有?”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何克己摇头:“但我偷偷留意过,有几艘船,应该是单家的私船,每年秋末,都会偷偷装几大船财物走,听说是去新洋湖一带,而单狗官的老家就在那边,然后每年闹妖我也都记下来了,收够了钱粮就风平浪静,钱粮不足就兴风作怪,每县收的钱财,我也有大致打听了记了下来。” “这个好。”不等他说完张品生就叫了起来:“单狗官说他收的钱粮都用来跟妖怪买平安了,那就该有笔帐,他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一查就知道。” 说到这时,张品生忽地离席而起,长揖到地:“于大人,老夫我为民请命,请于大人向岳王府举报,彻查庆阳府帐目,诛除此獠。” 何克己忙也跟着站起,在张品生身后跟着抱拳,宋祖根也站起来,他却有些犹豫,只是站着没动。 于异也没动,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向岳王府举报?” “必要拜托大人。”张品生用力点头。 “这个帐只怕不好查吧。”于异虽然不太懂这中间的门道,但大致能猜得到。 “不然。”张品生摇头:“单狗官会做假帐是必然的,但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同党必多,只要岳王府下决心彻查,审审他的同党,再抓几个收了钱粮的妖怪来问问,两方对证,必然水落石出。”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于异却想到了吴承书说的单简在岳王府人脉极广的话,道:“如果确如老大人所想,可能是查得出,但岳王府一定会下决心彻查吗?” 这话顿时把张品生问住了,一愣之下,猛然间须发戟张,道:“岳王府若包庇于他,那就上天庭去告,我就不信整个天庭全都是黑的。” 看了他激怒愤发的样子,于异到也暗暗佩服:“给当疯子关了近二十年,却仍是这么大火气,这两根老骨头,还真是硬扎呢。” “老大人先别激动。”于异举杯:“来,先喝酒,为一狗官而耽搁喝酒,那也太划不来了。” 张品生显然很赞同他这话,复又到桌边坐下,先干了一杯,然后眼光炯炯的瞪着于异,道:“于大人,你敢不敢举报单狗官,若你不敢举报,那请你帮个忙,放老夫出去,老夫舍着这两个老骨头不要,誓要将单狗官拉下马来。” “不急,不急啊。”于异摇了摇头:“先喝酒,我再想想。” 张品生却不肯再喝了,甚至拿手捂着杯口,一双老眼瞪得圆滚滚的,死死的盯着于异,显然于异若不肯答应,他绝不会轻易罢休,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于异也不理他,喝一口酒,仰头向天,喃喃道:“举报,彻查,若岳王府不肯彻查呢?就算查,一定查得出吗?而且查也没我们什么事,不好玩,太不好玩了。”又喝一口酒:“最好的办法,是拿到证据,直接拿下单肥猪,再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一网打尽。” 反复念叼,他脑中霍地一动:“玩把大的。” 前后一想,越发兴奋,猛地一拍桌子,道:“我有个主意。”把心中所想说了,不过瞒住了真实目地,只把大致计划说了,张品生几个见识了他的神通,都觉不错,七嘴八舌一补充,便定了下来。 于异道:“只是要委屈张老大人再在这洞子里住一段时间了。” 张品生概然道:“十六年都住下来了,再住个把两个月又算什么?” 何克己道:“我留在洞中服侍老大人。” “放屁。”张品生瞪他一眼:“我要你服侍什么?你自去于大人跟前听用,能尽一分力,便尽一分力,这么大的事,用得着你婆婆妈妈效小女儿态吗?” 何克己唯唯应了,于异却喝一声采,举杯道:“老大人豪气干云,来,我敬你一杯。” 这顿酒直喝到天黑,都有几分醉意了,于异才带了何克己两个离开,有了酒意,带人飞是不能了,直接把何克己两个收进了螺壳里,自己展开风翅,一路飞回荡魔都尉府。 第二天,何克己练兵时,于异露了把脸,随后依往日情形,扯了宋祖根回衙喝酒,其实却在衙后暗化一只老麻鹰,飞出谷去,宋祖根见他千变万化,神通手段层出不绝,更是敬服。 于异计划的第一步,是收妖。 根据何克己这些年的暗查,庆阳府有七股大妖,分布七县,单简正是与他们勾结,狼狈为奸,搜刮百姓,而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南湖中的假南湖老怪。 南湖在庆阳府南,离府治有六百余里,于异一路飞过去,飞了小半日,远远见一片大湖,茫茫无尽,便知是到了地头,他先在空中看了一圈,这湖确实不小,东西一两百里,南北更是约有三四百里,湖中时见小岛,点点青翠,映着水色天光,别有一番韵致。 不过于异也欣赏不了,他连俗人都不是,就一顽童,这会儿东张西望的,不是望景,是想着要怎么入手。 也是巧,却见北面一人飞来,这人直飞到湖中一个小岛上,岛上近水边有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口大钟,这人到钟下面,拿起锤子,叮,叮,叮,连敲了七八下。 “咦,这是做什么?”于异看得奇怪,先把正事放一边,看了新奇再说。 150章 黑丝网 那人敲了钟后,便在湖边站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水波涌动,湖中钻出几个人身鱼头的妖怪来,到也怪,这些妖怪居然知礼,象模象样的抱拳与那人作揖,那汉子道:“我家大人拜上南湖大王,现有书信在此,请南湖大王见信行事?” 说着从怀中取一封书信出来,交给那为首的妖怪,随又御风而起,飞了回去,那为首的妖怪取一个鱼鳔袋,把书信装了,打一个水花,沉入水底。 “这什么大人,不会就是单狗官吧。”于异心下思量,想:“不管他,我且跟去看看,恰好进他的老窝。” 往下一钻,化一条大黑鱼,恰就是那天黑水大王的模样儿,跟在那几个鱼妖后面。 那几个鱼妖一路钻水,一路说话,其中一个乌鱼头道:“鲤兄,这城隍遣信差来,莫不是又要我们出力。” 那接信的是个鲤鱼精,道:“肯定是这样了,否则还有什么事,必是钱粮又收不上来,要我们发一股水吓一吓那些百姓,城隍大人才好借势收钱。” 那乌鱼头兴奋起来:“这次发水,到要捞几个人来吃吃。” 那鲤鱼精把大嘴一撇:“人有什么吃头?我跟你说,真正是人类酿的好酒,才是极品美味呢。” 于异在后面跟着,听到这里,便已明白:“单肥猪果然与妖怪有勾结。” 那些妖怪并不知于异跟在后面,这湖里到处是鱼,于异化成一条大黑鱼,谁去管啊,一路谈论着,钻得到快,约莫深入湖中有二三十里,前面陡现一座高崖,崖下一处水府,立着门楼,门前还有鱼怪站岗,虽然于异估计,这样的岗哨,也就是做个样子,但一条大黑鱼想要游进去却还是不可能的,于异灵机一动,便照前面鱼妖的样子,也化一个鱼头人身的小妖,跟在那伙鱼妖后面,前面的鱼妖即没发觉,岗哨果然也不拦,跟着就进去了。 门楼后是一座法阵,把水尽隔在外面,里面便是干地,与陆地人家的宅院一般无二。 进门之前,于异留意了一下,那宅门上还刻得有字,写着南湖水宅四个字。 “看来便是南湖老怪的老窝了。”于异暗暗点头,跟在后面只管走,也不抬头。 宅中鱼妖不少,来来往往的,那鲤鱼精在妖怪中似乎颇有些儿身份,一路的妖怪见了他点头哈腰的,更没人来拦他,于异也跟着无遮无拦的一路深入。 进二门里头,一个大厅,厅中坐着一个妖怪,阔嘴红鳃,人模样儿到是变成了,只是不学礼,身上也没衣服,就腰下围一个围裙儿,上半身光着,正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看几个鱼美儿跳舞,那几个鱼美人到是生得漂亮,跟于异螺壳中的蚌妖有得一拼,只是也都没穿衣服,就腰下缠了几根水草,光着身子,随着舞蹈的动作,臀波乳浪,晃得人眼晕。 “这想来便是那假冒的南湖老怪了。”于异并不看那些光身鱼美人,只把冷眼瞟着那怪。 “报大王。”那鲤鱼精到厅口高叫:“城隍单大人遣人送了书信来。” “拿来我看。”南湖老怪挥手让鱼美人退下,鲤鱼精进去,递上书信,南湖老怪展开信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那鲤鱼精道:“大王如何这般高兴,莫不是单城隍又许下东西要我们出兵了。” “没错。”南湖老怪点头:“单城隍要我们即日出兵,水淹南湖县城,他许我们猪三百,牛八十,羊八百,另送好酒五百坛,哈哈哈。” “哇,这许多好东西啊,可是发财了。”鲤鱼精惊呼搓手,一脸兴奋。 外面于异听了,却冷哼一声:“果然大头是给单肥猪占了,难怪这么肥。”他听何克己报过,每年为了买平安,各个县要多出两成钱粮,那可是一个县啊,虽只两成,又何止是百八十头猪牛打得住的,而听鲤鱼精的口气,这次单简许下的,比往年还要多些,也就是说,往年单简贪得更多。 “发财了,发财了。”南湖老怪也一脸没见过东西的乡下老财主的嘴脸,于异实在看不惯了,仰不住一声冷笑:“出尽死力,大头却给单简捞了去,你们不过得一些儿残羹淡水而己,却还在这里高兴。”说着迈步进去。 “你这孽畜,好生大胆。”鲤鱼精一回头,顿时鼓起了鱼眼厉喝:“大王在这里说话,你就敢闯进来胡乱插嘴,敢莫是想死了不成?” “给我死一边去吧。”于异懒得听他啰嗦,手一长,掐着他脖子便往厅外一掼,死活不论。 南湖老怪先以为于异只是他手下一个胆大的鱼妖,只是皱起眉头,并无动作,于异露这一手,他立知不对,腾一下站起身来,指着于异喝道:“你不是我府中人,却是何方野人,敢混入我府中闹事?” “这鱼嘴说话别扭。”于异一念诀,回复人身,哈哈一笑,他却不报真名,道:“本人乃是酒天大魔王,今日无聊,特来消遣你这个傻不拉叽的大嘴鱼妖。” 南湖老怪却听错了,凝眉道:“九天大魔王,没听说过。”把手一指:“这野人即来找死,小的们,拿下了,看他细皮嫩鱼,到好下酒。” “拿了拿了。” “下酒下酒。” 门外小妖一片声叫,执枪拿棒,杀将进来,于异却不耐烦与这般小妖动手,把手一晃,一只手掌猛然暴长,每个指头都有大海碗大,整个手掌更是堪比门板,他也不回身,就是反身一拍,就如苍蝇拍子打苍蝇,可怜那些小妖,刹时给拍死一片,本来吵嚷如鸭市,瞬间死寂如鬼城,便有没拍中的,也给吓得呆了。 南湖老怪没想到于异如此神通,也吓一个汗毛暴长,猛地操起桌上酒壶冲于异一砸,口中还叫一声:“看打。”身子却往后一滑,霍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一招到是出乎于异意料之外,忍不住笑骂:“这怪莫非是泥鳅成精,溜得到快,但在本大魔王手底,你又如何溜得掉?”跟踪追出。 门后是一条甬道,曲曲拐拐的,到后来竟向上行,走了百十丈,前面一个口子,隐隐有水声传来,原来是崖壁上的另一个出口,不过出口处也有一座法阵,水进不来,南湖老怪显然就是从这个口子逃出宅子去了。 “这怪法力低微,不可能设得下这等逼水的法阵,必是百年前那南湖老怪设下的。”于异一时颇有些遗撼了。 从口子出去,出口果然是在崖壁上,于异正要凝睛找那怪,却听得前面喝叱声起,只见南湖老怪引三四百水妖列阵而来,这会儿南湖老怪穿上了衣服,而且披了甲,手中执一把大砍刀,见了于异,老怪压住阵脚,出阵喝道:“九天大魔王,先前是我不备,未着衣甲,却莫以为本王真个怕了你,来来来,本王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把手中刀祭将起来,一刀劈向于异,到也有两分威势。 于异呵呵一笑:“就你这刀,我便让你砍三百刀也罢。”手一长,捏一个拳头,拳面足有大圆桌大小,立在那里,南湖老怪的刀砍将过来,正砍在拳面上,却恰如砍在一块大鱼皮上,不但未能伤得于异拳头分毫,反给弹了回去。 南湖老怪咬着牙,把那刀连砍了十七八刀,于异眼眉毛也未眨一下,南湖老怪心下惊慌,急叫道:“小的们,布黑丝大阵,缠死他。” 他身后娇应一声,却是数十个女妖,一个个半裸着身子,列成一个阵势,随着一声娇叱:“出。”自她们手上,五指之间,有无数丝草射将出来,丝草或青或绿或黑,互相交错,眨眼织成一张大网,围向于异。 “没了招法,水草也出来了啊。”于异只觉好笑,想着便要双手一分,把这丝草网尽数撕裂了,螺尾生突地现身出来,躬身叫道:“尊主,此等小妖,不妨交与小人,此草妖织的丝网还是不错的,若主人出手,毁了就可惜了。” 于异这才想起,自己螺壳中也有五百水妖呢,一时兴奋起来,道:“好,就交给你,其他小妖不管,那老怪却不能让他走了,我拿他有用。” “尊主放心,交给小的便是。”螺尾生躬身应命,喝一声:“小的们,出战。” 神光一闪,五百小妖列阵而出,见了草妖的黑丝网,这边的草妖顿时兴奋起来,当先冲出,也是随手射出丝草。 数十条丝草如数十枝利箭,尽数射进黑丝网中,与黑丝网缠在一起,却如蛇一般扭动起来,说来也怪,随着丝草的扭动,本来织得厚密无比的黑丝网竟然飞快的松开了,仿佛让人把丝结给打开了一般,再过一刻,整个丝网彻底解体,化成一片散丝。 151章 鼋壳 “杀。”螺尾生暴叫一声,当先冲出,身后妖兵齐冲出去,穿过丝草,杀进南湖老怪水妖阵中。 南湖老怪见黑丝网给破掉,大惊失色,不过见冲过来的是螺尾生而不是于异,胆气到又壮了三分,也不祭刀了,扬刀就来砍螺尾生,螺尾生也不怕,挺着一对铜锤,叮叮铛铛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到是难分高下。 南湖老怪抵得住螺尾生,但他手下水妖不成啊,要知这五百水妖不是一般的水妖,乃是神螺子在螺壳中练成,已养成灵气,尤其是阵法娴熟,又哪是南湖老怪水下这些杂妖散怪比得的,一冲而散,直给杀得喊爹叫娘。 南湖老怪剩下光人一个,慌神了,想要逃,螺尾生两把铜锤却是前后缠得死紧,只要一转身,只怕就要挨上一锤,没办法只好死死挺住,正在苦寻机会,不想那边草妖却给螺尾生手下草妖收服了,织一张黑丝网,撒将过来,一下子把他包在了网中。 “你们这些叛逆。”南湖老怪又惊又怒,拿刀乱砍,那丝草是软的,如何砍得开,一时缠紧,恰如丝网中网住了一条鱼,直把一对眼睛都勒得鼓了出来。 见拿了南湖老怪,螺尾生收锤回报:“尊主,老怪已拿,其它小妖多给杀散了,是否还要追杀。” “几只散鱼杂虾,追什么追?”于异觉得没什么兴头,道:“带老怪到宅中问话。”自己先进宅中,到先前南湖老怪的位子上坐下,螺尾生押了南湖老怪进来,丝草缚了双手,掼在地下,南湖老怪叩头不迭:“大魔王饶命,大魔王饶命,小的愿为奴佣,服侍大魔王。” 于异先不理他,却端着杯子四处乱看:“咦,信呢?” 南湖老怪不知于异在找什么,不敢答,于异找了两圈没找到,火了,一拍桌子:“信呢。” 南湖老怪吓一个肝儿颤,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信?” “刚才单肥猪送给你的信?” “单肥猪?”南湖老怪还真没见过单简,也没想到堂堂城隍老爷会给人叫做肥猪,愣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明白了:“是刚才单城隍送来的信吗?在大王身后那个珠贝里。” 于异回头,椅子后面,有一个大贝壳,他先也没留意,看来却还是南湖老怪收藏信件的一个箱子。 “怎么开?” “叫一声便开。”南湖老怪急忙叫了一声:“珠儿,开了盖子。” 声一落,那贝壳果然就张开了,里面一颗大夜明珠,足有大海碗大小,珠光熠熠,贝壳中又还有个小贝壳,这时小贝壳也跟着打开了,里面却有一迭信件,于异全拿出来,喝道:“这些都是什么信,都是那单肥猪送来的?” “是。”南湖老怪伸长脖子看,于异一挥手:“你站起来。” “谢大王。”南湖老怪站起来,道:“最上面那封是刚送来的。” 于异拿过信,打开一看,只一句话:即日发水,淹了南湖县城。下面并没有署名,只画了个花押。 于异有些失望,又拆了几封信,都是一样:“这信里没有单肥猪的名字啊。” “是没有名字,但有花押。”南湖老怪有些讨好的道:“大王将信倒过来,那个花押其实就是个单字。” “哦。”这个有点意思,于异依言把信倒过来,果然就是个单字,只是写得有些花,顺着看,就象个旗杆座子,所以没看出来。 南湖老怪又道:“这是单城隍先与小人约定的,就是防有人假冒。” “这肥猪,那肚子里到也不全是一肚子屎,还有三根歪歪肠子,生得出两个拐拐计。”于异也叹一声,牙一呲:“这些年,你与单肥猪是如何勾结的,一件不漏给我老实交代,若有一件隐瞒时,我活剥了你皮晾成鱼干做咸鱼卖了。” “不敢,不敢。”他这一呲牙,有一种透心的邪恶,南湖老怪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一五一十,把肚子里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不但倒出了自己的,还把听来的其它妖怪与单简往来的事也都倒了出来。 原来这南湖老怪果然不是百年前那个南湖老怪,这南湖老怪本是鲤鱼成精,三十年前得了人身,占了原南湖老怪这个宅子,却也并不敢特别的掀风作浪,最多也就是刮风下雨涨水之际,借水势兴一兴波,偶尔翻艘把渔船,弄两个人尝鲜。二十年前,城隍单简突然遣人送酒肉与他,南湖老怪莫外其妙,但酒是好东西啊,喝了两次后便上了瘾,后来有一次单简却让他发水淹了南湖县,许下他一百坛好酒,南湖老怪虽然有些怕,但想着单简是城隍,城隍老爷让他淹的,与他无关,而且又贪了好酒,便发水淹了半个县,谁知不久就招来了荡魔都尉府的神兵,南湖老怪吓一大跳,只以为上了单简的当,但单简随后却又派人与他相约,可以替他摆平这一次的事,只要以后肯听话就好,且又送了好酒来,威吓利诱之下,南湖老怪也没什么想的,答应了下来,后来就一直是这样,年头年尾的,单简总会遣人送点儿酒肉来,有时也送信让他发水,事后便会多给他一些酒肉,南湖老怪后来也看出了名堂,单简这是借他的水压榨老百姓呢,这无所谓,跟他无关,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把单简历年送来的信全收藏了起来,还有历年送的酒肉,也记了一个帐本。 “那略厚些的便是帐本。”南湖老怪指给于异看:“里面还有我听来的,其它几处妖怪与单简交往收授酒肉的消息,不过没有确证。” 于异翻了翻帐本,果然一条条记得清楚,某年某月某日,得酒肉若干,又某年某月某日,得信,发水淹田亩若干,大喜,赞了一句:“不想你到是个有心的妖怪。” “谢大王,不知大王这是要——?” “我要收拾单肥猪,找他的罪证。”于异也不瞒他。 南湖老怪听了一颤:“我早知必有今日。”却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于异:“可是大王你。” 于异明白他的意思,扬手道:“不必多问,我只问你,可愿听我之令行事。” 南湖老怪立即五体投地拜地:“小人诚心拜服,愿效感犬马之劳。” 他这拜的姿势,颇有些模样,于异越发好奇了:“你这妖,到也有趣,又识字,又有心机,说话行礼好象还有些儿文皱皱的,莫非有些来历?” “不敢当大王夸张,小人本是家养的鲤鱼,家主乃是饱学之人,晨昏常在池边读书写字,与人相见,又常多礼,年月久了,小的便也受了些熏陶,因此识得几个字,正经上了场面时,也能学行人礼。” “原来如此。”于异点点头:“到是小看了你,你即愿入我手下,且张开嘴来。” 南湖老怪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也不敢违抗,把一张大阔嘴张开,只见于异手一弹,他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小小的田螺,直飞入他嘴里来,到喉头上打个跟头,翻下喉中。 “这是钻心螺。”于异一呲牙:“没见过是吧,且认你见见。”神意一动,那钻心螺在南湖老怪肚中受了感应,钻起心来,南湖老怪啊的一声痛叫,双手捧心,滚倒在地,急叫道:“大王饶命,小的见识了,见识了,一定听话,一定听话,必不敢有半点作反之心。” 于异到不是怕了他作反,只是他收南湖老怪,另有用处,所以才下了钻心螺,嘿嘿一笑:“乖乖的便好,自有你的好处,且起来,我问你,就你所知道的,庆阳一府,都有哪些妖怪,找几个厉害些的说来听听。” 南湖老怪心痛略缓,虽前后不过数息时间,已是满头大汗,再不敢有半点违逆,把身跪直了,将所知的妖怪一一说来。 庆阳府地面,一共有七股大些的妖怪,不过最大的就是南湖老怪这一伙,其它六股都不怎么样,为首的妖王法力也平常,能与南湖老怪一战的,惟有老鳖洼的一个老鳖精,其它的都还不是南湖老怪对手。 “那老鳖精自号伏泥王,也就是幅鳖甲厉害些,有一次我与他赌斗,他缩了头,把一个鳖甲任我砍,砍了三五十刀,印子也没一条。” “就一个缩头乌龟啊。”于异大是失望。 “是。”南湖老怪并不太明白于异的心理,忙又讨好的道:“不过小的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回来练了幅黑丝网,二回赌斗,小人拿黑丝网把他缠了个结结实实,他挣动不得,不过我也奈何不了他,因此结为兄弟。” “水草缠王八,到是个办法。”于异勉强赞了一句。 这时螺尾生进来禀报道:“大王,小的们在这水府深处发现一个鼋壳,似有蹊跷。” “哦。”于异总算来了点儿兴致:“鼋壳是个什么东西,去看看。” 152章 七珠射月 南湖老怪似乎也有些惊讶,不过于异没招呼他,不敢动,于异到门口,见他还跪着,道:“跪什么跪,这是你老窝,带路啊。” “遵命。”南湖老怪慌忙爬起来。 说是要他带路,其实是一只虾精带路,原来螺尾生的老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必要遣虾精鳝精把周围查探一遍,有好东西便收集回来,这会儿便是几只鳝精在洞底深处查探,找到了那副鼋壳,回报上来。 那虾精在前引路,一直往宅子深处走,又进了个地下室,有一扇石门,门后一个石室,进去,里面石墙上竟又开了扇石门,南湖老怪见了轻讶一声,于异扫他一眼:“怎么了?” 南湖老怪道:“这石室里居然还有门,小的居此三十年,却是不知。” “你太懒了吧。”于异哼了一声,那虾妖却道:“禀尊主,这石门上有一处小小的灵枢,平常人确实难以发觉,不过我等久受老尊主熏陶指点,所以才能发觉。” “原来如此。”于异明白了:“记你们一功。”扭头对螺尾生道:“完了赏几桌酒宴,最先发觉的加倍。”螺壳中收的酒虽多,是给于异准备的,那五百小妖可不是天天有好酒喝。 “多谢尊主。”那虾妖喜滋滋的抱拳,边上的南湖老怪却面有骇异之色:“这九天大魔王实不知是何来历,手下一帮小妖竟也这帮厉害,还有个老尊主,自是更加厉害了,啊呀,可怕,可怕。”他哪里知道,小妖厉害,乃是神螺子的功劳,至于老尊主神螺子,早已肉化泥灵化水,无影无踪了。 进去一道甬道,再进一道石门,里面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与神螺子螺壳中的神殿差不多大小,石室虽大,里面的东西却不多,只在石室正中有一个石台,台子上一副极大的龟壳,足有小船大小,龟壳旁边,围着一圈珊瑚树,这珊瑚树也大得少见,最高那棵珊瑚树,差不多有四五丈高,龟壳本来够大了,但给珊瑚树一围,到又显得小了,几个小妖围在石台边,见于异进来,拱手让开。 这石室中居然有这么大的龟壳这么高的的珊瑚树,南湖老怪完全没想到,眼睛顿时瞪大了,一脸的讶异,只是不敢吱声。 于异走到台边,螺尾生道:“尊主,这便是鼋壳,小人先前来看过了,内蕴极强灵力,小人的探宝针乃老尊主专一炼过与小人探矿的,刺在鼋壳上,只能留下浅浅一点印子,所以请了尊主来看。” “鼋壳?”说实话于异不认得鼋是什么东西,道:“这个看上去就是个乌龟壳啊,能有什么灵异了?” 螺尾生当然不会来跟他争这不是龟壳是鼋壳,道:“鼋也是龟属,却有龙脉,尤其是老鼋的壳,内有玄珠,乃鼋龟吸天地灵气凝成,灵力极强,若加煅炼,可练成极为厉害的法器。” “哦?”于异来劲了:“你说这壳中有玄珠?” “肯定有。”螺尾生断然点头:“这鼋壳如此之大,灵力如此之厚,壳中只怕还不止一颗玄珠,实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只不过想要剖开它有些难,请尊主容小人慢慢设法。” “剖开它很难吗?”于异不服气了:“我来试试。”一看周遭的珊瑚树,道:“这珊瑚树大,莫打碎了。”手一长,双手伸出,把鼋壳轻轻托起,放在了地下,恰如一只倒覆着的小船。 “尊主,请用探宝针。”螺尾生递过一根尺余长的黑针,入手极为沉重,这个于异到是知道:“是玄铁煅成的?” “是。”螺尾生点头:“此针本也是一宝,是老尊主特炼了与我探矿剖宝的,赐名探宝针,再坚硬的灵石也可戳进去,不想却戳不进这鼋壳,因此小人猜这壳中有珠。” “有珠没珠,一试就知。”于异一手压着鼋壳,一手持针,照着鼋壳正中就是一针扎下去。 只闻“铮”的一声,仿佛是扎在铁板上,扎是扎进去了,进得却不深,最多也就是三四寸的样子。 “嘿,还真是硬啊。”这下于异来劲了,直起身来,却把探宝针还给螺尾生,道:“你这针太小,用不上力。” 神意一动,从螺甲中调出重水之茅,一长丈余,双手握着,运起大撕裂劲,一声狂喝:“穿。”闪电般扎在鼋壳上,只闻嚓的一声,重水之茅透壳而进,不但扎穿了鼋壳,甚至刺进了地下的石板。 他这一扎,声起如雷,挟风带电,威势惊人,南湖老怪在一边看着,情不自禁腿弯一软,这才知道于异的真实本事,一时间挢舌不小:“我的天爷,难怪他自号九天大魔王,这般本事,确可纵横九天了。”他却不知,于异说的酒,不是他想的九,乃是喝酒的酒,所谓酒天大魔王,只是要谋大事,怕漏了风,随口杜撰出来的,他到是信了真。 螺尾生到是知道于异的本事的,也情不自禁赞叹:“尊主神功惊天,了不起。” 于异这会儿到谦虚一把,拨了茅出来,道:“这乌龟壳到也真是硬了,这还是死了,若是活着,我这一茅,也未必扎得它穿。” 螺尾生道:“此壳即已给尊主扎穿,泄了灵气,壳便没有这般坚硬了,余下的小人来,不劳尊主动手。” 这个于异到不争,道:“也好。”自摸了一坛酒出来,斜眼看南湖老怪在边上,道:“能喝酒不能?” 南湖老怪小心翼翼点头:“将就也能喝点儿。” “给。”于异把酒坛子塞给他,自己又摸了一坛出来,也不用杯子了,拍了泥封,就着坛口便灌,灌了几大口,见南湖老怪不动,奇道:“怎么不喝,不喝就还给我。” “喝,喝。”南湖老怪先还有些儿犹豫,这会儿才明白于异确是给他酒喝,连忙点头,也学于异拍了泥封,浅浅的喝了一口,不由大赞:“这酒好,这酒好。” 这时螺尾生已用探宝针顺着茅孔将鼋壳划为四块,再用手一板,鼋壳扳开,忽地里光芒大亮,却是鼋壳中射出数道珠光,射在台上的珊瑚树上,引得珊瑚树也大放光芒,珊瑚树有红有绿有紫有黄,整个石室中一时充满了橙红紫绿的彩光,美丽绝伦,只是光芒太盛,耀得人眼难开。 “这个漂亮啊。”好一会儿,于异的眼睛才适应了彩光,忍不住大赞,南湖老怪也在一边连声称赞,螺尾生却没吱声,而是傻愣愣站在那里,眼睛只盯着鼋壳中,一幅目瞪口呆的情形。 “怎么了,这珠子有什么古怪吗?是不是我先前一茅扎重了,破了灵力?”于异问,也不当回事,道:“实在破了灵气就算了,就拿这龟壳盛了珠子,然后边上摆上珊瑚树,晚间到是一景,不过不能太近,太近了眼花。” 这时他也看清楚了,鼋壳边缘,一共有七颗珠子,珠子也不是很大,每一颗都只有拳头大小,但珠光极盛,当然,如果没有台上的珊瑚树,或许不会有这样的彩光,但这样的珠光也真是罕见了,世间一般所谓的夜明珠与这珠子一比,真如莹火虫之比月亮。 “尊主,大喜啊。”螺尾生忽地拜倒在地。 于异莫名其妙:“什么大喜?你说这几颗珠子吗?好是好,也不至于这般高兴吧?” “尊主不知。”螺尾生抬起头来,一脸狂喜:“一般的鼋龙,都只有三颗珠子,五颗珠子的便极为罕见,而七颗珠子,只是在传说中才有,乃为玄龟之种,整体成灵,其身躯可大可小,小则藏于芥子,大则顶山托月,传说天之一柱,便是玄龟之脚。” “那又怎么样?”于异还是没能理解螺尾生的激动:“玄龟再灵,不是也死了吗,这会儿只有这一个龟壳啊,若是修成七珠不死,那到是个老乌龟了。” “可是珠子留下来了啊。”螺尾生叫:“此七珠之光,凝而成线,若以七宝珊瑚树相配合,将珠光放大,便可形成七彩之光,名为七珠射月,七珠射月啊。” “七珠射月是什么?”于异虽然不明白,但看了螺尾生激动的样子,也知道这七珠射月必然不会简单:“能有什么用?比得过重水之茅吗?” “重水之茅如何能与七珠射月相比。”螺尾生大大摇头:“七珠射月,光耀天地,此光一出,天地成彩,日月无光,任谁也睁不开眼睛,乃是举世无比的异宝。” 于异眨巴眨巴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珠光一射出来,别人就睁不开眼睛是吧。” “是。”螺尾生用力点头。 “那睁不开眼睛又怎么样?” “啊。”这一问让螺尾生有些犯傻,或许是于异问得有些傻,不过他随后问得聪明了,道:“敌对的时候,如果别人睁不开眼睛,那就只有等着挨打是吧?” “是啊。”螺尾生手舞足蹈:“尊主请想,尊主施法之时,七珠射月突然大放宝光,敌人个个有目如盲,只能任由尊主屠戮,此宝之奇,天下间还有何宝可比?” 153章 收伏八怪 “那到也是。”于异点头,弄清楚了,却还是有些儿小失望,他其实喜欢硬碰硬的那种,如果这什么七珠射月象重水之茅一样,一茅射出,穿山碎石,那比让人睁不开眼睛更合他胃口。 想了想不甘心,道:“这个七珠射月就只能发光迷人的眼睛?能不能发光射人啊?” “发光射人?”螺尾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尊主是说,珠光象重水之茅一样射出?” “是啊。”于异点头:“我师父的风雷枪,仅以一股风凝成风枪,威力却比我的重水之茅还要大,这个珠光比普通的风可是强得多了,若能凝成一股,那威力应该了得啊。”说到这里,他自己突然醒悟过来,道:“对了,我可以试一下啊。” 他恨薛道志等人害了柳道元,捶胸破功,这段时间也从未想过去运用风雷宗玄功,但这会儿突生奇想,运起风雷功,风罡虽破,但支撑他的其实是愿力,只是借助一下风雷宗的功法而已,并无妨碍。 然而一运功,却发现完全不可能,风虽无形,其实是有形的,可以借,可以凝,而光看似有形,却根本无形,哪里聚得拢了,运了半天,只得放弃:“这个不行,不行。”忽想到一事:“你说这七珠射月,让人睁不开眼睛,好象没那么大威力吧,初一下确实让人难以睁眼,但过得一会儿,适应了,好象睁眼也没什么大妨碍。” “不是的。”螺尾生摇头:“现在光是散的,虽然耀眼,并不能射人之眼,要加以煅炼,将七珠之光凝而成形,那威力才强。” “那不可能。”于异摇头:“光看似有形,其实无形,根本无法凝聚。” “人力自然无法凝聚,但珊瑚树可以啊。”螺尾生一指石台上的珊瑚树:“珠光射在珊瑚树上,然后运灵力融入珊瑚树,以之发射出去,便可成形。” “你是说,借珊瑚树来操控珠光。”于异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好象有道理啊。”看着珊瑚树:“不过灵力要怎么通过珊瑚树来控制珠光呢?” “尊主莫急。” 先前于异运功控制珠光,螺尾生不明所以,不敢插嘴,这会儿明白了,于异就是瞎试,道:“先容老奴将七珠分安七树,再以灵泥包裹,使七树七珠合为一体,七珠之光合为一环,在七树之内流转,那会儿尊主便可加以操控,只要灵意能触到珠光,久久操控成熟,便可发射,甚而如尊主所说,可使珠光直接射人。” “真的可以?”于异一喜。 “老奴以前从未见过七珠射月,具体情形不知。”螺尾生神情微凝:“但水族远古传说,说远古之神龙,以龙珠之光,可凝成斩龙之刀,千里屠龙,龙珠之光即可凝而成刀,这七珠射月之光应该也可以。” “传说啊。”于异有些泄气了:“算了,那个不管它,对了,你要将七珠七树合而为一凝成七珠射月,要多长时间?” “这个老奴不知。”螺尾生摇头:“此宝贵重,又只是传闻中才有,老奴无所借签,只能一点点试去,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尊主见谅。” “那没事。”于异摇手:“时间长了只怕我忘了,你成了记得提醒我就成。” “这等宝贝,他竟说时间长了忘了,真的是。”南湖老怪在一边佩服得五体投地。 “多谢尊主,请尊主收了珠子和珊瑚树,进灵体后,老奴自会遣人搬进丹房中,慢慢煅炼。” “好。”于异先把鼋壳连同珠子一起收进螺壳中,再把七株珊瑚树收进去,螺尾生急不可待的进壳去了,于异也不管他,对南湖老怪道:“好了,你随我去干事。” “愿为大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南湖老怪慌忙躬身,他越发见识到于异的神通,也就越发恭敬。 于异嘿的一声:“我到忘了,你是个读了书的妖怪,斯文多礼。” 南湖老怪不知他这话是赞扬还是讽刺,不敢接口,于异确实是坏学生看不起好学生,他不知礼还讨厌别人多礼,不过也就一说,并不真个见怪,见南湖老怪惶恐,道:“你放心,就冲着这七珠射月是在你这老巢里得的,我不杀你,事情办得漂亮时,还有你几杯好酒喝。” 南湖老怪大喜,躬身应道:“多谢大王。” “嗯。”于异嗯了一声,出了石室,到外间厅上,道:“第一件事,是要把庆阳府剩下的六股妖怪全拿下来了,一句话,除我之外,庆阳府不能再有妖怪。” “遵令。”南湖老怪抱拳:“小人愿为前锋,却不知大王先要讨伐哪一路妖怪?” “你说那老鳖洼有个什么来着?伏泥王?”于异想了想:“不是说除你外只他还有些看头吗?先去拿了他。” “遵令。”南湖老怪大声应诺,又小心翼翼的道:“那小的这些手下,可能带去。” “都无所谓。”于异漫不在乎,想了一想,道:“我要擒拿庆阳府所有妖怪,不是要抓他们煮着吃,是有一件事要干,这个要闹出声势,人多最好,行,你把你那些小鱼小虾全叫拢来吧,都叫上,一起去。” “喏。”南湖老怪当下出去传令,把手下所有小妖小怪尽数召集拢来,无非鱼鳖虾鳝,到也有五六百余众,先前那个鲤鱼头虽给于异掐着惯了一下,只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他却是南湖老怪手下最伶俐得用的,便由他做了先锋,一路杀奔老鳖洼。 南湖与老鳖洼之间相隔数百里,中间并无直接的水道相通,南湖老怪率众小妖掀风鼓浪,一路涌将过去,中间自然要淹了不少田亩,一些躲避不及的百姓也给洪峰吞没。 于异只当不见,见了也懒得理,若柳道元或白道明知道,前一个铁定要揍他,后一个十九也要踹他,可惜白道明隔得远不知道,而柳道元更是天人永隔,永远的看不见了。 柳道元死就死了,其实如果没有谢和声那件事,于异还是会有所顾忌,虽然他性子天生是个不耐烦的,但这种生死之事还是会小心,这会儿却是百无禁忌。 人之初,性本善,于异本可为善,今日心中却无善,怪天,还是怨地? 鼓水不比御风慢,只是半日功夫,便到了老鳖洼,水势一到,伏泥王便就知道了,也率众迎出来,鼓一个水势,列一个妖阵,也有三五百小妖。 南湖老怪止住水势,伏泥王鼓浪而出,这怪身披一件龟甲,手中执一对铜锏,鼓目隆鼻,指了南湖老怪叫道:“南湖老怪,你我近日无怨,忽无故率众相侵,却是为何。” 南湖老怪打个哈哈:“伏泥兄,你我确实近日无怨,哥哥我率众来此,无他,乃是有一桩好处要与你共亨。” “好处?”伏泥王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是什么好处,你且说来听听。” 南湖老怪把身子一斜,将后面的于异让出来,躬身抱拳,道:“哥哥我新拜得一个主人,名为酒天大魔王,这酒乃是喝酒的酒,不是九天的九,心中高兴,所以想让你也拜在大王座下,你我兄弟,共亨富贵。”原来他先前问于异打什么名号,终于也就弄清了此酒非彼九,特地说明。 伏泥王却是勃然大怒:“我把你个老鱼怪,简直岂有此理,自己做了别人奴才不算,还要拉我下水,真真气死我了,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且看你做了奴才,长了劲道没有。” 南湖老怪也怒:“我许你好处,你不领情,反敢与我争斗,看刀。”也不祭刀,反是借水势和身扑将过去,伏泥王鼓浪相迎,两妖便在峰头浪顶之间,刀来锏往,打做一团。 两人妖力差相仿佛,打了有两三百招,不相上下,南湖老怪把刀一抬:“小的们,都与我上。” “杀呀。”听得招呼,鲤先锋率小妖狂涌上去,那边小妖也不是个怕的,拍浪迎上,这一打热闹了,一时虾跳鳝蹦,蟹横鳖翻,打得腥血冲天,死鱼遍地。 南湖老怪与伏泥王打得不好看,但群妖乱打,这场面却热闹好看,于异一时看得大乐,自凝一个大浪,如一个大水柱子,他盘膝坐在柱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杯酒,好不快活。 南湖老怪与伏泥王又打了百余合,伏泥王终是力逊一筹,霍地虚晃一招,把双锏一收,身子往下一伏,现出原身,却是一只大王八,那鳖盖足有大圆桌大小,四肢黑粗如柱,爪尖锐利的尖爪发着黑黝黝的寒光,而小眼睛却射出噬人的凶光,嘶声叫道:“南湖老怪,我与你拼了。” 四肢一拨,身子一涌,和身扑将过来。 “当我怕你不成。”南湖老怪全不在意,涌一个大浪,将身直送上十数丈高空,双手握刀,猛劈下来,他劈的是鳖头,但伏泥王却陡然把头往里一缩,这一刀便劈在鳖盖上,那鳖盖也真硬扎,如此势沉力猛的一刀,南湖老怪真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却也只在鳖盖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子,全无大碍。 154章 伏泥王 南湖老怪一刀无功,伏泥王脑袋急伸,却顺势一嘴咬过来,南湖老怪与他以前打过两架,知道他的招数,急把腰一扭,打个水花,闪在一边。 “休走。”莫看伏泥王身子狼亢,在水里却是灵活之极,后肢一划水,立时掉过头来,复又猛扑上来。 南湖老怪这次却不出刀了,只是把手中刀虚晃一晃,见伏泥王缩头,他这一刀也就不再砍下去,只是把身一闪,不给伏泥王撞中,莫看是鳖盖,这要是撞上了,那也腰疼。 再闪了这一下,南湖老怪把手中刀一招,隐在不远处的草妖早有准备,立即鼓浪而来,水草激射,刹时织成一张黑丝网,伏泥王反应不及,顿时给裹在了网中,伏泥王四肢乱划,眼见划不开丝网,索性四肢一缩,缩进了壳里,只半露出脑袋,气虎虎叫道:“南湖老怪,你又是这一招,算什么本事?” 南湖老怪不理他,指挥手下先杀散伏泥王手下小妖,那些小妖眼见大王被困,再无斗志,打个水花,眨眼不见,于异就只是仰头灌了杯酒,再看时,眼前就空了,不由大愕,这也溜得太快了吧。 他却不想,这些都是鱼虾成精啊,都是水里的灵物,在水里面溜起来,能不快吗?莫说这些成了精的,就没成精的鱼虾,若是一心逃起来,一个水花就能出去老远。 这时南湖老怪过来,抱拳躬身:“大王,小的已网住伏泥王,杀散了伏泥王手下小妖。” 他自表功,于异却觉得甚无兴味,哦了一声,看一眼伏泥王道:“这个好象不太服气呢。” 伏泥王偏就耳灵,听到了于异话声,高声道:“不服,不服。” “闭嘴。”南湖老怪羞恼大叫。 “不闭嘴,偏不闭嘴,你奈我何。”伏泥王一串声回应。 “这老忘八,到是有趣。”于异到忍不住笑了,对南湖老怪道:“你上前也是这么网住了他?” “是。”南湖老怪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放了他?” “他不放我不行,有种网我一世莫松啊。”南湖老怪还没回答,伏泥王却高声叫了起来,满腔的得意。 南湖老怪老脸微红,见于异看着他,只得无奈拱手:“这老怪修得一幅龟甲,刀枪不入,小人虽网住了他,却实在拿他无可奈何,所以最后只得放了他,约为兄弟。” “原来如此。”于异明白了。 “兄弟,放屁。”伏泥王大声怒骂。 于异冷眼看向伏泥王,灌了杯酒,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服?” “不服。”伏泥王斜眼看他,小眼睛里凶光逼人。 “好。”于异一呲牙,又倒了杯酒,一口干了,把手中鸡骨头一丢,双手霍地一长,伸将出去,端着伏泥王的鳖盖,就那么平端起来,再猛地往上一长,约有四五十丈高下,嘿的一声,手一用劲,将伏泥王一个狼亢的身子猛掼下来,掼在湖岸边上,只听怦的一声巨响,湖岸的泥滩地给砸出老大一个深坑,南湖老怪甚至觉得地面都晃了一晃,再看伏泥王,四肢带脑袋齐伸出来,仿佛把个壳给砸扁了,将脑袋四肢压了出来一般。 不等他反应过来,于异却又把他身子端了起来,同样举到四五十丈高下,再又猛地往下一掼,怦,又砸出一个深坑,于异再又把他端起来,再又掼下。 南湖老怪眼睁睁看着,上举时,伏泥王脑袋四肢勉强缩回去,掼到地下时,又给撞出来,到第三次,伏泥王口中已吐出血来。 看着伏泥王的惨象,听着沉闷的砸响,南湖老怪只觉全身发冷,尤其当他斜眼瞟到于异始终是那种呲着牙笑的表情时,更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怪他叫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啊。”他在心下骇叫。 惯了三次,眼见伏泥王半死不活,眼珠子都往上翻了,于异但不再掼第四次,伸手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摇头:“腥,真腥。” 到湖中用力洗了洗手,这才又把酒杯弄出来,灌了一杯酒,对南湖老怪道:“去踩醒他,再问问他看,服是不服?” “遵——令。”南湖老怪抱拳躬身,声音有些发颤,仿佛腊月天里破了的窗棂纸,他走到伏泥王面前,照着伏泥王伸在外面的脑袋就是一脚踩下去,他不是借机报复,是打心底里怕了于异,于异即然说是踩,他就不敢踢,于异即说要踩醒,他这一脚就不敢轻。 伏泥王还真给了这一脚踩醒了,下意识便想把脑袋四肢往壳里缩,南湖老怪忙又一脚,喝道:“还想缩?大王让我问你,服是不服?” “服,服。”伏泥王不缩了,趴在地下,点头不迭,南湖老怪是给吓住了,而他则是给掼落胆了,再不敢有半丝违逆。 于异哈哈一笑:“即服了,现出人身来回话。” “是,是。”伏泥王迭应点头,但他给于异三掼掼得全身气血乱窜,收不住丹元,在泥中伏了好半天,这才勉强复得个人身,摇摇晃晃走到于异面前跪下拜倒:“伏泥儿叩见大王。” 于异瞥他一眼,道:“能喝酒不能?” 伏泥王愣了一下,点头:“能喝点儿。” “喝。”于异抛出一坛酒,伏泥王慌忙双手接住,还有些发愣,却见于异也抛了一坛给南湖老怪,南湖老怪接过,拍开泥封就喝起来,他这才敢有样学样,也灌了一大口。 几口酒下去,伏泥王脸上总算有了点儿人色,于异道:“单肥猪那个狗官有没有派人来联系你?” “单肥猪?”伏泥王没明白。 南湖老怪慌忙解释:“就是单简单城隍。” “有,有。”伏泥王忙就点头:“就是昨日,单——单肥猪派人送信来,让我发水,淹了北洼。” “信在哪里?” “信——那个。”伏泥王额头见汗:“那个没有了。”偷瞟一眼于异,道:“给我——给我吃——吃了。” “吃了?”这个答案太让于异意外了,瞪着眼看着伏泥王:“你不至于饿到这个程度吧?要不那信是用肥猪肉写的?” “不是。”伏泥王摇头,有些尴尬:“小人,小人有个不好的习惯,爱吃字纸。” “爱吃字纸?”于异越发好奇了。 “是。”伏泥王扭了扭身子:“小人成灵之前,极暮仙道,却无处拜师,却听人说,文以载道,又见仙佛僧道所颂经文,都是用文字写的,所以但凡见了写了字的纸,就心生祟拜,我又不识,没办法,就吃进肚子里,想着或能开窍。” “哈哈。”于异大笑:“那你后来开窍没有?” “先是蒙昧不觉,但后来却渐渐觉得心中透亮,好象真的开了窍一样。” 他说得一本正经,于异却越发忍不住大笑,道:“你还真是个有趣妖,行了,起来吧,哦,忘了。”拈一个钻心螺出来,喝令伏泥王张嘴,将钻心螺弹入伏泥王嘴中,他本不是个耐得烦的性子,也不怕伏泥王这等小妖敢作反,不过这一次他想好了要玩一把大的,那就要绝对的控制住几个妖怪,免生意外。 “这个叫钻心螺,看你也掼伤了神,就不试了,不过你若作反前,最好先问问南湖老怪,看这钻心螺是个什么滋味。” “不敢,不敢。”伏泥王惶恐叩头,于异先前那雷神行法般的三掼,早已掼落了他胆,有这般手段的人,却还给他服钻心螺,则这钻心螺的厉害,不用想也知道。 于异道:“你得了信,还没发水?” “没有。”伏泥王摇头:“正准备发,大王便来了。” “行。”于异点头:“暂不发水,等我命令。” “遵令。”伏泥王抱拳躬身。 “这最近的是哪个妖怪?”于异问南湖老怪。 “好象是扬波儿吧。”南湖老怪看伏泥王,道:“大王要收服庆阳府所有妖怪,你我需并力向前,离你最近的,是不是那个自号扬波散仙的的扬波儿。” 伏泥王听了这话一喜,忙道:“正是扬波儿,却不必劳大王虎驾,只小的出手,便可捉了他来。” 于异先就听南湖老怪说过,庆阳府几个妖怪,除了伏泥王,其他几个还不如他,这会儿听伏泥王如此信誓旦旦,更印证了南湖老怪的话,于异大觉无趣,不过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道:“一起去吧,对了,把你手下小妖都叫上,人多也热闹些。” “遵命。”伏泥王当即召集给杀散的小妖,也还有三百余众,与南湖老怪所属并做一块,浩浩荡荡杀去。 扬波散仙所居,离老鳖洼也有一百多里,名为双柳河,中间有水道相通,只是较为狭窄,然而水这个东西,涨起来是不要路的,再窄的河道,水一涨,也能涨过去。 群妖鼓浪,妖借水势,水助妖风,好不迅猛,百里距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却远远听到轰隆一声,似乎天边打了个闷雷,南湖老怪脸上变色,急道:“大王,不好了,这响声沉闷,该是扬波儿决了河堤。” 155章 白鲢仙姑 于异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闷响,不过他对这个不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了南湖老怪的话,他眉头一皱,一翅飞将起来,半空中看去,果见十余里开外,一条河决了口子,河水正往外狂泄,而在洪峰之上,一群妖怪正在兴风鼓浪,显然就是那什么扬波散仙及手下妖怪了。 “这怪看来是得了单肥猪的信,动手了。”于异心下作恼,急展翅飞将过去,这时也不及收拾扬波散仙一伙,赶到洪峰前面,捏一个诀,运起真水大法,那水头猛地一凝,成一个龙头之状,龙头一声咆哮,后面的水流猛然旋转起来,巨大的洪峰仿佛变成了一个龙身,随着洪峰顷泄之势,龙身越转越急,越转越快,而龙头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洪峰凝成一条巨龙,在龙头的带领下,咆哮着,旋转着,轰然向前,所有的洪水没有丁点儿外泄,甚至所过之处的一些河沟中的水,也给旋转的龙身吸了过来,一起往前狂奔。 于异就站在龙头之上,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杯酒,选着地势低矮处一路顷泄过去,虽然沿途也难免淹没些田亩,但相对于洪水四下顷漫,他这水龙淹过的,只是一条线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提,最重要的是,洪水给整个水龙带着飞奔,根本不会停留,水一过,只是留下一片湿地。 这一次也没淹死人,沿途当然有人躲避不及,但于异这会儿发了心,也因他正站在龙头上,看得清楚,一见有人,风鞭一扬一卷,卷着就远远丢了开去,摔伤的有,淹死的无。 这一次洪水,成了一个奇迹,最后还成了一个传说,都说不是发水,而是水龙王过身,且龙王三太子心地仁善,不肯伤人,但凡路上有人,必以一股水将他送开,不使受伤,甚至有那些本身有病或腿脚不方便的,龙王三太子还特赐一股仙水,因此那些撞上的,反是因祸得福,然后还有鼻子有眼,某某某,本来腿跛了,结果恰撞上龙王三太子过水,给了一股仙水,平空摔一个跟头,腾云驾雾下来,那条腿就好了,然后还有某某某,某某某,越传越多,也越传越神,自然就有信众朔了龙王三太子的像供起来,如果于异看到,必要笑死,因为朔的就是他的像,还真有几分神似,不过不再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杯酒,而是换成了左手宝剑右手如意。 于异以水龙带着洪水奔流了一百多里,见前面一个大湖,虽然不能与南湖比,也不算小了,至少容纳身后这条水龙不成太大的问题,诀一引,龙头带水,直泄过去,一头撞进湖中。 龙头进湖,于异怕身后的水没了牵引散去,仍捏着诀不松,引着龙头在湖中盘旋,先前借水势牵引,用不了多少灵力,直接控制龙头在湖中盘旋,用的灵力可就要大得多了,盘了三圈,看后面的水势差不多了,也就松了诀,余下的洪水一部份借着余势进了湖,也有一部份散开,流向四面低洼处,只不过流散水量不多,基本无害,反是浇了田。 “那什么鸟扬波散仙,看我不打出他的尿来。”费了半天力,于异可就恼了,转身便要飞回,忽听到身后一声娇叱:“是何方野人,敢打我白鲢仙姑的主意。” 半路杀出个女妖精,到是有趣了,于异回头,只见湖中起一个浪峰,峰顶站一伙妖怪,为首一个女怪,穿一袭白色紧身劲装,还披了个白披风,双手执剑,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瓜子脸,颇为俏丽,身材也不错,劲装裹紧,前突后翘的,不过这会儿柳眉倒竖,一脸儿凶煞。 “白鲢仙姑?这名儿有点熟啊。”于异一想,想起来了,南湖老怪跟他介绍过,东北白鲢县有座白鲢湖,湖中有个女怪,就叫做白鲢仙姑。 “原来是你这女怪。”于异呵呵一笑:“也好,捡日不如撞日,且先收了你。”道:“本王酒天大魔王,对了,跟你说清楚,这个酒呢,是喝酒的酒,不是数数的那个九,明白了没有?” “不管你是九天还是酒天。”这白鲢仙姑虽是女子,脾气胜过男儿,手中剑一指:“我只问你,如何鼓浪闯我的地盘,若不说个清楚,今日誓不与你干休。” 于异到乐了:“不干休,却又如何。” “还敢放刁。”白鲢仙姑大怒,把手中剑往空中一抛,祭将起来,双剑一前一后,射向于异。 于异只冷眼一瞧,便就没了兴趣,脾气还行,妖力太差,于异把手一长,手指头伸将出去,恰如筷子夹面条,将白鲢仙姑两把剑尽数夹在指尖,再一折,折做四截。 白鲢仙姑想不到于异如此神通,惊怒交集,急把背后白披风解在手里,念个咒,将白披风往于异一抛,喝道:“给我拿了。” 那白披风飞向于异,中途变大,恰如一张大网,兜头网将下来。 也不过如此,于异懒得跟她玩儿了,风鞭一扬,啪的一鞭,正抽在白披风上,顿时将白披风抽入水中,再一扬,一鞭卷住了白鲢仙姑的小腰,刚要甩将起来,就在湖面上掼她三掼,不想白鲢仙姑忽地将腰一扭,现出原形,却是一条大白鲢儿,足有一丈余长短,头一摆尾一摇,竟然从风鞭中溜了出去,一头扎进水中。 “咦,这鱼儿到滑溜。”于异讶叫一声:“哪里走。”风鞭跟着扎下,又卷住了白鲢仙姑尾巴,不想白鲢仙姑尾巴一摆,竟又挣脱了出去。 “我还就不信了。”于异风鞭一扬,跟着卷去。 白鲢仙姑心下惊慌,霍地打个水花,浪头一涌,浪中忽然钻出无数白鲢来,竟相飞窜,恰如人家干塘时,鱼儿乱窜的情景。 这是白鲢仙姑早年练成的一般本事,名为白鲢戏水,最是逃命的绝招。 此时洪涌浪扬,万鱼飞窜,让人眼花缭乱,即便以于异之能,一时也有些傻眼。 “不想这鲢瓜子,还有这么一招。”于异一时恼将起来,咬牙道:“本想收服你干事,即是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发一个狠心,把双手向天一长,长得百丈长短,那手掌恰如大船仿佛,晦的一声,便从半空中一掌拍将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水花飞溅天高,拍死的鱼,何止百余,于异却并是只拍一下就收手,他是双手轮番拍下来,恰如车轮也似,轰隆轰隆连番巨响,一直拍了十四五下,再不见万鱼飞窜的景象,留下的,只是满湖鱼尸。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于异正拍得起劲,忽听得白鲢仙姑哀呼。 “居然没打死,到是命大。”于异收手,放眼一看,原来白鲢仙姑躲在了湖岸边上,逃过一劫,见于异收了手,这才战战兢兢钻将出来,拜服在地:“大王饶命,小的愿为奴婢,服侍大王。” “那就饶你一命。”于异拈一个钻心螺出来:“张嘴。” 白鲢仙姑不知钻心螺是什么,但也不敢拒绝,只得乖乖张嘴,于异手指一弹,将钻心螺送入她嘴中。 “原来只是个小小田螺儿。”白鲢仙姑看得清楚,悬着的心松下一半,她在湖中,兴起时,一餐何止吃上千数,并不放在眼里,却突地肚中一动,随即心口一痛,那个痛啊,真仿佛有针在心尖子上扎一般。 “痛杀我也。”她往浪中一伏,霍地化出原形,在浪中飞窜,时而窜高,时而钻底,那痛却越发厉害了,她总算还有几分清明,知道必是那小小田螺生的古怪,强忍着痛,钻出水面,张嘴叫道:“大王饶命,饶命啊。” 于异看她已是半死,神意一松,道:“你可真心服了。” “真心服了,真心服了。”白鲢仙姑哪敢还有半丝侥幸,只在浪中叩头。 “心服就好。”于异先倒一杯酒喝了,却又呸了一口:“腥死了。”却原来刚才拍鱼,拍了一手鱼血,先洗了手,一杯酒下肚,这才道:“你可收到城隍单简要你发水的书信。”他知道单肥猪白鲢仙姑可能听不明白,直说了。 “收到了。”白鲢仙姑从怀中掏了书信出来,双手递上。 还好,看来这位没有吃字纸的古怪僻好,于异接过来,看了一眼,和南湖老怪那封信一模一样,也就是一句话,后面画了单字花押。 “很好。”于异收了书信,道:“你且呆着,不得我令,不许发水。” “遵命。”白鲢仙姑战战兢兢,不敢有半丝违逆。 交代了她,于异把风翅一展,复回双柳河来,见他就这么走了,白鲢仙姑可就有些犯傻了,抚着仍觉隐隐作痛的心口,看着满湖死鱼,真个欲哭无泪。 “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她暗暗咬牙,但随即就松开了,却是想起了于异先前飞掌拍水的情景:“这什么酒天大魔王,好不可怕啊,以前到是没听过他的名声。”忽而又想:“这样的男儿,才是真正顶门的汉子,他先前好象也在我乳上扫了一扫,是了,若有机会时,便勾他上手,姑奶奶后半生便就有靠了。” 156章 青衫客 谢谢推荐的朋友们!—— 不说白鲢仙姑一时怒一时怕一时花痴,只说于异,风翅展开,不多会回到双柳河,却看到一样奇景,无数鱼头虾脑的妖怪,正在担泥提沙,修补河堤。 “这是做什么?”于异飞将过去,问。 “大王。”南湖老怪和伏泥王急忙迎上来参见,南湖老怪道:“大王,小的两个已拿了扬波散仙在此,因这怪坏了河堤,所以小的们叫他们在修补呢。” “原来是这样,妖怪补河堤,哈哈,到是有趣。”于异一时大笑,早有鲤先锋带几个小妖提了扬波散仙上来,却是丝草缚了,趴在地下只是求饶。 于异也懒得多看,问南湖老怪:“这家伙是不是收了单肥猪的信。” “是。”南湖老怪抱拳:“正是收了单肥猪的信,所以发水决堤。” “嗯。”于异点点头,喝道:“张开嘴来。” “张嘴。”伏泥王一把揪着扬波散仙头发,双手去全腮上一捏,把嘴巴捏开了,于异手指一弹,弹了个钻心螺进去,神意一动,扬波散仙啊的一声惨叫,便就在地下乱滚起来。 伏泥王心下虽然不痛,但看了扬波散仙的惨象,心下也自战栗:“不想那小小田螺,如此厉害。” 南湖老怪则是心下暗痛,更加恭谨,抱拳道:“禀大王,此去最近的,便是白鲢仙姑了,请大王允准,小的自去拿了她来。” 伏泥王扬波散仙同时请命:“小的愿去。” 三妖争先,于异大乐,呵呵一笑道:“那什么白鲢仙姑,方才已给我拿了,甘愿拜服,我饶了她性命,在那湖里等着呢,不必你们动手。” 三妖齐惊,齐道:“大王神威。” 于异大笑,道:“那白莲湖过去,是个什么青鲤湖吧,南湖老怪,那湖中有个什么来着?” 南湖老怪忙抱拳道:“青鲤湖中有一条青鲤,自号青衫客,使一条鞭,其实是他鱼须化成,也有三分妖力,小的请命,且为大王擒来。” 那伏泥王扬波散仙却又来争,于异摇摇手:“且不必争,左右无事,大家一起去吧,先去白莲湖,叫上那女妖怪,人多热闹。” “这大王好神通,但看来是个喜热闹的。”南湖老怪心下暗叫。 扬波散仙便也把他手下小妖集合起来,也有二三百虾妖蟹怪,三妖鼓起浪来,发一股大水,奔向白莲湖,浪头上,无数水妖,奇形怪状,披甲执刀,呦五喝六,这些小妖妖力不过如此,但经不得妖多啊,这么一大群看上去,也着实有些惊人。 于异自捏一个诀,凝一朵浪花,却如马形,自骑在马上,一路跟着走,时不时喝口酒,着实逍遥。 到白鲢湖,白鲢仙姑早在等着,就在湖边拜倒:“白鲢儿拜见大王。” 她这会儿早换过了衣服,一身白裙,全身并无其它饰品,就头上插一个翠玉钗,却更衬得肤白如雪,风动衣襟,飘飘然真有三分仙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九天仙姑下凡呢。 于异把酒葫芦举了一举:“起来吧。” “谢大王。”白鲢仙姑娇声答应,窈窈婷婷起身,那小腰儿软得,真如春二月才抽条的杨柳枝儿,人未起,眼波儿先抬起来,去于异脸上一瞟,那股子儿媚态,却恰似春三月的桃花水,能荡到人的心里去。 可惜于异根本没看她,而是扭头看向了南湖老怪,道:“你且带路,去青鲤湖。” “遵命。”南湖老怪抱拳。 白鲢仙姑媚眼儿抛给瞎子,心下大是失望,忙道:“这边地势妾身最熟,且由妾身引路,大王你看可好。” 她这么一说,于异终于转眼看她,点了点头:“也行,把你手下那些鲢鱼鲤鱼都叫上吧。” “遵命。”白鲢仙姑娇滴滴的应了一声,就势抛了个媚眼儿,奈何于异眼光却又转了开去,转去哪里呢,转去天上,原来他正仰头喝酒呢。 于异没看见,有人却看见了,谁?扬波散仙,原来扬波散仙早就看上了白鲢仙姑,一直想合籍双修,但白鲢仙姑嫌他法力太低,始终爱理不理,这会儿眼见白鲢仙姑冲于异抛媚眼而于异无动于衷,扬波散仙又是恼恨又是开心,恼恨的是,亏他多年一片心,白鲢仙姑却从来不肯抛他半个媚眼儿,开心的是,她想攀于异,于异却不理她,也叫她尝尝失落的滋味。 “我还真以为你玉洁冰清呢,原来也会发骚,可惜啊,你那点儿骚劲,入不得大王法眼。”扬波散仙心下暗叫,眼见白鲢仙姑转身,那小腰儿一扭,当真风情万种,又忍不住心跳,只恨不得当场掐住那小腰儿,唱一个后庭花开。 青鲤湖离白莲湖也不过百多里,中间也有曲曲拐拐的水道相通,不过群妖当然不管这个,千妖鼓浪,直泄过去,而于异当然也不管。 大水涌入青鲤湖,把一湖碧水搅成一眼黄汤,青衫客早给轰隆的水声惊动,率小妖迎将出来,一看这架势,吓一大跳,自鼓一个浪头,立在一边,也不敢阻水,待水入湖中,这才远远抱拳道:“各位兄台,如何有兴来小弟这青鲤湖耍子,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于异看这青衫客,二十来岁年纪,穿一袭青衫,顶上青巾包头,长身玉立,面目俊美,这一抱拳,风度翩翩,到是一晒:“嘿,这鲤鱼精到是好扮相。” 白鲢仙姑要在于异面前图表现,抢先迎上,也不还礼,道:“青衫客,我们不是来耍子的,我们几个,新拜得一个大王,名为酒天大魔王,现在特来找你,你是自己束手就缚,拜倒大王座下,还是要我等动手。” 青衫客说得客气,其实他眼睛又不瞎,这等阵势,如何看不明白,只是有些讶异而已,面上显出惊诧之色,一半是装,另一半也是真的吃惊,他实在想不出,这什么酒天大魔王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居然把这些魔头全都收服了,抱拳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哪位是酒天大魔王?” 他嘴上问,眼睛其实已经落到了于异脸上,因为无论是白鲢仙姑还是南湖老怪伏泥王等人,他都认得,只一个于异面生,而于异又大刺刺的凝浪而坐,边上南湖老怪几个敛颜息声,个个恭谨,这架势,不言自明。 “这位便是酒天大魔王。”白鲢仙姑闪身介绍:“青衫客,念在我们老邻居的份上,小妹便劝你一句,不必顽抗了,即刻束手投效,众兄弟共亨富贵,若敢顽劣,只怕下场凄惨。” 眼前情势,青衫客自然也看得出来,可他自有生以来,逍遥湖中,好不自在,这会儿要拜到别人座下,为奴为仆,却实在有些不甘愿,他却是个巧的,向于异一抱拳,道:“鄙人青衫客,拜上酒天大大魔王,非是鄙人顽劣,只是若就此投效,恐手下水族不服,所以斗胆请大王露上一手,让小的们心服口服。” “这鲤鱼精到有两根花花肠子。”于异哈的一声,道:“我听南湖老怪说,你炼有一条青鲤鞭,是吧,你且把你的青鲤鞭亮一手我看看。” 青衫客开了口,其实有些小担心,他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实则还不如白鲢仙姑,更莫说与南湖老怪比,这些人都服服帖帖了,可见这酒天大魔王的本事,万一把酒天大魔王惹恼了,直接给他一家伙,那就完蛋,不想于异并没有暴怒,只是要他先露一手,心下大喜,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一抱拳,道:“如此,鄙人献丑,请大王多多指点。”言词清雅,风度翩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读书公子呢。 青衫客往后略退十数丈,伸手去怀中一掏,掏一条小小的鞭子出来,仿如一根青丝线,随手一甩,霍地变长,有四五丈长短,转目四顾,看湖边有一株柳树,丈许高下,径干约莫有脸盆大小,他低叱一声:“大王请看。” 喝声中,他把身子微微一弓,随波掠出,其势如电,离着那树约二十余丈,他手中鞭一甩而出,只见青光一闪,啪的一声脆响,那株柳树摇了一摇,轰隆一声就中折断,倒为两截。 一鞭抽断树,这个不稀奇,但他一鞭甩出,便以于异的眼力,竟也未能看清鞭身,这种速度,到着实了得。 一鞭打折柳树,青衫客收了鞭子,回头冲于异拱了拱手:“大王以为如何?”他说得谦恭,面上不泛得色,这一鞭,激出了他全部潜力,却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上三分。 “不错,也将就看得过了。”于异点了点头,道:“我也有一条鞭,你也看看吧。” 青衫客本来洋洋自得,听于异说也有一条鞭,到是一惊,凝晴细看,心下想:“我这鞭乃是鱼须炼成,大小由心,迅快如电,却不知他的是什么鞭,只看他鞭,便知来历。” 157章 金钳王 于异四面看了看,湖边柳树杨树不少,也有比青衫客打折的那株更粗的,但于异若也打树,便粗得三分,也显不出本事,左右看了看,忽有主意。 青鲤湖不大,约三五百亩水面,呈纺锺形,两头宽,中间窄,于异一指湖面,道:“这湖腰似断不断,太不干脆,等我来断一断这水看。” 话声中,凝起风鞭,不但青衫客,便是南湖老怪诸妖也都凝晴看着于异,眼见他话音一落,无风自动,突然就有一条鞭凝成他头顶,而且越凝越大,越凝越长,包裹着给风吸进来的枯枝黄叶,呼啸旋转,恰如一条黄龙也似,一时个个变色。 青衫客暗暗咋舌:“这鞭,这鞭,不是实物,竟是风凝,却是哪一派玄功?” 而白鲢仙姑则是鱼目泛光,心下暗叫:“呼吸间凝风成龙,果然了得,真是好汉子,若得他顶门立户时,谁敢欺我。” 于异可不知群妖各自的想法,把风凝得足了,那鞭足有五六十丈长短,合抱粗细,大喝一声:“断。” 一鞭抽下,正抽在湖腰处。 说是鞭,哪象鞭,不如说是风龙入水,猛龙扑江。 群妖耳中只听得啪的一下脆响,恰如天际打一个炸雷,随即轰隆声起,湖中的水,往两面飞溅开去,青鲤湖不深,尤其蜂腰处,不过丈余水面,但水往两边推,却在瞬间堆成两道高高的水墙,足有十余丈高下,水墙正中,现一条窄巷,约有五六尺宽,中间现出湖底黑乎乎的於泥,那一刹的情形,仿佛是有人突然在湖中拦腰彻了一条砖墙,强行把湖水隔成了两截一般。 虽然水势去而复回,只是眨眼之间,回推的水就淹了水巷,但群妖个个看得清楚,无不目瞪口呆。 青衫客扑通一声拜倒:“大王神通,不可思议,小的拜服,愿为佣仆。” 便是扬波散仙几个,也个个拜服,扬波散仙先前是给南湖老怪几个擒住的,虽然后来给于异的钻心螺钻了一下,心里终是有几分不服,看了于异这一鞭,一点不服散得无影无踪,心下只想:“这一鞭若是抽在我身上时,莫说这一个身子,便是三魂七魄也要抽做二十截了。” 青衫客即服,于异便也取一个钻心螺给他吞了,斜看他一眼,道:“看你一身新,就不要你滚泥了,不过这钻心螺的功效,完了你最好问问他们几个,且莫自误。” 青衫客一一应诺,随后真个问了白鲢仙姑,听得钻心螺如此霸道,可就变了脸色,再自己运罡,他是鱼精,自有一功,往常吃螺,可吞可吐,但这会儿想尽办法,那钻心螺却仿佛粘在心尖子上,竟是怎么也弄不出来,越发害怕,心下想:“不想年头不利,逍遥一世,最终做了人家厮仆。”也无法可想,但与南湖老怪几个私下闲聊,探得于异性子,不是那种酷厉之人,甚至颇为爽达大度,心下始才稍稍安定。 庆阳七妖,已经收了五个,而那什么黑水大王则早已给于异一鞭打死了,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金钳王。 这金钳王乃是一只老螃蟹成精,也有几分妖力,七妖中,仅次于南湖老怪,与伏泥王大约能打一个平手,但在于异眼里,实在不经看,也懒得动手了,道:“这一个就交给你们,要活不要死,跑了则是你们几个抵罪。” 青衫客几个正要立功,齐声应喏。 金钳王的老巢在金竹溪,离着青鲤湖有好几百里,不过中间有曲曲折折的水道相连,群妖鼓浪过去,第二天才到,金钳王听得水响,率小妖迎出来,见了群妖架势,一时可就有些傻眼,抱拳道:“诸位哥哥,今日如何这般好兴致,来小弟这金竹溪耍子。” 群妖中,伏泥王和金钳王有旧,迎出去,道:“金钳老弟,不是我这几个来耍子,而是我们新拜得一个大王,名为酒天大魔王,神通广大,我等个个心服,因念着平日兄弟之情,特来带契于你,同拜大王座下,共亨富贵。” 他这番话,说得略煸情一点,但其实还是先前南湖老怪跟他说的翻版,先前他勃然大怒,结果差点儿给于异摔碎了龟蛋,但他这会儿跟金钳王说,金钳王却没有象他那般大怒,没办法,形式不同啊,于异是谁,有多厉害,金钳王不知道,可眼前五大怪,伙着上千小妖,就这股势力,也绝不是金钳王惹得起的,金钳王虽然是只螃蟹精,走路素来是横着的,却并不是傻瓜,眼睛子稍微转了两转,便就抱拳道:“伏泥哥哥盛情,小弟这里多谢了,如此,便请哥哥引见酒天大魔王,容小弟拜见。” 伏泥王大喜,便引了金钳王来见于异,金钳王是螃蟹成精,两只眼珠子是可以伸出眼眶外的,这会儿转着圈子将于异着实打量了几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然而他极为精乖,偷偷看着旁边诸妖,肃立于异两侧,大气不敢喘一口,心下便留了意:“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位大王,能收服南湖老怪这些悍霸之辈,必有大手段,越是这般貌不出众,手段越是可怕。” 有这般想头,到于异面前,便恭恭敬敬拜倒,叫道:“小的金钳儿,拜见酒天大魔王,小的愿入大王座下,甘为驱策,请大王收留,万谢,万谢。” 于异好热闹,爱看戏,或者说白了,他就是闲得蛋痛,如果金钳王梗着脖子硬挺,然后南湖老怪几个围着他一通恶揍,打出蟹黄蛋子来,那当然好,不过金钳王自愿服小,他到也并不太失望,原因很简单,这些妖怪法力都不高,打起来不刺激,打不打吧,都无所谓。 于异斜眼看着金钳王,嘴巴吧唧了一下,脱出根鸡骨头,道:“你这金钳王,是个什么说法,你有一只金钳子吗?” “是。”他大刺刺地,金钳王反越发老实:“小的本壳乃是螃蟹,因先天本象,炼得一只金钳,所以称为金钳王。” “亮出来看看。”实在是无聊啊,有金钳子看,那也看看,能生金钳子的螃蟹,那还是稀奇的。 “是。”金钳王又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肩膀摇了两摇,左面肩窝处,突地射一道金光,有丈许高下,金光中现出一物,就是一只螃蟹的钳子,初起只不过六七寸大小,随即变大,竟有一丈长短,钳牙张合,中间的牙齿也有一尺左右,看上去颇为惊人,而整只钳子居然泛着金光,太阳光一照,更是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 “不错,不错。”于异连连点头:“果然是只金钳子,你还真是只稀罕蟹儿,行了,把嘴张开吧。” 金钳王不知于异要他张嘴做什么,偷眼看一下边上的伏泥王,伏泥王道:“大王有异宝赏赐,我们几个都得了赏赐的。” 什么异宝赏赐,金钳王又不傻,但这会儿有什么办法,即然伏泥王几个都吃了,那也就吃吧,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捉住了硬塞进去,还是得吃,可就没意思了,他到精乖,忙又趴下叩头:“谢大王赏。” 于异大笑:“你这个蟹精儿,到是有点儿意思。”手指头一弹,弹了个钻心螺进金钳王嘴里,道:“你识乖会做的,这钻心螺的滋味,暂时就不要你尝了,不过你最好先问问伏泥王几个,免得不知咸淡,自送了性命。” “小的省得,小的省得。”金钳王连连点头,复又叩了个头:“谢大王赏。”这才爬起来。 收了金钳王,等于庆阳府六大妖怪尽入座下,而于异也问了,包刮青衫客金钳王等妖,都收了单简发来的信函,不过只是还没来得及发水于异就来了。 可以想象,单简这会儿必在伸长脖子等着,于异心下冷笑,却也不急,等不到水,单简自会上门。 金钳王竭力邀于异到他洞府一坐,于异无可无不可,也跟着进去打了一转,螃蟹善打洞,这金钳王的洞府号为金钳王府,彻石为门,妖阵隔水,内里倒也颇具规模,但与南湖老怪那座水府比,可还是差得太远,喝了半日酒,于异便命齐往南湖来,只叫金钳王青衫客几人留下几个小妖,若单简派人来问,就让他往南湖来。 回到南湖水府,当日便大排酒宴,群妖见于异并不摆出大王的威严,喝得几杯酒后,反是笑嘻嘻的蛮好说话,便也放开肚量,就中只白鲢仙姑另有计较,每每浅尝即止,却只是拿冷眼瞟着于异,暗暗揣摩于异心性,想:“看他喝酒豪爽,言笑无忌,并无上位者的威严,显然不是心性深沉之人,如此最好,若能勾得他上手,不怕他不听我的话。” 这中间,于异酒量最好,喝了半日,南湖老怪几个尽竭醉了,白鲢仙姑便命小妖扶了几妖下去歇宿,自己却端了酒杯,到于异面前,娇声道:“大王,妾身敬大王一杯。” 于异这时也有了七八分酒意,抬眼见是白鲢仙姑,他却有些不喜,不是白鲢仙姑不好看,白鲢仙姑本来长得俏丽,这会儿又一心献媚,当真脸如桃杏,眼如春波,她又把衣服略松了松,身子微微往前一顷,便露出好大一片雪白的胸脯,但问题在于,于异对女妖精没兴趣,所以她便再美上十倍,于异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他只是要喝酒,而白鲢仙姑先前每每浅尝即止,也落在了他眼里,美色即不入眼,又不是个喝酒的,他自然就不太喜欢了,不过见白鲢仙姑端了酒杯来,他倒也不推辞,把杯一端,道:“干。” 158章 白鲢献春 自己一口喝了,有些酒意上头,往后一仰,叉手扒脚,仰躺在了太师椅上。 白鲢仙姑一门心思献春,不想于异全不放在眼里,未免让她大失所望,心下却又颇有不甘,见于异眼睛半睁半闭的,便陪笑道:“大王,妾身学有一个舞蹈,给大王助兴。” 若妖怪打架,于异还看一下,舞蹈嘛,实在没有兴趣,其实绝大多数男人看女人跳舞,看的不是舞,而是跳舞的女人,于异即对白鲢仙姑本人不感兴趣,自然对她的舞也不感兴趣,不过白鲢仙姑自己要跳,于异到也不至于把她赶开,半闭着眼睛,只在鼻腔里哼了一声。 白鲢仙姑把手一挥,一股水雾起处,大厅中忽地碧波荡漾,水面上,莲叶田田,密密匝匝,间杂着红红白白的莲花,将于异围在中间,恍眼看去,于异似乎不是坐在太师椅上,而是坐在船上,划进了一座莲塘中,四面碧波如醉,清香袭人。 她突然施法,于异眼皮子到是动了一动,看了一眼,也不在意,随后又半闭上了。 莲叶一现,白鲢仙姑便失去了身影,她其实躲在一片莲叶后,只盼于异来唤她,结果于异似乎要睡过去了,可就恼得她暗暗咬牙,没办法,只得自己现身出来,就在于异身前,一朵粉红色的莲花慢慢绽开,到最后一圈花辨时,突地一绽,白鲢仙姑以一个妙曼的舞姿现身出来,她这会儿换了长袖舞衣,突然从花中现身,姿势又妙曼之极,真如花仙子突降人间。 换了其他任何人,必要喝一声彩,于异却只是把眼皮子略睁了一睁,随又半闭了,其实他半睁眼睛,还不是因为白鲢仙姑舞姿好看,而是白鲢仙姑突然跳出来,动作有些大,有些晃眼,所以他睁眼看一下。 白鲢仙姑在莲花上舞了半天,于异几乎要打酣了,把白鲢仙姑气得啊,酸胸颤动,暗骂:“这人真真是个呆子。”却又银牙咬紧,心下发狠:“姑奶奶就不信这个邪。” 跳下莲花,对于异媚笑道:“大王,妾身学得一个按摩之术,给大王解乏可好。” 也不待于异答应,便靠近身来,素手纤纤,给于异按摩起来,于异左右无所谓,还别说,白鲢仙姑还真有一套手法,几下按下来,还颇为受用,于异忍不住哼了一声。 听得于异的哼声,白鲢仙姑暗暗得意,道:“大王,这样更舒服一点。”把于异脑袋搬起来,斜靠在她胸脯上,她酥胸极为高挺健美,而且弹力十足,于异靠上去,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在白鲢仙姑想来,她已经这般主动了,而且于异也确实觉得舒服了,该就会反手一搂,把她搂入怀里了吧,结果于异哼这一声后,又闭上了眼睛,再无动静。 白鲢仙姑大不服气,酥胸夹着于异脑袋,左右缠裹,双手更在于异上半身到处抚摩,想要勾起于异情/欲,但于异却真就象木头人一样,而且她按摩得很舒服,于异眼皮子全闭上了,好象是真要睡了。 这下白鲢仙姑真的给气怔了,把于异脑袋往椅子背上一放,几乎就想拂袖而去,然而回头一想,又站住了,一是不服气,她素昔自负美貌,但凡见着的男子,无论是人是妖,无不目迷神离,偏生碰上于异这个呆头,居然是八风不动,太也打击人了,二则是害怕,因为她服了于异的钻心螺,如果不能勾上于异,那以后生死就全操在于异手中,这让她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对,就给于异收拾了,今日这般不顾脸面,主动勾引,打的主意就是,如果能让于异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自是最好,实在不行,能迷得于异神魂颠倒,收了钻心螺,那也去了一块心病。 “姑奶奶到要看看,你是不是铁打的金刚,泥朔的罗汉。”白鲢仙姑下定决心,手一挥,周遭莲花暴长,顿时将她和于异都遮掩了起来,她身子一旋,身上裙衫飞落,一个娇美的身体便赤条条坦露在了于异面前,要说她也确实是好本钱,胸挺腰细臀翘,全身上下,再无半丝暇疵,尤其是肌肤特别的白,真如新剥的一个煮鸡蛋一般。 她虽下了狠心,到底有几分羞意,左手掩了风流穴,右手掩着酥胸,然后她听到微微的声响,她还以为是于异看了她的身子吸气呢,便含着羞,低垂了眼眸,只等于异来搂她,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并不见于异有什么动静,她抬头,于异眼皮子闭着,根本就没看她,反是鼻腔中呼的一下,却是微微打起呼来——真要睡着了。 “这个死人。”白鲢仙姑气得顿足,酥胸也不掩了,这一顿足啊,那双美乳好一阵颤动。 “大王,大王。”白鲢仙姑娇声轻唤,靠近于异身边,摇了一摇,于异手半挥了一下,嘴里嘟囔道:“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日有酒明日来。” 于异喝醉了酒,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句,他是真想睡了,但白鲢仙姑花了这么多心思,恰如热锅子上了灶,一时半会,哪里冷得下来,而且她性子里也实有几分犟性,于异越不拿她当一回事,她就越来了劲。 她就势抓了于异的手,顺手就按在了自己胸脯上,于异手落下去,恰好抓住她一只玉乳,于异手大,但白鲢仙姑的胸乳也不小,堪堪一握。 于异不蛮好女色,但跟高萍萍在一起时,到也喜欢玩高萍萍的乳/房,这时半醉不醉,半睡未睡,玉乳入手,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的,握在手里,便着实抓了几把。 他用的力还不小,高萍萍老说他象蛮牛一样,就在这些地方了,但高萍萍习惯了,白鲢仙姑却不习惯,给他抓得身子发软,忍不住娇哼出声,就势倒在于异怀里,她一时还不敢动,只等着于异动作,结果于异揉着揉着,抓在手里,却不动了,而鼻腔中酣声却是越来越响。 听到他呼噜声,本来忍痛含羞的白鲢仙姑可就变了脸色,怔怔的看着于异,本来是气的,但这么看得一会儿,突然就转了心思,觉得于异这样子,特别的迷人,话说于异经常迷惑,天下女人都是怪物,白鲢仙姑虽是女妖精,但女妖精也是女人,她和天下其她女人一样,也是怪物——这么折腾半天,她竟然觉得于异可爱了,不是怪物是什么? 这时白鲢仙姑又发现一个异象,于异胯间慢慢的撑起一物,原来于异虽然睡梦中,但抓着白鲢仙姑乳/房,却以为是高萍萍的,所以起了兴致。 这个发现鼓励了白鲢仙姑:“看来他是真醉了,而不是对我没兴趣。” 有了这个想头,又有些喜欢于异了,越发就罢不得手,眼光落在于异胯间撑起处,忍不住就伸手摸了一下,这一摸,也吓一跳,一时间又惊又喜又羞又爱,暗叫:“果然是天下伟男子,这物竟是如此硕大,这要弄将进去,岂不生生给他弄死也去。” 怕是怕,羞是羞,却更是喜爱,先摸一下放开,再摸上去,便不松了,然后慢慢抚动起来,把那物越摸越大,让她越发惊喜,到后来实在忍不住,索性便解了于异裤带,入得眼中,忍不住掩嘴惊呼:“亲爹,这要是。” 转头看于异,呼噜声越响,她实在爱煞,双手伸出,喜滋滋抚了一会儿,忍不住张开嘴,便就含在嘴里。 于异确实是睡着了,却就做起梦来,突然间见到了张妙妙,于异叫了一声:“嫂子。” 张妙妙道:“二叔,找到你哥哥没有?” 于异摇头:“没有。” 张妙妙眼眶突然就红了,于异忙上前抚慰:“嫂嫂莫要伤心,我再去找,一定把哥哥找回来。” “不要找了。”不想张妙妙突然抱住了他,再下一刻,梦境突然变了,他和张妙妙都赤条条地,张妙妙跪在他身前,双手抚着他巨物,正用口含着。 于异吃了一惊,急叫:“嫂子。” 张妙妙却抬起头来,瞟他一眼,眼光中满是妩媚,道:“我不是你嫂子,叫我妙妙。”说着又俯下头去,于异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心下觉着不妥,却又觉全身如沸,张妙妙忽地银牙一咬,于异啊的一声叫,一泄如注。 这一下射,于异便醒了过来,先以为只是个梦,结果一睁眼,胯间真的伏着个女子,于异大吃一惊。 “难道真是嫂子?”他张嘴要叫,想想又不对,脑中随又闪出高萍萍火凤凰的脸,但一想还是不对,这中间说来长,其实只是他睁眼的一瞬,而便在这时候,白鲢仙姑抬起脸来,媚眼瞟了一眼于异。 这下于异认出来了,讶叫道:“怎么是你?” 眼见于异醒来,白鲢仙姑到也有几分羞涩,瞟一眼于异,羞道:“大王好不厉害,差点儿活活闷杀妾身。”说着咳嗽起来,身子也软软的靠在于异身上,一对美乳,就搁在于异膝头,随着她的咳嗽,乳波荡漾,动人心魄。 159章 还好只是个梦 于异却没什么感觉,只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嫂子。” “大王。”白鲢仙姑见于异仍是不动,便主动贴上来,赤着上身,整个儿便躺在了于异怀里,双臂如雪,便来勾于异的脖子。 于异忽地一瞪眼,手一伸,掐住了白鲢仙姑的脖子,只微微用力,白鲢仙姑顿时吐出了舌头,满脸惊恐,身子扭动,恰如给扔出了水面落在地上挣动的白鱼儿。 于异神念一动,螺尾生现身出来,于异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螺尾生所率五百水妖,时时刻刻留意着于异身周的动静,于异虽然酒醉睡着了,身周发生的一切,螺尾生却会率水妖加以监视。 “禀尊主,是这妖动了春念,意图勾引主人。”螺尾生躬身回复。 “嗯?”于异眼露煞气,手上一紧,白鲢仙姑舌头顿时整根儿吐了出来,一张俏脸胀得通红,青筋毕现,她双手攀着于异的手,却不敢用力,也出不了声,只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于异想了一想,到底没下死手,哼了一声,道:“再有下次,必不饶你。”说着手一挥,把白鲢仙姑赤身luo体扔到了厅外,随即神念一动,闪身进了神螺中。 白鲢仙姑身在半空,只见于异身子一闪,突然就没了踪影,一时间又惊又羞又怕,暗叫:“这厮好不了得,却是不喜女色,无奈。” 她却不知,于异不是不喜女色,是不喜妖精,害怕生出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玩意儿,就跟螺龙儿一样,他可受不了。 于异进了神螺,去池中泡着,却没再想白鲢仙姑,而是想起了先前那个梦,心下犹自惊怕:“还好,只是个梦。”却又想:“好几次做这个梦了,却也古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不经意想着梦中的情景,张妙妙那一刻的情形,历历在目,下面竟又翘了起来,他吃了一惊,又有些恼:“岂有此理了。”伸手握着,就是一折,用的力有些大,顿时自己痛叫起来。 不过折了这么一下,那鸟儿到是老实了。 于异不敢再去想那梦境,想:“是了,可能是我回来一直没去找嫂子,也没去找大哥,这却是我的不对了。”他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不过随一转念,却是不行,光要去找张妙妙容易,可光找张妙妙不行啊,得把于石砚找回去,现在一个空人,他怎么好去见张妙妙。 “且不急,先把这事了了再说。”这么想着,又有些犹豫,因为单简这件事,他已经前后想得通透,是要闯一个滔天大祸的,这祸若闯下来,人境再也立身不得,只有跑去魔界,那就没办法找于石砚了,但若把这事停下,先去找了于石砚,把哥嫂先送去魔界,这边却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停不下来。 “不过也无所谓。”左右一想,他又想通了:“反正我有咒影术,到时变个模样回人界就是。” 想得通透,心下舒爽,先前喷了一次,虽然有些恼,身体里到是觉得特别舒服,又再喝了几口酒,真是有些睡意了,爬到白玉床上,倒头一觉。 第二日与诸妖见着,白鲢仙姑涩涩的,躲在群妖后面,于异也不理她,照旧是置酒高会,喝醉了便就睡觉,醒了继续喝,诸妖先还多少有些提心吊胆,混了两天,这不错啊,这大王还行,好伺候,每日又有好酒喝,这日子更是舒爽,都安下心来,惟一心中不足的只有一个白鲢仙姑,说来奇怪,于异不喜欢她,她心里反到越发痒痒的,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而女妖精,也是女人。 到第四天,单简果然派人传书来问,于异便让南湖老怪回复,庆阳群妖已经结成联盟,同进同退,要发水可以,但价钱要先商量商量才行。 单简果然就急了,当天就有书回,约南湖老怪在南湖西北一处山谷一会。 于异先给南湖老怪几个说好了,他当然不会说穿,就只把单简的手段透了一点,群妖便就怒了,其实他们怒不怒无所谓,反正也翻不出于异的手掌心,但这样演出来的戏更象,到晚间,于异便率群妖出湖,到约定的山谷中,且摆了酒,慢慢喝着,半夜时分,单简乔装打扮,带了几个人,悄悄的来了。 螺尾生将五百小妖远远散开,单简还在十数里外,于异便已知道,叮嘱诸妖一声:“单肥猪来了,便照我的话回答于他。”说着神念一动,进了神螺。 诸妖眼巴巴的,突然就不见了于异身影,个个心惊,尤其是白鲢仙姑,眼中几乎射出火来——如果说上次没注意,这次可是真留了神的,却硬是不知道于异一个身子是怎么消失的,到底去了哪里,这样的功夫,怎能让她不艳羡? 单简到谷口,小妖来报,南湖老怪率白鲢仙姑几个迎出谷去,单简虽然利用了诸妖近二十年,彼此却从未见过面,这时相见,他肥脸上堆下笑去,仿佛他即不是城隍,眼前的也不是妖怪,而是平生好友,中道相遇,那份儿热切亲和,让南湖老怪几个很有种如沐春风之感,白鲢仙姑暗道:“难怪大王说这单肥猪狡猾至极,果然如此。” 单简并不知道于异已在诸妖心中替他种了根刺,厮见了,呵呵笑道:“早想与诸位道友一聊,只是俗务牵绊,一直不得空,今日相见,幸何如之,我这里备有一份薄礼,还望诸位道友莫要嫌弃。” 边上自有小厮递上礼单,却是洗剥了的猪一百口,羊三百只,上等好酒五百坛,另有绫罗绸缎等物。 这礼物不轻,如果于异先前不跟诸妖说破,无论是南湖老怪还是白鲢仙姑几个,见了这份礼单,都会要喜出望外,要知往年单简请他们发水,最后的报酬也不过如此呢,有时甚至还不到这个数,一个见面礼有这么多,那还不笑傻了,而这也是单简盼望的。 但单简堆到额角的笑,却突然有些发冷,因为群妖个个冷冷的,这就好比一个大厨师做了一桌最拿手的菜,等着夸赞呢,结果却发现顾客不动筷子,这反差有些大,他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恰如新出来的驴粪蛋,猛然冻了一层霜。 “诸位道友。”他呆了一呆:“莫非是嫌这礼物太轻?” “你说呢?”南湖老怪斜眼看着他,边上伏泥王金钳王几个抱着胳膊,同样是冷眼斜对。 “哈哈,哈哈。”单简到底是单简,尴尬的一笑,立时就满面春风了,抱拳道:“是我轻慢了,对不住,对不住,这样好了,各位道友说个数,只要我单某人拿得出的,绝无二话。” “这话还象点儿样子。”南湖老怪哼了一声,道:“单城隍,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说了,只说今年,要发水,可以,你多收的捐税,我们不要多了,两成就够,怎么样?” “两成。”单简顿时就牙疼起来。 照说这退水捐是他多收的,且他还拿了大头,还有什么牙痛的,但问题是,即便是两成,也是一个极大的数字啊,若与刚才送的见面礼相比,那是零头都不到,这么说吧,以前他请诸妖发水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他多搜刮来的百分之一,而这会儿一家伙提高到五分之一,他能不肉痛吗? “怎么?”青衫客冷笑:“是不是觉得给我们的太少了,要不就三成?” “三成还是太少吧,单城隍可是个多礼之人啊。”金钳王冷笑:“我看至少得四成。” 单简肥脸上油汗滚滚,慌忙摇手:“不不不,就两成,就两成。”说着就苦下脸去:“诸位道友,你们也知道,我要上下打点,还要替诸位遮掩,花销真的很大啊,说实话,一场忙下来,我自己真的落不下几个,还要提心吊胆的。”说着却又拍胸膛:“不过诸位道友的要求,我便再难也要满足。” “单大人果然够义气。”南湖老怪见好就收,当然这是于异吩咐的,当即请单简入谷,摆上酒席,喝了几杯,单简道:“不过今年另有一个麻烦,荡魔都尉府新来了一个荡魔都尉,名唤于异的,此子狂悖,不知人情,不识进退,诸位道友发水,他定会出兵干涉。” 他说到这里不说了,要看南湖老怪几个的反应,而他会提这件事,也早在于异算中,自然早就嘱咐了南湖老怪几个的,诸妖果然就装出怒气勃发的样子,南湖老怪捋着袖子叫道:“岂有此理,他要出兵干涉,岂不是断我等财路,断断容他不得,单大人你放心,我等知道了,自会留心,只要他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 单简大喜,他心中实是恨极了于异,这一次急不可耐的发水,捞财放到一边,主要就是想借诸妖之手收拾于异,哈哈笑道:“那就太好了,诸位不要担心,只要诸位收拾得了那于异,荡魔都督府那边,我可以打包票不会有事,而且事后我还有重礼相谢。” 于是宾主尽欢,单简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去了。 于异现身出来,仰天狂笑三声,道:“明天发水。” 他倏来倏去,全无征兆也就算了,单简所说所做,竟全在他算中,诸妖人人畏服,看着他仰天狂笑,却无不心下发寒,这时齐声答应:“遵令。” 160章 兴风作浪 当夜诸妖各归老巢,第二天抖薮精神,一时间,庆阳府境内处处洪水,在在灾声,其实发水就发水,于异完全可以让群妖多淹地少淹人,可他根本就没想这个,更没打招呼,而群妖对他极为畏惧,又要在他面前表功,这水也就发得格外的大。 柳道元若地下有知,非气醒来不可,白道明若知道,也会真个大耳光子抽他,可惜死者已矣,生者却心灰意冷,隐居山间,不问世事,又哪里知道于异这野小子在世间拼命折腾。 这水如此之大,就是单简也吓一跳,慌忙派了人来,要群妖把水收上三分,他发水两个目地,一是引于异出来擒妖,再借群妖之手杀了于异,另一个还是为了敛财,这要是淹得太厉害,所有东西都给水冲走了,落入了群妖手中,他还发个屁的财啊。 得了招呼,群妖便把水略息三分,却不肯尽退,于异让群妖止住水势,他自己却回荡魔都尉府来。 才回到府中,单简就派了人来,说南湖老怪兴风作浪,要于异派兵擒妖,若这事不是于异一手弄出来的,这会儿要他出兵,那是想也莫想,借口多着呢,不过这坑是他自己挖的,还要引单简往下跳呢,当然不会推拒,只略略乔情一把,自单简手里要了几千两银子一批物资,便就尽起神兵,往南湖而来。 诸妖早得了吩咐,迎住神兵打了一仗,无非是隔着老远放两枝箭而已,随后败退,于异率兵追击,到一个山谷里,群妖突然大发水势,把周遭尽数淹了,别说山谷,便是半个山头也淹在了水底,从表面看上去,于异所率三百神兵全给淹在了水底,那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其实呢,山谷中有好几个大洞子,洞口布上阻水阵,水进不去,三百神兵往洞子里一藏,万事无忧。 群妖当日向单简报功,说包刮于异在内,庆阳荡魔都尉所有神兵已给他们一网打尽,替单简出了气,不过要请单简去上面周旋,真个惹得荡魔都督府派大兵来打,他们却不是真正的南湖老怪,可架不住神兵大军。 单简得报,哈哈狂笑:“成了,成了,那狂徒成了鱼嘴里的美食了,哈哈哈哈。”心下欢畅,笑得满身肥肉乱颤。 肖运转孙专也在,同样哈哈大笑,孙专道:“只是给这小子讹了一批钱粮去,甚是可恨。” 肖运转道:“那个到是不多,而且去了这狂徒,划得来,只是这些妖孽这次要得多了些。” “没关系。”单简摇头:“都加在退水捐里面就好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大人高明。”肖运转两人齐声吹捧,单简复又狂笑,开心啊,他是真的开心。 城隍衙门当即就给庆阳府知府县令发文,此次水大,妖孽厉害,在往日的退水捐上,还要加上三成,水才能退,人间官府没办法,一面往上报,今年大灾,请求减免钱粮,同时大派衙役,搜刮百姓——要想退水,退水捐在往年的基础上更加五成——好么,个个加捐个个发财,可怜那些百姓,泡在洪水里,还要把最后的一点活命粮交出去,不交不行啊,不交水不会退,水不退,怎么耕田怎么下种,春夏不种,秋冬吃什么? 神官加人官搜刮百姓,刮得天高三尺的时候,于异在做什么呢?他到没在喝酒,他临时想起了点事,忙得脚打屁股。 原来那日发水,于异安置了神兵后,突然想起件事:“啊呀不对,师叔若听得这事,我屁股就要倒霉了。” 他打的主意,是要闯一个天大的祸,然后祸水东引,尽数转嫁到风雷宗身上,却忘了白道明也是风雷宗弟子,虽是给除了名的,但风雷宗真若有事,白道明听到了,一定会出头,知道是他在中间闹的鬼,那还不大脚板子踹他啊,但要于异收手,他却是不肯的,当日受柳道元所限,他不好直接找上风雷山,这口气实在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办法,如何肯放手,左右一想,有主意了,让何克己看管三百神兵,自己出了洞子,又召来南湖老怪几个,让他们照计而行,先不要收水,待单简收集了钱粮再说,到时他也回来了。 安排好了,一风翅飞起,便往魔界来。 这一次飞得快,不过十数天时间,便进了火山城,火山城这时是个大工地,新城才打了个基脚,忙得热火朝天,于异懒得去看,他不关心这个,径来找火凤凰。 高萍萍当然跟火凤凰住在一起,正是早晨,两女刚吃过了早餐不久,准备上新城去看看呢,忽听得于异回来了,惊喜交集,忙迎出来,一见两女,于异眼珠子顿时一亮。 所谓小别胜新婚,先前天天见着,也不觉如何,隔得这一段时间不见,竟有一种惊若天人的感觉,于异一时欲兴大涨,双手齐伸,一左一右,搂了两女的腰肢,神念一动,便进了神螺,往白玉床上一压,连亲带摸,连撕带扯,不多会便将两女剥了个精光,巨鸟入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大动起来。 这一场大战,自不消说得,本来两女同侍一夫,两女都有些羞涩,这会儿相思入骨,却是顾不得了,只如两根春藤儿一般,死死的缠在于异身上,更无片刻分离。 直到云收雨散,三个人相搂着泡在了白玉池里,这才顾得着说话,问于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再回去了,于异摇头:“还得回去,我回来是另有点事。” 两女一时大失所望,左右齐嗔,两个玉光致致的美人儿,这么左右撒起娇来,便是于异这种散咧咧的人,也有些神魂颠倒吃不消,忙好言抚慰,好半天才哄得两女开颜作笑,随后说起于异去人界的事,于异把献靴得官这些事都说了,听说于异居然做了荡魔都尉,两女即替她高兴,又为自己发愁,火凤凰愁,是因为自己是魔界妖女,高萍萍愁,则是因为于异当了官,而且是品级极高的神官,更不可能娶她一个三毒寡妇,不过这些话两女当然都不会说出来,而于异呢,说实话他也猜不到,女人的心思本来难猜,更何况于异散散咧咧的,娘儿们嘛,有吃有穿有房住,床上再喂饱了,那就行了,哪那么多花头,实在有事,那你开口说啊,你不说,大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天知道你想什么?所以他不知道两女的心思。 但准备闯祸的事,于异却没说,这是大事,不必跟两个女人商量,唧唧歪歪的,烦燥,所以他不想说,只说这次回来,是要安排螺龙儿引他师叔去看金九指的坟,其它的也就不肯细说了。 随后又在池中大战一场,这才穿衣出来,丫环们早准备了酒菜,他回来时,两女才吃过早餐,但这会儿却是午后了,可见这一场大战有多么激烈,又命人叫了螺龙儿来。 螺龙儿每日与八怪厮混,吃得舒爽,玩得痛快,竟是胖了一大圈儿,红光满面,见了于异,亲热异常,不过八怪也跟着来了,因为螺龙儿就跟他们在一起厮混,听说于异相召,那就是回来了,八怪是妖怪,没那么多心思,嘻嘻哈哈便一起跑了来,于异其实也开心,说白了他心思其实单纯得很,人越多他越开心,那就喝酒喽,事情暂时就不说了。 于异也不急,单简那边已经都布置好了,然后要等到单简把钱粮收上来,交割给南湖老怪等妖怪,才好出后手,而要把钱粮收上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又还是人官去收,再打总,再移交给单简,没一两个月,根本扯不清,不急,不急。 喝了一日酒,到晚间半醉,搂了两女上床,这会儿到是没进螺壳,而是进了火凤凰往日的绣楼,说是绣楼,火凤凰哪里会绣花,但火山王只火凤凰一个女儿,她的居所布置得极尽奢华雅致,这会儿做了卧室,也相当不错,这一夜自然是被翻红浪,白天有了两场,到夜间,两女便有些抵挡不住,好不容易于异尽了兴,收了家伙,火凤凰忍不住轻嗔:“真是个野蛮人。” 高萍萍在另一边软软的笑:“现在你信我的话了吧,这还是有了妹妹你,当初姐姐一个人,差点儿给他生吞进了肚子里。” 于异听了,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于异让丫环叫了螺龙儿来,还好,八怪昨夜喝醉了,还在呼呼大睡呢,没来凑热闹,于异便把事情说了,让螺龙儿跟他跑一趟人界,请白道明来魔界走一趟,只说金九指死前遗撼,临死前不得与众兄弟一见,共醉一场,只要有这话,白道明非立马跑过来不可,到时螺龙儿再多留白道明住一会儿,留个一年半截的,那边事情也就了了,至于事后,风雷宗给于异拉进深渊,千年基业烟消云散,白道明会找于异麻烦,那个于异就不管了,因为到那时候,柳道元之死,想必白道明也知道了,不会深责于异,即便深责,却又如何,柳道元之仇,于异是誓死一定要报的,答应柳道元的他会守诺,能不违背诺言而报了师父之仇,便把于异脑袋揪下来,他也绝不回头。 听说能去人界跑一趟,螺龙儿高兴坏了,自然是没口子答应,两女听了,便也要跟着去,于异本来是不想带两女去的,但架不住两女痴缠,高萍萍性子软,什么都听于异的,于异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火凤凰不同,火凤凰本就是娇小姐一个,先前是给于异折腾怕了,到后来成了于异的女人,知道于异其实好说话,不过是性子毛燥,说好听点是野,说不好听点是没家教,而并不是那种真正的城府深沉心机歹毒之人,对自己人还非常好,尤其是自己的女人,所以也就不害怕了,赖在于异怀里撒娇撒痴,于异果然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得答应。 161章 狐死首丘 于异性子急,说走就走,吃了早餐,当即动身,螺龙儿飞不快,高萍萍也慢,反到是火凤凰快着点儿,可与于异的风翅比,那也差不多是蜗牛爬了,不过他们都是自己人,两女不说了,那是自己的女人,螺龙儿说是强认的爹,但神螺子却是螺龙儿的亲爹,这螺壳他自然也进得,于异索性就把他们都送进螺壳里,飞半天,进螺壳歇一会儿,喝酒吃饭,再又赶一截,到晚间,便进螺壳歇息,以前于异是从来不进房的,即便与两女欢好,也只是在白玉床上或白玉池里,但这会儿多了个螺龙儿,便有些不方便了,只能进楼,反是两女非常喜欢神螺子的布置,说起来,神螺子虽然是个田螺,却比于异这野小子风雅得多,只不过他的布置于异欣赏不了,两女到是他的知音。 于异性子怪,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再美他也不过看一眼,不会看第二眼,更不会起色心,但自己的女人在身边,他性致却是极高,两女即然跟了来,那自然是夜夜欢娱。 这种长途飞行,颇耗灵力,换了其他人,白天要赶路,晚上还要应付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三五天下来,只怕就要觉得力倦神疲了,但于异不同,于异的大撕裂手,本就是戾气深重,再给愿力催动,深入筋骨,极难排出,然而男女欢爱却可以炼化排出,因为性为先天之本,男为阳,女为阴,乃合天地之理,阴阳交合,万物自化,拿句俗话来说,就是绕指柔能克百炼钢,因此于异每夜耕耘,挥汗如雨,第二天早上起来,不但不觉疲惫,反而特别的神清气爽,尤其初醒来那一刻,整个人轻飘飘地,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左右两女娇软的身子,反而自己的身子却全无感觉,整个人仿佛酥化了一般,十万八千毛孔,无一不通透,然后起床练功,稍稍一动,灵劲立至,直有撑天塌地之劲意,翻江倒海之豪情。 便是两女,也深受脾益,大撕裂手积在于异体内的是戾气,但出了他体外,进了两女体内,却是精华,尤其内中是掺有愿力的,乃万千信众神愿所化,最是精纯,两女夜夜得此精华浇灌,洗髓伐毛,神煅骨移,大受脾益,表现在外面,便是艳光四射,两女本就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会儿更仿佛是整个人都会放光了,还好于异是把她们收在螺壳里,这要是一路飞过去,还不知要招出多大祸患来,而在内里,则是功力日进,两女先是不觉,后来猛然发觉了,顿时就欢喜无限,本来两女一直叫于异大蛮牛,后来就多加了他一个外号,人参宝宝,于异大乐,每夜浇灌,便大叫:“参汤来了,大补啊。” 一路补过去,先回南湖打了一转,因各县百姓已在交钱粮了,所以单简发了信来,群妖把水势又收了三分,除此也没什么事,只等钱粮入手,于异再又入困着神兵的山洞,神兵自然有些闷,还好每日有吃有喝的,于异又抚慰一番,只说是要将群妖一网打尽,要暂且忍耐一会儿,众神兵也无话说,而且给困在水底下,不听也得听啊。 这两面安抚好,于异便一翅往青屏山来。 到青屏山,这次于异知道地方了,直入谷中,白道明正在溪边垂钓,以他的本事,要想吃鱼,那还不容易,垂钓,钓的不是鱼,是寂寞。 一眼看到于异,白道明顿时就眉花眼笑起来,待于异到面前,他却故意板起了脸,喝一声道:“你小子,不好好在庆阳当你的荡魔都尉,跑我老头子这里来做什么?”随又眉头一皱:“你小子不会是闯祸了,乌纱帽叫人给摘了吧?” 于异叫了声师叔,嘻嘻笑:“哪能呢,现在本官是官,怎么能去闯祸。”心下却是暗叫:“不愧是我师叔,果然神机妙算,不过我这祸还只闯到一半,嘿嘿,你再妙算也算不出来。” “你也知道你是官啊。”白道明脸仍然板着:“那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于异若说想师叔了啊,特地来看看你什么的,白道明一定非常开心,但于异没那么肉麻,而且他另有打算,把脸色微微一正,道:“师叔,我给你带了个人来,是上次我去魔界认的干儿子,他有金师伯的消息。” 听说他认了个干儿子,白道明本来想笑,听到金九指三个字,顿时眉毛一扬,急道:“有金老大的消息,这人在哪里?” “他叫螺龙儿,是金师伯在魔界收的徒弟。”于异说着,把螺龙儿叫了出来,对螺龙儿道:“这位便是我白道明白师叔,是你师父的义弟,七鬼面之一。” “螺龙儿拜见师叔。”螺龙儿抱拳行礼。 “你是金老大的徒弟?”白道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过眼光中又有几分怀疑。 “是。”螺龙儿点头:“不过师父虽然收了我做徒弟,却因我体质特异,所以并没传我什么功夫,只有一套腿法。” “哦?”白道明之所以疑,是因为他对金九指非常了解,金九指应该不大可能在魔界收徒,听了螺龙儿这话,他微微点头,却不吱声。 螺龙儿先前给于异教过的,有哪些话要说,这时便把金九指的金鬼面拿了出来,双手奉上,又把怎么巧遇金九指,得金九指之助,并口头上允诺收为徒弟,但因金九指伤势过重,相处不到一年便去世了,这前后过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这中间却没什么花巧,都是事实。 白道明听得非常仔细,时不时插口,听到一半,他差不多就相信螺龙儿说的全是真话,最后听到金九指伤重不治,他身子晃了两晃,却强自撑住了,道:“你师父临终跟你说什么话没有?” “师父拖了几天,后来说不出话了,只是让我抱了他到门前,向南张望。”螺龙儿眼中含了泪,他小小年纪,受尽欺辱,对他好的人不多,金九指算一个,这时候说到金九指,他心中怀着的,是真切的哀痛。 “向南张望。”白道明轻轻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狐死首丘,老大他是想回来啊。” “是。”螺龙儿点头,道:“那天下午,夕阳下山的时候,师父突然有了一点点精神,他抬眼看着夕阳落到山背后,说,真只有断头相见了,然后他呤了一句诗,说,断头相见一杯酒,点点青山迎故人。” “断头相见一杯酒,点点青山迎故人。”白道明举头遥望,嘶声道:“老大是盼着我们去啊,他终是没有盼到,断头相见,断头相见。” 突然间,他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师叔。”于异大吃一惊,眼见白道明身子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白道明定了定神,看着螺龙儿道:“你师父葬在哪里?” “就葬在螺龙潭后面的山谷里,坟碑南向。”螺龙儿眼泪也落了下来:“我知道师父是想要回来的,但那会儿我还没找到爹,没有那个能力回来。” “你很好,很好。”白道明点头:“他回不来,我们可以去,兄弟们都去,断头相见一杯酒,我们要敬大哥一杯。”他上前一步,抓住了螺龙儿的手:“带我去。” “好。”螺龙儿含泪点头:“师叔能去,师父一定很高兴。” “他也是个老酒鬼,有酒喝,他当然会高兴的。”白道明笑了起来,老泪却扑薮薮落下。 说走就走,当即动身,于异担心白道明的身体,但他的神螺是妖物,他又怕白道明生气,不敢说让白道明进他的螺壳里歇息,飞了大半日,天黑下来,于异道:“师叔,先歇一歇,吃点儿东西再走吧,这一路好几万里,一时半会可到不了。” “也好。”飞了这半日,白道明心绪好象宁定了下来,找个山头落下,于异把高萍萍两女叫了出来,说:“师叔,这是我上次去魔界,找的两个媳妇儿,这次也带回来了。” 高萍萍火凤凰非常乖巧,上前给白道明行礼,口叫师叔,白道明虽然有些意外,但一看高萍萍两个,不但长相秀丽,而且眉眼端庄,举止贞静,不是那种妖里妖气的女子,他一见心喜,连声道:“好,好,你小子终于也知道找媳妇了,而且一找两个,好,好。” 又问了高萍萍两个几句,名字,出身什么的,高萍萍还好,关内高家,那也是大世家,白道明也知道的,但火凤凰就有些怕,不过当她说出火山王的名号,不想白道明居然也知道,叫道:“原来你是火山王的女儿,不错,火山王虽处魔界,行事作为,却禀承人界礼仪,尤其招揽流人,让流浪魔界的人类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功莫大焉,这次若能拜见,老夫当要敬他一杯。” 火凤凰本来提心吊胆的,没想到白道明对她老爹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又喜又悲,道:“可惜爹爹年前已经过世了,但他在天有灵,知道白师叔对他如此评价,他一定会开心的喝上一杯的。” 162章 后悔 听说火山王过世了,白道明也有些伤感,于异便叫两女准备菜蔬饭食,白道明要吃的,可不敢叫那些蚌女备办,两女得白道明承认,心下喜悦,洗手做羹汤,诚谨奉上。 白道明吃的不多,到是赞扬了两句,让两女俏脸儿喜滋滋的,吃过了饭,白道明对于异道:“你现在当着官,不得自由,便不要跟去了吧,螺龙儿带我去就行。” “没事。”于异摇头:“我这荡魔都尉不是府道官,只是除妖捉怪,其它事不归我管的,庆阳府几个小妖怪,都给我打绝了,不可能有什么事,而且我特地请了假的。” 庆阳府这会儿还给水泡着呢,但白道明当然不可能知道,而于异说几个小妖怪给他打绝了,到也可能,一般的妖怪,法力不高,以于异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即然他这么说,又请了假,白道明也就不再说什么。 也没有连夜赶路,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两女做了早餐吃了,这才动身,两女还是闪进了于异螺壳里,不过白道明也没问,小辈的事,如果不是明面上有违礼教道德,做长辈的,自然就不要问。 一路无话,螺龙儿速度慢,一直飞了二十多天,才到螺龙潭,螺龙儿引到后山,见了金九指的坟,一路强撑着的白道明再控制不住,老泪纵横,大放悲声,数次哭昏过去。 这段时间,于异相当的冷血,直到这一刻,他的血才又热了起来,跟着哭了一场,螺龙儿是个感情丰富的,也陪着大哭。 然后于异让两女备办了酒菜,白道明将七鬼面的鬼面牌都摆在了金九指坟前,各人面前一杯酒,絮絮叨叨的说着兄弟们间的事,说到七鬼面七去其六,忍不住又哭,而说到金百万几个的豪情,却又仰天狂啸,就这么时哭时笑,状若疯癫,到后来却又咯血,于异看情势不对,最后只好点晕了他。 于异对螺龙儿喝道:“哭什么哭,明天不准哭了。” “嗯。”螺龙儿应了一声,却指了指于异道:“爹,你也哭了。” “贼老天。”于异抹了把脸。 他有些冷血,狼窝里长大的,会嚎会叫会吼,哭却很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于异冷眼向天,一口白牙慢慢的呲起来:“不过这一次,该小爷我祸害他们了,小爷要成为祸害,嘎嘎嘎。”他笑起来的声音极为怪异,高萍萍两女听得有些毛骨怵然,火凤凰有些胆怯的靠向高萍萍,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相公他——?” “没事。”高萍萍摇摇头。 火凤凰原先给于异折腾怕了,虽然后来成了于异的女人,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畏惧,而高萍萍不同,高萍萍对于异了解得更多一些,火凤凰看着于异有些怕,高萍萍看向于异的眼光里,只有三分担心,却有七分伤感,恰如长姐看着自己悲愤过度的弟弟,知道他的痛,也心痛着他,却是没办法安抚。 于异估计白道明不会愿意去住螺龙儿的洞府,便在坟墓边上搭了个棚子,让白道明先睡一觉。 第二天早上,白道明醒来,又到金九指坟前坐着,这一次到是没哭,也没咯血,有时低声说话,仿佛如对老友,喝酒前,也先要举一下杯子,有时却又长时间呆坐,偶尔还会笑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他的头发半灰半白,山风吹拂,飞扬的发尖上,挂着苍凉。 “师叔真的老了。”于异想。 这么过了三天,这天白道明把于异叫过去,说:“我们兄弟难得团聚,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官身不自由,就不要陪着我老头子了,回去吧,好好当你的官。” “嗯。”于异心下自有定计,这时却不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白道明似乎犹豫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在哪里?” “不知道。”于异心头痛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可能在哪个山寺里跟和尚道士喝酒下棋吧。” 白道明轻叹一声:“你那个师父啊。” 他嘴角噙着笑意,眼光看向远山,似乎看透了数十年的岁月。 当时明月在,相携醉酒归。 好一会儿,他眼光垂下来,道:“要是碰到你师父,跟他说一声,回山去吧,师兄弟意见不同,可以争,可以吵,也可以打,但师妹等了他那么多年,红颜易逝啊,真正失去了才会知道,能相聚,是多么的值得珍惜。” 于异张了张嘴:“你是说,我师娘?” “是。”白道明点点头:“碰到你师父了,你就说,我问他,女孩儿家的红颜,经得几个十年的消磨,就为了师妹,他也该回去了。” 于异手垂下去,摸到腰间,柳道元当时给他的那块玉牌,他一直收着,不过这段时间却真的没去想。 他想起了柳道元临去前刻在玉牌上的诗:酒醒千山寂,独行万径稀,一杯江湖梦,十年伤别离。 他以前不懂,或者说不能理解诗中真正的意思,这会儿却明白了。 “师父其实已经后悔了啊。”于异心中暗叫:“可惜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白道明并不知道于异心中在翻江倒海,他看着远天,说:“碰着你师父,你就照我的原话回给他,他会回去的,好了,你也滚吧,把两个媳妇也带走,螺龙儿留下,他即叫我一声师叔,我便替老大教他三年吧。” 于异大喜,对螺龙儿道:“快,叩头。” 螺龙儿有些愁眉苦脸:“可——可我想跟爹走。” “我踹你信不信?”于异扬起了脚。 白道明到笑了,对螺龙儿道:“我知道你不耐烦陪我个老头子,放心,我看有什么能教你的,学会了,你就可以找你爹去了。”螺龙儿这才欢喜叩头。 于异心中另有计较,便问起师娘的事。 师娘姜月柔是师祖的独生女儿,当年是风雷山上的公主,不只是柳道元,包刮薛道志李道乾甚至是白道明都喜欢她,但姜月柔最终嫁给了率性刚直风流洒脱的柳道元,但柳道元过于耿直的性子,在他们婚后也没有半点改变,一个宗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甚至发展扩大,是要有一些圆融的手段的,例如结好某些世家,例如对某些事视而不见,柳道元却看不惯,率性而为,与薛道志等人的关系闹得非常僵,姜月柔夹在中间,也就非常的为难,或许她更爱柳道元,但她也恼火柳道元的一意孤行,夫妻两经常吵架,柳道元一怒之下,离山出走,十年不曾回山。 “你师娘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白道明眼望远方,慢慢的喝了口酒:“当年其实你师祖是有意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师父的,我们风雷宗传承掌门从来都是有能力居之,可不是看谁先进门谁是大师兄,当掌门不是量胡子长,而是看谁更有能力,而你师父功力明显强于你薛师伯,但你师娘当年却力主让你薛师伯做掌门,因为她认为,你薛师伯圆融变通的性子,更适合风雷宗的发展,唉。” 说到这里,白道明叹了口气:“其实象你师父和你师叔我这样的人,对一个门派来说,确实是害群之马,真要是你师父做了掌门,我再在中间和着,嘿,风雷宗只怕早就完蛋大吉了。” “那也不一定。”于异不服气:“我师父风雷枪的名头,江湖上可是人人钦服的。” “可恼了他的更多吧。”白道明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个不说了,总之你见了你师父,把我的话告诉他就行,这么多年了,想来的棱角也该磨平了些,该回头了。” “师父只剩下两根硬骨头了。”于异心下暗叫,道:“师叔你不还是满头棱角吗?” “我敲你满头包你信不信?”白道明瞪他一眼,喝了口酒,叹了口气:“我不同啊,我早年就给逐出师门了的,有没有角,都无所谓了,但你师父还是风雷宗的弟子,做什么事,多多少少,总还是要替师门考虑一下才行,其实你师娘之所以不跟他走,不会是与他赌气,也是在替他为师门尽心呢,你师父在外头闯祸,你师娘就只好在师门兜着了,嘿,十年了,这一点,你师父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拉不下脸回去吧,但真到生离死别了,再拉下脸,可又晚了。”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话,暮色苍苍,笼罩着他微陀的背影,苍凉如枯草。 于异也没再多问,第二天就带了两女离开,先到火山城睡了一夜,两女缠着要跟于异去人境,若只是去当官,于异当然乐意带了两女去,可他这次有一番大心思要弄,却不愿带两女去碍手碍脚,但两女撒娇撒痴,尤其火凤凰,缠在于异身上就象根水打湿了的丝萝儿一样,摘都摘不下来,于异也没办法,只好嘴上答应,当夜大发鸟威,把两女弄得软了,趁她们熟睡之际,悄悄然一翅飞起,只留下一个蚌女传话,让两女多替他去白道明面前尽尽孝心,他很快就会回来。 第163章 师娘怎么办 不说两女第二天醒来顿足发嗔,只说于异,一翅南飞,飞着飞着,他却纠结了,为什么呢?因为他这次的本意,是要闯一个大祸,以愿力重凝出来的风雷神罡风雷枪摆明他是风雷宗的弟子,最后溜之大吉,让薛道志李道乾去承受天庭的怒火,即恪守了对柳道元的承诺,不亲手报仇,又实实在在的报了仇,然而听白道明一说,他才想起,这中间还有个师娘呢。 没错,于异是真的才想起,其实他做什么事,就是一脑门子热,先只想到要闯祸,到一半了,不对,想到还有个白道明,把白道明哄魔界来了,白道明一提,他才想起,还有个师娘在风雷宗呢。 到时嫁祸给风雷宗,天雷宗顷覆,师娘怎么办? 就算把师娘也骗出来吧,事后知道了呢? 薛道志李道乾联手害死了柳道元,无论是白道明还是姜月柔,自然是心中痛恨的,如果他们知道真相,铁定会去找薛道志几个理论甚或报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风雷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如果有可能,他们会联手杀了薛道志李道乾给柳道元报仇,但也同样会合力来斩了于异,因为是于异毁了风雷宗的基业。 于异到不是怕死,如果不是白道明和姜月柔,便全天下所有人都与他作对,他也是漫不在乎的,一声呸——什么鸟。但白道明和姜月柔不同啊,白道明就不说了,姜月柔虽没见过面,但她是柳道元的妻子,这份量就无人可比。 “头痛啊。”想到后来,于异几乎要揪毛了,他本来飞得快,这会儿没了奔头,便飞得有心没绪,远远看到酒旗,心中闷,馋劲便上来了,先下来喝了半日酒,突地想到嫂子张妙妙,想:“也不知嫂子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反正没头绪,不妨先去看看嫂子。”却又想起那夜白鲢仙姑勾引他时诱发的春梦,心下不自觉一跳,竟是有些发虚,随即便呸了一声:“梦也做得真的。”当下问了方向,一翅飞起,便往落马湖来。 当日于异撕了霍家父子,张重义借势并了落马帮,一时声势大振,虽然后来于异出走,并未如高氏之意,娶了张妙妙,叔嫂成婚,但于异并没有说他是一去不回,而是说去找哥哥,那还是要回来的,其实对高氏或者张重义来说,张妙妙的男人到底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借到于异这尊凶神的牌子,所以于异虽走,张重义却仍大肆宣传,仿佛于异就是他义字帮的大靠山,任何人敢挑战义字帮,于异随时都会出现,把他一撕两半似的,因此这一年多来,义字帮风头无两,不但独霸落马湖,甚至有往浣花江漫延的趋势。 以浣花城为纽带,千里浣花江,富庶繁华,人多利重,水上讨生活的自然也多,要说帮派,浣花江两岸的帮派少也有上百个,但大帮派没有,都只是各占一段,或几个帮派共占一个码头,帮众一般也都不多,最多的也不过千把人而已,有的甚至不过百八十人,而义字帮呢,并了落马帮后,再吞并了湖中的一些小帮派,帮众多达六千余人,浣花江上群龙无首,这让张重义看到了机会,而己方人多势众,则让张重义信心爆棚,在试探了几次后,义字帮终于大举涌入浣花江,先从湖口开始,一个个码头占过去,有那识得风色,甘愿投效的,张重义自然也不为己甚,但那些负隅顽抗,死不服气的,张重义可就下了辣手,于异撕霍家父子而整个落马帮土崩瓦解这件事上,让张重义尝到了甜头,他也想学上一学,以雷霆手段,吓阻所有敢于对抗他的人,他却没想过,他并不是于异。 在接连吞并了十多个帮派,并下辣手连根拨起了三个帮派,吓得附近七八个帮派连夜请降后,张重义踢上了铁板,一个叫铁舟门的帮派请来了一个高手,这人叫胡作非,炼有一把大剑,有个名号,一剑横江。 胡作非迎上义字帮,一把大剑,连斩义字帮七八名舵主,一夜之间,将张重义占下的十多个帮派堂口尽数掀翻,到真不愧了他一剑横江的外号。 张重义得报,亲率三千帮众出湖,但这样的乌合之众,看起来声势不小,真用来对付高手,却没什么用,湖口一战,胡作非几乎以一人之力,打得义字帮落花流水,不但将船烧掉多半,更把张重义及他的两个儿子张宝张强全抓了起来。 这下义字帮彻底塌了天,张重义先还嘴硬,我还有个姻侄,喜生撕活人,你有种就杀了我父子,自有人替我们报仇,言下之意,当然是你若没种,那就放了我们。 不想这胡作非到是个豪爽的,当场就把张重义放了,给他十天,把于异找来,否则他就要斩了张宝张强两兄弟,然后再杀进落马湖。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条件,如果于异不来,抬了张妙妙来也是一样,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张重义献女乞生了,胡作非为什么知道张妙妙呢,原来霍家父子因张妙妙而灭帮,落马湖周边便传遍了,说张妙妙貌比天仙,天上少有,人间绝无,所以霍羊角才明知有于异这样的煞神仍然色迷心窍,最终闹一个身死帮灭,八卦永远比真理传得远,胡作非当然也听说了,即然打败了义字帮,那自然就想尝尝这人间绝色的滋味了。 这下张重义傻眼了,于异到是个真的,不是他吹出来的,可天下这么大,天爷啊,十天之内,到哪里去找于异出来。 回来跟高氏一商议,那张宝张强却是高氏亲生,真正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痛得直哆嗦,当即就出了个主意:“你说那胡作非一把剑杀败了三千人,那是比于异还要厉害了?他即喜欢妙妙,何不就招了他做女婿。” “我也不知道他们哪个厉害些。”当日于异撕了霍家父子,张重义只是事后听说,那一嘴嘴传过来的,自然加油添水,比泡过的被单还要水得厉害,所以于异功夫到底怎么样,张重义还真是不清楚:“不过这样不好吧,那于异可是个凶神,他又看重他嫂嫂的,这要是他以后回来。” “凶神是碰到了打不过他的人,若是碰到打得过他的呢,他凶就是找死。”高氏一撇嘴,他眼前要救儿子,那是什么也不顾了:“而且于家是写了休书的,妙妙已经不是他嫂嫂了,我们想把妙妙嫁给谁就嫁给谁,他没权利干涉。” 张重义虽没亲眼见于异撕人,但后来赶去落马镇,于异撕人的现场还在,他却是见识了的,那当真比屠斩场还要凄惨十倍,可谓是印象深刻,这会儿便仍有些犹豫。 高氏急了,但高氏是极精明的人,可不是那些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傻女人,她眼珠子一转,道:“于异这一走,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这天下之大,高手强手之多,他又是那种好勇斗狠的性子,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都不一定呢,再一个,妙妙嫁了姓胡的,过得一年半截,万一有了子女,那时就算于异回来了,他还有何话可说?” “那也是。”张重义一想有理,真要张妙妙嫁给胡作非有了子女,那自然向着胡作非说话,于异回来也只有干瞪眼,再说于异回不回得来还两说呢,就算回来了,打不打得过胡作非,那又两说,这时候顾忌,实在没必要。 “不过只怕妙妙不情愿。” “由不得他不情愿。”高氏冷笑:“要你的宝贝袁氏去说。” 却原来随着于异的强势出现,张妙妙母女水涨船高,张重义也隔三岔五的去袁氏房里,结果袁氏老蚌含珠,居然已有了六个多月身孕,张重义也颇为稀罕,所以高氏还有些吃醋,这时候,袁氏和肚里的孩子就是个大杀器。 果然,张重义跟袁氏一说,袁氏便也只有跟张妙妙去说,张妙妙当然不情愿,但袁氏抱着肚子往地下一跪,张妙妙傻眼了,拖到第九天,没办法,只得再穿嫁衣,坐进花轿。 坐进花轿里的张妙妙心灰若死,却又悲愤得想笑,女人活在世上,真的就象枚棋子一样,永远要给男人抢来抢去吗?她一直觉得母亲袁氏这一生过得太委屈了,有着如花的容颜,却给人做了小妾,永远活在大妇的淫威下,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命还不如母亲呢,母亲至少只要给一个男人陪笑,至少有自己安安稳稳的小窝,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但至少不要提心吊胆,不会有人来打扰,而她呢,先给自己相公送给别的男人,给休回娘家,居然又屡次要给其他男人抢来抢去,为什么这样,其她女人好象也不都是这样啊。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张妙妙心中悲愤,泪眼蒙胧中,眼前却浮现出一张脸,那是于异,敝着衣服,蓬着头发,最怪异的,是呲着一口大白牙,在那儿古怪的笑。 “小叔,于异,你在哪里?”张妙妙情不自禁叫了起来。 “我在这里。”忽地有人应声,却正是于异来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于异还真在这会儿赶来了,刚飞到张家大宅上空,看着一大队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顶花轿,他还以为张家嫁女呢,完全就没去想花轿中会是张妙妙,立在半空中看戏,还在寻思,是不是弄阵风儿把帘子掀开了,看看新娘子,忽然听得张妙妙悲叫,他顺口就应了一声,还只以为张妙妙在下面看见了他,但左看右看,没看见啊,而在这时候,花轿掀开了,一张脸露了出来,不是张妙妙是谁? 164章 嫂嫂莫哭 “嫂嫂?”于异一奇,落将下来:“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张妙妙先前听得于异应声,恰如惊雷轰顶,惊喜之中掀开轿帘看,却没看到,还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于异突然落在面前,清清楚楚,正是那张极为独特的野性张狂的脸,她的眼泪顿时顷涌而出。 于异先前是真没明白,他就没去想,上次大撕活人后,还有人敢要嫁他嫂嫂,但看到张妙妙的泪眼,他突然就明白了,额前毛发顿时根根竖起。 他顶上这些毛发,高萍萍以前做过试验,哪怕梳得再整齐,不要半刻钟,也总会有几根戳出来,不过不是太多,然而在这一刻,于异的头顶上,却仿佛竖起了一排钢针,这是他的怒火狂涨到极限的征兆。 “嫂嫂,是不是他们又逼着你嫁人?”于异牙齿慢慢呲了起来,话声仿佛是从白牙中硬挤出来的。 张妙妙不答,泪水只是滚滚而下。 “呀。”于异狂叫出声,双手一张,扒着轿梁,把一顶精精致致的大红轿子,扒个稀烂,张妙妙一栽,于异一伸手,扶着她胳膊,脚再一抬,往下一踏,花轿彻底碎裂,张妙妙一身大红喜服,站在一堆碎木之中。 “嫂嫂莫哭,你看我给你出气。”于异松手放开张妙妙,手一张,霍地变大,一个手掌刹时便有桌面大小,高高扬起,照着张家大宅的门脸就是一掌扇下去。 “轰”的一声,张家富丽堂皇的门脸,一下给他打塌了,碎砖飞瓦中,后面的院子显出来,张重义正站在照壁前面,还有袁氏和高氏,袁氏挺着大肚子,却缩着身子,这一年多,她的胸脯一直是挺着的,这几天,背却又微微陀了下去,而高氏一张脸冷着,如旧了的红漆大门,黑中带冷,张重义则在一边站着,有些烦,有些恼,有些不甘,又有些侥幸。 院墙一塌,三人都吃了一惊,袁氏惊叫着,先捂着自己的肚子,悄悄退了两步,高氏张重义两个却只是讶异的抬眼看过来,灰雾蒙蒙中,一眼看到于异,两人顿时齐吃一惊。 而于异也看到了他两个,张妙妙知道张家其实是高氏当家,但于异不知道,他也不耐烦去对付个老女人,当然,这老女人若来他面前撒泼又例外,他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想法,无论老人女人小孩,惹他恼了都打。 “姓张的。”于异暴叫一声,恰如半天中打一个暴雷,手一长,一手就揪着张重义一把顶心毛给提了起来,提到半空,怒叫道:“你竟敢逼我嫂嫂嫁人,你不知道于异没死吗?”说着左手复又伸出,抓着了张重义一条腿,右手松了顶心毛,再又抓住了张重义另一条腿。 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闪过这么个念头,随即马上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大撕活人,要把张重义撕了。 “不要。”高氏尖叫。 “饶命。”张重义骇叫。 周围更有一片惊呼声,那是张府下人和义字帮帮众,围着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这里面的人,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于异大撕活人的,至少也听说过,而且自己也十有八九对外人吹嘘过,如何不知道于异,又如何能不怕。 于异呲牙一笑,双手慢慢张开。 “不要。”呆看着的张妙妙终于动了,她猛地扑过去,却在背后抱住了于异的腰,叫道:“小叔不要,他到底是我爹,我亲爹。” 张妙妙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于异回头看她,眼中怒火如汹涌的岩浆,虽是在强自抑制,却随时可能喷发。 “不要。”张妙妙泪脸上含着悲苦:“小叔,不要,他是我爹呀。” “可你是我嫂嫂,岂有逼女儿反复嫁人的爹?”于异始终不肯甘心。 “于异,嫂嫂求你了。”张妙妙叫,她了解于异的性子,跟他说理往往说不通,惹他恼了,有理没理通通扇你两巴掌,但只要他在乎你,跟他说情最管用。 果然,她这么一求,于异一腔暴戾再发不出来,恰如猛兽进了笼子,哼了一声,把张重义往地下一丢,猛地一声狂叫,双臂变长,照着张家照壁就是一掌拍下去,可怜那照壁上次给他打塌了,还是不久前新彻的,这会儿又成了一堆碎砖烂瓦。 只打塌照壁,于异心中的戾火仍消不得,手掌不停,见屋砸屋,见墙毁墙,只是顷刻间,占地近百亩,富丽堂皇威武雄壮的张家大宅就给他砸成了一堆碎砖烂瓦。 张重义几人站在一边,战战兢兢,亲眼看着自己家宅被毁,却再不敢吱半下声气儿,不过张重义也巧,他这会儿扶着了袁氏,一手扶着还一手搂着腰,到底是在江湖中厮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混混了,看得清楚理得明白,于异这凶神是真火了,屋子毁了算个屁啊,保得住命就行,于异在乎张妙妙,袁氏却是张妙妙的亲娘,他搂着袁氏,这条命就是铁铁的,所以看似他是在护着袁氏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在借袁氏的大肚子给自己保命——虽然于异放下了他,可这种凶神的心理,天知道会不会反复,先前给于异抓着双腿往外撕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姓张的,你记好了,再有下次,碎的就不是这破砖烂瓦,而是你一条老命,我嫂嫂若有事,我把你张家老小个个撕做碎片,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张重义点头不迭,心下暗吁口气,今天这条老命看来是保住了,他实在是给于异吓得狠了,这会儿点着头,膝盖儿也有些发软,竟仿佛是要跪下去了,其实若不是边上的袁氏,只他一个人站着时,他说不定就真跪下去了,但袁氏这会儿却反过来扶住了他。 袁氏并不傻,一辈子活在高氏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用尽心机,到是把一颗心肝儿磨励得水晶也似,这会儿感觉到张重义想往下跪,她反手扶了一把,同时眼光就瞟向张妙妙,使了个眼色。 张妙妙先前激动之下,抱住了于异,后来于异发火砸屋,她到是放开了,也只能呆立着,看于异把张家大宅毁掉,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心,反有种特别痛快的感觉,仿佛不是于异在毁,而是她亲手在砸,那个痛快呀。这会儿突然看到袁氏对自己使眼色,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立时就明白了,脑子里略略一转,开口道:“小叔,你其实误会我爹爹了,他是被逼的,有人抓了我两个哥哥去,逼着要我嫁给他,否则就要杀了我两个哥哥,我这是自愿的,虽然有些对不起你,可那是我哥,我也没有办法,又找不到你,让我怎么办?不过我也想好了,我会拼死杀了那个人,然后自杀,无论如何,不会失了贞节,有辱于家门风的。” 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她的聪明处,先前于异发威,她不阻止,借于异之威,正可撑起自己的气势,但万事有度,因为无论如何,袁氏是要跟张重义过一辈子的,这个时候卖个好,张重义高氏领了情,那么且不说自己,以后袁氏的日子至少要好过得多,这也是袁氏给她眼色的含义。 女人啊,其实没一个是简单的。 但女人这种小心思,于异这样的野小子是不会明白的,张妙妙这么一说,仿佛真是他误会了一般,不过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是呸了一口:“打了儿子老子上,刀子断了脖子顶上,要靠个女人,我呸。” “行了行了。”张妙妙伸手拉他:“你看你一身的灰。”给他拍着身上肩上的灰土,又娇嗔:“屋子也全弄塌了,就要给你接风,都没地方摆桌子。” “有有有。”张重义忙在一边接口:“这镇上大户也多,哪里不能摆下张桌子去。” 于异给张妙妙亲热中带着娇嗔的手段弄得没了脾气,对张重义却仍是看不顺眼,哼了一声:“喝什么酒,那要逼你的是什么鸟人,且带我去揪了他的鸟毛再说。”他往常在张妙妙面前也还敛着性子,燥起来,却是什么也不管了。 张重义大喜,不过却不敢点头,先看张妙妙,张妙妙点点头,道:“爹,你就带了我小叔去,有我小叔在,天塌不下来。” “哎。”张重义忙应一句,急急点人,要聚集帮众,高氏却上前来道:“你自个儿带姻侄去就行了,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高氏比张重义想得深,于异若能对付得了胡作非,则有于异一个人足够,若万一于异打不过胡作非甚至也给胡作非拿了呢,那这边花轿依旧,还得抬过去,兴师动众的,得免得胡作非发恼。 不过她这番心思做得巧,显在面上的,就是一副百分百相信于异而看不起自家帮众的样子,于异听了,虽不稀罕,心里究竟也舒服,觉得这老女人到还不错,其实他不知道,所有的鬼都从高氏那儿来,所以说,拳头硬不如嘴巴巧,会做事不如会做人啊。 张重义当即带于异飞向湖口,他当然也会玄功,不过功力跟于异收服的那些妖精也差不了多少,相比于南湖老怪,只怕还要差着一分半分,这世间的高手,真的不是特别多的,莫看很多人在一地称王称霸呼风唤雨,其实就是一帮三脚猫在乱跳。 165章 虎环显威 看张重义带了于异飞走,高氏先给袁氏个笑脸:“惊着妹妹了,肚里孩子没受惊吧。”又叫人:“快扶了袁姨娘和姑奶奶下去休息,东头李家的宅子不错,就说借他们个园子歇歇脚。” 笑脸看着张妙妙母女背影消失,高氏的脸又冷了下去,转头看着一堆瓦砾,心头揪着一样痛,她这会儿的心情其实非常纠结,即恨了于异,盼着他立马死了才好,又怕于异打不过胡作非,真个死了,那还是个麻烦,心绪扯不清楚,只是多打发人出去,及时打听于异的消息,若于异赢,那就趁势追击抢地盘,若于异输,那就再准备轿子。 而袁氏张妙妙也在担心,袁氏道:“不知你小叔打不打得过那个什么胡作非。” “小叔一定行的,不用担心。”张妙妙到是信心十足,其实她对功夫之类完全不懂,可不知如何,一想到于异呲着大白牙笑的样子,就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怕。 袁氏看她一眼,轻叹了口气:“到是来得巧,只可惜是你小叔,要是你相公就好了。” 张妙妙没吱声。 于异可不知身后这些女人们的心思,对他来说,除了在床上还蛮好玩的,其它时候,女人都是些麻烦而古怪的异类,有些时候,真的非常的不好理解,当然他也懒得花心思去了解她们。 落马湖出去,到湖口有两百多里,张重义飞得慢,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看到一片镇子,便是湖口镇,是落马湖出湖的第一个大码头,不过这会儿已是给铁舟帮占了,他两个一飞过来,便有一人飞起,这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眉眼吊着,犹如个丧门神,老远便叫了一声道:“张帮主,要你送女儿来,你带个相公来做什么?卖后门吗?” 听了他这话,底下便是一帮人哄笑,自然都是铁舟帮帮众,放在外围的哨卡。 张重义还没应声,早怒了于异,也不问这人是谁,总之就是个小喽啰,不惹他,理都懒得理,即然惹到头上,那就是问得懒得问,手一长,霍一下抓住这人双脚,猛地发力,但闻撕的一声,凌空将这人撕成两片,肝肠污血,洒了一地。 底下的哄笑嘎然而止,恰如喧闹的鸭给杀鸭人掐住了脖子,一静之后,随即暴发出更大的叫声。 “他杀了马舵主。” “杀了他。” “他是生撕活人。” 叫声中,一个汉子越众而出,抖着手指着于异道:“莫非你就是义字帮吹嘘的那个爱生撕活人的于异?” “没错,是你家小爷我来了。”于异叉手一指:“我也懒得撕你们,回去告诉那什么胡作胡为的家伙,出来送死吧。” “呀,果然是他。” “他果然喜欢生撕活人。” “快回去禀报帮主。” 一群人骇叫声中,屁滚尿流的跑回去了。 张重义刚才一直没出声,因为他也给吓呆了,他早知于异爱生撕活人,也听手下禀报过于异生撕活人的情形,后面更叫人吹嘘于异生撕活人的故事撑场面,但真正亲眼看到于异把一个大活人生生撕做两片,他仍然给吓到了,胯间情不自禁的生凉,先前若不是张妙妙拦着,那他也会跟眼前这人一样,给于异一撕两片,然后肚肠凌空飞落。 “哇。”他突然落下地去,竟然大呕起来。 张重义一生在刀口上讨饭吃,死在他手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第一次杀人时,虽然血溅到脸上,却并没有想呕的感觉,也没有紧张,事后反而酒量大涨,一口气干了一坛酒。 自己杀人他不呕,看见于异生撕活人,他却呕了——这种刺激,已经超出了他心理的承受能力。 于异冷笑一声,飞远一点,自顾自掏了酒葫芦出来,灌一口酒,又还丢了一块熟牛肉到嘴里,他喝酒爱下个零嘴儿,螺壳中蚌女自然随时准备着。 过不多久,镇子上空突然飞起个人来,张重义这时已经恢复过来了,立即一指道:“那人便是胡作非。” 这时胡作非已经飞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条汉子,张重义介绍是铁舟帮飞鱼帮的什么帮主,于异也懒得理,只拿眼看那胡作非。 胡作非三十多岁年纪,单单瘦瘦,青白一张脸,脸郏深陷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病鬼,但一双眼睛极为凌厉,看人时,如剑出鞘,森然发寒。 他背上背一口大剑,看不到剑身,但剑柄古朴,灵气湛然,张重义在于异边上低声道:“姻侄,你要留心他那把剑,那鬼剑可以变大,长达十余丈,一剑下来,千石的船能拦腰劈做两截,我手下好几个舵主都是给他一剑劈死的。” 义字帮中,张重义玄功不是最高的,他手下很有几个身手高出于他的舵主,却没人能挡得了胡作非一剑,所以惊怕。 于异却漫不在乎,眼睛看着胡作非,耳中听张重义说,嘴里却还在嚼着熟牛肉,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慢悠悠塞上塞子。 年轻人轻狂,身为帮主,张重义平时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不稳重的年轻人,但于异这个样子,却不但不让他心生厌蹭,反到有一种心安神定的感觉。 胡作非飞到三十丈外便停住了,于异在看他,他也在看于异,道:“你就是那个生撕活人的凶神于异?” “凶神?”于异倒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错,我就是于异,凶神于异,哈哈,我喜欢。” “听说你曾将落马帮霍家父子撕做两片,还生撕了数百落马帮无辜的帮众?” 胡作非这态度语气,让于异有些纠结了,怎么跟他师父柳道元当年一个味道啊,说实话,于异还蛮讨嫌这一类人的,当然,他师父柳道元除外,不过最初他对柳道元也是讨厌的。 “你废话什么?”于异叫了起来:“你背上的剑不是纸糊的吧,想动手就出剑,不敢打就自己抹了脖子,吱吱歪歪的象个娘们。” “找死。”于异说他象个娘们,胡作非彻底给激怒了,也不见他手动,背后古剑忽地飞了起来,到真是好剑,不出鞘,只觉得灵光隐隐,出了鞘,这才见杀气森森。 胡作非双手齐伸,抓住剑柄,举剑向天,他一直冷眼看着于异,这时仰首向天,一声长叫:“昊天神剑,剑斩邪魔。” 随着他的叫声,剑上忽地射出七彩光芒,剑身同时变大,刹时竟变得有七八丈长短,宽若门板,而同时间,胡作非的身子却缩小了,于异先以为是对比的问题,剑大了,所以才显得身子小了,后来细一看,不对,胡作非的身子是真的变小了,剑由出鞘时的三尺变成了七丈,他身子却由七尺变成了两尺不到。 “这什么玩意儿,御剑术不象御剑术,驶剑术不象驶剑术的。”于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剑。”胡作非厉叱一声,大剑凌空,猛然一剑劈了过来,这不是刺,真的是劈啊,一柄七八丈长门板宽的巨剑,居高临下这么当顶劈过来,不说威力如何,只说这声势,就能吓得一般胆小的人尿裤子。 “小心。”张重义骇叫,同时飞身后退,他见过手下舵主给一剑斩做两截的惨象,生怕给剑锋沾上。 于异本来还并不怎么把胡作非放在心上,但看了这一剑,眼睛瞪时就亮了:“咦,这个有点意思啊。” 他自学会大撕裂手以来,也碰了几个顶尖的高手,第一个当然是他师父,然后是薛道志等人,还有白道明几个,但都没动过手,真正动过手的,只有一个韦扩,那一手金刚伏魔圈,威力确实惊人,至于这段时间碰上的妖怪,无论人界魔界的,都不足论,上不得台面,所以真有点儿手痒了,而这胡作非,居然也真的是个高手,不说与韦扩比,至少比他这段时间碰到的妖怪要强得多,仅是这一剑,与柳道元当年那一枪,韦扩那一圈,气势上就颇有相似之处。 “到要试试你有多少斤两。”于异一声长啸,右手一扬,大撕裂手发出,臂长十丈,迎将上去,却是爪不见爪,而是一只白虎,怒声咆哮,外面一个青光熠熠的圈子,与韦扩当日的伏魔圈到有几分相似,不过他这个不是伏魔圈,而是手上的虎环。 柳道元用来禁制于异的这龙虎双环,实乃道家异宝,所以白道明当年才一眼认得,只不过柳道元没把这龙虎双环的异处告诉于异——栓猴儿的,再告诉猴儿这栓子其实能撑天塌地,那他不更加翻天?但于异那次心血激发,以心中血,破了禁制,却与龙虎双环起了呼应,虽然他不知双环的妙用和使用的口诀,但神意相印,却自然能用,所以他大撕裂手一出,神意动念之间,虎环便自然显出威力。 166章 体剑术 其实这还是误打误撞,于异本来想的,是怕胡作非剑锋太锐,不敢用手臂去硬架,要用虎环挡一下,不想神意运到虎环上面,白虎自出,环中生虎,却有放虎出笼之势,到让他自己也有些惊喜交集,其实上次接了韦扩一圈,已有异象,只不过那会儿他功力还不纯,显不出来,后来喝了神螺子的灵水,尤其与高萍萍两女的欢爱,阴阳交合,戾火化精,体内愿力戾气融为一体,才真正精纯起来,虎环这时也才能显出真正的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铮的一声,火星四溅,却是虎环与胡作非的昊天神剑硬碰了一下,于异只觉手臂重重一震,暗叫一声:“好家伙。” 只这一下,于异便试了出来,胡作非确实是个高手,若与韦扩比,至少有韦扩七成功力。 同时于异也发觉了虎环的妙处,上次接韦扩一圈,环碰圈,力道整个儿由手臂承受了下来,整个人都给震麻了,而这次却没有这种现象,他能感受到胡作非这一剑的力道,但胡作非剑上的力道,却又没全部传到他手臂上来,而是给虎环化掉了,虎环一转,力道成圆,化于无形。 打个比方,就好比你站在海边上看潮,海潮滔天而来,那种巨力,你能感觉得到,但那种力道却并没有真正传到你身上来,所以你可能惊怕,却并不会真正受到伤害,因为这中间有距离,而虎环起的,就是这种距离的作用,于异能感觉力量,但那股力量却给虎环承受了,不会传到他臂上来,当然,多多少少也还有一点,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胡作非的感受却与于异不同,胡作非这功夫,不是驶剑术也不是御剑术,而是体剑术,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身体与剑融为一体,驶剑术是气,以气驶剑,御剑术是神,以神运剑,说起来体剑术心法最差,在剑灵的运用上不够灵活,但体剑术自有长处,就是在剑力的运使上,能达到最大的值,也就是能发挥剑的最大威力——现在明白了,胡作非本来功力不过尔尔,强的,是他这一把剑。 正因为是体剑术,以体运剑,所以剑上感受的力量,也整个人传到了他身上,当然,他这体剑术另有一功,不至于会受震伤,但却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于异力量的强大,心下暗叫:“这凶神好大凶名,果然了得。”却是不服气,刚才一剑,他微微留了两分力,这时大叫一声:“好,再接我一剑。”将劲道运足十分,复又一剑劈过来。 “便接你一百剑却又如何。”于异大笑,豪气飞扬,挥爪迎上,剑环相撞,铮的一声,便如天地间起一个炸雷,那种脆脆的炸音,震得人耳鼓生生作痛。 张重义远远看着,眼见巨剑狂劈,巨环迎击,环中还有白虎咆哮,而一撞之下,更如天地生威,雷公奋怒,直惊得他面无人色,可怜他做了一世的老大,井底之蛙,到这会儿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是高手,这会儿也顾不得形象,且把双手掩了耳朵,没办法,实在是受不了了,要不掩着,他怀疑耳朵会给震穿。 不过狼狈的不止他一个,那一面,铁舟帮等人也都远远退开,同时掩上了耳朵。 第二剑劈过,胡作非没能劈开于异的虎环,第三剑接着劈下,叮叮铛铛,眨眼间便连劈了数十百剑,于异剑剑硬挡硬接,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张重义又退远了些,他眼光不够,只看到胡作非剑剑猛劈,只以为胡作非是占了上风的,压着打的肯定占上风啊,平时帮派争斗不就是这样吗?所以他退远,一是受不了那个声浪,另一个,也是想脚底抹油的意思,这会儿连两个儿子都没想了,先保着自己老命要紧,但听了于异这笑声,他到是诧异了:“好象不对啊,看他这样子,可不象是落了下风。” 这么一想,他终于定下神来,凝晴看着斗场,却是越看越心惊,巨剑斗巨环,直如雷公斗电母,看是着实好看,吓也真个吓人。 “于异不比那胡作非弱。”张重义得出结论,心下暗生侥幸:“得亏他恰巧今天回来了,若是迟回来得一天,妙妙给抬进了胡家,那就完蛋了,嫁了他嫂嫂,这凶神如何会甘休,那时我张家上下铁定会给他尽数撕成碎片。”想到这里,又只觉胯下生凉,情不自禁夹紧了腿。 不说张重义惊,便是胡作非也暗暗吃惊,这百十剑劈下来,他实已尽了全力,可看于异那样子,云淡风轻,招架得全不费力,显然是没有尽全力,他同时注意到,于异一直是一只右手在招来架去,左手抓着个老大的酒葫芦,得空还要灌一口酒,灌酒就算了,关健是,他左手上还戴着一个手环,模样与右手这有虎灵的环分毫不差,显然也是个宝物,一环已经收拾不下,若是双环齐出呢?这么想着,胡作非暗暗凝神,劈到后来,反是收了一分劲,留作后手,以防于异另一环突然发出来。 便就在他起心之际,于异突地大笑起来:“真够劲,我也给你来一下,你也尝尝吧。” 胡作非心下一凝,再收两分劲,神意更是紧紧锁定于异左手。 但他误会了,于异完全没想过动用左手龙环,对龙虎双环,于异虽然神意相通,能灵动的支使龙虎,但龙虎双环到底有多少功用法力,他其实还不明白,他想要用的,是另一个东西:重水之矛。 随着叫声,于异神念一动,没出真水神螺甲,而是把重水之矛直接调了出来,矛一入手,也有七八丈长短,与胡作非的巨剑到真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重水之矛本来是扎的,以神意运使,当然也不能这么大,但于异这会儿打起了兴,没想过扎,抓了矛在手里,高高举起,大叫道:“接稳了。”却把矛做棍使,猛地一棍就抽了下去。 重水之矛一现身,胡作非就留了神,眼见这矛并无其它玄机,就是做棍抽下来,他到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于异这一棍挟风带电,威势惊人,但他练的就是体剑术,讲究的就是以力伤人,到不怕于异力大,甚至可以说,他也喜欢力大的,这样打着过瘾,看着于异一矛下来,他大叫一声:“来得好。”凝足了劲,横剑相格。 又是铮的一声巨响,这一下,可比先前的撞击声更响三分,张重义本来不怕了,站定了,听到这一下,又不得不往后退,耳鼓实在是受不了,掩着耳朵也不行,当然,铁舟帮那边也一样。 于异这一矛虽然抽得重,但胡作非还真是接住了,虽然连人带剑往后飘了数丈,但剑法不乱,随又迎了上来。 “好。”于异大叫:“看你接得几下。” 先一矛抽下,于异大撕裂手只有二十丈长,随着这一叫,他手臂陡然长了一倍,足有四十丈长,复又一矛猛抽下来。 他先前那一矛,也并没留手,但举二十丈和举四十丈,砸下来的力道可就相差很远了,这一矛,胡作非虽然还是接住了,大剑却给震飞十余丈,双臂更是隐隐发麻,这还是他的体剑术另有心法,昊天神剑又极为神异,消掉了大部份力道,否则剑便不断,他人也给震死了。 “第三下来了。”于异狂叫,大撕裂手再长一倍,四十丈变成了八十丈,从半天云中猛抽下来。 一看他手变得这么长,胡作非心下大骇,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下这一矛,但这会儿不挡不行,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要知道于异那手有八十丈长啊,又是其势如电,他身法再快,也绝对无法脱出于异长矛的砸击范围。 挡,有可能生。 不挡,必死无疑,而且是死得凄惨无比,八丈长海碗粗的矛,那还是矛吗?那就是一大铁柱子啊,别说于异还用了力,就是一点力不用,从八十丈的高空砸到身上,那也成肉渣子了,肉饼都做不成。 胡作非一咬牙,运起全身十二成功力,长剑一横,全力上架。 “铮。” 矛剑相交,胡作非连人带剑从半空中给抽得飞跌下来,恰如苍蝇拍子凌空打落一只苍蝇。 昊天神剑落地,斜插在地下,急速缩小,却并没有断,只是剑身一通急颤,嗡嗡嗡嗡的,仿佛里面有人在哀鸣。 昊天神剑变小,胡作非的身子却变回了常态,但他比昊天神剑可就狼狈多了,跌翻在地,连打了十几个滚,口鼻眼耳中尽数有血渗出来,他还竭力想坐起来,身子一起,哇的一大口血喷出来,随又仰倒,大口喘着气,面白如鬼,眼中满是惊恐。 他事先已预想到于异这一矛力道必然极大,但却没想到会大到这个程度,算是惊落胆了。 “三下。”于异伸出三个手指头,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过瘾。 “胡公子。”却是那铁舟帮主,急飞过来,横身挡在了胡作非前面,扑通一声跪倒:“于爷,此事由我铁舟帮而起,胡公子只是我请来的帮手,一切与他无关,于爷要撕就撕了我,万望放过胡公子。” “哦?”于异落下地来,斜眼看着铁舟帮主,他有个毛病,专打硬汉,却也佩服英雄好汉,这铁舟帮主不跑,到愿以身相替,让于异很生出几分好感来。 167章 抱我 他回头看一眼张重义,张重义才反应过来,正往这边急赶呢,于异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也懒得理张重义了,对铁舟帮主道:“看在这位胡大少能接我三下的面子上,我今天放过你们,把人立即放出来,这事就算完了,至于地盘,以湖口为界,湖口镇归义字帮,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来的路上,张重义大致说了结冤经过,他不敢瞒啊,他到是想骗于异帮着出力呢,可万一事后这凶神知道了,发起蛮来,谁受得了,不过于异即然打赢了,看在张妙妙的面子上,多少也帮张重义找回了点便宜,而对铁舟帮主来说,这也是意外之喜啊,本来张重义可不止是占了湖口镇,上下百里,十几个帮会给义字帮吞掉了呢,若是打得赢,当然可以抢回来,可现在不是打输了吗?不曾想输了也能要回大部份地盘,还能捡回一条命,算得上是天上掉馅饼了,点头不迭,连连道谢。 张重义这会儿也过来了,听了于异的话,想说又不敢开口,不过想一想,也不错了,他这会儿明白了,自己的实力其实不够,若没有于异撑腰,莫说雄霸浣花江,就是现有的摊子,要守住都要花极大的心力。 铁舟帮主立刻将张宝张强和俘虏的义字帮所有帮众全放了出来,足有一千多人,随后抬了胡作非,退出湖口镇。 张家父子喜滋滋拥了于异回来,高氏得报,立叫备办酒席,袁氏和张妙妙在房里,其实提心吊胆的,袁氏在高氏淫威下躲了一世,最知道高氏的心机手段,于异若输,高氏立刻会翻脸,张妙妙还得要嫁,但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她却没跟张妙妙说,说有什么用?于异真若输了,死了,那张妙妙也再没了硬撑的道理,嫁给胡作非,若能讨得胡作非欢心,甚或儿生得一男半女,无论是对张妙妙还是对袁氏,都是件好事,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现实,当然,现在于异赢了,那就是最好了,袁氏抚着胸,叫了声阿弥陀佛,却对张妙妙道:“于哥儿若找到了你相公,你也就认命了罢,若找不到,可要自己拿主意了。” 张妙妙明白她的意思,脸一红,嗔道:“娘,你说什么呢。”迎将出去。 站在门口,张妙妙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心脏怦怦的跳着,不得不伸手轻按着胸口,心下轻啐自己:“小叔如此英雄了得,世间不知多少黄花女儿家等着他呢,你胡思乱想什么?” 虽然啐着自己,但当远远的看到于异,她的眼晴仍不自禁的亮了起来,高氏也在旁边,与袁氏站在一起,冷眼看着张妙妙仿佛放出光来的脸庞,暗暗点了点头。 张家父子拥了于异走近,张妙妙上前接着,问了辛苦,随后自是大摆酒宴,这个于异喜欢,喝得大醉,一觉睡倒,直到天傍黑时分才醒来。 房外自有丫环守着,张妙妙得报,急步过来,于异叫了声嫂嫂,张妙妙道:“就只见你喝酒,也没吃饭,饿了吧,先洗个脸,晚上就不跟他们混了,嫂子专给你炒几个菜,多吃两碗饭。” 说着招呼丫环打了洗脸水来,亲自给于异拧了手巾,她这态度,有嫂嫂的亲切,又好象还越了一点儿,不过于异到也并不在意,洗了脸,先灌了一壶冷茶,然后到张妙妙这边来,虽说是借的园子,但这会儿义字帮打赢了,行情大涨,张妙妙便独有一个小院子,就与于异的院子挨着。 张妙妙真就下厨亲手炒了几个小菜,于异挟了一筷子,赞道:“还是嫂嫂炒的菜最香。” 张妙妙抿嘴微笑:“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 丫环都给她打发了出去,自己起身给于异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小叔,谢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来,干了这杯,算是我的敬意。” “好。”于异举杯一饮而尽,想起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道:“嫂嫂,对不住,我这段时间瞎忙,没能找到哥哥,不过你放心,忙过这一段,我一定把哥哥找回来。” 张妙妙不接他这话,笑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啊?” 不问没去想,一想,于异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事儿还真不少,甚至魔界都跑了几趟了,女人也几个了,不过怕张妙妙担心,有些事就没说,女人也没说,真正做夫妻是要拜堂的,他这个有点不正道,张妙妙是嫂嫂,算是长辈,说出来怕张妙妙怪他,到是在庆阳府当了荡魔都尉的事给说了,他自己不把这鸟官当回事,但他知道,张妙妙若听说他当了神官,应该会高兴,至少这是条正途啊,果然张妙妙一听说他当了官,还是神官,而且还是正五品的高官,顿时就连声夸他有出息,公婆在天之灵,一定非常开心,给她一夸,于异心里可就有些挠头了:“我可是想闯祸不想当官的,有师娘碍着,嫂嫂也这般高兴,这祸闯是不闯呢。”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张妙妙说是要于异晚间多吃两碗饭,却老是劝酒,于异当然是来者不拒,说实话,若是女人,哪怕是绝世美女吧,脱光了到他面前,他也还要想一想,不想骑的照旧推开,惟有这酒,那是谁敬都喝,更莫说是张妙妙劝酒。 喝到近三更时分,于异也有七八分醉意了,张妙妙起身叫了酒来,给于异斟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道:“于异,来,我再敬你一杯。”她是有意不叫小叔,于异却也没在意。 “干。”于异一举手,一口喝干,张妙妙也一口干了,她其实整个晚上也喝了不到两杯酒,惟有这一杯,才是货真价实的喝了一大杯,有些事,要有酒才能壮胆。 放下杯子,她身子软软的往桌上一歪,好象是喝醉了,于异道:“嫂嫂醉了,且先歇着吧,我也过去睡觉了。”起身要走,张妙妙却起身相拦:“我没醉,来,我再敬你一杯。”似乎要去倒酒,身子却往前一栽,于异就在边上,自然不会看她栽倒在地,忙伸手相扶,张妙妙恰如一根煮熟的粉条儿,便就软倒在他怀里。 于异本来只是伸一只手想扶着她胳膊的,不想张妙妙整个儿栽进来,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他到也没想太多,只是有些不太方便,而且张妙妙的胸围子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一低头,一对雪白的玉兔便清晰在目,那淡红色的顶珠儿,在夜色中,正如兔子的红眼睛儿,微微的闪着红光。 于异情不自禁就在脑子里比了一下,没有高萍萍的大,大略与火凤凰的差不多,虽没有火凤凰的尖挺,这是自然,火凤凰可是练有玄功的女子,自然要健美坚挺一些,但张妙妙的却另有一份柔白的诱.惑。 在这种时候而有这种念头,是正常男人的反应,于异也就只是扫了一眼,便就错了开去,叫道:“嫂嫂,你醉了。”又叫道:“来人,来人。” 但外间的丫环都给张妙妙发遣了开去,叫了几嗓子,一个人也没有,张妙妙却半也着醉眼道:“不要叫人了,我自会去睡。”挣扎着要从于异怀中出来,没等离开于异手,却又一歪,于异忙又一把抱住,道:“嫂嫂醉了,还是我扶你进去吧。” 张妙妙也不吱声,只把大半个身子依在于异怀里,于异差不多是半搂半抱,扶了张妙妙进内间,到床上,要扶张妙妙睡倒,不想张妙妙突地伸手在胸前抓了一把,好象是酒喝多了烧心一般,但这一下却把胸围子整个人扯开了,先前那雪乳还只是半遮半掩,这会儿却整个跳了出来,还好掩住了一只,只跳出一只,但一只也打眼啊,随着张妙妙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恰如花枝乱颤。 于异心中也跳了一下,不敢多看,错开眼光,把张妙妙斜身放倒,就要去扯被子给她盖上,因为被子在床里,于异要顷着身子才拿得到,身子才顷过去,张妙妙突地一伸手,这会儿却是双手齐伸,一下勾住了他的脖子,这一下力大,于异又完全没防备,竟给她一下子勾得倒在她身上。 于异吃了一惊,忙伸手要撑起来,张妙妙却不肯松手,死死箍着他脖子,倒的地方也不对,正倒在张妙妙胸脯上,于异的脸,正正就压在了张妙妙裸露的雪兔上,嘴唇扭动,一粒红珠儿几乎塞进了于异嘴里,那珠儿不大,粗细恰如大颗粒的黄豆,而硬硬的翘翘的,也如黄豆。 于异忙把脸扭开,叫道:“嫂嫂,你喝醉了,快松手。”他到是力大,可怕伤着张妙妙啊,张妙妙可不会玄功,硬要挣,伤了张妙妙可不好。 张妙妙两眼紧闭,俏脸通红,便仿佛染了一层霞光儿,就相貌来说,她虽也是难得的美人儿,但真正比起来,却还不如高萍萍火凤凰两女,甚至也不如叶晓雨,然而在这一刻,她粉脸通红,烛光下看去,却有着一种惊人的美丽,于异虽不好色,也看得一呆。 张妙妙不但不松手,两只脚也缠上来,紧紧箍住了于异的腰,口中喃喃叫道:“抱我,抱我。” 她四肢用力,就如一棵缠树的藤萝,于异的两个女人里,火凤凰特别喜欢这个姿势,因为最初于异说她的腿象麻杆,后来成了于异的女人,于异又夸她的腿特别漂亮,于是她就特别喜欢这个样子缠在于异腰上,这会儿张妙妙也是一样,她的腿没有火凤凰的长,但却缠得非常的紧,于异先前怕压着她,两手是撑着床的,这下好了,她整个人缠上来,于异手到了她后面,便是想推也不好推了,当然于异若硬要推,一甩就出去了,可问题不能这么甩啊。 168章 人生现实如彼 谢谢小妖的打赏,这数字看着太舒服了,谢谢啊!也祝你在新的一年一路大发!同时祝福所有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了!—— “嫂嫂真是醉了。”他却也没多想,不好推,他到也有招,神意一动,整个人突然就闪进了螺壳里,张妙妙一下抱空,倒在了床上。 张妙妙确实有点儿醉意,也是在心里故意放大了这点儿醉意,这样才好放纵自己,无论如何说,她是一个正经女子,而如果不是于石砚当年那么做,不是亲笔写了休书,不是这后面的一连串事故,这样的放纵,即便借着酒意,即便有袁氏张重义等人的暗示鼓励,她都无论如何做不出来,但于异一闪开,她抱不到人,这点儿醉意也就没有了,睁开眼睛一看,于异整个儿不见了,顿时就急了,翻地爬将起来,这会儿到是知道羞了,手掩着胸,叫道:“于异,于异。” 于异一闪,直接就到了窗子外面,神螺是灵体,不是只能闪进螺壳里,是可以连着螺壳一起动的,其实螺壳可以做法器御风飞行,不过于异有风翅,从来没飞过而已,这次到是小试了一把,应道:“嫂嫂,我在外面呢,你喝醉了,先歇息吧。” 张妙妙听得他到了外面,大失所望之下,心中的羞意更涌了上来,一时间又羞又急又委屈,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于异可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而且于异也没怀疑,真以为张妙妙是喝醉了,根本就没往其它方面想,他自己也有七八分醉意了,回到房里,倒头就是一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张妙妙让人过来叫于异吃早餐,她生怕于异看出端倪,轻贱于她,心里惴惴的,还好于异脸上并无异样,喝着粥,还赞了一句:“这粥真香,说起来我好久没喝过粥了,早上起来就喝酒。” “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太好。”看于异神色如常,张妙妙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于异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要他不喝酒,那就要了他的命了,他以前酒瘾其实还好,偷狼屠子的酒,偷得到就喝,偷不到,也无所谓,但在柳道元死后,这酒却是再也离不得了,他嘴大,三两口就是一碗粥下去,张妙妙便又给他盛,于异说够了,张妙妙道:“你平日肚量蛮大的啊,怎么这一碗就够了,是不是嫂嫂煮的粥不好喝。” “好喝,好喝。”于异连忙点头:“嫂嫂炒的菜,煮的粥,都好极了,有家里的味道。” “即然好喝,那就多喝啊。”张妙妙微微板起脸:“否则就是说假话哄我。” “不是不是。”于异赶忙摇头,张妙妙盛了粥来,他三两口又干掉一碗,张妙妙便又盛,于异怕她说,便又两口喝了,最终一家伙连喝十大碗,还是锅底空了,否则还能喝。 张妙妙始终微微有些担心,到这会儿,到是笑了,假嗔道:“你肚量还真大,这要是一般的人家,还真养你不起。” 于异呵呵笑,摸着肚子,道:“这不能怪我,是嫂嫂煮的粥太好喝了。”说着又捏了根咸菜条放进嘴里,道:“这咸菜腌得也不错,嘎嘣脆。” 张妙妙心里跳了一下,装做扭过身子收碗,嘴里却道:“以后你住家里,嫂嫂天上早上煮粥你喝。” “好啊。”于异摸着肚子,道:“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一定把哥哥找回来,到时候天天过来吃早餐,还不是早餐,一天三顿,可都要嫂嫂管了。” 听他提到于石砚,张妙妙心下一黯,也只好虚应一声,于异并没听出来,道:“对了嫂嫂,我在青州庆阳府当荡魔都尉的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跟别人说。” “怎么?”张妙妙转过脸来:“当官了,怕嫂嫂跟着你沾光吗?” “嫂嫂这是什么话来。”于异慌忙解释:“我这是神官,神不干人事的,嫂嫂若跟人说,别人有了冤屈,人间官府告不灵,就想找神,到时知道我是荡魔都尉,找上了嫂嫂,你帮是不帮,不帮你得罪人,帮呢,神又不干人事,这个还好,问题是这里是越州,我那里是青州,好几千里,怎么管得了这边的事。” “行了行了,看把你急的,我不说就是了。” 看于异情急白脸的样子,张妙妙确信,于异确实没怀疑昨夜的事,更没在心里看不起她,揪着的一点心事彻底松开,手脚便也放得开了,看于异一头汗,拿出汗巾便给于异轻轻拭去,更嗔道:“看你急出一头汗,真是的。” “不是,是喝粥喝太急了,天也热。”于异陪笑,又伸手:“我自己来吧。” “手拿开。”张妙妙打他的手,于异便只嘿嘿笑,果然挺着脸不动,张妙妙替他擦着汗,看着他这会儿略带一点憨气的脸,心下爱极,却又气苦:“老天爷诚是不公,若是把他配给我做了男人时,便早死十年也罢。” 吃了早餐,张重义过来了,无论如何,他是张妙妙的爹,不过于异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张重义道:“我今天有事要走,不过过段时间我会回来,我嫂嫂住在娘家,你多照顾了,谁也不许欺负了她,真若是你扛不住的,你派个人去青州庆阳,找庆阳荡魔都尉府,我在那儿当荡魔都尉,不过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神不干人事,我也懒得来管其他人的闲事,你记下了。” “姻侄你做了荡魔都尉?”张重义张大了嘴巴:“那是神官啊,我可听说过,是正五品的神官呢?” “一个芝麻官,什么了不起的。”于异却撇了撇嘴:“总之我的话你记住了,再让我嫂嫂有丁点儿委屈,你该知道我手段。” “记下了记下了。”张重义点头又摇头:“不敢,不敢。” 先他只觉得于异凶,功夫高,也敢下手,再想不到,于异居然做了神官,而且居然是正五品的高官,这放在人间,可是与知府大人平级的啊,莫看他是一帮之主,在官府眼里,屁都不是,莫说知府,就是一个县令,真要恼了,说声剿,他义字帮也扛不住,自古民不与官斗啊,而于异居然是官了,而且居然是高于人官的神官了。 一刹那间,于异在张重义眼里就真正的高大了起来,需要彻彻底底的仰视了。 张妙妙也在,于异对张重义还不是太了解,张妙妙却是再了解不过,一看张重义的样子,那眼光,那笑意,都透着谄媚,她心里没有鄙夷,却是说不出的骄傲痛快,再转脸看着于异时,更是说不出的爱意狂涌,那一张年轻而狂野的脸,是如此的让她爱煞,却突然省悟,急道:“于异,你说你今天要走。” “是啊。”于异点头:“我那边还有点子事,要忙完了,然后才好去找哥哥回来,嫂嫂这边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我也放心,所以还是今天过去吧。” “那是那是。”张重义在一边点头:“衙门里事多了,那可是神官,下界的事都归他管呢,事多,该是早点儿回去。” “你知道什么,不要你管。”张妙妙正没好气,嗔了一句。 她不是大妇生的受娇宠的大小姐,而只是小妾生的赔钱货,虽然长得乖巧,却也并不特别受待见,从小到大,总是跟在袁氏后面,小心翼翼的,尽量讨张重义和高氏的欢心,绝不让他们讨厌,有什么要求,想什么东西,也轻易不敢开口,至于抢张重义高氏的话头,甚至恃宠而娇,出言顶撞喝斥,真的从出娘胎没有过。 但在这一刻,她却喝斥出声,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而张重义呢,却也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更莫说怒意,却反是陪着笑脸,看她的眼光里,还微微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如果于异只是凶,他可能还不到这个样子,但突然知道于异是官了,神官了,神界高官了,张重义就自动的把自己放小了,而张妙妙是站在于异肩膀上的,所以她也高大了,也是需要他仰视了,至于恃宠而娇,甚或而颐指气使,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以接受的。 其实张妙妙之所以突然放胆,不也是在潜意识中把自己放大了吗? 人生现实如彼。 但这会儿张妙妙来不及感概,她只是看着于异,道:“多留两天不行吗?” 于异搔搔头:“我那边真是有事,嫂嫂你不知道,我那边一摊子乱事呢,得要收尾才行。” “就留一天,一天好不好。”张妙妙眼中透出企求之色。 “好,就听嫂嫂的,明天再走。”多留一天少留一天,对于异来说其实无所谓,而且那边到底要怎么弄,他也还没想好,他一般难得想事情,都是事到临头,拍脑门决定,象上次决定要闯个大祸,那是难得一次想了那么远,结果呢,还是顾头不顾腚,弄到一半想起了白道明,骗走白道明才又想起了还有个师娘,一团乱麻,现在这一团乱麻要怎么理,他还没去想,也不是完全没想,一想就乱,一乱就烦,一烦就喝酒,一喝酒,哈哈,全忘了,所以这会儿拖一天拖两天,没关系。 张妙妙大喜,又亲手去厨下炒了两个菜来,于异这一顿酒,便直喝到中午。 169章 一世的嫂嫂 张妙妙当然不能陪着喝酒,炒了菜,她便去了后宅,到袁氏屋里,高氏居然也在,这可是千年未有之奇事了,身为大妇,且是强势之极的大妇,高氏从来也没进过袁氏的屋子,能在袁氏屋里见到高氏,真比见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稀奇。 张妙妙愣了一下,忙叫了声大娘,高氏却笑呵呵的,说:“妙妙来了啊,你们娘俩说话,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了。”笑着走了。 袁氏送高氏到门口,回头一把拉着张妙妙的手,急切的道:“于异做了神官,而且是正五品的高官,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妙妙点头:“我小叔那个人,他可以不讲理,但绝不会撒个谎来骗人,他不耐烦干这种事情。” “那就是真的了,天爷,神官呢,荡魔都尉,一府的的妖魔鬼怪都归他管呢。”袁氏一脸的惊喜不禁,忽地啊呀一声,抚住了肚子。 “怎么了,娘。”张妙妙忙扶她坐下。 “这小兔崽子,你看他兴头的。”袁氏指着肚子给张妙妙看,她左边肚子上鼓起老大一块:“在我肚子里撑旗杆呢。” 张妙妙抿嘴而笑,袁氏说是嗔骂,却是一脸的喜色,轻轻摸了两下,道:“小兔崽子,你命好呢,你姐夫可是做了高官了,而且是神官,神官啊,你小子一出来,那就是神官大老爷的小舅子,谁也不敢得罪你。” 张妙妙脸一红:“娘,说什么呢。” “不是我乱说。”袁氏拉了她手,一脸正色的道:“妙妙,这件事,你真的要想好了,你不是于异的嫂嫂,是写了休书的,虽然于异不承认,但写了就是写了,于石砚是承认的,所以你就算改嫁给于异,这也是正理,不是什么歪心思,而且你要想好了,于异帮你,是冲着你是他嫂嫂,以后如果他找到于石砚,万一于石砚咬死了口,再不纳你,于异也没办法,那他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现在我们的一切,可都是于异这块牌子在撑着,你看看你爹,你那两个哥哥,再看看刚才你大娘的脸色,你要想好了啊。” 这些,张妙妙自然都是知道的,不说张重义张强张宝他们,只说高氏,万年不进屋的,这会儿进了屋还一脸笑,可不是冲着她们娘儿俩,冲着的,只是于异,而且是做了神官的于异。 “妙妙,娘一世做小,你托生在娘肚子里,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说到这里,袁氏有点儿伤感,用力抓着了张妙妙的手:“但现在机会来了,你一定要抓住,要是能嫁了于异,那你就是起居八座的官太太,而且是神官太太,不但你自己有脸,你娘我还有娘肚子里的这小兔崽子,都跟着你沾光呢。” 她有些激动,肚子里的孩子便也有些不安份,先前左边戳根旗杆,这会儿又在右边顶起座天桥,张妙妙轻抚着那不知是手还是脚的凸起,却是不吱声。 虽然没应,她却想起了昨夜里的情形,昨夜里她四手八脚箍到于异身上的时候,下腹部有异样感应,于异胯间,撑着一根大杆,她是已婚女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虽然最终于异闪了开去,但她心中知道,面对她的诱.惑,于异至少有本能的反应。 “今夜里,让他再多喝点酒,一定要把他栓住了。”她心里暗暗拿定主意。 袁氏看她不吱声,也不再说,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虽然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心里最是有主意。 到午间,于异喝醉了,张妙妙安排丫环搬了躺椅在廊下通风处让于异午睡,她自己吃过了午饭,便拿了个针线来做活,却是没心没绪的,耳中仿佛听到响动,便对身边的丫环道:“怕是小叔醒了要喝水。”自己起身,拿了水壶过来,远远的忽听得于异叫了一声:“嫂嫂,哥哥回来了。” 张妙妙愣了一下,抬眼望过去,于异睡得好好的,原来刚才只是在说梦话,张妙妙却呆住了。 “原来他心里,真个当我是嫂嫂的。”张妙妙依着垂花门,捧着壶,怔怔的呆了半天,眼中慢慢有泪垂下来,却终是没有过去。 到晚间,张妙妙自炒了小菜,请于异过来,这夜却不十分劝酒,喝到有五六分的样子,张妙妙道:“小叔,这次若找不到你哥哥,你还回来不?” “当然回来啊。”于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哥哥不在,嫂嫂也在嘛,不过嫂嫂你放心,这次我尽全力去找,肯定能找到哥哥的。” “如果找到了你哥。”张妙妙犹豫了一,妙目看着于异,道:“你哥若是不肯回来呢,他可是给我写了休书的,说起来,我真的已经不是你嫂嫂了。” “那个不算数。”于异嘎的一声笑:“嫂嫂若再拿得出休书来,我才承认,至于我哥,哼,由不得他,他自己回来便罢,若不肯时,我便押了他回来。” “你这是赖皮。”张妙妙笑了下,给于异满上,自己举起杯子,看着于异道:“于异,你要记得你的话,不论怎么样,你都要回来跟我说一声,喝了这杯酒,这句话就要记到你心里。” “好。”于异可没她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豪爽举杯,一口干了。 这夜张妙妙便就只喝了这一杯酒,于异到还是酒来杯干,到七八分酒意时,便自回自己院里歇息。 这夜过于重要,袁氏担着心事,便派了小丫环打望这边动静,听说于异自回了房中,张妙妙也没有跟过去,可就急了,抱着大肚子过来,见张妙妙坐在床边发怔,顿足道:“你怎么这般糊涂?” “娘。”张妙妙扶了袁氏坐下,却不吱声,袁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话,走得急了,只在那里喘气。 “娘。”张妙妙叫了一句,道:“他心里,真个当我是嫂嫂的。” “怎么就和你说不清楚。”袁氏发急,忽地啊呀一声,却是肚中胎儿感应到了她情绪的激动,兴奋得手舞足蹈了,她一时说不了话,抚着肚子,皱着眉,恨恨的看着张妙妙。 张妙妙摇了摇头:“娘,我想过了,他心里真当我是嫂嫂,他就是我的倚仗,没有谁敢欺负了我去。” “可是。” 张妙妙没等她说下去,道:“如果我勾引他,万一不成功,却反叫他轻贱于我,却又如何是好?” 袁氏顿时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女人啊,就是这么个命。” 张妙妙转头望着窗外,道:“如果他是我的良人,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若不是,我只做得他嫂嫂,那也是我的命,我了解他的性子,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便是到我死,在我坟前,他也会叫我一声嫂嫂,那也够了。” 袁氏无话可说,呆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唉。”伸臂抱住了她,这一夜,娘儿俩做一床睡了,直说了半夜的话。 第二天,张妙妙早早就起来了,亲手做了早餐,都是于异爱吃的菜,于异醒来,洗涑了,过这边吃了早餐,便就动身,临行张妙妙细细嘱咐,全就是一幅长嫂的做派,直到最后,于异飞了起来,张妙妙才露出心中真情,泣声叫道:“于异,你要记得答应我的话。” “嫂嫂放心。”于异叫:“最多半年,我铁定回来一次。” 他风翅快,声未落,人已飞得没了影子,望着空空的天际,张妙妙的泪,一串串的落下来。 于异其实还回头看了一眼,张妙妙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看到张妙妙的身影,想:“嫂嫂啰嗦起来,比得上我娘了。”又想:“这次无论如何得把哥哥找回来,到时让吴承书给发个文,满天下找去,不信找不出个人来。”却又想到眼前的事,这祸到底闯是不闯,闯,不说张妙妙这边,首先师娘那边过不去,不闯,难道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单简? 想着想着又烦躁了,到后来想到个折衷的办法:“单肥猪是绝对不能放的,最多是不冒充风雷宗的弟子,不扯上风雷宗就完了。” 拿定主意,一路急飞,几天就回到了南湖,南湖老怪几个接着,报道:“大王,单肥猪昨日来信了,说钱粮收得七七八八了,我们可以退水了。”他们也跟着叫单肥猪了。 “好。”于异大喜,把手一挥:“那就把水退了,派人去催单肥猪,让他们把钱粮送到南湖来,一体交割。” “遵命。”群妖不知道于异的真实打算,一听说有大笔钱粮入手,个个高兴坏了。 且让群妖高兴着,于异便来洞子里见何克己等神兵,让众神兵再等几天,看众神兵给关得有些痿迷不振,道:“等抓到妖怪,每人一百两赏银。”晕头晕脑的神兵顿时欢呼起来。 于异哈哈一笑,拉何克己出来,道:“你跟我走。” 带了何克己来九皋山见张品生,张品生等得着实有些不耐烦了,见了于异,急道:“于大人,可以动手了吗?” “可以动手了。”于异点头:“不过还要借重张大人才行。”说了自己的计划。 170章 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请张品生去邀约庆阳七县的人间县令和有影响力的缙绅世家,悄悄聚于南湖,然后在单简与群妖交割钱粮的时候,于异带神兵冲出来,捉拿单简,张品生和人间县令官绅便是见证。 “这个不行啊。”张品生一想就摇头:“单简可以说,他是为了让群妖退水,不得已才用钱粮收买的,即便闹到天庭,最多受一顿呵斥,却扳不倒他。” “两成。”于异伸出两个手指头,笑嘻嘻的道:“我只要了两成,还有八成呢,哪去了?” “这个。”张品生眼睛一亮。 于异道:“到时候老大人出来,就要请老大人问单肥猪这个问题,以退水捐名义收上来的钱粮,两成买妖怪退水,还有八成哪去了,今年的是两成,去年的呢,前年的呢,这时候我会暗示众妖怪闹起来,把往年的帐都翻出来,单肥猪借退水为名,勾结群妖,搜刮钱粮的事,便会兜底儿坦现在人间县令和众大户眼前,这便是铁证。” “好计策。”张品生大喜击掌。 于异随后带张品生离了山洞,先找到九皋县县令,这县令虽没见过张品生,却知道张品生的事,也知道他给关在九皋峰山洞里,听张品生说要擒妖,请他做个见证,虽然有些怕,但当于异亮出打魔鞭和荡魔都尉的印信,也就没什么话说了,亲自拟了九皋县有影响的大户缙绅,召到县衙,随后就给于异一螺壳尽数装了,再又往其他八县来,那八县也是一样,先找到县令,县令再把县里的头面人物召集拢来,然后于异一网打尽,九县的人证都有了,于异回到南湖,南湖老怪回禀:“单肥猪回复,就在今夜交割钱粮。” “好。”于异大喜:“你们照我吩咐行事便是。” 吩咐了群妖,于异出湖,把众县令和大户安置了,就在南湖东边,一座山峰之上,下面一块大平地,便是约定与单简交割钱粮之处,九县令加大户缙绅一共有近百人,虽然都是平常人,但居高临下,仍可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于异再来山洞里,让宋祖根与众神兵准备,众神兵早等得不耐烦了,一听说今夜擒妖,个个摩拳擦掌。 才到午后,便有大批的猪羊牛鸡赶了过来,因为这些活物夜间赶不动,所以得白天就赶过来,傍黑时分,运粮的车队也出现了,络亦不绝,足足排出有十数里长,一车车推到山峰下,没多会,粮袋便堆成了一座大山。 “看,这就是单简勾结妖怪搜刮民财的铁证。”张品生站在山岭上,奋拳捋袖,须发飞扬,他身后两侧,站着七个县令和近百的大户缙绅,看着堆起的粮堆,想着不远处的湖中又有妖怪,偏偏城隍与妖怪还是勾结的,个个心绪复杂,有的怒,有的惊,有的恼,有的怕。 不过也有胆大的,道:“这个,若单城隍说就是为了让妖怪退水,所以给妖怪送来钱粮,那收退水捐也是有理的。” “有理?”张品生哼了一声,对边上一个县令道:“陈县令,你说说,只你们县,收上来的退水捐有多少,比这下面的,是多还是少?” 那陈县令四十多近五十年纪,本来是青白一张脸,怕啊,给张品生一问,到是难得脸红一下,嗫嚅道:“大略估算,可能和下面的差不多。”看一眼边上的几个县令:“不过单城隍不会只送这些东西吧,应该还有,这应该只是送给南湖老怪的,其它县的妖怪也要送吧,若都差不多是下面的数量,那单城隍就没贪。” 边上几个县令一齐点头,他们必须站在陈县令一边,因为收上来的退水捐,他们当然也没全给府里,而且他们也知道,府里也不可能全交给城隍,雁过要拨毛,这是规矩,单简虽然是神官,想来也是要守这规矩的,那么多收一点,少出一点,太正常了。 “错了。”张品生摇头:“其它地方没有送,都在这里,因为南湖老怪是老大,钱粮首先到他这里,然后他再按各妖势力大小分下去。” “都送到了这里?”一个姓朱的县令叫了起来:“这最多一个县的退水捐,那其它六个县的,不都给他贪了,这——这也太过份了。” 他一时竟是愤怒起来,不止是他,边上几个县令也有这种想法,他们只是雁过拨毛,这个简直是把雁打了,只放过去一根毛啊,单简之贪,便是他们这些贪官也觉得过份了。 而随着他的叫声,边上一众大户也纷纷议论起来,官员过手要捞一把,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中间有个量,过了量,那就不可原谅了。 陈县令道:“就只怕没有证据。” 虽然他们是人证,但神官的事,他们这些人官和人间大户,未必做得了证,他担心这个。 “放心,这次是铁证如山。”张品生却是信心十足,于异这一系列手段下来,让他是刮目相看了。 大约到三更时分,粮队终于散去,下面的粮袋,堆成了几座大山,偶尔还有猪嚎鸡叫,又等半个更次,一股神风飘来,却是单简带了几个人来了,要单简亲自来,这是于异吩咐的,妖怪提出来的要求,单简也没办法,不过反正是送钱粮嘛,打打照面也好,下次更好行事,所以真就来了。 看到单简来,张品生弄了个法,他功力不是很高,但多少也会点儿,其实能做得神官的,多多少少都会点儿玄功,这时便起一个雾,本来是夜里,再起一层雾,单简便不可能发现在山上观望的众人。 单简其实根本没往山上看,他就没往这方面想,本来也是,他是庆阳府城隍,一个庆阳府,从神到妖到人,都归他管,都在他手掌之中,本来有个翻天的于异,也给他勾结妖怪干掉了,这会儿只怕骨头都给鱼妖啃了,他还担心什么? 单简一到,早有等着的小妖报进去,湖中起一个大浪,南湖老怪率伏泥王几个鼓浪而出,张品生便在山头介绍:“那为首的一个便是南湖老怪,是个鲤鱼精,左手边的是伏泥王,是个百年老忘八,右手边的是扬波散仙,是条黄鳝。” 他一一介绍过去,而一众县令和大户缙绅眼光却十九落在白鲢仙姑身上,有一个忍不住叫道:“怪不得她有仙姑之名,果然是仙女下凡。” 边上到有个清醒的,冷笑道:“不是仙女下凡,是鲢妖成精,漂是漂亮,不过你若给她那鱼嘴儿吸上一下,只怕整个人就给吸成了个空皮囊,可以挂在酒楼上当幌子了。” 说话间,下面单简与群妖厮见了,这时却突然起了争执,伏泥王叫道:“说了你收的退水捐,我们要两成,这里有两成吗?七县发水,辛苦的是我们,结果大头给你捞了去,不公平,不公平。” 他声音叫得格外大,山谷回音,岭上众人自然也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朱县令顿时就叫了起来:“妖怪果然只拿了两成,这单城隍,手也伸得太长了吧。”边上一众县令齐齐点头,个个脸有怒色。 伏泥王这么叫,当然是于异安排的,就是要引起争执,让山上众人听到,张品生趁机煸风点火:“这二十年来,不仅是庆阳百姓给他骗了,就是一众妖怪也都给他哄了,这狗官真真好心机。” “确实太狡猾了。” “太黑了。” “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 所有人都怒了,纷纷出言怒叫。 山上叫,山下却静了,单简来时,估计到众妖怪可能还会起妖风,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众妖一叫,他便退让了,又许下一批东西,众妖便转过脸去,个个堆笑,让小妖摆上酒席,请单简入座。 山下居然喝上酒了,山岭上吹风的七县令和众大户可就越发怒了,陈县令对张品生道:“土地大人,不知荡魔都尉大人在何处,还请他出手,拿了这狗官和群妖吧。” 朱县令等众人齐道:“拿了这狗官和群妖。” “好。”张品生也知道火候够了,发个信号,侧面山谷中,猛然起一个浪头,浪头上站一个人,正是于异,不过这会儿装扮不同,穿的是全套荡魔都尉的官服,手中更执着一根打魔鞭,威风凛凛的叫道:“单简,你这狗官,身为城隍,却勾结妖怪,搜刮民财,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来人啊,与本都尉拿了。” 声响一起,单简便扭头看过去,看清是于异,可就啊的一声叫,直跳起来,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细一看,没错啊,确实是于异,情知不好,这时也不及多想,扭头便要跑,但三百神兵早四下埋伏,左跄右窜,跑不出去,随即给一网网翻,何克己过去,照着他肥脸狠狠的就是一巴掌抽翻在地,怒叫道:“狗官,你也有今天。” 神兵一现,南湖老怪立率群妖跪倒在地,高声叫道:“我等发水,都是受单城隍的指使威胁,非我等自愿,请荡魔都尉大人明察。” 171 违了天规又如何? 这话当然是于异教的了,不过他们始终不知道他们拜的酒天大魔王就是本府荡魔都尉,直到看见于异,这才知道中间因果,却更是害怕,妖怪也不傻啊,真是傻的,怎么成得了精,于异先抓他们,再隐神兵,再诱单简入毂,这中间手段,稍稍一想自然也能明白,法力高让人服,手段阴却是真真让人害怕了。 单简给捆翻在地,再听了群妖的辨词,更是惊怕交集,他却也知道,求于异是没用的,见于异过来,他怒瞪了眼睛叫道:“于异,你无权捆我,你是直辖官我是府道官,你拿我,便是犯了天条。” “天条?”于异呲牙一笑:“我犯了天条,你却又犯了什么?” “你没有证据。”单简尤自挣扎:“这些妖怪做不了证。” “那老夫做不做得证。”却是张品生率七县令众大户下来了。 单简扭头看着张品生,眼睛猛然瞪大:“你是张——张品生,你——你怎么出来的。” “于都尉于大人救我出来的。”张品生冲于异一抱拳。 又是于异,单简一张肥脸红了白白了红,垂死挣扎:“你是疯子,疯子的话,没人会信的。” 于异忽地嘎嘎笑了起来,单简扭头看他,心下无由的一跳,于异笑声不大,但笑得实在太怪异了,或者说,太瘆人了,笑得他全身肥肉起毛。 “你自己的话,有没有人信?”于异笑。 “你不会说的。”单简犟嘴。 于异摇头:“啧啧啧,饭要吃饱,话却不可说满,你确信你不会说吗,若是我把你的一身肥肉,一条一条撕下来呢。” 单简全身肥肉一抖,却仍强撑着:“你休想威胁我?” “你是说我在吓唬你是吧?”于异一笑,白牙呲出来,忽地伸手,揪着单简左耳一扯,单简嘶声惨叫中,他一只耳朵已到了于异手里,耳朵上犹有血滴下来。 单简跌翻在地,嘶声惨叫,场边所有的人,也包刮南湖老怪等妖怪,都给于异这一下惊住了,对妖怪来说,杀人吃人都不稀奇,何况是撕一只耳朵,问题是,这只耳朵的主人是庆阳府城隍啊,堂堂神官,这个就惊人了。 于异却恍若不觉,看了看,随手往身后湖中一丢,道:“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 “于大人,饶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这些年所都,全都给你。”单简终于给吓软了,却仍心存侥幸,盼望收买于异。 “全给我,好啊。”于异嘿嘿一笑:“这些年你拿了多少,先给我交待清楚了吧。”施一个法,就借南湖之水,凝数百匹水马,给众神兵与张品生所率七县令及大户骑了,连夜赶回庆阳府城隍衙门,到地头,于异散了水,对何克己道:“单肥猪贪污,肖运转孙专也一定有份,给我围了城隍衙门,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许跑出去。” 何克己兴奋至极,抱拳大声应诺:“遵令。”随后率神兵围了城隍衙门,冲将进去,将包刮肖运转孙专在内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也有百八十人,肖运转孙专两个押来与单简拘在一起,其他普通衙役便打进牢房。 宋祖根却不象何克己那般兴奋,悄悄对何克己道:“我们大人是直辖官,城隍衙门却是府道该管的,抓了单城隍就算了,这些人全抓起来,可是大大的违了天规啊。” “违了天规又如何。”何克己冷哼一声,抬眼望天:“这贱老天,早就瞎了眼,我只是没本事,若有本事时,我先戳他一个大窟窿看。”转眼看宋祖根:“我是不怕,你若怕时,跟大人说一声,早早挟铺盖滚蛋吧。” 他说得不客气,宋祖根到也并不生气,道:“我怕什么,我一个残废人,又五十多了,还有几天饭好吃,我只是担心大人,大人是好人啊,他这样的好官,难得啊,若犯了天规,这官只怕就当不成了。” 他这么说,何克己耳顺一点,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到也是,不过大人即然已经做下了,这会儿也不可能回头,你我尽心,替大人出尽死力就是,其它的也不必多说。” 押了肖运转孙专两个来,于异就在单简的城隍衙门大堂里连夜开审,那些县令大户养尊处优的,平日这会儿早睡下了,这夜却只能撑着,也不能说是撑着,因为精神很好,这是审神官啊,出娘胎没见过呢,而且后果是什么,只有天知道,一刺激,二紧张,哪还有心思打瞌睡。 于异请张品生坐主案开审,七县令陪审,更选几个笔头子好的大户记录,单简给于异一耳朵撕掉了胆气,问什么说什么,只求于异不再折磨他,肖运转孙专更是不堪。 单简二十年来,搜刮的确实不少,但也并不是全进了自己的腰包,肖运转孙专加下面衙役要分一点不说,上面也要打点,说起来,真正能进单简个人腰包的,不到四成,有两成要分给肖运转等人,还有四成,则要送上去,司道衙门要两成,还有两成,则要送进岳府,单肥猪这位子坐得稳,不是他治民有功,而是他送钱勤快。 听了单简供述,于异叫道:“单简,你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要活。”单简连连点头,他到底也练有一点儿玄功,左耳这会儿已经不流血了,但半个身子却尽给血污了,披头散发,一张肥脸上,油汗污血加上泥尘,看上去狼狈不堪。 “想活,那就想个办法,把这些拿了你钱的狗官都给我叫到庆阳来。” “啊?”单简有些犯傻,哈着嘴巴看着于异。 “不明白?”于异一瞪眼。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给他一瞪,单简点头不迭,他先前确实是不明白,于异到底想要干嘛,把所有贪了钱的都引到庆阳来,难道他想一网打尽?他以为他是谁啊?单简虽然跟他平级,已经就不归他管了,硬要管,借着单简贪腐,即便违了天条,也勉强说得过去,但石马道司狱可是庆阳府的上司,更莫说岳王府的官僚,那是于异管得了的?可给于异一瞪,单简彻底明白了,这野小子眼里就没有天规,没有官大官小,没有该管不该管,总之一句话,只愁天高够不着,若够得着时,他也就一杆子戳过去了。 “果然是个狂徒。”单简暗骂,却也暗喜:“也好,把他们都叫来,事情闹大了,我或可借机脱身。”略略一想,道:“过几天便是下官生日,我具一封书,请他们来喝酒,同时说在南湖旁边发现了一个大藏金洞,只不过有一点儿关碍,请他们来商议,接到信的,必然会来。” 于异盯着他:“你这法子可行?” “应该可行。”单简有些些儿犹豫:“一般来说会来,尤其是说有藏金洞,但也不一定,有些人可能忙,若许不在家的也有。” “嗯。”于异看他不象说假话,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那你就写来。”一看单简那样子不对,道:“放开他,且让他洗个手,不使污了信纸。” 何克己带神兵押了单简下去洗手,张品生拉于异到后堂,道:“于大人,单简已经招了,有了供词再取了脏物,这案子便是铁案,送去岳府便是,你让单简引司狱童抱林他们来,却是为何,难道你还想把他们也抓起来。” “是啊。”于异一脸的理所当然:“他们即然收了单简的脏钱,就是一案的共犯,当然要把他们全抓起来,审结清楚,才能定案啊。” 张品生先前已觉得于异胆子大,手段狠,但这会儿还是给他惊到了:“你——你要把司道还有岳府的官员都抓起来,这个——这个——?”他很想说,你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但看了于异的脸色,这话却说不出口,于异那脸上,就没一个怕字。 “张老大人你不要担心,没什么了不得的,我即然管了这闲事,必就要管得底,只要是在这案子里面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可是。”张品生一生自诩正气凛然,上不畏神,下不怕鬼,中不惧人,这会儿却也有些气虚了,道:“这样一来,牵涉可就太大了啊。” “难道牵涉大就不办了?”于异反瞪着他。 张品生给他一瞪,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摇头道:“那到不是,只不过。”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道:“这样一来,贤侄,我叫你一声贤侄,这与你的前途只怕大有干碍啊。” “什么前途?”于异笑了起来:“当官吗,这个老大人不必操心,说句实话,这种官,当不当吧,都无所谓。” 他是这么个态度,张品生可就无话可说,到是心里越发佩服:“他不但胆子大,手段高,而且为百姓不恋官位,真真难得。” 出来,单简已写好了几封信,分别是送给石马道司狱童抱林和岳府一些官员,平日送信送礼,都是单简的两个家人,一个叫单途,一个单元,乃是他本家子弟,都练有一点儿玄功,算是身边的亲信,这次的信,当然也得他们送,始才不疑。 于异命何克己提了单途单元来,各赏了一个钻心螺,当即发作,单元两个痛得满堂打滚,直叫饶命,于异冷笑着在一边看着,看看差不多了,收了神意,对单简道:“要怎么做,你招呼他们两个,敢弄鬼,生死两难,包刮你在内。” “是,是。”单简肥脸滴着油汗,细细嘱咐了单元两个,这时却也差不多天明了,两人随即动身。 172章 有什么怕的? 这案子暂时也就告一段落,于异让张品生告诉七县令和一众大户,暂时还不能回家,等案子审清楚了再说,这时七县令和一众大户也差不多明白了于异的想法,一众大户还好,七县令却是个个变色,人官与神官,有差异,也有类同,于异这么做,就好比他们手下的捕快头子,本是归他们管的,却不但抓了他们,甚至还要去抓知府和太守府的人,甚至还不止,岳城之主可是天帝之子,青州摇光王之名,他们也是知道的,摇光王的直系下属,于异居然也敢要抓,这个,怎么说呢,人家是天包着胆,他却是胆包着天啊。 七县令和一众大户本来还有些儿兴奋,这会儿兴奋却全没了,只剩下害怕,不过张品生安慰他们,他们只是证人而已,最多在审结全案后,借他们的嘴跟庆阳百姓说清楚,至于其它的,没有任何牵扯,七县令和一众大户这才放心。 仅仅五天,单元便引了童抱林来了,这家伙完全没有防备,仅仅带了两个会些儿玄功的亲信便飞了来,于异得报,迎上去,童抱林见了于异,到是一愣,因为单简信上说发现了大藏金洞,要他不声张,悄悄的来商议,即然是悄悄的,如何叫于异这狂徒知道了?还叫于异来接?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背着手看着于异,等着于异自己说明白了,不想于异手霍地变长,猛一下揪着他脖子,提起来便往下一摔,当场摔了个天昏地暗。 “绑了。”于异一声喝,何克己早带了神兵跟在后面,立时冲将出来,也不客气,直接将童抱林绑了个五马攒蹄。 童抱林带的两个亲信大惊,急冲上来,一个冲向于异,一个冲向童抱林,很明显,一个要打,一个要救,于异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齐伸,同时抓住两人脖子,然后头对头猛地一撞。 那两人虽也有点儿玄功,勉强也就是能御风而行而已,会几个小术法,却如何逃得过于异的大撕裂手,给抓着脖子,便如两只待斩的鸭,半点也动弹不得,头对头一碰,恰如鸡蛋碰鸭蛋,蛋蛋齐碎。 童抱林给于异一下摔得昏头,这会儿才醒过神来,顿时怪叫起来:“于异,于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开口叫得大,后面却一点点变小,论官位,他高于单简,但论心气,他却还不如单简那肥猪。 “做什么?”于异呲牙一笑:“进去你就知道。” 带童抱林进衙门大堂,张品生带了七县令和诸大户来,听说堂下捆着的就是石马道司狱童抱林,包刮张品生在内,个个目瞪口呆。 “好胆,确是好胆。”张品生看看于异漫不在乎的脸,暗暗点头,他到还稳得住,请众人两厢坐了,他坐主位,于异从来不坐的,就站一边,这时何克己押了单简肖运转三个来了,单简本来还有几分侥幸,并不认为于异真的就敢抓童抱林,这会儿一看地下,童抱林不但给抓了,还给捆得象个棕子一样,顿时暗吸一口冷气,直觉全身的肥肉都颤抖了起来,就仿佛待斩的小肥猪,感应到了屠夫的刀子。 他看到了童抱林,童抱林当然也看到了他,童抱林不知怎么回事,先还要咬牙呢,即是进了城隍衙门,想着见到单简,他自有一番威风要出来,结果一看,单简戴着手铐脚镣,蓬头垢面,半身血污,不止是情形狼狈,而且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仔细一琢磨,这才明白,原来是单简左脸上没了耳朵。 “单——单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于——于大人他——他。”一看不对,童抱林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点儿心气又散了,甚至有些结巴起来。 单简苦笑,还没开口,大堂上张品生把惊堂木一拍:“童抱林,你如何与单简勾结,收受贿赂,搜刮民财,从实招来。” 童抱林给吓了一跳,抬头上看,眼睛陡然一亮:“你——你是原九皋县土地张——张品生。” 张品生冷笑:“童抱林,童司狱,到难得你还记得我啊,不必废话,从实招来吧。” 童抱林道:“原来是你在后面搞鬼,张品生,你好大的胆子,辱及上官,干犯天条,这是要灭九族。” 他见是张品生,官威又上来了,却忘了旁边的于异,于异哪耐烦听他啰嗦,一步跨过去,脚一抬,一脚踩住童抱林的一只脚踝,猛一用力,童抱林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便在大堂上响了起来:“松脚,松脚,饶命,饶命啊。” 于异松开脚,呲牙看着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童抱林哪里还能不明白。 “明白了就好。”张品生再一拍惊堂木:“招吧,二十年前说起,单简送了你多少,一桩桩一样样,都给我招来。” 童抱林看一眼单简,眼中深有恨意,单简却只有苦笑,畏怯的看一眼于异,童抱林也就明白了,张品生这老疯子不说他,只于异这狂野之徒的一关就过不去,单简的耳朵为什么没了?肯定是给于异撕去的啊,而且童抱林可以肯定,自己的脚踝,一定是给踩碎了,真要硬挺,于异肯定不会客气,他可不是个什么钢筋铁骨很硬气的人,形势不对,那就招啰。 七县令和众大户本来也给于异那一脚惊住了,这可是石马道司狱啊,正四品的神界高官,却如对盗匪贱民一样,一句话不对,说踩就踩,那清脆的骨裂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脚踩碎了骨头啊,太狂了,太野了,太大胆了,这样的人,谁不怕啊,但随着童抱林一件件一桩桩的招供,二十年来,不说其它的,仅从单简手中拿过去的财物,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人终于都怒了。 于异却没怎么听,童抱林一开始招供,他就不耐烦听了,走到衙门外面,随后何克己也悄悄跟了出来。 “喝酒。”于异拉何克己坐在台阶上,递了一个大杯给他,又端了一盘熟牛肉出来。 何克己一口把一杯酒喝了,又顷过葫芦给自己倒了一杯,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于异道:“于大人,这件事,结果。” “什么结果?”于异捏了块熟牛肉到嘴里,嚼了两下。 “大人是直辖官,只管捉妖的,这种贪腐之事并不归大人管,而且他们还是府道官,且又是上官,案子递上去,只怕岳王首先怪罪的大人。” “谁说我要递上去了。”于异看他一眼,又仰头看天,下巴斜抬着,漫不在乎的样子。 “大人的意思是。”何克己有些吃惊的张大嘴巴:“大人自己结案,自己。” “没错。”于异一挥手:“到我这里为止,只要审清楚了,杀。”他看何克己半天没回事,扭头看他一眼,一呲牙:“我不是荡魔都尉吗?他们勾结妖怪,搜刮民财,我刚好管得着。” “可是,大人。” 于异的想法过于骇人,何克己虽自认是个胆大的,于异拿单简,他也一力赞成,但却从没想过于异会这么想,案子居然不往上递,居然不经过岳府,就要在他自己手里了解,若一般的百姓也还好说,单简可是城隍,童抱林更是一道之司狱,这样的人,即便犯了法,即便岳王想要处决他们,也还要上报天庭吧,于异说杀就杀了,他可只是个荡魔都尉,区区五品官而已,而且还不归他管。 这是什么,这是逆天啊。 “没什么可是的。”于异一摆手:“涉及妖事,就归我管。” 看来跟他说不清楚了,何克己喝了口酒,道:“但是大人的前程。” “什么鸟前程。”于异哼了一声,随即一皱眉,道:“对了,你跟神兵私下里打声招呼,这事跟他们无关,事后每人一千两银子,我会打发他们走,天庭即便找上来,也只会找我,不会找他们这些小兵。” “大人这是什么话?”何克己呼一下站了起来:“我何某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没说你。”于异到给他乍然的激动给吓了一跳,哈哈一笑:“我知道你老哥是死士,但他们不是啊,他们只是些小兵,这事他们扛不住的,也用不着他们扛。” 何克己这才知道自己听岔了,其实也是他心里紧张纠结,一边觉得于异干得好,有气魄,跟着于异轰轰烈烈干一场,便死了也值,另一边又还担心着张品生,张品生吃了这些年的苦,他是真心盼望张品生能洗清沉冤,安度晚年,但跟着于异这么一闹,显然是个没结果,甚至有可能很凄惨,所以于异一说,他才猛然跳了起来。 “到也是,他们这些新进的,确实扛不住。”说着直勾勾看着于异:“但何某愿与大人共进退。” “我信你。”于异点点头:“来,坐下喝酒吧,不要那么大性气儿,你和张老大人,对了,还有断手老宋,包在我身上,不会让你们没结果的。” 173章 公审 “大人。”何克己刚要坐下,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于异却一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要想想张老大人,对了,还有你婆娘孩子,你也别以为我是自己找死,放心,我不会死的,哈哈。” “哦,呵呵。”何克己陪笑,慢慢坐下,喝着酒,偶尔看一下于异,他那种漫不在乎,总让何克己有种怪怪的感觉,最后想:“他确实是个怪人。” 随后几天,单程引了不少岳府的官吏来,于异有一个抓一个,一连抓了七八个人,单简写了信的,几乎都来了,当然,收了单简礼的,不止这七八个人,不过以这七八人官位最高,虽是在岳府当属吏,品级最低的也是从五品,最高的和童抱林差不多,是正四品,放出来也是一道司狱的架子,这会儿却给于异通通一索子捆了。 不但抓了一府之城隍,一道之司狱,甚至还抓到了岳府这么多高官,这也太惊人了,七县令和一众大户,人人失声,张品生也沉着个脸,这天晚上,何克己去找他,把那天于异和他谈的话说了给张品生听,张品生点了点头:“看来一早他就想好了,杀了这些贪官污吏,然后自己逃跑。” “但这天下之大。”何克己说到这里,没有接下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得了一时,难道还逃得了一世,只除非逃去魔界,否则总是要提心吊胆过日子,而逃去魔界,对于张品生何克己这种有人类正统思想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于异对张品生何克己这样的人,还是不太了解,他自以为可以替他们考虑,其实还是没想周全。 不过无论是张品生还是何克己,都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他们现在首先担心的还是于异。 何克己心里的想法,张品生也明白,他沉呤着转了几个圈子,道:“克己,如果来一次公审,你觉得怎么样?” “大人的意思是。”何克己眼中有探索之色:“让全庆阳府的百姓都知道,让天下人都知道,可。”他想了想,摇头:“单简他们是神官啊,神不干人事,也不显人前,神的事,人更加管不了,若是公开在百姓面前审判神官,泄露神界之事,这本也就违了天条。” “违一条是违,违两条是违,多违一条又如何?”张品生如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肯定。 何克己跟他多年,明白他的想法,也知道他的性子,想了想,点头,道:“如果全庆阳的百姓都参预了,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或许天庭确实没办法再加罪给于大人。” “就是这个意思。”张品生猛然击掌。 “那我去准备?”何克己也兴奋起来,他非常佩服于异,如果能保住于异,让天庭不但觉得于异无过,反而有功,他当然会非常高兴。 “我先去跟他打声招呼。”张品生又想了想,道:“这事弄好了,必将轰动天下,并不仅仅是为于大人,或可一洗神界之秽气。”夜色中,他老眼中如有火光在闪亮。 老骥伏枥,壮心不己。 于异跟宋祖根在衙门后面的花园里喝酒,看见张品生过来,宋祖根忙站起来,于异笑道:“老大人还没歇息啊,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了。”审案都是张品生的事,于异不耐烦干这个,他只管抓人,哪个不招他才出手,后来轮到宋祖根了,宋祖根最初担心害怕,后来何克己跟他说了,于异不会丢下他,他顿时就放开了,后面的高官,不招的,都是他动手,三木之下,那些养尊处优的高官没哪个挺得住,见了他便都有些发抖。 “有什么辛苦的。”张品生摇摇头:“只是有些触目惊心罢了。” “呵呵。”于异一笑,拿了酒杯出来,倒了酒:“老大人即然来了,喝两杯吧。” 张品生也不客气,坐下喝了两口酒,道:“这些人差不多都审结清楚了,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有什么打算的。”于异手一挥:“即然审清楚了,明天就都杀了吧。” “果然如此。”张品生暗暗点头,宋祖根插口:“明天我亲自操刀。” 说着话,他脸上陡然现出红光:“能亲手斩杀这些狗官,我断手老宋也不白活一回。” “你还真把这些狗官当一回事了。”于异呵呵一笑:“行。”看着张品生,道:“就请老大人主持。” 张品生点了点头,即不赞成也不反对,喝了两口酒,道:“于大人,我有个想法,就这么杀了他们,罪名不彰,不如迟杀几天,先通告庆阳百姓,让百姓知道他们的罪恶,然后齐来观刑,可能效果更好。” “哎,这主意不错。”于异一拍大腿:“这要是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看,可是热闹啊。”他就好热闹,根本没想过张品生这想法后面的真意。 “那可真是热闹。”宋祖根也一脸兴奋的叫,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种场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他一刀下去,彩声如潮,一定有很多人问:“那刽子手是谁啊,还断了一只手。”“那是断手老宋。” 癔想着这样的应答,他几乎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两个的反应,都落在张品生眼里,张品生暗暗摇了摇头,也不吱声,只是一口把剩下的酒全倒进了嘴里,抬眼望天,心下暗叫:“老天无眼,我却要让全天下人都看到。” 第二天,张品生请了七县令和一众大户过来,说了要通告全庆阳百姓,公审单简童抱林等贪官,要他们各自回去宣示乡里,听到这话,七县令和一众大户都有些兴奋,本来他们暗暗担心,私设公堂,缉拿上官,于异大违天条,他们跟着做证的,最终只怕也没个好,但如果通告了全庆阳百姓,公审贪官,大家都来看,那天庭也就没办法了,所谓法不责众啊,难道天庭把全庆阳百姓都杀了?不可能嘛,最多只是怪罪于异一人而已,其他人是不可能有事的,所以他们高兴。 当天七县令和一众大户就急火火赶回去,张品生和他们约定,十天后,就在庆阳城外,筑一高台,公审贪官,让他们通告乡里,愿意来看的,都可以来。 消息一出,整个庆阳立即就轰动了,差不多当天就有人进入庆阳城,日子越往后,涌进的人越多,整个庆阳一府七县,约有八十万余万人口,庆阳有五万多人,而到第五天,城中人口至少已超过十万,且还在以每天近万人的数量飞速增加,而且涌进城来的也并不仅仅是庆阳府人,也还有周边府县的人。 公审神官,这种事,亘古未闻呢,这样的热闹,又怎么能不看? 何克己负责城外筑台,平整场地,最初张品生估计,全庆阳大概能有三到五万人来看,但这才第五天就远远超过这个数了,地方太小,可容纳不下,得把周围都平整开了,免得到时人挤人人踩人,闹出事故来。 宋祖根则负责城里的治安,人多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宋祖根带了神兵每日巡城,当然是打了隐神牌的,不过还好,城里虽然极度热闹,生事的却几乎没有,想想也是,这是审神官啊,主审的又是荡魔都尉,这可是神啊,几个小老百姓,哪怕你平时再怎么吹嘘英雄了得,胳膊上能跑马,舌头上能立人,但在神面前,渣都不是,谁又敢生什么夭蛾子? 于异自己坐镇城隍衙门,事情即然泄了出去,岳府必然会有反应,这么多部曹属官都给抓了,那还不翻了天,尤其于异还只是下面的一个小小的荡魔都尉,只怕摇光王都已经暴怒了。 宋祖根问过于异这个问题,如果惊动摇光王亲来怎么办?这问题很好笑,摇光王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来,其实于异还真想过,能不能把摇光王找来,一家伙砍了脑袋,但想想实在是找不到法子,单简一个藏金洞,能引来无数高官,但绝对引不动摇光王,再一个,摇光王真要来了,于异也有点儿担心,摇光王身边必有高手,而且肯定不止一个,于异可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对付得了,还是先杀了单简几个再说。 摇光王不会来,但岳府必然会有高手来,所以于异要在衙门中坐镇。 很奇怪,一直到第八天,都没有什么动静,莫非是消息还没传过去,应该不可能,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怕了他,没道理啊,于异自己也纳闷了。 他却不知道,不是消息没传过去,也不是堂堂岳府或者岳王居然会怕了他,而是他这举动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岳府到是震动了,却是所有人都震呆了。 一个小小的荡魔都尉,不但抓了同级的城隍,还抓了高一级的司狱,更还诱骗了岳府高官去,也抓了要公审砍头,这怎么可能? 174章 御神牌 所以消息一过去,岳府就乱作一团,却是半天没有做出反应。 直到第八天晚上,于异正在花园中与宋祖根喝酒,忽隐隐听到风声,他知道,来了,对宋祖根道:“你呆着不要乱动。” 说着把身一纵,跳到了屋顶上。 远远神风刮近,来的人不少,约摸有近百人,都做神兵打扮,当先一名武将,身后两个小校,手中各举一块御神牌。 一般荡魔都尉府的神兵,虽然练过大荡魔力,但灵力不强,能飞的不多,但如果有斗神宫赐下的御神牌,却可以整体凝力,与御神牌互相感应,便能御风而行,带人飞行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情,即便以于异的功力,若是带上何克己宋祖根两个一起飞行,一天也飞不了几百里,但御神牌不同,御神牌能将所有人的灵力凝为一体,所以人越多,反而飞得越快。 不过斗神宫对御神牌管理极为严格,只发到都督府,都尉一级是没有的,据小道消息,到不是斗神宫小气,而是天庭对斗神宫的武力也有一定的忌惮,若是御神牌发到都尉一级,则天下荡魔都尉府的神兵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在一起,这力量就太强大了,所以要有限制,而发到都督府,有各州岳王看着,稍有异动,便会给岳府知道,轻易便乱不起来。 那队神兵飞到数十丈开外,停了下来,那武将先已看见了于异,把手一指:“你便是庆阳府荡魔都尉于异?” 于异斜躺在瓦面上,先倒了口酒进嘴里,也不看他,道:“你又是什么鸟人?” 那武将大怒,不过于异这次的举动实在过于惊人,他心中也不无忌惮,到未发作,道:“本将荡魔都督府都头雷风,奉大都督令,特来拿你这狂悖之徒去岳府训问,识相的,束手就缚,若敢顽抗,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祖根虽在下面,但神兵都立在空中,他也看得到,心下可就一凛:“岳府果然不问青红皂白,先就要拿都尉大人了。”看着屋顶上的于异,不免揪紧了心。 “都头啊。”于异嘿的一声:“太小了点,不过拿你送信,到也将就了。” 话声中他猛地跳将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样兵器,却正是荡魔都督府发给他的打魔鞭,随着他手一长,打魔鞭竟有近两丈长短,打魔鞭做为斗神宫宝物,潜力还是很强的,不过一般人拿着,最多也就一丈左右长短,甚或而只有七八尺长,但到于异手里,潜力却能全部激发出来。 于异将打魔鞭一举,厉声叫道:“斗神宫给我打魔鞭,就是让我打魔捉怪的,你们包庇与妖怪勾结的狗官,蛇鼠一窝,那就让我用打魔鞭将你们扫荡干净吧。”说着一鞭打下。 雷风为荡魔都督府都头,自然是知道打魔鞭的,却不想打魔鞭到了于异手里,竟有如此威力,他使一把斩魔刀,大惊之下,双手横刀一架。 “铮”的一声,火光飞溅,恰如流星打闪,雷风啊的一声叫,连人带刀给砸下半空,砸在下面屋顶上,将屋顶砸了个大洞,落了下去。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猖狂。”于异一撇嘴。 “放箭。”却是带队的班头一见不对,下令神兵放箭。 于异也懒得运真水神螺甲来挡,只把打魔鞭一抛,打魔鞭在空中急速旋转着飞出去,恰如一个飞旋的车轮,不但将所有射来的雷箭尽数挡开,更飞入神兵队中,一通乱砸,啊呀声中,神兵扑愣愣往下落,不过眨眼之间,百余神兵尽数给打落地面,一时满街惨叫声,那还是好的,无非筋骨裂,手断脚拆,那无声无息的才惨,那是给打中身体的,两丈多的打魔鞭撞到身上,那还有个好,早见阎王去了,自然也不会再叫了。 这时雷风从破洞中又飞了出来,帽子也掉了,头发也乱了,口角还有血丝渗出来,不过还算好,伤不是太重,只是给震伤了,一看手下的惨象,又惊又怒,情知不是对手,也不管手下了,看一眼于异,斜着便飞了出去。 于异也不追他,哈哈笑道:“你回去告诉摇光王,若想包庇他手下的狗官,三天内,多发人手来救,否则那些狗官就要狗头落地了,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宋祖根在下面看得目驰神摇,他先还担着心呢,不想只是一眨眼,威风凛凛的上百神兵就成了落水狗,忍不住大赞:“大人神威。” “打几个小兵喽喽,有什么神威不神威的。”于异摇头,落下地来。 宋祖根越发敬服,道:“外面这些神兵怎么处理?” “死的埋了,活的嘛。”于异喝了口酒:“叫人救治一下吧,几个小兵,身不由己的,不需跟他们计较。” “遵令。”宋祖根很正式的躬身抱拳,叫了神兵去处理了。 这时何克己张品生也闻声赶了过来,何克己帮着宋祖根救治神兵,张品生过来与于异说话,于异先递给他一杯酒,张品生接过来,皱着眉头道:“岳府果然不问青红皂白,径要拿人了?” 岳府的反应,事前张品生几个也有过猜测,当然最好的,是摇光王清明兼洁,不但不责怪于异,反嘉奖于他,同时严惩贪官,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只要事后能捏鼻子认了帐,不罚于异,已是最好的结局,而最坏的反应,则是岳府不问青红皂白,只以于异违反天条,先就来拿他。 现在看来,岳府选择的,正是最坏的那一条。 “嘿嘿。”张品生有些发愁,于异却是漫不在乎:“想要那些狗官不互相包庇,除非河先清,墨先白,否则不要想了。” “怕只怕,岳府随后会派来大队兵马。”他后面的话没说,但言下之意很明显,岳府肯定不会就此甘休,必然再派大队兵马来,于异再强,以一人之力,也绝敌不过大队神兵。 “有什么怕的。”于异仍然毫不在乎:“他便来十万天兵,单肥猪这几个狗官也死定了。” 说到这里,于异转头看张品生:“老大人,要不你和何主薄先走吧。”见张品生眉毛一动,忙伸手道:“老大人莫要误会,我不说让你们临阵退缩,实在是,说得不客气点,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真的帮不上忙,而且也不要担心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杀了这几个贪官后,拍屁股就会走,会去魔界,我在那边有家有业有娘子,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会跟岳府碰个玉石俱焚,跟这些贪官一块儿死,我划不来。” 他难得有这么恳切的时候,张品生看着他眼睛,点了点头,道:“跟这些贪官拼命,确实划不来,你神功了得,我也相信你不会有事,但这件事,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些狗官,神妖勾结,搜刮民财,败坏神界风气,太无耻了,本来我是无能为力,但即有你相助,便借你之力,彰狗官劣迹于天下,斩狗头现于万民之前,所以在这些狗官明正典型之前,我是绝不会走的。” 说到这里,他略停一停,将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道:“我今年已六十有五,一生碌碌,百事无成,若能斩了这些狗官,一震神界风气,即天打雷劈,身化灰齑,却又如何。” 他玄功不高,但胸间正气凛然,说到这里,白须飘飘,自有一股恢宏之气。 在他身上,于异看到了柳道元,白道明,金百万,王子长,还有身葬魔界眼望故园的金九指等人的影子。 天地有正气,不在名高,不在位显,乃在那不屈的脊梁! “那就依老大人。”于异点了点头:“我给老大人护法,不论岳府来多少人,都在我身上。” 这时何克己与宋祖根走了进来,两人手中各拿了一块御神牌,交给于异,于异接过宋祖根手中的看了一眼,感受了一下,灵气湛然,随手又递了回去,道:“你两个拿着吧,或许有用。” 御神牌本是公器,不能私相授受,不过这御神牌是于异抢来的,神兵都打死了,何在乎牌子,宋祖根两个也不推托,收入怀中,等于是得了一件法器,虽然这法器惟一的用处就是御风而行,但也是好东西啊。 刑台已经筑成,宋祖根则加强了城中的巡逻,随后两天,涌进庆阳城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初步估计,至少超过十万,约摸有近万人是周边府县的,而且照他们的说法,还有人在陆续赶来。 人多,其实是好事,至少庆阳的商家是喜坏了,但人太多的话,也是个麻烦,吃住都是个大问题,张品生在约见了庆阳知府后,庆阳知府派了乡兵增加了巡防疏导,总算没闹出什么大的事故。 而张品生最担心的,则是岳府大军,但雷风败退回去后,两天过去,岳府并没有再派人来。 第十天到了。 晌午时分,宋祖根率神兵将单简童抱林等十余名犯官,还有南湖老怪第六名妖怪,押出衙门,押向刑场,一路人山人海,不过有三百神兵押送,庆阳府也派了乡兵沿途摆开,到不显得乱,但犯人一过,后面的人众蜂涌跟上,这就有些乱了,人在其中,那不是走,根本就是给抬着往前移,就仿佛坐在船上一般。 175章 虎牙盾 到城外刑台,法场已布置好,庆阳知府,七县令,和各县一众缙绅大户早早就在等候,这些人在刑台左边是有位子的,张品生高坐台上,他重新做了一身新的官袍,这不合天规,土地正式的官袍可是天庭发的,但这会儿自然也没人会来跟他理论这个。 所有人看到的,是高坐于台上的张品生一身崭新官袍,满脸红光,威严肃杀。 单简等人犯押到,做一排跪在台上,张品生宣读了众犯人罪状,刑台四周,至少挤了十一二万人,这会儿竟是鸦雀无声。 宋祖根按刀站在台侧,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众,一股豪气在胸间激荡:“想不到我断手老宋也有这一天。” 而在另一侧的何克己则是另一番心思,心中想:“十六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张品生宣读完罪状,往台下缓缓看去,猛地大叫一声:“大家说,这样勾结妖怪,搜刮民财的狗官,该不该杀。” “该杀。”先是近处一些人应和,声音还不是很大,但慢慢后面的也跟着叫了起来,到最后凝成巨大无匹的声浪,恰如海涛激荡,直冲云天: “杀!” “杀!” “杀!” 巨大的声浪,让单简童抱林等人全身颤抖,他们虽然招了供,心里其实一直怀着希望,就是岳府会来人干涉,岳府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任于异这么斩杀上官的,真是要拿下他们,那也得由岳府主持,于异这么搞,纯粹是胡来,是对天规的挑战,而只要岳府来人,接过他们的案子,他们就有办法翻案,首先所有招供的自然都不会承认,一句话逼供就可以了,然后再串通关系,最终不可能有什么大事,顶天就是中间有几个人离职,不会判什么死刑。 但岳府居然一直没派人来,顿时就让他们绝望了,这时听到那无边的声浪,便是其中心理素质最强的单简,也给吓软了。 张品生扬起手,台下叫声渐渐停歇,直至无声,张品生取一根令签丢下,厉喝一声:“斩。” “遵令。”宋祖根接过令签,刀斧手早已就位,鬼头刀高高扬起,便就在这时,远远天际忽地飘来一大团彩光,到数百丈外,勉强可看得清楚,不是什么彩云,而是一大队神兵,至少有一两千人,各依队形,前后数十块御神牌,将所有神兵灵力融为一体,所以彩光熠熠。 未到近前,彩光中已有人数十人齐喝:“住手,荡魔大都督亲至,下民还不跪迎。” 神兵显出队形,数千人立在空中,各执兵器,甲光熠熠,威势逼人,围观的百姓先是轰的一声,如潮初起,但叫声并没有形成浪潮,反是一片跪伏之声,几乎是顷刻之间,十余万人便齐齐跪了下去。 神界之威,深刻民心。 没跪的,只有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几个,另一个,则是于异。 于异本来站在侧后,这会儿便跨步而出,站在了前面,却顺手取了酒葫芦出来,先仰头灌了两口酒。 万民齐跪他不跪,把酒白眼向青天,这也太刺眼了,台下顿时一片吁声。 这时神兵大队分开,显出一名神将,四五十岁年纪,高大威猛,两晴如电,盯着于异,他边上一名小校喝道:“下面何人,见了荡魔大都督如何不跪?” 青州荡魔大都督名叫邓愉,照规矩,荡魔都尉上任之前,先要拜见他,授了打魔鞭,这才能上任,但于异上次的打魔鞭官袍都是吴承书给带来的,就没见过邓愉,所以不识,不过看了这排场,又喝出了官名,自然是错不了了。 于异斜抬了眼睛,与邓愉目光一对,一呲牙:“本人于异,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师长,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下跪。” 邓愉脸上怒光一闪,眼中精芒暴射:“原来你就是于异。” “没错,正是你家于爷。”于异大刺刺点头,仰头又灌了口酒,宋祖根就站在他后面不远处,他虽没下跪,但膝盖其实有些发软,看了于异这气势,无由地膝盖就硬了起来,胸脯挺了挺,竟也就那么昂首直视着邓愉了。 邓愉盯着于异,于异回眼看他,恰是针尖对麦芒。 眼见压不住于异气势,邓愉哼了一声,他能当到大都督,到也有点气量,并没给于异一句话就气得跳起来,却转眼看向张品生,喝道:“你就是前九皋县土地张品生。” “没错。”张品生昂然点头:“正是二十年前给你们污为疯子的张疯子。” 张品生虽老,却是老而弥辣,白须飘飘,双眼中却仿佛是有火要飘出来,邓愉到仿佛不敢跟他对视了,事实上他做为荡魔大都督,庆阳府那点子事,怎么会不明白,自然也知道张品生是给冤枉的,不免就有点儿心虚,然而眼光在宋祖根何克己脸上一打转,何克己固然眼光如匕,宋祖根那老断手居然也一脸挑战的神情,可就让他有些郁闷了。 来之前,他都查过,知道何克己不过是个主薄,宋祖根更只是个小兵头儿,还是个断手,而他是堂堂荡魔大都督啊,什么时候,主薄小兵也可以挑战大都督了。 不过当邓愉眼光再转回于异脸上的时候,他明白了,这些人骨头这么硬,都是因为于异在撑着。 “于异,你是风雷宗弟子?” 邓愉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调查过,知道上次于异来献靴,是白道明陪着来的,吴承书也证实,于异是叫白道明师叔的,虽然白道明虽给风雷宗除名,但江湖上人人知道,他出身风雷宗。 “风雷宗?”于异嘴角一撇:“风雷宗算个屁啊?” 他一直没想明白,想想烦了就不想,到这一刻才下定决心,他也想到了,邓愉之所以这么问,必然是他与白道明去献靴的事给邓愉问到了,那就还是不要牵扯到白道明吧,更何况还有个师娘,至于薛道志李道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于异不死,总有收拾他们的一天。 身为一派弟子,绝不可能对师门不敬,即便要撇清,言词上也不能过份,而于异这会儿的神情,一脸不屑不算,居然说风雷宗算个屁,他若出身风雷宗,那就是大不敬了,邓愉心中的一点怀疑,顿时就化于无形,皱眉道:“那你出身何门?” 于异却懒得眼他扯了,下巴一抬:“你来查户籍啊,吱吱歪歪的象个娘们,你摸摸胯里,还有卵子没有?” “放肆。” 邓愉确实是想摸清于异的来历,不是邓愉的气量大得能包容一切,而是于异做的这事,亘古未闻,实在太惊人了,敢做这样的事,不是一个胆大就够了,必然有实力撑着,而于异年纪轻轻,身子也单瘦,皮包骨不过百斤,邓愉实在想不出他有多少本事,他自己不过尔尔,那就是他身后有人,邓愉混官场的,可不想轻易得罪那些大世家大门派,但于异如此粗野,却终于是将他激怒了,微一偏头:“谁与我拿了这狂徒。” 邓愉手下,有四大都头,雷风,古弦,崔潜,朴无声,雷风上次给于异一鞭打得吐血,这次虽然也来了,缩在后面,其他三个却还不知道于异的厉害,内中,古弦与雷风素有旧怨,这时一步就窜了出来,抱拳道:“大都督,古弦请战。” 为什么古弦这么急?很简单,他与雷风有怨,这会儿雷风输了,他在一边偷笑还不过瘾,如果能打赢了于异,那就是抽雷风的脸啊,这机会太难得了,所以不能让别人抢走。 邓愉看他一眼,吐一个字:“准。” 神兵队中,立时响起隆隆鼓声。 古弦跨步出阵,到于异近前二十丈外,戟手一指:“狂徒,速速束手就缚,否则叫你碎尸万段。” “好多屁话。”于异嘴一撇,蓦的跳将起来,立在空中,一声暴叫:“看打。”随手一抛,把打魔鞭抛了出去,那鞭迎风变大,有丈二长短,照着古弦兜头打过去。 那天雷风败退回去,却是在中途迎上邓愉大队,当然细细禀报了战况,古弦也听到了的,说什么于异能将打魔鞭长大到两三丈,威力无穷,这会儿见了于异打魔鞭,不过丈二,不免嘴角一撇:“不过如此,不过是雷风自然不堪。” “来得好。”他暴叫一声,手一扬,一道华光射出,光中现出一物,是一块虎牙盾,迎风变大,有七八尺高下,华光绕彩,两只虎牙,白生生地,更仿佛是真的虎牙,随时要择人而噬。 鞭与盾当空相撞,铮的一下巨响,几乎把战鼓声都给掩盖了下去。 一击之下,鞭与盾各退开数丈,随后又打在一起,打魔鞭连打三鞭,虎牙盾连挡三下,竟是势均力敌。 于异虽狂,对敌时却并不轻狂,第一鞭当然留了手,不过五分力而已,眼见打不开古弦的虎牙盾,他也不想加力,却在心下暗念:“这家伙还行,一鞭打飞他没意思,我且试试重水之矛的钻力。” 176章 双鞭 神念一动,并不祭真水神螺甲,只是把重水之矛调了出来,打魔鞭虚晃一晃,忽地喝一声:“着。” 喝声中,重水之矛飞射出去,其势如电,正射在古弦的虎牙盾上,只闻呲的一声,虎牙盾一下给穿了个洞。 虎牙盾本来彩光熠熠,这一下破了法,灵气泄漏,立时变小,不过尺余长短,彩光更是散于无形,虎牙也没了威势,本来也是,虎若断了气,虎牙自然也就倒了威。 重水之矛收回,于异捏在手里,虎牙盾还穿在上面,恰如鱼叉穿了条泥鳅,于异冷哼一声:“就这么个玩意儿,也敢来现世。”随手一甩,甩了出去。 古弦立在空中,两手空空,一张面皮胀得有如大门上的红灯笼,他当然还有术法法器,可于异这一矛的威势吓住了他,不但势如闪电,更力大无穷,想一想,实在不是他能抵挡的,只好忍羞含辱回来,抱拳道:“末将无能,请大都督责罚。” “且记下。”邓愉冷哼一声,他这会儿没心思处罚古弦,事实上就是他自己,也给于异那一矛惊住了,偏头道:“还有谁出战?” 古弦才输了一阵,雷风前三日就给打破胆了,只剩下崔潜朴无声两个,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跨步而出,崔潜道:“此狂徒法器诡异,恐一人难敌,所以我两个想联手出战,请大都督准许。” 手下的本事,邓愉还是有点儿底子的,崔朴两人的功力,并不比雷古两人更强,任一个出战,铁定还是要输,两人肯联手出战,或许有点儿希望,邓愉点头:“准。” 崔潜两人出阵,崔潜使一把刀,朴无声则横持着一杆豹尾枪,于异这会儿刚把酒葫芦摸出来,仰头灌酒呢,何克己却看不惯了,厉声高叫道:“倚多为胜吗?算什么本事?” 宋祖根便也高叫道:“亏你们还是神将,也太不要脸了。” 崔潜朴无声两人都有些脸红,一时做声不得,但也不能退,这可不是江湖争斗,他们是荡魔大都督府神将,阵前行的可是军令,无故擅退,立斩,可不管你要脸不要脸,但一定先要你的命。 于异扬了扬手,哈哈一笑:“无妨。”收了酒葫芦,斜眼看着两人:“你两个叫什么名字,先报个名吧,别象那缩头乌龟一样,都打得缩了头,还不知他到底是乌龟还是王八。” 悲摧的古弦,败退回去还给骂了个半死,但邓愉在场,军法严厉,他却是不敢吱声,只把一张脸胀得,如新漆过的门板。 崔潜跨前一步,戟手一指于异:“妖孽休要发狂,我两个乃是荡魔大都督府荡魔都头崔潜朴无声,奉大都督将令拿你这妖孽,并不是江湖争斗,可没什么单打独斗的讲究,你若怕了,立时束手就缚,或可饶你一个全尸。” “崔潜,朴无声,一个要潜,一个无声啊。”于异呲牙一笑:“那就成全你们。”蓦地一声暴喝,双手狂长,左手打魔鞭,右手重水之矛,各长两长,更凌空高举四五十丈长,兜头打将下来。 他人不动,手却突然变长,邓愉在后面看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邪功?”忽地想到一事:“难道是千年前裂天狂魔传下来的大撕裂手?不可能啊,裂天狂魔不是早死了吗?大撕裂手也一直没见有传承啊,怎么突然出现了。” 不说他心中惊疑,却说崔潜两个,突见于异双手暴长,各执法器打下来,风声呼呼,其势如雷,两人大惊,限于军令却是不敢退,齐喝一声,各执兵器,猛迎上去,只闻铮铮两声脆响,几乎不分先后,两人更同声啊呀,扑一下跌落地面,刀断了,枪歪了,人也半昏了头,好半天爬不起来。 “不堪,不堪。”于异大大摇头,却是与胡作非比,胡作非接了他三矛,这两人却是一矛也接不住,且他不过用了五六分功力而已,他的大撕裂手可以长到两百多丈长,现在不过四十余丈,当然不是说四十余丈就不能用全力,但两百丈砸下来和四十丈砸下来,相差还是蛮大的。 崔潜还好,落在了空地上,朴无声却给斜着砸进了底下的人群里,砸翻了好几个人,顿时惊呼声一片,人群本来都跪伏着的,神界荡魔大都督率神兵亲临,然后是神将厮杀斗狠,所有人都给吓住了,没人敢动,这时却有些乱了。 邓愉已经在心中把于异的功力高估了一层,却没想到于异真实功力之高,竟还远在他估计之上,只是一招,就把崔潜两个全给砸翻了,换了他是绝对做不到,这时手下四大都头都已输给了于异,即便他自己亲自出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或者可以说,只是自取其辱,然而这时又不能退,不说下面十数万百姓看着,他堂堂荡魔大都督丢不起这脸,而且台上还跪着童抱林单简一帮人,来之前摇光王可是亲自召见了他,即要抓回于异,也一定要救回童抱林这些人的,他若一走,童抱林等人肯定会给砍头,所以说,他还丢不起这人。 “妖孽休要发狂。”脑子里只是一转,邓愉便想明白了,今日有进无退,也索性直接把于异打为妖孽,往前一跨,双手齐扬,左手一道火龙镖,右手一根打魔鞭,齐向于异打去。 打魔鞭和斗神甲一样,都是出自斗神宫,也和斗神甲一样,分有高低,荡魔都尉的打魔鞭,相较于荡魔大都督的打魔鞭,至少要相差一个层级,于异的打魔鞭,平常运转,五六尺左右,全力运转,可长到两丈有余,长虽长了,发出的却是青光,而邓愉这打魔鞭呢,不如于异的长,因为邓愉说实话功力远不如于异,只有一丈不到,但发出的光就不同了,是银光,太阳光一照,银光灿灿,便如一条银龙飞将过来。 邓愉的打魔鞭是斗神宫赐下的,是斗神宫制式法器,而左手火龙镖,则是他师传的法器,威力不如打魔鞭,但胜在快捷,其速如电,远处看,是一条火龙,正面看,却只是一点火光,一闪就到了,尤其是与打魔鞭配合着使用,银光灿灿的打魔鞭荡起无穷声浪,敌手的目光首先就会给吸引过去,再悄用火龙镖,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他没能瞒过于异,一看他亲自出手,而且是两般法器齐出,于异乐了,也把打魔鞭重水之矛同时丢了出去,打魔鞭对打魔鞭,重水之矛对火龙镖。 两根打魔鞭半空相交,“铮”的一下脆响,火光激溅,都是出自斗神宫的法器,虽然邓愉的打魔鞭品级更好,但于异功力更高,这一下旗鼓相当,却是不分高下。 打魔鞭相交,火龙镖也与重水之矛撞在了一起,火龙镖却远不是重水之矛的对手,一下给撞得火星激溅,本来从侧面看,可以拖出一条丈许长的火影,形如火龙,这一撞,顿时缩成三四尺大小,只是条小火蛇了。 邓愉大吃一惊,眼见重水之矛扬将起来,若象先前抽崔潜两个一样,他的火龙镖可经不起那一抽,慌把手一招,收了回来。 于异大笑:“荡魔大都督,不过如此啊,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显出来吧。” 邓愉老脸一红,他官当久了,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虽是荡魔大都督,平时的风度还是非常好的,这会儿却是给于异几次三番,燥动了真火,手一挥:“布荡魔大阵,围杀。” 崔潜朴无声虽给打落地面,只是受了点儿伤,并无大碍,这时已飞回阵中,得了邓愉将令,四都头立率神兵散开,在空中四面将刑台围了起来,阵中鼓声一催,顿时箭如雨下。 神兵雷箭,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日金百万王子长几个便对上禁军的雷箭也非常头痛,更何况这是荡魔大都督府的荡魔神兵,个个练有大荡魔力,雷箭之威,还在禁军之上,当然也不一定,雷箭的威力,与士兵的体力并有多少关系,主要是看箭上所画雷符灵力的大小,皇帝禁军,完全可以选用威力最大的雷箭,但即便眼前的雷箭威力不如禁军雷箭,这么数百枝雷箭齐射过来,也不是轻易可以抵挡的。 不过于异又与王子长等人不同,王子长等人无甲,他却有真水神螺甲,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到底怎么样呢?于异可以肯定,真水神螺甲绝对强于曹震当日所穿的白银甲,也绝对强于没见过的黄金甲,因为螺尾生说过,真水神螺甲只略次于斗神宫最强战甲七曜沉雷甲,但真水神螺甲虽强,能抵挡数百枝雷箭的齐射吗?于异却不知道。 “试一下?”于异脑中闪电般一想,却突地另生出个主意,他想到了当日胡作非所用的体剑术,他当然不会体剑术,即便用咒影术,他也不可能把身子咒得非常非常小,他的功力还不到那个层次,但他有神螺啊,神念一闪,身子进了神螺,神螺则附在了打魔鞭的鞭尾上,以一点灵力驱使打魔鞭。 雷箭单枝的威力不大,真若论单枝箭的威力,还及不上重水之矛的百分之一,雷箭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的齐射,千百枝的攒射,凝力于一,那才可怕,就如水,一滴水,至轻至柔,可如果融在大海里,巨浪却可摧屋倒树,席卷一切,然而于异把身子藏到了神螺里,神螺只有大拇指大小,或者说,跟雷箭的箭头一般大小,雷箭再多,又怎么可能射得中,即便偶尔有一枝两枝箭撞上了,那也没用,神螺子的神螺乃灵泥融合灵体而成,内含阴阳,包藏天地,灵力之强,又岂是区区一枝雷箭能撼动得了的,其实说起来,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还不如神螺,只是人躲进神螺里,不好运功而已,而在真水神螺甲里则可以任意发射法器舒展手脚。 177章 火龙镖 于异这身藏螺壳,就等于是胡作非体剑术的变体,而且可以说是更进一步,胡作非体剑术一运,身子还有两尺多,于异的这个却只剩一个螺壳。 神兵箭术不错,数百枝箭,不但瞄准了于异的身子,也封死了于异四面的空间,而且神兵发箭是分阵列的,每一面都是三列,第一列发射,第二列第三列瞄准备,若于异遁逃,第二列第三列便可跟踪发射,但于异突然不见,不仅第一列数百枝箭尽数落空,第二列第三列也失去了目标。 邓愉是紧盯着于异的,于异身子突然不见,空中只余一根打魔鞭,顿时让邓愉心中一凝,凝睛急搜。 看着于异的,不止是邓愉一个,下面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甚至单简几个都在看着他,张品生几个是担心于异,而单简几个则是盼望于异给一鞭打死才好,于异突然不见,所有人全都惊呼出声。 但随即却是一声痛呼。 原来四面的箭雨虽是攒射于异,但方位角度个个不同,有些是从上往下射的,于异身子失踪,雷箭落空,便有一批箭射去了刑台上,有两枝射中了跪着的贪官,还有一枝,却射在了张品生肩头上。 张品生虽也有点儿玄功,功力实在不高,而且全无防备,而雷箭的威力又相当大,居然一箭带得他身子飞了起来,倒在了刑台上。 “张大人。”何克己宋祖根齐声惊呼,齐跑过去,何克己伸手相扶,宋祖根便舞了刀挡在了张品生身前。 于异先前一闪进了螺壳,眼见雷箭落空,计策成功,还洋洋得意呢,忽听得张品生的叫声,往下一看,恰看到张品生给射飞,刹时间肝胆齐裂,身子一闪,身已到螺壳之外,怒目圆睁,头上毛发根根立起,仰天狂啸。 “都给我死吧。”他发狂了! 狂啸声中,他双手陡然变长,龙虎齐现,龙呤虎啸,声震天地。 四神兵正在四下搜索,突见于异现身,第二列神兵便要放箭,不想于异双手突然变长,双手张开,横里就是一拨拉,他这会儿怒气冲顶,大撕裂手全力运转,双手长达两百三四十丈,这一拨,顿时将四面的上千神兵尽数给拨翻,当然也有神兵发射出了雷箭,于异双手要拨拉一圈,要时间啊,前面的拨翻了,后面的当然还可以发箭,还不少,至少有上百枝,但于异身子一出,真水神螺甲便祭了起来,四层水甲,形成一个数丈大的圆圈,雷箭射上去,虽然射得水甲整体一缩,缩小了约莫一半,但说到穿透力,却连第一层弱水都没能射穿。 于异先拨神兵,是不让神兵再放箭,他不怕,但下面的张品生何克己等人怕,宋祖根虽然拨刀挡在张品生前面,但真个百箭齐射,他也就是个活靶子,而且雷箭劲大,他又只练得一点大荡魔力,便用身体也挡不住所有雷箭,必然会给射透,还是会伤及后面的张品生何克己。 不要看雷箭射不透弱水,若射普通人时,一箭可穿两三人。 但于异真正盯的是邓愉,一拨开神兵,于异双手立即合拢来,左手龙,右手虎,龙呤虎啸,兜雷带风,圈向邓愉。 邓愉大惊,左手一引,打魔鞭舍了于异的打魔鞭,打向于异头顶,自己却反身向后急飞。 他反应快,却又如何快得过于异双手,身子才飞出二十丈不到,于异双手已至,于异两百多丈长的胳膊,凝成的手掌直有屋面大小,外又有龙虎双环凝成的灵光圈,内中不见手,只见龙咆虎哮,当真威势惊人,这要是合上了,那还不跟拍苍蝇一样啊,邓愉惊得魂飞魄散,急掏两道火龙镖,左射龙,右射虎。 他却不知,那龙虎乃环中之灵,本体灵气极强,区区火龙镖,哪里放在眼里,龙虎同时张嘴,竟把火龙镖吸进了肚子,这灵物不吃血食,有灵之类,正是它们最好的贴补。 两道火龙镖,半点作用没起,邓愉来不及再做手脚,于异双手一到,与他想象的不同,没有拍他,却是抓住了他两只脚,邓愉一愣之下,忽觉胯下一痛,耳中清晰的听到撕的一声,一个身子,给撕成了两片。 天地间突然一片死寂。 看着这一幕的,何止十数万人。 雷风崔潜等四大都头看见了,给拨得东倒西歪的神兵看见了,低下的百姓看见了,刑台上,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看见了,然后还有单简等贪官加南湖老怪等妖怪全都看见了。 却没有一人吱声。 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凝滞了,只有那满天飞溅的血,风筝般飘落的两片身子,还有那下坠的肚肠。 “呕。” 是单简最先做出反应,他肥大的身子猛然缩做一团,然后就倒栽在刑台上,猛烈的呕吐出来。 恰如一粒小石子,引动一潭死水,刑台上下,十数万人齐齐动了,无数的惊呼声,伴随着大量的呕吐声,大部份人都是来看杀头的,若是砍了单简等十几个脑袋,没有人会吐,很多人可能还会笑,但于异凌空生撕了邓愉,却让很多人吐了,这样的刺激,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即便张品生,也呀的叫了一声,雷箭射中了他肩头,从肩后穿了出去,虽然伤重,并不至死,他神智还清醒,甚至因为愤怒而更加清明,但看了这一幕,却也骇然色变,他隐隐的有感觉,于异不止是胆大,还颇有些狂野,但把荡魔大都督一把撕做两片,这样的狂野,仍然惊住了他。 何克己宋祖根两人也是一样,宋祖根的身子竟是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但手中的刀却死死的握着。 这中间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间事,于异一把撕了邓愉,仰天狂笑,把邓愉的两片身子一丢,却不停手,反手一捞,正捞到古弦,左手合拢来,抓住双脚。 “不。”古弦嘶叫声中,也给一撕两片。 于异撕开就丢,再一圈,又抓住了崔潜,同样一撕两片。 于异撕了邓愉,四都头先前都给惊呆了,再连撕两人,剩下的雷风朴无声反应过来,扭头就跑,于异手一捞,只捞住了朴无声,朴无声惊骇欲绝,反手一枪,扎向于异手臂,扎是扎中了,不可能扎不中啊,于异手臂那么粗大,但却仿佛是扎在一块老鱼皮上,呲一下滑了开去,只留下一条红色的长印子,而于异另一只手已经合了拢来。 其实若只想他死,于异手一捏,能直接把他捏死,但大撕裂手一发动,于异就只想撕人,双手一合一分,又把朴无声一个身子撕成了两片。只不过雷风却跑远了,他那夜给于异打过一鞭,深自惧怕,本来就躲得远,这会儿又逃得及时,总算捡回一条命。 撕了邓愉崔潜四个,于异犹不收手,这是大撕裂手的戾气,撕人有瘾,撕得越多,就越想撕,于异双手回转来,抓住一个神兵便是一撕,神兵上千,满天都是,实在是太好抓了,一眨眼间,给于异连撕数十人,他双臂间罡风呼啸,飞溅的血花落不下去,给罡风带着,凝成血雾,随着撕的人越来越多,血雾也越来越大,围在于异身周,随着他双臂的挥动,罡风旋转,血雾竟然凝成了一个漩涡,旋转着,仿佛要把天遮住,内中更发出凄厉的异啸,伴着于异张狂的笑声,直若恶鬼地狱,神魔乱舞。 “天爷。”何克己骇叫一声,膝盖一软,差点儿坐倒,而边上不远处的童抱林跪着的身子却摇了两摇,然后一头栽倒,昏过去了。 众妖怪胆子大一些,也个个惊骇欲绝,惟一例外的只有白鲢仙姑,她秀丽的鱼眼竟然瞪大了,脸上反而有兴奋之色,不绝的叫:“这才是好汉子,若得他睡一夜,便死了也甘心。”突然间全身一颤,娇美的身子不绝抽动,双颊更泛起一片艳红,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害怕得发抖,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刻,她竟是因极度兴奋而春潮泛滥,是的,她gao潮了。 这时候张品生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站了起来,仰天叫道:“于异,于大人,住手,不可大开杀戒。” 于异越撕得人多,心里却越畅快,笑得也就越欢畅,一时间竟是没听到张品生的叫声,好在这会儿何克己宋祖根都反应了过来,跟着大叫,于异终于听到了,这时他手中又抓了一个神兵,正要撕呢,扭头看下来,张品生叫道:“于异,错不在这些小兵,不可多造杀孽。” 若换了其他人这么说,于异根本不会理睬,什么错不在小兵,那他放箭还有理了,打得过他,他就无错,若打不过呢,那不只是挺着脑袋让他杀?岂有此理嘛。好在张品生是于异心中尊敬的人,略一犹豫,还是松开了,那神兵自以为必死,而且是一撕两片死得惨不堪言,不想竟捡了一条命,颤声抱拳:“多——多谢?” “多谢么?”于异回头看他,呲牙一笑。 他却不知,他这大白牙一呲,另有一份恐怖,那神兵身子一抖,猛地双眼翻白,昏了过去,身子随即下跌,他灵力不够,能立在空中,是大荡魔力生成的微薄灵力与御神牌相互作用而成,这一昏神,大荡魔力回收,不能感应到御神牌上的灵力,也就飞不起来,自然就跌了下去,他立在空中四五十丈高,这一跌下去,哪还有活命? 178 凶与不凶 于异看着他往下落,只是啧啧摇头,道:“左右是个死,不如给我撕了,反落个快活。” 他竟不救。 本来也是,饶他不撕,已是看张品生面子,再去救人,这人情也太大发了吧,不做。 于异收了大撕裂手,掏出酒葫芦,一口气灌了半葫芦下肚,胸间那个畅快啊,真是难以言喻。 这时神兵鬼哭狼嚎,拼命奔逃,而下面的百姓也是娘哭崽叫,四散逃命,于异这一撕,不但吓落了神兵的胆,也吓散了百姓的魂。 于异一看不对,这百姓若都逃散了,公审大会还怎么开啊,猛地一声厉喝:“底下的百姓,都给我原地站住,谁都不许动。” 这一声出口,下面十数万涌动的百姓齐齐站定,就仿佛有千万枚钉子,钉住了所有人的脚。 他的话中没有钉子,但他的凶厉,却深深的钉在了所有人的心里,所以一言成钉,万姓不动。 不过随后又动了,却是前面的人首先跪了下来,然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先有人叫:“饶命啊。”然后便是一片求饶声。 于异只不想这些人走,人都走光了还公审个屁啊,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烦燥,喝道:“嚎的什么丧,不许叫。” 顿时又是万姓闭嘴,十数万人的场地,针落可闻,有个小孩子哭了一声,随即中断,估计是给爹娘捂住了嘴。 无数双眼睛看着于异,还有地下那一地的尸体,人人两片的尸体,还有肚肠,这时却没人还能呕得出来,没有人知道于异想做什么,恐惧紧紧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于异却不管他们了,回头到了刑台上,到张品生面前道:“老大人,伤没事吧。” “我没事。”张品生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于异带着点关心的脸,却不由的想起先前看到那血雾弥天鬼哭神嚎的景象,心下暗叫:“这人真是个凶神,不过心中还有几分良知。” 这时何克己已给张品生拨出了箭,包扎好了,于异道:“老大人即没事,那就继续,把这些贪官斩了再说,免得再多生事端。” “好。”张品生点头,到台前面对百姓,道:“大家都看见了,官妖勾结,还官官相护,荡魔都督府不问贪官,却反而要拿缉拿贪官的于大人,大家说说看,你们觉得这有没有道理,你们心中气不气愤。” “气愤。”先是少数几个人叫,但慢慢的就多了起来。 “官官相护,一直就是这样的。” “神界和人界也差不多。” “老天爷是瞎了眼啊。” 看百姓情绪给调动起来,张品生一扬手,道:“于大人的反应是激烈了些,可他为什么这样,是因为他看不惯,看不惯人妖勾结,看不惯官官相护,看不惯黑白颠倒,你们很多人,是不是觉得于大人很凶残,是不是?” 他这话没人应声,明摆在那里啊,堂堂荡魔大都督都给一撕两片了呢,他不凶残,天下还有凶的吗? “刚才谁在叫老天爷有眼无珠的了?”张品生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也和老天爷一样,看不见啊。” 张品生突然扯过于异:“大家看看,你们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庆阳府荡魔都尉啊,神界正五品的高官,你们想过没有,他今天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的荡魔都尉还能做下去吗?能不能?再拊心问问你们自己,如果你们站在于大人的立场上,也当着正五品的神官,你们会怎么做?会去得罪同僚吗?会因为看不惯而反抗上官吗?” 还是没人吱声,但眼光似乎已经有了些不同,先前没人敢直视于异,就是远处有些人敢看着他,也只是偷偷的斜着眼边儿看,但这会儿,却有很多人抬头看他,眼光中仍有恐惧,却也多了几分热切。 “你们想过没有?”张品生道:“于大人这么做,不但荡魔都尉以后当不成了,而且大违天条,会受到整个天庭和神界的追杀,天地之大,却再无他一处立身之地,你们想过这个没有?” 于异全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到有些搔头了,道:“老大人,你怎么说这个,快点儿斩了这几个贪官完事吧。” “那不行。”张品生断然摇头,抓着于异的肩膀,四面环视道:“于大人这么做,得罪了同僚,得罪了天庭,得罪了整个神界,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为自己吗?不,他是为了我们,为了所有受欺压受搜刮的百姓,如果他泯了良心,完全可以不管我们的死活,让官妖勾结,单简勾结妖怪搜刮我们二十年了,以前的荡魔都尉管过吗?没有。他也完全可以不管,他甚至还可以从中间捞一把,可他没有?为什么,因为他心中有正气。” 越来越多的人抬起眼光,越来越多的眼光落到于异脸上,这些眼光也越来越热切。 “现在。”张品生拉着于异往前走了两步:“你们还觉得他凶吗?” “不凶。” “凶不凶?”张品生大叫。 “不凶。”这会应和的声音终于大了起来。 “他是不是做得对。” “是。”这次的声音更大。 “他是不是好官。” “是好官。”声浪又高一层。 “你们喜欢这样的好官吗?” “喜欢。”到这会儿,有些人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在叫了,这中间也包刮何克己和宋祖根。 “那你们盼不盼着他留任?” “盼。” “盼。” “盼。” 无数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声浪,天地回响,山鸣谷应,十数万双热切的眼光,全落在于异身上,那种热量,几乎超过头顶的太阳。 于异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最初只想闯一大祸,嫁祸到风雷宗身上,后来碍着师娘和白道明,算了,自己兜着吧,想的就是斩了单简几个,然后拍屁股开溜,简单,直接,痛快,却没想到张品生会来这么一手,这种比较煸情的方式,着实让于异有些不习惯,但面对无数热切的眼光,不能扳起脸啊,只得抱抱拳,道:“多谢,多谢。” 不想张品生又叫了起来:“于大人说多谢我们呢,大家伙说说看,到底是他该谢我们,还是我们该谢他。” “是我们谢他。”大叫声中,更有那会来事的,顿时就叩下头去:“多谢于大人。” 这下有样学样,所有人都跟关叩下头去:“多谢于大人。” “青天大老爷啊。” “这样为民做主为民着想的好官,千万要留下来啊。” 这下于异完蛋了,他完全应付不了这个,傻在那里,只能扯着张品生道:“张老大人,这——这。” 他这个样子,就仿佛初进洞房的新郎官一样,完全的手足无措,张品生面上好笑,心下暗笑:“他心中完全没有城府,到象个大孩子,只不过野了点儿。” 他又作怪,手拢到耳朵前面,装做顷听,随后扬手,百姓叫声略静,他大声叫道:“于大人答应我们了,他会留下来,荡一方妖气,保一方平安。” “什么?”于异再傻一把,而下面已是万姓狂呼,声浪震天动地:“多谢于大人。” “有了于大人,我们庆阳百姓再不受妖怪贪官之害了。” “你不愿意吗?”张品生含笑看着于异:“你看看这些热情的百姓,你忍心不答应他们吗?” “可——可。”于异搔头:“我说了也不算啊,这次的祸闯得大,你也看见了的,天庭怎么肯甘休啊。” 说到天意,张品生冷笑起来,一脸刚正:“天意难违,民意更难违,我们庆阳百姓全体答应了的,老天爷也不能违逆。” “你狠。”于异不得不一翘大拇指,抱一抱拳:“那我就听老大人的,继续当这个荡魔都尉,便老天爷来赶我也不走。” “这就对了。”张品生大喜捋须,边上的何克己宋祖根也一脸欣喜,但两人眼中也隐隐含着忧虑,张品生年纪虽大,却是有些老天真,事情闹到了这个程度,想要善后,难啊。 张品生再一扬手,道:“于大人已经答应,无论如何,都会留任,现在,就由于大人主持,斩了这些贪官妖怪,还庆阳一块朗朗晴天。” “好啊。”台下一片叫好声中,张品生重抽了一枝签,拿在手中,却不丢下去,反是环视着众百姓道:“大家说,如果斩这些贪官时,又有天庭神兵来阻止,要怎么办?” “请于大人撕了他们。”宋祖根这会儿抢了先,扬臂高叫。 “对,撕了他们。”何克己附合。 “撕了他们。”有他两个带头,台下沸腾了,一片撕声。 “如此。”张品生手中签高高举起,猛地摔下:“斩。” “斩。”宋祖根接过令签,一脚踏住单简,在所有贪官中,一直以单简心理素质最好,但这一刻,他却处于半昏迷状态,身子软软的趴在台上,宋祖根刀一扬,一刀劈下,随即一脚,他一个脑袋直飞下台去,一腔子血喷出来,染红了好大一片刑台。 179章 留下来 “好啊。”台下无数百姓眼睁睁看着,其实在很多人心里,即便到最后一刻都有些怀疑,真会杀了这些贪官吗?直到单简人头落地,他们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然后叫好声便轰然而起。 宋祖根昂然看一眼台下,耳中是轰然的叫好声,胸间豪气飞扬,想:“我断手老宋,也有今日。” 他也不用其他神兵,再走到童抱林面前,童抱林反而是清醒着的,趴在地下浑身乱颤,口中不绝的叫:“饶命,饶命。” “呸。”宋祖根呸了一口,一脚踏住他背,照着脖子一刀劈下,再一脚,同样将他一个断头踢下了台。 先前单简的脑袋给踢下台,还有人躲,到童抱林的脑袋给踢下去,忽有人冲上来,大声叫道:“这是贪官的狗头。”猛地飞起一脚,将脑袋直踢向人群中。 “踢死他。”人群中一人迎上来,一脚将童抱林的脑袋踢得直飞上天,落下来,再又给人一脚踢飞,然后单简的脑袋也给踢了起来,人群燥动起来,脑袋所到之处,人人要踢上一脚。 宋祖根更不停留,一刀一个,一刀一个,将所有贪官脑袋都砍了下来,都踢下台去,人多脑袋少,不够踢的啊。 到只剩下南湖老怪等六妖时,白鲢仙姑突地昂头叫了起来:“于大人,临死之前我有个请求。” 宋祖根提刀停步,于异斜眼看着她:“说。” 白鲢仙姑秀目深深看着于异,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大人亲自动手,我死无所谓,只求死在大人手里。” 这个要求有些怪,仿佛还有些斗气的味道,于异冷哼一声:“怎么着?断头不过瘾,想给我一撕两片?” “一撕两片也可以。”白鲢仙姑全无所惧:“惟求大人能亲自动手,妾身便变鬼也甘心。” 于异牙一呲:“那我就成全你。” 方要伸手,南湖老怪却叫了起来:“于大人,你不公平,你说了饶我们不死的,而且我们之所以发水,也是受单简所托,单简来之前,那几十年里,我们也不敢发水害民的,后来他来了,又是用城隍之令,我们也是不敢不从,所以你不能把他的罪责与我们等同。” 他这话出口,众妖都叫了起来,于异大怒,牙呲得更宽:“看来只砍脑袋,真是不能让你们过瘾了。”便要发动神意,催动六妖体内的钻心螺。 “于大人,我到有个想法。”张品生突然开口。 于异转头看他:“老大人请说。” 张品生道:“庆阳水多山也多,雨季生涝,伏季生旱,都有碍民生,所以我有个想法,不如且饶他们性命,押他们做个苦力,雨季或用他们不着,但到了旱季,却可让他们鼓水即民,你看如何。” 那六妖都是精乖之辈,不等于异答应,六妖顿时就叩下头去,一迭声道:“多谢张老大人,我辈情愿为奴为仆,雨季收水,旱季鼓浪,以助民生。” 于异一想,张品生这提议也不错,道:“老大人即有此议,那就饶尔等性命,且放你们回去,需时时听命,季季用心。” “遵令,遵令。”六妖大喜叩谢,便白鲢仙姑也不求死了,能活着,那肯定比死在于异手里强。 张品生随即对众百姓宣布了这事,听说有土地神监管,旱季能让妖怪发水浇田,众百姓自然也高兴,轰然叫好。 便在这雷鸣般的叫好声中,张品生宣布散会,何克己打起隐神牌,于异张品生等与众神兵随即隐去,一众百姓伏地叩头,随后慢慢散去,到天黑后,宋祖根才带了神兵过来,把一地散尸葬了。 于异带张品生何克己等先回荡魔都尉府,自有蚌妖准备了酒席,张品生与于异连干了三大杯,捋须道:“老夫一生,从未有今日这般痛快。” 于异大笑:“那就再干三杯。” “干。”张品生豪兴飞扬,果然又连干三杯。 何克己在一边陪着干了三杯,道:“于大人豪气干云,只不过岳府只怕不肯甘休。” 于异全不在意,哼了一声,把一块熟牛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嚼,才道:“不肯甘休又如何,最多是发兵来打,我怕他啊,嘿。” 张品生摇头道:“于大人法力惊人,不过单拳只手,终不能与岳府相斗,但这是公审公判,必将轰动天下,我估计岳王也不敢一意孤行。” 何克己点头,于异却并不在意。 照理说,于异不但抓了杀了单简童抱林等上官,还生撕了荡魔大都督邓愉,不论岳府是个什么反应,都应该雷厉风行才是,但事实上不然,过了一个多月,岳府都没有半分反应,于异每日喝酒自乐,都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但张品生却悬着心,在他想来,得知单简等人被杀,邓愉被撕,摇光王必然震怒,但公审大会也会给他压力,不好再对于异硬来,应该是遣吏过来,带于异去岳府问话,然后才有后续的手段出来,张品生便也是冲着这一点做了准备,这些日子,他写了不少传单让何克己悄悄散发,将于异塑造成一个虽然有些鲁莽却铁骨铮铮的清官,而且从民间反应来看,百姓对于异的看法也确实是这样,尤其是杀单简等贪官这件事上,民间是一片叫好之声,再加上张品生有意识的宣传,于异的形象是高高的竖立了起来,并且越传越远,不仅仅是庆阳,甚至整个儿青州,甚至青州之外,都在流传于异的事迹,这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张品生有理由相信,对上这样的压力,摇光王惟有捏着鼻子认了,最多叫了于异去训一顿,最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弄得不好,说不定还要升他一级,对这一点,张品生本来信心十足,但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岳府一点反应没有,这就让张品生心里有些徨彷了。 岳府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件事说不定还惊动了天庭,天庭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何克己宋祖根也一样,虽然他们见识了于异那天惊天动地的凶悍和玄功,但说一个人与岳府甚至天庭斗,那还是不可能的,他们也担着心,不过当然不会跟于异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于异这人,天塌下来只当被盖,要他着急担忧或者说害怕,完全不可能,两人只能私下里跟张品生说,对着他两个,张品生到是信心满满,道:“这事已经传遍青州甚至整个天下,便是天庭,只怕也有很多人知道了,公道自在人心,天庭或许会斥责于大人,但真要把他怎么样,那是不可能的,至少这件事上不可能,至于以后另外对付他,那又另说。” 他这么有信心,何克己两个悬着的心也就松了好些。 眨眼个多月过去,天气越发的热起来,这天夜间,于异正与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三个在衙门前面的小河边喝酒,忽然隐隐听到异声,他侧耳顷听,声音怪异,隐约有金甲之声,这时何克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有异,道:“于大人,怎么了?” 于异道:“有人来了。” 张品生本有五六分酒意了,老眼微眯着,听到这话,精神一振:“哦,莫非是岳府来人了,怎么是夜间来?我明白了,估计是白天怕丢了面子,所以趁夜来,呵呵。” 宋祖根也跟着笑,何克己却没笑,他看于异情形不对,于异微微摇头,嘴角翘了起来:“有甲士,只怕还不是岳府来的。” “哦?”张品生神情一凝。 这时声音掠近,远远天际,但见一团彩光,飞速飘来,彩光极大,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团,内中至少有数千人。 “这——这。”张品生失惊,怒叫道:“真敢来拿人,简直岂有此理,摇光王真的如此不顾民意吗,莫非要老夫带十万百姓去岳府喊冤?” 那彩光来得极快,便在说话间,那彩光已到山谷上空,忽闻一声金鼓,彩光散开,显出无数甲士,分成队列,随又四散,竟将整个山谷围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岳府的兵,这是——天兵。”张品生突然叫了起来。 他功力不如于异,但年纪大,见闻方面可比于异强远了,于异一听,没有惊怕,到是眉毛一耸:“哦,天兵,把天兵请来了。” 何克己叫道:“必是岳府神兵怕了于大人,所以岳王大帝请了天兵下来。” 他话未落音,天兵队中走出一名小校,厉声叫道:“庆阳府荡魔都尉于异,出来接旨。” “接旨?”这是个稀奇把戏,于异大白牙呲了起来,懒洋洋走上一步,把手一扬:“什么旨,拿来我看。” 听说天帝有旨意,张品生几个都有些心神震动,张品生被陷害前也当过十几二十年土地,从来没接过天帝的旨意,天帝的旨意,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想不到于异却是这个态度,张品生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心下想:“来者不善,且看是如何话说。” 于异这个态度,显然也把那小校震住了,鼓着眼珠子看了于异半天,这才厉声喝道:“大胆。” 180章 金光索 于异哈哈大笑:“没错,别人是天包着胆,你家于爷我是胆包着天,少啰嗦,有话快说,有屁快话,有什么鸟旨就拿来我看,若好时,到可以擦擦屁股。” “狂徒,岂有此理。”那小校气得牙歪嘴裂,不过看看阵后,终于忍住,厉声喝道:“庆阳府荡魔都尉于异,跪下接旨。”他看来是想忍着把旨意宣读了算数,不想于异却不配合,猛地一扬手:“等等,不对啊,我可听说过,什么天帝旨意皇帝旨意,宣读都是太监的,莫非你是太监,可你脸上明显有胡子啊,太监有胡子,莫非没阉干净,快回去重阉了再来,快去快去。” 那小校再次给这话气得三尸神暴跳,竟然说他是个阉货,而且没阉干净,这也太气人了,不过还得忍,咬着牙叫:“于异,跪下。” 忍过这一关,宣读了旨意,然后再痛痛快快收拾于异,可惜于异就是不肯配合,不但不跪,反双手把腰一叉,哈哈笑道:“你家于爷我跪爹跪娘跪师父,除此之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你那天帝算个屁啊,要小爷我下跪?我呸。” 这话,听得边上张品生三个目瞪口呆,三人都在心里暗叫:“狂,真是狂。” “你——你这狂徒竟敢对天帝不敬?”那小校这会儿再忍不住了,指着于异,气得在半空中乱颤,这时阵后金鼓一声,那小校听得鼓声,立刻转头奔了回去,阵中现出一圆武将,披一身金甲,五六十岁年纪,三缕长须,紫酱面皮,眼光开合之际,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低头看一眼于异,冷哼一声:“屑小之徒,也敢猖狂,谁与本座拿了。” “末将请战。”阵中一将闪出,三十来岁年纪,淡金面皮,高大威猛,同样战甲裹身,不过不是金色的,而是银白色的,与于异在禁军身上见过的白银斗神甲一模一样。 “准。”穿黄金甲的武将一挥手,这人飞身出阵,戟指向于异一指:“狂徒,速来受死。” “等等。”于异却一举手:“于爷手底,不打无名小卒,你报名,你们是什么人,说清楚了再打。” 这人哈哈一笑:“也好,让你死得明白,某家乃斗神宫电坛坛主座下伏魔大将毛举。” 斗神宫下设三坛,乃是风雷电,这个世人皆知,电坛坛主于异到也知道,姓化,名为化闪,据说玄功极高,乃天庭有数的高手之一。 “毛举?”于异哈哈大笑起来:“一根毛你举什么举啊。” “狂徒无礼。”毛举大怒:“看打。” 手一扬,一道金光冲于异打过来。 “什么阿物儿。”于异一时间看不清楚,也不管他,把打魔鞭祭起来,照着金光就打过去,不想那金光一绕,竟缠在了打魔鞭身上,随后回收,于异这会儿看清了,那金光是一条金鞭,不过是条软鞭,就仿佛一条金色的带子。 “原来不是毛举,是毛贼啊,居然想偷我的东西。”于异嘎嘎一笑,手忽地一长,去势如电,一下子抓住打魔鞭,连同金带一起抓住,不想那金带突地一扭,居然从他指缝中钻了出来,然后反缠向于异手臂。 毛举这金带,名为金光索,见物即缠,逢物即锁,颇为厉害,尤有一桩厉害处,便是缠人,看似一条索子,一旦缠上人身,无论缠着任何地方,立刻暴长,顺势而上,只是眨眼间,就能把人身缠满,勒紧,就仿佛藤缠树一样。 这次也一样,金光索一缠上于异手臂,金光立刻顺手臂往上疯长,只是一瞬,便到了于异肩膀处,要知道于异是站在地下的,手臂伸长有近三十丈呢,三十丈的距离,一晃即到,可见这金光索之快。 便于异也吓一大跳,另一只手忙伸手来捋,他的想法,是象捋绳子一样,把金光索捋下去,不想手上龙环不干了,他手还没捋着金光索,龙环中光圈蓦地一涨,现出青龙,龙嘴一张,猛力一吸,金光索正顺着于异手臂往上疯长呢,龙嘴这一吸,顺势就给吸进了嘴里。 大月光下,本来毛举这金光索极为打眼,金灿灿一团呢,顺着于异手臂往上长的时候,拉长了,更是金光一片,这时却猛然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眼睛一时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毛举以这根金光索,不知拿了多少妖魔鬼怪英雄好汉,不想给于异的龙环一口吞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在那里发愣。 于异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上次龙环吞了一次邓愉的火龙镖,但事后于异也没去想,不想这次竟又吞了毛举的金光索,他举着手发呆,却见龙环光圈缩小,然后一物飞了出来,正是毛举的金光索,却变成了两三尺长的一条,虽仍有金光,但光芒极为微弱,不象先前一样,光芒耀眼,先前之所以光芒四射,不是金子本身的光,是金光索上的灵光起了主要作用,这会儿不发光了,很显然是索上灵气给龙环吸掉了。 于异虽然还不太明白龙虎双环的妙用,但看了金光索这付德性,也知道是破了灵气了,咧嘴一笑,指尖捏了金光索尾巴,就仿佛捏着一条小小的死蛇儿,扔给毛举:“还你宝贝,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露出来吧。” 毛举一把接过金光索,感应到索上灵气十不存一,这宝贝是毁了,一时间惊怒交集,厉叫道:“我跟你拼了。”反手去腰间取一把剑出来,迎风一晃,有四五尺长短,月光一照,到也青光熠熠,如一泓碧水,连人带剑,便向于异射过来。 一般玄功斗法,若有法器,都是祭起来抛出去打人,这样灵动,说得风雅一点,也可以说这样有风度,但其实说白了,还有一点,这样安全,不一定你的宝贝就一定强得过别人,万一法器不行,反给别人收了伤了呢,至少自身是安全的,当然,有好处也有坏处,法器祭出去打人,就纯只是法器的力量,自身的力量也就用不上了,最多是灵力操控而已,而如果象毛举这样,连人带器和身扑上呢,那就可以将法器的力量与自身的力量融为一体,法力自然强得多。 这个说白了,就是扔飞刀和自己举着刀去劈的区别一样。 毛举这会儿身器合一,一是真急了眼,二呢,是于异的龙环太诡异,毛举手中这剑,也是一宝,名为碧光剑,但法力并不比金光索强,甚至还要弱点儿,再要祭出去,毛举就没把握了,所以要借自身的力量,这样把握大一些,至于安全,他没太考虑,因为他身上那幅银甲,就是斗神宫声名赫赫的白银斗神甲——这就是身为神将的好处啊,福利大大的。 一看毛举合身扑过来,于异到是笑了,喝一声:“看鞭。”打魔鞭祭起,兜头便打过去。 毛举自然防着他的打魔鞭,看看鞭到,他手中碧光剑一格,却斜斜带了一股拖力,剑带鞭往后拖,他身子已闪电般钻过去,依旧射向于异,这时打魔鞭到了他后头,以他的速度,打魔鞭是无论如何不及回头追打他的。 他虽急怒,但久历战阵,打斗经验丰富无比,出剑之先,便已算好了这一招。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算于异,于异却也在算他,或者说,于异不是算他,于异是在想:“这白银甲的威力,到底怎么样呢?上次白师叔他们对付曹震的白银甲,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还得万丸红用他的什么相思血,却不知我的重水之矛能不能射透。” 生了这么个心思,便把重水之矛暗暗调出来,藏在袖底,眼见毛举一剑拖开打魔鞭,此时身在前剑在后,恰是好机会,急运神意,手一甩,连神意带手劲,把重水之矛甩将出去,要知他手上的劲,可不是普通的劲,是大撕裂力呢,加上神意,这一甩之速,可以想见,几乎是以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射向毛举。 毛举即以身犯险,当然不会不防备,别的不说,仅于异手上那对古怪的环儿就让他极为忌惮,正因为凝着心神,所以重水之矛虽快,还是给他看到了,不过重水之矛实在太快了,要知道他自己身子还在往前急飞呢,等于是两者相加,那是什么速度,这时他手中的碧光剑还在身后,仅仅一个身子的距离,却是来不及撤回来,没办法,只得急运灵力,身上白银甲陡然射出银光,形成一个银色的光圈,约有丈五左右。 于异那日见曹震以白银甲硬扛白道明的刀,光圈只有一丈大小,而这毛举的光圈却比曹震的大,似乎是要强一些,其实不然,毛举的功力,还远不如曹震,之所以光圈大,只是因为他发得急了,没有凝得那么厚实,因此白银甲的防护力反而不如曹震一丈的小光圈。 说时迟那时快,毛举白银甲上光圈一出,于异的重水之矛也射到了,刹时破入光圈。 白银甲的光圈,若仅以眼睛去看,就仿佛真的是光一样,但如果以实物去触碰,就会发现,那光圈粘绸如水,甚或说如浆,带有很强的粘性,任何东西只要钻进去,就会给裹住,层层阻滞。 当日白道明刀劈曹震,刀光劈进白银甲的光圈,便要慢上三分,就是因为光圈的那股粘性有阻力。 181 闪雷锤 其实白银甲和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于异真水神螺甲的第一层甲是弱水,弱水和白银甲的光圈,其实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弱水甲是水甲,而白银甲是光甲,光的粘性当然不如水,所以水甲的防护力更强三分而已,另外真水神螺甲的水甲都是流动的,也就是旋转的,旋转的东西就不易受力,所以防护力又强一分,但意思差不多。 然后弱水之后是重水,而白银甲呢,光圈之后便是甲的本身,两者都一样,都是先以柔劲化敌人的锐劲,然后再以硬碰硬,以强斗强。 白银甲光圈的粘劲即不如真水神螺甲的弱水甲,毛举的功力也远不如曹震,然后他还运得急,光圈散而不实,所以于异的重水之矛虽略感滞碍,却几乎没有降低速度,也没有减弱多少力量,还是闪电般的一下射在毛举身上,直接对上了白银甲。 只听铮的一下轻响,就仿佛针尖扎破了一张硬纸发出的声音,重水之矛透甲而入,深深扎进毛举体内,还好毛举先把身子缩了一下,重水之矛没有正扎在他胸膛上,而是扎在了他左肩窝处。 毛举啊的一声痛叫,前射的身子给重水之矛带得倒飞回去,但重水之矛却也没能再从他后肩穿出来,也就是说,重水之矛的力量,只够穿透一层白银甲,无法穿透双甲,当然,射进毛举体内后,毛举本身也有护体罡气,血肉缠裹,同样会消掉一部份重水之矛的穿透力,但不能否认,白银甲的防护力确实强悍,于异的重水之矛虽了得,透一层甲,也已尽了全力。 不过于异没想这么多,能射透一层甲,那就够了,要透两层做什么?一碗饭吃饱了,何必去忧心能不能吃得了两碗饭? 神意一运,招回重水之矛,看着矛尖上滴落的鲜血,于异仰天狂笑:“声名赫赫的斗神甲,不过如此嘛。”笑声中,眼光却瞟上了远处阵中的化闪,心下想:“重水之矛穿得透白银甲,不知能不能穿得透黄金甲?” 于异一矛穿透白银斗神甲,天上地下,惊倒一大片人,何克己宋祖根几个固然是惊得目瞪口呆,天上包刮化闪在内也个个眼光发直,便是化闪,脸上也变了颜色,他的电坛共有五名正将,下界有祭,是为五香主,这次除了毛举,另还有两人随来,但五大香主虽然各有所长,总体功力相差不远,毛举即输,其余两人出阵也赢不了。 “这狂徒使的是什么法器,竟有如此威力。”化闪没能看清于异的重水之矛,心下疑惑,这时另两名香主请战,化闪一摆手:“本座亲自出战。” 战鼓擂响,化闪亲自出阵,于异一见大喜,腾的跳起来,立在空中,一双眼睛,只在化闪黄金甲上瞄来瞄去。 化闪也冷眼看着于异,他这电坛坛主,论品级与邓愉的大都督是同级,但身居天界,又是斗神宫三坛之一,权柄威望可比下界一个大都督强远了,因此也养成了端严威重的气魄,也就是于异,换了其他人,给他扫一眼,只怕腿弯儿都要软三软。 “你师出何门?”看不透于异重水之矛,所以他想盘查一下于异的来历。 不想于异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他在这个问题上吃憋了啊,本是想坑薛道志的,结果戏法没玩好,自己全兜下来了,这就成了痛脚,不能碰,闻言把嘴角一撇:“好多废话,着家伙吧。” 把打魔鞭祭起,一鞭就打了过去。 不想这一次想差了,原来打魔鞭出自斗神宫,宫中炼制时,留有暗诀,只要念动此暗诀,鞭中封印的某股灵力就会激活,反噬其主,当然,这暗诀知道的不多,平时是秘藏宫中的,化闪出兵之前,才拿到暗诀,这时只见化闪把手对着打魔鞭一指,念动暗诀,打魔鞭上灵光一闪,封印解除,鞭到中途,突地转头,反向于异头上打去。 于异全然没想到这个,措手不及,还以为灵力操控不对,急运灵力,那鞭却来得更急了,还好他打算是要以重水之矛试一下化闪的黄金甲的,重水之矛暗藏在袖底,这时顺手便抽出来,凌空一架,打魔鞭上本带了他的灵力,再加上化闪的灵力,这下鞭矛相撞,别的不说,那响声是震耳欲聋了。 而就是在鞭矛相交之际,化闪双手各显一物,右手锤,左手凿,凿尖对准于异,右手一锤便轰在凿尾处,凿尖立时射一道淡绿色的闪电,恰如天地打闪,一电射向于异。 化闪手中这锤凿,便是电坛镇坛之宝,闪雷锤,不是私物,而是公器,谁当坛主就由谁使用,不当坛主了就要交回去。 即是电坛镇坛之宝,自非等闲,这一道绿色闪雷,看上去也并不煊赫,若远了看,甚至还很漂亮,可若打在身上,却比刀剑厉害十倍,斗神宫曾做过试验,一记闪雷,可以洞穿整幅白银甲的前后甲,而刚才于异一矛,只洞穿了毛举白银甲的前甲,没有穿透后甲,也就是说,轻轻一记闪雷,比于异竭力射出的一矛,还要强上三分。 而且闪雷有个最大的特点,快,真的是快如闪电,眼前只见绿光一闪,闪雷便到了眼前。 先前打魔鞭突然反噬,于异本就有些手忙脚乱,闪雷又如此之快,几乎都来不及闪避,还好他的真水神螺甲是他喝了神螺子的灵水而融在他体内的,当真意动神随,这时神意一动,真水神螺甲立刻化出,挡在身前,堪堪就在这时,闪雷也就到了。 于异在真水神螺甲中看得清楚,但见那一记闪雷如一条绿色的小蛇,霍一下穿透弱水,然后是化水,再然后是暗水,但到暗水前面,绿蛇钻不动了,好象是迷失了方向,围着暗水凝成的水甲游动起来,却没能钻透暗水甲。 先前见闪雷钻弱水化水,真如抽刀断水,看得于异捏紧拳头,眼见给暗水挡住,这才舒了口气,哈哈一笑:“这是闪电吧,哈哈,原来闪电也破不了我的真水神螺甲,好,好。” 于异一直想试出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到底有多强,不过一直没机会,不想今夜对上化闪,猝不及防之下,反而试出来了,心头那个乐啊,他以为化闪这个闪雷就是闪电呢,闪电都抗得住,那还怕什么? 他乐得咧嘴笑,化闪却是惊得眼光发直,于异身上竟还有这么怪异的水甲,竟能挡得住闪雷的轰击,岂非比白银甲更胜三分?这世上防护力能比得上斗神甲的当然有,别说白银甲,就是黄金甲,强过它的也有,但一般是藏在一些名门大派之中,千年基业,无数代积累,勉强凑得出一幅半幅神甲,一般都是一派的镇派之宝,轻易不肯示人,而于异年不到二十,名不见经传,身上居然有这么怪异的水甲,太不可思议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化闪心下暗凛:“即胆大包天,又身藏宝甲,莫非是哪个名门大派私逃出来的子弟?” 在一般人眼里,斗神宫很了不起了,除了天帝,就是斗神尊者最厉害了,其实不然,天庭势力,错踪复杂,斗神宫势力确实很大,斗神尊者也确实很了不起,但还远不到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程度,其实在天庭,斗神宫的势力并不是特别强,一般人只看到斗神宫拥有武力,却没有想过,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动刀的,很多时候,杀人不一定要用刀,有刀却未必敢杀人。 说白了,斗神宫只是天庭设立的一个部门,虽然有强悍的力量,却必须在天规下使用,在规则之内,有很多人是斗神尊者也轻易不敢招惹或不愿招惹的人,只除非斗神尊者想叛出天庭,否则他就不能为所欲为,就不能不有所忌惮。 而化闪在看到于异身怀异甲的情况下,心生惊疑,也就不奇怪了。 便在化闪一愣之际,于异动了,他双手齐长,刹时长达百丈,左手龙右手虎,龙呤虎啸,惊心动魄,双手一兜,似乎就要两面兜将下来。 化闪来之前,自然了解过邓愉等人的死法,知道于异好撕人,就是这么双手一兜,不给他抓住腿便罢,一旦抓住了,那就一撕两半,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会有半丝顾忌的,这时一看于异双手这么一长一兜,他大吃一惊,急把闪雷锤扬起,对准于异左手,叮叮叮,连敲三锤,便见三道闪电,如三条绿色的飞蛇,飞射向于异左手。 为什么化闪只打左手?因为他对于异这大撕裂手到底有多大威力,并不了解,如果闪雷分打双手,他怕威力不够,那时两边都打不开,反为不美,所以集中全力,单击左手,于异要撕人,要抓住他,要双手相合才能兜得住,只一个手,兜他不住,只要打开了左手,他便可以左闪。 他想得挺美的,可有两点却算错了。 哪两点?一,于异的双手,并不仅仅是大撕裂手,他手上还有环,这龙虎双环,非比凡品,内中灵力之强,并不下于化闪的闪雷锤,给于异大撕裂手上狂猛的罡气所激,甚至还要强于闪雷,因此三记闪雷打过去,龙一张嘴,全吸进嘴里,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另一点,于异并不是真个想要撕化闪,于异就是顽童心性,最好新奇玩意儿,他这会儿盯上了化闪身上的黄金甲,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重水之矛,能不能钻透化闪身上的黄金甲,所以双手这么一长,看上去龙呤虎啸威势惊人,其实只是个虚架子,真正的杀手,是暗藏在身上的重水之矛,化闪一抬头放闪,正中于异下怀,神念一动,重水之矛疾射出去,其势之速,相比于闪雷,也差不了多少。 182 透甲 化闪全无防备,听得风声有异,急低头看时,重水之矛已到身前,还好他先有准备,知道于异了得,罡气凝得足,与黄金斗神甲的灵光融为一体,在身外凝成了一个丈五的光圈,他这时即来不及躲闪,也想试一下于异的真实功力,看他这法器到底有多强,索性就把罡气凝到十二成,挺身硬挡。 于异的重水之矛本是重水与灵石所煅,与神意相通,重水之矛一触及黄金甲外的光圈,于异立时感应到一股极强的粘力,仿佛那不是光,而是一圈融化了的金汤,又仿佛是一层一层金色的丝棉,重水之矛扎进去,竟有一种无从着力的感觉,锋锐至少弱了三成,相对于先前毛举身上的白银甲,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黄金甲本身强于白银甲,另一个,则是化闪的功力远强于毛举,所以给于异的感觉更为强烈。 这中间说时迟那时快,也只是一闪,重水之矛便穿透金光,狠狠的扎在了黄金甲上,化闪身子重重一震,给撞得飞出去数丈,但重水之矛也给弹了开去,化闪低头看身上,左胸一片甲叶深深往里凹进去,已经变形,还有一个小孔,几乎已经是给穿透了,但几乎就只是几乎,并没有真个穿透,也就是说,于异以全力发出的一矛,还是钻不透黄金甲。 化闪虽挨了一下,丢了面子,胸口更隐隐作痛,几乎吸不进气去,但就他心里来说,却是又惊又喜的,他惊的不是重水之矛的偷袭,而是于异双环上的龙虎,闪雷打进去,居然给龙吸了,一点反应也没有,龙如此,虎想来也是一样,这个厉害。喜的是,于异的重水之矛不过如此,钻不透他的黄金甲,那就去了一个威胁,只要提防着不给于异手抓到,他就不怕,这时他也看清了于异的重水之矛,忍不住便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原来是一枚绣花针,不会是偷你师娘的吧?” 化闪挨了一下,背后毛举等天兵天将无不大惊,这时见化闪不但没事,反出言讥讽于异,顿时齐声大笑起来。 于异一矛没能钻穿黄金甲,心下也自遗撼,想:“我功力果然还远不如师傅。” 柳道元当日那一枪,把山石射一个大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时时刻刻都拿来对比,其实他错了,他的功力,来自浑厚无比的愿力,纯若论功力,今天的他,不但不比柳道元差,甚至还要强上一分半分,但他的重水之矛与柳道元的风枪却不能比,因为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罡气全注入到重水之矛上,重水之矛虽然带了他的罡气,但主要还是重水之矛上自己的灵力,而柳道元的风枪呢,则是他全身功力所凝,自然比不了。 打个比方,如果柳道元把风枪放出来,于异也把重水之矛射出去,两个在半空相撞,那重水之矛自然渣也不是,但如果于异不放手,而是手持重水之矛接柳道元的风枪,却绝对是半斤八两,甚至略强一分半分,当然,他打斗的经验远不如柳道元,至便强上一分半分也没什么用处,但只说功力的话,今天的他,真的不在柳道元之下,当然,他的功力不是练出来的,不过那是另外的话题。 只不过于异不知道这个,扎不透化闪身上的黄金甲,于异有些泄气,但他与一般人不同,别人泄气是垂头丧气,他泄气反会激起心中戾气,尤其化闪这一笑一激,更把他心中戾火尽数激了起来,蓦地里一声狂啸:“那就让你看看我师娘的绣花针,到底绣不绣得了你这朵花。” 狂啸声中,他双手握了重水之矛,往上一举,照着化闪便狂扎过去,而化闪口中的绣花针,这会儿更长达数丈,恰如一根大铁柱子,不过矛尖闪闪,到还是象绣花针,只不过这么大的绣花针,绣出来的,不是花,而是人命了。 他如此狂恶,化闪也吃一惊,他这时已经知道了,闪雷对于异无用,劈不开于异身上那奇怪的水甲啊,所以急收了闪雷锤,却把打魔鞭一扬,也双手执鞭,迎头急拦。 他功力比邓愉强不多,但手中这打魔鞭却比邓愉或者于异手中的都要强得太多,这时一化也有两丈长短,这一格,铮的一声,便如天公打铁,火星激溅,照亮了夜空。 先前挨了一下,化闪觉得于异的重水之矛不过如此,所以不怕,不想于异以手执矛,内注大撕裂手的无铸戾气,力道竟是大得不可思议,火光激溅中,化闪啊的一声叫,倒头急飞,恰如给人一板子抽出了一个球,而手中的打魔鞭也握不住了,更是高高飞上半空。 这一击的后果,化闪没想到,就是于异也没想到,至于张品生等人和一干神兵,更加没想到,眼见化闪象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疾飞出去,所有人都呆了眼,便是于异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心中狂喜:“原来如彼。” 明白了,心下又发痒了,双手猛然再又一长,重水之矛高举,追着化闪就是一矛扎过去。 这一扎,好有一比,恰如扎鱼的顽童猛扎飞窜的泥鳅。 化闪虽然双臂欲断全身发麻,到没有晕过去,脑袋还是清醒的,眼见于异不依不饶的又一矛扎过来,而且手更长势更猛,当真魂飞魄散,可他这会儿全身罡气几乎都给震散了,一时半会根本凝不起来,而于异重水之矛又来得势如闪电,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于异矛尖扎上身来,只勉强把身子斜得一斜,错过胸口,让矛尖扎在左肩窝处。 他心中其实还有三分侥幸,希望如先前一般,于异的重水之矛扎不进他的黄金甲,可惜他错了,只觉肩头一记巨痛,耳中同时闻得察的一声,却是重水之矛透肩而入,不但扎破了前面的甲叶,然后透身而过,还扎透了后面的甲叶,居然来了一个对穿,可见这一矛力道之大。 无铸的巨力撞击,撕裂身体的疼痛,让化闪差点儿昏过去,而全身的罡气也好象彻底震散了,再也无法凝聚,他整个人,给穿在重水之矛上,真真就是一条穿在钢钎上的泥鳅了。 “穿了,穿了。”于异把重水之矛拿到眼前,看着穿过两层甲叶的还带着血的矛尖,嘎嘎怪笑。 能穿透黄金甲,那说明,斗神宫里,或者说,整个天界,只有一件东西他穿不透了,那就是七耀沉雷甲,天界现在没有七耀沉雷甲,那双步云靴,还是前不久他亲手送上去的呢,至于其它的,头盔,胸甲,护臂,战裙,只有天知道它们在哪儿。 顶着天界打,于异心里,还是有几分发虚的,他虽胆大,脑子却还没昏,还没狂妄到以为凭自己一个人,就能打败十万天兵,踏平斗神宫,他惟一的倚仗,或许只有一个,打不过,跑。 但现在他却信心狂涨,因为他试过了,他的真水神螺甲确实有着强悍的防护力,而天界现在最强的黄金甲,却还挡不住他重水之矛的全力一击,那还怕什么。 “哈哈哈哈。”挑着化闪的身子,就象举着面酒旗儿,于异哈哈狂笑:“还有谁敢上来?” 目睹这样的场景,天上地下,人人大惊失色,张品生等人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于异胆子实在太大,这可是斗神宫三大坛主之一的电坛坛主啊,说穿就穿了,还不知生死呢,喜的是,于异居然打得过化闪,他的法器更可穿透声名赫赫的黄金甲,这让张品生几人对他的信心又强了好些。 而毛举等神兵则是又惊又怕,先前的大都督邓愉给撕了,这一次的坛主又给挑了,这狂徒胆子之大,法力之强,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不惊,又怎么能不怕? 但再惊再怕,坛主给于异穿了,他们也不能跑。 化闪这次带来的三大香主,毛举外,另两大香主是一对兄弟,哥哥霍元生,弟弟霍始生,这时毛举受伤,便是这兄弟俩做主,两兄弟对视一眼,霍元生手一挥:“擂鼓,冲上去,救坛主。” 鼓声轰隆响起,到真是响得脆,天鼓材料好,与天雷有得一拼。 鼓声轰隆中,三千天兵在霍元生三人率领下,三面合围,要来个以多打少,于异便有翻天之力,终究好汉只有双拳,不信他就挡得住三千神兵。 于异听到鼓声,斜眼一看:“咦,还真敢来。”把重水之矛一甩,将化闪甩下地面,恰如牙签上甩下个油葫芦,喝一声:“给我拿了。”自己狂喝一声,迎着天兵就冲了上去。 “放箭。”霍元生三个没想到于异敢迎着三千天兵对冲,固然震惊于于异的胆气,但于异这么冲过来,却正中三人下怀,霍元生一声狂喝,刹时箭如雨下。 于异已经知道真水神螺甲防护力强悍,但说迎着成百上千的箭雨狂冲那还是不可能的,于异估计,若有两百枝雷箭同时射上,真水神螺甲只怕就会给穿透,甚至可能还不要两百箭,也许百余箭就够了,他可不会犯这个傻,但他也没有象先前一样闪进螺壳里,他这会儿想杀人,更想撕人,却不耐烦躲,口中大喝一声,单手舞着重水之矛,舞成风车也似,迎着箭雨便狂冲上去,箭雨射过来,都给重水之矛撞开,雷箭再强,想射断重水之矛那还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有零星箭枝会穿透矛网,射在于异身上,但于异身上有真水神螺甲啊,别说三五枝,就是三五十枝,那也不在话下。 第183章 试锤 当然,于异的重水之矛虽然挡住了箭雨,手上受到的压力也大,数百枝雷箭射上来,那力道,真如一座山撞将上来,如果于异没有大撕裂手,绝对握不住重水之矛,即便挡住了,他的狂冲也慢了一半不止,几乎冲不动。 不过幸好彼此间相隔的距离不是很远,雷箭最远能射三百丈,百丈之内,威力最大,太近了力没吃足,太远了力又散了,所以这会儿不过百丈,于异虽然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但百丈距离,三息之内也冲到了,百丈而要三息,也从侧面证明了雷箭那巨大的力道。 “妖孽看打。” 一见于异冲近,霍氏兄弟齐冲上来,便是毛举也冲了过来,三般兵器齐举,打向于异。 “来得好。”于异暴叫一声,重水之矛猛地横扫,迎着三人就扫过去,这一扫,何等力道,带起的风浪,席卷如龙,霍元生毛举三个一感应到这股风浪,立知招架不住,开玩笑,这样的力道下硬架重水之矛,那还不给砸扁去啊,三人分头后跃,霍元生叫:“三面夹击,缠死他,外围放箭。” 他是个有脑子的,这安排相当老道,可惜他对上了于异。 于异神意一动,数丈长茶杯粗的重水之矛忽然不见,双手一分,同时变长,恰如两条巨龙,张牙舞爪,抓向霍氏兄弟。 于异喜抓人撕人,这个无论是毛举还是霍氏兄弟可全都是知道的,一见于异张着手抓过来,立知于异的打算,两兄弟惊得一身汗毛根根竖起,本还想回身夹击呢,这时也不夹了,屁股一扭,跑吧。 两兄弟跑得还算及时,也是知道了于异大撕裂手的厉害吧,没有半丝犹豫,所以于异双手这一捞,竟是左右全空,一个也没捞着,转身要捞毛举,嘿,这位毛大人跑得更快,莫怪,人家可是吃过苦头的,莫说记吃不记打,人家苦头吃得足了,记着呢。 这下于异可就有些郁闷了,不过还好,这三位虽然跑得快,边上还有三千天兵呢,于异这一冲,可是冲进了天兵阵里,恰如渔夫下了渔塘,这满塘的鱼,哪里不能捞两只了。 于异左手斜里一扫,捞着了一个,心下就是一喜,真就是渔夫捞着了鱼儿一般,虽不是大鱼,开张了就好,右手合拢来,抓着这天兵双脚,咄的一声,把这天兵撕成了两片。 “呀。”霍氏兄弟还有毛举齐声惊叫,他们只听说于异这狂徒爱生撕活人,却没有亲眼见过,他们杀的人不少,生撕活人,从没见过,这会儿见着了,那种冲击力,比杀人要强上十倍不止,若是谁在他们面前杀一个人,砍脑袋也好,掏五脏也好,他们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这会儿,却是全身汗毛倒竖,冷汗如雨,更觉得胯下生凉,屁眼儿一缩一缩的,菊门发紧。 “哈哈哈哈。”霍氏兄弟几个惊落了胆,于异却是仰天狂笑,撕着了人,或者说,听着那撕的一声,他心下那个畅快啊,恰如饿了三年的叫化子,捞着了一碗红烧肉,又仿佛憋了十年的劳改犯,抱着了一个美娇娘。 一撕开了手,于异再不肯停留,把两片尸体一丢,反手又捞着了一个,撕的一下又撕成了两片,再一丢,再又抓住了一个。 一眨眼间,于异连撕十余人,包刮霍氏兄弟在内,三千天兵人人丧胆,发一声喊,个个扭头就跑,这时候什么坛主,什么军纪,全顾不得了,先顾着小命吧,当兵的人,本来是要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又有一句俗话,砍了脑袋碗大个疤,没什么了不起的,可问题是,于异这不是砍脑袋啊,这是生撕活人,一撕两片呢,天爷,这事后收尸,脑袋缝到身子上,不过一尺线,这要把两片身子缝起来,只怕要一丈线呢,而且肚子肠子全没了,投胎都不得个囫囵身子,那可不是狗肠子,丢不得的啊。 于异喜欢撕人,太喜欢撕人了,不过撕得几个,瘾也就过了,天兵开跑,他到也没有再追上去,扔了手中两片尸体,仰天狂笑,此时大撕裂手罡气未收,撕开的人血仍如一蓬血雾围在他身周,随着他的笑声,血雾旋转,映着月光,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化闪给甩到地下,摔了个半死,神智到仍然有几分清醒,看到这个景象,他啊的一声叫,白眼一翻,这一下昏过去了。 张品生等人虽然见过几次了,但每次见着,仍然心下发寒,至于毛举等人,更是吓落了胆,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不敢回头。 于异下来,化闪给宋祖根一通绑,到又给折腾醒来了,躺在地下看着于异,眼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惧,他害怕,他不能不怕,于异若只砍他脑袋,他未必有这么怕,可他怕于异撕了他啊,与于异眼光一对,双腿情不自禁就夹紧了,到仿佛个害怕男人强奸的女子一样。 于异这时戾气已散,到不想再撕人,他即便真个想撕,张品生也会拦着。 宋祖根这时已把化闪腰间的豹皮囊给摘了下来,送到于异面前,于异翻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闪雷锤也在里面,于异拿出来,嘎嘎笑道:“这是雷公的吃饭家伙啊,我来试试。” 左手凿右手锤,照着院角一块山石便打过去,谁知一锤下去,只听个响儿,闪电的影子都没见着。 于异明白了,要口诀,本来也是,任何法器都是要口诀的,或与主人心意相通,不要口诀的,那只是刀剑那样的死物。 “口诀。”于异一指化闪:“快点儿,否则怒了小爷,生撕了你。” 可怜化闪这辈子哪给人这么威胁过,但别人的威胁或许只是威胁,面前这魔头的威胁,却绝对有可能付诸行动,化闪有心想撑一下,与于异眼光一对,发现这魔头的眼睛在月色下居然发绿光,心下一颤,只得委委屈屈说了口诀,恰如美娇娘憋憋屈屈脱了裙子,那个又羞又恼又怕又委屈啊! “对不对,先试一下。”于异直接把凿尖对准了化闪。 化闪大吃一惊,竟拿人来试锤,天爷,这人不但是个狂魔,还是个疯子,化闪急忙和身一滚,滚到一边,眼前绿光一闪,耳中同时听得轰的一声,却是一道闪雷把地面轰了一个大坑,溅起的土石更打得院墙啪啪作响。 宋祖根何克己等人暗暗咋舌,先前他们见化闪放电,即穿不透于异的真水神螺甲,也对付不了于异手上的龙环,还以为就好看呢,威力一般般,不过如此,这会儿才知道,不是闪雷锺不行,是于异太厉害,心下对于异的敬服,更增三分。 “不错,不错。”于异哈哈一笑,往豹皮囊里一塞,连着皮囊一起收进了螺壳,化闪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出声反对,反对又如何,这魔头兼疯子会听,急了他连你人都一撕两半,那可真是划不来了。 于异眼光却又转到了化闪身上,对宋祖根道:“把他身上的甲脱下来。” “得令。”宋祖根一抱拳,扯过化闪,首先就把头盔给摘了,再又脱甲,他只一只手,何克己也上前帮忙,可怜化闪一坛之主,平日尊荣无比,这会儿却给何宋两人拖猪一样,横拖倒扯,他心中羞辱,却也是毫无办法,索性闭上眼睛,一声不吭,任由两人把黄金甲脱了下来。 头盔,胸甲,护臂,战裙,靴子,标准的五件套,何克己捧上来,于异接了,只觉灵气湛然,心下大喜,这可是天界仅次于七耀沉雷甲的最强战甲啊,而七耀沉雷甲四分五裂,黄金甲就是最强的战甲,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只不过前后胸甲破了个洞,这个要找螺尾生想办法,于异对宋祖根道:“把这家伙关牢里去。”又对张品生道:“老大人你且休息,想来今夜天兵不会再来了,我去补一下甲,看能不能补起来。”说着神念一动,一闪进了螺壳。 螺尾生迎上来,于异把黄金甲交给他,道:“螺总管,你看一看,这甲能不能补?” “这是黄金斗神甲啊。”螺尾生一脸喜色,细细一看,道:“还好洞不大,损了两片甲叶,应该能补,或者以其它灵石另煅两片甲叶换上,不过可能于灵力有损,属下也不敢担保。” “没事。”于异挥手:“你去补来,成就成,实在不成,也无所谓。” “是。”螺尾生一躬身,又道:“禀尊主,七珠射月已成,请尊主一观。” “哦?”于异一振眉,说实话,螺尾生若不说,于异还真是忘了,若是一坛好酒,他就不会忘,他就是这种人,道:“看看,什么样子。” “尊主请看。”螺尾生放下黄金甲,一名蚌妖托一个盘子过来,那盘子以红巾蒙着,螺尾生掀开,盘中一个小小的龟壳,龟壳上面,立着七株珊瑚树,每株珊瑚树上,镶着一料珠子。 于异一看,这不对啊,叫道:“怎么这么小,上次那珊瑚树不是老大一株的吗?” 螺尾生忙解释道:“禀尊主,上次的珊瑚树是大,但未成灵气,小人以玄龟灵珠镶嵌,七珠感应,珠光与珊瑚之光凝为一体,再以玄龟之壳盛之,便可大可小,收,则七珠之灵凝于珊瑚,收于龟壳,放,则龟壳亦大,珠光借珊瑚之光射出,耀月射斗。” 螺尾生平时恭谨异常,惟有在说到练器时,便会忘乎所以,不但一脸兴奋,忘形处,甚至会手舞足蹈。 他忘形,于异不在乎,但他一激动,口沫横飞,到是让于异有些受不了,不过到也给他激起了兴趣,道:“真有这么神,试试。” 184 射月 螺尾生说了口诀,不过螺壳里不能试,于异托了龟壳出来,一想这地方人多,也不好试,索性飞将起来,到千里外大山群中,这才把龟壳一抛,念动口诀,龟壳立时放大,有一艘画舫大小,七株珊瑚树同时变大,各高达数丈,树上镶嵌的七颗玄龟珠也变大了,每一颗都有大海碗大小,灵光熠熠,照得珊瑚树通体发亮,不过此时灵光只凝于树上,没放到外面去,于异站在龟壳前,看到的便是七棵亮闪闪的珊瑚树,树身即高大,又分为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相互辉映,美丽绝伦。 “这个漂亮啊。”于异喃喃叫:“萍姐或凤凰儿一定喜欢。” 看了一会儿,纵身跳进龟壳中,立即感受到一股极为充沛的灵力,略一运气,体内罡气轰隆涌动,全身十万八千毛孔尽皆打开,舒爽至极,就好比大热天的喝下了一杯冰水。 “这比坐在白玉床上还要舒服啊,看来真是个好东西。”于异赞了一句,神意感应,越觉那股灵力的充沛勃然,以神意触摸,先觉着若即若离,慢慢的便觉有融为一体的感觉,知道差不多了,神意一放,将灵力催发出去,七株珊瑚树上,陡然发出七道光来,冲天而起,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柱将整个夜空映得通亮,天上地下,七彩湛然。 螺尾生早告诉过于异,站在龟壳中,眼晴便不受珠光所射,但于异先还是眯上了眼睛,后来发现确实不受影响,这才睁眼,看着那冲天的光柱,看着七彩夜空,于异也不由傻张了嘴,漂亮,太漂亮了,他脑中一时有些不转了,呆呆的看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召螺尾生出来,道:“这就是七珠射月了。” 螺尾生脸上,一脸迷醉的神情,于异连问两声,他才点道:“恭喜尊主,贺喜尊主,这便是七珠射月。” 于异有些失望,他试珠之处在山谷中,四面山谷,最远处有一两百丈,同样照得彩光通亮,可以肯定,至少在两百丈以内,一般人休想睁开眼睛,这要是以重水之矛疾射,可收奇效,可于异总觉得不过瘾,威力小点儿啊,至少与螺尾生的那种兴奋不相称。 “这不应该叫七珠射月,而应该叫七珠照月。”于异嘟囔了一声,挥挥手:“好吧,你且回去,我再琢磨琢磨。” 螺尾生应声回了螺壳,于异想了想,猛然飞将起来,到百丈高空,想要回看时,立觉眼中彩光一片,耀得双眼难睁,又升百丈,这回略好些了,但仍然不能直视龟壳所在处,索性再升百丈,三百丈外看去,彩光对双眼的刺激没那么强了,终于勉强能够直视,不过还是要眯着眼睛,而且不能看久了,略久一点,便觉双目发花。 “这光到是真强。”于异又升百丈。 这会儿好了,眼睛基本上能直视了,四百丈的高空中看下去,山谷一片通亮,七彩缭绕,最中心处,更是彩光熠熠,完全看不清里面的龟壳和珊瑚树,就是七彩的一团。 “这个一点好,光一亮,谁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也不敢靠近三百丈以内,除非闭着眼睛。”于异想了想,点头:“嗯,若是摸清了底细,闭着眼睛摸进来,到是个麻烦,功力高的,仅以神意便可察觉周遭一切,并不一定要眼睛的,这是个缺陷。” 不过这缺陷有办法弥补,每次放出七珠射月,可在龟壳中布一排弩手,这几天缴获的神雷弩刚好有几百架,装备几百小妖绰绰有余,龟壳中可以站三五十小妖,实在有必要,龟壳外也可以站一圈,虽然即使背对龟壳也睁不开眼睛,不过不必睁眼啊,可由里面的小妖指挥,外面的只管放弩就行了。 这个缺陷是补上了,不过于异总觉得不过瘾,复又想起发光射人的事,螺尾生不是说龙族有什么斩龙之刀吗,龙族能,他为什么不能。 想到这里,于异来了兴致,复又回龟壳中来,他是闭着眼睛的,不过到不要瞎摸,因为他的神意与玄珠上的灵力始终有感应的,若无感应,珠光也就发不出来了,会自动回收,其实就算没有灵力感应,他还有神眼,只不过这会儿他没想起来。 到龟壳中,于异先盘膝静坐了一会儿,让神意与珠中灵力更真切的融合,随后运起神意,操控光柱,他先只操控一道光柱,红光,神意运足,运力于微,恰如合手捧水,不轻不重,先还有些捉摸不住,只勉强能晃动光柱,慢慢的便得心应手,能操控着光柱四下转动,光柱本来只能无目地的向上照射,但有了于异的操控,光柱便可照着他的心意,想射向哪里就射向哪里,当然,光柱不是重水之矛,射出去没有杀伤力,但用来照人眼睛,那也不错啊,好吧,主要是,能操控光柱,这还蛮好玩的,这个于异喜欢。 操控一个光柱纯熟后,于异又开始同时操控两个,熟后,再同时操控三个,其实这多操控一个和少操控一个,并不是力道的多少,不是多操控一个就要多一分力,而只是神意的分化,因此到最后,他已能同时操控七道光柱,舞动起来,漫天彩光飞舞,真真好看煞人,前后山中,不知多少妖怪心惊胆颤叩头礼拜,当然也有那贪心不怕死的,只以为出了奇宝,想要来夺的,不过一靠近山谷,往谷中一看,立马弄了个有目如盲,只能哀叹,好宝贝啊好宝贝,只是不能到手。 于异也察觉到山谷附近有不少妖怪窥探,不过他也懒得理,到把光柱照来照去,妖怪一露头,他霍一下照过去,那妖怪马上缩头,于异便乐得哈哈大笑。 玩了一阵,于异突地又想:“能不能把七道光柱凝为一股,这样子力道要强一些,或许能以光伤人。” 他是想到就做,试着将七道光柱融合,不行,做不到,七道光柱发自七株珊瑚树,分立七方,怎么合为一股啊,又不是麻绳,折腾半天,弄出一身毛汗,光还是光,柱还是柱,不过是七道光柱。 “不行。”于异束手叹气,摸了酒葫芦出来,一气灌了七八口,脑中忽地一动:“七珠灵力分在七棵珊瑚树,所以出七道光,光不是绳子,拧不成一股,但如果从根子上来呢,把七珠灵力全运到一棵珊瑚树上,可不可以。” 一试,还真可以,因为珊瑚树是栽在玄龟甲上,而灵珠又是镶在珊瑚树上,借灵龟之壳,三者等于融为了一体,灵珠的灵力自然可以任意住来,七珠灵力即然灌注在一棵珊瑚树上,光柱自然就只剩下一股,但这一股光柱之强,几乎不可思议,于异神意一放,但见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直射斗牛。 “好家伙。”看着直入天际的光柱,于异暗暗咋舌,却又奇怪:“怎么七彩光合在一起,变成了白光,到也古怪。” 这个他不管,白光黑光无所谓,有光就行,把光柱转过来,照着岩壁,数百丈外,纤毫可察,几乎比正午的太阳光还要亮,然而再亮的光,也还是光,于异操控光柱扫过一株松树,却是连松枝儿也没能扫下一根来。 “光就是光啊,什么斩龙刀,千里斩,就是扯他娘的蛋。”于异彻底死心了。 不想玩了,把螺尾生叫出来,道:“这七珠射月有个缺陷,你领着他们练个弩阵补一下吧。”说了自己的想法,螺尾生即刻把六百小妖全叫出来,怎么会有六百小妖了呢,因为补了南湖老怪手下那一百能结黑丝网的水怪,所以五百成了六百,可不是小妖能生,当然,小妖也能生,可没那么快啊! 于异这段时间与天兵大战,天兵鬼哭狼嚎逃跑之际,扔下无数雷神弩,前后已经有七八百架了,于异都收在了螺壳里,他自己不需要雷神弩,雷箭哪及得他的重水之矛,但他现在是有个家室记挂的人啊,想着实在撑不过跑路,到魔界,装备火凤凰手下的兵将也好啊,就自己手下,还有八大妖王呢,这种天界正规装备的雷神弩,可比妖王手下那些野路子的什么弓箭要强,就雷箭也强于他们的巫灵箭啊,到没想过给自己螺壳中的妖怪装备,但这会儿想到要补七珠射月的缺,先给他们装备也是一样。 于异原想着,龟壳里摆不下,可以摆一部份到龟壳外,结果螺尾生一说他才知道,玄龟甲能结成七颗灵珠,已是灵异非凡,不止是能变画舫大小,再大十倍也能变,螺尾生没用六百小妖,只用五百,分为五方,东南西北加顶上,每一队小妖又分三列,每一列三十三名小妖,轮番发射,剩一名小妖为队长做指挥。 弄这些花头,于异还真不如螺尾生,他也懒得想,在一边喝酒看着螺尾生指挥小妖操练,到有些想睡觉了。 不说于异这边把玩光柱操练小妖,且说张品生那边,何克己与宋祖根共押了化闪进牢房,为什么要他两个一起去呢,因为于异手底下三百神兵都给遣散了,只剩下二十多个无亲无故又有些血勇自己坚持要留下的,这些人虽有些胆气,也练了几天大荡魔力,但化闪可是电坛坛主,只怕他们押不住,就是何克己两个也没信心啊,想到化闪电坛坛主的身份就不自禁的有些脚后跟发软呢,所以两人一齐去,胆气也壮些,两人带了神兵把化闪拖进牢房,然后上锁。 锁好了,两人回来,宋祖根走两步还往后看,何克己道:“老宋你看什么?这化坛主受伤不轻,又给封了灵脉,逃不了的。” 185 天一老道 “我不是怕他逃。”宋祖根摇头,脸上一股很古怪的神色,道:“这可是斗神宫风雷电三坛的电坛坛主啊,居然给我亲手关起来了。”说着他看看自己独手:“想起来真真跟做梦一样。” 何克己明白了他的想法,点点头,叹道:“是啊,我跟你一样。”说着抬头看看天:“居然跟天界做对,放在以前,完全无法想象。” 宋祖根道:“于大人法力真高。” 何克己嘴角抽动了一下,苦笑:“我到是觉得,他胆子真大。” “于大人胆子确实大。”宋祖根连连点头,脸上现出忧色:“但斗神宫有三千斗神甲,天兵大元帅府更有十万天兵天将,还有雷府,雷公天雷轰顶,威力无穷,大人法力再强,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你我又助不上力,这个。” “谁说我们助不上力了。”却是张品生远远接腔。 “大人有办法。”两人急步过去,宋祖根脸上喜形于色,何克己却有些疑惑的看着张品生,他比宋祖根了解张品生,于异这不是小场面,是和天斗,一般的助力,根本上不了场,丢人都不够,而张品生虽做过土地,结交或者说认识的人也有限,不可能找到什么足以抗拒天界的强援,否则他自己就不会给当做疯子关起来了。 “大人。”何克己道:“于大人是与天界斗,一般人只怕。” 他话没说完,张品生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仰头看天,道:“这件事,于大人固然有错,但本意没错,整个青州甚至可以说整个神界的官场都烂掉了,不用霹雳手段,如何能一肃纲纪,天帝英明,但不可能对下界的事也明察秋毫,之所以不管不顾,反复派神兵捉拿于大人,我猜只有一个可能,他被蒙弊了,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所以,我们要想帮到于大人,不是帮他打架,而是让就中的冤情上达天听,让摇光王那些狗官蒙弊不了天意,只要真相大白,我可以肯定,天帝绝不可能再派天兵来捉拿于大人,反过来只怕还要奖励于他。” 他这说法,有些过于自信,何克己宋祖根两个面面相窥,何克己道:“大人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怎么才能让天帝知道内中的真相呢,没有神引,我们可进不了天门,大人有神引吗?” “就有神引也进不了天门。”张品生摇头:“我可以肯定,摇光王那些奸佞即然想要蒙弊天听,天门处也必派了人或打了招呼,一般人根本上不了天。” “这些狗官,正正如人界的狗官一模一样。”宋祖根攥着刀把子,咬了咬牙,道:“那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张品生微微一笑:“不上天,也可让下界冤情上达天听。” “哦。”何克己宋祖根两人眼睛齐亮,眼巴巴看着张品生,张品生却不肯说了,道:“老宋你留在于大人身边,克己跟我去,事未成之前,且不必说,于大人若要问,老宋你就说我们去找人帮手了。” “是。”不能跟张品生去,又不知谜底,宋祖根心里着实有些痒痒的,但他本只是一个残疾老兵,张品生肯叫他一声老宋,那是看他舍命跟随于异的情份上,他可不敢放肆,只有老实抱拳答应。 张品生随即带了何克己离去,何克己本不能飞,或许说勉强能飞起来,但飞不远,而张品生虽能飞,灵力有限,带人基本没有可能,但于异从神兵手里抢了御神牌,何克己宋祖根每人一块,这时候何克己把御神牌掌在手中,两人灵力与御神牌灵力融合,不但何克己能飞,张品生也飞得快了好些。 出了荡魔府,一直往北飞,这一飞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黑时分,张品生才落下来,何克己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他也没问,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一飞,绝对出了庆阳府。 张品生是在一个小山脚下落下来的,半山腰一座道观,不大,半掩在林中,夕阳下看去,另有一番幽雅之意。 “莫非这道观中有高人,能帮到于大人?”何克己心下思忖,不过他有个好习惯,张品生不说,他也就不问,张品生步行上山,他便在后面跟着。 到道观前,张品生轻轻叩门,那山门已是有些陈旧了,似乎香火不旺,不过何克己却是知道,越是这种深山古观人所不至的,越有高人隐修,反是那香火鼎盛之处,往往就是几个嘴上的把式,普通人不识高低,跟红顶白,只往那香火旺的去,却不知往往错过了真神。 张品生叩了三下,退开两步,静立不言。 不多会,山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一个小道童探出头来,在张品生两个脸上高低扫了一眼,单手作个礼:“无量天尊,两位香主有什么事?” 张品生先前有礼,见了人,却无礼了,道:“天一牛鼻子可在,叫他备上香茶,就说张狂来了。” “张狂。”那道童先前冷着眼,听了这话,可就有些傻眼,眨巴两下眼睛,道:“如此,稍等。” 道童关了门,回头禀报,何克己在门外听得他脚步声飞快,不由暗笑,却又想:“到不知老大人还有个张狂的外号。” 不多会,大门又开了,这次是两扇全部打开,门中一个老道士,个子不高,单单瘦瘦,须发皆白,但两眼炯炯有神,精神极好,想来便是天一老道了,一见张品生,天一老道牛眼一瞪:“张狂,果然是你,你还没死?” 张品生也把老眼一瞪:“你这老牛鼻子都没死,我怎么好一个人去见阎罗?” 两人都是一双牛眼,互相瞪着,忽地里同声长笑,天一老道笑道:“你这狂徒,二十年不见,还是老样子,狂气冲天。” 张品生针锋相对:“你这牛鼻子,二十年不见,还是一样牛皮哄哄。” “哈哈哈。”两人同笑,到如两个老顽童。 到观中,厢房中坐定,小道童上了茶来,天一老道忽又把眼一瞪:“当年听说你当了土地,然后二十年不通音讯,张狂,你这是典型的得志便猖狂,真以为老道会占你什么便宜不成?” “哎,还就是怕你这老牛鼻子来占便宜。”张品生也把眼一瞪,但随即却摇了摇头,收了玩笑之心,道:“说句实话,这二十年,老弟我有些惨,本来想做番事业,给果给人当疯子关了十七八年。” “什么?”天一老道脸上变色,道:“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把你当疯子关起来,你可是土地啊,谁这么大势力?” “还有谁,那些狗官呗。”张品生便把自己发觉南湖老怪有假,可能是单简借妖怪搜括钱粮,报到岳府,结果岳府打回来让单简自查,单简便报复他,把他当疯子关了起来的事说了。 天一老道听了大怒:“岂有此理,这狗官现在在哪,你带我去,看老道我一个掌心雷,轰出他的狗肠子来。” 他目眦欲裂,须发戟张,何克己看了暗暗点头:“果然是大人老友,也是个暴裂性子。” 张品生哈哈一笑:“不劳你老牛鼻子动手,单狗官一个多月前便死了,肠子真个进了狗肠子。” “哎,你等等。”天一老道突地一扬手,双眉微皱:“单简,我好象听说过,就不久前,对了,单简是庆阳府城隍是吧。”说到这里,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猛地跳了起来:“对了,就是庆阳府,前不久说有个什么荡魔都尉,为民请命,杀了一帮子神官,把城隍,还有司狱,甚至还有岳府的高官全都杀了,莫非就是你在中间弄的鬼?” “什么叫我在中间弄的鬼。”张品生哈哈大笑,意气飞扬:“都是荡魔都尉于大人就中主持,我只是在边上摇旗呐喊而已。”便把何克己如何引于异到九皋山找他,然后于异如何设计,群妖发水,单简上当,神妖勾结而人脏俱获,诸般情由一一道来。 听到人脏俱获,天一老道击掌称赞:“好手段,这位于大人心机真真了得。” 当听到于异不但抓了单简等庆阳府官吏,又还设计诱了童抱林及岳王府高官来,然后全抓了起来的事,天一老道一时可就有些发呆:“这个狂啊,岳王府的高官都敢诱了来,张狂,你跟这位于大人一比,可还差着一截啊。” “何止差得一截。”张品生连连摇头:“简直十不及一,你先莫惊过了头,后面还有呢。”又把岳王派荡魔大都督来抓人,结果于异不但不听,反而大打出手,生生把荡魔大都督撕成了两片,再又昨夜斗神宫出兵,电坛坛主也给生擒的事,尽都说了。 天一老道先前不住惊叹,但听到后面,尤其说到于异活撕邓愉,生擒化闪,他直接就傻掉了,半天做声不得。 何克己早看出来了,这天一老道也是个狂的,只怕轻易不会服人,这会儿发傻,实在是于异做下的事太不可思议了,把这狂气冲天的老道也吓傻了。 于异所做的一切,何克己都是亲身参与的,身在其中,虽然敬服,好象有些麻木,这会儿站在一边,听张品生一一道来,感受却反而更加强烈,尤其看到狂气冲天的天一老道那个样子,心下越发感叹:“若说狂,于大人才真正是天上地下第一狂,亘古绝今。” 186章 血愿神符 看天一老道发呆,张品生哈哈笑:“怎么着?老牛鼻子,吓到了?” “吓到了。”天一老道老老实实点头。 “服了?”张品生犹不过瘾,还补上一句。 “服了。”天一老道到也捧场,连连点头:“世间竟有这样的牛人,老道一生不服人,今天真个服了。”说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这位于大人在哪里,快带我去拜见,老道甘愿在他座下做一个牵马坠蹬的奔走童子,也胜过在这荒山古观里点灯费蜡。” “哈哈哈。”张品生击掌大笑:“我就知道你这老牛鼻子绝不会自甘寂寞,所以今天特来找你。” “多谢老弟。”听了他这话,天一老道居然站了起来,双手合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一边的何克己看得目瞪口呆:“于大人可是和天斗,一般人躲还躲不及呢,他到上赶着要送过去,怪不得他和老大人成了好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心下又隐隐有些兴奋:“于大人虽狂,但行得端走得正,公道自在人心。” “老牛鼻子,你先莫急。”看天一老道这便要走的样子,张品生止住他,道:“你且听我说,我来找你,可不仅仅是拉你去帮于大人摇旗呐喊,也不是要你去放两个掌心雷,说句实话,你那掌心雷,还真差点儿火候。” 这一说,天一老道不干了,牛眼一瞪:“老道我这掌心雷可是五雷正法,你敢小看?” 张品生斜眼看着他:“我于道法上修行有限,不过我到想问问,你这五雷法,较之斗神宫的闪雷锺如何?” “那是电坛镇坛之宝,我当然比不得?”天一摇头:“你说化闪也给于大人拿了?” “难道我骗你。”张品生吹胡子:“你这破观里,香油也没二两,骗你做什么?” 天一老道顿时就有些垂头丧气了,道:“也是,于大人如此法力,我这号的,到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忽地就发起脾气来:“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是存心谗我吗?” 他一时怒一时笑,白发苍苍,心性却有如顽童,何克己在一边看了暗笑,事实上也只有这种生性天真之辈,才会有真性情,才会去掺合于异的事,真正城府深沉思虑深远的,谁敢露头啊。 “我找你,当然有用你之处?”张品生拿着腔板,他牛皮哄哄,天一老道偏不生气,反是诞下脸去:“有用我处?快说,快说,童子,上好茶。” “原来你这还不是好茶。”张品生把脸一板,故作气恼,装做起身欲走:“克己,走了,岂有此理,亏我一片心来,原来茶也讨不到一杯。” 天一老道忙拉住他,一脸陪笑道:“不是先前没想到你来吗?没准备,没准备。”又瞪边上童子:“快去,好没眼色。”他做獐做智,何克己在一边看了暗笑。 童子换了茶来,张品生喝了一口,点头:“这茶还勉强。” 天一老道可就瞪眼了:“这茶还勉强?这个是猴儿茶,我在云雾岭上日夜不歇守了整整一个月,以五雷法驱赶灵猴,最后才得到了半斤,你到说还有哪个茶强于它?” “所以我才说它勉强啊?”张品生呵呵一笑,脸色一正,道:“老牛鼻子,说正经的,于大人这事,虽然手段过激,但根子上没错,而天庭之所以又派天兵,我有一个推测,不是天帝昏庸,而是受了蒙弊,摇光王报上去的,必不是真情,而是做了假。” “这个太正常了啊。”天一老道击掌赞同:“不说官场,就说我这小破观里,明明是手脚不隐点着了香烛失火,这些家伙会怎么说?一定会说,是老鼠咬断了香烛,以至失火,这样他们就没了责任,要怪只怪老鼠,这和官场是一个理,出了这么大事,摇光王难道敢上禀天帝说,是手下官员长期贪腐,以致于异弄出了过激反应?不可能嘛,他必然说,是于大人狂妄,不服上官管教,以至于虐杀上官。” “正是这个理。”张品生用力点头,何克己也暗暗点头,想:“他虽然老天真,脑子到是不糊涂,欺上瞒上,官场中历来如此。”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张品生道:“我们要帮于大人,申张天地正气,但却不是去帮他打架,打架我们不行,我们要做的,是要想办法让天帝明白真相,惩恶扬善。” “你说上天界去?”天一老道皱眉:“这个天门可难进啊,神引要岳府才能开,我在岳府可没熟人,而且要有司用印,一般的小吏也开不了啊。” “上天界去做什么?”张品生瞪着他:“难道你想告御状?就算进了天门,你也见不到天帝啊。” “那你的意思是——?”天一老道有些迷糊了。 张品生看着他,眼中炯炯有光,先没说话,似乎憋着股劲儿,然后才说了四个字:“血愿灵符。” “血愿灵符?”张品生虽然看上去憋着劲儿,声音却不高,但天一老道却似乎给吓了一跳,瞪着张品生,叫的声音比张品生大得多。 所谓血愿灵符,就是以血写符,许下自己的愿望,一般人许愿,都是用墨,墨的愿力低,如果用血,愿力就高得多,但一个人的血愿力再强也是有限,而真正的血愿灵符,则要成百上千人的血,无数的血愿结成一团,凝在高人画的符上,最终就能凝成血愿灵符,此符若成,一道血光上冲青天,一个冤字立在天地之间,冤不伸,字不散。 张品生不吱声,只看着他,眼晴格外的亮,好象有一道虹光,两人对视,好一会儿,天一老道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立幡,祭血愿灵符,不过我不敢保证能成,要现灵符,至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血愿,我在这里五十年,虽然结识了不少僧俗道友,但要找九千九百九十九人,还是有点难。” “不必你找人求血愿。”张品生摇头:“去庆阳,我在那边找人,区区一万人不到,我相信应该能找到。” “那就好。”天一老道一拍大腿:“我功力虽然不够精纯,但舍出这条命,只要你找得到足够以血书符的人,灵符必现。” 祭血愿灵符,操纵灵符的人需要极强的功力,功力若不足,很有可能把自己搭上,即便功力足的,灵符散后,一身功力也差不多会全部散去,这就是先前张品生眼光炯炯的看着天一老道的原因。 祭血愿灵符,不是能画符就成,还需要一点牺牲精神的,而天一老道果然就没让他失望。 “有你这句话,灵符必成。”张品生腾地站起来,一脸激动:“老牛鼻子,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有什么要准备的。”天一老道也站了起来,一脸概然,忽地在张品生肩上击了一掌:“知道来找我,不亏了我们一世的交情,否则若给我知道你找了别人,老道我与你割袍断交,永不通往来。” “哈哈哈哈。”张品生心下感动,却只是仰天大笑。 男儿相交,一声然诺一腔血,无需废话千言! 何克己在一边看着,心血激荡,暗暗点头:“老大人,这位天一真人,还有于大人,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说是马上走,其实没有即刻动身,还是要收拾一下,要准备一杆幡,还有一些材料,天一老道的功力不是特别强,要书灵符,要使灵符达到最大的灵力值,仅凭自己功力不够,还需借助一些灵物,以增助符力,符力越强,吸收血愿的能力也就越强,血愿灵符也就能越快凝成。 然后张品生两个飞了一天一夜没休息,虽说借了御神牌,同样有些累,肚子也饿了,因此吃了晚餐,歇了一夜,天一老道同时做好准备,第二天早上一早动身,天一老道带了两个功力略深些的道童,其实血愿灵符要成,最关健的地方,就是以血愿书符的人要多,以天一老道的功力,最少也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血愿,也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愿意以血书符发愿的人,当然,越多越好,若是有九十九万,则天一老道功力再弱一倍,也可以轻松现符,且符力必然极强,真有百万人书符发愿,血愿必能冲动日月,天庭都要晃上三晃,但到哪里去找百万人发血愿书符,这是血愿啊,不是赌一个白牙咒,空口白牙随你说,应不应无所谓的,这血愿可不是随便发的,要立血愿,便要以最诚的心,泣告天地,书了符,再不可反悔,若生二意,则符不但不灵,反遭报应,所以一般人,不论心里怎么想怎么恨,也就是嘴上说说,发个白牙咒而已,发血愿,书血符,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乞愿的人,非常少。 天一老道担心,就是怕凑不够人,但张品生不但心,他有这个自信,他知道百姓有多么恨那些狗官,他相信,在庆阳登高一呼,一定会有足够的人出来泣血发愿,替于异伸冤! 五人回到庆阳,还好这几天风平浪静,不过天庭不可能甘心,不论天帝是不是受蒙弊的,一州荡魔大都督被撕,斗神宫电坛坛主被擒,这是对天庭权威的严重挑战,若说天庭就此收手,这天门也就不要开了。 张品生先引了天一老道去见于异,天一老道不是个好说话的,但在于异面前,却是非常的热情,甚至带着点儿恭敬,这老道性子暴,最佩服的是比他性子更暴的,对于异,他服,所以态度好。 187章 云兽 张品生说了请天一老道来立血愿灵符的事,于异虽然并不在乎,但张品生这个心意他领,他只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事,却并不是说他不通人情,道了谢,张品生便选地方,幡不能立在荡魔都尉府,神兵必来,灵符未成之前而毁了幡,那就白费心血了,想了想,可以把坛立在城隍衙门的后院,城隍衙门空着呢,在收拾了于异之前,天庭也不可能会派城隍来,衙门前还有现成的隐神牌,百姓也不会骚扰,正好合适。 天一老道到地头一看,也说合适,便筑了坛,立下灵幡,那幡高三丈三尺三分,七尺白布,昭苍天日月,坛周立五色彩旗,示五方神明。 天一老道敬了天地,飞身起来,立在幡前,左手执一根空心竹根,咄的一声,猛一下插在自己胸前,那血从竹杆里倏一下射出来,天一老道右手捏了诀,那血射出来,却凝而不散,天一老道右手捏诀为笔,在白布上书下一道血符。 血愿为心愿,惟有心中血,才可书血符。 于异识字,但实在认不得天一老道写的什么,张品生到是看出来了,那是一个巨大的冤字,以血写成的冤字。 这就是血愿灵符,这时符上还只有一缕灵光,若得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之血愿,血光便可冲天而起,那个冤字便会立在血光中,顶天立地,天上地下,神鬼皆见,必然惊动天庭。 天一老道落下地来,身子一个踉跄,边上道童慌忙扶住,天一老道拨了胸前竹杆,运灵力一抹,封了血口,盘膝坐下,念了一个诀,右手猛地往幡上一指,那血幡本来微垂着,这时如受狂风所激,旗面猛然扯得笔直,明明无风,却哗哗作响。 天一老道吁了口长气,扭头看着张品生道:“幡已立好,后面就看你的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血愿,少一道,此符难成。” “包在我身上。”张品生一拍胸膛,伸手去拿天一老道手中的竹杆:“我先来发第一愿。” 天一老道却把手一缩:“旁人不必心中之血,只要心中之愿,以血书符即可。” “那好。”张品生猛一下咬开手指,在符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冤字,他白须飘飘,仰天厉叫:“苍天有眼,冤啊。” 随着他的叫声,符上血书的冤字突然变淡,一缕血光向幡上飞去,得这一缕血光,那幡似乎招展得更烈了。 “我来。”何克己叫,他也咬破中指,写了一个冤字,同样仰天厉叫:“冤,冤,冤。” 在他的叫声中,符上血书同样变淡,一缕血光飞入幡中。 然后是宋祖根,他不是咬,直接就在刀锋上把指头一割,他不识字,但照着画符还是会的,写的字还大,几个人中,他的那个冤字最大。 于异在一边看着,心下感动,也不吱声,只斜眼看着那幡,想:“这血愿灵符原来是吸血的,吸足了血,看来符也就成了。”忽地想到一事,对天一老道道:“道长,我若抓了神兵来,用他们的血书符,不知成也不成?” “那不成。”天一老道摇头。 于异到是奇怪了:“为什么不成,不都是吸血吗?” “不是这样的。”天一老道摇头:“我这是灵幡,不是邪门外道的血幡,有血就成,我这个幡要血,但要心诚,血只是引介,要的是血中的愿,最诚的血愿,你抓来的神兵,本来就恼了你,最多是怕了你,怎么可能诚心发愿,为你喊冤。” “哦,这样啊。”于异明白了,一呲牙:“这个容易啊,血愿不诚,我就砍了他脑袋,生死面前,且看他诚是不诚。” “你小子。”看他笑得邪恶,天一老道忍不住摇头,张品生道:“这个不必了,我呆会就让庆阳知府和各县发文,遍告庆阳百姓,百姓必踊跃书符,只要有百姓助力,血愿灵符必定可成。” 张品生当即去找庆阳知府,让他在城中发通告,同时给七县县令发文,也让七县遍贴文告,请百姓为于异书血符,以告苍天。 庆阳知府和七县县令自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天爷,于异那凶神天兵天将都敢撕,可怜他们那两根干骨头,哪经得起于异一下,其实就本心来说,他们是站在官的立场上的,虽然人官神官不相统属,但官就是官,官官相护,官官相通,都是一边的,都不喜欢于异这样的刺头,要有可能,都愿意把于异这号的当成神经病给关起来,当然砍了脑袋最好,不过心里这么想,面上不敢露出来啊,天爷,怕啊,那文告自然也就写得顺溜,贴得飞快。 一日之间,庆阳一府七县,遍布请百姓书符的文告,张品生回城隍衙门,天一老道喜叫道:“不错不错,一个上午,千道血愿了。” 张品生昂然点头:“我早说了民心可用。” 说话间,不断的有血光飞来,恰如扑火的飞蛾,张品生摆了酒,就在幡下守着,天一老道有些忙,来了血愿他要引一下啊,不过得空也能来喝杯酒,血符耗费了他极大的灵力,但他精神头却非常的好,至于胸口的伤,对于他们这样的玄功高手来说,区区外伤,根本什么也不算。 天一老道引符,两个道童在边上统计,这一天,共收到三千一百多道血愿,听了数字,张品生犹不满意:“有没有搞错,怎么只有三千多道?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天一老道斜眼看着他:“这数字相当不错了,可见于大人真是非常得民心,换在其它地方,别说一天三千道,便三十道也要欢欣鼓舞了。” “哼。”张品生哼了一声:“其他人如何能跟于大人比,他们敢杀神官吗?敢跟天斗吗?”一口灌下一大杯酒,意兴飞扬:“天下百姓最恨的就是这些狗官,于大人杀狗官,他们或许没有勇气跟在于大人背后拼命,但会在心底里支持他,我敢肯定,今天只是第一天,看到文告的人少,所以才只有三千道血愿,明天一定更多,也许只要明天一天,血愿灵符便成了。” “但愿吧。”天一老道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到也并不反驳,就他本心来说,他盼望有这个结果。 事与愿违,第二天,只收了一千多道血愿,第三天更惨,从早到黑,只收了两百多道血愿,张品生须发激张,愤怒欲狂:“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们恨贪官,盼清官,现在于大人帮他们把贪官都杀了,只要他们书一道血愿上告苍天为于大人呐喊伸冤,他们竟然不愿意,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样?为什么?” “老百姓总是这样的啊。”天一老道摇头:“管久了,人心中有了奴性,就不愿意反抗了,即便别人反抗,他们也只会冷眼旁观。”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有深深的落寞。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若敢拼命,没人敢欺负你,你若敢杀人,没人敢把你当成神经病,然而人已如羊,奴性深入骨髓,宁愿自杀,不敢杀人,受欺负,也就活该。 这一夜张品生和天一老道都喝得大醉,于异到是漫不在乎,他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天天跟着来看,不是看血愿有多少,更不是盼血愿灵符早成,他其实只是觉得新奇,看个新把戏而已,而且他非常讨厌向人喊冤,冤冤冤,冤个屁啊,老子一矛捅你两个对穿的透明窟窿,那才叫痛快,一把撕你两片,那才叫爽快。 半醉之时,有人给他送痛快的来了。 于异醉眼霍地睁开,对何克己宋祖根道:“你两个照看好老大人和天一道长。” 说话间,风翅一张,腾身而起,他虽然不喜欢天一老道这喊冤的把戏,但这个情他领,所以直迎上去,免得灵坛暴露,虽然天一老道还另布了隐幡的法术,但神界这次来的,绝不可能是什么二三流的小人物,想来也是啊,邓愉给撕了,化闪给抓了,再来个邓愉化闪这号的,找虐啊,即然再来,必是身手远高于他们的人物,这样的人,天一老道区区的隐幡术,只怕起不了作用。当然,天一老道还有五雷正法的招牌,不过人家也未必卖面子。 他这一飞,便到了荡魔都尉府上空,给人的感觉,就是要守住荡魔都尉府一样,也正常,还有化闪和一些神兵俘虏啊,来人只要这么想,就不会再去察看数十里外城隍衙门中的血愿灵符幡。 “且看来的是什么鸟。”于异冷眼斜视,灌着酒,这一次的来势大,足足有四五千神兵,换了其他人,必然心生害怕,于异心中却反是隐隐的有些兴奋,甚或儿只想纵声长啸。 在他的骨子里,就是个要翻天的。 神兵这次也学了乖,在里许外就列下阵势,鼓声隆隆而起,阵势分开,现出一人,居然高坐马车之上,不过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两匹云兽,于异心下一跳:“嘿,这架子大啊,不会是斗神尊者亲来了吧,还有云兽拉车。” 云兽就是独角马,但马只能在地下跑,云兽却可以四蹄踏云在天上飞,飞时独角发光,灵异非凡,所谓驾云而来,不是驾云朵,是驾云兽,就是驾着云兽而来。 188章 玄木 云兽独产于天界大荒原,二十年才有一胎,极灵异又极罕见,因此天庭极为看重,绝不许云兽来下界,不沾凡尘是也,即便在天界,也不是随处可见,更不是任何人想骑就骑,能骑云兽的人,即便在天界,也是非富即贵,一般的神官,象单简甚至童抱林这个品级的,都只能望云兴叹,而说用云兽拉车,而且是两匹云兽拉一辆车,只怕是要摇光王这个品级了,当然,这里面的道道于异不知道,不关心,也不稀罕,但至少他知道,能乘坐两匹云兽拉的车的人,绝非等闲。 于异两眼微凝,细看车上的人,那人五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衣,头顶深青色高寇,面如重枣,三缕长须,双眉细长,不怒而威。 于异看那人,那人也在看于异,四面对视,那人眼中异彩一闪,于异只觉心中微微一跳,不由暗吃一惊,急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心下暗叫:“高手,难道真是斗神尊者。”去那人身上上下一扫,嘴角一撇:“没有七耀沉雷甲。”这会儿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他到真想见见七耀沉雷甲是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大威力,不过若来的真是斗神尊者,还穿上了七耀沉雷甲,他可没把握一定对付得了。 然而在下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不是斗神尊者,看来是七耀中的一耀。” 斗神宫,斗神尊者之下,风雷电三坛之上,另有七大星君,合称七耀,七耀沉雷甲,便是当年的七耀星君合力炼成,所以才有那么个名字,而这紫衣人,绝对是七耀之一,很简单,斗神尊者何等尊位,七耀没出来之前,斗神尊者怎么可能轻出? 青衣人马车前面随伺着两个童子,这时一名童子跨步出来,对于异一指,喝道:“咄,那野人,便是原庆阳府荡魔都尉于异吗?” 不客气啊,很不客气,于异当然也不会客气,白眼一翻:“你个小兔崽子,没上没下的,没打得是吧,报你主人的名字,于爷爷手底,不打无名之辈。” 他如此粗野,那小童顿时就有些呲牙,回头看了一眼,小脸儿胀得通红,咬了牙叫道:“木德星君亲临,那野人还不快快跪迎。” “果然是七耀之一。”于异暗暗点头,哈哈大笑:“原来是一段烂木头,称什么星君,来来来,且让我拿斧子劈了,刚好明早上蒸一笼包子。” “大胆。”那木德星君本来端坐马车之上,揣着闲心看于异呢,很明显,他是想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杀了上官撕了邓愉擒了化闪的,到底有些什么本事,谁知于异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一张嘴却是野得能跑马了,可就激怒了木德星君,一声低叱,去袖中掏一物,随手一抛,向于异打将过来。 于异嘴上狂,心下可凝着神,木德星君手一动,他凝晴急看,那物带一道黑光,不大,三四尺长短,黑不溜秋的,到仿佛是烧过的一截木头,又好象是一块木炭。 原以为木德星君出手,会是件什么宝物呢,竟是一截木头儿,而且是烧过的木头儿,于异忍不住咯吱一声笑:“什么木德星君,原来是个烧炭童子,可怜见儿的,这不会是你的拨火棍吧?” 别说,还真给于异蒙对了,这一代的木德星君,还真是个烧炭童子出身,只不过天生聪慧,又下得苦功,竟悟出一身玄功,一步步爬上来,最终做到了七耀之一的木德星君,只不过这乌溜溜的木头却不是什么拨火棍,乃是万木之灵:玄木! 笑声中,于异神念一动,把重水之矛祭了起来,照着玄木打将过去。 眼见重水之矛撞上玄木,怪异的事情出现了,即没有铮的一下撞响,也没有给撞得倒退回来,反是一穿而过,仿佛那根乌溜溜的玄木不是实体,只是一团乌云。 重水之矛落空,疾射出去,于异慌运神意收矛,同时间眼角有物闪动,扭头急看时,却是那根乌木,竟已打到了面前数丈开外。 于异吃了一惊,这时重水之矛还在数十丈开外,根本不及收回,不过于异到也并不全仗着重水之矛,虽惊不惧,反是呵呵一笑:“到看不出,你一个烧火童子的拨火棍,还能玩移花接木的把戏。”笑声中,左手一扬,运起大撕裂手,照着玄木就抓过去,这一抓,明明抓上,手中却仍是空空如也,而头顶风声响动,那玄木居然又神鬼莫测的到了头顶,又近了丈余。 这一次于异是留了神的,然而诡异的是,他根本看不出玄木是怎么从他手中脱出又转到他头顶的,无论是移花接木,还是金蝉脱壳,或者其它什么法术,这么近的距离内,于异自信都绝瞒不过他的眼睛,可就是看不清玄木是怎么移动的。 “难道就是个虚影。”于异心下捉摸,索性不再出手,就呆立着让那玄木打,不过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把真水神螺甲运了起来。 心气狂妄,什么都敢下嘴,行动机敏,绝不轻陷死地,这是典型的狼性。 这段时间,没有师父管教,没有任何人劝阻,于异率性而为,从小生于狼窝且服了地狼丹的狼性终于一点点激发出来。 继续这么下去,他会成为狼吗?于异自己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但成为狼有什么不好吗? 狼其实是一种高贵的动物,对外凶残而坚韧,对内则不乏温情。 狼一般不吃狼,而人,却真的吃人,狼吃过的狼,远远少于人吃过的人。 人才是这世界上最凶残的动物,且越处于上层的人,越凶残,吃的人也越多。 便在于异祭出真水神螺甲之际,玄木打到了他头顶,真水神螺甲有丈许一个圆圈,这是于异从斗神甲中悟出来的,他发现斗神甲的光圈越小,粘劲就越厚,他试了一下水甲,也是一样,圈凝得越小,劲力就越足。 于异冷眼看着玄木,到看是虚影是实体,但玄木乌七麻黑,肉眼真是看不出来,却听得怦的一下巨震,玄木打到了真水神螺甲上,这一下力大啊,竟然打得真水神螺甲深深的凹了进来,甲虽然没破,凹进来的水甲却几乎要挨到于异的头顶。 这下于异可真个吃了一惊:“难道一个虚影有这么大劲,还是就是实体?” 原来木德星君这玄木,木如其名,玄之又玄,可以虚实互换,以实化虚,以虚化实,你若当它实体,刀斩斧劈时,它只是个虚影,你若当它虚体,不当回事时,它又会转为实体,猝不及防给你一下,木德星君能坐到这星君之位,得此宝助力极大,不知有多少高手都是倒在这乌七麻黑毫不起眼的玄木之下。 如果于异没有真水神螺甲,今天这一下,不说把脑袋打碎,至少会打晕过去,那也就完蛋了。 于异惊,木德星君其实也暗吃一惊,心下暗叫:“怪道这妖孽难拿,原来还有这般一件宝甲在身,便是黄金甲,也禁不住我一敲,这甲竟是比黄金甲还要强上数分。”一时间竟是起了贪念,低叱一声,复又一玄木打过去,这一会却是运上了十二成劲,安心一下打晕于异,取了宝甲。 于异挨了一下,当然不可能再傻乎乎等着他来打,看玄木打过来,他大喝一声,一爪抓过去,与先前一样,又抓了个空,玄木却又神奇的出现在了他身侧。 “还真是有鬼了。”于异恼了,记起神眼,急把眼一闭,神眼睁开,看那玄木,这下看出玄机,那乌七麻黑的玄木后面,居然还有一根玄木,若虚若实,仿佛是一个影子,不过是条白影。 “莫非是这个鬼?”于异也不敢确定,先试一下,看玄木打过来,他反爪就抓,果然一爪成空,黑乎乎的玄木化成虚影,那后面的白影却霍地一移,到了他身子右侧,随后生成黑木,又一木打过来。 “果然是这个鬼?”于异终于明白了,大白牙一呲:“看小爷给你个厉害的。” 这时重水之矛已然回来,于异执了矛,大喝一声,一矛抽出去,看似抽向玄木,却中途转向,闪电般抽向玄木后面的真身,这下打中了,只闻铮的一声脆响,玄木真身给远远打飞出去,而真身一给抽飞,表面的假黑影也立时消失不见。 “啊呀。”木德星君本来稳坐马车之上,虽然他看到于异眼睛闭上,反是额头上现出红光,心知有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居然能看破他玄木的真身,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纵横天上地下,从一个烧火童子坐到木德星君的位子,仗的就是这根玄木,也从来没有人任何人能看破玄木的虚实,于异年不过二十,高不过五尺,他怎么可能看得破玄木的底细,然而世间事就是这般古怪,于异偏生就看破了,而且把玄木真身给打了出去。 木德星君急把玄木收了回来,拿在手里看时,还好,只灵光细了一圈,到没有给打断打碎,但灵光受损,他也心痛无已,一时间惊痛无已,指着于异厉叫道:“孽畜,你是真个想死了。” 189章 木德星君 于异仰天狂笑,蓦地一呲牙:“你个烧炭佬,敢来小爷面前呲牙,我抽不死你。”双手忽地一长,臂长百丈,执着重水之矛就一矛猛扎下去,那架势,恰如顽童田边扎蛤蟆。 “来得好。”木德星君也动了真火,手中玄木忽地一长,变成丈许长一根黑棍子,迎着于异重水之矛就抽了上去。 “又玩这一手。”于异冷笑,把眼一闭,只以额头神眼看着,果然黑木棍后面还有一根白木棍,不过黑木棍抓在木德星君手里,白木棍就悬在木德星君头顶。 于异神眼看得清楚,但还是出了怪事,重水之矛撞上黑木棍,照理是个虚的,于异已做好了准备,拼着挨白木棍一下,重水之矛也不回收,要直击木德星君真身,他身上有真水神螺甲,且先前试过了,木德星君这诡异的棍子打不破他的真水神螺甲,不怕,而木德星君自负身份,身上就一身青袍,黄金甲都没穿一件,重水之矛这一下扎上去,不信扎不穿他。 然而他错了,只闻怦的一声,眼前火光一闪,双臂更传来一股巨力,那黑木棍居然是个实体,而且这木德星君力气极大,与于异拼了一下,竟是半斤八两,当然,因为猜着黑木棍是虚影,于异先前也没凝足十成力,但没有十成也有七成,大撕裂手的七成罡劲没让木德星君退得一步,这份力道也相当了得了,于异估计,木德星君的功力不说在他之上,至少相去不远。 但最意外的不在这里。 矛棍相交,火星飞溅之际,悬在木德星君头顶的肉眼看不见的白棍子猛然飞出,砸向于异头顶。 于异这会儿要收回重水之矛已是不及,当然,他也可以用大撕裂手去挡,这个还是来得及的,然而他心里多生出个想头:“先前黑虚白实,这会儿黑是实的,那这白棍子应该是个虚的,这老小子是想诈我,我若分神应付这白棍子,老小子必然一黑棍子就砸过来,真要挨上一下,那才叫一个黑呢。” 他心下冷笑,便不当回事,不想怦的一下,白棍子抽到顶上,竟是个实的,一下把真水神螺甲的水圈抽扁了,水甲堪堪挨着了他头顶,只要再重得一分力,就能砸到他脑袋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下于异糊涂了:“怎么黑白都成了实体,难道一分为二了?” 其实没有一分为二,木德星君这玄木,就是虚实互换,不过过程特别快,当黑木棍和重水之矛相交时,黑木棍是实,白木棍是虚,这一点于异是没看错的,问题是,黑木棍刚消了于异重水之矛上的劲,立即就化为了虚体,玄木上所有的灵力,全部转移到白木棍上,于是在眨眼间,黑木棍成了虚体,白木棍成了实体,这中间实在太快,又过于诡异,一般人不但看不出来,猜都猜不到,于异虽然有神眼,能看到悬浮的白木棍,但神眼看不到灵力的转移,更想不到木德星君这玄木如此之玄,虚实可以如此随心所欲的转换,便又挨了一棍。 他今夜一家伙挨了两棍了,可以说,如果没有真水神螺甲,他已经死了两次。 木德星君得势不饶人,白木棍一击得手,灵力立刻回到黑木棍上,大喝一声:“孽畜,再看这一棍。”黑木棍又一棍抽过来。 “怕你不成。”于异大怒,重水之矛大力回抽,这一回他凝足了劲,棍矛相击,铮的一下巨响,木德星君退了一步,他灵力上的修为不见得输给于异,但身上的劲力却是远远比不上于异大撕裂手那撕天裂地的罡劲。 “这孽畜好大的戾劲。”木德星君心下暗惊,不过黑棍子输了不要紧,白棍子刹时得到灵力,又一棍当顶抽去。 这一回于异学了乖,心下冷哼:“还想暗算小爷是吧。”不管虚的实的,右手松开重水之矛,大撕裂手罡劲凝在爪上,一声虎啸,迎着白棍子一爪猛击,他猜得没错,果然是个实的,爪棍相击,棍上劲力极为沉重,竟也震得于异五爪隐隐作痛,不过他爪上劲力更大,把白棍子一下打了回去。 “咦。”见于异仅以一只手爪就把自己的玄木打开,木德星君也惊咦一声:“这孽畜果是了得。” 口中叫一声:“着。”灵力急回到黑木棍上,复又一棍抽去。 “来得好。”于异索性不要右手,就以左手执了重水之矛,大力迎击,不过一只手当然比不上两只手,这一下撞击,木德星君到是没有后退。 “再接这一下。”木德星君口中低叱,灵力转到白棍子上,又一棍抽来。 “谁怕谁,马蜂上了乌龟背,你敢伸头我敢锥。”于异冷笑,大撕裂手猛然迎上。 两下相交,依旧是不分上下,随后木德星君把玄木灵力再转回黑棍子,再抽,如此黑白交换,于异则是矛爪并用,两人刹时间交换了数十招,谁也赢不了谁。 于异站着不动,木德星君则打出了真火,一个身子围着于异滴溜溜转动,黑白转换之际,风云变换,异啸连连,其势之猛恶,恰如天风海涛,而于异却如海边的礁石,任你涛天巨浪,我自巍然不动。 先前于异发现天兵,起身迎敌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张品生天一老道两个,但他一走,何克己就把两人叫醒了,于异与木德星君大打出手,天一老道几个则远远观战,木德星君先坐在马车上,又有天兵遮护,隔得又远了些,没看清,这一跳出马车动手,天一老道便认了出来,惊呼:“竟然是七耀之一的木德星君。” 张品生也大吃一惊:“木德星君,七耀之一,你没认错?” “不会。”天一老道摇头:“早年间我有幸见过他一面,此人玄功极为了得,尤其身怀异宝玄木,打遍十万大山无敌手,山精木魅,闻之色变。” 何克己宋祖根在一边,听得木德星君如此厉害,都替于异担心,宋祖根道:“那于大人他。” 天一老道和张品生也担心,但没有办法,只能远远看着,眼见着木德星君围着于异左一下右一下的狂轰,几人的心都高高悬着,张品生还是忍不住,道:“木德星君即能做得星君,该是个有德的,我去喊冤,或能让星君住手。” 刚要飞过去,忽听得于异哈哈大笑,同时传来于异的话声:“什么狗屁木德星君,就这点本事吗?还有什么牛黄狗宝木炭柴火,全使出来吧。” 这下张品生不动了,与天一老道对视一眼,眼中即有喜色,也自骇然,天一老道叫道:“先你说于大人了得,我还不信,这下信了,对上七耀之一的木德星君也丝毫不落下风,了得,真是了得,却不知他师父是谁?”忽想到一事:“你说他手能变长且特别喜欢撕人?” “对。”张品生点头,又摇摇头:“虽然悍勇,只是这个喜欢撕人的脾气太恐怖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脾气。”天一老道大大摇头:“如果老道没猜错,于大人使的是大撕裂手。” “大撕裂手?”张品生没听说过。 “是。”天一老道远远看着于异长长的双臂,肯定的点头:“应该就是大撕裂手,当年撕天神魔纵横九界的恐怖绝学,据传斗神宫之所以炼制七耀沉雷甲,就是因为在撕天神魔手中吃了亏,撕天神魔独闯天界,十万天兵加斗神宫七耀居然拿他不住,所以当年的七耀星君才合力煅造了七耀沉雷甲,不过甲造好了,撕天神魔却失踪了,千年不见传人,还以为失传了,不想在于大人身上竟然重现了。” “原来于大人是撕天神魔的传人,怪不得喜欢撕人。”张品生摇头。 “撕皮裂骨,撕魂裂魄,撕天裂地,又岂止是撕人而已。”天一老道叫,也不知是赞,还是叹。 到是宋祖根两个啧啧连声,满脸顷慕。 便在几人议论声中,那边情势又变,原来木德星君连轰百余棍,没轰下于异一根毫毛,到打得于异越发精神,于异为什么精神,他喜欢这种打法,以力较力,蛮爽快的,尤其是身手和他差不多的,大家不绕弯子这么较量,恰如酒桌上碰上个对手一般,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了,他能不开心,他开心了,木德星君当然就郁闷了。 木德星君当然不只仗着一根玄木,另有法器,也另有法术,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他当家的法器就是玄木,最拿手最常用也最管用的,就是玄木的虚实互换,玄木即然都对付不了于异,反而把于异的哈哈打了出来,其它的就更不用出来现世了,所以于异哈哈笑,他也再没有其它好办法,只得回头叫道:“攻陷荡魔都尉府,救回化坛主。” 身后立时传出鼓声,天兵涌动,于异这下子急了。 190章 雷府 给天兵救走化闪无所谓,于异也不知道关着这电坛坛主能干嘛,他要想撕,张品生肯定反对,即然不能撕,留着吃饭啊,但问题是,荡魔都尉府中还有看押化闪和一些天兵的二十多个神兵,天兵若冲下去,神兵必然会被诛杀净尽,于异不把人命当回事,可这些神兵是他手下,而且就是因为敬他重他而冒死跟随他的,那是自己人,于异对自己人却看得重。 绝不能让天兵冲下去,于异脑中闪念,双目一瞪,猛地大喝一声:“我撕了你。”右手不迎击木德星君的白棍子,却是虎啸一声,劈头盖脸向木德星君抓去,那架势,摆明了是拼着挨上一棍子,也要揪住木德星君。 木德星君一看这架势,不妙,他打了于异两棍子,再打一棍子又如何,能保证打死于异或至少打晕于异吗?不能,但于异生撕邓愉的事他却是知道的,这要是给于异揪住了,他可没那个自信能挡得住于异一撕,不敢冒险,急收了白棍子,灵力回到黑棍子上,迎着于异伸来的手就是一棍子砸过去,同时抽身后退——万一于异另一只手从下面兜过来呢,还是离远点安全。 不想于异就是要他退,他一退,于异霍地收手,同时后退,退出十余丈,神念一动,七珠射月从龟壳中调了出来,人入龟壳,灵力猛然发动,七道彩光激射而出,刹时间把天地照成一片七彩之色。 木德星君虽退,眼睛注视着于异,见于异也退,还以为他要跑,结果突然出现个龟壳,然后于异往龟壳中一跳,他还纳闷了:“难道这小子属乌龟的,打不过了往龟壳里钻,可也不对啊。”不成想眼前突地彩光一闪,刹时间双目难睁。 “啊呀上当了,这孽畜有宝。”木德星君大吃一惊,急把双眼一闭,伸手拦在眼前,想从指缝里再看时,不想那彩光强烈无比,即便是指缝里透出的光,同样刺眼,根本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宝贝,竟然有如此玄光。”木德星君大惊之下,不敢冒险,急把身子一纵,跳到半空,同时从怀中取一物,却是一片树叶,放在眼前,他这树叶,非是普通树叶,也是一宝,名为玲珑玉叶,于异的神眼可看阴阳虚实,他借这玲珑玉叶同样可以,他此时离七珠射月还不到三百丈,也就是两百来丈的样子,于异那夜试过,两百来丈,眼不能睁,但木德星君透过玲珑玉叶,却也可以视物,七彩之光给玲珑玉叶一滤,竟然不再刺眼,看清龟壳中情形,木德星君大吃一惊,他可是个识货的,不由惊呼:“竟然是七珠射月,又有强悍之极的水甲,又有七珠射月,难道这孽畜出身龙族,可龙族也没有这般宝贝啊,对了,还有大撕裂手,莫非是当年的撕天神魔传下来的?” 他惊,那一面张品生天一老道几个同样吃惊,他们隔得远,眼睛不受彩光照射,到无妨碍,但眼见突然之间彩光大现,天地尽给映成一片七彩之色,不免惊呼出声,而且他们也没能看清是于异做的手脚,直觉的以为是木德星君放出了什么宝贝呢,张品生便叫了起来:“啊呀,于大人要糟。” 天一老道也叫:“这是什么宝贝,如此厉害?” 何克己宋祖根则是脸色齐变,然而下一刻,几人再次惊呼出声,担心却换成了喜色。 怎么回事呢,原来这几天于异让螺尾生指挥五百妖兵练习弩阵,已然纯熟,这会儿他把七珠射月放出来时,天兵刚好冲到百丈之内,想他哪里是个仁慈的,当即下令:“给我射。” 于异天不怕地不怕,而螺尾生等妖兵同样不怕天不怕地,只怕了于异一个,于异一声令下,五百妖兵顿时纷纷放弩,这可是雷神弩啊,刚好是天兵的制式装备,本来就是缴获天兵的嘛,用的也是上品雷箭,这一家伙射过去,天兵恰如天上飞过的群雁,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叫连天,一群群的往下掉,何克己几个之所以惊呼喜叫,就是看到了这个情景。 “这是于大人的宝贝。”天一老道老眼瞪圆。 “于大人的法宝还真是层出不穷啊。”张品生则兴奋得捋胡子了。 而那一面,木德星君几乎就要哭了,他亲自出手,不但拿不下于异,反损了天兵,眼见天兵中箭的大雁一样往下落,他心中滴血,狂叫:“快撤,快撤。” 但一般的天兵玄功都不高,近距离给于异的七珠射月一射,几乎都成了瞎子,这人要是眼睛一不看见,那就什么都干不了了,更加上雷箭呼啸,身边同伴惨叫连声,没给射中的天兵也都慌了神,一通乱窜,一时半会,哪里撤得下来,虽然雷神弩上箭较慢,也给龟壳中的妖兵射了三轮,到第四轮,天兵才撤到雷神弩射程之外,即便撤出来,眼睛一时半会也看不了东西,一睁眼,就是七彩一片,都给射花了,没瞎已经是不错了,而那三轮箭,给射下来的,至少有七八百天兵,不过也只是天兵,天兵身上没有斗神甲,天将才有,哪怕是青铜甲,挨几箭也是没问题的,所以天将没事。 木德星君这次带了四千天兵天将,损失的不过四分之一,但剩下的也全套了,很多人虽然没受箭伤,眼睛却睁不开,木德星君无奈何,只得带了天兵灰头土脸撤回天界。 “于大人赢了。”这边何克己宋祖根欢呼起来。 “了得。”天一老道也一脸兴奋:“过去看看,看到底是何宝物,有如此光华。” 张品生天一老道四个过来,于异正呵呵笑着看群妖打扫战场呢,天兵身上的甲,虽然不是斗神甲,但比人界一般禁军的甲是要强多了,也还不错的,全剥下来,死的直接埋了,活的,照脖了割一刀,本来于异是这个命令,还好张品生赶过来了,急忙叫:“不可多所杀伤。” 群妖当然不会听他的,不过于异听,挥挥手:“那就听张老大人的,都关起来,弩啊箭啊什么的,都收了。” 说到弩和箭,这一次收获相当不错,七珠射月一照,天兵双目难睁,再加上箭一射,全慌了神,很多天兵都把手里的雷神驽扔掉了,因此群妖一家伙收集到了近两千具雷神弩,箭枝无数,群妖当然不需要这么多,但于异的终极打算是要逃到魔界去的,到时候给火凤凰和八怪的手下装备,再好没有了,甲当然也一样,另外还有御神牌,都是好东西啊好东西,野路子的妖魔鬼怪江湖野人,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恭喜于大人。”天一老道几个道喜,于异呵呵而笑:“几个小小的天兵,没什么了不起的,到是那木德星君难缠些,若不借七珠射月,还有得打。” 天一老道道:“那大放彩光的,莫非便是七珠射月?” “是。”于异也不藏私,把七珠射月从螺壳里拿出来,变大了给天一老道几个看,他不运灵力发射光束,天一老道几个是可以近观的,于异也把七珠射月的来历说了,天一老道几个听得啧啧称奇。 “有此奇宝,到真不怕天兵多。”天一老道捋着胡子道:“天兵再多,睁不开眼晴也白搭。” 张品生却想得多一些,道:“不过天界高手如云,今夜来的木德星君就差不多能与于大人打成平手了,斗神宫却是有七耀的,还有天兵府,另外还有雷府,天帝皇宫中还有御前侍卫,最后还有斗神尊者。” “没什么了不起的。”天一老道不以为意:“天界高手我大致知道一些,一般来说,七耀算是顶尖的高手了,斗神尊者也不会比他们强得太多,只除非披了七耀沉雷甲,可七耀沉雷甲失踪五百年,天知道在哪里,而且斗神尊者是不可能为区区一个于大人下界的,至于天兵府和雷府,天将中高手不多,雷府更不要说了,早已经败落了,更没有什么好手,雷公只怕还不如七耀,最怕的就是天兵以多打少,现在于大人有了七珠射月,天兵再多也不怕,那就没什么怕的了,哪怕开耀齐来,只要睁不开眼睛,一切白搭。” “雷府败落了?”宋祖根奇怪的问道:“不是都说做了好事会给雷劈死吗?我还以为雷府最厉害呢。”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早不行了。”天一老道摇道:“民间百姓一般不知道斗神宫,只知道雷府,其实早在一千多年前,雷府就不行了。” 张品生知道得多一点,道:“我听说斗神宫以前是雷府下辖的,后来是怎么分开的?” “这话说来话长,要从斗神甲说起。”说到故事,天一老道来劲了,于异叫了蚌妖整治了酒席,边喝边说。 原来最初天界是两个武力机构,一个是天兵府,掌十万天兵,另一个是雷府,掌天雷正法,有三十六雷将,归雷公统领,魔界大举入侵,是天兵府的事,而一般的妖孽作乱或人魔造反,则由雷府出手擒拿,就和现在斗神宫的功能差不多,而斗神宫当年只是雷府下辖的一个小小机构,但后来斗神宫煅造出了斗神甲,那一代的斗神尊者又极为厉害,手段了得,居然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天帝一看,这个好啊,索性就把斗神宫从雷府分出来,另成一个机构,与天兵府雷府鼎足而三,本来最初的时候,雷府还能略占一点上风的,究竟底子不同啊,但后来撕天神魔上天一闹,谁也拿不住,斗神宫七耀星君合力煅造出七耀沉雷甲,立即就把雷府压了下去,自此雷府再不能翻身,现在的雷府,也就是打打雷,劈死几个不起眼的平头百姓而已,真有厉害的妖孽,都是斗神宫出手,尤其连着几任雷公都不太喜欢管事,形势更是一边倒,别的不说,只说斗神宫成立风雷电三坛,这雷坛算什么回事?有雷坛了,还要雷府干嘛?可斗神宫就要叫风雷电三坛,而雷府就屁都没放一个,可见一斑! 191章 水德星君 “到是奇怪了。”于异还真没听过这个故事,叫道:“斗神宫煅造出了斗神甲,可以叫雷府三十六雷将用啊,七耀沉雷甲也可以给雷公披挂啊,又要专设一个斗神宫做什么?天帝老儿不是无聊嘛?” 天一老道看他一眼,张品生则是呵呵而笑,道:“你不懂了,帝王之术,关健在于制衡,斗神宫煅造出了斗神甲,如果再放在雷府,雷府势必声势大增,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抗衡,对天帝的帝位可就有威胁了,但如果把斗神宫分出来呢,他们之间就成了竟争对手,天帝居中而坐,那位子就安稳了。” “原来是这样。”于异有些明白了,撇了撇嘴:“有够无聊的。” 张品生与天一老道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于异虽然胆大狂妄,其实城府不深。 “但斗神宫现在同样坐大了啊。”于异叫,政争之道,他是彻底的不明白:“天帝就不怕斗神尊者抢他的位子?” “怕啊。”天一老道叫:“所以斗神宫有甲而无兵,天兵府有兵而无甲,至于雷府,三十六雷将之外,无兵更无甲。” “怎么斗神宫有甲无兵,不对吧?”于异叫:“木德星君不是斗神宫七耀之一吗?他刚才带来的不就是天兵吗?” “呵呵。”天一老道笑了起来:“是天兵,但这些天兵不归斗神宫管,斗神宫风雷电三坛加斗神尊者侍卫,全加起来也不过千把人,若要出兵,就要向天帝奏请,然后天帝下旨,天兵府调拨。” “原来是这样。”于异明白了:“那就是说那些跟来的天兵,还不是斗神宫的,是请天兵府调拨的?好不麻烦。” “呵呵,这种麻烦是必须的。”天一老道进一步解释:“天兵府有十万天兵,但却只有普通的战甲,没有斗神甲,所以屡次神魔大战,天兵出征之前,都要请天帝下旨到斗神宫调甲,而且战后必须归还。” “那如果天兵造反呢。”于异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借着打魔界的机会,拿了斗神甲,再突然造反,甲也有了,兵权也在手里,谁还控制得了。” “哪有那么容易。”张品生笑:“天兵天将出兵,家属是在天界的,难道全然不顾家人?” 天一老道补充:“另外斗神宫最强的七耀沉雷甲也不会拿出去,七耀沉雷甲只能由斗神尊者披挂,这也是一个制衡。” 张品生又道:“另外下界还有九州的荡魔都督府,全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人呢,天兵府真要造反,斗神尊者披七耀沉雷甲率九州神兵,那也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十万天兵不可能全部铁心跟天兵大元帅造反,真要打起来,输赢可就难说了,再另外还有雷府雷将,天帝宫中还有三千御林卫,想造反,没那么容易,反过来也一样,如果斗神宫有异心,放着天兵府雷府,那就是两个压顶的巨雷。” “三方互相牵扯,谁也不能占绝对优势,也就谁也反不起来,这天帝老儿也不蛮傻嘛。”于异终于是听明白了,灌了一杯酒,感概,听得张品生天一老道都笑了起来,随后于异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么勾心斗角的,这天帝老儿的位子坐得也太没味了。”这话更引得张品生几个哈哈大笑。 “来,喝酒,喝酒,不管他。”于异举杯。 “干。”张品生几个一起举杯。 看着夜色中于异虽狂野却略带着些稚气的年轻的脸庞,张品生心下暗想:“他心气虽野,却没有城府心机,不会真个成为荼毒天下的撕人狂魔。” 天一老道也在暗中看于异,他却是另一个想法:“这小家伙直爽却没心机,合老道脾胃,值得交往。” 两人的想法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惊人的相似——没有心机。 喝了几杯,张品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有了七珠射月这个宝贝,确实不怕天兵人多势众,但如果斗神宫七耀齐至,还是有些麻烦,他们都是顶尖高手,个个法力通玄且各有法宝,不一定就克制不了于大人的七珠射月。” “有可能。”天一老道也皱起了眉头。 于异却是漫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什么怕的。” 张品生看着天一老道:“还是得把血愿灵符凝出来,惊动天帝,天帝过问了,这事才有转机。” “可凑不过九千九百血愿,我也没办法啊。”天一老道叹气。 张品生道:“我再让庆阳知府和七县令发一通文告,我就不信老百姓心中的正气都给狗吃了。” 第二天一早,张品生又去找了庆阳知府,守着庆阳知府发了文告,然后张品生又亲自跑遍七县,让七县令发文告,然而血愿增加的还是不多,多的时候每天两三百,少的时候甚至不到一百,张品生气得咬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说起狗官人人恨,只要他们发一个血愿,为什么不愿意。” “唉。”天一老道摇头叹气。 于异到是不以为意,他试过了七珠射月,越发的有了信心,十万天兵又如何,七耀齐来又如何,睁不开眼,一切白搭,不过那一夜的战局,也给他提了个醒,手下那二十多名神兵太没有抵抗力了,万一一个防护不周,给天兵一剿,必然会死得干干净净,他杀了这么多天兵,天兵自然也不会客气,于是让宋祖根把二十多名神兵全带到这边来给天一老道护幡,两面隔得远,天兵应该不会发觉灵幡所在,而且天一老道学的是五雷正法,正经是雷府一脉,虽然雷府在天界不行了,但在下界百姓心中却还是响当当的招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打雷劈。又说:一个雷劈死你。可见雷公的威望,反是斗神尊者没几个人知道——当然江湖中人除外。 所以,就算给天兵发觉了,有天一老道在,只要张品生几个不露面,天兵一般不会找他的麻烦,其实天兵未必知道张品生几个,眼光都盯在于异身上。 至于那边看押天兵和送饭一些杂事,就交给手下的妖怪去做,天兵攻来,把妖兵往螺壳里一收,简单得很。 木德星君退回去第四天,子夜时分,天兵复又大举攻来。 天界对下界动武,喜欢夜间出兵,这样影响比较小,若是大白天大动刀兵,百姓远远就能看见,未免惊慌,流言也会多,晚上看到的人就要少得多,然而于异的七珠射月刚好在晚上威力最大,天兵晚上来打,正中下怀,由此也可见天界体制之僵化。 天兵这次的来势,与上次差不多,约莫仍是四五千人的样子,带队的也还是木德星君,于异立在半空,冷眼斜视,看着天兵阵形严整,来势汹汹,却想:“木德星君是斗神宫的,天兵却是天兵府的,天将身上虽然穿得有斗神甲,一打完,却还要还给斗神宫,真无聊啊。”突然脑中就生出点儿恶作剧的想法:“要是抓住那些神将,把他们身上的斗神甲都剥了,他们要怎么交差,斗神宫是不是还会要他们赔?” 这一次天兵在两三里外就按下阵势,估计是怕了于异的七珠射月,于异一看冷笑:“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惹你家于爷爷。”摸出葫芦灌酒,也不着急。 阵门开处,木德星君闪身出来,这一次也不坐云车了,飘身而出,到百丈外停下,看着于异,看他似乎想要说话,于异一扬手:“要打就打,不必跟个娘们儿似的废话,你好歹也有个星君的牌子,可别叫小爷我看你不起。” 木德星君确实想要先说两句劝降的场面话,他是星君啊,不管于异降不降,这架势要摆足,想不到于异来了这么一句,把个木德星君气得啊,胡子都翘起来了,眼一瞪,猛哼一声:“你这孽畜即然急着寻死,本座便成全了你。” 身一纵,手一扬,玄木出手,又化成丈许长茶杯粗的黑木棍,兜头一棍抽将下来。 于异以神眼一看,一根白棍子果然浮在他头顶,仍然是虚实相生,阴阳互换。 于异自也不惧,挺重水之矛还击,矛棍一撞,黑棍子回收,白棍子果然斜里一棍击来,于异依旧以爪相迎,斗了数十招,与那夜一般无二,谁也赢不了谁,要说木德星君这次来还是有变化的,黑白双棍舞得虎虎生风,变化比那夜多了许多,但于异只守不攻,任你千变万化,我只见招拆招。 堪堪百招,木德星君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胜不了于异,扭头喝道:“冲下去救人。” “老一套啊。”于异冷笑,却又想:“应该还有点儿花活,我且给他凑凑趣,看还有什么牛黄狗宝要露出来?”他估计木德星君不可能完全是那夜的旧套路,必有新花样,一点也不害怕,反是非常兴奋,顺着势子给木德星君凑趣,唉,他这样的人,也真的是比较少见了。 于是又用那夜的老套路,不管白棍子,且一爪抓过去,木德星君果然往后一闪,于异暗暗点头:“果然是了。”也不追木德星君,因为那夜他就没追,却往后一退,把七珠射月祭了出来,神意一逼灵光,七色彩光立时照亮天地,更把七束彩光晃动,不是晃神兵,就是好玩,呵呵,这玩心。 其实他也留意到了,天兵说是往前冲,只冲了里余,而且速度很慢,明显就是做个样子,诱他使出七珠射月。 “小爷的七珠射月出来了,且看有什么牛黄狗宝。”于异冷笑,在龟壳中凝晴细看。 192 水凝天河 果然有花招,七珠射月一出,天兵阵中霍地闪出一人,这人打扮与木德星君相似,不过是一袭黑袍,年纪也与木德星君差不多,身材略高,他手中端着一个饭钵一样的东西,一出阵,猛地便把饭钵抛了出来,那饭钵飞上半空,往下一倒,竟是一钵水,莫看只是一钵水,那水一出钵,立时散开,刹时在天空中布成一一张水幕,将后面天兵尽竭拦住,七珠射月发出的彩光虽强,却射不透水幕,反给水幕反射回来,到照得于异有些眼花。 “竟还有这么一招。”于异一时有些傻眼:“这人一钵水能凝成天河也似,莫非是水德星君?” 不过他也就只是呆了一下,随即一呲牙:“跟我玩水,且待我把它钵中的水尽数引下来,没了水,剩一个光钵子,我看他玩什么。” 纵身跳起,捏一个诀,使一个引水法,那水本来凝而不散,只是张成一张水幕,不想给于异引水法一引,顿时便往下泄来。 那黑袍人正是水德星君,当日木德星君败回,说了于异有异宝能发彩光射人眼睛的事,他便请命协助木德星君来拿于异,想的就是这个以水幕反射彩光的法子,到真是成功了,却不想于异居然会真水大法,要把他的水引入谷中,这水真要入了地,他这法也就破了,不过水德星君一辈子玩水,一钵真水岂能轻易给于异破去,他左手急捏一个诀,凝一个水球护在自己眼睛前面,右手捏一个诀,向着泄下的水一指,那水本往下泄,霍地抬头,猛然化成一张巨大的水网,兜头盖脑,罩向于异。 水幕化网,彩光立时顷泄过去,但水德星君眼前的水球却能挡住彩光,而那一面,木德星君则已先行把玲珑玉叶拦在眼前,同样不受彩光影响。 于异一眼瞥见,到也暗暗称奇,想:“这些家伙到是有些宝贝,不知我把七束光凝为一束,他们那水球树叶能不能挡得住。” 不过他这会儿没心思凝光,因为水德星君的水幕化一张网,已把他包在中间,于异连捏两个法诀,竟是化不开这网,神螺子的真水大法相较于水德星君,各有长短,但问题是,这水网是水德星君水钵中的真水,是水德星君养熟了的,于异当然斗不过他。 法诀不管用,于异恼了:“小爷我还就不信了。”运起大撕裂手,双臂一长,大喝一声:“开。”双臂一张,将水网强行撕开。 “好孽畜,果然了得。”他以大撕裂手强行撕开水网,水德星君也暗吃一惊,要知这一钵真水乃水德星君一生修为所系,化成的水网不止是一股缠力,还有一股旋力和吸力,恰如深渊中的旋涡,他这水网,就名无尽之渊,人入网中,不但给死死缠住,还会不由自主的急速旋转,很快陷入昏迷,水德星君以此网,不知拿过多少英雄好汉,不想却给于异一把撕开,他怎能不惊。 不过水德星君虽惊不乱,手中捏诀,喝一声:“疾。” 在他喝声中,那云一样的水网突然倒飞,尽数给吸入水钵中,水德星君身子同时跃起,到了水钵前面,在水钵上重重一拍,那水钵便如一个给拍出的球,闪电般射向于异。 “钵子也不要了吗?”于异大笑,伸爪便抓,爪到中途,脑中突地激灵灵一闪:不对啊。急要加劲时,却已不及,手爪已撞上水钵,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刹时没了知觉,仿佛给撞碎了一般,余力更传入体内,他哇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水德星君这么轻轻一拍,水钵就能带来这么大力量?不是的,不是水德星君一拍有这么大力,也不是水钵上的灵力有这么大,而是钵中装满了水。 水德星君这个水钵,乃是灵物,看似小小的一个钵子,其实装了一湖水,何止数十万斤,就如于异的重水之矛,小时看上去只是根绣花针,拿秤去称,实有一万多斤,乃是物在象内的玄功秘法,水德星君这水钵也是一样,而他这一拍,等于是连着钵子装着的数十万斤湖水齐撞了过来,于异的大撕裂手再强,又如何能撑得住数十万斤力道,更何况他先前没想到,后来虽猛然醒悟,却已是迟了,如果事前就想到了,以一个旋裹劲去拿,把劲化掉,到也不难,这么硬碰硬,可就吃大亏了。 木德星君守在一边,一见于异受伤喷血,这机会太难得了,暴喝一声:“孽畜看棒。”玄木化成黑木棍,一棍兜头打下。 于异跟他斗了两回,区区玄木虽了得,并不放在他眼里,但这会儿刚挨了水德星君水钵一下暗算,受伤喷血,胸前气血如沸,罡气难以凝聚,却是挡不住。 挡不住于异当然不会乱挡,神意一动,闪身进了螺壳,同时把龟壳连同壳中的五百妖兵也一齐收了进去。 木德星君想捡大便宜,不想眼前突地一黑,不但于异不见了,眼睛还看不见了。 他为什么看不见?这里面有个原因,一般人都知道,如果在太阳底下呆久了,突然跑到屋子里去,会发黑眼蒙,什么也看不见,要好一会儿才能适应。七珠射月的七彩强光,那光线之强,就好比正午的太阳,突然彩光一收,天地重回黑暗,就好比突然间跑进屋子里一样,同样会发黑眼蒙,所以木德星君一时就看不见了。 木德星君如此,水德星君也是一样,他刚想收回水钵再给于异一下呢,突然之间眼前就是一黑,他到吃了一惊,且不管水钵,先把眼前水珠一下变大,护住全身再说,因为他没有想到突然的黑暗是光线由强到弱引发的黑眼蒙,还以为于异又弄了什么邪法呢,先护己,再伤敌,这是至理,那边木德星君也一样,棍到中途,忽地一变,斜着冲了出去,同时把玄木舞得车轮也似,紧紧护住自己。 于异一招见效,心下暗喜,若换在正常时候,正好偷袭,但这会儿胸中气血翻涌,一时难以平复,罡气最多只能凝聚到平时的五成,而水德星君两个非比凡人,即便发黑眼蒙,短时间内也必能恢复,于异知道没机会了,突一眼看到悬浮在半空的水钵,乐了,闪身出来,手一伸,把水钵抓在手中,水德星君这水钵中水有数十万斤,但不是这钵有数十万斤,正如于异的螺壳中藏天藏地藏着金山银山,螺壳却仍只有几两一样,水德星君这水钵也只有两三斤左右,一个童子也能托起来,这是水钵灵力的作用,否则若真是数十万斤,别说于异托不起,就水德星君这主人也是绝对托不起的,至于打人能有数十万斤力,乃是玄机妙法,简单点说,就是突然之间把水钵裹着湖水的灵力松开,这里可以拿雷神弩来打比方,箭在弩上,扣住板机的时候,力道都在弦上,你拿手去摸也好碰也好,是感觉不到那种力的,可如果松开板机呢,铮的一下,那股巨力就能施放出来,水德星君以水钵打于异那一下,也是这个道理,凝于内,施于外,象在物外,积于环中,伏则雌,动则雄。 不出于异所料,他刚抓了水钵在手里,水德星君视力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一见于异拿了他水钵,差点儿尿都急出来,暴叫一声:“休得偷我宝贝。”急捏个诀一指。 那水钵是他练熟了的,恰如家养的狗,主人叫一声就往回跑,可于异这是大撕裂手,哪怕是五成劲,那也有裂石之能,且于异还继承了神螺子的真水大法,水钵在手中一跳,他手爪一紧,再使个心法,水钵又如何脱得开手去,神意一动,反把水钵收入了螺壳中。 “还我神钵。”水德星君目眦欲裂,伸手去怀中一掏,掏出两颗珠子来,一前一后打向于异,那珠子有茶杯大小,一红一白,此珠有个名字,名为日月珠,出于深海之中,红珠为阳,采日而成,白珠为阴,凝月成精,以此珠打人,力道比不得水钵那数十万斤湖水,但此珠有阴阳水火之象,红珠打上,如遭火亟,燥热欲死,白珠打上,如受冰袭,冰寒彻骨。 而另一面木德星君也舞棍猛扑过来,水德星君可是他叫来的,拿不下于异反让水德星君失了宝,他也没面子,这一扑,恰如恶虎扑羊。 于异不认识水德星君这日月珠,看着好看,若没受伤时,到要试一下,受了伤,而且对手又是两个,且功力都不输于他,再硬撑可就是找死了,他嘻嘻一笑:“这钵子不错,我且拿去换了钱吃酒,今夜就不陪你们玩了。”风翅一张,霍一下飞了出去。 “哪里走。”水德星君一珠没打中,神意一引,日月珠跟着于异后背就打下去,但于异风翅飞起来快捷无伦,眼看着追近了,于异风翅一扇,刹时又拉开距离,水德星君急得眼珠子冒火,兜尾急追,木德星君当然也不会坐视,从另一面兜将过去,但于异的风翅实在太快,眨眼间便拉开老长一段距离,两星君没办法,别说水德星君还失了宝,就算没失宝,捉拿于异可是天帝旨意,怎么能任由他跑了?追吧,追不上也得追。 张品生天一老道几个还是远远观战,七珠射月彩光一收,他们眼前同样是一暗,他们隔得远,眼前的暗,不是眼睛受了彩光刺激后的暗,而是天色太暗,一时间看不清楚,忽尔又起了两点亮光,那是日月珠的光,光芒虽弱,用来观战刚刚好,然后便看到于异展翅逃走,水德星君和木德星君在后紧追。 天一老道叫:“于大人输了。” 张品生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天界十万天兵,斗神宫高手如云,于大人再强,以一人之力,又如何斗得过天界。” “还好于大人跑得快。”宋祖根叫。 而就是几人说话声中,不但于异飞得没了踪影,便是木德星君两个也飞远了,那些天兵到没有追上去,反是围了荡魔都尉府,荡魔都尉中只有化闪和几百天兵俘虏,自然无人阻止,就有人,普通人也挡不住五千天兵啊,真以为天兵天将是吃干饭的? “现在怎么办?”天一老道看着张品生,他眼中有着愤怒和不甘:“想不到斗神宫居然出动了两大星君来对付于大人,而且是以二打一,太不要脸了。” “你莫非今天才知道天界不要脸?”张品生重重的哼了一声,看着远处的天兵,他老眼中似乎有火花要喷出来,忽地扭头看着天一老道道:“我好象以前听你说过,有一种什么天灯秘术,可以增加灵符的符力?” “天灯血愿。”天一老道点头:“一般的血愿,以血书符就行了,但有那特别性烈的,以身为灯,心符为芯,耗尽心血,七天七夜,可增一千血愿之力,不过符成身灭,血尽油干,你的意思是——?” “我来。”张品生断然叫,白须飘飘:“天道不公,天帝昏沉,我愿以胸中这一腔血,点了天灯,增一千血愿以助灵符成就。” “什么?”众人齐吃一惊,何克己叫:“老大人,不能?” “有什么不能?”张品生瞪着他,眼中似有虹芒闪烁:“我今年将及七十,前三十年碌碌无力,后来虽当了土地,没做什么事,却反给当做疯子关了近二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不替于大人高声呐喊,还等什么时候,今天死了又如何,便再活七十年,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思?你们不必拦我,天一牛鼻子,回去,点天灯。” 他一脸概然,何克己宋祖根几个为他气势所摄,不敢再劝,天一老道猛一点头:“好,你血枯时我血续,一腔热血荐灵符。” 四人回到城隍衙门后面,天一老道先嘱咐了道童,万一天兵搜过来,便亮出五雷门标识,只说在施法镇压城隍衙门中原先关着的妖孽,想来普通天兵看在五雷门的面子上,不会强闯,然后回到坛前,张品生打散头发,解衣盘坐,天一老道仍有些犹豫,张品生瞪他一眼:“还等什么?” 何克己叫道:“大人,我来吧。” 张品生向他一指:“我血灭了符还不亮,那就你来。”又指向宋祖根,没说话,只是瞪着他,宋祖根微一犹豫,猛地胸膛一挺:“我前几十年人不如鬼,是碰到于大人才活出点儿人气,算我一个,舍着这条命,我一定要替于大人向天喊冤。” “好。”张品生欣然点头,双手搭于腹前,眼睛一闭:“来吧,老牛鼻子,休要婆婆妈妈。” “好。”天一老道取一道符,贴在张品生左胸前,捏诀一指,那符上霍地生出一灯火光,火光不大,恰如油碗中的一点灯光,但油灯冒出的是微微的青烟,这灯头上冒出的,却是一缕细细的血烟,血烟也不散开,而是袅袅飘向灵幡上飘扬的灵旗,融在了符上。 火光亮起时,张品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松开了,双目紧闭,神情坦然。 看着他老而弥坚的脸,何克己双拳紧握,双目泪湿,只是怕惊忧了张品生,不敢哭出声来。 宋祖根悄悄拉一下何克己衣袖,何克己转脸看他,宋祖根向外指了一指,示意何克己出去说。 何克己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跟着出去,到外面,何克己抹了眼泪,道:“老宋,老大人有些固执了,你别见怪,要走你就走,没人会怪你的。” “你这是什么话?”宋祖根瞪着他,一脸恼怒,哼了一声:“看在老大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当我老宋这般怕死吗?于大人待我如此厚恩,让我在万人面前张脸,我便为他死一千次,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你的意思是?”何克己并不道歉,只拿眼看着宋祖根。 宋祖根又哼了一声,道:“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发现没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不识字。” “那又怎么样?”何克己莫名所以。 “不识字,就不知道文告上面写的什么啊。”宋祖根瞪他一眼。 “那又怎么样?”何克己还没明白:“而且有识字的啊,识字的会说。” “你怎么脑子就不转弯呢。”宋祖根有些恼了:“不识字,就不知道文告上写的什么,就算有心,他们也不知道啊,当然有识字的,但一般识字的,都是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他们也不会跟普通百姓打交道,就算说出去,周围知道的人也有限啊。” 这下何克己终于明白了,眼睛一下了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不是百姓不肯发血愿,是很多人其实不知道。” “我可以肯定的说,绝大部份人都不知道。”宋祖根重重点头。 193章 再见晓雨 谢谢史蒂芬龙的打赏,谢谢了,太多了,慢慢看吧,喜欢就好!—— “有道理。”何克己搓手:“那我立刻回禀老大人,让他熄了天灯。”他一转身,却又停住,有些迟疑的看着宋祖根道:“不过要怎样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呢?”他本精明,但这会儿情绪激动,脑子却有些乱,几乎无法静下来思想。 “发动所有人,去城中乡野喊话,贴文告别人不识字,但喊话人人听得懂,再让听到的人转告乡里,自然很快就传开了,不过。”宋祖根一停:“我不知道这个效果到底会怎么样?” 何克己也有几分担心,发文告不起作用,喊话就一定起作用吗?虽然宋祖根说的有理,很多人是不识字,不知道有这回事,但就算知道了,真的就一定会发血愿吗,现在喊醒张品生灭了天灯,万一这法子不行,还是喊不来血愿,岂不让张品生更受打击。 他略一沉呤:“无论如何,可以先试一下。” “嗯。”宋祖根点头:“让他们都去,到处去喊,庆阳一府七县近百万之众,凑不到一万血愿,我还真不信了。” “试一天,如果喊一天,到明天这个时候还没什么动静,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效果好,就可以让老大人熄了天灯。”何克己做出决定,点一天的天灯,虽对张品生身体有损害,但应该损害不大。 “就是这样。”宋祖根用力点头。 留下的神兵还有二十一人,七个县,刚好每个县可以分到三个,而于异与天兵数次大战,不但俘获了数百天兵,更缴获了数十块御神牌,于异这人大方,包刮宋祖根何克己在内,每个神兵都分了一块的,这时行动也方便,何克己把宋祖根的想法跟众神兵说了,让他们连夜出发,三人一组,奔赴七县,四处喊话,只要人稍多一点的,就去喊几嗓子。 交待清楚,众神兵分成七组,分赴七县。 何克己对宋祖根道:“我们俩进庆阳府去喊。” 他心切张品生,一刻也等不得,宋祖根看看远处屹立的天兵,道:“还是稍等一等,现在天没亮,响动太大,会惊动天兵,天亮以后就不怕了,他们若不撤走,便会打起隐神牌,也不会轻易入庆阳城来,我们去喊就没事了。” 他说得有理,何克己只好等着。 不说两人静等天明,且说于异,于异风翅展开,越飞越快,后面木德星君和水德星君咬牙切齿猛追,却越拉越远,但拉得再远也得追啊,不过玄功到了木德星君这等境界,追人不一定要眼睛看的,听力可以远到数十里之外,而神意对气机的锁定,尤其象于异这种风翅一扇,风流有若雷鸣的,五六十里外他们都能感应到,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怕追丢。 于异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不在乎,如果不是想着那边还有张品生几个,他说不定直接就往魔界飞了,有种你追到魔界来啊,最好是发动十万天兵直接杀进魔界,那就更爽了。 也不知飞了多远,也不知飞到了哪里,于异从来都是这样,有些儿顾头不顾腚,走到哪算哪,只知道天渐渐亮了,然后一群鸟儿飞过,于异懒得跑了,使个心眼儿,身子往螺壳里一钻,却把螺壳附在鸟儿身上,让鸟儿带着他飞,再飞出一段,螺壳一滚,从鸟身上滚了下来,鸟儿前飞,他停下了,他不知道跟水德星君两个拉开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因为他是往前飞的,对后面的感应远不如水德星君两个对前面的感应,所以他是感应不到水德星君两个的,但他不肯定水德星君两个感应不到他啊,如果感应不到,那更好,如果感应得到,就让两星君追着鸟儿去田里啄泥鳅去吧,哈哈。 螺壳落下来,于异以神意驱使,让螺壳附在了一株松树的尖端,且呆着,慢慢喝酒,过了一刻钟左右,水德星君两个果然就追上来了,也没往下面看,径直就追了下去。 “哈哈。”于异大乐:“两个傻小子,喝鸟屁去吧。” 于异打个哈哈,从螺壳里出来,看下面一条山溪,捏个诀,凝一条水蛇,人骑在水蛇上,倏一下往下游冲去,其势之速,比真正的水蛇可快多了,到仿似山洪暴发。 山溪入河,又奔了一段,于异可以肯定,无论如何,水德星君两个都找不到他了,且收了水,想:“且歇一下,疗疗伤才行。”他这只是震伤,当时一口血也喷出来了,没有什么气血於积,只要把气路稍稍理顺一下就行,没什么大碍的,这样的伤,最怕是脱不了身,给缠着打斗,伤势就会加重,只要能歇一下,坐息一阵,很快就能好。 于异先上了岸,左右一看,突然觉得不对,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呢,河边一条岔道,远远一个庄子,他一拍脑袋,猛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叶家庄吗?” 想到叶晓雨,更想到当时自己的糗事,居然完全不知道男女之事,拜了堂就把叶晓雨扔到一边,尤其想到去叶晓雨胳肢窝里找洞洞的事,自己也笑喷了。 “那臭丫头这两年不知在干嘛。”他一时动心:“萍姐说她会给我守着,也不知是真是假,且去看看。” 远远的,便听到一片人声,仿佛前面不是叶家庄,而是一个大墟市。 “不会在赶集吧。”于异心下思忖,转到前面,一看,乌压压一片人,少也有一两千,堆在叶家庄前面,却不是在赶集,个个持枪拿棒的,又不是官军装扮,不用说,自然是强盗了。 “叶家小姐出来了。” “哇,果然是漂亮啊。” “真真是仙女下凡。” 群盗哄叫声一片。 “都给老子住嘴。”猛地轰雷也似一声暴叫,群盗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群盗前面,一条粗毛大汉,因为一脸毛,也不知多大年纪了,手中持一样极奇怪兵器,为什么说极奇怪呢,因为以他的扮相,手中持的,不是大刀大枪,至少也应是大锤大棒,但这人手中却拿着一个铃铛,嗯,就是小孩子挂在脖子上的那种。 于异看了就想笑:“这毛孩儿,不会是把他娘给他的铃铛儿拿了来耍子吧。” 这时他也看见了叶晓雨,母女俩站在墙头上,叶晓雨穿一袭水湖绿的裙装,远远的看去,生似墙头上飘着的一片柳叶儿,叶夫人到仿似老了一些,不过也可能是发愁,苦着脸呢,自然要老相些。 那粗毛盗到是个有礼的,群盗嘈声一息,他上前一步,双手执着铃铛,竟还做了个揖,粗声道:“叶家小姐请了,本人冰燕子,这厢有礼了。” “冰燕子?”于异着实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打跌,这么一条粗毛大汉,居然叫冰燕子?他怎么不叫小燕子? 他笑,墙头上的叶晓雨可不敢笑,也回了一礼,娇声道:“原来是冰大王架到,小女子失礼,这厢陪罪了,不知冰大王来我叶家庄,有何贵干?” 听到叶晓雨开口,于异微微怔了一下,以前不觉得,这会儿隔了两年再听,这声音蛮好听的,而且看她答话,有礼有节,很有大家之气。 “小丫头好象长大了些。”于异想,细看叶晓雨,以前不知女人,这会儿知道了,这么一细看,确实不错,身材长相,都不在高萍萍火凤凰两个之下。 “到不知她屁股上那两个字还在不在?洗估计是洗不掉,她师父三个当年还洗不掉呢,我师父也没办法,她肯定也不行。”这么想着,白牙呲出来:“嫁怕是嫁不掉了,洞房脱裤子,光屁股上两贱人,嘿嘿。”他想着便要笑,却不想想人家女子的难堪,唉,这样的人。 “听闻叶小姐师出名门,有一手凝寒之术,本王恰也学得有一门阴功,一时手痒,所以特来请教。”冰燕子把拳头拱了拱,看这作派,是个有礼的,莫非真是江湖中人讨教?不过随即便露出了真面目,道:“本王若输,自当退去,若本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听闻叶小姐尚未许亲,我寨中恰好少一个压寨夫人,便请小姐屈就。” “做压寨夫人。” “这压寨夫人可漂亮。” “有这样仙子也似的大美人压寨,我燕子寨必定声势大涨。” 群盗一时哄叫声一片,冰燕子恼了:“都给老子住嘴。” 群盗闭嘴,冰燕子转头看墙头上的叶晓雨,嘿嘿一笑,道:“不知小姐以为如何?”他强扮斯文,但那一声笑,就好比叫化子看到了狗肉,谗像全出来了。 “冰大王误会了。”于异眼尖,能看到叶晓雨秀眉皱了一下,声音却没变:“小妇人两年前就成亲了,多谢大王美意。” “成亲了?”于异一愕:“还两年前,行啊丫头,到是真个嫁得快,莫非真找到了法子把字洗了?”虽然一直并不怎么把叶晓雨放在心上,但听到叶晓雨真个嫁了人,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失落的感觉。 194章 冰燕子 “成亲了?”冰燕子搔头,大似懊恼的样子,随即摇头:“不对,你骗我,我来时打听过了,左近都说你没成亲呢。” “我没有骗你。”叶晓雨摇头:“我早在两年前就成亲了,相公名唤于异,乃是浣花城营管,朝庭命官,这左近都知道的,大王可再找乡老打听。” 于异先还有三分失落呢,听到这话,嘴巴张开来,塞得进一个鸡蛋:“原来她是嫁给我了啊,嘿嘿,萍姐还真是神机妙算,她果然就是给我守着了。”他并不特别把女人当一回事,但自己的东西给别人拿走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到有点儿失而复得的欣喜了。 “不必打听了。”冰燕子终于露出了强盗嘴脸,一抹毛脸:“叶小姐,实话跟你说吧,我寨中缺个压寨夫人,今天即然来了,不管你是嫁了也好,没嫁也罢,总之就是你了。” “这鸟毛。”于异把牙一呲,就要冲将出去,却突地起顽心,从庄子侧后纵了进去,忽听得一声叫:“姑——姑爷?” 什么叫姑姑爷?不过这声音有些耳熟,于异扭头一看,认识,正是初进叶家庄给他送饭的叶老根。 “叶老根?” “哎哎。”听于异还记得他名字,叶老根脸都笑烂了,把个脑袋乱点:“姑爷,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都有人欺上门来了,啊呀,瞧我,姑爷稍等,我立马去禀报夫人小姐。” “不必。”于异拦住他:“你且莫吱声,我自有道理。” 于异自到前庄,不少庄客看到他,都露出惊喜讶异之色,也有轻声叫起来的,叶晓雨母女听得响动,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于异,顿时都傻了。 叶晓雨那又惊又喜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都落在于异眼里,他却神色不动,一抱拳,道:“叶夫人,我若能退得强盗,你可有什么赏赐?” “姑爷。”叶夫人叫了一声,见于异神色不动,她忽地醒悟,道:“你若能退得强盗,我便把女儿许你为妻,更把家产也全托付于你。” 与上次的话,有一点不同,上次同样是许妻,不过家产只分一半,这会儿却是全托付了——因为她就一个女儿,没儿子。 于异大乐,不是因为家产全付,而是叶夫人竟然能配合他,这个太好玩了,把拳一抱,道:“夫人这话当真,我若退得强盗,便把小姐许与我为妻?” “当真当真。”叶夫人连连点头,不过还是有些露馅,嘴角边微含着丝儿笑意呢,而叶晓雨这会儿也从惊喜中清醒过来了,眼角儿瞟着于异,俏脸胀红,嘴唇轻咬,带着丝丝儿羞,又带着丝丝儿恼,这羞恼中,却又潜藏着喜意,当真不一而足。 “切莫食言。”于异还是当年那句话,把身一纵,到了墙外,斜眼看着冰燕子:“小燕子,冬天来了,还不飞,可是想死?” 冰燕子眼巴巴的,盼着叶晓雨下来,不想突然跳出来个年轻小哥,还说出这么一番怪话,愣了一下,把手一指:“你是什么人?” “于异。” “你就是于异?”冰燕子着实愣了一下,随便便咧开大嘴怪笑起来:“正好,正好,且等我冰冻了你,再捉了叶小姐去,便让你看看我怎么玩你的娘子吧。” “哦?”于异并不恼,反是嘻嘻笑:“我与我家娘子,却有一百零八般玩法,却不知你有多少种玩法。” 他说着,还回头瞟一眼叶晓雨,叶晓雨可就羞着了,瞪他一眼,心中暗叫:“连女人都不会玩,还什么一百零八般玩法。”突地又想:“啊呀,莫非这两年他经了人事,知道女人的好处了,所以这么说。”脑中回想当日与于异同床,曾见他鸟儿打鸣,那般巨物,若是给他弄将进去,一个身子怕要裂做两半,一时间又羞又怕,情不自禁就夹紧了双腿,却觉得两腿间酥酥麻麻起来,越是夹得紧,这种感觉反越发强烈。 男人什么都输得,惟有床上事输不得,即便真个不如,也要死鸭子嘴硬,冰燕子听说于异有一百零八种玩法,心里已是认输了,他怎么样,也无非是前后上下,撑死七八种,一百零八种,天爷,脑袋想烂也想不出来啊,但嘴上可不认输,哈哈一笑:“呆会擒了你娘子,本王让你见识第一百零九种,哈哈。” 说着把手上铃铛一摇,银铃儿对准于异,只听喷的一声,银铃中喷出一股白雾,恰如一条白蛇,射向于异。 本来是大太阳的天,这白雾一出,突然寒风呼啸,天地凝冰,白雾还没到呢,于异身上的汗已结成了冰,更觉身上丝丝刺痛,真如腊八月里,寒风刺体一般。 “这毛汉,哪里得来这么个宝贝,比叶丫头她师傅的寒天钵好象也不差多少啊?也不弱于螺尾生炼的九寒针。” 冰燕子这宝确实不错,于异本想把龙环挡在前面,就让龙环吸这寒气,破了他宝,猛然就改了主意,叶晓雨给他守了两年,也让他有两分动心,且叶晓雨学的又是阴寒一路术法,这宝恰是对路,那就送她个宝贝玩玩,这么想着,于异神念一动,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 寒雾撞上真水神螺甲,立时散开,却不是往四面散,而是如花之放,化成一个大雾球,把于异连同真水神螺甲包在了中间。 这寒雾寒气极强,真水神螺甲最外层的弱水立刻冰结,水甲凝成了冰甲,但也就是这样了,寒水想突破冰甲侵进来却是不可能的,在冰燕子等旁边人眼中看来,于异是整个人给寒雾包住了,但其实里面的于异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本来有些热,寒雾一喷,蛮舒服的,真水神螺甲一隔,反是不美。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叶夫人眼巴巴看着他呢,顿时就惊呼出声:“姑爷。” 叶晓雨也急了,纵身而起,娇声叫道:“休要伤我相公。”身立半空,手中早托了一个小小的葫芦,于异上次见识过,里面就是两把飞刀,也有点儿威力,不过只怕斩不了冰燕子,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叶晓雨这次居然能立在空中了。 “小丫头这两年功力小有长进啊,居然能飞了。”于异在寒雾中看得清楚,呲牙一笑,忽地就把双手伸了出去,一下抓住了冰燕子的两条腿,倒提着,举在了半空中。 女孩子飞,风一刮,衣裳贴身,特别具有观赏性,所以叶晓雨一飞起来,冰燕子扭头看她去了,根本没再管于异,也没想到于异还能在他的冰雾下硬撑啊,只以为于异已经给冻成冰燕子了呢。 他这冰雾冻人,最后凝成的形状,就是一只飞翔的冰燕,所以他才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女孩子的名字,但于异不但没给冻成冰燕,反突然出手,全然出乎冰燕子意料之外,哪里防得了了,其实冰燕子仗的就是手中的冰燕铃铛,本身功夫极为有限,便是有心防备,于异要拿他,他也躲不开。 这时身在半空,冰燕子惊得面色如土,虽然一脸毛,一脸骇色还是看得出来,他还垂死挣扎,竭力催发冰雾,于异却不耐烦跟他玩,牙一呲,双手一分,撕的一声,把冰燕子撕成了两片儿。 他手举得高,庄内庄外数千人,人人看得清楚,眼见冰燕子一个粗大的身子一分两片,血光飞溅,内脏扑通落下,一干强盗人人手脚发软,发一声喊,转头就跑,眨眼跑了个干干净净,哦,还有剩下的,是那手脚不太便利,给人推倒踩翻的,有的只剩半口气,有的多半口儿,虽然爬不起,却仍挣扎着往外爬,边爬还边往后看,眼中满是惊恐,于异这一撕,实在是吓着他们了。 照理说,强盗的胆子是要大过庄客的,一干强盗吓落了胆,但叶家庄的人,反应却要比他们强得多,因为上次于异撕熊瞎子,已经露过一手,叶家庄的人,很有些见怪不怪了,即便是叶晓雨,也没有象上次一样吓得晕过去,呆呆站在空中,因于异没事,反到有点儿喜出望外的意思了。 于异扔了冰燕子尸体,把那冰燕铃铛捡起来,运灵力一探,冰燕铃铛灵力相当不错,是个好宝贝,不过于异撕得急了些,没向冰燕子问到法诀,也无所谓,把螺尾生叫出来,铃铛递给他,道:“拿去炼一下,对了,上次炼的九寒针,还有没有?” 宝物若不知法诀,那就强炼,就好比女人若不愿上床,那就强奸,当然结果也跟强奸女人一样,有事后顺从的,也有最终赴死的,没个定数,不过于异可不管那么多了,炼得成固然好,炼不成,也无所谓。 螺尾生接过铃铛,道:“九寒针上次都给少主了,不过寒晶还余下一些,大约还可炼两到三枚九寒针。” “你炼炼这铃铛看,要是能成,看能不能把寒晶也炼进去。” “是。”螺尾生躬身应了,闪进螺壳里。 这时叶晓雨已经落下地来,在一边看着于异,想走拢来,又还有些羞怯,眼见着螺尾生忽隐忽现,心下惊异:“原来他还有手下,却有这般神通。” ___—— 谢谢推荐的朋友们,可惜网站推荐不给力啊,这书成绩差,因为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啊,幸好是买断的,若是自己拼,那就坑爹了.好吧,发一下牢骚,谢谢大家了! 195章 女侠拼死捉怪 于异打发了螺尾生,转过身来,看到叶晓雨,呲牙一笑,他自认笑得灿烂,可怜叶晓雨却打一寒颤,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了,好在深受教训,强自克制,裣衽为礼道:“相公。” 她这么乖乖的,于异心下畅快,最主要是先前叶晓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她相公,这个让于异大有面子,看叶晓雨也就越发顺眼了,点点头,还是呲牙一笑:“嗯,我收了冰燕子那个铃铛,让人炼一下,若炼得成,给你做防身的宝贝,比你那个飞刀强,对了,你师父不是有个钵儿吗?好象叫什么寒天钵的,为什么不给你?” 他边说边往庄里走,到仿佛夫妻两个平日说家常话儿一样,叶晓雨对他的性子不摸底,只感觉他性子暴烈刚强,又是两年不见,所以很有些怯怯的,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打交道,见他这般语气,尤其还说收了铃铛要炼了给她当护身的宝贝,心下感动,忙道:“谢谢相公。” 于异一笑:“即叫我相公,谢什么谢。”说着扭头看她一眼,又一呲牙:“嗯,两年不见,到是越发漂亮了。” 于异不知道,没几个人受到了他的呲牙一笑,还好叶晓雨已经给他折腾得有几分道行了,到还受得住,粉脸带羞,半掩了脸道:“相公取笑了。” 这时叶夫人开了庄门出来了,老远就叫道:“姑爷啊,你可回来了,可怜见儿的,晓雨天天在闺楼上盼你回来,一天哭八次呢,你看看你看看,人都哭瘦了。”一面说着,一面拉了叶晓雨到于异面前,一面自己还抹眼泪。 完蛋,于异最怕这种场面了,不过一去两年,叶晓雨还给他守着,心下到也不是全无感觉,也就不能拂袖而去,只好强扮个笑脸,听叶夫人一面哭一面笑一面说,还好叶夫人也怕他不耐烦,到庄里就叫摆酒,她和叶晓雨两个作陪,先前扮过可怜了,这会儿便另寻了话来说,也小心翼翼试探,生怕于异又转身走了,于异即知叶晓雨真是在给他守着,怎么可能会走?自然应得爽快,特地回来的,不会再走了,其实他这会儿满脑子官司,不过懒得多说,且真个儿娶了叶晓雨,到时若要走,带她们母女同行就是,对他来说,什么事都很简单——别人怎么想他就不管了。 于异来叶家庄的时候,还不到中午,这一顿酒,却直喝到傍黑,有了五六分酒意,说是够了,叶夫人忙叫丫环扶他进内歇息。 还是叶晓雨的香闺,当日于异跟叶晓雨做一床睡了半个月,同床异梦,这会儿他知道怎么玩女人了,且与高萍萍几个分别了这么久,也有些上火,却突又转念:“这丫头上次笑我来着,这次好象乖些了,我到看她真心。”便装醉往床上一倒,自个人睡下。 叶晓雨收拾了,换了晚装进房,见于异先睡了,她本还有几分羞,她还是黄花闺女呢,没经过真刀真枪的,于异睡下,她到是微吁一口气,却又有些失望,轻轻叫了两声:“相公,相公。” 于异装醉不应。 不想叶夫人就等在外间,原来她心里比叶晓雨更急,好不容易于异回来了,生怕叶晓雨不晓事,又把于异逼走了,所以在房外守着,下定决心,今夜无论如何要把于异这个假姑爷变成真姑爷,听得叶晓雨叫唤,她便在外间轻咳一声,叶晓雨出去,叶夫人道:“怎么了?他不理你?” “不是。”叶晓雨摇头:“他好象醉了,睡着了。”说着看一眼叶夫人:“这却如何是好?” 叶夫人微一沉呤:“那也没什么,你自己上去就行了。” 叶晓雨又羞又急:“那怎么行,他都睡着了。” “怎么不行?”叶夫人也急了:“再不拴住他,再走了你又守活寡了,不是跟你反复说过了吗,他不会,你就主动上去。” “可是,可是他睡着了啊。”叶晓雨几乎委屈得要哭了。 “傻丫头。”叶夫人戳她一指头:“男人那东西是个怪物,睡着了也能起来的,朱妈妈不是都教了你吗?” 原来于异上次出走,叶晓雨母女俩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难免争吵,叶夫儿就怪叶晓雨守不住男人,叶晓雨也恼,于异自己不会玩女人,怎么能怪她,叶夫人想想也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就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地教了叶晓雨闺房中事,等着于异回来,如果还是不会男女之事,叶晓雨就自己主动献身,叶晓雨今夜本也是做好了准备的,只要跟于异上了床,就要自己钻到于异怀里,引了那物入窍去,可不想于异装睡,她又傻眼了,这会儿听了叶夫人的话,还有些犹豫:“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叶夫人推他:“不要怕羞,自己男人,明媒正娶拜了堂的,人人都是这样,有什么羞的,等他上了你身,知道你好处了,他也就再不会舍得走了。” 叶晓雨这两年,确实也等得有些苦,她甚至多次想过,万一于异这一世再不回来了要怎么办?另嫁他人,屁股上还有两个大字呢,怎么嫁,难道真守一世活寡?如果完全不知道男人好处又算了,偏生还跟于异睡了半月,后来朱妈妈又教了她男女之事,知道闺房中的乐趣,尤其这朱妈妈是个趣人儿,把男女之事形容得美滋美味,叶晓雨真有些上了心,更盼着于异回来,这会儿真回来了,难道还放他走?她本来就有心了,叶夫人再一劝一推,叶晓雨便又进房来。 叶晓雨母女俩说话的声音当然不会太大,但就在外间,于异的耳朵贼灵贼灵的,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就好笑了:“咦,这丫头莫非还想给我玩个倒骑龙?”这个好玩了,先还想着逗叶晓雨一下,然后爽爽的吃了她呢,到不急了。 叶晓雨进来,到床边,又叫了两声:“相公,相公?” 于异当然不会应,反大大的打了个呼噜。 叶晓雨还有些犹豫,叶夫人在外面咳了两声,叶晓雨一咬牙,到帐后把外面衣服脱了,剩着肚兜小裤上床来,先躲到被子里,偷眼看于异,伸出小手推了两下:“相公,相公。”见于异不动,忍不住骂:“这个死人,偏是醉得死。” 于异听得清楚,也不恼,反是好笑,得强憋着,借神眼看着叶晓雨,神眼灵力还不能运得太足,否则有红光射出来,叶晓雨就知道了,所以只是迷迷蒙蒙看着。 叶晓雨从被子里坐起来,先把自己衣服脱了,肚兜一解,两个大白兔蹦出来,颤啊颤的,着实是不错,与高萍萍的不相上下,到是比火凤凰的还大着些儿,两粒小红珠儿,在夜色中微微的发着光。 叶晓雨可不知于异有神眼,只以为于异睡得死呢,随又解了小裤,不过是侧对着于异的,到是看不到她后面屁股上的字,然后略一犹豫,便又来脱于异的衣服,先前丫头帮于异脱了衣服的,于异这会儿身上就一个汗褂子,下面一条大短裤,叶晓雨先把于异的汗褂子解开了,她的手上带着汗湿,显然心里非常紧张。 解开衣服,她便又来脱于异的裤子,于异到也不僵着,任她把裤子脱了下去,不过这丫头有趣,脱于异裤子时,她把眼睛闭了起来,裤子脱掉,她双手就急忙忙捂着了自己眼睛,随后却又从指头缝里偷看,看一眼于异胯下,又急来看于异的脸,好象生怕他醒过来似的,看于异没有动静,她明显吁了口气,却又不动了,好一会儿,还是叶夫人在外面咳了一声,叶晓雨才猛地放下双手,那脸上的神情特别搞笑,小脸儿胀红着,银牙儿紧咬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儿还瞪着,恶狠狠的,仿佛面前的于异就是个大恶魔,她要除妖捉怪一般,于异差点笑喷了:“这丫头,原来到是蛮可爱的。” 于异运了玄功,那鸟儿歇着气呢,还好叶晓雨是受了教的,伸了小手便来抓,她的小手湿湿的凉凉的,于异本来还想逗她一下,鸟儿不唱歌,看她怎么玩,不想给叶晓雨小手这么一摸,别有一股意味,竟是腾地一下立了起来。 “呀。”叶晓雨吓一大跳,慌忙松手,急又捂着了自己眼睛。 外面叶夫人听着呢,不知怎么回事,竟出声问道:“怎么了雨儿。” “没事。”叶晓雨应,从指头缝里偷看于异。 “没事你叫什么。”叶夫人急了,催:“快点儿。” “好大。”叶晓雨终于把手放下,伸一个手来扶于异的巨鸟,想抓又不敢抓,虚量了一下,声里就带着了哭腔:“娘啊,怎么进得去?” 叶夫人在外面叫:“人都生得出来,怎么会进不去。”后面还低声补了一句:“以后你才知道大的好处呢。”叶晓雨不知道听没听到,于异是听到了,暗笑。 叶晓雨终于伸手抓住,摸了两下,看一眼于异,牙一咬,跨身骑到于异身上,那小脸上的神情,精彩之极,不象男欢女爱,纯粹是女侠决死捉怪,把个于异乐得啊,还是不动。 196章 冰燕铃铛 叶晓雨试了两下,她本是黄花大闺女,从没试过的,又紧张,又没经验,哪里进得去,稍用点力,顿时就叫了起来:“娘啊,痛死了。” “你忍着点儿。”叶夫人在外面鼓励她,这娘儿俩,于异暗笑。 “我忍了,可还是进不去啊。”叶晓雨真个要哭了。 “对了,你给它上面涂香油了没有?”叶夫人猛然想起件事。 叶晓雨本来痛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呢,一听,眼睛睁开了:“没有,我忘记了。” “死丫头。”叶夫人在外面骂了一句,飞步走开了,叶晓雨下床,先还穿了外面的衣服,不多会叶夫人拿了香油来,叶晓雨接了,重又上床,先抹了香油,给于异涂上,再又脱了衣服,跨到于异身上来,却还是痛,把个小银牙咬得紧紧的。 叶夫人在外面急了,催道:“咬着牙,一下就进去了,不会痛死的,要不我来帮你。” 说着竟真个要往里走,叶晓雨顿时吓坏了,惊叫:“娘,不要进来。” 于异终于再也憋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叶晓雨正在他身上发急呢,见他突然睁眼,叶晓雨这一惊,双腿一软,扑的一声,坐了个底儿透。 “呀。”叶晓雨一声痛叫,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瞪着眼睛看着于异,虽然惊羞无比,却实在是太痛了,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都不敢吸气。 里面于异是看见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外面叶夫人还不知道啊,听得叶晓雨叫,还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于异答:“进去了。” 叶夫人愣了一下,随即醒悟是于异的声音,顿时急咳起来,边咳边飞步去了——她也羞着了! 这时叶晓雨终于痛过了劲,崩紧的身子软下来,却是羞得无缝可钻,双手捂了脸,低叫一声:“再不要活人了。”本意是要躲去被子里,但下身套着,实在太痛了,无论如何也不敢动,就那么软软的趴在了于异身上。 这娘儿俩太有趣了,于异实在是想笑了,不过好悬还是忍住了,他虽然有时候很有些没心没肺,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叶晓雨不顾羞耻这么献身于他,叶夫人在外面指点心急,也只是想拢住他这个姑爷而已,他若反加以耻笑,叶晓雨只怕真的会羞死,这时却也不必说什么话,只是把叶晓雨抱在怀里,轻怜蜜爱,一面摸着,一面吻着,叶晓雨虽然捂着脸,却没能拦住于异大嘴,红唇儿给吻住,脑子早迷糊了,身子也松软了,于异这才动将起来,放出手段,直把叶晓雨弄得晕死过去数次,最终趴在他怀里,半个指头儿也动弹不得了。 于异却还是个记心的,笑道:“你不是笑我不会玩女人吗?这会儿如何?” 叶晓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是嗯了一声,鼻音腻腻的,就如初生三日的小猫,于异却也知道她受不住,呵呵笑道:“娘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泡一个时辰再睡一夜,明日全好了。”身子一闪,就那么抱着叶晓雨进了螺壳。 叶晓雨突见来了一个陌生地方,而且就这么赤着身子,惊羞之下,到是有了点儿力气,这时只把身子紧紧藏在于异怀里,张目四顾,道:“这就是哪里,给人看见。” “不会有人。”于异笑:“有人也是下人,看见了又如何。”抱叶晓雨进了白玉池中,冰凉的池水一泡,叶晓雨舒服得呻吟了一声,见于异在看她,又羞得把头藏到于异颈下,于异偏生托起她下巴来看,叶晓雨羞不可抑,却又躲不开,低声叫:“相公,还望相公以后多多怜惜。” 于异笑道:“你是我娘子了,乖乖的,我自然顾惜你,不过有些事你要知道。”便把离了叶家庄后的事,捡大略的说了,现而今正和天庭大战,之所以来这里,也是给木德星君两个追赶来的,全都说了,先听于异在外面已经有了两个女人,叶晓雨虽知道这也是正常的事,还是有些子不开心,可后来听到于异居然与天庭开战,把那点儿小心眼扔到了九霄云外,惊叫道:“相公,你——天庭——你。” “天庭又怎么了?”于异哼了一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叶晓雨看她呲着牙的样子,一肚子话再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忽地道:“妾身已属相公,祸福便也全系在相公身上,若生便生,若死便死,相公万一有恙,我便跟娘一样,替相公守一世寡好了。” 她有这个态度,到让于异略有几分意外,托着她下巴,眼见她眼光坦直真诚,显然是心里话,心下高兴,伸嘴便亲,手亦抓着玉乳轻揉,下面鸟儿同时开唱,叶晓雨坐在他怀里,立刻感应到他下面的变化,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小手儿伸下去便握住了,求道:“相公,好人,且饶了雨儿这一遭儿,却是真的不能了。” 于异也知道她是真撑不住,到不相强,调笑道:“我好象听那什么朱妈妈专门教过你啊,只教会了你一张嘴?” “啊呀,原来相公听见了。”叶晓雨大羞,身子却滑下去,技巧自然是没有的,但那份生涩羞怯中夹带的妩媚,却另有一番动人处,她玉臀在池水中半浮半沉,两个大字若隐若现,于异笑了起来:“你那两个姐姐,听说我在你屁股上写字的事,也要我写了呢,哈哈。” “妾身才是姐姐,她们是妹妹。”叶晓雨呜咽出声,其它事她不敢逆了于异,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要争的。 “哈哈,你是姐姐,你是姐姐。”她这会儿的神情,最是诱人,于异呵呵而笑,轻抚她臀上字迹,道:“你的要不要洗去?” 叶晓雨略一犹豫,最初的时候,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屁股上写了字不说,还是什么贱人,但后来慢慢的也就不在乎了,到这会儿,反正已经成了于异的女人,有没有字,贱人不贱人,都无所谓,看着于异,道:“一切随相公高兴,相公若喜欢,那就留着,不喜欢,那洗去了也行,只要相公不厌憎雨儿便好。” “嗯。”于异想了想:“那就留着吧,反正你们姐妹三个都有。” 其实叶晓雨还是想洗去的,但听到后面一句,三个都有,也就想开了,虽然写的是贱人两个字,但这会儿已不是真的贱了,便如闺房中的玩笑,反另有一番情趣,便乖乖应了。 在池中泡了一个多时辰,又在白玉床上相搂着睡了一觉,叶晓雨再醒来时,神清气爽,下身即不觉火辣辣的痛,身上也不再有筋折骨裂的感觉,反是说不出的舒服,于异也醒过来,搂着求欢,事后叶晓雨只觉得全身酥软畅快,而不再有昨夜难受的感觉,心下暗叫:“原来这男女欢爱,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这会儿再给于异抱在怀里,抚着他强健的肌肉,便觉说不出的爱恋。 两人再又相搂着在白玉池中泡了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却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过来见叶夫人,叶夫人还略有三分尴尬,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眼见叶晓雨眉眼含春,羞中藏喜,容光焕发的样子,暗暗欢喜:“这对小冤家,终于是不再要我*心了。” 可惜她高兴得早了点儿,随后叶晓雨把于异的事跟她说了,直把她惊得差点昏死过去,跌足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逆了天庭,这是要灭九族的啊。” 叶晓雨早在昨夜便已下定决心,今早一场欢爱,更让她打骨子里对于异生出痴恋,一脸坚决的道:“相公说了不打紧,实在打不过,他会带我们去魔界。”说着微微一顿,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即嫁了他,自然一切随他。” 叶夫人呆呆看着她,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冤孽啊。”却也没有办法,她总是只有叶晓雨一个女儿,还能怎么着? 叶晓雨随后便把她娘的反应告诉了于异,于异道:“我先要回去对付了木德星君两个,你们且等着,我若实在打不过时,到时带了张老大人几个过来接你们,一起去魔界。” 叶晓雨点头应了,却是扑在他怀里,千般不舍万般难分,这时螺尾生禀报,他已炼好了冰燕铃铛,另加了寒晶进去,炼成一对冰燕。 “哦?”于异大喜,拿过铃铛,问了法诀,一念诀,铃铛中一股寒雾喷出,寒雾中却又飞出一对乳白色的冰燕,盘旋飞舞,所到之处,寒风凛咧,于异看边上一株垂杨柳,以神意一指,两只冰燕飞过去,绕着杨柳飞了一转,口中各喷出一根冰丝,与九寒针差相仿佛,钉在树上,刹时将杨柳冻成了一株冰柳。 197章 民心如铁 “还行。”于异微微点头,叶晓雨则在一边捧着手,一脸惊喜的道:“好强的寒力,比我师父的寒天钵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喜欢就行。”于异把铃铛递给她,叶晓雨欢喜无限:“多谢相公。” 于异笑:“要怎么谢?” 叶晓雨羞瞟他一眼:“相公说怎么谢就怎么谢。”于异大乐。 不说于异在这边拥美作乐,却说庆阳那边,宋祖根料得不错,近天明时,天兵便撒阵上天了,当然在谷中也留了一部份守御,不过打起了隐神牌,普通百姓是看不见的,事实上普通百姓也进不了山谷,谷口就有隐神牌,就是一块大岩壁,没有路,谁傻到往岩石上撞啊,除非是那种有意寻死的,所以有话说死中求活呢,真要哪个求死一撞,反到是撞入了神界,呵呵。 一看天兵撤走,何克己腾地跳起来:“快,老宋,我们入城去。” 宋祖根苦笑:“何主薄你莫急啊,现在老百姓还没起床呢,城门也没开,你进城做什么?” 这一说何克己愣了,是啊,他进城做什么,向老百姓宣讲于异受到的冤屈,让老百姓发血愿啊,可这会儿人都没起来,向大街说去啊。 他平日本是比较精明的人,这会儿眼见张品生胸口燃着灯火,每一刻消耗的都是他的精血,实在是急昏头了。 “那再等一等。”他只好又坐下。 “何主薄,你不要太心急。”宋祖根安慰他:“老天终是有眼,无论于大人还是张老大人,最后都不会有事的。” 何克己对他笑了笑,看看天,却摇摇头,天有眼吗?张品生被当成疯子关起来的那十六年里,他无数次的祷告苍天,老天爷从来都不曾理睬过他,最终救张品生出来的,反是于异这个无法无天眼中无神心中无天的大刺头,而现在,天庭反又要捉拿于异,天有眼吗?天无眼啊。 一直到天光大亮,城门打开,行人开始多起来,何克己才和宋祖根两个入城去。 庆阳最热闹的是菜市,两人直入菜市,一在西头,一在东头,不停的宣讲:“于大人为民请命,诛杀与妖勾结搜刮民财的神官,天庭却不问青红皂白,派天兵要捉拿于大人问罪,这必是下面的狗官蒙敝了天帝,现在有高人立下血愿灵符,请大家发血愿助力,让冤情直达天听,替于大人申冤。” 正如宋祖根猜测的,虽然到处贴了文告,很多百姓却都不知道,然后数次神魔大战,也听到点儿风声,却是不知详情,这时听了何克己两个宣讲,才知是天庭要拿于异,一时间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愿发血愿助力,宋祖根两人身上都带了大量符纸的,很快就发散一空,也有很多人表示,会回去告知乡里,必要让冤情直达天听。 “何方妖孽,敢在此妖言惑众。”正当何克己两个为群情激涌而兴奋异常时,忽听得一声厉喝,随着喝声,平地里显出一队神兵,个个披甲执戈,最前面一员神将,威风凛凛,嗔目怒喝,正是曾挨了于异一矛的毛举,不过何克己两人却不认得。 平地突现天兵,众百姓顿时都给惊散了,宋祖根单手执了大刀,却是暗暗叫苦,跨步挡在何克己前面,急道:“何主薄你快走,我挡他们一下。” 毛举在于异手底下,那是小菜,可对上宋祖根,却是能撑死他的大席,但这时也只能拼死向前? 何克己却一把拉住他,反到了宋祖根前面,两眼怒瞪着毛举,厉声喝道:“谁是妖孽?勾结妖怪,年年发水搜刮民财的城隍单简才是妖孽,官官相护,只顾自己捞钱,对百姓生死视而不见的司狱童抱林才是妖孽,收了单简递上来的红包,为他拼命说好话的岳王府那些狗官们才是妖孽,还有你们这些,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捉拿为民请命的于大人的,才是妖孽。” 他一连串话说出来,气势如虹,毛举虽是神将,却给他逼得一时间做声不得。 众百姓虽给惊散,但仍围在不远处,听了何克己这番话,便有人叫了起来:“就是,于大人是好人,那些人妖勾结的狗神官才是妖孽。” “你们不能抓于大人。” “老天爷无眼啊。”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便有人叫:“打死他们。” 毛举这下怒了,一帮屁民,居然敢说要打死天兵神将,想翻天了,嗔目四下扫视:“想造反吗?” 众百姓为他目光所摄,一时悄然无声,突地有一个老者从人群中颤巍巍出来,看着毛举,道:“我们不想造反,只想把于大人的冤情上达天听。” 说着,他咬破中指,在左手符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老年人血气已衰,写到一半,血干了,他又咬破食指,写完,他看着毛举,道:“你们是天兵天将,想要我们这些老百姓死,容易得很,但你杀得了我们的头,灭不了我们心中的冤。”他须发苍苍,实已衰老不堪,但这会儿嗔目而视,激声而言,却自有一股凛然之色。 “对,你杀得了我们的头,灭不了我们心中的冤。” 老者的话激起了围观百姓的义愤,纷纷围上来,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披甲执戈的天兵竟有些慌了,阵脚松动,微微往里缩。 “你们要做什么?真的想造反吗?那是要诛九族的重罪,你们知不知道?”毛举大叫,面前的百姓都是空手,他却把刀抽了出来,面色虽厉,心里其实已经虚了。 “我们只是要喊冤。”一个中年人叫着,咬破中指,也在手中的符纸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冤字。 “对,我们只是要喊冤。”众人纷纷在自己手中的符纸上书下血愿,有个年轻人没拿到符纸,急得叫:“谁有符,给我一张符。” 边上另一个年轻人道:“没符,不过你可以写在我衣服上,于大人的冤不伸,我这衣服死也不洗。”说着背转身,那年轻人也不犹豫,却把两个指头同时送进嘴里用力一咬,然后在那人衣服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看着激愤的百姓,何克己心下激动,道:“民心如此,天亦开眼。” 宋祖根也非常激动,执刀的手都有些颤抖了,颤声叫道:“万民助力,于大人的冤情一定会上达天听。” 毛举却在一边冷笑:“一帮屁民,哭天喊地的,有个屁用啊。” 便在他冷笑声中,忽听得哄的一声,百姓们都叫了起来,毛举吓一大跳,急把刀举了起来,心下暗惊:“难道真想造反了?” “灵符成了。” “是个冤字。” “好大的冤字。” 毛举扭头看去,刹时间瞪大了眼睛,城外不远处,一道血光直冲苍穹,那血光足有数人环抱那么粗,而在血光的尽头,则是一团艳红的血云,有小山那么大,细看,那团血云组成了一个字,一个巨大的冤字,再细看,那个大冤字却又是由无数的小冤字凝聚而成,就如小蚂蚁凝成了一个大蚁团,但蚂蚁虽小,凝成蚁团却也惊人,更何况这是血字,那些小血字在不停的翻滚涌动,就仿佛无数的人在喊冤,毛举一时间毛骨怵然。 “血冤,天爷。”他低叫一声,也顾不得抓何克己两个了,带了天兵急急赶回去禀报。 “天兵跑了。”宋祖根大喜。 何克己一直在激动的看着天空中的那个血字,却没注意毛举一行人,听得宋祖根叫,他冷然一笑:“屁民虽微,但民心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任他强权如铁,虐民以残,终究会给淹没。” 何克己两个回到城隍衙门,天一老道已去了张品生身上的天灯符,两人也在看着天上的血字,都一脸的兴奋,见张品生没事,何克己吁了口气,把宋祖根的猜测和两人的行动说了,张品生猛拍额头:“是我疏忽了,我就说了,老百姓如此痛恨那些狗官,怎么可能不愿喊冤,却原来是他们不识字,看不懂文告。” “一个上午不到,二十万血愿了,而且还在增加,每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增加一千,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天一老道连连摇头,一脸感概。 “民心如铁。”张品生仰望苍天:“我看谁敢逆天而行?” 何克己突地想到一事,担心的道:“天兵并没有全部撤走,还留有人手在荡魔都尉府和城里,先前就有天兵天将要来拿我们,他们看到血符,若是来毁了灵符怎么办?” “那个不必担心。”天一老道傲然摇头:“灵符已成,他们即便把我们都杀光了,把幡也毁了,只要冤屈不伸,灵符就不会散,这个血字就不会消失,因为这是万民之心,你细看那血光中,那一个个细细的冤字,每一个冤字,都代表一个以血发愿的百姓,以血发愿,天不斩,地不折,无物可毁。” 张品生肯定的点头:“民心不可逆。” “那就好。”何克己就怕毛举带天兵赶来抓走甚或杀害张品生几个,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又担心起于异来:“不知于大人怎么样了?” 宋祖根担心却要轻得多,道:“于大人肯定没事的。” 198章 血愿灵符 木德星君和水德星君追丢了于异,这会儿也赶回来了,见了顶着天穹的巨大血冤,都吃了一惊,水德星君叫道:“这妖孽到是会蛊惑民心。” 木德星君却一脸凝重:“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先回禀尊者的好。” “就这么放过那妖孽?”水德星君大不服气,他的神钵给于异顺走了呢,那可是他看家的宝贝。 “那妖孽逃了,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啊。” 木德星君这么一说,水德星君也没办法了,让毛举且率兵留守,两星君自上天去,毛举先前威风,听说让他留守,心中可就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于异那是个好等的?等得好便好,不好时,这副皮囊只怕要一撕两半了,便死了也不得一个完整身子,还要娘老子拿了针线来缝,可怜啊。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没办法,只好打发天兵四面警戒,自己也随时做好准备,心里算盘打结实了,只要听得一点点风声,撒腿就溜,谁留下谁是二傻子。 于异这会儿确实在往回赶,本来还能早一些,但叶晓雨痴缠得厉害,一说他要走,扑到他怀里死吊着再不松手,哭天抹泪的,也莫怪她担心,于异闯下的,还真是天大的祸端呢,先说要跟了于异去,她这会儿知道于异神螺的功效了,就愿意呆在螺壳里,但又舍不得老娘,万一于异给天庭拿了或杀了,她也跟着挨一刀,她娘怎么办?于异便让她留下,保证把事情一弄好,立刻就回来带她走,左劝右劝,实在不行了,索性便脱了衣服一顿大弄,于异对付女人,这算是一个绝招,叶晓雨到底是才从黄花闺女转过来的,经不得他折腾,最后实在不能动了,于异这才脱身出来,飞到半空,心下犹自暗暗摇头,想:“这丫头,先前千不肯万不甘,不想上了身,到比麻花还缠人。”又想想高萍萍火凤凰两个,更是摇头:“女人都是妖怪,没脱她衣服前妖里妖气,脱了她衣服后怪里怪气。” 飞了小半日,已近庆阳,远远的便看到天际一道血光,他心下疑惑:“什么鸟?是有宝呢,还是杀人杀多了,血光冲天。”再飞近一点,那血光越大,天空中更有一团血云,他还是没想到血愿灵符上去,却吓一跳:“那不可能是宝光,真的是血光,老天,这么大血光,得死多少人,该不是我一走,水德星君两个恼羞成怒,嫁祸他人,把庆阳城给屠了吧。” 一时间又惊又怒,展翅急飞,但飞得近了,却感觉不是,下面城里城外,人来人往,不象屠城的样子,到有不少人往血光处赶,闹纷纷赶集也似。 于异还是没明白,飞近庆阳城,能看到血光起处了,那不正是城隍衙门所在吗?外面人山人海的,许多人手里都攥着符,于异猛然就明白了:“血愿灵符?原来是血愿灵符成了,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这可惊人啊,这么大一根血柱子,这么大一块血云,得要多少人的血,得发多少血愿啊。”他都给惊住了。 毛举等人不把屁民放在眼里,而于异强调个人的拳头,同样不把民众的意愿放在心上,他从来也没想过百姓的愿力聚集在一起的样子,还真是给吓了一跳。 于异直接飞入城隍衙门后院,张品生天一老道何克己宋祖根几人都在,到是那二十一个神兵一个都不在,还在外围七县到处跑,给百姓宣讲收集血愿呢。 何克己一眼看到于异,喜叫道:“于大人回来了。” 宋祖根也一脸惊喜:“我就说于大人没事的。” “能有什么事?”于异笑着下地,道:“张老大人,天一真人,这是血愿灵符?灵符成了?” “成了。”张品生点头,看他不象有伤的样子,道:“没事吧?” “没事?”于异摇头:“斗神宫一家伙来了两大星君,我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避一下,这不要回头找他们场子呢,到没成想血愿灵符成了。” 他仰头看血愿灵符,血光就是从灵幡符上发出,先远处看还不觉,这时从近处看,那血光凝成一个大圆柱,粗要七八人合抱,从幡上一直升到天穹,足有数百丈高下,仰头去看,脑中竟不知觉的生出一种炫晕的感觉。 “这血愿灵符这么大,看得人脑袋都晕了。”于异摸头:“这得多少人的血愿啊。” “现在是二十七万。”天一老道一脸惊叹:“而且仍在以每半个时辰两千血愿的速度在增加。” “二十七万。”于异忍不住咋舌:“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七万人发了血愿?” “不是至少二十七万人发了血愿。”张品生摇头:“就是二十七万人发了血愿。” “乖乖。”于异忍不住摸头。 张品生道:“现在你知道民心可用了吧,也该知道百姓的力量了吧。” “了得,了得。”于异连连点头,道:“那些天兵天将没来呱噪?他们应该没撤走吧。” “没撤走。”何克己摇头:“至少有留守的,但也没来这边找麻烦。” “他们敢来?”张品生哼了一声:“血愿灵符乃万民血愿凝成,冤不伸,符不散,他便把天下所有人都杀光也没用的。”说到这里,他看着血愿灵符,一脸得色:“我可以肯定,天帝必然是给蒙敝的,而现在,血愿灵符也必定惊动了天帝,那些狗官这会儿绝对已乱作一团,哪还有心思来我们这边找麻烦。” 他这会儿的自信心越来越强了,于异可没他那么大信心,不过也不和他争,点头而已。 张品生又拉了于异出去见百姓,血愿灵符一成,无数的百姓就围在了城隍衙门外面,有议的,有拜的,这会儿张品生带了于异出来,顿时欢呼声一片。 要说打架,千人万人于异也敢提着脑袋往前闯,若说喝酒,十里席面他也敢一一敬过去,但说接受百姓的欢呼,于异还真有些手足无措上不得台面,抱抱拳,陪个笑脸,呆了一会儿,实在架不住,又溜了回来,张品生到是擅长这个,万人堆中,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激情如火,于异在衙门中看到,暗暗叹服。 血愿灵符立着,百姓来的去的,人是越来越多,昼夜不散,尽有看结果的意思,也有守护的心思,于异也没去荡魔都尉府那边看,留守的毛举等人也没过来,而血愿灵符却是越来越粗,灵力也越来越强,尤其夜深时人声稍静,似乎能听到血光中有声音在呼啸,仿佛有万千的人在呼号悲叫,于异素来胆包着天,静夜中偶然听到,也自惊心。 过了三天,第四天,于异忽听得动静,抬头上望,不多会,便见一队天兵飞了过来,到上空停住,中间出来一个文官打扮的人,对下叫道:“是何人在此设幡,凝就血愿灵符?” 张品生对于异道:“必是天帝遣使来问。” 于异觉得也是,道:“我这人粗鲁,便请老大人上前与他分说。” “好。”张品生也不推辞,与天一老道飞上半空,到那神官前面,先行了礼,张品生道:“本人张品生,十六年前曾为九皋县土地,这位是天一真人,因庆阳一府城隍单简勾结妖怪,搜刮民财,庆阳荡魔都尉于异于大人心中义愤,为民请命,杀了城隍单简和石马道司狱童抱林及岳府一干狼狈为奸的狗官,不想天庭不问青红皂白,便就遣天兵下界要拿问于大人,所以我请天一真人设下灵幡,庆阳百万百姓齐为于大人喊冤,凝就此血愿灵符,惟愿上达天听,伸此冤情。”说着,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奏本。 那神官接了奏本,道:“谁是于异。” 于异这会儿正喝酒,就势把酒葫芦举了一举:“便是某家。” 那神官深看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便上奏天帝,尔等须谨守本份,静候天音,不可胡为。” “什么叫胡为。”于异冷笑,也懒得理他,灌一口酒,白眼向青天,张品生到是行了一礼,道:“还望天帝明察,我等静候天音。” 那神官又看一眼于异,转身自去,这一去便是半个月没音信,不过留守在荡魔都尉府的毛举却在数天后率兵撤走了,于异也懒得理他们,他还讨厌那神官的作派,静候天音,什么鸟,虽是看张品生的面子,却也不想在庆阳等着,便托说另还有事,留下螺尾生,自己跑回叶家庄去了。 不过数日不见,叶晓雨竟仿佛瘦了好些,一见于异,扑到他怀里,又笑又哭:“妾身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死了是吧。”于异虽然不太习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但心里也还是有些感动。 “不许这么说。”叶晓雨小手掩着他嘴,她的手指纤细白嫩,极为修长,真如葱管也似,平时还不觉得,欢爱时,她小手抚着他巨鸟送入嘴中时,那时最为魅惑,于异一时情动,便拥了叶晓雨入房,叶晓雨自然千依百顺,休养数日,战力到比先前强了三分,不过仍不是于异对手,一时事毕,整个儿瘫在了于异怀里,却挣起精神问于异的事,于异前面只说了个大概,没说血愿灵幡的事,这时便说了,叶晓雨喜道:“血愿灵符?这个我听师父说过,此符最灵,不过要想凝成灵符,须要有千万人助力,想不到相公如此得民心,即得万民拥戴,天帝也不敢小视了的,相公定然没事了。” 199章 清肃司 这方面的见解,她到是比于异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于异看着她正儿八经的样子,有些儿好笑,手指轻抚她红唇,肌肤细细的,如丝如绸,叶晓雨却调皮的含着了他的指头,眼波流转,妩媚无限,一时又引得于异情动。 叶夫人听得于异回来,急来问讯,得知于异进了叶晓雨房里,到也欢喜,亲自指挥厨下备办酒菜,于异两个好不容易心满意足出来,差不多也是天黑了,叶夫人并无半点不耐烦,于异越宠爱叶晓雨,她越高兴啊,不把叶晓雨放在眼里,房都不进,或者进房,三两炮打完又扔到一边,那才要命呢。 叶夫人是话多的,酒席上,便细问于异的事,于异这会儿心情正好,耐着性子说了,叶晓雨又在一边帮着解释,叶夫人大致听明白了,道:“那就是说,那些狗官该杀,只不过天帝先前是受了蒙敝,这会儿知道了,必定会明察秋毫,还贤婿一个清白?” “那也不一定?”于异摇头。 “怎么会不一定。”叶夫人大大的不以为然:“一定的,天帝那是英明之极的,即然他知道了,哪还会委屈了贤婿?”说着满脸放光:“贤婿你这次必定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看吧。”于异无所谓。 叶夫人却是一腔子的欢喜起来:“呀,这可是大事,我呆会就去上香,告诉雨儿她爹,也禀报叶家的列祖列宗。”说着说着,却又抹起了眼泪,叶晓雨拉她衣袖:“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娘是高兴。”叶夫人拉着她手:“娘好不容易拉扯你到这么大,终于有了个好归宿,娘心里高兴呢。” “娘。”叶晓雨扑到叶夫人怀里,抽泣起来。 于异以前最看不得这种婆婆妈妈的形状,这会儿经了几个女人,多了几番感受,虽然仍然不是太理解,却也不至于看不惯,只在心下暗暗摇头:“女人啊,就是爱哭。”突地想到张妙妙,想:“嫂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怕也是天天盼着哥哥回去了,这次若真能官复原职,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哥哥。” 此后近一个月时间,于异就一直呆在叶家庄,每夜搂着叶晓雨欢爱,不得日中,绝不起床,叶晓雨本就生得漂亮白净,这会儿得了于异雨露滋润,更如雨后白莲,说不出的清新动人。到是叶夫人挂牵天庭反应,隔三岔五的要问两句,于异给叶晓雨服侍得舒爽了,也没什么不耐烦,应付她两句了事。 到月底,螺尾生回来了,禀报于异,说天帝下了玉旨,以昏聩不明,御下不严的罪名,罢了摇光王,废为散仙,同时嘉奖于异,升为雷部正神,为清肃司郎官,从四品。 叶夫人听了,咧开嘴合不拢来,好半天才一脸小心翼翼的道:“雷部正神,那就是雷神了,就是雷公,天天的放雷的,什么人都可以打?” 她神情夸张,于异看了有些想笑,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雷部是管雷的。”这会儿刚好快要下雨了,猛然打一个雷,于异指了指天:“便是这个了。” “天爷。”叶夫人再度张大了嘴,看着天上,那神情,又惊恐,又惊喜,夸张到十分,于异还真没词来形容。 “我家姑爷做了雷神,天爷,天爷。”叶夫人叫了半天,猛然起身:“我要去告诉雨儿她爹,他姑爷做了雷神了啊。” 看着她喜滋滋去了,于异暗笑摇头,他和张品生天一老道闲聊,对天界的事知道得多了些,真正的天界,与下界百姓想象中的天界其实完全不同,最简单的,所有人都认为,天界就是天上,天上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归天帝管,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就如下界有不服人皇管辖的魔界一样,天界也有天帝管不到的地方,昊天城之外,另有七方,便不服天帝管辖,天上的情形,其实和下界的情形差不多,人界所占的地盘虽大,魔界占的地盘更大,天界也一样,七方之广,无边无涯。 而在天庭内部,同样不象下界百姓想的,天帝威御九极,明察秋毫,金口玉言,随便一句话,所有人都奉行不喻,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天界和下界一样,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势力,形成一个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天帝虽握着最大的权柄,但也并不能为所欲为,很多时候,必须考虑各大势力的利益,真要把各大势力都得罪了,他这天帝也当不下去,如果打一个形象的比喻,天帝就是马戏团中那个踩钢丝的小丑,时时要保持平衡,稍一得意忘形,就有可能跌下来,小丑跌下钢丝,或许只受点儿伤,而政治斗争却残酷过于百倍,天帝真要跌下来,那就是粉身碎骨。 至于雷府,或者说雷部,更完全与百姓心中的雷部是两回事,雷部早已势衰,天兵府,斗神宫,雷府,三者之中,雷府是最弱的,架子还在,但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权力了,其实若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若妖魔鬼怪做奸犯科的都归雷府管,那遍布九州的荡魔都尉府是做什么的?荡魔都尉府可是归斗神宫管的啊,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吗? 至于什么雷部清肃司郎官,虽然是从四品,看似比正五品的荡魔都尉高了半级,但于异可以肯定,权力必然还没有荡魔都尉大,十有八九是个闲官——没见整个雷部都闲着吗? 不过这些于异当然不会跟叶夫人去说,她高兴,那就让她高兴着呗,再说了,雷部再衰,对下界普通百姓来说,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也值得高兴。 于异当日便赶去庆阳,叶夫人是很想跟着于异上天赴任的,不过很多东西于异还不知道,所以让叶晓雨两个等一等,他把那边理清了,到时来接她们,叶晓雨也乖乖应了,临行之前,自然要欢爱一番,事毕了,软软伏在于异怀里,假做不在意的道:“听说天上的仙子,个个花容月貌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于异平时大大咧咧的,偏生这话他听懂了,为什么这话偏能听懂呢,因为以前给高萍萍就训练过了啊,呵呵一笑,在叶晓雨雪臀上拍了一记:“小醋坛子。” 叶晓雨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赖在他怀里撒娇撒痴:“人家才不是小醋坛子,我家相公有大本事,三妻四妾自然是应当的,不过反正我才是正房就是了,惟有我和相公是正式拜了天地的。” “是,你是大房,行了吧。”于异又拍了一记,这一下却拍得叶晓雨心花怒放,媚媚的瞟他一眼,身子滑下去,她手细细的白白的,大小红白对比分明,再加上细细的小红蛇儿似的小舌头,真真媚惑无比。 三女对比,火凤凰最打眼的是她的长腿,不但长,而且特别柔绵有劲,往往就用双脚盘在于异腰上,就象缠在人身上的一条美女蛇,高萍萍则是臀部比较大,特别圆而丰腴,用后入式时,于异有时喜欢拍上两板,真如是一盘嫩豆腐,叶晓雨与她们相比,出彩的地方,就在于她一双手,尤其是十个指头儿,特别的细长白嫩,与于异的巨物形成巨大的反差,加上她的生涩中略带羞与媚,能让男人生出一种特别的征服感,所以她的功夫不是最好的,于异却特别喜欢让她吹,就是每次都会生出这种感觉,很爽。 这些不必细表,于异随后离开,这回叶晓雨自然不会哭哭啼啼了,却只反复叮嘱,一旦确定下来,便早早来接,于异自然没头没脑应了,临了不免又叹一句:“还真缠人啊。” 回到庆阳,那冲天的血光已然不见了,冤得伸,愿便散,果是灵异,再一问才知道,不旦他升了官,张品生也做了官,而且是连升数级,做了石马道司狱,这可是正四品,比于异还高半级,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天帝虽然惩罚了摇光王等人,也默认了于异的无法无天,但其实还是有成见的,所以他的官职反低于张品生。 于异没想到这个,恭喜张品生道:“恭喜老大人,有老大人为司狱,石马道百姓有福了。” “老夫风烛残年,还能做些什么?竭尽全力就是了。”张品生微微摇头,道:“到是于大人你,少年得志,正当大展拳脚,不过这几天我又多打听了一下,雷部现而今在天界的势力极为衰弱,基本上没多少权力,你这个清肃司郎官,虽是正印,好象也做不了什么事?” “清肃司郎官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一说,于异到是好奇了:“清肃,不会是让我去扫街吧?” “那到不是?”张品生摇头:“不过也差不多,就是负责昊天城内外的规整秩序,使工商士人,各安其居,各乐其业,大致就是这种职能。” 于异愣了一下,还不敢肯定,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劳什子清肃司郎官其实就跟衙门中的衙役一样,维持街道上的秩序,马车走左,行人靠右,卖菜的去菜市,卖布的去布市,不让他们瞎逛荡,我干的就是这个是吧。” “也不全是这些,但大致差不多。”张品生虽然看着他即将暴发,但还是点了点头:“至少据老夫所知,清肃司现在干的就是这个。” “去他娘。”于异果然就暴跳起来:“要于爷我去给他当狗腿子使唤,我才不干,不去,不去。” 对他这个任命,张品生也心有微词,也不好劝他,这时天一老道却走了过来,道:“也不尽然,我这派功夫,出自雷部,雷部的事也多知道一点,其实以前的清肃司,权力是极大的,同样是维持秩序,但主职其实是察奸纠妄,关健是后来雷部整个儿衰落了,所以这权力也跟着丢失了,变成了只会维持秩序的衙役,而不是察奸纠妄的神官。” “察奸纠妄?”于异有点儿没明白:“你的意思是——?” 200章 四目对视,天一老道笑了起来:“没错,专门抓人的,谁都可以管,违犯了天规的,你固然可以管,没明里违犯天规的,可你怀疑他不对劲的,也可以管。” “那这权力不是大得没边了?”对他这话,于异有些怀疑。 “本来就是这样啊。”天一老道叫了起来:“现在老百姓心中,雷公不是什么都管吗?没听人发愿,动不动就是叫个雷劈死他,因为以前的雷公确实是什么都管的,你要清楚,现在的斗神宫,当年也只是雷部下面的一个执事部门,是雷部分出来的,为什么要分出来?就是因为雷部当年的权势实在太大了。” “到好象真是这样。”张品生思索着点头:“我好象也听说过,这清肃司的权责,确实是可以纠察屑小的。” “本来就是这样。”天一老道叫:“否则为什么叫清肃司?要只是管管车马行人的秩序,叫个里正不更好?只不过呢。”说到这里,天一老道略停一停,看着于异,要笑不笑的道:“权力丢了容易,要拿回来,可就有些难了,于大人这清肃郎要想名符其实,只怕要狠狠折腾几场才行。” “折腾?哈哈哈哈。”于异大笑起来,袖子一捋:“我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腾。” 他这么一说,张品生天一老道到是相视大笑起来,天一老道摇头道:“确实,贫道我平时也自负算是个能折腾的,但与于大人你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一真人,可敢随我上天去折腾一番。”于异斜眼看着天一老道,一脸挑衅。 天一老道眼皮子一跳,白须戟张:“有什么不敢的?” “大人,带上我。”却是一边的宋祖根抱拳请命。 “行,算你一个,不过你功夫差点儿。”于异略一沉呤:“到晚间我传你一个术法,再弄一件管用些的兵器,也将将够了。” 看何克己也跃跃欲试,于异却摇了摇头:“何主薄就不必随我去了,你跟着张老大人吧。” 张品生点点头:“克己就跟着我吧,你们夫妻分别十多年,也跟好好团聚团聚了。” 于异一听讶道:“嫂夫人回来了吗?” “是。”何克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这段时间等天帝旨意,老大人便让我回乡跑了一趟,不想我当年虽做得决绝,我那娘子却并未弃我而去,就带我儿子守在家中,所以一回去就找到了。” “可怜我那外甥,快十八岁了,都要娶亲了,才见到他爹?”张品生指着何克己,也不知是责是怒还是感概:“你呀,你呀。” “这是大喜事啊,何主薄要请客。”于异是个好热闹的,早叫将起来。 喝了一日酒,到夜间,于异便传了宋祖根绝狼爪的心法,因宋祖根练了几十年的大荡魔力,也有点儿根底,于异再以灵力相助,一夜行功,便有了两个爪影,基本上是有了点儿根基,对付高手当然不行,缉拿一般屑小之辈,却也管用,然后又把狼牙钉也给了他,这可是狼屠子以前传他护身的法器,现在用不着了,宋祖根用却是恰恰好。 那二十一名神兵,也都要跟着于异上天,其实敢留下的,就是些不怕死的热血之徒或者说亡命之辈,他们要跟,于异当然也不推辞,也传了他们绝狼爪,这些人和宋祖根差不多,都是原荡魔都尉府的老兵,大荡魔力都有些根基的,不过没有于异灵力相助,进境较慢,但慢慢的也都练出了爪影,于异不是怕耗损灵力,不过二十一个人个个以灵力相助,有些麻烦,他耐性可不太好,却把狼屠子传他的一个绝狼阵传了给他们,狼最大的特长,就是配合作战,狼屠子所传这绝狼大阵,颇为精妙凶狠,众神兵绝狼爪上的功力虽低,但相互配合,威力却也不小,堪可一用。 而就在准备上任之际,于异听到了一件事,关于吴承书的,原来当日是吴承书领了他和白道明去见的摇光王,于异翻天,摇光王迁怒于吴承书,先是撤了吴承书的职,后来于异越闹越大,摇光王越怒,抓不到于异,就把吴承书抓进了大牢,这会儿摇光王倒霉,清算旧帐,王府中不少官吏也都倒了霉,而先前受到牵累的吴承书也就给放了出来,不过谁都知道是他最初引于异见的摇光王,即便摇光王倒了,也没人待见吴承书,甚至大有事后还要报复的意思,吴承书呆不住,又害怕,想着这会儿于异强势呢,索性便来投于异。 吴承书若不找上门来,说于异会记得吴承书,会想到吴承书可能因他而倒霉,那是扯蛋,于异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这根弦,但吴承书找上门来了,于异也认帐,没错,你是因我倒的霉,你的事我管,便问吴承书,愿意做什么,若是愿意留在石马道也行,在张品生手下做个书办也好主事也好,甚至是主薄,都不成问题,但吴承书虽一直只是最低层的小书吏,到底在岳王府这大水潭里混得久了,知道张品生这一系人,荣也好辱也好,都是因于异而来,若后面于异败了,张品生这司狱也当不了几天,若于异一直官运亨达,那还不如跟着于异有出息,所以他就说,从来没上过天呢,愿意跟着于异上天看一看。 于异身边,说来真是缺一个能舞弄文书的,尤难得的是,吴承书在岳府呆得久了,虽没上过天,天上神官系统内的八卦却知道得非常多,这可是个难得的百宝囊,不过于异最初当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当回事,吴承书说要跟他走,行,一句话,跟着吧。 一切准备停当,于异辞别张品生何克己,伙了天一老道,带了宋祖根吴承书和一众神兵,便上天去。 昊天之界,东西十万八千里,南北十万八千里,相对于下面的人界来说,就如一个大圆盖,所谓天如穹庐,就是这个意思了。 海外荒经有言,天地之间,有三十三界,称三十三天,人界在最中间,下有十六界,上有十六界,所以人界其实是第十七界,而人界百姓所谓的天界,乃是十八界,也就是十八层天,上还有十五层天,而所谓打下十八层地狱,则是从天界开始算的,若是从人界算,最多打下十七层。 不过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传说,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对于人界的普通百姓来说,天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天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若能上天,就能做了神仙,一人得道,鸡犬都要跟着升天,可见天界对下界的诱.惑。 别说,以前的于异也真是这么认为的,便是于异的师父狼屠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狼屠子也没上过天,天界对上天和下天,管得极其严格,普通的人,根本没有上天的可能,而天上的人,更不会轻易允许他们下来。 这里好象有个问题,怎么会是天上的人呢,天上不都是神仙吗? 错了,天上有神仙,但在天上的,不全是神仙,或者直白的说,在天上的,绝大部份不是神仙,就如人界,高高在上的,永远只是一小撮人一样,天上的神仙,也只有一小撮,其他的,都只是普通人——和人界的百姓没有两样。 一般人只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真象是,天上乌鸦也一般黑! 但这个道理,得要瞒着,不能传出来,所以天上人要下凡,那是最高的禁令,绝不允许,即便偷偷溜下来了,那也要追杀到死,所以下界有很多仙女下凡而给天兵天将追杀擒拿的传说,那不是传说,都是真事,至少有真实的影子。 天门有南北两座,于异一行进的南天门,天门到真是高峻巍峨,初上天的人,一定吓一跳,也必定生出祟敬畏服之心,但进了南天门,一路往昊天城去,沿途村镇城郭,与人界乡村一般无二,同样有低矮的茅屋,高耸的草堆,鸡鸣狗叫,还有田间辛苦劳作的百姓——而不是手一挥,仙术一运,要什么有什么? 天界和人界一样,没有最低层百姓的劳作,什么也没有,但那些狗一样的玩意儿,却高居其上,不但尽情的亨受着百姓辛劳的果实,还颐指气使,役民如马牛。 于异一行走的是直道,进天门到昊天城,有五千余里,若是普通人,走路都要走半年,上个天,不易啊,于异一行是飞的,宋祖根等人功力虽还低点儿,但配了御神牌,飞起来也快,却也飞了近三天,才看到昊天城巨大的城廓,中间自然经了不少城廓哨卡,过了不少山川河流,也不必细说,其实还是那句话,所谓天界,真正上了天,窥得真面目,和下面人界,没有两样。 宋祖根等人先前还极为新奇,尤其是过南天门时,一个个几乎都屏声敛气小心翼翼了,但一路看下来,却就迷惑了,宋祖根忍不住悄问于异:“大人,这天界的景象,怎么和下界差不多啊,我们不是会走错路了吧。” “怎么会走错路,这不是直道吗?”于异呲牙一晒:“不是走错了,是天界就是这个鸟样。” 于是宋祖根和一干神兵都不吱声了。 不过昊天城还是把包刮于异在内的所有人都震了一把。 昊天城周长三百六十五里,城高十丈,宽六丈,屹立在昊天原上,便如一个雄伟的巨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熊视虎踞,让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畏惧。 201 “这还有点样子。”便是于异,也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而宋祖根等人脸上则更是重又现出南天门前的表情,甚至更为惊骇——南天门很雄伟,但与昊天城比,也不过就是一只壮蛤蟆与大象相比而已。 就在于异等人在昊天城外惊叹逡巡之际,昊天城内,一个人翘首西顾,却是愁眉苦脸。 这人姓邓,全名邓承志,这名字平常,很多人不知道,不过说出他的官位,大部份人应该就知道了,尤其是在下界,那几乎是如雷贯耳,为什么如雷贯耳,因为他就是当代雷公。 环佩叮铛,香泽微闻,一个女子从侧门进来,这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挑,瓜子脸,不是特别漂亮,但一双眼睛却极为灵动,顾盼之际,波光流转,本来并不特别出色的一张脸,也因之而增了三分颜色。 这女子叫媚娘,本是城西如意坊的歌妓,无意中给邓承志撞见,喜她顾盼流姿,便替她赎了身,但邓承志娘子奇妒,且娘家势大,邓承志别说纳妾,便是碰一下身边的丫环都不行,当然不敢把媚娘带回家,便养在外头,隔三岔五来一趟。媚娘不但歌舞俱佳,床上媚态横生,尤难得的是,脑瓜子极为灵活,又最会哄人,邓承志每每心烦的时候,到她这里,给她三五句话一开解,往往烦忧尽去,称之为解语花。 “官人。”媚娘手中托了一盘梅子,在几上放下,纤手捏了一颗,送到邓承志嘴边,道:“这梅子昨夜新熟,妾身刚刚亲手摘来的,官人且尝一颗看。” 她十指纤纤,捏着鲜红的梅子,红白相衬,分外鲜明,不过邓承志这会儿却无心欣赏,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吃吧,我不想吃。” 他不吃,媚娘也并无失意之色,把梅子重又放入盘中,灵动的眼波在邓承志脸上绕了两绕,道:“官人为什么事烦忧,莫非还是为那于异的事?” 邓承志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上,眉头锁得更紧了,媚娘绕到他身后,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着,好一会儿,邓承志道:“算着那魔障这几天该来赴任了,这么一个天魔星,偏生打发来我雷部,这要是闯下祸来,却又如何是好?唉,偏生我连上三本,却怎么也推不掉,昨日反受了天帝斥责。”说到这里,他猛地无名火发,在椅上重重拍了一板:“这必是高观那老儿的诡计,他斗神宫本是我雷部一脉,如今得志,难道真要将我雷部拆了不成。” 高观便是当今斗神宫之主,斗神尊者,一向与邓承志不睦,本来斗神宫自从雷部分出后,就一直与雷部明争暗斗,但到了邓承志与高观这一代,更是势同水火,高观对雷部的打压,从来是不遗余力,而邓承志性子懦弱,明里斗不过高观,只能背地里发火,最近由于那个大魔头于异给发配到雷部一事,他更是烦得心火上升,尤其恼了高观,便在媚娘这里,骂高观也骂了几次了。 于异的事,媚娘也是听邓承志说的,知道那是下界一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不但虐杀上官,甚至抗拒天兵,偏生法力高深,斗神宫出动了两大星君调派了数千天兵,竟仍然拿他无可奈何,偏生下界百姓愚昧,受他所骗,还给他立下血愿灵符,血冤惊动天帝,天帝不得不处理了摇光王和一帮子神官,又给于异升了官,这才安抚住民心,散了血冤。 天帝虽然处理了摇光王,但对于异本人,也是绝无好感的,天帝要什么?可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僚系统,难道他真希望手下神官个个清廉自守胸忧朝庭心系百姓?这话说出来,猪都笑了,天帝要的,只是他的江山稳固,所谓海内升平,其实就是百姓不闹事而已,手下官员能不能干,考评的标准,不是看他有多廉洁,而是看他能不能压住百姓不闹事不造反,青州不乱,摇光王就是合格的官员,哪怕给他刮得天高三尺都无所谓,乱了,百姓闹事了,那就是处置不当,不合格,要撤职,若民心还不平顺,天帝完全可以将他千刀万剐,以顺民意。 而挑起事端的祸首于异,在天帝心里,更就是一根刺,百姓天真的想着,天帝英明,于异替他肃清了蒙弊他耳目的贪官,他该好好重用于异才是,其实天帝恨不得吃于异的肉,之所以升半职调到天上来,乃是个以进为退之计,免得百姓心中不甘,血冤不散,最终越闹越大,危及他的江山,而调到天上,也可就近监管,如果再不听话,剿灭也容易,而且人天相隔,杀了于异,下面也不知道,不会再又造反。 天帝的这点儿心理,百姓不知道,当官的却都是心知肚明的,就是媚娘也知道,但问题是,天帝随便怎么处置于异都没关系,别发配到雷部来,这不是在雷部安炸雷吗?那刺头若炸将起来,雷部岂非跟着倒霉,邓承志烦的,就在这里。 “其实。”媚娘说着停了一下,看着邓承志的脸色,道:“那魔头来雷部,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邓承志闭着眼睛,没吱声,脸上的肉却轻轻扯了一下,以下犯上,虐杀上官,然后出动到数千天兵两大星君还擒拿不住最终只得招安的家伙来了雷部还不是坏事,那什么是坏事,若不是也无处可去,他几乎就要拂袖而去了,但媚娘随后说了一句,却恰如一个炸雷,打进了他心里。 “我觉得,放那魔头来雷部,未必一定是高观在搞鬼,很有可能是天帝的本意。” “什么?”邓承志霍地睁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脖子都扭了一下,发出咯的一下轻响,忙伸手捏着。 “官人,没事吧。”媚娘到给他吓一跳,忙要来给他按捏,邓承志却拦住了她,道:“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是高观搞的鬼,而是天帝。” “我也只是猜测。”媚娘略一犹豫,道:“有一点明摆着,那魔头法力高深,用不得法,自然是个最大的麻烦,但若用对了地方呢,例如鬼方,或火方?” 七方,分别是鬼方,火方,天方,猃方,苗方,域方,魂方,穷山恶水,地广人稀,天帝权威不至,而为各有灵之类逍遥纵横之所,其它五方还好,尤其是鬼方火方,近百年来闹得非常厉害,天帝屡次派兵清剿,却收效甚微,甚至有更加弥烂之势,在这些烂仗中,天兵府固然损兵折将灰头土脸,斗神宫也没捞着什么好处,着实折了不少好手,百年来,仅黄金甲,至少就丢了十多幅。 “鬼方,火方?”邓承志喃喃念叨。 他还在思索,媚娘思路却反越是清晰:“妾身见识短浅,但我在想,那魔头即然法力如此高深,高观若把他招到麾下,然后发去鬼方或火方,岂非平添一员重将?他若立功,则功在斗神宫,他若败亡,对斗神宫也没什么损失?又何必推到我雷部来,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雷部的笑话,高观老贼,目光应该不至于短浅到这个地步?” “对啊。”邓承志轻轻击掌:“前几天还有奏报说鬼方又隐隐欲动呢,斗神宫若把那魔头派去鬼方,那正是用得其所,何必推到我这里来?”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摸到了一点点线索:“难道真的是天帝本意,可天帝为什么。” 媚娘看一眼边上侍立的丫环,微一示意,丫环走了出去,媚娘却走近一步,轻靠到邓承志身上,给他捏着脖子,道:“妾身说句诛心的话,当年天帝为什么要将斗神宫从雷部拆分出去,又极力扶持?” “哼?”邓承志哼了一声,就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说穿而已。 “然斗神宫一枝独大,又岂合帝意?” “那也不是他一枝独大吧。”邓承志嘴角撇了撇:“无论如何,天兵府还有十万天兵呢。” “十万天兵?”媚娘轻笑了一下:“防守鬼方火方据说就去了四五万,还有其他五方,至少也要一两万人防守吧,然后各地哨卡城防,虽然多有乡兵协防,一些关健地方,也还是要派天兵驻守吧,这又去了多少,别的妾身不知,只知年初去城郊踏青,山下看去,偌大的兵营空荡荡的,可看不到几个天兵。” 邓承志皱了皱眉头,没吱声。 媚娘道:“可斗神宫呢,说是只有一千五百天兵,但宫中那些佣仆厮汉,添香的童子,烧火的力工,加起来不少于千人吧,再说三坛坛主七大星君,他们哪一个家里不是佣仆如云,而高观那老贼,在城外的田庄,那么大一片,阡陌连绵,少说也有五六十里,又该有多少丁壮在里面,所有这些人加起来,上万人有没有?而最关健的是,斗神宫有甲。” 她前面的话,邓承志都没当回事,佣汉厮仆,济得什么事?听到最后一句,他却猛地变色。 有甲无甲的区别,他可是太清楚了,一万健仆,若无甲时,不过土鸡瓦狗,正规天兵,有三千便可轻易击垮他们,但如果这一万人都披上甲,那战力就会成倍提高,尤其斗神宫的甲不是普通的甲,而是威力强大的斗神甲,说是青铜白银黄金三种全加起来,不过三千幅,可千多年了,永远只有三千幅?有没有可能多出几千幅?想象着五七千甚至上万斗神甲组成的军阵,邓承志一时间面色大变:“你是说。” 202 他眼中发出照人的精光,也不知是惊还是喜,就如一条欲要择人而噬的毒蛇,跃跃欲试。 媚娘了解他心中所想,轻轻摇头:“你没有证据。” 她轻轻一句话,却如一个锥子扎在鼓满了气的皮囊上,邓承志顿时就泄了气,摇摇头,却又撇了撇嘴:“我量高老贼也没那个胆子。” “那可难说。”媚娘摇头:“他或许不可能造反,但今上春秋已高,皇子上百,却没有定下太子,有多少双通红的眼睛,整夜整夜的盯着那个位子,你算过吗?如果其中某一位与高老贼勾结,突然冒死一击,天宫中不过三千羽林卫,城外天兵也不过万把两万,再若有象于异这次的事一样,派个几千天兵下界,那就更加空虚,则未必不能成功,而一旦功成,谁又敢说他是反贼了?那是新君的大功臣啊。” “有理啊。”邓承志眼光顿时又亮了,眉头却紧紧锁着:“可没证据,也举报不了他啊。” “是没证据。”媚娘道:“这种情形,天帝肯定也看到了的,当然他也没证据,但不得不防备,所以妾身觉得,那于异给派来雷部,很有可能是天帝的本意。” 她绕半天终于绕了回来,邓承志这会儿却已经明白了,却还是有些不信:“重新扶持雷部,压制斗神宫?” “妾身见识短浅,不过只是一点猜测,官人。” 她话没说完,邓承志却已经叫了起来:“我明白了,就是这样,难怪那天朝庭上宣布让于异来我雷部,高观老贼那付死了娘老子的面孔,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邓承志仰天狂笑,状若癫狂,也莫怪他,一直给斗神宫压着,他这雷公,难当啊,一口气憋得实在太久了,这时眼瞅着一个翻身的大机会到了面前,又叫他如何不欢喜。 “若真是如此,妾身在这里恭喜官人,大展雄风。”媚娘自然不会错过这种讨喜的机会。 “你说得没错,我邓承志这一回,必要大展雄风。”邓承志踌躇满志,再看媚娘时,便是怎么看怎么欢喜,搂着道:“好媚娘,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啊。”一面说着,一面伸嘴乱亲,手更从衣襟口伸进去,把雪玉也似一只嫩乳掏将出来,死命揉.搓,媚娘娇喘微微,曲意顺从,不多会便给剥成了一只大白头羊,压在椅子扶手上,弄将进去。 邓承志性子懦弱,但到底是当世雷公,修习雷法有成的,床上素来勇猛持久,而这一日更是凶猛无敌,媚娘丢盔弃甲,到后来整个人上半身都弯了下去,细腰儿枕在椅子扶手上,上半身却弯到了地面,她舞娘出身,腰肢本就柔软,这会儿更给弄得软了,恰如软软的搭着了一条白手巾,偏生她脑袋又还环过来,媚眼从下往上瞟着邓承志,更让邓承志淫兴大发,虎吼连连,春雷滚滚。 于异一行却也不急,东看看,西看看,慢慢进城,然后再又找了家酒楼,先喝上一顿,说起来这是天界的都城啊,但喝得一顿酒,醉眼迷糊中,到仿佛就是进了下界的京城,没什么两样,不过昊天城远比人界的京城要繁华,街上的人之多,真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了。 于异只要喝上了酒,就不想动,尤其这不是别的事,是去上任,别人一说当官,做梦都能笑醒来,于异从来不当回事,有了酒喝,那就更不当回事了,所以这一顿酒,直喝到太阳偏西,象几个神兵,醉过一场都又醒来了,于异还懒洋洋坐在那儿呢,这天也就什么事都干不了,去清肃司上任,先得去雷部见雷公邓承志,这会儿去雷部,别说邓承志,只怕一般的小吏员都见不上,也不急,索性就住一夜。 酒楼后面就有客房,先订了房,也不急着睡,听小二说,这东市,夜里比白天更热闹,吃了晚饭,于异便伙了天一老道,后面宋祖根一行人跟着,来东市闲逛。 东市为什么白天比夜晚热闹?却不同,原来白天市场上卖的是货,东市却是在夜里卖肉,卖的什么肉,当然是人肉罗,这东市,原来乃是一条妓街。一条主巷,左右纵横各四条巷子,一共八条巷子,两边全是酒楼妓院,一入夜,两边的灯笼都高高挂了起来,几乎映红了半边天,莺歌燕舞,脂香粉浓,丝竹之声,彻夜不息,而挨着妓院,各种卖小吃的,耍把戏的,也是应有尽有,这东西集了堆,晚间来逛的人便也多,便不入妓院,看看把戏,再来碗儿小吃,那也不错,于是各方的人都奔这东市来,这东市便越发的繁荣起来。 于异一行人沿街逛过去,东看看,西看看,沿街自有妓姐儿红帕相招,于异对妓女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女色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这种性子蛮奇怪的,对着自己的女人了,他玩心也很大,逮着了先就往床上抱,然后还会变着花样尽情的玩,每每折腾得高萍萍几个又想他又怕他,但自己的女人若不在眼前,他对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不象一般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身下还干着一个呢,脑子里却想着另一个,于异完全没这种兴致。 不过他没兴致,不代表宋祖根这些人没兴致,跟他上天的,那二十一个神兵,加上宋祖根,全都是无家无口的光棍,也只有这样的光棍才敢泼出胆儿跟他干,于异脑子里不是个特别想事的人,一般想到哪儿是哪儿,要他四面周全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脑子不想眼睛会看啊,偶尔注意到那些神兵一脸谗样,他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先逛一圈儿,呆会再找家妓院喝花酒,每人两个姐儿,我出钱。” 这话一出,一众神兵嘴巴咧到耳根子上。 于异对天一老道眨眨眼:“天一真人,你是吃荤吃素?” 天一老道嘿嘿一笑:“老道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以为他要乔情一把呢,结果最后一句露出了真面目:“荤素不忌。”于异大笑。 逛了小半条街,也没什么看的了,都差不多,正要就近找一家妓院拐进去,忽听前面一片声吵闹,于异爱的就是个热闹啊,顿时起了兴:“去看看。” 前面已经挤了一堆人,爱看热闹的,显然不止于异一个,于异挤进去,一看,有些怪,一个二十多岁的灰衣女子,跪在地下,双手托着一条狗的腿,正伸出舌头去那狗腿上舔。 人舔狗腿,这什么意思? 于异没明白,看那狗,到还真是不错,个头极大,小牛犊也似,最难得一身雪白的长毛,无一根杂色,这种狗于异知道,就叫雪狮,不但性情凶猛,敢搏狮虎,最值钱处便是那一身雪白的毛,跑起来便如雪浪滚动,极为打眼。 不过狗再珍贵,到底是狗,狗毛脏了,洗一下就是,用得着叫人拿舌头来舔吗? 但多看一眼,于异似乎有些明白了,狗的后面,一伙豪奴拥着一个年轻纨绔,那纨绔下巴向天,一脸的暴虐,那些豪奴则是满脸的凶恶,而这灰衣女子后面,还有一个倒翻的混饨摊子,摊子边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虽然穿得旧了些,长相到是极为秀气,站在一边看着那灰衣女子,秀丽的大眼晴里满含着两包眼泪,却仿佛又强忍着不掉下来,只是死死的看着那条雪狮,眼光中满是愤怒。 这场景,明摆着,纨绔欺负这一对母女呢,于异问了下边上的人,有知道的,一说,果然就是这样了。 原来那母女是在这里卖混饨的,好好的那条雪狮突然跑了过来,东闻闻西闻闻,可能是闻着了汤锅里的骨头香,伸出狗嘴到汤锅里去闻,可能还想叼那根大骨头,那小女孩眼尖,就拿手里的蝇拂子赶了一下,不想那狗一受惊,往边上跳了一下,这种狗,个头大,力气猛,而那母女架的混饨摊子又简陋,竟就撞翻了,有两碗吃过的混饨没来得及收拾,打在地下,汤溅起来,污了狗毛,那纨绔赶过来,可就不干了,非要那母女拿舌头把狗毛上的油汤舔干净,那母女哪惹得起这纨绔,只好乖乖的舔,便有了于异看到的这一幕。 就在这时,场中情况突变,灰衣女子舔狗腿,那狗不知还歹,还以为灰衣女子是跟它亲热呢,它也伸出大红舌头来舔灰衣女子的脸,灰衣女子猝然一惊,急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娘,娘。”她身后那小女孩子急了,上来扶着母亲,她胆子到大,手里还拿着蝇拂子,对着那狗就抽了一下:“打死你,死狗。” 她没拂到狗身上,狗也不把她当回事,那纨绔却不干了,尖叫起来:“大胆。” 灰衣女子吓到了,忙拉小女孩:“青青,跟给公子叩头陪罪,快。” “我不。”叫青青的小女孩嘟起嘴巴,恨恨的看着那纨绔:“他的狗撞翻了我家的摊子,还要娘舔狗腿,我才不。” “死丫头。”灰衣女子恨得要打,举起手,看着女儿恨恨的脸,却又打不下去,只得对那纨绔陪笑:“这位公子爷,对不起,我这丫头不懂事,我给你赔罪了。” 那纨绔眼光这会儿却落到了青青脸上,嘴角边掠过一丝淫邪的笑意:“这小丫头,长得到还不赖啊,这样吧,我的雪狮儿,这身皮毛珍贵无比,你一时半会是舔不干净的,叫你女儿跟我回去,帮着慢慢舔吧,哪天舔干净了,哪天本公子自然放她回来,来人,带走。” 这纨绔一挥手,身后这个豪奴便冲了上来,灰衣女子大惊,死抱着女儿:“公子,不要啊,求你了,我再舔好不好,不要抓走我女儿啊。” 203 但那些豪奴如狼似虎,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护得住自己女儿了,给一个豪奴一脚踢在肩膀上,顿时给踢翻在地,青青也给抢了过去,青青虽然又叫又骂,七八岁的小丫头,更是不起作用。 周围议论声四起,却没一人出头,然后于异听到有人说,这纨绔叫什么周四虎,便是这东市一霸,象今夜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这是天界,天帝脚下?”宋祖根还有些呆:“这也太没王法了吧。” 于异却呲牙一笑,哪里豺狼不吃人,要想豺狼不吃人,你手里就要有打狼的棍子。 依于异的脾气,大撕裂手伸将出去,连人带狗全撕了,不过眼珠子一转,另有了主意,腋下风鞭暗里生出,缠着那狗,猛然往这边一扯,那雪狮虽号称能搏虎斗狼,但在于异风鞭之下,并无弹跳之力,一下跳到于异身边,狗爪子更在于异衣服上踏了两爪,于异风鞭一发即收,雪狮立刻跳开,汪汪狂啸起来,没有人想到这是于异搞鬼,只以为是那狗发疯。 周四虎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出毛病,瞪一眼于异这边,叫道:“雪狮,回去了。” “慢着。”于异开口了,缓步而出。 “嗯?”周四虎回头,看着于异,眉头皱了起来,他这会儿淫兴动了,急欲捉了青青回去淫辱,不耐烦跟于异扯。 “那女人混饨汤脏了狗毛,你就要她舔腿,这会儿这狗踩脏了我衣服,你要怎么办?是不是也来帮我舔干净啊?” 周四虎只是不耐烦,却不代表他怕了于异,一听到这话,讶叫道:“这人莫非疯了吗?”四面看看,仰天狂笑起来,众豪奴跟着大笑。 于异嘴角也挂着笑,且看他们笑,倒是他身后的宋祖根叹气了:“这帮蠢蛋,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那里笑。”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要说周四虎也不完全是个草包,于异敢站出来,更敢说这样的话,必有倚仗,而且身后好象伴当也不少,所以他还是先问了一句,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比较少见的情形了,可惜于异根本不理他,只提了提衣服,道:“你先来帮我把狗爪子印舔了,我自然告诉你名字。” “即然想死,那本公子就成全你。”周四虎的虐火给彻底激了起来,手一挥:“给我打。” 几个豪奴便哇哇叫着冲上来,于异背手不动,他背后宋祖根领着神兵就迎上去,对着青青母女,那些豪奴是虎狼,但对上宋祖根这些神兵,他们却成了猫狗,神兵反是虎狼了,没两下,七八个豪奴全给打翻在地。 周四虎这下有些吃惊了,惊叫道:“敢打我的人,好胆子,雪狮,给我咬。” 听到他命令,那雪狮嘴一咧,对着于异便冲过来,执行命令不打半点折扣,到真是一条好狗,尤其那一身雪白的皮毛,跑动起来,四面灯光映照下,真真雪浪也似,可惜于异不是个爱狗的,他惟一爱的,只是狗肉火锅,手一伸,一把就揪着了狗脖子,然后反手一摔。 “不要。”周四虎惊叫出声,却已经迟了,便在他的叫声中,怦的一声巨响,那条雪狮已给惯在地上,想于异是何等力道,那雪狮腿都没蹬一下,即时便死了。 “我的雪狮。”周四虎这会儿的情形,恰如他爹死了,一张脸扭曲着,咬着牙齿,指着于异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给我的雪狮儿陪葬。” “好说,好说。”于异嘻笑点头,提了提衣服:“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嘛,来吧,先帮你家爷爷我这衣服舔干净了再说。” 见于异犹不放手,周四虎有些慌了,这时他身边还有两个抓着青青的豪奴,他一挥手,叫道:“你们傻了,给我上。” 那两豪奴本来有些畏缩,但主家发了话,不敢不上,结果自然没意外,照旧三两下就给神兵打翻在地。 “你等着,有种你别跑。”周四虎这会儿真个怕了,扭头就要跑,嘴里还发狠呢,他这个到真不是圆面子的场面话,他家里豪奴百十,只要脱得身回去,那是一定要叫人来找场子的,但他不了解于异,于异即然玩上了手,不等尽兴,如何肯放他走,喝一声:“给我拖过来。” 几个神兵立刻追上去,抓住周四虎,横拖倒扯而回,便到了这会儿,周四虎仍在发狂,看着于异叫道:“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本公子我大名周四虎,东市大名鼎鼎的四爷,我爹曾为吏部侍郎,我哥是兵部员外郎,我姐夫是礼部司仪,你惹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家里人不少啊。”于异啧啧摇头:“我只问你,舔是不舔吧。” 报出家底,于异仍然不怕,周四虎才真有些怕了,看着周遭宋祖根等神兵如狼似虎,而自己手下的豪奴却躺在地下哀嚎,他心下更虚,这会儿若周遭无人,他说不定就告个小,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但周遭围满了人,他在东市又是名人,谁不认识四爷啊,这脸要塌了,以后还怎么在东市逛,所以仍把脖子撑着:“不舔,你小子有种,就把本公子杀了,我告诉你,只要本公子还有一口气在,今天这事就没完。” “挺硬气的嘛,好,我喜欢。”于异仍旧笑嘻嘻,伸手拍拍周四虎的脸,他不太喜欢打脸——他喜欢直接把人脑袋拧下来,不过这会儿玩的就是打脸,直接拧脑袋不太合适。 牙一呲,喝道:“给我切一根手指下来,再问,十句不舔,十根全切掉。” “遵令。”众神兵一声诺,七狼八虎捉的捉按的按,手给扯出来,周四虎玩女人还有三分力,落在这些神兵手里,那就是只没长毛的麻雀儿,根本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心胆欲裂之间,方狂叫得一句:“不要,我。” 舔字没出口,宋祖根手中刀早已轻飘飘划过,血光飞溅中,一根大拇指便离体而去。 “啊。”周四虎长声惨叫,身子一挣,昏了过去,对付这种情形,宋祖根太有经验了,把刀面子一板,照着周四虎屁股就是重重一板,周四虎给抽醒过来,痛得在地下打滚,见了血,那边灰衣女子吓坏了,把青青紧紧抱在怀里,还想伸手去捂着她眼睛呢,不想小丫头到是不怕,把妈妈手拨开,两只漂亮的大眼晴睁得大大的,满脸的兴奋。 于异当然不会去留意她这个小丫头,看周四虎打滚,他啧啧摇头:“不至于吧,就一根手指头,真有这么痛,啧啧啧,公子哥儿,还是不行啊,问他,舔是不舔,不舔再切。” 周四虎哀号打滚,固然是真痛,但也是个苦肉计,希望哀号之下,于异就此放过他,他却不知,于异玩心一起,是一定要玩个尽兴的,哪里会就此放过他,听到这话,周四虎差点儿尿都吓出来了,哪里还撑得住,面子很重要,还是不如十指重要,面子掉了可以找回来,十个指头切了,他娘也不能帮他接回来啊,忙就叫道:“我舔,我舔。” 挣扎着爬起来,也学灰衣女子跪着呢,便要来舔于异的衣服,但这会儿于异却又皱眉了,急退一步,道:“你这一脸鼻涕眼泪的,莫脏了我衣服。”左右一看,地下倒着混饨汤,昊天城不愧是天都,街面是青石板的,混饨汤没有渗进泥土里,油乎乎的一大摊在那儿呢。 “衣服不要你舔了,我呕心。”于异向地下混饨汤一指:“那两碗汤是你的狗撞翻的,你给我舔了吧。” 到地下去舔混饨汤,这比舔衣服更丢人,周四虎犹豫了一下,宋祖根在后面啪的就是一脚:“快点,不然我又切了。” “我舔,我舔。”听到个切字,周四虎肝都颤了,急忙趴到地下,一口一口舔了起来。 “咯咯。”青青咯一下笑了:“看那舌头,跟狗儿一样。” “青青。”灰衣女子吓一大跳,急忙捂着青青的嘴,担心的看一眼周四虎,周四虎当然是听见了的,可这会儿也没心思或者说没胆子来跟青青计较了,无论如何,先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围观的人,这会儿是里三层外三层,这稀奇,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周四虎还是这东市的名人,认识他的人着实不少,有不少吃他亏的,听说这会儿他给人折腾,在地下学狗舔汤,拼了命也要挤进来看一眼,一路还叫:“老少爷们,容我进去看一眼,能看那王八蛋一眼,我死了也心甘啊,谢谢了。” 他这样的人不少,更多的则是说的笑的,也有好奇的:“这白牙少年是什么人,好手段,好胆子。”不认识于异,但于异呲着牙笑得怪异,大白牙成招牌了。 也有担心的:“这周四虎家势力可是大得很,只怕他事后报复。” 便有不以为然的:“白牙少年若怕他报复,怎敢下他的手,你看白牙少年带的那伴当,那一脸杀气,后台还不知多硬铮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还有凑闲心的,就给周四虎指点:“这边,这边还有——那里,那一块没舔干净呢。”即有操闲心的,自然也就有帮闲叫好的,便在一边喝彩:“好,这一口舔得好,比我家阿黄舔溲水还要强着三分儿。” 说来这是夸奖了,周四虎听了,却只想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204 乱哄哄中,忽听得人后面叫:“堵塞街道,你们想吃官司?都散了都散了。” 这语气,象是官面上的人,于异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都头模样的人,带着五六个衙役,把人群一面赶,一面走了进来,这都头三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紫黑面皮,脸上最打眼的是一个酒糟鼻子,他眼光一扫,便就看到了趴在地下的周四虎,顿时就惊叫出声:“四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呀,你这手是怎么了?” 听到他这话,恰如挨打的孩子突然见着了亲娘,周四虎心里那个又委屈又惊喜啊,哇一声就哭了,指着于异道:“他们强行霸道,打死了我的狗,还割了我的手指头,赵都头,你要为我做主啊。”若在平时,他的话一定是:“赵都头,给我把这些人抓起来。”这会儿居然换成了给我做主,那冤妇也似的语气,把个赵都头都吓一跳,眼光就转到于异身上来。 于异也在看他,嘴里却在轻问边上的吴承书:“看这服饰,是清肃司的?” “是。”吴承书低声解释:“本来这类街市巡逻,是归昊天府管,清肃司说起来可以管,以前是不管的,后来雷部势衰,清肃司管不了大案子,就跟着昊天府衙役巡街了。”说到最后他补一句:“捞外快。” “尔等是何人,在这里喧哗街市,堵塞交通。”赵都头眼睛看着于异,手却指到了宋祖根身上。 车船店脚衙,眼光最杂,这赵都头官不大,眼皮子却是一等一的通透,他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是以于异为主,更看出于异这一帮子来头不等闲,所以指头即不敢直指于异,罪名也不敢安得大了。 即然是清肃司的,那就是下属了,于异不想理他,吴承书上前一步,道:“你们是清肃司的是吧,这人在闹市之中纵狗作恶,惊吓民女,我们恰巧路过,伸手管了这闲事,不过即然你们是衙门里的,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须得禀公处理,若处理得不公时,四围乡邻只怕不会答应。” 什么四围乡邻不答应,是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主人不答应吧,这话赵都头是听得懂的,但周四虎这草包却没听懂,清肃司的人来了,他觉得腰杆子重新又硬起来了,虽然清肃司只来了几个衙役,还没先前他手下的豪奴多,真要打起来也绝对不够看,可招牌不同啊,他的手下是家奴,清肃司的人却是衙役,身上披着狗皮呢,打了衙役,那就是目无王法,你再厉害,厉害得过朝庭去?所以周四虎一听就狂叫起来:“他们打死了我的狗,还割了我手指头,赵都头,把他们都抓起来。”气势这会儿又回来了。 不过赵都头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底,这帮人不会太好惹,心眼一转,他已经有了主意,道:“你们都跟我去衙门里,到时谁对谁错,自然一清二楚,不要在这里堵塞街市。” 周四虎还想要叫呢,赵都头背转身,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周四虎一下醒悟过来了,他心下想:“也是,这些人胆大包天,而且有二十多个人,万一逼急了夺路逃跑了,我却到哪里找人去,进了衙门,那就无路可逃了,尽可以慢慢摆布他。”便不再吱声,反是踢一脚地下装死的一个豪奴,使个眼色,让这豪奴回去叫人。 其实赵都头这个眼色,固然有这个意思,但最主要还是蒙他,对周四虎,赵都头是清清楚楚的,他惹不起,可于异这帮子人,看上去他也惹不起,那么好吧,都去衙门,然后你们拼吧,谁赢了我帮谁,所以这会儿他要稳住周四虎,免得周四虎硬要逼他动手,不动手得罪了周家,动手还不知道谁死,到了衙门,他就不怕了。 于异本还想明日去雷公府见了上官,然后再去清肃司上任呢,但这会儿即然找上门来了,那就顺势走一趟罗,也不吱声,于是他们一行人,周四虎捧着手带着几个豪奴,再加上青青母女,一起往清肃司来。 要跟去衙门,灰衣女子吓得腿都软了,又不敢不去,青青却无所谓,她紧拉着她娘跟在于异边上,还时不时的斜着小脑袋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于异便故意呲着牙吓她,不想这丫头不但不怕,反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又笑了,可爱至极,于异忍不住也笑了,却记起了一个人,彭越的女儿银铃儿,那个同样漂亮却更古灵精怪一见面就捉弄他叫他青蛙王子的小丫头。 “两年多不见,那丫头该有十来岁了吧,却不知还会捉弄人不?”于异脑中闪了一下,也就忘到了脑后,眼光却溜到了赵都头等人身上。 包刮赵都头在内,这几个衙役个个膀大腰粗,红光满面,看来平时外水捞得不少,生活还不错,至少就卖象来说,相对于当日于异去荡魔都尉府上任,初见宋祖根等神兵,那是要强得多,但脚步沉滞,身体粗笨,真要打起来,只怕五六个人加起来还打不个一个神兵。 “一帮子酒囊饭袋。”如果说于异初见宋祖根等人是惊讶的话,对赵都头等人,他则是有些非常失望了。 清肃司全盛时期,据说有近三千人,四五个部门,监视的,审讯的,出击的,各不相干,分工明确,反应迅速,就如一只巨大的夜鹰,隐藏在昊天城广阔的阴影里,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但随着雷部势衰,清肃司也急剧的衰落下去,现在的清肃司,据吴承书大致的印象,可能不到三百人,老天,这可是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昊天城啊,三百人够干什么的,当然,清肃司的本职不是巡街的衙役,不需要满城派出人去巡逻,只要盯住他们认为有威胁的对象就好,可就是只干本职,三百人也不够啊,不过吴承书说了,清肃司其实已经完全放弃他们的本来职责了,而是坠落到抢昊天府衙役的饭碗,整天就在街头乱逛欺负百姓,反正昊天城足够大,昊天府衙役到也不介意分一口半口的给他们,吴承书先前给于异介绍,还说他也只是听说,具体不详,也许情况会好一点点,这会儿于异一看,好什么好?这几个衙役脑满肠肥红光满面年猪一样,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不过于异本来就没对他们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而且兴致勃勃的——游戏扩展了,又有好玩的了。 清肃司衙门就在东城,但从东市过去,也要穿七八条街,近二十里路,没办法,昊天城实在太大了。 清肃司衙门的规模极大,但明显破旧了,最搞的是,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有一只居然没了脑袋,而悬挂的两只灯笼也只一只亮着,不知是没有伴,还是觉得它要值勤而另一只可以睡觉,心中不平,那点儿灯火亮得那叫一个有气无力,随时准备熄灭的样子。 大门进去,里面极为宽敞,只是破败依旧,到堂前,赵都头道:“你们且站下,我去叫王都司。”说着极隐密的向周四虎使个眼色。 清肃司原有的规制,郎官下面,该有刑司,书司,侦司,狱司四司,各有都司主掌,书司管一切公文来往张布,刑司管问讯,侦司管盯梢追踪监视,狱司管关押抓来的犯人,这王都司却不知是哪一司的。 于异也懒得管这个,四下看了看,自去堂上坐了,手指一抹,一手的灰,禁不住皱了皱眉,他还皱眉,却不知周四虎早瞪圆了眼珠子,这堂上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若有郎官主掌,便是郎官的位子,若无郎官,那至少也要都司才能坐,于异居然坐了上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厮纯是找死了。”周四虎本想喝斥出声,却到底有些怕,便只是兴灾乐祸的暗笑,而那几名清肃司的衙役也都是狡猾之辈,先前赵都头的反应已经暗示了他们,于异这帮子人不简单,他们只是几个衙役,对于老百姓来说,那是虎狼一样的存在,可对于权贵,他们也只是猫狗,所以于异往堂上坐,几名衙役彼此对视一眼,便都望向了一边——越是这种狂悖的,他们越不会招惹。 不多会脚步声杂沓,一家伙来了三四十名衙役,有的衣服都没穿好,有的则喷着酒气,不过手上都拿了家伙,堵住了大堂两侧,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周四虎喜形于色,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宋祖根等人站在那里,不但没一丝怕惧,反有几分失望甚至瞧不起的样子,再看于异,他突地愣了一下,原来堂上不知如何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子,都是十七八岁,纤腰素手,眉目如画,真是美人如玉啊,不过干的却是丫环的活,两人正在那里抹桌子拭签筒,忙得不亦乐乎。 “这两个小美人哪儿来的,先没见人啊。”周四虎傻眼了,另一边的青青母女也有些犯傻,尤其是青青,大眼晴不停的眨,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个大姐姐,从哪儿钻出来的呢。 这时赵都头现身了,后来还跟着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同样穿紫衣,不过样式与衙役服稍有不同,可能就是那王都司。 便在两人现身之际,于异神念一动,两个蚌妖便进了螺壳,青青是一眨不眨盯着的,两个蚌妖突然一闪不见,她吃惊得差点要叫出来,还好反应及时,却也把小小的拳头塞进了嘴巴里,于异留意到了她的动作,冲他眨了眨眼睛,小丫头果然会配合,冲他悄悄点了点头,意思是会帮着保守秘密,于异大乐,大白牙一呲,青青便又冲他做了个鬼脸,乐得于异差点要大笑起来。 205 给朋友们拜年了!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周四虎却没发现蚌妖的失踪,因为赵都头两个现身,他脑袋转过去了,这会儿再转过来,两个女子没了,这傻蛋,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就去擦眼睛。 “哎,你这人,怎么坐堂上去了,快下来,快下来。”赵都头一见于异坐到了堂上,急了,他身后那老者先也把脸一沉,但一细看于异神色,心中突地一动,再凝晴一看于异的模样,便有了七八分把握,一把拉住赵都头,揖手道:“敢问可是新任郎官于异于大人驾到。” “什么?”他这话,无论赵都头还是周四虎,都吓一大跳。 于异也愣了一下,看着这估计是王都司的老者,道:“你怎么知道是本官?” 这就是了,王都司再一整衣冠,重行一礼,道:“属下文案司都司王子美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寅夜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至于怎么知道的,他却没说,其实他是邓承志的亲信,邓承志早就密密叮嘱了他,看于异如何行事,一一回报,邓承志当然也说了于异的大致长相和行事风格,邓承志也确实只知道于异的大致长相,而如果于异不是自己坐到堂上,他也是不敢认的,但于异往堂上一坐,又是这个年纪,就好猜了——如果不是于异,哪个胆边生毛,就敢坐堂上去了? 两人的话,那赵都头周四虎都是听到了的,这两人却都不信,就于异那样子,十七八岁年纪,三根毛还竖着的,能做了从四品的清肃郎?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周四虎正要问呢,猛听得脚步声轰响,衙门口随即涌进一群人来,至少有七八十个,却正是周家家丁。 周四虎一见家里来了人,胆气顿时冲天而起,虽然他听到了于异和王子美的对话,别说他根本不信,即便于异真是清肃郎?却又如何,清肃司算个屁啊,现在的清肃司谁不知道,也就是街头欺负一下老百姓收个油粑粑钱而已,这昊天城里,不论什么衙门,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骑他们一头,所以周四虎根本没把于异放在眼里,指着于异,跳起脚来叫:“就是这小子,给我拖下来,往死里打。” 主家发了话,那些家丁有什么怕的,一涌而上。 赵都头先前叫了几十个衙役来,这会儿齐齐往后一缩,赵都头则看着王子美,他心里纠结啊,他怕了周家势大,可如果堂上坐的于异真的是新来的清肃郎,坐看自己上官被打,可也是个麻烦,即便事后于异奈何不得周家,可还奈何不得他吗?然而要他出头,别说他不信于异真是新上任的清肃郎,就算信了吧,他也还是有些怕——清肃司衙门小,于异真的顶得住周家?如果顶不住,那他这帮忙的岂非还是要倒霉?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以只看王子美,反正于异没有正式上任的,他可以装不认识,看王子美的反应了,王子美若是下令,那他也要奋力上前挡一下,不敢跟周家对打,但挡在于异前面,替于异挨几拳,事后于异也不怪他不是,如果王子美不下令,那他就真不管了。 王子美已然确定了于异的身份,他本来确实是要大喝一声加以阻拦的,但话到嘴边,脑子里突地一闪,想起了邓承志的叮嘱:“有问即答,任他行事,不拦,亦不劝,事后细细回禀。” 当下便有了主意:“听闻这人在下界翻天覆地,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我到要看他有多大本事多大胆子。”于是也闭嘴不言,反往边上闪了一步。 赵都头盯着他呢,一见他这一闪,好么,赵都头直接就一窜,窜到柱子后面去了。 他们几个的小心思小九九还有小动作,于异全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理睬,周家家丁往上一冲,他胸中杀气霍一下就窜了起来,还好手一动,总算想到了这是在清肃司,自己是老大呢,还有王子美等人在边上看着,这要大开撕戒,未免说出去不好听,他这人很有趣的,即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却又还好个面子,所以终是按捺住了心中冲动,却把眼睛一瞪,手一指:“杀。” 宋祖根和身后二十一名神兵早蓄势待发,一听到这个杀字,齐齐拨刀,列出绝狼阵,宋祖根一马当先,厉喝一声:“杀。”一刀就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丁劈做了两半,身后二十一个神兵也不客气,二十一把刀齐劈下去,便如斩下一道刀墙,刹时间血光飞溅,鬼哭狼嚎,仿佛这不是清肃司的大堂,而是阎王殿的刑牢。 绝狼阵有个绝字,一旦发动,不留活口,周家家丁有七八十人,但神兵加宋祖根有二十二把刀,平均下来,每人也就是四五刀而已,刀墙平推,一冲而过,随后反折回来,左右包抄,只不过数息之间,堂上再无一个活口,只剩一堂死尸一地鲜血。 宋祖根收刀抱拳:“绝。” 身后二十一名神兵齐吼一声:“绝。” 堂上所有人,本来都看呆了,这一声吼,周四虎先就吓得双腿一软,跌翻在地,全身发抖:“你——你。”他只是一个纨绔而已,平日欺男霸女,自以为狠辣,到这会儿,呼吸之间,数十条人命化为血水,他才知道,什么叫一个狠字,这会儿直接就把胆吓裂了。 青青母女自然是不用说了,抱做一团,青青先前还胆大,这会儿也吓到了。 赵都头和一干衙役也差不了多少,便是王子美,早知道于异是个刺头了,却也没想到这刺如此扎手,一时也张开嘴做声不得,心下只叫:“难怪邓大人如此着紧,这人的胆子,实在是铁打的,近百条人命,说杀了就杀了,这可是昊天城里天帝脚下呀,天爷。” 这时于异却问他话了:“王都司,你即掌文案,这指使家丁冲击衙门,该是个什么罪啊?” 杀了近百人还不甘休,还要往死里整了?王子美几乎都有些不忍心了,但随即把心一硬,道:“按律令,执枪弄棒冲击衙门者,以谋反罪论处,斩。” “那就给我拖出去斩了。”于异牙一呲:“还有那条狗,脑袋砍下来,跟这周狗头的脑袋挂在一起。” “遵令。”宋祖根一挥手,几个神兵架了周四虎就往外拖,周四虎彻底吓瘫了,他这会儿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狠人,拖了两步才拼命嚎叫:“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错了,饶命啊。” 他这一世,也就是这一回认自己是小人,可惜再没机会了,给拖到衙门口,一刀砍了脑袋,跟那狗头挂在一起,然后于异又命把那些家丁的脑袋也都砍了,一排挂在了衙门前面的柱子上,近百颗脑袋挂着,那叫一个恐怖,清肃司所在这条街本来是条主街,人来人往的,第二天却绝了道,只有两端围观的,没有敢从衙门口横着过的。 于异却行若无事,处理了周四虎等人,看青青母女,青青躲在她娘怀里,偷偷拿眼瞄他呢,于异一呲牙,问了青青她娘的名字,居然和他是本家,也姓于,夫家姓齐,只不过早死了,就娘儿俩过活,于异道:“于嫂子,你这一时半会只怕回不去了,即便案子了了,周家事后只怕也要找你的麻烦,这样吧,我这手下都是些粗坯汉子,却少个煮饭清洗缝补的,你来帮忙,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于氏在夜市卖混饨,也不过就是娘儿俩混个温饱,一月十两银子,这等好事,哪有不答应的,更何况于异说的是事实,事因她而起,周家便奈何不了于异,还奈何不了她们母女,当下带了齐青青拜谢。 于异对天一老道道:“即来了清肃司,那就住下吧,我看那狗不错,叫于嫂子整治了,喝酒吃狗肉。”又对王子美道:“王都司可有兴致,也来喝上一杯?” 天帝脚下,一夜杀了近百人,这是天大的祸事,他却还兴兴头头要吃狗肉,王子美眼珠子几乎都不会转了,还好脑子里还能转一下,忙道:“多谢大人,不过下官上了年纪,肠胃不太好,晚间不能吃东西。” 于异当然不会强拉他,与天一老道吴承书等自去后堂,王子美先令赵都头带人清洗大堂,自己则一溜烟往邓承志府上来。 王子美的心思,于异是不会去猜的,不是他傻,是他不耐烦,但吴承书却是猜得到的,他以前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打混的啊,而且也确是担心,对于异道:“王都司必是去禀报邓大人了。” 于异挥手:“不管他。” 吴承书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要不大人也具文一份,递去雷公府,解释一下。” “要解释什么?”于异看他:“狗仗人势有理了?还是冲击衙门有理了?” “不是这个意思。”吴承书摇头:“这到底是天帝脚下,有天条的地方,这些人再是死罪,也是有司过问。” “着啊。”于异一拍大腿:“我就清肃司不就是问这个的吗?可见是杀对了。” 他兴高采烈,吴承书哭笑不得,以前的清肃司好象能管,现在昊天城里的民事,都是由民政司管的,再一个,就算有罪吧,也不是这么说杀就杀的啊,不过他知道跟于异说不清楚,也只有苦笑了,天一老道却不同,虽也跟着于异打混,吴承书是想着飞扬腾达,天一老道却更多是存着一个凑热闹的心,这时便叫:“我看杀得对。”吴承书更不好说什么了。 206 初一加更一大章,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且说王子美到邓府,邓承志这会儿还没睡,听了王子美禀报,一家伙杀了近百人,而且还是有后台的,一时间叫苦不迭,在屋中左转右转,不知如何应对,又想起媚娘来,便叫王子美回去好生盯着,自己急火火便往媚娘处来。 媚娘到是睡下了,听得邓承志来了,慌忙起来,衣服还没穿齐整呢,邓承志就闯进来了,媚娘忙行了礼,道:“官人,这会儿如何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她可不信邓承志这会儿来是想她了。 “事情大发了,糟糕之极。”邓承志焦头烂额,把于异这夜闯的祸事说了,道:“这天帝脚下,一夜之间斩杀上百人,明早上朝,不说周家了,便是那一班御史也一定会争相上书,这下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 “官人莫急。”媚娘先扶邓承志坐下,就把他头靠在自己丰挺的胸乳上,给他轻轻按摩着,细细寻思了一会儿,却道:“这样也好。” 邓承志几乎要跳起来了:“还好?好在何处,明日周家一闹御史一上书,我这帽子不说了,只怕脑袋都有可能搬家,哪里好了?” “官人莫急。”媚娘柔柔一笑,道:“官人请想,天帝即把那魔头发到雷部来,自然是想要他做点什么,如果那魔头什么也不做,什么祸也不闯,岂非反失帝意?” “你的意思是?”邓承志皱起了眉头,其实天帝把于异打发来雷部的心思,媚娘帮他分晰后,他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了的,只不过于异这夜闯的祸太大,他一急,又忘了。 “还是那句话,放手让他去闯。”媚娘轻咬银牙。 “可万一。”邓承志犹豫了一下,又转了口:“可明天。” “明天官人可上本自责。” “那是肯定的。”不等她说完,邓承志连连点头:“无论如何,我这御下不严的罪责是逃不掉的。” 媚娘却摇了摇头:“官人这本,却要换个写想。” “换个写法?”邓承志又不明白了。 “是。”媚娘点头:“自责是要自责,但不是自责御下不严,而是自责人浮于事,清肃司未能清肃街道,致使恶少横行,竟然冲击衙门。” “什么?”邓承志眼珠子瞪大了。 媚娘眼中含着笑意:“就势上本,整顿雷部和清肃司,清肃街市,震摄人心,再不使同样的事件发生。” 邓承志眼光大亮,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如果帝心真是想扶持雷部对抗斗神宫,则此本必合帝意。”媚娘看着他,眼光亮晶晶的。 “好。”邓承志一拍大腿,下了决心,反手抱住了媚娘:“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啊。” 两个上了床,邓承志心下高兴,把媚娘揉成一团白面,浪了一阵,随又商议了细节,奏本怎么写,用什么措词,都是在媚娘肚皮上议定的,邓承志这雷公当的,嘿嘿。 第二天一早,邓承志上朝,正如他所料,朝堂上闹翻了,周家亲党,包刮御史台,无数奏本,在龙案上堆了有数尺高,更有不少人冲着邓承志围上来,责他御下不严,邓承志一推三六五,只说还不知道,回去就问,悄无声息递了本,但天帝这日却没上朝,太监收了奏本,也就没了下文。 退了朝,邓承志先来找媚娘,他又有些拿不准了,媚娘道:“清肃司的事,天帝肯定是知道的,且看下午,下午宫中若有旨责问,那就是猜错了,若没有旨意,那官人便可放手支持于异。” “没有旨意就可放手支持?”邓承志有些拿不准。 这个时候还不理解,若是自己儿子,媚娘真要放手揍他了,这会儿却没办法,只得细加解释:“天帝把于异放到雷部做什么,就是要他把雷部的威势重新打出来啊,如果天帝无旨,就彻底证明我猜对了,天帝就是这么想的,那官人当然就要放手支持啊,如果官人反着去打压于异,那才是逆了天帝心思呢。” “有道理。”邓承志连连点头,他其实不笨,只是给打压得久了,始终难以相信有这么好的事落到自己头上,有些患得患失而已,媚娘说得清楚,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当下也不回府,就呆在媚娘府中,因为于异履新之前,肯定要去雷公府上见他这个上官的,他这时还没彻底拿定主意,所以索性不回府,先躲一躲,躲到下午,宫中并无旨意传出,邓承志彻底明白了,不过他还是保守了一点,找了人一问,于异上午果然去雷公府上报了到,他不在,于异自去上任了,邓承志便派人悄悄找了王子美来,就让王子美传话,叫于异不必再来雷公府了,放手去做,只要不违天条,万事有他这雷公在后面撑着。 这话说得硬扎,但却是通过王子美转述的,以后万一有变,他也可以不承认啊,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或者说是他胆小的地方,但官场上混久了的人,胆子都不大,他这个样子,也是常态。 反到是于异不知道,他本来并不怎么把邓承志这个雷公放在眼里,虽然是上官,不得不去拜见,也就是个礼数,邓承志不在,那更好,但王子美传话过来,咦,这雷公还很在担当嘛,于异高兴了,连连点头:“这邓大人不错,合我胃口,放心,有祸我自担当,不会连累于他。” 王子美听了苦笑,这哪是个下属该有的口吻,而且说什么不连累,清肃司归雷部管辖,真要闯下大祸,能不连累吗?不过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于异就不是个官场上的料,或者说,是官场上的异类,不能以常理待之,反正邓承志叮嘱他的,就是看得紧,勤汇报,其它的不管。 邓承志的小心思,只吴承书能看出来,不过他也早就明白于异是哪一号人了,说这些也没用,于异不耐烦听,就说给他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干脆闭嘴。 至于天一老道宋祖根两个,完全想不到这些,若是何克己在这里,两个人到是可以说道说道,可惜何克己不在。不过王子美突然传了这样的话来,他也还是很奇怪的,雷公府怎么会放任于异这么胡闹呢,左右一想,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不过他格局或者说眼界不广,猜的没有媚娘透,所以还是暗里叹气,跟于异上天,或许是错了,走不远啊。 白天周家自然有人来闹,不过是些娘们,也没进衙门,就在衙门外街道上,守着周四虎的尸身脑袋哭叫,于异也不理她们,于异就等着,看雷府和朝庭的意思,他想得简单,天庭或雷府若是斥责一顿,他自有话反驳,若是想拿他,不好意思,螺壳把所有人一兜,自杀下天界去,结果先是无声无息,到傍黑时王子美传了话过来,竟是支持他的,而朝庭则完全没有消息,这下高兴了,他也没想那么多,总之跟小孩子差不多,即然大人不骂,那就继续,大人们到底怎么想,管不着。 他本来是把着周四虎的尸身脑袋不放的,但即然朝庭不管然后雷府支持,他反到是松手了,让周家把尸身领了回去,周家人自然恨得想吃他的肉,可怕了他蛮,偏生那么多奏本上去,一声回音也没有,也只有忍气吞声领了周四虎尸身回去,然后继续上奏,同时想办法打通关节问宫里的意思。 而在城西,也有一个人在悄无声息的看着风声,这人便是当代斗神尊者龙无疚,到傍黑时分,差不多是邓承志让王子美传话的同时,斗神宫颁下严令,短期之内,不许与雷部尤其是清肃司起冲突,于异插于的任何事,斗神宫所有人退避三舍。 此令一出,斗神宫上下哗然,尤以电坛坛主化闪和木德星君两个最为气愤,化闪不说了,位望以底差了一些,而且他自己技不如人,再去找龙无疚闹,也有些没脸,到是木德星君自持身份,最主要的,他请水德星君帮忙,结果水德星君的神水钵还给于异顺了去,虽然后来于异奉命上天之前,便有神官将闪雷锤和神水钵都要了去还给了他们,但说起来到底是给于异收了宝贝啊,所以甚是不服,一听到这令,便气愤愤的要去找龙无疚理论:“简直岂有此理,难道我堂堂斗神宫,还真拿不了这么一个孽障不成。” 到是水德星君一把扯住他,摇头:“现在去不得,你要去闹,必弄一个没脸。” “为什么?”木德星君不服。 水德星君拉他坐下,道:“你有没有想过,神尊为什么会传下这么道令,而且是拖到天黑之后。” “为什么?”说实话,木德星君还真没想过。 “那你再想想,天帝为什么要把那孽障放到雷部去?” “咦。”木德星君搔头了,他是个直性子,但不是傻瓜,当星君也这么多年了,官场上宫庭中的争斗,也是知道一些的,脑子也还是会想,再有水德星君这么一提醒,他脑子就转开了,一转就皱了眉:“你的意思是,天帝有意把那孽障放到雷部跟我们做对,所以神尊才有这个令?” “对头。”水德星君轻轻点头。 “可我斗神宫也不必怕啊。”木德星君还是想得浅。 水德星君摇头:“神尊不是怕,只是顺着天帝的意思而已,唉,这些年,我斗神宫风头实在是太劲了啊。” 木德星君这下彻底明白了,指指头上,道:“原来天帝——?” “不必说。”水德星君摇头:“大家不撕破面皮,心照不宣就行。” “可难道我斗神宫以后事事让着雷部,任由雷部坐到我们头上去。”木德星君大不服气。 水德星君却笑了:“上意有心,却只怕选错了人。” “怎么说。”木德星君瞪大了眼珠子。 水德星君微微一笑:“那魔障的性子,我了解过,胆大包天,任性胡为,这昊天城里,可不止我们一个斗神宫,在宫里说得上话的多了,我们斗神宫退避三舍,那么那魔障会冲着谁去,一旦他得罪的人多了,天帝便有心,嘿嘿,只怕也架不住,到那时。” “有道理。”木德星君连连点头:“那就先让他一让,到他成了过街老鼠,哼哼。” 所有这些,于异都不知道,直说吧,他就知道,也不会搭理,第二天,他把清肃司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清肃司现在的名册上,仍有一千二百多人,但实际人数只有两百八十四人,本应有四名都司,实际上也只有王子美一个,文案,提刑,侦缉,拘押,都是他一个人在打理,下面都头两人,一个赵都头赵海涛,一个关都头关索,余下两百八十一人便是衙役,两百四十人分为两队,赵关轮班,轮班干嘛,上街抓收入啊,剩下四十一人在衙门中听差,由王子美支使,来往公文啊,上司茶水啊,上司包刮王子美家中庶务啊,总之是这些。 人召集起来,赵、关、王三人带队,分为三队,于异在台阶上左右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与庆阳荡魔都尉府不同,清肃司的衙役油入不错,生活很好,一个个红光满面,挺胸凸肚,但也就是生活太好太安逸了,便显得一身痴肥,这样一群人,上街欺负老百姓还是可以的,但说要他们干本行,查奸缉凶,那还是算了吧,就那一身肥肉,便明摆着个小偷他们也追不上啊。 207 “本官上任,不说废话,重振清肃司,先要从自身做起,你们太肥了,从今日起,严格操练,宋都头,呆会你把这二百四十人分为二十队,每名神兵带一队,我的要求是,一个月之内,要达到神兵一半的水准,别的不说,那一身肥肉至少给我减三十斤下来。” “遵令。”宋祖根躬身应令。 “哼。”队中有人轻哼了一声,于异耳朵偏灵,斜眼看去,却是关索。 于异一呲牙:“关都头,你哼什么,可是不服?” “哼。”关索又哼了一声,斜眼与于异对视,竟是不惧,原来这关索虽只是个小小都头,却有个妹子嫁给了天兵府一名游击将军,而且他是今早上匆匆赶来的,于异大发淫威,一夜间斩了周四虎等八十余人脑袋的事,他只是听了一耳,没问详细,如果于异跟前任一样,放任大家收钱,收了钱分一份,余事一概不管,那他也没意见,结果于异改弦更张,街上大把的油水不去捞,居然要关在家里操练,一个清肃司衙役操什么操?难道还能操成天兵打仗去?这不有病吗?他平日又是张狂惯的,所以就顶上了。 于异再斜眼从队中扫过,不服的不止关索一个,一众衙役,大抵都是关索这种想法,只是没有关索的底气,不敢哼哼而已。 于异白牙慢慢呲出来,眼光盯着关索:“你看来还不知道本官的习惯,对不服的,本官素来只有一个字,撕。” 撕字出口,双手陡然伸出,同时抓住关索的两条腿,倒提起来,关索急要拨刀时,哪里还来得急,身子悬空,随即胯下一痛,撕的一声,一个人刹时给撕做了两片。 关索眼晴陡然睁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言不合,于异居然就会取他性命,而且是这种把人一撕两片的手法,这也太狠了吧。 他是死不瞑目,其他衙役却是吓傻了,随即鬼哭狼嚎,呕的呕,叫的叫,王子美则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心下骇叫:“这人,这人,纯是凶神转世啊。” 惟有远处角门边上等着伺候于异茶水的小丫头齐青青惊骇之中带着了一丝喜色,其实于异之所以一言不合便撕了关索,与齐青青也有一点关系,于氏煮饭洗补,想着十两银子太多,感激于异恩德,便让齐青青服侍于异茶水,于异哪要人服侍,他到还有些孩童心性,齐青青偏又是个胆大灵巧的丫头,一对一答的,两人偏说得来,于是齐青青便向于异告状,说清肃司上下,只那关都头最不是东西,赵海涛和一些衙役只要钱,关索却喜淫人妻女,尤其是一些外地进城的,只要落地他手里,往往会给他淫辱,也包刮齐青青的娘于氏,就给他强奸过一次,只是念着齐青青太小,于氏忍辱活了下来,但齐青青是知道的,又觉得于异是好官,所以顺嘴告了一状,于异便记了心,即便关索今日不当众顶他,找个机会,于异也会杀了他,而偏偏关索不知死活,还送上门来,于异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都给我站直了。”于异一声冷哼,却当真比天帝玉旨还灵,场中包刮王子美在内,二百八十人个个笔直挺立。 “今天起便操练起来,达不到我要求的,这关索便是榜样。” 这话落在耳里,二百八十人人人胆颤,宋祖根随即把二百四十人分为二十队,操练起来。 于异转头看向王子美等四十余人,道:“王都司,你以后还是专职文告。”向吴承书一指:“吴都司,拨十人给你,以后负责拘押,先熟一下手,到时再给你加人,天一真人,也拨十人给你,请你负责刑讯,另外侦缉也暂归你管,当然过后也会给你加人。”两人都是事先说好的,所以一一应命,王子美自也躬身谨应——他实是怕了于异了,哼一声就一撕两片,说个不字,那还不一撕八片啊? 四大都司还缺一个,不过于异暂时不急,即日命王子美写了文告张贴,招揽人手,先招一千人,把额定的人数招满再说,至于这一千人其实是给雷公府吃了空额的,那于异不管,他就不信邓承志敢吃他的空额,不过真招起来,却招了一千一百多人,因为就在当天,便有六十多名衙役辞职不干了,衙役包刮都头都是招来的,只算吏,不算官,虽然是清肃司发薪水,但名目其实是饷,要到王子美这样的都司一级,才算是真正的朝庭官员,拿的才叫薪,所以于异撕了关索,撕了也就撕了,若家属不告,上官一般不会管,但若撕了王子美这样有品级的官,那就要麻烦得多,当然于异是不管这些的,所以衙役不想干,随时可以走,当然于异也随时可以叫他们滚蛋,当天走了六十多,随后的操练,又有五六十人受不了那个苦,先后走人,所以实招了一千一百多人。 随后一个月,于异便关在衙门里操练一众衙役,再无什么动作,这边无论是邓承志还是龙无疚,都等着于异翻天操蛋呢,结果这家伙学老母鸡关门孵蛋,两边顿时都傻了眼,又还不好催,难道邓承志跑来说:“你给我捣蛋啊,你越捣蛋,我越能借势立威,让雷府重振雷威?”龙无疚更不能跑来说:“你给我*蛋啊,你到处操蛋,我才能从一片蛋花中拉起足够踩翻你的人气,才能最终化解天帝想要压制我斗神宫的阴谋?” 其实于异还是有动作的,这一个月,他一面把天一老道派出去,了解昊天城里的情势,布下情报网,把废了的侦讯司重立了起来,另一面他自己也常常带了青青在街上闲逛。 昊天城两百多万人口,贫富又极度的不均衡,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事,当真是数不胜数,真要按清肃司的权责去管去抓,于异忙到死都忙不过来,不过于异不会去管这些小事的,他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惊天动地,翻天覆地。 一个月打探,于异盯上了一个目标:赛云大会。 所谓的赛云大会,就是比赛云兽的大会,天庭对云兽管制本来极严,不到一定的品级,不能骑坐,更不能拥有,但所谓的制度,就是用来废除的,除了到下界去管理还比较严格外,在天界,尤其在昊天城里,随着大批权贵阶层的公然越制,对云兽的管理,几乎成了一纸空文,老子是二品以上高官,儿子要拉出来骑一下,你管得着吗?谁敢去管,难道为这个告到天帝面前,即便告到天帝面前,人家认个错,小孩子管教不严,未必天帝还会杀了自己的重臣啊,最多斥责一顿,屁事没有,然后那个告状的就倒霉了,而最重要的,这么做的,不是一个两个三个,而是一批一批的,谁惹得起啊,所以到后来,除了天门守卫,云兽下界要严格登记有出有入外,天界就没人管。 那些权贵子弟都是爱新鲜的,先只是骑着风光一下,成大白菜了,也就不稀奇了,于是换了玩法,各家养云兽来比赛,看谁家的跑得最快,先只是小规模的赛着玩,到后来竟弄成了一个重要的赛会,每年九月九日,昊天城外大荒山下,大赛开始,最终胜出的,便是一年的云兽之王,家主也倍儿有面子。 然而赛云大会争的其实不是一个面子,而是一个大赌局,每年都有无数的人参赌,从第一场就可以赌,猜对胜出的赢,猜不中的输,每年都吸引了无数人来参赌,从第一场起,越到后来,场中的竟争越激烈,场外的豪赌也越惊人,甚至有时一场的赌金,能超过一千万两银子,简直让人咋舌不下。 这会儿已入九月,赛云大会已经在开始筹备了,街上到处是兴高采烈议论的人,于异每天耳朵里都听得满满的,其实他这个人特喜欢热闹,如果他不当这个清肃郎,他一定也会兴致勃勃的去参赌,但即然当了这个清肃郎,他就反过来想了,这正是清肃司一炮打响,重振雄威的好机会啊,因为但凡家中有云兽参赛的,铁定非富即贵——云兽再是大白菜,也不是普通百姓捞得进锅中的。一索子下去,能捆一堆的权贵子弟,清肃司的威风不就立起来了,于异就没想过,这一索子绑下去,威风是威风了,背后一堆权贵,怎么收场? 哈哈,于异从来就没想过收场,他只管进场,玩到哪算哪,至于戏台子塌不塌,他管不着。 而经过一个月的苦训,一千二百名衙役也练得差不多了,其实清肃司本不能叫衙役,而应该要叫清肃卫,只不过后来干上了民政司的活,才给叫成衙役的,于异当然给改了回来,一千二百名清肃卫,分成十二个百人队,由二十一名神兵任正副队长,宋祖根为总都头,赵海涛后期还算配合,练得也还勉强,于异到也不是个特苛刻的人,即然赵海涛顺从,那也给点儿好处,做了副都头,以前的老衙役中有训练刻苦的,也提拨做了正副队长,然后他发的薪饷高,虽然比不得去街上捞油水,但比正规的薪饷却要高出整整一倍,邓承志虽然没有克扣那一千人的空额,于异一报上去就拨了下来,但也绝没有多拨,钱哪来的,于异自掏的腰包,来自神螺子的银库——用私人的钱,养朝庭的兵,他是空前绝后第一个,不过于异本来就是个怪胎,别说天一老道吴承书等人,就是王子美到后来也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冷眼看着,到看于异能走多远——这种人走不远,这个他可以跟任何人打赌。 说清肃卫训练得差不多,其实也就是基本有了点儿进退,知道听令行事而已,真要打起来说有多少战斗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清肃司干的是察奸的活,不是用来上阵打仗的,所以有这个样子,于异觉得够了,当然,也确是等不得了。 208 于异令宋祖根天一老道的准备好,自己先去了赛云大会的赛场。 会场在城东三十里的大荒岭下,这里地形非常好,北面是大荒岭,南面是云柱峰,云兽就是绕着云柱峰飞行,一圈十里,峰北有旗门,云兽须穿过旗门才算一圈,从旗门边上飞过的不算,而观众就在大荒岭上观看,大荒岭东西五里,上下三里,最中间的贵宾座有一万个座位,然后左右无座的可容纳十万人以上,岭下则有赌档酒店之类,酒水齐全,可随时参赌,实在兴致来了还可以找家店子睡下,每年九月九日到十月九日,整整一个月时间,这大荒岭下人潮如海,实是最热闹的所在。 这会儿虽然还只九月六号,人已经非常多了,各种酒店摊档都已经摆了起来,飞云会的赌档也早就开了门,初赛的有一百零八匹云兽,飞云会开出了赔率,参赌的人看好哪一匹云兽,就可以买哪匹胜出,赛时疯狂,赛后哭笑,人间悲喜,齐聚一团。 飞云会的会首,名义上是城东的豪强申万东,但实际上,这么大场面,一个小小的豪强是压不住的,背后真正的东家叫莫子长,当今天后娘娘的娘家侄儿——这才是敢公然开赛云大会的最大倚仗。 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于异随便一打听也就清清楚楚了,换了这昊天城里的任何人,一听说背后是天后娘娘,即便腿肚子不转筋,肚子里也一定会打鼓,奈何于异是个怪胎,天帝他也不放在眼里,天后娘娘,女人而已,他更不放在眼里,或者说,知道背后是天后娘娘,他反而更兴奋。 要玩就要玩大的,越大的越好,这就是他的想法。 飞云会的规矩还是蛮严的,提前三天,所有报名参赛的云兽就必须进场,然后直到输了退出比赛,否则不准离场,而主家除了指定的赛手,也再不许接触自家的云兽,这是提防中途主家指使高手弄手脚。 所有参赛的云兽都关在大荒岭后的一个山谷里,守卫森严,不过这难不住于异,他以咒影术把自己咒成一只猴子,悄然翻岭而进,虽然巡逻队往来不绝,内中不乏高手,但也没人来注意一只猴子,因为这山中猴子本来就不少,到是引起了一只母猴子的注意,然后引来了猴王的怒火,于异哭笑不得,抓着猴王一脚踩翻,到没撕,对上猴子他没戾火,只揪了尾巴猛抽屁股,把红屁股打成烂屁股,结果这下麻烦了,更多的母猴喜欢上了他,于异最终只得逃之夭夭。 山谷极大,大谷套小谷,东西长有数十里,所有参赛的一百零八匹云兽这时都已经进了谷,山谷大,每匹云兽都有自己独立的兽舍,然后有专人服侍,当然,这些人是主家跟来的,这些飞云会不管,飞云会只保证谷中的安全和谷里的人与兽再不与外界接触,伺喂云兽的事是不插手的,否则有可能引发主家怀疑,而飞云会现在的做法,即保证了所有的主家中途再不能接触云兽,但伺喂云兽的却还是主家自己的人,即公正又不引怀疑,非常好。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于异这个怪胎来打他们的主意。 于异在岭上看了一下,大白天的,云兽都放在外面,不过没有扎堆聚在一起,而是各自一片场地,云兽极为灵异,如果不是春季发情期,兽童不许它们出圈,它们就不会出去。 不扎堆,这个手脚要麻烦一点,但也问题不大,于异下岭,悄悄摸到最近的兽圈外,手指一弹,以一楼灵光,把一个钻心螺送到离云兽最近的草叶上,看着云兽一口卷进嘴中,这才奔向下一个兽圈,他到也没有给所有的云兽都放钻心螺,只是选了二三十匹放了,这也就够了。 随后摸出来,看了一圈热闹,回来,第二天即是九月九日,赛云大会开幕的正日子,于异让宋祖根把一千二百清肃卫全带出城,到大荒岭外五里一个林子里静候,这边一乱,立刻冲出来拿人,到这会儿,宋祖根等人才知道他要对赛云大会下手,吴承书一听就吓一大跳,急凑到于异边上,道:“大人,这赛云会是飞云会举办的,飞云会的后台,大人知道是哪位吗?” “不就是天后娘娘吗?”于异哼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 吴承书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敢情他知道,尤其后一句,哽得吴承书直翻白眼,差点儿闭过气去,想一想,还是劝道:“大人,我清肃司要立威,可是对上天后娘娘,这个,那个。” “你怕我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女人?谁叫她不好好管教家人的,她男人不打她屁股,我来打。” 这什么跟什么啊?还欺负一个女人,人家是天后娘娘好不好?还要打天后娘娘的屁股,吴承书彻底没了脾气,不过他心里也承认,天后娘娘要真落到于异手里,敢跟于异呲牙瞪眼,于异只怕真敢打她屁股。 “这人也太野了。”吴承书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走吧。”于异可不知他心里所想,知道也不会理睬,反对他招招手:“你先跟我去赛云大会看看好了,到还真是热闹呢。” 带了吴承书还有青青便先往大荒岭下来,贵宾坐,一个座位要十两银子,还不是最好的位置,前中最好的位子,一个要五十两银子,而且往往没得卖,仅仅正面山坡贵宾座,飞云会就可以收入十万两银子以上,于异还不以为意,吴承书心里悄悄一算,便就暗暗咋舌,也更加担忧,但他知道劝不了于异,他越说得夸张,只怕于异越来劲,碰命吧,也只有这么想了。 这会儿,不但贵宾座差不多满了,两侧岭上和下面平地上也都挤满了人,初算下来,至少有二三十万人,那个热闹啊,没法子形容。 于异眼光一溜,看到了贵宾座正中的莫子长,莫子长二十多岁年纪,身量高挑,额角开阔,长得颇为俊朗,据说莫皇后当年有昊天第一美人之称,只看她娘家人物,这传言估计不错。 莫子长所在位置左右,共有一千个座位,是专供给云兽家主和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观赛用的,这一千个位置,真正是有钱都买不到,于异溜一眼,当然不是羡慕那些位子好,而是想看哪些人来,呆会好捉人,除了莫子长,于异也看到了飞云会名义上的老板申万东,一个红光满面的圆脸胖子,见人带三分笑,显然是个圆滑人物,不过于异对这种傀儡没什么兴趣,扫了一眼也就错开了。 不多会大赛开始,赛会的规矩,第一场是热身赛,也叫云兽亮像,所有一百零八匹云兽尽数入场飞一圈,这一场不论名次,就是亮个相的意思,然后下面是正式比赛,采用累进制,一百零八匹云兽分为九队,每队十二匹,然后取前三匹转入下次的比赛,所以第一天的淘汰是最激烈的,一天下来,就只剩下二十七匹云兽了,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剩下的二十七匹仍是分为九队,每队三匹,跑在最后的那一匹淘汰出列,等于第二天只淘汰九匹,第三天则是二选一,真正激烈的,就是从第三天开始,这个时候,规矩就换了,不再是分队比赛,而是单挑,主家与主家之间打擂台,我可以向你挑战,你也可以向他挑战,你输了不要紧,可以挑战另一个,我赢了也暂时不要得意,越是赢的,挑战的越多,而就算连输三场也没关系,一路挑战下去,到第四场五场说不定又能赢一局回来。 说起来赛云大会最大的魅力,就在这种无规则挑战,任一匹云兽都有机会,任一个主家都有机会,而完全不相干的赌客也同样有机会,你就买定一匹,连输三场四场,到第五场说不定就赢了,而因为别人都不看好,陪率就大,一场下来,不但输了的绝对能赢回来,说不定还因此暴富。 本来按照赛次,几天就可以比完,但正因为有了这种无规矩挑战,所以一直要延续一个月以上,到最后还有一个刺激的,就是进入挑战赛的十八匹云兽,不论输多少赢多少,最终来一个总决赛,最后赢的那一匹,便是这一年的云兽之王,获飞云之号,奖金十万。 有没有前面输了七场八场,输多赢少的,到最后却一骑绝尘,赢得云兽之王的称号的呢?还真有,这就是云兽大会最最刺激的地方。 所以到了最后这一轮,赌资往往也就是最高的,赛云大会举行了近十次,最后一轮,没有哪一次的赌资少于一百万银子的,而赌场的抽水是十抽一,仅这一场,莫子长就可以抽水十万以上,而事实上是,每年的最后一轮,莫子长至少都要抽二三十万银子,甚至上百万两银子,而一次赛云大会办下来,总收入据说能有二三百万到三四百万银子。 对所有的赛制规矩,以及往年的热门,于异都听得耳熟能详,心中实是有几分纠结,热闹啊,好玩啊,银子也有,这一个月玩下来,不论输赢,绝对够刺激就是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一家伙把所有参赛的权贵一网打尽,内中还包刮当今天后娘娘的内侄——更刺激。 这时一百零八匹云兽已尽数入场,随着一声锣响,一百零八匹云兽腾云而起,围着云柱峰飞了起来,而大荒岭上下,嘈杂声一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半空中的云兽,自也有点评的,这一匹怎样,那一匹如何,又有事前就掏了银子买了号码的,信誓旦旦,自己买的那一匹一定赢到最后什么的,议论声不绝。 209 比赛一正式开始,于异心中也不纠结了,冷眼而视,看着云兽绕过云柱峰,半柱香时间后,又远远的从另一头绕了出来,这时有跑前面的有跑后面,山上山下叫嚷声一片,其实这一场的成绩是做不得数的,只是亮像,骑手都会控制着节奏,跑在第一的,说不定下一场就给轮掉了,而跑在最后的,说不定也能赢在最后,观众自也知道,但看到跑在前面的,还是有不少人叫了起来,算是有了第一次小gao潮。 而这次的赛云大会,也就是这一场小gao潮了,眼见着云兽就要穿旗门而过,于异默运玄功,发动钻心螺,只见本来虽争得激烈却仍前后有序的云兽队伍突然一下就乱了,其中的二三十匹云兽猛然发起疯来,狂窜乱奔,刹时把队列冲得稀烂,有的更又撕又咬,有的则连踢带撞,而有的则做猴儿跳,把身上的骑手从半空中直巅下来,还好骑手一般都有一定的玄功,都是会飞的,因为会飞才能布罡轻身,骑在云兽身上,云兽感觉不到多少重量,跑起来才轻灵啊,所以虽给颠下来,到不至于就会摔成肉饼,但意外之下,受伤的也不少,而真正伤的则是云兽,于异玄功催得急,钻心螺狂钻猛咬,云兽疼痛钻心,真如疯了般乱撞乱踢乱窜,便是没吃钻心螺的,也给痛疯了的云兽连踢带撞的弄伤了,更何况本来是在急速的飞行中,收不住劲,伤得更重,几乎是在眨眼间,云兽便成片的往下掉,有的直接摔断了脖子,当场就死了,有的则跌翻在地又腾云而起,再去半空中乱颠乱跳,最终包刮那二三十匹服了钻心螺的云兽在内,至少有五六十匹云兽当场死亡,余下的也基本都带了伤,真正只受了点轻伤还能飞在空中的,不过二三十匹而已。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前后不过盏茶时分,大荒岭上,包刮莫子长在内,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数十万双眼睛看着旗门前面云兽发癫,所有人都傻了,没一个人的脑瓜子能转过筋来,直到云兽死的死,伤的伤,这才纷纷惊呼。 一个人的惊呼声也许不大,但这大荒岭上下,何止二三十万人,人人惊呼,那声浪叠到一起,直若海涛狂卷,一时间谁也听不清楚。 最中间的贵宾座上,莫子长申万东全站了起来,而那些云兽的主人,也个个一脸异莫名,惊诧无比,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边,于异呲牙灿笑,吴承书则在心中叹气,青青却眨巴着大眼睛,抚着小手,一脸痛惜的样子,显然是在为那些死伤的云兽觉得可惜。 而在另一边,远远打望的宋祖根早看到了这边的乱象,手一挥,一千二百名清肃卫分为两列,急开过来,五里之途,说到就到,于异则先一步到了下面,并在螺壳中换了官服。 这时大荒岭上下已乱做一团,还好百姓更多是惊议的,到没有乱奔乱跑,几十万人挤在山岭上下,真要一窝蜂大乱起来,那还不知要有多少人给生生踩死了,但这会儿出事的是云兽,对人没威胁,所以不相干的都只是瞪着眼看,胡乱猜测而已,当然,那些云兽主家是切身相干的,自然就不相同,莫子长铁青着脸站着,申万东早已一头是汗,自己亲自带人去察看究竟。 这些都落在于异眼里,清肃卫到,他手一挥:“擂鼓。”清肃卫不是衙役,而类似于兵卫,带有金鼓,本来上下轰声一片,鼓声乍然而起,如云破天惊,大荒岭上下顿时一静,所有眼光都往这边看来,便是莫子长申万东也惊异的往这边看过来。 鼓声一停,于异扬声叫道:“赛会是谁主办的,还有各家云兽的主人,都给我拿了。” “遵令。”宋祖根一挥手,几队清肃卫冲上岭去,于异事前已经嘱咐了的,把中间包刮莫子长一群人在内,尽竭围了。 莫子长先前只是惊讶的看着山下,他还真没把于异的清肃卫认出来,不过他身边不缺帮闲的,这时已是知道了,却是满脸冷笑:“清肃司,什么玩意儿?也敢来老虎头上拍毛?” 申万东先一步拦在了前面:“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管我飞云会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拿了。”宋祖根哪跟他客气,手一挥,几名清肃卫冲将上去,直接一刀面子抽翻,就手绑了,新招的清肃卫都是昊天城里人,自然没有不知道飞云会不知道申万东的,但带队的是跟随于异的二十一个神兵之一,给于异惯出了狂气的,别说你是申万东,你便是申亿东,大人说拿了,那就拿了。 上面的莫子长远远看着,可就气坏了,手一指:“来人,给我打出去。” 大荒岭上下,飞云会布有五千人手维持秩序,得了指令,顿时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于异带的神兵给于异惯出了狂气,而飞云会这些人也差不多,一路舞刀执棒,哇哇狂叫,那气势,恰如恶狗下山。 可惜今天碰上了于异,于异牙一呲,冷哼一声:“给我射。” 一千二百清肃卫中,有五百人配备了雷神弩,清肃卫虽是半军卫性质,但主要用于城内纠察,所以标配只有二十架弩,于异这些雷神弩哪儿来的?自然不是邓承志给私配的,而是于异从天兵手中缴获来的,严格说来,即便是缴获的,使用也违了天条,可于异哪会来管这些,配上再说,这时五百清肃卫布下弩阵,队正发令,嗡的一声响,一百枝弩箭飞蝗般射出去,冲过来的飞云会徒众刹时倒下一片。 “雷神弩?”山岭上的莫子长惊得眼睛一乍,随即怒发冲冠:“也用弩射,冲上去,杀了他们。” 他是真的怒了,昊天城里,谁敢这么对他,飞云会也确实配得有雷神弩,有近百架,当然也是非法配置,但配了就配了,谁敢来管他,于异敢如此放肆,竟敢对他的人放弩,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他其实还有个心理,虽然清肃卫已经放了一轮箭,他潜意识中仍认定于异没那个胆子,放一轮箭也不过就是吓唬他一下,难道还真的敢对他的人大开杀戒? 可惜他错了。 清肃卫第一轮箭射出来,飞云会徒众本来有些懵了,这一得莫子长严令,便有人调出弩来布阵,其他的继续往上冲,他们也和莫子长一个想法,以为清肃卫放第一轮箭只是吓人呢,没见第二轮就没射了?真当我飞云会是吓大的?继续冲,冲到一半,嗡嗡声再起,这一次却是一响就不再停,五百清肃卫分成五队,轮流发射,当真箭如雨下,站在大荒岭上往下看,下面的天空都黑了一半。 这就是一场大屠杀,只是眨眼之间,飞会云徒众就倒下近千,流出的血,只一会儿就注满了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潭,不过潭中不是水,是血。 岭上岭下,数十万人都看呆了,包刮莫子长,也包刮带着青青呆在贵宾座上的吴承书,他到还好心,一手去捂青青的眼睛,道:“不要看。”自己也捂住了眼睛,却不是怕,而是哀叹:“唉。” 莫子长血气冲顶,身子一跄,差点晕过去,站稳了,那火气直冲上来,莫看他纨绔子弟,却拜得有名师,也学得有玄功,师传还相当不错,只不过练得一般,勉强到也能飞,纵身飞下来,便立在半空中,狂叫道:“来来来,有种就把某家也射死了。” 于异斜眼看着他:“你是什么鸟人?” “你就是那什么清肃郎。”莫子长指着于异,手指不停的抖,那不是怕,是气的:“你给我听清了,你家大爷我姓莫,莫子长,有种你今天就射死我,你若不敢射死我时,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爹娘为什么会生你出来。” “好,有派头,我喜欢。”于异哈哈大笑,霍地手一长,一下就揪住了莫子长脖领子,吴承书一颗心早提在嗓子眼,一见于异伸手,他眼一闭头一仰:“完了。” 如果于异只是抓了莫子长,无论如何说,还是占一点点理,其实不止一点点理,而是占着很大的理,非法赛云,本就是有违天条,而清肃司干的就是察奸纠匿的活,有人非法赛云,出兵去抓,完全是权责之内,不闻不问不抓才是失职,但问题是,你权责之内也不能胡乱杀人,若是象飞云会徒众一样舞刀弄枪往上冲,阻碍执法,杀了就杀了,还有个说法,冲撞有司干扰执法啊,但莫子长不过空着手上来问一句,一把就给撕了,这无论如何于理不合,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莫子长的亲姨娘是天后娘娘啊,我的天爷,本来有理也无处说去,更何况无理,那还不完蛋了。这就是吴承书的想法。 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于异,于异这人,狂是狂,冲是冲,野是野,但不是傻瓜,所以于异揪住莫子长,并不象吴承书想的那样,一撕两片,而是就手往下一惯,当场把莫子长惯了个半死,手一挥:“绑了。” 他也记得自己是清肃郎,也知道要问证据,要办成铁案,这就是狂人与傻瓜的区别。 自有清肃卫上去绑了,莫子长先给惯晕了,给绑了个四马攒蹄,这才醒过神来,哇呀呀大叫:“有种你打死我,来呀,不打死我你就是王八养的。” 210 “掌嘴。”于异冷哼一声。 这活宋祖根亲自干了,冲上去,正手反手,啪啪啪啪,就给莫子长扇了四个大耳刮子。 可怜我们的莫大爷自出娘胎始,哪里尝过耳刮子这种好东西,当真是麻麻辣辣,直爽到了心尖子上,倒翻在地,厉声尖嚎:“你有种,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我亲姨娘是当今天后娘娘,你敢打我。” 他却不知道,宋祖根身上有根虐筋,宋祖根本来只是一个最低层的神兵,然后还断了一只手,三餐都保不住,随时要死的人,谁知跟了于异,居然有机会于万人之前杀单简童抱林那种以前仰视也不敢的高官,那种畅快啊,真是不用提了,于是在心底最隐密的深处,就养成了一个变.态的心理,越是地位高的,他虐起来越痛快,莫子长要不亲口说他姨娘是当今天后娘娘,他还没这么痛快,这一说出来,宋祖根只觉得心尖子都酥了,全身的肉都化了,那一个痒啊,手打都不痛快了,反手取下鞋底,嘿嘿笑道:“你姨娘是天后娘娘?啧啧,天后娘娘。” 啪啪啪啪,鞋底照着莫子长的俊脸,就是一通抽,而在最隐密的心理深处,他抽的似乎不是莫子长,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那高贵而雪白的屁股翘起来,啪啪啪啪。 莫子长直接给抽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终于也明白了,他狂,他骄,但今天碰上的,更狂,更骄,他只是目中无人,而碰上这主,却上无天,下无地,中无人,横扫一切牛鬼神蛇。 这样的人,千年也不出一个,却就叫他碰上了。 大荒岭上下,数十万人,人人屏气敛声,山上山下,竟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所有的眼睛,全落在宋祖根的鞋底上,看着那黑黑的鞋底扬起,然后风一般抽下去,呆了,傻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中间很有一些人,隐密的gao潮了。 吴承书本来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于异没有撕掉莫子长,他还吁了口长气,觉得总算还有救,自己的路也还没走绝,但看着宋祖根这一鞋底一鞋底的抽,他又叹气,也认命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些人,没救了。” 莫子长给抽晕,所有飞云会徒众吓呆了,宋祖根再叫拿人,无论是飞云会徒众,还是贵宾席上那些云兽的主家,个个束手就缚,养得起云兽参赛的,非富即贵,而实际上,是即富又贵,家中都是有些来头的,但亲眼看见莫子长给宋祖根的鞋底虐,他们清楚了,来头再大,还大得过天后娘娘,人家天后娘娘的亲侄子都敢抽,而且是拿鞋底抽,自己还是算了吧,莫说吱一声,屁都没人敢放半个。 所有云兽主人都拿了,飞云会一干主事的也拿了,然后抄了赌档。 赌档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是银子最多的,这一抄,居然抄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登记什么的是吴承书的事,王子美是坐守衙门的,见了这数目,暗暗咋舌,不过今天惊心动魄的事多了,几两银子,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他其实在暗暗揪心自己的脖子,这会儿登记银子,是不是一转眼,就要登记自己脑袋了呢,但揪心也没用,他只有祈祷,于异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于异可不会管吴承书在想些什么,翘着腿在一边坐了,慢慢喝酒,青青在一边服侍,他那大酒葫芦青青还拿不动,就给他端着牛肉盘子,时不时的夹一块送到他嘴里,于异道:“这牛肉卤得不错,你也尝尝。” 青青摇头:“我才不要吃,好多人看着。” “你管他去死。”于异一呲牙,不过青青还是不动,他也就不管了,道:“怎么样,怕不怕?” “有些怕的。”青青老老实实点头:“先前射箭的时候,跟下大雨一样,好多血。”随即却又道:“不过他们都是恶人,多射死一个恶人,就少一个好人受欺负。” “是这理。”于异点头:“要干一杯。”一杯到底,深吸了口气,对青青一脸诱.惑的笑道:“酒蛮好喝的,你也试试。” 青青跟了于异这些日子,知道于异好说话,她妈总说对主家要恭敬,不过她到觉得于异不象主家象哥哥,所以也养得有些爱娇的性子,说话也随便,还是摇头,还嘟着小嘴儿做了个鬼脸:“酒有什么好喝的,都难闻死了。”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于异嘿的一声:“这个跟臭干子一样,闻着臭,喝着可香呢,没见那么多人喝吗?” 其实青青小小的心底里,极祟拜于异的,根本不知道于异那酒鬼心里,只想拖人下水,她到还真动心了一下,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摇摇头:“好多人看着。” “你管他们去死。”不过于异固然有酒鬼拖酒友的心理,其实还是闲得无聊跟她说话玩儿,硬不喝,也就算了,一边看着一干清肃卫忙碌,一边慢悠悠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肉,爽啊。 爽过了后面会怎么样?是不是更爽,他没去想,哈哈,这样的人。 忙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大队这才回城,三大车银子帐本,然后是几百名云兽家主和莫子长申万东为首的飞云会徒众。 其实早在午后不久,就有来要人的闹事的说情的,什么人都有,这些云兽家主都有大后台啊,不过清肃卫四面戒严,没人进得来,你敢闹事我敢打,你敢抽刀我敢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而飞云会那一地死尸还摆着呢,血气冲天,只闻着这血气,再横的也不敢伸头了。 吴承书几次想张口,但看于异那翘着脚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放弃,但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停的打鼓,不说莫子长,就那一百多云兽家主,牵扯起来,连亲带故的,几乎能把昊天城里绝大部分权贵扯进去,这是多大一股势力啊,哪怕是天帝,也要忌惮三分,然而于异居然漫不在乎,这真的是找死啊。 大队才进昊天城,一队禁卫迎面拦住,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叫:“清肃郎于异,有天后娘娘懿旨。” “来了。”吴承书心下暗叫,下意识的觉得脖根儿发凉,左右看看,却又死了心,在这昊天城里,他可没本事逃得掉,认命吧,到这会儿,他到想看看于异了,想:“这人是不是真不会害怕,到这会儿,是不是也会后悔。” 于异上前来了,挑着眉毛看着那太监,哼了一声:“你是宫里的?” 那太监下巴仰得多高,自然不理他。 于异打个哈哈:“尖嗓子没胡子,果然下面没卵子,是宫里的没错。” “大胆。”居然当着太监说人家没卵子,那太监急眼了。 不想他一急眼,于异到翻脸了:“我上听过圣旨,下用过手纸,就没听说过什么懿旨,给我滚,敢拦着我揍你啊。”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吴承书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从这一刻起,他算是彻底的服了于异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啊,绝不要以常人的道理去揣度。 后面还有一个,那是莫子长,本来见了太监,又知道是天后娘娘打发来的,他神气儿又提起来了,听了于异这话,他也傻了眼,吴承书是彻底服了,他却是彻底怕了,所谓憨的怕傻的,傻的怕愣的,愣的怕那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么?不要命的怕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啊,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纸,这样的人,永远不要与他面对面,要么你一刀杀了他,要么就远远躲开他。 “大胆,你想造反吗?”那太监真急了:“给我拿下。” “给我打。”那些禁军往上冲呢,于异手一挥,宋祖根带着神兵就迎了上去,抽出刀背就砸,那些禁军平时哪见过这个,他们拿人从来都是抓鸡一样,只见过瘫在地下要架着走的,甚至还有屎尿齐流的,但说敢反抗甚至于敢跟他们还手的,那是一个也没见过,因此宋祖根等人一动手,他们全傻眼了,给宋祖根一刀背一个,眨眼砸翻七八个,那太监也给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也傻眼了,好半天才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造反了,于异你是想造反了,天后娘娘必诛你满门。” 于异鸟都不鸟他,带着大队自回清肃司衙门,这一次,便是天一老道也觉得于异过火了点,悄声道:“不接天后娘娘的旨,怕有点过了吧?” “过了又如何?”于异斜眼看他:“难道你真以为我这清肃郎当得多久,甚至还想着我能升官,便天帝给我升,我还不乐意给他干呢,痛痛快快闹一场,大家一拍两散,老子跑魔界爽爽快快做辣鸟王去。” 原来他不是狂的昏了头,而是早就有了准主意,天一老道明白了,他却也是个不惯拘束的,点点头:“有道理,自由自在自快活,何必来奉承什么天帝天后,见圣旨要下跪,见懿旨要下拜。” “就是这话。”于异哈哈一笑,看一眼边上的吴承书,道:“放心,真要闹将起来,我自带上你们。” 天一老道哼了一声:“老道却是不怕。” 他不怕,吴承书可是怕的,不过于异说话算话,这一点他是信得过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升官发财是铁定无望了,于异这官绝对当不长的,但只要能保得性命,那也不错了,而且反过来说,跟着于异,别的不说,至少一点,痛快,于异这样的上官,即无架子,也无城府,最主要是非常有担当,只要你真心跟着他干,天塌下来他也帮你挡着,别人不说,只看那宋祖根,一个老断手,张狂成什么样了? 不过吴承书也只是想想,他天性谨慎,要他学宋祖根,还真是学不来。 211 于异抓了莫子长和一干权贵,更在城门口打了传旨的太监,这消息,象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刹时间飞遍昊天城。 听到这消息,有两个人狂跳起来,第一个是邓承志,他腾的一下从大堂上跳下来,踩着自己官袍,居然摔了一跤,坐在地下,半天不知道起来,然后爬起来就往媚娘处跑,媚娘看他一脸惨白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急问因果,听他断断续结说完,媚娘也傻了:“前面的还好,清肃司本就是个得罪人的事,抓一个是抓,抓一百个也是抓,天帝只要真心想扶雷部起来,就会在后面撑着,但不接懿旨还打了太监,这就不同了,这是对皇权的公然渺视,这可是天帝绝不能容许的,这个人,他怎么这么狂啊,他最初那官,说是什么荡魔都尉是吧,到底是怎么当上的?” “说是跑魔界找回了步去靴,所以得的官。”邓承志又气又恨又急又怕,嘴唇都有些抖了。 “原来如此。”媚娘恍然:“这人根本就不是个当官的料,胆子到是真大,居然敢去魔界找步云靴,也就难怪了。” “现在怎么办?”邓承志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 “上本自责。”媚娘想了想,却又轻轻摇头:“其实已经这样了,妾身到以为,不妨就坐着看戏,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邓承志讶然。 “对。”媚娘点头:“上次杀周四虎等人的事,所有的奏本最终石沉大海,天帝对雷部的支持已是明摆着的,你不也说了吗,这段时间斗神宫气焰明显收敛,你看得到,天帝自也看得到,但龙无疚这一招其实错了,他越收敛,天帝反而越忌了他,而于异这一次,真要错,只错在城门口打太监那一点,那个你就算上本,也是没用的,不如就看着,且看天帝决心如何。” 邓承志呆了半天,只有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呆了半天,却猛然搂住媚娘,便去剥她的衣服,媚娘自然无有不从,却笑道:“怎么这会儿突然有这个兴致了。” “你让我出出火。”邓承志喘气道:“我实在撑不住了。” 看着身上蠢动的邓承志,媚娘轻轻叹了口气,做为男人,邓承志还是不错的,身负玄功,强劲有力且持久,能极大程度的满足女人,但他强健的身体里面,却是一颗比女人更弱小的心脏。 “那于异如此胆大,却不知长得什么样?”一边给邓承志弄着,媚娘一边却想到了于异,甚而想:“那样的男子在床上,也该是野性十足吧。”她本是被动应付,这么想着,到是格外的兴奋起来,把双腿缠在邓承志腰上,邓承志最爱的就是她这腰腿,缠在身上,真如一根软藤儿一样,索性把她抱将起来,就顶在床柱子上,吼声如雷,在这会儿,他才真的象个雷公。 另一个跳起来的,则是龙无疚,其实最初得到消息的刹那,龙无疚没有跳起来,而是呆住了,一家伙抓了包刮莫子长在内的上百权贵,说实话,即便自认是于异的敌人,这胆子也让他佩服,然而居然不接懿旨,还把传旨的太监打了,这不是胆大了,简直就是胆边生毛了。 “这家伙是纯心找死了。”水德星君几个刚好都在,木德星君首先就叫了起来。 水德星君也一脸兴奋的道:“神尊,即刻上本,狠狠的参他一本,包刮雷部,哼哼,这一次,要彻底把他们踩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龙无疚本来确实有些兴奋,但听了水德星君这话,却又缓缓坐了下来,木德星君急道:“神尊。” 龙无疚没应声,想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这事我们不必插手,且看戏就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又有一点怀疑,于异如此做,已经是在挑战皇家权威了,照理说天帝绝不会容忍,但他身为斗神尊者,知道的比一般人多,想的也比一般人深,有些时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且说于异,押了人回来后,下一个令,谁也不许进衙门,敢闹的就打,敢冲的就射,说情的一概不理,随后便命天一老道审讯——他自己干嘛?自己喝酒,才不耐烦审这些小杂鱼儿。 莫子长这会儿已是彻底怕了于异,这就是一疯子,跟疯子有什么顶的,天一老道问什么就说什么,他做出了榜样,那些权贵自也乖乖低头,十多年来,组织了多少场赛云会,收入多少,有哪些人派出了云兽参赛,中间死了多少废了多少,当天下午包刮一个晚上,天一老道就全部问清楚了,来给于异禀报,于异叫了王子美来,道:“这个该是什么罪名,判什么刑。” 王子美也早就明白了,什么权贵什么后台,在于异这里全是豆包,反正他禀报了邓承志的,所以也懒得劝什么说什么,只躬身应着,道:“赛云大会是飞云会组织的,申万东是飞云会会首,莫子长是飞云会后面的实质后台,所有的钱也主要是他拿了,这两人为组织者,死罪,参赛的那些主家,罪名可大可小,前面十多年,并没有云兽因参赛而死亡的事,这一次虽有大批云兽死亡,但他们必然推说是飞云会的事,因为事前他们的云兽都统一交由飞云会管理的,所以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说到这里,他略停一停,这中间,他其实还是微微玩了点花样,什么追究不到那些权贵头上,天庭对云兽的管理是极为严格,不够品级,乘坐都不行,更莫说拿云兽去比赛,但问题是,这真要追究起来,几乎要把昊天城里的权贵杀尽了,那怎么可能,于异的死活,他还真管不了,但清肃司是归雷部管的啊,于异倒霉无所谓,他还得替邓承志考虑考虑。 他看一眼于异,这家伙这会儿正往嘴里倒酒呢,明显没听出里面的猫腻来,他暗吁口气,接下去道:“所以,真能论斩的,只有莫子长申万东两个。” 于异于这些刑律什么的不懂,但一听说闹这么大,问斩的只能有两个,不干了,瞪眼道:“那其他人呢,飞云会下面的人呢,还有那些云兽主家呢?” “这人杀心真重,却也真是不知死活。”王子美暗暗腹诽,道:“飞云会下面那些主事的,自然都可以问斩,那些云兽主家,可以处鞭刑或流配诸罪。” “鞭刑?”于异一听兴奋了,怪叫直来:“这个好,拖到大街上,脱光了打,一定有人看戏,那就是这样了,今天晚了,明天拖出去打。” 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脸,王子美暗暗摇头,忙道:“大人,这个于法不合,除非是当场抗拒,可以格杀无论,否则我清肃司虽有处置权,事前却须禀报刑部批准才行的。” “有这回事?”于异眼睛又瞪大了,他这段时间其实也看了点儿东西,清肃司察奸纠匿,独有一套方法,他蛮感兴趣的,但刑律什么的是不看的。 吴承书忙在一边帮腔:“是的大人,我们问清了案子,定了罪,要上报到刑部,刑部下了批文,我们才可执行的。” 于异想了想,抓了抓头:“嗯,好象是这样,我以前在浣花城里当押司,那里面的犯人审了,好象也是要先往上报,那好吧,王都司吴都司,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把案情整理明白,发到刑部去,这些人就先押着。” 吴承书王子美两个对视一眼,都暗吁了口气,都想:“还好,这人狂虽狂,到还好说话。” 先不说莫子长杀不杀得了,真要把一百多权贵全处以鞭刑,拖到街上还脱光了打,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而且差不多把昊天城里的权贵都得罪了,哪怕没有亲属牵连在中间的,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跟着攻击于异,于异当然不怕,可他们怕啊,所以两人虽未勾通,却心有灵犀的采用了同样的做法,把于异哄住再说——斩刑确实要上报刑部,鞭刑却是不需要的,一个鞭刑也要报,刑部非累死不可。 这么处理了,于异也就不管了,吴承书王子美整了案卷往刑部送,于异只管喝酒,而昊天城里,这会儿已经整个儿给翻过来了。 赛云大会,确实违制,但这世上违制的事多了,管得过来吗?碰上于异这疯子,没办法跟他说理去,说情说不进,那就只有一个法子,把他搞掉,清肃司管的就是这种事,这一点上没法攻击于异,但于异可攻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一个,配备雷神驽,清肃司最多只能配二十架雷神弩,于异手下至少有五百架,这就是大大的违制,而天庭的规定,藏弩五架以上,视同谋反,所以这些权贵一商量,于异的第一条谋反罪就出来了。 至于当场射死飞云会近千徒众,那个且不论它,后面还有个大罪名呢,城门那里,不接天后娘娘懿旨,还打了传旨的太监,这是什么,这是蔑视皇权,这是造反。 谋反,造反,无论哪一条,都是天大的罪名,无论是谁,只要摊上了,都是要诛九族的,有这两条罪名,足够了。 当然,这些权贵都很聪名,上本用这两条罪名攻击于异的,是没有亲属牵涉在赛云大会里面的,而有亲属参赛的呢,那就自己上本请罪,无非是家里孩子不懂事,回家一定往死里打,想来天帝看了,也没办法,谁家没孩子,谁家孩子不犯错,无非是拿匹云兽参了下赛嘛,罪不至死——主要是法不责众,真要以死罪论,行了,十多年下来你去算,昊天城里的权贵一网打尽了,天帝真敢往死里计较,他这位子只怕也坐不稳了。 212 所以这些权贵们虽然暗里串连,明里其实闹得不厉害,有进有退的,所有人盯着的,其实是宫里,天后娘娘那边,那才是主力,因为莫子长是飞云会的后台,而于异上报给刑部的,两个斩刑,就是莫子长和申万东,申万东就算了,不过一条狗,但莫子长可是天后娘娘的亲侄儿,而且莫家子息不繁,就莫子长这根独苗儿,若是真给于异杀了,这天后娘娘也不要当了——直接给打脸了啊,还当什么当? 权贵们在盯着,百姓们也在看着,诺大一座昊天城里,一时间竟有山雨欲来,万籁无声的感觉。 惟一没感觉的只有一个于异,他每天就是置酒高乐,偶尔记起了,就问一下王子美:“怎么刑部的批文还不下来,搞什么搞?” 王子美吴承书相对苦笑,刑部会给你批文?你当刑部尚书跟你一样疯的,批文是不要想了,只看宫里什么时候来人吧,撤了职,那算好的,真要以谋反或造反罪名论处,嘿嘿,那就要抄九族了,不过两人都知道,于异好象没九族,有个哥哥还不知是死是活,等于是光杆一个——难怪他不怕死啊。 就是青青也知道替于异担心,有一天于异翘着脚喝酒,她在边上服侍,突然说:“大人,你要是给杀头了,我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然后给你送一葫芦酒。” 于异听了着实愣了一下,看青青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却是极其认真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我说真的。”青青红着脸道:“我知道我是下人,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娘有时候会给我钱买零嘴儿,我存起来,到时一起给你买酒。” “傻丫头,我不会死的。”于异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 “可是,可是。”青青还是有些担心:“娘说大人不接懿旨还打了宫里传旨的公公,是造反,会杀头的。” “我脖子是铁打的。”于异在自己脖子虚斩了一下:“没人砍得下来,天帝也不行。” “真的啊。”青青抚掌欢呼:“那太好了。”不过随后眼光又黯淡下去,于异眨了眨眼睛:“又怎么了。” 青青犹豫了一下,说:“不过到时候我只怕不能服侍大人了。”她说着,小小的眼圈儿居然红了。青青从小没有父亲,到于异身边后,于异象对妹妹一样对她,因些她小小的心里对于异极是依恋。 “你想一直跟着我啊。” “嗯。”青青点头。 于异眼珠子一转,把手中酒碗一举:“跟着我是要会喝酒的,你学会了喝酒,我就一直带着你。” “大人说话算数?”青青眼光一亮,接过酒碗,毫不犹豫就喝了一口,随即便剧烈咳嗽起来,于异这家伙没心没肺,反在一边乐得大笑,不想青青极为犟倔,也确是依恋于异,咳了一会儿,竟然再次端起酒碗,碗中还有小半碗酒,竟两口全灌了下去,随后身子一软,便往一边栽去。 “倒看不出来,还真敢喝。”于异大笑,伸手一捞,神念一动,进了螺壳,把青青放在白玉床上,招呼一下蚌妖守护,自己出来,再又喝酒,想着还有些好笑:“把这小丫头培训成个小酒鬼,到也不错,哈哈。” 昊天城里激流涌动,但宫里的反应却非常奇怪,事发当天,天帝突然上西山泡温泉去了,奏章送了去,有太监传出确定的消息,天帝看了奏章,这个确凿无疑,但天帝却什么也没说,然后第二天天后娘娘也去了西山,很显然,天后娘娘亲自投诉去了,所有期待着的权贵都心中一振,想着最迟第二天就该有消息出来了,结果一连三天,西山上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到第四天,却突然间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天帝下旨,将天后娘娘废为庶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所有有门路的权贵各使神通,终于打听到了详细缘由,原来天后娘娘找天帝投诉,要天帝下旨放出莫子长,处死于异,天帝不理,天后娘娘一时激怒,和天帝吵了起来,不小心把手中的玉如意脱手丢出,砸在桌子上,飞溅的玉屑溅伤了天帝的额角,天帝因此发怒。 一众权贵人人傻眼。 “天后娘娘砸了如意,玉屑子溅伤了天帝?”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邓承志正在媚娘那儿,想了半天,摇头:“怕没那么简单。”他看着媚娘:“看来你是对的。” “有这么巧?玉屑子竟就溅到了天帝身上?”另一边,龙无疚差不多同时得到了这消息,他也想了半天,摇头:“怕没那么简单。”这话竟和邓承志如出一辙。 天后娘娘若真给废了,那这事就完了,傻了半天的一众权贵立马行动起来,纷纷上表,众口一辞,同声反对,天后娘娘为天帝育有三子一女,德容为天下之表,不可因小事而轻废。 天帝要废后,可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大臣们如果都不同意,这天后也难废,天帝并没有答复众臣的表章,第五天却给于异下了道旨,为首者斩之,胁从者鞭之。 这道旨意不但让众权贵傻眼,便是吴承书也有些发慌,急就来劝于异,把这中间的关节说给于异听,有众大臣死保,便以天帝之威,想轻易废了天后娘娘也是不可能的,而莫子长可是天后娘娘的亲侄儿,如果于异真杀了莫子长,莫说天后娘娘以后记心找后帐,就是天帝,这会儿盛怒之中自然说杀,但他们到底是夫妻,夫妻嘛,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虽然天帝夫妻不象普通夫妻,但也终有和好的日子,到时天后娘娘伤心怨怼,天帝心中欠疚,还不是要恼了于异,所以现而今就得为天帝着想,也是为自己以后着想,反正申万东才是飞云会的会首,杀了他就行了,莫子长千万不能杀,甚至鞭刑都不能打,悄悄放了了事。 于异听了冷笑:“我不杀他,不打他,悄悄放了他,那也不难,我只是问你,这么悄悄放了,他领我情不领,以后若有了机会,他能踩我两脚时,会不会轻轻的悄悄放过我?” “这个。”吴承书与王子美对视一眼,都不吱声了,明摆着啊,莫子长这人丢大发了,怎么还可能领于异的情,实在没机会就算了,只要逮着机会,那还不把于异往死里整啊。 于异斜他两个一眼,呲牙一笑:“我告诉你们吧,打狗就要打痛,打蛇就要打死,你若要畏畏缩缩,又想着打蛇又怕蛇咬,最终倒霉的反而是你。”随后圈了个斩字,把莫子长申万东两个拖到街口,宋祖根亲自执刀,一刀一个,两颗脑袋成了滚地葫芦。 吴承书与王子美大眼珠子瞪小眼珠子,相对无言。 而昊天城则差点儿给翻了过来,酒馆茶楼的生意好了数倍不止。 莫子长杀了,那些权贵,于异全给判了鞭刑,这会儿王子美带了邓承志口信来,天条规定,鞭刑是可以拿钱赎的,让那些权贵家里拿钱来赎人,比抽他们更实惠,邓承志更许诺,赎金只要于异上缴一半,留一半给他。 于异一听,这不错啊,虽然他螺壳中金银成山,但拿私人银子养朝庭兵卫,到底傻了些儿,干了,发出盘口,每人十万,不还价,没钱就拖到街上脱光了打,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对那些权贵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数目,而莫子长人头落地,也让所有人见识到于异的铁腕,杀头都是真的,抽鞭子更不用说了,人人愿赎,于是一夜之间,于异收赎金一千零八十万两,在清肃司大院里堆成一座银山,于异也大方,说好的,一半缴给雷部,剩下的,每名清肃卫每人发二百两,副队长每人四百两,队长五百两,这个真是大手笔了,要知道清肃卫每月就是二两银子呢,正副队长也就是三两,宋祖根额外也不过就是十两,超发百倍,就是青青母女俩也算上一份,母女俩一人拿了一百两,青青还好,于氏看着堆在面前的一百两银子,半天不知道动一下,只以为白日做梦呢。 至于宋祖根几个,则是每人一千两,王子美捧着银子摇头:“这人是大方。”吴承书也摇头:“可惜做不长。” 不过随后有人打脸,天帝再传旨意,赐了于异一条阴阳水火棍,这棍灵力不强,却是纯金打造,旨意是:察奸纠妄,清肃风纪,对猖狂不法者,可先打后揍。 这是赤.裸裸的支持,昊天城里,大小老少权贵,再次傻眼。 吴承书王子美也相对傻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一般想头:“打了娘娘的脸,反而赐一条鞭,这——这也太逆天了吧。”王子美还好一点,吴承书则另有了一番心思,不免幻想:“若真有这般气运,这人到也跟得过。” 邓承志得到这个消息,先跑媚娘这里来——他现在万事先问小妾了。 媚娘听了,欠身道:“恭喜官人,帝心已明,官人可大展拳脚了。” 邓承志也一脸喜色,不过还有些儿将信将疑,道:“可天帝并没有给我雷部下旨啊。” 媚娘在心底叹气,嘴上却道:“天帝最先可也没给于异下旨,于异先杀周四虎,后杀莫子长,一路杀过去,却正合帝心。”略略一顿,又道:“清肃司可是雷部辖管啊。” “对头。”邓承志猛一拍大腿:“那我今天就着手,把雷部三十六将再编满了,布下风云雷电四坛。” 213 雷部最盛时,有风云雷电四坛,每坛九将,共三十六将,每一将又下辖三百雷丁,共一万零八百精锐,再加上监控帝都的清肃司,雷部之威,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惧,千古之下,做誓之时,仍说天打雷劈,可以想象当年的威风,这也是雷部招天帝怵惧的原因,随后在天帝的支持下斗神宫分出,而雷部分崩离晰,本来的风云雷电四坛,竟给斗神宫风云电三坛取代,清肃司也落到跟民政司抢食的地步,可说是凄惨之极,邓承志自当上雷公,可以说做梦都想恢复往日的荣光,只是一则胆子不大,二则才智不够,三则嘛,没有天帝支持,一切白搭,现在即有天帝明里暗里的支持,又有小妾给他壮胆,这野心便如秋天野地里的山火,呼喇喇的烧了起来。 这会儿媚娘到反是劝他:“斗神宫已有风云电三坛,这时若恢复四坛,那是明里与斗神宫争了,现在雷部实力不够,天帝也并没有明旨支持,所以最好先满编三十六将,再立四坛。” “帝心已明,我还怕他个老阴贼。”邓承志重重的哼了一声。 媚娘暗暗摇头,肝烈而胆怯,智平而性浮,这样的人,实在成不了大事,不过也好,这样的人稍一有挫折便会往后缩,成不了大事,但也闯不下大祸,果然,邓承志回去与手下一商量,手下稍有犹疑,但不敢立四坛了,只是先编三十六将。 媚娘后来听了他说,暗暗点头,却想:“若是那于异,怕是不管不顾就先把坛子立起来了,不过哪个女人若跟着于异,怕难得睡几夜安稳觉。”这会儿邓承志已在她身上折腾得累了,呼呼睡了过去,却还一手搂着她腰,嘴还含着她胸前一粒香珠,这是邓承志一个习惯,如其说他好色,不如说他象个没长大脱不得娘怀的孩子,媚娘用手背轻轻摸了摸他脸,最终抱紧了他,做为女人,还是这样的男人更让人安心。 小姑娘爱英雄,已婚的妇人却喜安稳,哪怕自己的男人懦弱一些都无所谓,床上能抱着床下能靠着,总比隔着牢房甚至坟堆儿要强,世同此理。 斗神宫里,则是暗流涌动,无论七大星君还是三大坛主,都不是傻瓜,这时也差不多都看出来了,天帝就是要扶持雷部了,哪里肯坐着等死,面对属下一张张气愤的脸,龙无疚却始终不吱声,诸人中,以水德星君最为有智,他大致能摸到龙无疚的心理——即不甘心坐视雷部壮大,让斗神宫重蹈雷部昔日的覆辙,却又顾忌天帝的反应,到底这会儿天帝并没有明着打压斗神宫,只是在扶持雷部而已,若反应过于激烈,只怕惹得天帝生怒,真要明着削弱斗神宫,那就麻烦了,所以纠结不定。 水德星君冷眼旁观,已有定计,诸人散去,他到宫门外,却又折回来,求见龙无疚,道:“神尊,我有一计,可破此局。” “哦。”龙无疚眼光一亮:“计从何来?” “还得从于异那狂徒身上打开缺口。”水德星君低声说了自己的主意,越说得后来,龙无疚眼光越亮,最终一拍大腿:“好计,好计,此事便由你去办,事成后,本座绝不会亏待了你。” 水德星君大喜遵令。 这些阴旮旯里的事,于异自然都是不知道的,天帝赐下阴阳水火棍,于异乐了,随后大张旗鼓,扫荡昊天城中一切阴暗角落,一个月时间里,荡平帮派数十,查出做奸犯科之徒数百,他也绝不手软,逮着了就一个斩字,刑部这会儿也学乖了,只要清肃司递上来的案卷,绝不过夜,递上来就批,为什么不过夜,怕那些权贵来纠缠说情啊,那些人惹不起于异,可惹得起刑部,球踢回去,你们跟于异那魔头玩去吧。 没人敢跟于异玩,天后娘娘的脸都打了,你算个屁啊,昊天城里,一时为之一肃,老百姓拍手叫好,权贵子弟则是人人收声,给爹娘关在家里,再不放出门,有那屁股实在不干净,生怕受牵连的,甚至往下界跑——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当然也有想办法的,宫里的路子走不通,天帝在西山温泉里泡着,估计睡着了,就没打算回来,那就只有走于异这边的路子,于异本身不好结交,但他还有手下啊,宋祖根也不好打交道,这老断手这会儿好象比于异还狂,真是碰上鬼了,他一个断手狂什么狂啊,不过几个都司好说话,尤其是王子美吴承书两个,王子美还差一点,不太敢揽事,但吴承书不同,只要好处送到了,真能给想出办法来,吴承书管拘押的,天一老道管刑讯,他也不必要找于异,牢里通通消息,天一老道那边打个招呼,重罪从轻,有些明知有的罪也视而不见,罪一轻了,本是斩刑的便判不了斩刑,家里有钱的,再送点钱赎一下,那不就出来了? 这里面有个关碍,天一老道本来是忌恶如仇的,他怎么肯帮着吴承书做这些事?因为吴承书跟他说了一句话:“大人狂野,但我们做下属的,得给他留一条路走。” 天一老道想想有道理,他虽性如烈火,也还有几分入世之心,其实就本心里来说,还是希望于异建功立业,官越做越大,最终名垂千古,那么他也跟着沾一点点光,但于异这么个搞法,不是长久之计,天帝能容忍扶持得一时,容不得一世,虽然天一老道并不能猜到天帝是要扶持雷部来打压斗神宫,帝王心术过于隐晦,一般不知内情的还真猜不到,但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等天帝觉得于异没用了,不再支持于异,那时就麻烦了,所以这会儿多留条路,终是好的,因此也帮着吴承书上下其手,扫荡普通帮会,他五雷法辣手无情,但若牵涉到背景深厚的权贵子弟,只要吴承书那边开了口,他这边就会留手,高举轻落,吴承书那边再暗递消息,案犯自然知道怎么说,上下其手,人不就捞出来了? 吴承书天一老道上下其手的事,于异知不知道呢?于异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当回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官,更不是什么清正廉洁铁面 无私的人,他就是图一个痛快,而不是真恨了世间的丑恶,而且他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要跟他说得来的,哪怕就是十恶不赫,他也根本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如果说,柳道元白道明等七鬼面曾稍稍唤起他一点良知的话,薛道志李道乾加上后来的谢和声则成功的打散了这点良知并激起了他的戾火。 是的,现在的于异,就是一蓬野火,烈,而无心。 到是宋祖根知道点儿事,他还有些儿看不惯,不过僵着吴承书尤其是天一老道的面子,不好明说,后来有一回跟于异喝醉了,还是说了一句,说吴承书捞得太不象话了,一两个月时间,宅子七八座,美婢数十,金银更不知道有多少。 结果于异怎么说:“跟着我的人,当然要落点儿好处,你为什么不捞,傻啊。”于是后来宋祖根也捞了。 而当于异手下都开始捞的时候,昊天城中权贵对于异的骂声也轻了些,但这些是暗里的,在明里,百姓对于异的赞誉非常高,权贵子弟暗里骂于异叫于疯狗,而百姓却叫于异于青天,于异的牌子,算是打响了。 与此同时,雷部也开始扩张,邓承志大展拳脚,连连招人,不过招雷丁容易,要招雷将却有些难,先前雷部势衰,本应有的三十六员雷将,只有七员,要再招二十九员才能招满,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为雷将,至少也得有个三流身手吧,说起来很多人瞧不起三流高手,其实三流高手也是高手啊,真要一家伙招二三十人,到底不是菜市场上的大萝卜,不那么容易,两个月时间,不过招了七八个人,雷丁到是招满了,这也不错了,邓承志同样非常开心。 然而两个月时间里,邓承志还没和于异见过一面,最初第一次,是于异去拜见邓承志,邓承志躲着不见,再后来,情势照媚娘猜测的一步一步发展,邓承志到觉得可以见见于异了,偏偏于异却不再上门了,哈哈,这个人,他拜见上司,就是走个过场,走完了就完事,到底见没见到,那他不管。 这一点上,邓承志到大度,后来招雷将,他到是想先去见见于异,到清肃司视察一番,不过这会儿他习惯了万事先问媚娘,所有决定都是在小妾的肚皮上做出的,到也香艳,而媚娘在这件事上却反过来,认为他不要去。 “为什么?”邓承志不明白:“于异现在可是我雷部最大的助力,我去清肃司巡视一番,与他说上几句,别人不更觉得我雷部上下一心,更不敢轻视吗?” “官人错了。”媚娘对他的政治觉悟实在有些无语了:“于异是一把锋利的刀,天帝用他,只是不得已,一旦用完了,终究是要收起来的,你见过时时刻刻把刀子拿在手里的吗?” “这个到是有理。”邓承志点头,一时便有些犹疑不定:“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媚娘摇头:“要猜天帝的意思,天帝这时不惜余力支持于异,目地是为了扶起雷部,雷部一旦起来,于异便可以抛开了,于异行事实在是太过于肆无忌惮,我可以肯定的说,只要雷部基本上能抗衡斗神宫,天帝必会抛弃于异,如果现在官人与于异走得太近,以后怎么撇清。” “有道理,有道理。”邓承志连连点头。 214 “天帝借于异的手鼓风,我们乘风而起,而当风不刮了,我们已经高高飞起来了,却又不受风这困惑,这才是最好的,如果象风筝一样,背后牵着一根线,最后必受牵连,那时便是天帝也会恼了官人不知进退。”媚娘进一步解释。 邓承志不绝点头,给媚娘这么一劝,邓承志便绝了去找于异的心,甚至有意无意的放出风声,他有这么一个下属,也是不得已,大家见谅,先一步为以后撇开于异彻下台阶。 于异不知道邓承志心里的想法,邓承志不召他去,他乐得自在,到是吴承书劝他去拜见邓承志,不想于异怪眼一翻:“他有事自会找我,没事我去见他做什么?跟他又不熟,喝酒也不痛快,不去。”吴承书无话可说。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这天,青青的娘于氏突然慌慌张张跑来见他,没到面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叫道:“大人,救救青青啊。” 于异正翘着脚喝酒呢,先青青说跟她娘上街,买鲁一刀的酱蹄子来给于异下酒的,这是怎么了,于异一皱眉,道:“于嫂你起来,怎么回事,青青怎么了?碰上什么恶棍了?” 他说到后来,牙缝里可就带着了杀气,虽然清肃司两月整治,街面上清净了许多,但昊天城实在太大了,青青母女又不打眼,偏生青青给他带在身边养了两个月后,出脱得格外的清秀,难保就没有周四虎那样的纨绔打她的主意。 “青青给人抓走了。”于氏哭叫。 果然如此,于异眼中杀气更盛:“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给抓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于异连问三声,身子已经站了起来,他风翅快,只要问得大致方向,一翅可至,而心下已经下了决心,今日必要找个人来撕撕。 “不知道。”于氏摇头:“我只听得青青叫了一声,一回头就不见人了,对了大人,我在篮子里看到一封信,说是要大人亲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抓走青青的人有关。” 于异这才看到她手里还拿了一封信,手一长:“拿来我看。” 他手突然变长,到把于氏吓了一跳,嘴巴微张,眼泪也吓了回去。 于异撕开信,信上只一句话:“要青青活命,今夜子时来城东乱葬岗子。” “居然敢跟我玩这一手。”于异气极反笑,一把撕了信,于氏不明所以,身子发抖,道:“大人。” “青青不会有事的。”于异一挥手:“你且自去歇息,晚间我会去接青青回来。”说着又补一句:“他们要找的是我,不是青青。” “多谢大人。”于氏忙连声道谢着退下。 于异心中虽恼,这会儿却也没有办法,随后宋祖根几个也都知道了,宋祖根便要布置人手,先去乱葬岗子埋伏,于异摇头:“不必,晚间我自去,不管他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会给他掀个底朝天。” 他的本事,宋祖根等人到也真是心服,便不再多话。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于异一风翅飞起,只一扇便到了城东,乱葬岗子他知道,一些贫民无地安葬,便来这里随便刨块地儿埋了,因为没什么规矩,想埋哪里就埋哪里,所以叫乱葬,当然也有不葬的,一些作奸犯科给砍头的,或者无亲无靠冻死饿死的,衙役让民夫往乱葬岗子一拖,野地里一抛便了事,难道还挖坑给你埋了?美不死你,不过也不要担心暴尸多久,野外多的是野狗乌鸦,不要过夜,死尸便成了白骨,若是一段时间死尸不多,甚或儿白骨都会给狗啃了。 于异一翅飞过去,远远的便见一片乱坟堆垒之处,坟堆之间,时见白骨暴野,便知道是了,前后一扫,却没见有什么人,显然绑架青青的人还没来。 于异先前等得急,这会儿到不急了,找了个象样些的坟头坐下,掏了葫芦出来,慢慢的喝一口酒,吃一块牛肉,他这牛肉也是鲁一刀的卤菜,说起来蚌妖虽能做菜,火工还是差点儿,于异以前还觉得将就,后来青青尝了块,说鲁一刀的更好,所以天天帮他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得风声,远远的一人飞来,身姿妙曼,竟是个女子,飞得近了,看清面目,长得到不错,大约十八九岁年纪,瓜子脸,下巴特别尖,一对眼晴极亮,不过眉眼间颇有风尘之色,看上去略显老气或者说沉稳。 但没有看见青青,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正主儿。 那女子飞过来,眼光四下乱扫,于异哼了一声,那女子眼光立刻转过来,一眼看到于异,她飞了过来,小腰儿一扭,便落在了于异身前三四丈外,她这扭腰的动作让于异发现,她不但下巴儿特别尖,小腰儿也特别细,于异的三个女人里,叶晓雨的腰是最细的,这女子的腰却比叶晓雨的还要细了一圈,竟仿佛与青青的差不多了,刚刚那一扭,真让人担心,她用力大了,会不会把小腰儿给扭断了。 不过于异只扫了一眼,他喜欢玩自己的女人,但对其她不相干的女人,兴致素来不高,眼光微眯,盯住了那女子的眼晴,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虽然不见青青,但这女子应该是掳走青青的正主,否则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半夜三更的来乱葬岗子逛什么?难道和情人幽会?这情趣也太别致了点儿不? 那女子一落地,随即行下礼去:“小女子任青青,拜见于大人。” 又一个青青? 即知他名,那就是了,于异也不管她名真假,哼了一声,道:“青青是你掳走的。” “是。”这任青青到也光棍,直接就承认了,或者说有恃而无恐。 于异牙齿慢慢呲起来,夜光里,他的大白牙极为刺眼,尤其他又还坐在坟头之上,知道的,知道他就是最近闹得昊天城里天翻地覆的清肃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坟中孤鬼半夜出来乘凉呢,虽然现在已是北风呼啸的冬季,但你不能拿鬼来和人比啊。 任青青也明显给于异这样子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于异还以为她会扭头就跑呢,结果她到是站住了。 “你即然绑架了青青,应该打听过,青青只是我身边一个服侍的小丫头,这样的小丫头,十两银子可以买两个。”于异牙呲得更宽了。 到看她怕不怕,不想任青青还是没跑,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带了哭腔道:“于大人容禀,小女子不是想绑架青青来要挟于大人,实是小女子家中有天大的冤枉,听得于大人有于青天之名,公正廉洁,所以想请大人替小女子伸冤,但仇家势大,小女子不敢直接来清肃司衙门喊冤,才不得不想了这么主意,请于大人出来,而并无其它意思。”说到这里,她忽地里撮唇作啸。 随着她啸声,远处又有风声掠来,又是一个女子,作丫环打扮,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到也清秀,背上背了个人,正是青青,青青眼晴到尖,老远就看到了于异,顿时就叫了起来:“大人,大人。” 那丫环落地,放下青青,青青直接就往于异身边跑了过来,于异罡气微凝,但任青青并没有阻拦,青青直接跑到了于异身边,喜滋滋的叫了一声:“大人。” 看她这小模样儿,完全没有一点给绑架的恐惧,到仿佛是去她外婆家跑了一圈儿,讨了个糖包包回来了呢,于异在她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刚想问一句,不想青青突然退开一步,竟也扑通一声跪下了,道:“大人,你帮帮任姐姐吧,她爹就是原芒州刺史任大人,给奸人陷害,所以任姐姐才来找我,要我帮她给大人喊冤呢。” 得,她反过来帮上任青青了,那小脸蛋儿红红的,一脸的认真,到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于异愣了一下,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青青急了:“大人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任大人真的是给奸人陷害的,你帮帮任姐姐吧。” “行了,你别掺合了。”于异一伸手把青青扯了起来,他本来一肚子火,虽然看到青青并没有什么事,还是有火,但这火给青青小大人似的一闹,没了,他转眼看向任青青:“你爹以前是什么芒州刺史?芒州,好象是靠近苗方吧。”他当这清肃郎其实还是用了功的,至少天界的地理风物人情习俗,还是有所了解的。 天界和下界差不多,同样分为九州,地盘也不比下界九州小,同样设有州牧,州牧当然同样是王公亲贵,不过这芒州却不是大州,而是苗州下面的一个郡,只不过是叫芒州而已,苗州地近七方之一的苗方,而芒州更差不多直接挨着苗方,野而乱,算得上是穷山恶水了,清肃司察奸纠匿,察的可不仅仅是天界百姓,对七方隐藏的奸细密探的监控也是重点,所以于异对芒州有点儿印象。 215 “是。”任青青不敢站起来,继续跪着回话:“家父任时文,所任芒州,正面对苗方,因举告苗州都督郁重秋养贼自重,更走私朝庭禁物谋取暴利,而为郁重秋陷害,反说我父与苗贼勾结,将我任家族诛,可怜我任家三族七十余口,尽竭死于刀口,惟有我在师门学艺,得以幸免,小女子夜夜泣血,只盼为父伸冤,但郁重秋权高势重,官场中又官官相护,无人敢替小女子出头,因打听得于大人公正不阿清正廉洁,小女子如久旱而得雨露,但因郁贼势大,小女子不敢来衙门首告,所以才不得不想出绑架青青的办法,引大人出来,冒犯之处,任凭大人责罚,但求大人明察秋毫,为家父和我任家冤死的七十余口伸冤,小女子愿为奴婢,终生报答大人。”说着连连叩头。 于异还没吱声呢,青青却先跑了过去,双手去扶任青青,道:“任姐姐,你别叩了,大人一定会为你伸冤的,大人最好了呢,所有人都说他是青天呢。” 于异哭笑不得,不过青青的没上没下,是他纵出来的,而他也喜欢这种没上没下,他自己从来就是个没上没下的性子不是,谁要跟他吱吱歪歪的多礼拘谨,他反而觉得闷气,所以他喜欢小孩子,小孩子率真啊,或者说,直到今天,他其实也还是个大孩子,虽然他官当到了从四品神官,女人也有好几个了,但真的还没长大,而如果不栽一番大跟头,任由他这么野下去,想要长大,还会要有相当漫长的过程。 青青年纪还小,才满了九岁呢,是真的不懂事,她只是能感觉到于异对她好,不象主人到象哥哥一样纵容她,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任青青到是有些讶异,她也确实知道青青只是于异的一个小丫头,而且跟着于异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若说有男女之私,因而得宠,那也可以理解,可青青年纪也太小了点儿,当然也有些变.态,反喜欢小的,不过她看得出来,于异与青青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所以她就有些奇怪了,这时也不敢起来,只是稍有些讶异的看着于异,到看于异的反应。 于异可不知她心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手一挥:“行了,你起来吧,把事情说说清楚,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辞,不能你说郁重秋是奸臣他就是奸臣,那得有证据。” “我有证据。”任青青大喜点头,却有有些犹豫:“只是郁重秋权高势大。” 她话没说完,于异早不耐烦的一挥手:“在我眼里,他屁都不是。” 青青也在一边点头:“是啊任姐姐,我家大人最公正了,前段时间把那个什么莫子长都砍了头呢,那可是当今天后娘娘的亲侄子。” “莫子长的事我知道。”任青青看着于异,一脸钦佩:“大人确实是不畏权势,公正不阿。” “就是就是。”青青在一边连连点头,看着于异,满眼星星。 于异做事图痛快,到不喜欢听人拍马屁,挥挥手:“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 “是。”任青青伸手到怀中,掏出一本帐册一样的东西,道:“这是我爹爹收集的郁重秋偷运货物到苗方的证据,请大人过目。” 青青接过来,递给于异,于异随手翻了一眼,到记得详细,某年某月某日,运铁多少车,盐多少车,等等,不一而足,不过主要是盐铁,数目不是特别大,但较为频繁,于异突然想到了彭越,彭越当时不也是因为奸商向蛮夷走私盐铁,他不愿同流合污,所以给污陷的吗?苗方和蛮夷其实差不多,也是因开化不久工艺低劣,采炼不了铁器,必须向人类买,人类朝庭当然要禁,而那些不法奸商却贪图暴利,非法走私,而对查禁举报他们的人,则污陷报复,无所不用其极。 有臭鸡蛋的地方,一定会有苍蝇,这不是巧合,而是人类趋利的劣根性。 只略略看了两眼,于异差不多已经信了,但他这两个月清肃郎当下来,性子虽还一样,见的听的却多了,世多诡谲,还不知哪里有坑呢,所以做事却稳重了些。 “光凭这东西不行。”于异合上帐册:“这个要编太容易了,你要想要,我一个晚上可以给你编十本。” “任姐姐才不会是编的。”青青到是急了。 任青青吓一大跳,小孩子任情使性得有个度,这种事青青也乱插口,只怕于异会生气,不过她偷眼看于异,于异到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在仰头灌酒。 “这人到是好性气。”任青青心下暗叫,不过她这话若是说给于异听,于异只怕自己都要笑爆了牙齿。 “大人说的有理,这个确实谁都能编,但自我爹爹给陷害后,郁重秋那奸贼的走私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大人可派人暗访,一察便知。” “派人暗访?”于异眨巴眨巴眼晴,去任青青身上一溜:“那就我跟你去。” “大人亲自去,当然最好。”任青青狂喜。 于异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于异当这清肃郎,其实收获还有很多的,具体说来是两点,一是对天界人界的地理人文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他以前说句老实话是糊里糊涂的,也不止是他糊里糊涂,应该说,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糊里糊涂的,天下到底有多大,山川河流有多少,各地风土人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啊,所以才有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的说法,你不实地走到,就不可能知道,但清肃司不同,清肃司掌察奸,于天上天下风物人情地理形势,无不有详细的记载,外人是看不到的,于异做了清肃郎当然能看到,他还喜欢看这些,也就极大的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 另一个,就是看人的功夫,清肃司掌察奸纠匿,自有一套独特的法门,并形成了规制,传了下来,怎么看人,怎么相物,怎么侦查,怎么审讯,各有详细的记载,不得不承认,当年的雷部,确实非常的了不起,直到今天,下界很多人发誓,说如果撒谎骗人啊什么的,就叫天打雷劈,为什么你撒谎骗人就会天打雷劈呢,天老爷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在所有人心里,雷神爷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这当然不可能,但也可以看出当年雷部的可怕之处,而这种洞烛观微的能力,其实是清肃司的功能,虽然后来势衰,但这一套规制流了下来,于异入掌清肃司,重振清肃卫,训练清肃卫之先,他自己先学了一下。 他以前看人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看,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这会儿看任青青,却从她的眉眼音声一齐分晰,任青青眼底的喜色,声音中的兴奋,左手乍然握紧时手背青筋微微的颤动,都听在了他耳中落在了他眼中,踪合起来分晰,他便暗暗点头:“这丫头真心盼我去暗访,看来她没说谎,她爹的事应该是真的。” 得出这个结论,于异到是不急了,道:“青青给你绑了来,她娘急坏了,我先带她回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吧。” “是。”任青青恭敬的抱拳应命。 “我也要去。”青青一听要她回去,叫了起来。 “你去干嘛?”于异牵着她手。 “我去帮任姐姐,大人捉到那奸贼后,我去啐他一口。” “行啊,有胆子。”于异哈哈一笑:“不过先回去问你娘。”扯了她腾空而起,青青还摆了个姿势,一手展开如翼,因为于异前不久开始教她真水大法,不过还没入门,罡气是没有的,姿势到是象模象样了。 任青青看着于异主仆两个飞走,心下暗叫:“外界传闻,这位大人性如烈火,狂野不忌,但看他对青青的态度,即耐心又宽容,与传闻可是大大不同。” 于异回去,青青自去找她娘于氏,于异则去翻清肃司的案卷,想看看任时文的案子,可惜,任时文的案子不归清肃司管,或许说,这百十年来,清肃司就没管过什么象样的大案子,任时文的案卷都在刑部,第二天,于异便让王子美去刑部讨要了任时文的案卷来,清肃司察奸纠匿,有随时调看各衙门案卷文档的权力,而且说就算没有这个权力,刑部也不会拒绝,现而今昊天城里各大衙门,说实话都有些怕了他,这种怕,不完全是畏惧,更多的是带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厌蹭,就仿佛他是个瘟神,这些人的态度,于异当然也知道一些,不过他不在乎,他也从来不和任何同僚交际来往,讨厌也好害怕也好,总之不来惹我就好,反到是吴承书交游广阔,他在岳王府中便混成了人精,这会儿再借着于异的虎皮,当真混得风生水起,好不威风,不过他到底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从于异身上来,所以无论怎么做,先还是想想于异的反应,当然,他对于异的性子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他们这种衙门中混出来的人,最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人心,打了这段时间交道,对于异的性子可说已揣摩得十足,所以虽然做下了许多交易,却从没有触怒过于异。 216 于异看了任时文的案卷,正如任青青所说,是以勾结苗方之名族诛,理由是,任时文将芒州的荒地划出来,招揽苗方之民耕作,更给与牛犁镰耙等必备的农具,朝庭认为他这是养贼自寇,而任时文的辨解是,苗方之所以时来掳掠,便是因生活无着,若给以田地,使其有所居有所养,自然也就不会再行掳掠叛乱之事,久而久之,可使苗方蛮夷之民自化,再无侵边之事。 于异虽然不问政事,但也知道任时文说的有道理,可惜任时文的辨解给说成了诡辨,还是族诛,至于任青青说的,任时文举报郁重秋走私的事,案卷中一字也无,任时文给捉拿进京受审时,肯定是说了的,不过案卷里没记载罢了,这也正常。 于异同时也把郁重秋的卷宗调了来,先行了解一下——他知道查案之前,先看卷宗先了解情况,实在已经是大大的进步了,他当了这官,还是有些变化的。 郁重秋今年五十五岁,官宦子弟,少不习文而好武,先以良家子充禁军,后外放,由佐尉做起,三十年间,做到了权重一时的大都督之职,天界的官职和下界是一样的,或者说,下界一切本就是学的天界,州牧同样是正二品,管民事,大都督为从二品,管一州军政。 天界与下界不同的是,十万天兵,只能由天兵府调动,得由天帝下旨,天兵府发符,除此任何人无权调动,五十卒离辖区三百里,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芒州虽近苗方,但只有五千天兵,而且郁重秋还无权调动,那郁重秋这个大都督岂不是个空架子?不是的,天兵是固定的,由朝庭供养,但各州郡是可以养乡兵的,尤其是一些边远州郡,几乎每郡每县都有乡兵,所谓乡兵,就是本乡本土的兵,或者说,就是不离乡土的兵,有事则集而为兵,无事则散而为民,这样即可以在缓急之时可仗之为用,又不废朝庭粮饷,其实是个好办法,当然好办法到后面往往变了味,那又另说。 芒州因地近苗方,所以乡兵的编制比较大,在册的乡兵居然有六十万之众,这个六十万是怎么个说法呢,就是五户取一丁,也就是五户人家中,至少要抽一个乡兵出来,也就是要五户养一个乡兵,说是聚则为兵散则为民,但打仗要兵甲器具啊,出征要吃用睡裹啊,这些钱从哪里来,就是从这五户人家来,当然这只是在册的,平时不可能把这六十万人聚起来的,那还了得,但平时不聚兵,钱却要缴的,即然不聚兵,钱哪去了?这就是善政用歪了成弊政了。 乡兵是轮流值更的,六十万在册乡兵,分为六班,每班十万人,值更两月,这就是郁重秋的手中,随时有十万乡兵在握,紧急之时,一声令下,可抽取六十万乡兵,当然,乡兵装备简陋, 也缺乏训练,说是六十万,数目吓死人,真正的战斗力却有限得很,但有兵总比没兵强,而且郁重秋私养了五千亲兵,装备精良,号称五千玄甲骑,这个战斗力不会比天兵差,当然,名义上仍然是乡兵,朝庭给他的亲兵只有五百人的,但这个不可能有谁会去跟他计较。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就是于异从卷宗里感受到的郁重秋,至于其它的,卷宗里不可能再有,而朝庭给郁重秋的考评是:修兵甲,宁边事,为都督十年而朝庭不闻烽火,卓异。 于异掩卷冷笑:“单肥猪当年的考评好象也是卓异,哼哼。” 第二天,于异把王子美吴承书天一老道宋祖根几个都叫过来,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衙门中事由他们商量着办,实在有处理不了的大事,就往雷部报,其实这会儿京中还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权贵子弟都躲着他呢,正所谓老虎在山,百兽噤声,至于一般的帮会门派,能闹个什么事出来? 到晚间,于异一翅飞往城外,青青当然没跟去,虽然于异就是一小孩儿心性,青青真要跟去凑凑热闹,他也无所谓,有事把青青往螺壳里一移就是,不过于氏吞吞吐吐的有些怕,当然说是说怕误了大人正事,于异也就知道了,哈哈一笑,给了青青一个银锭子,说:“自己在家买糖吃。”把一边担着心事怕他生恼的于氏看呆了,于氏还就怕他生气呢,一个小丫环而已,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也就是觉着于异好说话又宠着青青才敢稍稍推拒一下,不想于异不但不恼,反给个大银锭子,这个至少有五十两,吃糖?能吃到八十岁。 于异一翅飞走了,青青到是恼了,小脸儿红着,鼓着嘴巴顿足:“娘。” 于氏看着她,到突然间笑了,搂在怀里,给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再过几年,于大人或许会收你进房里,他可是好人,我家的青青,会有一辈子糖吃呢。” 女孩子懂事早,何况是穷人家的孩子,青青一听,小脸红通红,羞叫一声:“呀,我不跟你说了。”把银锭子往于氏怀中一丢,捂着小脸儿跑了,于氏到是笑了,但转头看看于异飞走的方向,又有些担忧,呆了一会儿,念了一声:“老天爷保佑于大人。” 于异在空中打了个喷涕,却一眼看到了任青青,边上还有那个叫香儿的丫环,于异落地,任青青上前一步施礼:“于大人。” “走吧。”于异懒得多说,挥挥手。 “是。”任青青略微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原来她见于异只一个人,有些迟疑呢,不过于异好象没看见她的神情,反是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任青青也不敢问,只在心里嘀咕一句:“这位大人酒瘾真大。”应了一声,腾空飞起,在前带路,香儿紧跟在她身后,于异随也振翅飞起。 这么飞了几十里,于异叫了起来:“这样不行。” 任青青道:“怎么了于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于异摇头:“你们飞得实在太慢了,这里到芒州,一万五千多里,照你们这么飞,半个月都飞不到。” 任青青脸一红,她心里当然也急,可她只能飞这么快,香儿甚至已尽了全力,那有什么办法,略一犹豫,道:“大人见谅,我们功力较低,不过昼夜赶路的话。”她话没说完,昼夜赶路,她自己或许勉强撑得住,但香儿一定撑不住,当然到时可以甩下香儿让她自己慢慢跟过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昼夜赶路不休息,还要问于异愿不愿才行的。 “那也不行,还是太慢。”于异直接挥手,他可是个急性子,哪有耐心跟着任青青慢慢磨,道:“我使个神通,带你们飞吧。”也不管任青青愿不愿意,双手齐伸,左手抓着香儿右手抓着任青青,神念一动,三人一起进了螺壳。 眼前一黑一亮,突然换了天地,任青青还好,香儿却呀的叫了一声,慌忙又捂住嘴巴,两女左看右看,竟是在一个大花园中,一池青碧,古树苍苍,树下一榻,竟仿佛白玉雕成,周遭更有奇花异草,争红竟绿,远处红墙之外,隐隐可见飞椽一角,景致绝佳,如在梦中。 于异道:“此乃天外之天,法天象地之景,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自带你们飞。”说着唤出蚌妖,让她们好生服侍任青青主婢,自闪身出了螺壳,痛痛快快振翅飞行。 看着他一闪不见,香儿悄悄拉着了任青青衣袖,低声道:“小姐,这是哪里?” 任青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于大人说是他法天象地的神通,应该是天外之天?” “天外之天?”香儿惊骇的张大了嘴巴。 任青青其实也吃惊,有心想问,但看了一眼边上的蚌妖,还是忍住了,却想:“难怪这位于大人翻天覆地,果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神通,尤难得他公正廉明,敢为民说话,看来爹爹的冤,可以昭雪了。”又想:“到是要感谢那位暗中指点的高人,到也怪,那位高人指点于我,却不愿现出真身,不知为何?” 原来任时文蒙冤,任青青想尽了办法,先是想刺杀郁重秋,但郁重秋一方权臣,身边警戒森严好手如云,任青青虽也学了点儿本事,却还远远不够,几次刺杀不成,自己还差点儿落到郁重秋手里,而且即便刺杀了郁重秋,她爹爹的冤也不能昭雪,后来便来了京师,想向天帝申诉,她想得天真了点,宫门岂是那么好进的,也没有其他大臣愿帮忙,在京中呆了一年多,一无所成,前夜却突得神密高人传信,说新上任的清肃郎为官清正廉明,有于青天之称,让她来投诉,却又让她不要声张,更指点她可以绑架青青,引于异出来,任青青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照着做了,本也只是个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思,但现在看来,这死马真有可能医成活马,所以她在心里感激那指点她的神秘高人。 这事她当然不会跟于异说,不过就算于异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更不会去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道道儿。 于异的风翅一直在长,因为他体内愿力直到今天也始终没有化尽,要知道长明子从七寸长一根灯芯长到丈八的身体,千多年时间里,要吸多少愿力啊,于异短短几年时间,如何可能吸得尽,只不过越到后期,进展越慢,反是心中的琉璃灯却越来越亮,灯体也越来越青碧,于异现在就算在睡梦中,也能感应到心中的灯光,睡得越熟,灯光越是明亮清晰,亮着灯睡觉,很多人会觉得不舒服,还好于异这人粗咧,试了两次弄不熄,也就不管了,却隐隐觉得有一丝灵意,系在灯火之上,越睡得熟,灵台越清明,这个感觉很玄异,要于异自己来说,还真说不清楚,就是说,他现在好象有两个自己,一个自己睡着了,另一个却醒着,睁眼看着世界,无思无念,就好比念经的小和尚睡着了,佛前的香油灯却始终亮着一样,这个稍稍有点儿烦,但如果不是挑剔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心障,其实也有好处,于异有一种感觉,现在没人能偷袭他,无论他睡得多死或醉得多沉,一点心灯始终亮着,虽然无思无想,却无所不见。 217 他不知道的是,他隐隐感觉系在心灯上的,便是他的元神,元神寂寂长明,正是佛道中人一生苦求的境界,他更有愿力的滋养,所以功力始终在长,进境不明显,却如江河之水,无始无绝。 近三百丈长的风翅,一扇就是数十里,任青青那小腰儿可怜生生的,要扭半天呢,他怎么能不嫌她慢,要知道,即便是柳道元,当时也追不上他风翅的全力扇动,更何况今天? 一天一夜,于异飞了四千多里,他也不觉得累,到是酒瘾发作了,说起来好笑,他酒葫芦不离手的,但如果看到有酒店什么的,他就想进酒店去喝,如果见酒店而不进去喝一场,则哪怕杯不离手,也觉得不过瘾,酒鬼的心理,真的很有趣。 中间见一城,下来找了家酒楼,饱饱的喝了一顿,却是有七八分醉意了,依以往的习惯,便要进螺壳,在白玉床上倒头一觉,但想想任青青主仆在里面,懒得和她们打交道,他还就是这样,别人见了美女拼命往上凑,他却觉得和人打交道很烦,索性便又飞起来,本来有酒意,风翅一振罡气一运,再天风一吹,到越飞越清醒,把胸前罡气散了,衣服敝开来,天风吹拂,说不出的舒爽,禁不住哈哈大笑:“原来酒后乘风,却是这般爽快。” 又飞了一天一夜,路上便渐见荒凉,有时甚至数百里不见人烟,到是军寨渐多,妖魔鬼怪也多了起来,时不时便见一两个獐头虎面的家伙在下面飞来纵去的,还见了几场妖怪火拼,到与当日在魔界见八怪火拼时的场景差不多。 于异也懒得理,又有事,自也没有停下来看热闹,好不容易见一座大些的城市,再又停下喝了半日酒,再又飞起,不一天,便进了苗州,苗州多山多水,地荒而人稀,苗州为九州之一,下面却只有七个郡,昊天城一座城就有两百多万人口,苗州一个州却还不到一千万人口,可见差距之大,而且人口主要集中在七个郡的郡城附近,一般就是郡城左近,两三百里内,设三五个县,人口多些,再往远里去,便是绵延的大山,山中偶尔能见到零星的山寨,极为稀少,一直要到翻过大芒山,地势才平坦一些,芒水两岸,依山傍水,寨子才会多起来,不过这已不是人界了,这些都是苗民,不服王化,所谓苗蛮是也,收成好时还好,收成不好时,苗蛮便会翻过大芒山,侵入人界掳掠,大芒山南北三千里,大的山口两个,小的山口数不数胜,虽然历任芒州刺史修了无数军寨烽火台,却总是守不胜守,防不胜防。 郁重秋上任后,想了一个联防联保的法子,主要的做法,就是进一步收缩人类的地界,将绝大部份人口集中到郡县周围,然后沿线修筑大量的烽火台和大些的堡寨,苗蛮一入侵,烽火一起,所有人就都躲进附近的大型堡寨中,堡寨大,人多,防守的力量强,苗蛮等闲就打不进来,而野外本来就没人居住耕作,苗蛮即便入侵,也捞不得什么东西,光着手来,还得光着手回去。 用了这联防联保的法子,确实大量减少了人类的损失,也让苗蛮无法从掳掠中获得足够的补给,可以说确实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好方法,朝庭说郁重秋主政卓异,还真是没说错的,所以说,贪官不一定是猪,有些主政的,虽然贪滥残暴,但确实能做事,最怕的就是猪当官,只会喝民血而不做事。 郁重秋的联防联保,确实保了民,但苗蛮得不到盐铁补充,可就悲天惨地了,而郁重秋就从这中间发现了机会,他组织了商队,大肆往苗方走私盐铁诸违禁物品,由于稀少,卖出了天价,他也借此从中大发横财。 他能保民,是好官,所以他在苗州的官声还相当不错,但他借机走私,违犯天条,大发横财,又是典型的贪官,要怎么评价他,一时还真不好说,当然,于异不管这个,进苗州城,自己先喝了一场酒,然后才进螺壳找任青青。 任青青听说就到了苗州,张大了嘴做声不得,这才几天啊,三天多一点儿,那可是一万五千多里啊,太不可思议,如果不是确信于异不会跟她开玩笑,真是打死她都不相信了,于异也懒得跟她多说,神念一动,直接把她主仆俩带了出来,任青青是在芒州长大的,苗州城里自然很熟,一看,这绝对错不了,香儿到是个疑心重的,悄拉她衣袖:“怎么会这么快,不会又是他使的什么法天象地的神通吧。” “那不可能。”任青青摇头,这么一座大城,这么多人,不说于异有没有这个神通,就有,于异也不屑于来骗她啊,骗她做什么?骗钱?于异打击飞云会的事她也听说了的,光赎金就是几百万呢,她能拿几个钱出来。骗色?用得着骗吗?于异那么大神通,直接把她们主仆往螺壳里一捉——她从蚌妖嘴中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螺壳里了——想怎么奸就怎么奸,还能有什么弹跳?所以不可能。 于异可不管她们在想什么,先又上了酒楼,叫了酒来,干了一杯,道:“任小姐,苗州到了,后面要怎么办?这个你熟。” “是。”任青青点头,想了一想,道:“郁重秋的走私,由他的管家郁材儿负责,在通苗城码头齐货,然后经苗水入芒水,进入苗方,现在是年前,应该有一批大货会在通苗城码头聚集,大人随我去通苗城,便可看到船队,大人可以亲眼看到船队由苗水入芒水,苗水四通八达,还不能说他走私,但如果进了芒水,那就只能入苗方,就不会错了。”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于异,因为她也不知道于异要的证据到底要到哪一步,于异却毫不迟疑的点头:“行,那就去通苗城,在哪里?” “在城南五十里,本是个小镇,因着有水道连着芒水可以通苗方,所以叫通苗。”任青青起身带路,这会儿不能飞了,她要是这么大白天的在苗州城里飞,万一给郁重秋的人看见,可就不方便暗查了,她也不好叫于异用螺壳带她,不过通苗城不远,练玄功的人身轻脚快,五十里,转眼可到。 才到城外,突见路边一人发神经,怎么个发神经,这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戴顶瓜皮帽,一面哭,一面拿了根棍子在抽树,抽一下,骂一声:“臭婆娘,死婆娘,敢打我屁股,我抽死你,打我屁股也算了,还敢打我脑袋,打我脑袋也算了,还敢骑到我脑袋上,骑到我脑袋上也算了,还敢在我嘴巴边上放屁,简直岂有此理,你真以为我不敢抽你啊,我就抽死你,剥了你衣服,脱了你裤子,抽你的皮,再剥你的筋,我抽,抽,抽。” 于异本来不会去管路边的事,但这瓜皮帽说的话,实在太好笑了,于异忍不住扑哧一声,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 任青青香儿也有些好笑,不过不象于异那么抱着肚子笑,而他三人这么一笑,那瓜皮帽不干了,转头怒视着于异三个,一张脸胀得通红,猛地把根子扬起,恶狠狠的道:“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抽死你们。” 于异自然不把他这威吓当一回事,香儿却恼了,这事该她恼,主人可以大度,做为仆人,却不能坐视主人遭辱骂而不闻不问,收了声,哼了一声:“你想找死是吧。”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把小小的飞刀,一刀正中瓜皮帽的皮帽子,把那皮帽子带得飞了起来,正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瓜皮帽吓一大跳,退了一步,惊恐的看一眼香儿,但随后回头看自己的皮帽子给钉在了树上,而且明显是给钉穿了,顿时就不干了,然而回头看看香儿凶神恶煞,却又有些怕,嘴巴扁了两扁,竟又哇一声大哭起来:“哇,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商队不让我进,帽子也给钉穿了,这让我怎么向我娘子交待啊,她会打死我的啊。” 于异一听,可又笑得打跌了,到是任青青一皱眉,收了笑,从袖中摸一小锭银子出来,道:“这位大哥,是我这丫头不对,帽子我赔给你,你别哭了。” 瓜皮帽看看任青青又看看银子,有些不信的道:“你真的赔给我?” “真的。”任青青直接把银子递到他手里,瓜皮帽顿时笑了:“这位大姐,你是好人。” “大哥你也是好人。”任青青笑了笑,道:“敢问大哥,你说的进商队,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就是进郁家商队啊,去苗方的。”瓜皮帽有些讶异的看着任青青:“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芒州那边的。”任青青话里便变了点儿音,估计是芒州那一带的口音,道:“我来苗州走亲戚,也就是想做点儿生意,不过没熟人带,找不到门路,借问大哥,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进郁家商队啊。” “他们说我带的货太少,才五百两银子,他们要求至少进三千两银子的货,我第一次单独做,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这不欺负人吗?” “大哥说得是。”任青青点头:“谁都是从小做大的,可不应该看不起本钱小的。” “就是啊,就是啊。”瓜皮帽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还是你这位小姐通情达理,黄阿四那个狗材,不过就是郁家养的一条狗,却还人模狗样的,我呸。”说到后来,重重的冲着南面呸了一口。 218 任青青眼珠子一转,道:“这位大哥,不知贵姓啊。” “免贵免贵。”瓜皮帽忙拱了拱手:“鄙人姓李,李子树。” 这名字好,于异差点儿又扑哧一口笑出来。 “原来是李大哥。”任青青也拱了拱手,道:“小妹姓任,这厢有礼了。”作了礼,道:“李大哥,小妹有个主意,不如这样,我们合伙如何,大哥本钱少点,而小妹我是找不到门路,我出资合伙,算我们两家的本钱,一起去苗方,得了利再按本钱分,你看怎么样?” 李子树大喜:“任小姐此话当真?” “当真。”任青青点头:“只不知李大哥愿也不愿?” “愿意,我当然愿意。”李子树双手一拱天:“谢谢皇天,这下我可以向娘子交代了。”看一眼任青青于异,尤其于异要笑不笑的样子,又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任小姐,这位兄台,便请去寒舍一叙。”呵呵,有钱就有礼,寒舍也来了,于异暗中好笑,其实他一直觉得好笑,只是后面强忍着而已。 任青青对他轻声道:“于大人,恕小女子擅做主张,郁家商队走私,并不止他自己一家,往往是集合了苗州很多商家,然后共同组成商队,一起去苗州,这些商人可以借郁家的大旗做保护,而郁家则在中间抽利,逢十抽三,小女子觉得,大人暗访,或难明真相,不如就跟着商队跑一趟,从头至尾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人以为如何。” 她的想法于异其实已经猜到了,点点头,道:“你的想法不错。” 三人跟着李子树,旁走数里,进了一个小镇,到一处院子前,李子树才推门进去,门中忽地飞出一个铜碗来,好象是小孩子用来吃饭的,正砸在李子树额头上,这一下不轻,咚的一声响,李子树啊呀一声便摸住了脑袋,嘴中才叫得一声:“娘子。”身子早已飞了起来。 他飞起来,不是自己想飞,而是给一只手劈胸揪着,一下提了进去,摔在地上,然后一个女子便骑在了他头上。 那女子如何模样?于异事前想过,不但打男人,还骑在男人脑袋上放屁的,应该是那种膀大腰粗一脸横肉的泼妇,然而事实大相径庭,那女子倒骑在李子树脑袋上,所以面是对着院门的,于异任青青看得清楚,那女子二十二三岁年纪,瓜子脸,柳叶眉,雪白的肌肤儿,配上樱桃小口,竟是个极标志的小媳妇儿,而且腰也不粗,虽然不象任青青那么细得变.态,但和一般姑娘家比,不逊半分。 这样漂亮的小媳妇儿,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于异也不会相信,居然如此悍恶——那女子骑在李子树脑袋上,一手按着李子树背,另一手拿了一杆鸡毛掸子,在李子树屁股上拼命的抽,边抽口中还边叫:“你竟然还敢回来,我抽死你,我抽死你。” 李子树在她屁股下鬼哭狼嚎:“娘子,你听我说,娘子——啊。”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你以为我还会听你哄不成。”那女子不但不停手,反越来越凶:“隔壁小二早回来跟我说了,商队不要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便在这时,忽听得扑的一声,却是她用力过大,打了个大大的响屁。 李子树的嚎声猛然一停,随即大叫起来:“你又在我脑袋上放屁,你又在我脑袋上放屁,我做什么赔什么,就是气运给你的屁臭跑了。” “你放屁。”那女子越发暴怒,不过却停了手,因为她看到了于异两个,也不是她有心看到的,实在是于异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捧着肚子一直笑得蹲到地下,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你们是什么人,如何在别人家门口发笑,走走走。”李子树娘子又羞又怒,俏脸儿一红,瞪着眼晴,怦一下关上了院门,里间便听得李子树叫:“娘子娘子,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你给我跪好了。”他婆娘尖叫。 “娘子你听我说——啊呀,你听我说——啊呀——打死我也要说——啊呀——呜呜呜,痛死了,我的耳朵要断了,娘子,你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哈哈哈哈。”于异笑得几乎要岔气了。 任青青也觉得好笑,但她大部份心思却放在于异身上,看了于异的样子,心下想:“这位大人,笑得到象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随后愣了一愣,想:“也是啊,他最多不过十七八二十岁吧。”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打开,李子树急步跑了出来,差点儿就撞到了于异身上,忙收了步子,却一把就扯住了于异,道:“还好,还好,两位还在。” 又忙松了手,他瓜皮帽先前给穿了一刀,扯巴扯巴,还是戴在头上的,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给他娘子打飞了,蓬头散发,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两只耳朵通红发亮,仿佛卤过的猪耳朵,身上更是不用说了,一身灰一身土,于异看着就笑,李子树胀红了脸,忙把身上收拾了一下,对任青青拱了拱手:“村妻无礼,让任小姐见笑了,屋里请,屋里请。” 任青青可不好象于异那么笑得肆无忌惮,她微微垂下眼光,看李子树大是尴尬的脸,却反手介绍于异,道:“这位于异于兄,与我家是通家之好,也是想一起合伙做生意的。” 看得出来,李子树这人不但怕老婆,还有点儿势利眼,先前一直没怎么正眼看过于异,当然于异不在乎,不过任青青在乎啊,所以这会儿介绍了,而李子树果然就对于异一抱拳:“原来是于兄,失礼了,任小姐,于兄,屋里请。” 两人进院,院子里一地鸡毛,那可怜的鸡毛惮子居然打断了,于异差点儿又想笑了,李子树一脸尴尬,忙引了两人进屋,他婆娘亲自奉了茶上来,微胀红了脸道:“不知两位是贵客,先前失礼了,妾身白氏这厢陪罪。”说着福了一福。 只这会儿,她已重新收拾了头面,这会儿樱口微张,斯文有礼,再配上那扮相儿,实在是再乖巧不过的一个漂亮媳妇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先前竟是那般悍恶。 “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玩意儿。”于异一直觉得女人难以理解,这会儿更加重了这个看法。 任青青还回了一礼,见于异不动,李子树有些尴尬的道:“我这几年不走运,做什么赔什么,快把我娘子的嫁妆都赔光了,这一次当了首饰,偏还进不了郁家商队,眼见货要压死或赔本抵出去,所以我娘子急了,平时她其实还是挺尊重我的。” “那是那是。”任青青见他尴尬,忙顺着他的话应了两句,随后便转开话题,转到合伙做生意上,李子树这才尴尬渐去,一说到做生意,李子树到一扫怕婆娘的窘迫,显出几丝精明来,于异是懒得插嘴的,就任由任青青说,李子树有五百两,任青青说是她和于异合伙,再出两千五百俩,凑够三千两的最低数额,李子树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于异估计,任青青家破人亡的人,又在京中跑门路,估计也花了不少钱,袋子里可能没什么钱了,只坚持两千五的数,于异听了不耐烦,插一嘴道:“十万两够不够?” 他这一嘴吓人,李子树先前见他谈钱不开口,不象个能做主的,又不怎么理他了,这会儿霍地转头,眼光发出光来,不过有些要信不信的:“十万?” “要不一百万?”于异性子不太好,不过是不太把他当回事,所以他不信任的样子也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更大爆了一嘴。 李子树本来是要信不信,突然加到一百万,反而是不信了,转头看任青青,道:“任小姐,你莫非是消遣李某来着?” 他婆娘白氏在边上,本来竖着耳朵听着的,一副极乖巧听话的小媳妇的模样儿,这会儿眉毛可又扬了起来,又显出三分悍妇本色了。 任青青刚要张嘴解释,于异却是个不耐烦的,伸手去怀里一掏,往桌子上一拍,桌子上顿时多了十个大金元宝,每个一百两,再一掏,又一拍,又是十个,他眨眼间连掏十下,桌上便多了一百个金元宝,此时金银比刚好是一比十,一百个金元宝便是一万两金子,也就是十万两银子。 “天爷。”白氏呀的一声叫,退了一步,捂住了好看的小嘴儿,李子树也站了起来。 任青青也吃了一惊,她只听说于异清剿飞云会然后收赎金什么的,收了成百上千万两的银子,但她认定于异是个好官清官,好官清官当然也是穷官,公家的钱捞不到自己袋子里,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钱,再想不到,于异这一掏,竟然轻轻松松掏了十万银子出来,她的嘴其实也不大,但这会儿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去,但她反应极快,忙在一边笑道:“李大哥,我这位世兄家资巨万,银子是不缺的,只不过想自己趟一条路出来,所以还望李大哥多多帮忙。” 真金在眼前,这下李子树彻底儿信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不敢,不敢。”随又转头对他婆娘道:“媳妇,上好茶来。” 白氏本来一脸精明,这会儿金光耀眼,却显得有些傻不愣登了,哎哎应着,果然别泡了茶来。 219 敢情她先前泡的还不是好茶,于异当然不在乎,任青青也不好说,到是香儿撇了撇嘴,轻声说了一句:“小气劲儿。” 她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李子树和他婆娘自然都听见了的,白氏脸上到还红了一下,李子树竟全无异样,却扭头对白氏道:“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来,我陪于兄任小姐喝一杯。” 突然之间,好象气势便高了三分,而白氏也乖乖应了,随后他又请于异收了金子,那态度恭敬,能感觉得出来,他不完全是对于异的恭敬,而是对金子本身有一份恭敬在里面,这是真正的生意人啊,任青青以前不懂事,但父亲出事后,她历尽人情冷暖,一双眼睛已磨得颇为锐利,她感觉得出,李子树确实怕老婆不假,但其实更爱钱,如果在钱与婆娘之间选一个,估计他可能会选前者。 于异不想这些事,他只听说有酒就嘻笑,收了金子,无时酒菜上来,别说这白氏虽然悍恶世侩,到真是烧得一手好菜,手艺不比她的长相差。 边吃边聊,于异不耐烦扯这些锁碎事,基本上只喝酒不说话,李子树先只看着他说,后来发现他爱理不理的,才又跟任青青商量,说好于异这边出一万银子与李子树合股,李子树五百两银子占一成的股份,然后得了利均分。 李子树提这个条件的时候,任青青看于异,于异手一挥:“给你两成。” 任青青大致已揣摩到于异的性子,是那种极大方爽直的,但仍旧给于异的豪阔惊了一下,而李子树跟白氏可就喜坏了,李子树端了杯,道:“多谢于世兄,这一杯我敬你。” 敬酒,这个好,于异举杯:“干。”酒下肚然后吃菜,后面没话了,任青青有眼色,看出于异不爱扯这些,道:“李大哥,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第一次进郁家商队,所以进货啊以及路上的事情,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李子树胸脯得怦怦响,只看这气势,好一条汉子,于异却想起先前他给白氏的大屁股压在地下,屁响连天的事,差点儿又笑了出来,白氏这会儿也插口:“于东主任小姐放心,我家相公虽然这两年不走运,但路子是趟得极熟的。” “多嘴。”李子树叱了一声,白氏果然就乖乖闭嘴,束手敛声的,好一幅乖媳妇模样儿,这夫妻俩啊,于异忍不住摇头了,但人家夫妻怎么过,那是人家的事,他还真管不着,当然也不会去管——热闹到是可以看一下。 于异有酒喝就不想动,但李子树是急切要赚钱的,再敬了于异一杯,便叫白氏上饭来,说吃了饭带于异两个去进货,于异也只好把杯中酒干了。 吃了饭,李子树直接又带于异任青青两个回了苗州城,他果然是地里熟,一切进货雇人诸事,都是他操持,于异只管掏银子就是,小半天时间,连货带人一起搞定,不过这会儿再赶往通苗城就有些晚了,便先去李子树家,眼见院子里赶进几大车货,白氏笑得见眉不见眼,其实这形容不对,有些女子,长得还行,但笑起来却不好看,而有些女子虽长得一般,笑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白氏则集两者之长,不但长得漂亮,笑得更漂亮,不知真相的,只一看,这真是一个极温婉贤淑的妇人啊,你看看这笑,多甜美多柔和,但于异已经知道她的本象了,却只能更在心里感叹,女人啊女人,真是水中月雾中花,随时会变样啊。 但到了晚上,他却见到了白氏的另一个面目。 晚间吃了饭,喝酒到半夜,于异是喝一夜都行,但任青青李子树可都陪不了,随后散席各自睡下。 李子树家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于异任青青分左右两厢睡了外进客房,杂房给雇的伙计夫子睡,李子树夫妇俩自然睡内进正房,夫妇俩上了床,自然要欢爱一番,有银子赚,兴奋啊,这个可以理解,在床下李子树给白氏骑得哇哇叫,但上了床骑白氏,李子树却不行,没几下就完事了,气得白氏掐他,于异为什么知道呢,没办法,他耳朵尖啊,酒又没喝过瘾,一时半会睡不着,也不是有意去听,但以他今天的功力,一里之内,鼠爬蛇行,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不用说仅隔着一扇院墙的皮肉撞击之声了。 但白氏随后帮李子树吹了起来,估摸着白氏以往不太乐意帮李子树吹,所以李子树先给掐得哇哇叫,白氏一吹,又把他乐得嗷嗷叫,第二次到是久了好些,于异又发现白氏一桩好处,这女人长得好,手艺好,然后叫的声音还特别好听,说白了,这女人如果不是打男人过于悍恶,实在是个极品的好女人,不过可能也就是各方面过于出色了,所以才在男人面前这么悍恶吧,人啊,都是惯出来的,女人尤其如此。 这一场久,好不容易完事了,想着要睡了吧,不想两人又唠唠叨叨说起话来,无非是终于转运天降贵人相助这次终于可以发财了诸般熟话,然后白氏又叮嘱李子树,不许在外面乱来,家里婆娘洗干净了尽你怎么玩,外面的绝不许碰,李子树自然赌咒发誓表忠心,然后说着说着,李子树突然道:“那叫于异的哥儿,那一袋银子,着实让人眼红,娘子,我有个主意,如其辛苦去苗方跑生意,不如叫几个人,把这姓于的哥儿做了,然后——啊呀。” 他话没说完,猛地一声惨叫,随后床铺一阵摇,又听到他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下怎么死手掐我,还要骑我脑袋上,不许骑我脑袋上,啊,啊。” 随着他的叫声,是皮肉的拍击声,有些象先前做到激烈处的撞击声,不过于异细一听,不是,那个更闷更重一些,这个则更脆快,好象是在打屁股,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肯定了,是白氏在打李子树的光屁股,而且是骑在脑袋上打,先前白天院子里白氏骑李子树脑袋上的情景又出现在于异眼前,他顿时就乐了,先前听,是无意听,声音自己钻耳朵里来的,这会儿可真是竖起耳朵听了。 只听白氏连打了十几板,而且下的是死力,啪啪的响,可比李子树先前弄她时要响得多,但李子树的叫声不响,估计是脑袋给压在枕头上了。 打了十几板,白氏估计是打累了,气呼呼的叫道:“李子树,你气死我了,是,我白娘子是爱财,是要钱,但我想我的相公给我挣,想清清白白的花钱,如果你是生意场上比别人精明,那我高兴,你越把别人算得死,我越高兴,可你居然打这样的主意,李子树,你可知上有苍天下有大地中有鬼神,做恶事,生有雷劈,死有鬼报,你知不知道。”说着来了气,又啪啪打了几掌。 “我知错了,娘子,我知错了。”李子树鬼哭狼嚎,到后来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这屁股看来真给打痛了。 白氏却似乎仍未解气,道:“李子树,你给我听清了,我只要你学好,上进,多用心,莫上当,却绝不要你害人,如果你以后再敢打这样的歪主意,我告诉你,你就直接写一纸休书给我,我自一个人去过活,任你发财也好遭祸也好,我都不管。” “娘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李子树带着哭腔叫,因为两人都是压着声音的,这哭腔听起来几乎有些渗人了,随后他又惊慌起来:“娘子,你莫哭啊,求你了,你原谅我这一遭吧。”想来是白氏又气哭了,女人这一点很奇怪的,男人打输了才哭,女人却往往站了上风还要哭。 随后便是李子树想尽花样去哄,哄了小半夜,终于是哄好了,于异耳边这才消停。 于异听了半夜戏,到反是精神了,摇头暗叫:“想不到那泼妇反是个戴头巾的女中丈夫,到小瞧了她。”心中因是暗生好感,他本来正眼也不看白氏一眼的,第二天到是对她笑了一笑,却再不看李子树一眼——这货,实在不是好货。 通苗城本无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在郁家大规模走私之后,短短数年间便形成一座大集镇,最终建城,随着这些年走私规模的扩大,这里也越发的热闹,傍河一头长街,那人之多,真可谓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而货之杂,也可以说遍纳四海,无所不有。 郁家走私,和于异在下界见到的高萍萍他们家走私是一样的,自己有商队,然后还吸纳周遭的零散商队,不同的是,高家免费带小商队,不抽水,郁家则要抽水百分之三十,但小商家也愿意,跟着郁家,安全啊,百分之三十算什么,真自己跑,跑上打劫,别说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是舍财保命吧,更何况走私的利润极大,便给了郁家百分之三十,也至少有三到五倍的利润,所以商家趋之若鹜。 郁家主掌走私的是管家郁材儿,但李子树这样的小货商,自然是见不到郁大管家的,跟他打交道的是下面的管事黄阿四,一个胖胖的下巴抬到天上的中年汉子,任青青先和于异商量好了的,只跟着看,所以弄了个女扮男装,与于异两个装成货东混在商队中,打交道的事都交给李子树,于异便只远远的看一眼黄阿四,没看第二眼。 220 三天后商队启航,前前后后,总共二三十艘大船,到也浩浩荡荡,极具声势,任青青站在于异边上,一张俏脸板着,道:“我爹爹给郁老贼害了后,整个苗州再没人敢跟他作对,这走私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以前都是在夜里发船,现在你看,直接改在光天化日之下发船了。” 于异点了点头,道:“苗州不是还有个州牧吗,不敢管还是也给收买了?” “苗州牧?商子光?”任青青苦笑:“苗州面对苗方有三千多里边境,走私的地方很多,郁重秋能走私,商子光当然也能,不过郁家走的水路,商家走的陆路。” “嘿。”这在于异意料之中,他嘿了一声,不吱声了。 任青青悄眼看着他:“眼前的商队是大人亲眼所见,应该能算得上证据了。” “不着急。”于异摇了摇头:“左右无事,且跟他们跑一趟吧。”于异好热闹好新奇,反正来了,跟着商队跑跑苗方看看,也不错嘛,任青青虽心切为父报仇,但于异即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头,这时船晃了一下,任青青身子一顷,跄了半步,身子微触到于异身上,她慌忙挪开,悄眼看于异,于异一面灌着酒,一面看着两岸景色,恍若未觉,任青青心思微转,轻咬下唇,她手臂本来挪开了的,这时便又悄悄张开一点,触到了于异手臂。 任青青大家之女,并不是下贱之人,但父亲及一家遇害后,她东奔西走,伸诉无门,尝尽了人间冷暖,心性也就变得现实而成熟,相处这些日子,她始终看不透于异,于异的表现,几乎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天真莽撞,率性而为,但她总认为这不应该是于异的真面目,于异小小年纪能做到清肃郎,能在短时间内威摄住昊天城内一帮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绝不会象他表面那么简单,于异深不可测,而她自己却一无所有,惟可恃者,勉强算还长得不错的这个身子而已,然而一路过来,于异好象对她全然不感兴趣,这更让她心中忐忑,如果这仅有的一点东西也无法让于异感兴趣,于异真的会全心全意帮她吗?官官相护,她已见过太多的例子,如果于异也是这样,所谓查证,查到证据最终只是做为与郁重秋做交易的筹码呢?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她就非常的害怕,而这不是不可能的。 但年轻男子没有不好色的,于异为什么别具一格呢?是她长得太丑?应该不可能,任青青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但也算得上中上之姿,于异怎么就不正眼看她一下呢? 她琢磨这件事,想到一点,于异莫非是那种特别乔情的人,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 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想到这一点,任青青简直就要羞死,但家破人亡数年奔波,让她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于异到底怎么想的,她一定要试出来,而只要于异能替家族报仇,她便献上这个身子,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所以她有了这一刻的主动,不是下贱,只是现实的无奈。 胳膊相触,虽然只微微挨着了一点,而且隔着衣服,任青青却仍然脸若火烧,颈脖子都红了,然而于异却象个木头人一样,毫无感觉,喝得两口酒,甚至把手还挪开了。 他手挪开,任青青即松了口气,又似乎空落落的,这时船身又是一晃,几乎是下意识的,任青青身子一跄,一下就跌向了于异身上。 于异手一架,任青青故意把手抬起的,于异的肘部就格在了任青青胸乳上,她的胸乳不是很大,但练武的人,极为结实坚挺,弹力十足,任青青有心结结实实的撞上去,她能清晰的感应到胸乳撞到于异手臂上那种火焚一般的触感,她心下羞极,几乎是要转身就跑,但报仇的意志却生生阻住了羞涩,不但没转身,反是整个人软了下去,把双乳重重的挤在于异胳膊上。 于异的反应,却再一次让她失望了,于异胳臂挡着她身子,微微一张,把她往外推,是让她站稳的意思,嘴里说了一句:“这苗水到还真急。”他嘴里说着,眼晴甚至都没转过来,在感觉到任青青站稳了之后,他胳膊收了回去,人还往船弦走了两步,靠在了船弦上,一面喝酒,一面往水中看,从头至尾,他没有看任青青一眼。 任青青站在他身后,一张脸青了红,红了青,心下思忖:“苗水真急,他是说我太急了吗?啊呀,这可羞死了,可是,他——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男人不都是急色的吗?”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船行三日,于异一如往常,而任青青心里有了想法,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有时不免想,也许于异真是正人君子,但这些年的遭际,却又让她摇头,那么是于异不好女色?也不象,她借故问了一下于异家室,于异说他有三房妻妾,那也不是不好色或者说不知道女人好处,那是他眼界实在太高,看不上她? 这一点任青青不好问,也就是这一点搔着她的心,而最担心的,则是于异可能另有打算,还是她先前猜测的,不是真心查证要为国除奸顺便替她爹申冤,而只是想抓郁重秋的把柄,然后做交易,那么她就会成为交易的筹码之一,因此不碰她,免得纠缠不清——这是任青青最害怕的。 任青青本来不怎么喝酒,这天夜间,任青青却准备了几个菜,请于异喝酒,任青青观察过,一般一听说喝酒,于异眼光就会发亮,就好比很多男人看到漂亮女孩子一样,于异果然没有拒绝,任青青一面敬酒,一面乖巧的找了话来说,于异特别的好说话,尤其是在酒桌子上,这也是她观察到的,她觉得于异特别怪,就在这些小地方——真的不象个城府深城的高官啊——但这又与她这些年的遭际太不相符,这就是她纠结的地方,她就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于异酒量极豪,任青青小口小口的陪着,估摸着于异能有五六分酒量的时候,她起身拿酒,就势站在于异身边给他满上,自己也端起杯子,道:“于大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别人敬酒,于异从来都不拒绝的,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任青青在这一刻下了决心,本来都是小口小口的陪,这会儿也一口干了,再要倒酒时,身子猛然一跄,一下就扑倒在了于异怀里,眼睛也闭上了,装做彻底醉了过去。 一个女孩子,直接扑到了男人怀里,只要这男人不是太监,就不可能不生色心,在闭上眼睛的刹那,任青青心中其实有微微的悲苦,她自认今夜是绝对保不住清白的,她在心里低叫:“爹爹,你原谅女儿,女儿实在是没有用,替你申不了冤报不了仇,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但愿他拿了我身子后,能真心实意的替我报仇。” 她倒下来,于异伸手半托住了她,一个手托在腰上,另一个手就托着她胸,任青青身如火焚,等着他的动作,却听得于异嘟囔了一声:“这就醉了?” 美女入怀,肉上砧板,任取任切,任何男人都应该高兴的,但任青青却听得出,于异这一声嘟囔里,竟有几分扫兴的味道,然后任青青便觉得身子一动,她微微睁开眼晴,果然又进了螺壳,于异抱着她,直接放在了白玉床上,任青青一颗心几乎不跳了,在她的想象中,下一刻,于异就会剥光她的衣服,然后如狼似虎的扑上来。 但她再一次想错了,于异把她往白玉床上一放,叫过一个蚌妖:“让她睡一夜,醒了到时叫我。”随后身子一闪,不见了。 任青青彻底傻眼了,躺在白玉床上,身子一动不动,心下却是翻江倒海:他真的是正人君子?他真的不好女色?他真的看不上我?他真的想拿我做交易,不愿与我有半分纠缠? 想不清楚,一夜无眠。 其实于异即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不好女色,但于异只玩自己的女人,别的女人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别的女人不主动,真的是要女人主动来勾引他,象他的三个女人,高萍萍那个是意外,是中了花鹊王的淫毒,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但叶晓雨和火凤凰就都不是于异主动的,到最后基本上都是她们送上床来。 这么说吧,如果任青青不装睡,而只是跄一下,跌进于异怀里,然后媚眼儿一勾,有那么点儿意思,于异说不定就动手了,象白鲢仙姑那样的妖怪,于异有心理障碍,生怕生出妖怪儿子来,那确实是脱光了也不会碰,但对人是没有的,任青青长得又还漂亮,她敢勾引于异就敢上,但装做睡死了,那又是另外一个意思,要于异趁火打劫,那于异是不干的——如果她是一坛子酒,于异到是要偷喝一口,女人就算了,没那个兴趣儿。 第二天任青青出来,脸上还有些涩涩的,于异却是行若无事,本来也无事,因为于异根本就没往这上头想。 船行十余日,进入芒水,再行十余日,穿过了大芒山,在一个叫九苗的地方上了岸。 九为多,九苗之意,就是可以通向任何苗民的寨子,也是说的九姓苗的意思。苗分生熟,熟苗九姓,杂苗不算在内,不过这些,于异弄得不太清楚,清肃司的文档里虽有,他也就扫了一眼,就没搞清什么是生什么是熟。 之所以先走水道,是因为芒州这一面,大芒山的山路太难走了,而从通苗到九苗,等于借水路穿过了大芒山,九苗的后面,便是茫茫苗方,纵横数千里,不再有特别难以翻越的高山了,尤其是一些主要的苗蛮聚居地,还是有路可以走的。 221 九苗相对于通苗要小得多,李子树介绍,九苗以前就是个小寨子,还是后来郁家大规模走私后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到和通苗城有相似之处,或者说,两者都一样,就是一对狗男女通奸后生下的两个儿子,不过一个是老大,长得壮一点点,一个是老二,长得瘦弱一点点。 二十多船货要在九苗上岸,那可不容易,先后花了七八天时间才全部御下来装好车,说来人类与苗蛮是死敌,但在九苗却完全看不到这种敌对的状态,给商队扛活的,都是一些苗蛮,拿了钱,便点头哈腰,满脸陪笑,跟人类那边扛活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而在街两边的妓寨里,也全是苗女,苗民并不觉得让自己的女孩子给人类骑,有什么丢脸的,李子树甚至邀请于异去喝花酒嫖妓,有酒喝,于异还是有兴趣的,不过他看李子树不顺眼,一路上就没跟李子树说过什么话,李子树请也摇头说不去,李子树只以为他有钱少东架子大,也不以为意,象李子树这样的生意人,是不在乎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他只在乎能不能捞得到钱,于异冷淡架子大,他一点也不生气,总是兴致勃勃的找于异说话,至于于异理不理他,他无所谓,到是任青青听了,心中暗想:“这人在女色上头,好象真的兴致不大,到也怪异。” 二十多船货,装了五六百辆大车,货东伙计加前后护卫,好几千人,排出十余里长的队伍,往苗方深处进发。 车不象船,船能借风借水,车全靠畜力,尤其是这样的大商队,一天也走不过二三十里,而第一个象样些的苗蛮聚居区叫黑羽苗,是九姓熟苗之一,有一座黑羽城,离九苗有一千多里路,这便要将近一个月才赶得过去,事实上商队一来一回,基本上要半年左右的时间,于异身为清肃司的主官,怎么可能半年不在任上,任青青把所需时间跟于异说过,但于异好象漫不在乎,这让任青青心里更多了几分忐忑。 商队走了七八天,这天在一个山谷里宿营,晚间宿营有讲究,得把车队收拢,再象白天一样一拖十多里,万一有盗匪袭击,那就完蛋了,所以要收成前中后三大团,而且要把车队尽量围成圈子,这样有利于防卫。 天明不久,吃过了早饭,商队开始动身,便在这时,突然间一道哨音划过天际,于异抬头看,却是一只哨箭,随着哨音,两边山坡上突地现出无数盗匪来,这些盗匪都把脸涂得花花绿绿的,跟唱戏的差不多,口里面也呜哩哇啦的,嗯,还是象唱戏的,然后挥着兵器往下冲,戏台子上也有拿兵器的武戏,于异小时候还最爱看这种,其实他现在也爱看,最讨厌那种打又不打还一句戏唱半天的,不过现前的这班戏子,手中的兵器却显然不是用来唱戏的,是真要杀人的。 “居然碰上打劫的了。”于异一路上正觉气闷,一时可就喜笑颜开了。 “花脸苗,花脸苗。”他笑,包刮李子树在内的商家货东可就要哭了,一时间乱叫乱喊,乱做一团。 还好郁家商队的护卫颇有胆气,护送的卫队共有三千人,说是商家请的保镖,其实是郁重秋手下精锐亲卫,配备的武器也极为精良,一声呼哨,迎着那些花脸苗就冲了上去,双方乒乒乓乓一阵打,一时间到也难分高下,而商队在余下的护卫的指挥下也终于做出了反应,把刚刚散开的货车重又聚集一团,还好刚开始要动,中间和后面的车队基本还是两个大圈子呢,人只要往里面一躲就行,然后各自的伙计也把备的刀棒拿出来,躲在车圈后戒备,花脸苗真要冲过来,靠这些伙计当然靠不住,但也聊胜于无吧。 李子树先前几乎哭了起来,不过看前面情势还算稳定,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点,也不知是安慰于异任青青呢还是自我安慰,对他两个道:“于兄任小姐,没事的,花脸苗人虽多,冲不进来的,不怕的,不怕的。” 于异奇道:“不是说这一带是黑羽苗的地盘吗?这花脸苗是怎么回事?” “黑羽苗是熟苗,这些花脸苗是生苗。”李子树解释。 “苗蛮还分生熟?又不是个花生。”于异更加好奇了。 “熟苗好打交道,生苗不好打交道。”李子树稳了稳心神,给于异解说了生熟苗之间的区别。 原来所谓熟苗,就是靠平原一带,田土较多,生活较为安稳,也较为开化的苗蛮,这样的苗蛮,往往是一个个的大部族,有族长头人,一级一级的管理着,虽然较松散,但还是有人管,也就没那么野蛮,愿意以物换物,商队主要也就是跟他们做生意。熟苗共有九个大姓,称为九姓苗,是苗蛮的主体。 而生苗则是住在山里的小部族,都是些小寨子,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田土也少,形成不了大的部族,也没有大的头人或族长之类的管教,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拿不出很多的东西来跟商队交易,于是就抢,一般打听到有商队经过,便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寨子凑到一起,把脸一涂,呜哩哇啦就下来抢,反正脸涂花了,便是熟苗也认他们不出。 李子树等小行商为什么宁可给抽水百分之三十也一定要跟着郁家商队,就是怕了这些路上打抢的花脸苗,一般来说,有郁家商队护卫的,花脸苗极少打主意,但这一次这些花脸苗可能是穷疯了,竟然也打上了郁家商队的主意。 “他们冲不进来的,于公子任小姐不必担心。”说到后来,李子树底气越足:“以前就从没听说郁家商队给打劫过。” 话没落音,忽听得队中惊呼声起,却是后面又冲出无数花脸苗,乌压压狂奔过来,至少有两三千人。 “死了,这次死了。”李子树一个踉跄,一张脸刹时惨白如纸。 “于兄。”任青青看着于异,她也有些惊慌,是她带于异来搜集罪证的,万一把于异陷在这里,那就一切都完蛋了,但于异却是漫不在乎,他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抓着他那大酒葫芦,大大的灌了一口酒,爽爽的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前后加起来怕不有七八千花脸苗了,嘿嘿,凶啊,这些家伙,脸涂得跟鬼一样,舞起家伙来更比鬼还凶,郁家商队这下要惨了。” 说到郁家商队要倒霉,他竟是一幅兴灾乐祸的语气,任青青愣了一下,悬着的心无由的就松了下来,暗想:“这人神通广大,不但有法天象地之宝,更能三四日飞出万余里,他自然是不怕的,我到是白担心了。” 宿营也好赶路也好,郁家护卫都是分为前中后三股,一般前后各五百人,以为哨探及殿后,中间两千人,随时防御,这时已分出两千余人迎击前面的花脸苗,后面的花脸苗突然冲出来,后面只有五百护卫,中间还有预留的两百人左右,不到一千人,而花脸苗却至少有三千以上,顿时就有些抵挡不住,这也是李子树大叫完蛋了的原因。 眼见殿后的护卫给杀得节节后退,也影响了前面的军心,前面的护卫也在往后撤,逐渐撤进了车圈里,借着车圈防御,这时前后的花脸苗会合一起,四面八方进攻,这些家伙不但脸涂得象鬼,口中的叫声,更跟鬼哭差不多,四面八方,到处是鬼一样的嚎叫,胆气小些的,莫说动手抵抗,就是听着这叫声也要脚筋发软。 李子树已是完全吓软了,缩在车轮子后面发抖,其他货东伙主也大抵差不多,于异这会儿到打主意了,对任青青道:“你认不认识那个郁管家,郁什么来着?” “认识。”任青青点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叫郁材儿。” 于异道:“这商队看来跟不下去了,呆会儿趁乱,你给我指一下,我把那郁管家抓起来,便是个活人证。” 任青青大喜点头:“好。”却又有些担心:“可这些花脸苗——?” “几只山蚱蜢。”于异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任青青暗暗点头,看一眼边上的李子树,道:“那这人。” “不必管他。”于异又一撇嘴。 任青青并不知道于异曾偷听了李子树夫妇俩的私房话,对李子树没好感,听得于异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她心下可就暗颤了一下,想:“这人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这一点好理解,除了她爹,她还从来没见过把普通百姓死活放在心上的官员呢,也有作秀的,但无非是为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真正打心底里为百姓考虑的,没有。 于异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这会儿跳到了一辆大车上,叉手八脚坐着,大冬天里,他只一件单衣,还把胸前敝开了,一口一口灌着酒,又拿了一盘熟牛肉出来,时不时塞一块进嘴巴里,真如戏台子下面看戏一般。 任青青偷瞟了一眼于异敝开的胸膛,从胸到臂,一块一块鼓起,恍若钢浇铁铸,不免暗暗咋舌:“想不到他外表单瘦,身上竟是如此壮实。”她哪知道,于异练的是大撕裂手,胸臂间肌肉自然要比普通练武人强健得多。 222 于异等着护卫圈给彻底打散,花脸苗冲进来,然后便带任青青去找那郁材儿,抓了郁材儿,有了证人,他便可回昊天城调人来捉拿郁重秋,当然,以他冲天的性子,甚至就敢一个人冲进大都督府,直接捉了郁重秋进京去,但那样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他最初的本意,就是来玩一下,玩砸了然后走人,所以杀周四虎不接懿旨再杀莫子长申万东,那叫一个肆无忌惮,结果他一通乱搞,天帝反而下旨嘉奖,这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后面下手虽同样的无所顾忌,却尽量控制在天规的范围之内,而郁重秋为一方重吏,照清肃司的职守,可以暗察,然后也可以捉拿,虽然大都督已是从二品的高官,但清肃司原先的职权可是非常牛逼的,别说从二品,就是超品的公候亲王,只要察觉有谋逆的迹象,清肃司便可以先抓起来再说,当然,如果察无实据,最后难免爱斥责,其他人当清肃郎,轻易不敢下手,但这个职权是实打实的,所以于异只要有了证据,不必请旨,就可以打了清肃司的牌子来抓人,不过能不能抓到人,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还是那句话,换了其他人当清肃郎,绝不会干这种傻事,但于异就是于异,不是别人。 但郁家护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最重要的是车圈未散,这等于多了一道城墙,防卫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花脸苗人数虽然数倍于郁家护卫,一时半会却是攻不进来,不过于异也不急,有戏看,急什么?要知道这样的打戏,戏台子可是绝对看不到的,不看白不看。 不过花脸苗到底人多,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的花脸苗呜哇叫着往里灌,郁家护卫节节后退,车圈中货东伙计鬼叫连天,眼见便要从这里一路崩溃下去,车圈正中,忽地射出一个烟花,在半空中怦一下炸开。 “咦?这是搞什么?”于异大是好奇。 这种时候,不可能还有人能放烟花玩儿,必是另有目地,难道郁家还另有接应,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却真的变成了可能,烟花放出去没多久,前后谷口忽地传来喊杀声,听声响,少也有上万人。 “真有援兵?”于异就是个好事的,这会儿简直是惊喜交集了,剧情出了新变化啊,太好看了,一时间酒都忘了喝,眼睛瞪得老大,但却越看越迷惑,谷口两头杀出的,不是人类打扮,居然都是苗蛮,这些苗蛮衣饰装扮与花脸苗并无区别,惟一不同的,是这些人头顶的包头布上,都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应该就是黑羽苗了,也有插两根三根的,估计是小头目之类。 同为苗蛮,应该是一边的啊,这些人却在疯狂攻击花脸苗,当然,强盗之间也有黑吃黑,黑羽苗眼见花脸苗得手,这会儿出来黑吃黑也完全说得过去,可先前郁家放了个烟花啊,黑羽苗也是在看到烟花后才冲出来的啊,很明显,瞎子也能看出来,郁家商队和黑羽苗明显有奸情。 人类与苗蛮本是死敌,郁家不但向苗蛮走私,这会儿居然还互相勾结了来对付花脸苗,这剧情,实在太新奇了啊,于异当真是看得兴高采烈了。 “有趣,太有趣了。”于异兴奋得在大腿上连拍了两板:“郁家居然和黑羽苗事先有勾结,而且预先在这里埋伏了起来,可他们怎么就知道花脸苗会在这里开抢呢?难道花脸苗里面又有黑羽苗的奸细或郁家的奸细?案中案套中套,精彩啊,这个是真的精彩啊。”他还看着任青青,任青青只得陪笑点头,心下暗暗嘀咕:“这位大人,到真是好兴致。”她是越来越看于异不清了。 花脸苗眼见得手,突遭逆袭,顿时大乱,给黑羽苗和郁家护卫前后一夹击,死伤惨重,偏生黑羽苗不但堵住了前后谷口,两边山上也给堵上了,到处是头插黑羽的汉子,只怕有两三万人,花脸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给挤压到山谷左侧一个小岭上,这时剩下的已不过两三千人,虽然他们涂了脸,但眼中的绝望是掩饰不住的。 郁家商队咸鱼翻身,这还怎么趁乱抓走郁材儿,任青青急了,道:“于大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趁现在还乱着,偷偷去把郁材儿揪出来?” “不急,不急。”于异连连摇手:“急什么,郁材儿又跑不了,先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你说说看,郁家和黑羽苗怎么就知道花脸苗会在这里打劫而预先设下伏兵呢?这里面有什么关节?”他兴致勃勃让任青青猜起剧情来了,任青青哭笑不得,但还得凑趣,皱起好看的柳眉儿,想了想,道:“他们可能预先收到了消息,所以先约好了。” “嗯。”于异很赞同的点头,却又问:“可他们怎么会预先收到消息呢?是郁家有奸细混在花脸苗里面,还是黑羽苗有奸细?” 这个任青青哪里知道,不过她官家小姐出身,以前也是常看戏的,这会儿能感觉到,于异就是个戏迷在讨论剧情的样子,自然也会凑趣,皱起了好看的秀眉道:“是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果然,她这么一应一答,于异越是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这里面一定有奸情。”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两眼放光。 任青青偷眼斜瞟着他,心下转念:“这个人,怎么对这个的兴致这么大?莫非是在清肃司破案养成的习惯?” 这时郁家商队周围的花脸苗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不死的全降了,到是降的多,山坡上那两三千花脸苗也给围得死死的,四面空中,更有高手飞来飞去,有郁家商队的,也有黑羽苗,这完全是要往死里收拾了,无论高手低手,通通不放过。 “往死里收拾。”于异在一边帮着鼓劲,李子树先前吓死了,这会儿又活了,也在一边跳脚:“砍死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不过郁材儿的想法显然与他们不同,黑羽苗与郁家护卫围住花脸苗后,却停止了进攻,车圈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者在一群护卫的护持下,走向山坡。 “中间那团花紫衫老者就是郁材儿,郁重秋身边的亲信,与苗方走私,都是他负责。”任青青悄悄指给于异看。 于异也差不多猜了出来,看了郁材儿一眼,郁材儿瘦自瘦,但身形毕挺,眼光湛然,显然也是个练有玄功的,事实上也应该是,普通人,几个人敢负责苗方的生意了,不过虽有玄功,也不会太强就是了,反正不看在于异眼里,他好奇的是:“这郁老儿想干嘛,难道想招降?这些花脸苗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杀了还能沤肥,招降了拿来做什么?” 且看着,却见郁材儿到土坡前,扬声叫道:“林荫道林公子,我知道是你为首,出来一见。” “林荫道?”于异身边的任青青突地失声惊呼,虽然及时伸手捂住了嘴,但身子却似乎在轻轻颤抖,这个自然瞒不过于异,讶异的看她一眼,道:“是你的熟人?” “是我家姑爷。”香儿在一边插口。 “不,不是的。”任青青慌忙摇头,随又道:“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是他——啊。” 最后这一声叫,她眼光发直,俏脸惨白,身子更是打摆子一样不停的颤抖,于异顺着她眼光看过去,见花脸苗中站出一人,脸上不是涂的花花绿绿,而是戴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面具,这会儿揭了下来,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姿毕挺,脸方鼻直,不说太俊,但也颇为爽朗。 “这人便是你家姑爷?”看任青青这样子,于异便知这人是林荫道错不了,他也不问任青青,这样子估计也回答不了,问香儿:“长得不错啊,不过你家姑爷怎么混到花脸苗里面去了。” “就是啊。”香儿也是一脸浆糊的样子:“姑爷怎么会跟花脸苗混在一起呢,他应该是在瓜州啊。” 她不明白,于异眼光转向任青青,任青青身子颤了一下,猛然摇头:“他不是我相公,我——我们以前订了亲,但后来我家出了事,我跟他说了,要他家退亲了的,我——我跟他没有关系。” 任青青始终看不透于异,只能在心底隐隐摸到一条线,她别无所恃,要于异真心帮她,惟有这个身子,所以这会儿虽然惊奇到极点,仍然本能的做出解释,以免于异误会。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可以骑千个万个女人,还自命风流,但女人若给男人骑了一次,就会说人家不干净,从此弃若蹩履,任青青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定要解释清楚。 她完全不了解于异,于异爱的是热闹,好的是新奇,她和林荫道的关系,林荫道和花脸苗的关系,比她脱光了更能吸引于异的兴趣。 “娃娃亲啊。”于异对她的解释毫不在意,只嗯了一声,道:“他怎么会成了花脸苗?” “我也不知道。”任青青摇了摇头,似乎意犹未尽,但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果然是林公子。”看林荫道露出真容,那边郁材儿哈哈一笑:“林公子,你输了,乖乖束手就缚吧。” 林荫道哼了一声,朗声道:“姓郁的,你莫要得意,做恶多了终遭报,郁老贼终有一日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223 郁材儿脸色一变,喝道:“林荫道,莫要给你脸不要脸,我家大人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才不跟你计较,速速束手就缚,免得刀剑无眼,徒死无益。” “我林荫道大好男儿,死便死了,要我束手就缚却是休想。”说着手中剑一扬:“来吧,不怕死的,尽管来取了林某脑袋去。” “不错啊。”于异大赞一声,看一眼任青青,对香儿道:“你家姑爷不错,能喝酒不能?” “能喝。”香儿点头。 “对我的胃口。”于异几乎要捋袖子了:“我喜欢。”他这样子,让任青青几乎哭笑不得了,又担心林荫道,然而心中思绪百结,却苦无一策。 林荫道悍不畏死,反而扬刀挑战,郁材儿可就郁闷了,老脸一黑,忽地哈哈大笑:“我说林公子,你是何苦来,你要替任家出头,可你知道你的未婚妻任青青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林荫道果然一脸紧张:“你们若敢伤害她,我便变鬼也饶不了你们。” “原来他是要替你出头。”于异明白了,笑对任青青道:“你这未婚夫看你看得很重啊。” “不是的。”任青青脸色忽红忽白:“我说了不要他管我们家的事的。” 那边郁材儿却又是哈哈一笑,道:“伤害,你这话说得差了,我家四公子宠她还来不及,哪里会伤害她。” “什么?”林荫道脸色大变:“郁老四,他——他跟青青在一起。” “何止在一起。”郁材儿笑得越发得意了:“那是夜夜专宠啊,白天也整天缠在一起,说来我就奇怪了,我家四公子也算是经过不少女人了,怎么就这么迷了任小姐呢,奇怪啊,奇怪啊。” “不可能。”林荫道大声叫。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郁材儿一脸莫名的样子:“女人嘛,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还有什么说的,哦,你说第一次不愿意啊,这到是事实,我也听说了,当时任小姐给我家四公子找到,上身时可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好几个丫头压手压脚的,不过睡了一夜后,后面可就——哈哈哈。” 他后面偏偏不说,却笑得一脸猥亵,于异可以肯定,这老家伙一定是个老色鬼,不过他却不知这老色鬼说的是真是假,转眼看任青青,任青青身子颤抖,一张脸胀得通红,低叫道:“他放屁。”香儿也在一边点头:“是啊,我家小姐什么时候跟了郁老四那色鬼了。” 于异明白了,道:“看来这老家伙是要骗林荫道呢,不好,你那未婚夫好象是个性烈的,只怕要上当。” 他话未落音,林荫道果然暴吼一声:“我杀光你们。”刀一扬,纵身跳上半空,身刀合一,一刀便向郁材儿劈过来,气势很足,不过功力嘛,一般,反正于异看着是有些摇头。 “给我围死了。”郁材儿手一扬:“不要伤他性命,四公子说了,到时要现场请他看看任家小姐的浪劲儿呢,哈哈哈哈。” 他笑得得意,任青青一张俏脸却红得如染过的红布,咬牙叫道:“老狗,若落到我手里时,我誓要将他满口牙齿一个个敲下来。”香儿也在一边叫:“我拨了他舌头。” 于异眼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他有了三个女人,女人含羞带恼时的样子,还是蛮有观赏性的,不过他的心思从来没有过多的放在女人身上过,这会儿最好玩的不在这里,笑呤呤道:“这位林公子可是多情种子啊,任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落到郁材儿手里?” 他到是给任青青出难题,看热闹了,任青青嘴唇颤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时候,要她怎么办?求于异出手相救?那怎么可能?于异虽然神通广大,但无论如何说,郁家护卫加黑羽苗有几万人在这里,内中不但有高手,更有强弓硬弩,不论是谁,哪怕他是铁打的英雄,单人独拳对上这种阵势,也只有一个死字,于异可是堂堂清肃郎,跟她来查郁家罪证的,不是她请来的江湖好汉。 或者她自己挺身而出,救人当然不可能,但至少与林荫道死在一起,若只是自己一个人,死便死了,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能与爱自己的人死在一起,那也值了,可她身负血海深仇,父母家人之仇未报,岂能就死? 还有一个,她始终搞不清于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拿不准于异到底会不会真心帮她报仇,所以她早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想办法献身给于异,用自己惟一的本钱,换于异的怜悯,真心相助,所以这时候也不能表现得对林荫道太过有情有义,否则到时候就算上了于异的床,于异只怕还会吃醋,那就麻烦了。 真是心思百转啊,你要她又怎么张得开口。 她不言不动,不想香儿突地上前一步,对着于异就跪了下去,哭拜道:“于大人,你救救我家姑爷吧,姑爷是好人,小姐虽然不想拖累林家,但姑爷一直在帮我们,现在又中了郁老贼的奸计,不能看着他这么死啊。”这一急,于大人也叫上了,还好声音放得轻,李子树他们又在看着斗场,没注意这边,否则就要露馅了。 她到是个热心的,可就急坏了任青青,急道:“香儿,你别乱说话,这种时候,谁能救得了他,而且我早说过了的,我亲口跟他退了亲,我与他林家,再无任何关系了。”说到最后,她顿足补了一句:“我的生死不要他管,他的死活我也管不着。”她这话是对着于异说的,其实是表态。 可惜她这个态度,是美女抛媚眼给瞎子看——于异现在看的是戏,根本就没想到美女。 “啧啧啧,任小姐,你这个态度,可太让人伤心了,我这边上人看着都觉得心酸啊。”于异啧啧摇头,一伸手把香儿扶了起来:“到是香儿丫头不错,我喜欢。” “于大人。”任青青轻叫一声,后面的话却接不下去,她不知道于异这会儿的想法,也就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却听于异笑道:“这样的有情人,本大人自然是要成全的。”看任青青又要张口,他一扬手:“看我的。” 这山谷因是九苗通往苗方深处的必经之处,尤其近几年商队多,车马勤,草都给压死了,特别是山谷中间一带,都是光秃秃的泥沙地,于异说话间,把风鞭悄悄张开,裹着泥沙猛然一搅,再念一个风雷诀,他本散了风雷神罡,但本身罡气在,风雷诀当然也是可以用的,他也不是那种特别迂腐的人,说不用就死也不用,他不会,有用的时候,还是会用的,反正就是玩喽,这时风沙一起,狂风一吹,突然间天昏地暗,借着风沙掩护,于异把五百妖兵放了出来。 “射。” 于异一声令下,五百妖兵张开雷神弩,刹时间箭如雨下,照着郁家护卫屁股就射了过去,郁家护卫和黑羽苗将林荫道所率的花脸苗尽数给围在了中间,再没想到后面突然有箭射来,谁也没防备,一时间死射惨重,而于异以风翅不绝搅起风沙,再以风雷诀吹动,旁边人看去,便只见风沙滚滚,乌压压吹过去,什么人也看不到,但只见风沙中箭如雨下,一时间乱作一团。 郁材儿急往空中一跳,怒叫道:“这里是郁家商队,何方高人,现身一见。”他即会玄功,自然知道这风沙是有高人作怪。 于异呲牙一笑,手一长,一把将郁材儿兜腰抓住,恰如长舌的青蛙卷住了一只大蚊子,郁材儿也有点儿功夫,手中的鱼肠剑,也算一宝,可惜于异这手伸得实在太快,他的剑还没得及挥起来呢,人就落到了于异手里,随后给关进螺壳中。 那几个围攻林荫道的玄功好手也早发现了身后的异状,突见郁材儿给卷进风沙中,顿时急了,舍了林荫道,便向风沙中扑过来,这些所谓的好手,在于异眼里,三流都排不上,于异也懒得跟他们打,只把手一指,顿时一阵箭雨射过去,这些人虽然三流都进不了,但到底也有些本事,一听风声不对,或舞兵器格挡,或闪身躲避,但也给射下了两个,其他人顿身急闪开去,郁材儿的死活,到底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中间的林荫道却有些傻了,他想不出这援兵是哪里来的啊,呆呆的看着风沙,叫了一声:“朵儿,是你吗?” “朵儿?”于异听了可就一咧嘴:“象个女孩子的名字,看来还有波折,嘿嘿,有趣,有趣。”他也搞怪,把嗓子尖起来,叫道:“往外冲啊,傻样?” 自于异出手,任青青香儿就都看呆了,能搅起这么大风沙,天昏地暗的,这本事了得,但最不可思议的,是风沙中居然有箭雨,仿佛藏着千军万马一般,这军马哪儿来的,难道凭平就能撮沙成兵,这神通也太大了吧?莫怪她们疑惑,虽然在螺壳中呆了三天,只见过两个蚌妖,其他妖兵没见过呢,又怎知于异螺壳中居然还收得有五百妖兵,而在呆傻之中,突听得于异这捏起嗓子一叫,两女齐齐打个冷颤,这叫声,太妖异了啊,香儿随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任青青还能强忍着,心下却想:“这位大人,怎么象小孩子一样的爱搞怪。”嘿,这一刻她摸到了于异性格中的一点点边角,或者说,见心指性,直指本心了,不过这只是误打误撞,她心里并没有真正明白。 224 昨天失误,223和224章的内容一样,有朋友提醒,改过来了,跟朋友们道歉,另谢谢那位朋友!—— 那边林荫道也着实愣了一下,于异嗓子这么尖起来,到有些象女声呢,可听着不熟啊,是谁呢?不过还好只愣了一下,随即把手中刀一挥,大叫道:“冲出去。” 郁家护卫给射死了一批,加之又失了郁材儿指挥,早乱成了一团,哪里还围得住,林荫道率领花脸苗死命往下一冲,冲出包围,随后往谷口另一头冲去,外围还有黑羽苗,且人数比死剩的花脸苗要多得多,真要舍命围攻,林荫道只怕还是冲不出去,但还有个于异啊,于异这会儿直接冲上了戏台子,亲自开唱了,到懒得用大撕裂手,就是风沙狂卷,妖兵借风沙掩护狂射。 俗话说弩强箭快,一般上一枝弩的时间,好的箭手能射七八枝箭出去,但妖兵有风沙掩护,黑羽苗根本看不清风沙中的人,虽也有箭手,不知道往哪里射,当然可以往风沙中乱射,如果对一般妖兵,也能管点用,可于异手下的妖兵不是一般的妖兵,或者说妖兵还是妖兵,只不过这些妖兵身上都披了甲,这可是真正的天兵才能披挂的精甲啊,普通的箭枝射上去,根本不当回事,当然,也有偶中面门眼晴的,不过倒霉的到底只是极少数,风沙中箭雨半点不见减弱,有箭雨掩护,花脸苗再一阵狂冲,大部份冲了出来,至于没冲出来的,还有前面被俘的,那个于异不管,死绝看,只要能把林荫道捞出来就行。 冲出谷口,后面的郁家护卫和黑羽苗也没敢追过来,尤其没了郁材儿,没个主事的,有一阵乱了。 林荫道一直迷糊着呢,一出谷口,安全了,他收刀抱拳,对着风沙中道:“哪位高人相助,还请收了法,容小子拜见。”这半天他想清楚了,那嗓音虽类女声,以前绝对没听过,所以态度谦逊,开玩笑,救命之恩啊。 于异一直没收风沙,为什么?就是要玩这一出小姐公子突然相见的惊喜剧呢,这会儿仍是捏着嗓子道:“错了,不是高人,是美人。” 香儿又扑哧一笑,林荫道可就皱眉了,于异的尖嗓子还是那般怪,但香儿的笑声好象有点儿耳熟啊,不过他往日痴迷任青青,对香儿却没怎么留意,一时想不起来,他到是个有家教的,再作一揖:“不知是哪位佳人相助,林荫道这厢有礼了,还请收法一见。” “公子落难在街边,小姐相助后花园,平步青云中状元,花好月圆大团圆。”于异拖长了腔板,怪腔怪调之中,收了风沙,随后把身一闪,将任青青主仆露了出来,叫道:“佳人来也。” 这最后四个字,他捏着嗓子,拖得老长,香儿再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青青?”林荫道早瞪大了眼珠子,于异装腔板调弄得他也心痒难搔,不想风沙之后见到的,居然是任青青,这下可真是惊喜交集了:“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于异玩得兴高采烈,任青青却是心思百结,她俏脸胀红,瞟一眼林荫道,道:“是我,你怎么在这里。”身子却是站着不动。 她的表现,可就让于异有些失望了,于异小时候跟着老娘看戏,那时还不懂,但后来狼屠子有时也带他看戏,可就记得一些了,戏文中演的,不就是公子小姐大团圆,先激动的抱在一起,然后花好月圆喜笑颜开吗?任青青演得也太不专业了啊,失望,失望啊,摸出葫芦灌酒了,不过任青青虽然演得不好,他对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这一出戏,还是蛮满意的,所以还是挺开心。 任青青不动,林荫道却早就惊喜的奔了过来,直接就握住了任青青的手,惊喜之极,连声道:“青青,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郁老贼说你给郁老四抓住了,我——我。” “他放屁。”香儿在一边帮嘴了:“小姐这段时间在京里奔波,怎么可能给郁老四抓住。” “就是就是。”林荫道连连点头:“我也不信的,只是担心你,青青,你可瘦多了,对了,你怎么有这么大法力啊,是哪里学来的。” 他话还真多,握着手也再不肯松开,任青青挣了两下都没挣开,有些着急,偷眼看于异,却见于异灌着酒,一脸嬉笑呢,好象真的非常开心的样子,她心下一时就有些迷惑了,想:“他好象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么一想,念头便有些转,也就不强挣了,任由林荫道握着,道:“不是我法力强,是这位于大人相助,于异于大人是清肃司郎官,知道我爹爹冤枉,特来查证郁老贼的罪证的。” “清肃司郎官?”林荫道转眼看着于异,张大了嘴,一时却有些合不拢来,莫怪他这个样子,他也是官宦子弟,官场中的事也知道一些,清肃司郎官,那可是正四品的高官呢,而面前的于异,撑死十七八二十不到的年纪,三根毛戳着,一脸嬉笑,手中还抱着个酒葫芦,说是哪家酒馆的小二,那是人人都信,正四品的清肃郎,这个,这个,也太扯了吧,当然,他不知道于异其实是从四品。 “你快拜见于大人啊。”看他这个样子,任青青急了。 “是,是。”男人爱女人,就表现在这些地方了,任青青开了口,林荫道即便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也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瓜州林荫道,拜见于大人,多谢于大人救命之恩,更谢于大人为青青的事远来苗方。” 他谢不谢的,于异到是不在乎,于异感兴趣的,是今天这事,林荫道一个官家公子,居然能指挥得动花脸苗,而郁材儿竟又神奇的能预先设伏,这里面必有故事,于异伸手虚抬了一下让他起来,道:“林公子不必客气,对了,你怎么做了花脸苗啊?” “这个。”林荫道犹豫了一下,转眼看任青青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抓了抓头:“是这样,我爹爹早年间做江防使时,救了几个放排的苗人,结果这苗人中有个叫苗刀头的,还是一个寨子的少寨主,这些年做了寨主,感念我爹爹当年的救命之恩,每年必悄悄遣人送山珍礼品上门,以前怕连累我们,都是放下东西便走,但他们这礼太重,山里的沙金,犀角,琥珀,这个放到山外,随随便便就要卖上千金,如果一次两次也算了,他几乎年年送,我爹爹就不好意思了,派了有功夫的好手还礼,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不过这事做得秘密,没跟任何人说过。”他说着看任青青一眼,意思就是:“我没跟你说过,你别生气啊。” 他眼中的意思,任青青明白,于异偏生也明白,任青青只是垂下眼光,于异却是呲着牙笑了,这小子还就是爱看这个。 “后来岳父大人蒙冤,青青你求告无门,我就想了个主意,不是说没证据吗?我抓了郁材儿,拿了郁家走私的证据,不就能扳倒郁老贼了,所以我偷偷溜了出来,跑来了苗刀头的白虎寨,跟苗刀头说了,苗刀头听说要劫郁家商队抓郁材儿,一口就答应了,然后联络了附近的苗寨,就有了这次的伏击,但我没想到郁老贼居然预先料到了,更勾结黑羽苗反打了我们一个伏击,亏得有于大人,否则我们这次就要吃大苦头了。”说到这里,他看看左近的苗兵,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先前伏击的花脸苗至少有七八千人,这会儿却最多还剩两千多人,任青青注意到他的眼光,道:“原来他们是为我任家的事,这次的折损可就大了,这个——这个。” 她一脸欠疚,林荫道忙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白虎寨这次折损虽大,我以后自然补报,只要你没事那就好了。” 香儿在一边道:“都是郁老贼害的。” 林荫道凝着眉头道:“这事很奇怪,郁材儿怎么知道我们会伏击他们,而事先和黑羽苗勾结呢,而且我们伏击的地点都知道,这也太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于异插嘴:“白虎寨里铁定有奸细啊。” “应该不可能啊。”林荫道摇头。 “有什么不可能的。”于异一撇嘴:“一问就知。” 刚要把郁材儿提溜出来审问,忽听得脚步声轰隆,有从批人马急奔过来,于异眉头一掀:“前面来了大队人马,是什么人?” “什么?”林荫道任青青功力都远不如他,都没听到,但任青青知道于异法力通玄,急看向林荫道:“别是黑羽苗另有援兵。” 林荫道脸上变色,对花脸苗中的一个汉子道:“竹生,又有敌人来了,我们躲一躲。” 剩下的两千多花脸苗往山上树林子里一藏,没多久,便见大队人马急奔过来,却不是黑羽苗,也是花脸苗,那个叫竹生的先叫了起来:“是小姐,朵儿小姐接应我们来了。”说着跳了出去,大叫:“朵儿小姐,朵儿小姐。” 那队花脸苗停住,中间走出一个女孩子来,那女孩子不过十三四岁最多十四五岁年纪,上穿绿色描金短袄,下面是一条洒脚长裤,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腰肢儿——她也不怕冷,鸭蛋脸,小瑶鼻,到真是一个小美人儿,惟有一双眼晴透着野气,象一只野性难驯的小野猫。 于异看了一眼,一撮牙花子:“这小野猫看来就是苗朵儿了,林荫道先前叫朵儿,莫非他两个之间还有猫腻?”一时又起了兴头,且抱了胳膊看戏。 “竹生,我林大哥呢?他没事吧?”苗朵儿一下子飞了过来,眼晴四下乱扫,一脸的心急,没看到林荫道,小脸蛋顿时就黑了下去:“竹生,我林大哥若有事,我把你的五脏六俯掏出来喂了山雀。” 225 苗朵儿一露头,林荫道就在偷看任青青,好象不愿意出去的样子,这会儿藏不住了,却扯了任青青一起出去,嘴中道:“青青,这便是刀头寨主的独生女儿朵儿小姐,我当她妹妹一般。” “是吗?”任青青轻轻嗯了一声,却挣脱了林荫道的手,林荫道再要抓她手时,苗朵儿却看见了他,嗖一下飞过来,一下就扑进了林荫道怀里,嘴里哭叫道:“林大哥,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我都急死了,是金蛇寨的金线蛇那个王八蛋出卖了我们,先就通知了黑羽苗,埋伏了等你们,然后他自己还来打我们寨子的主意,幸亏给提前发现了,打垮了他们,不过听说你们给伏击,爹爹气血攻心都晕过去了,我带了人来帮你们,天幸你没事,你若有什么事,我一定要把郁家还有黑羽王在内所有人都斩碎了喂山雀。” 她抱着林荫道胳膊,嘴里叽哩呱啦放鞭炮一样,声音又脆又快,小小的脸上带着泪,说到敌人时一脸恨意,而看着林荫道时则又是一脸柔情,给人的感觉,真就如一蓬山火儿,敢爱敢恨,爱也热烈,恨也激昂。 “果然有奸情。”于异在一边暗笑点头,偷眼看任青青,任青青却是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林荫道则是一脸尴尬,他想拨开苗朵儿的手,拨了两次都没拨开,后一次手一滑,直接就摸到了苗朵儿胸脯上,苗朵儿身体还没完全长开,不过小胸脯到也是鼓鼓的,于异在一边看得清楚,林荫道手撞上去,那小胸脯往里一陷,随即又弹了起来,于异看了暗笑:“哈哈,林荫道看来还不太愿意,不过这根山藤儿缠上身来,想要甩脱,怕没那么容易了。” 苗朵儿先前一脑门子热切,但林荫道连拨得两次,她也觉出了不对,柳眉儿一竖:“林大哥,你是怎么了?” 林荫道一脸尴尬,看一眼边上的任青青,道:“朵儿,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任小姐。” “任小姐?”苗朵儿猛然就明白了,眼光一下转到任青青脸上,她眼光本来就是火辣辣的,这会儿更象是一蓬灼人的野火儿,充满了侵略性,又好比是一只护食的野猫儿,腰背弓起,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有戏。”于异在边上兴灾乐祸兴高采烈,说起来他还真见过两个女人抢男人打架的,那叫一个精彩,口水与牙齿齐上,指甲并头发乱飞,比大爷们打架还要好看,这会儿苗朵儿会不会和任青青因争而吵,最终大打出手呢,期待啊,还真是期待啊。 可惜任青青不知道于异心里想什么,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非大跌眼镜不可,堂堂清肃郎,从四品的高官,竟然和街头混混一个心理,也太让人无语了。 不过于异失望了,苗朵儿摆出了攻击的架势,任青青却突地施下礼去:“是朵儿妹子吧,多亏你的助力,任青青在这里致谢了。” 她不但不针锋相对,反而温柔款款的施下礼去,苗朵儿恰如一击重拳打在棉被上,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林荫道也忙在一边插言:“是啊,多亏苗寨主义薄云天,多谢多谢。” 本来任青青以柔克刚,苗朵儿的尖牙已经要收回去了,但林荫道这么一道谢,等于是站在任青青一边啊,顿时又踩着了小野猫的尾巴,苗朵儿的眼光立时又变得锐利起来,她眼珠子一转,忽地道:“谢到是不必,我是帮林大哥,不是帮你任家,任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亲口承诺与林大哥退婚,我白虎寨就帮你任家帮到底,一定把郁家走私的事给搅黄了,你看如何。” “朵儿。”林荫道急了,叫。 苗朵儿却不理她,只是死死的盯着任青青,便如野猫儿盯着碗里的食物。 “哈,且看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于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剧情火爆啊,酒都忘喝了。 任青青显然没想到苗朵儿会如此的直接,愣了一下,看着苗朵儿,又看一眼林荫道,再又看一眼边上看戏的于异,心中已有了决定,她固然感念林荫道的痴情,可家破如此,血海深仇,个人的情感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答应苗朵儿这个交易,不但可得白虎寨助力,最重要的是,她是拿定主意要献身给于异以换取于异的全力支持的,把林荫道让给苗朵儿,她自己则献身于异,等于是两全齐美,所以略一犹豫,便就点了点头,道:“不必做交易,朵儿妹妹,我先前就跟林公子说过退婚了的,白虎寨若能相助,我感激不尽,若不相助,我也祝福你们。” 好这话说得漂亮,苗朵儿喷着野火的眼晴里立时就射出一缕喜光,叫道:“你这话当真。” “青青,你说的什么傻话。”林荫道可就急了,一把拉住任青青的手,转眼看着苗朵儿,脸就黑了下去,道:“朵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挟恩图报,你还是我认识的朵儿吗?” “你说什么?”苗朵儿这下急了:“你说我挟恩图报,你,你。”大眼晴一红,珠泪哄一下就涌了出来,年轻的小女孩子,是最受不得恋人的重话的,她可以用百倍的勇气和任青青去斗去争去抢,无论任青青施出什么招数说出什么话来她都不怕,但惟有林荫道的话,半句刺耳的都听不得,这会儿不但眼泪涌了出来,身子更是急剧颤抖,猛地一顿足,扭身就跑。 “怎么就跑了,这个,这个,功夫也太差了点吧。”于异还满腔期待呢,结果竟这么收了场,顿时大失所望。 “朵儿小姐。”任青青急叫,想要去追,林荫道却扯住了她,道:“随她去。” “你怎么这样。”任青青看着他顿足。 “青青。”林荫道拉着她手不肯松开:“你是我未婚的妻子,这一点是绝不会改的,有白虎寨助力固然好,没有,我也一定会帮你,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绝不会退婚。” “你——你。”任青青心中即感动,又羞涩,又有些恼火,偷眼瞟一眼边上的于异,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山脚又有一队花脸苗奔来,当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林荫道一眼看到,道:“是苗老寨主。” 原来是苗刀头来了,不过先前没看到好戏,于异很有些失望,对苗刀头也不感兴趣,一个老棒棒,来不来吧,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家伙一般沉稳持重,不好玩啊不好玩。 这时苗刀头已奔到近前,他中等个头,有些偏瘦,脸上满是皱纹,写满了风霜,但眼光仍然清亮。 “林公子。”他先叫了一声,眼光在林荫道与任青青拉着的手上转了一下,随又落到任青青脸上,道:“这位莫非是任小姐。”他眼光瞟过来,任青青便就一挣,挣开了手。 林荫道脸色微有些尴尬,叫了声:“老寨主。”道:“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任家小姐,这位是于异于大。” 他话没说完,任青青突然插嘴道:“是于大哥,是我家一位世兄,特来给我帮手的。” 苗方与人界是死敌,百姓之间其实还好,也有生死搏杀的,但也有可以性命相托的,而官就不同了,所以任青青不愿林荫道报出于异的官名。 林荫道一省之下也明白了,道:“是,这一次给黑羽苗和郁家老贼伏击,多亏得于大哥助力。” “哦。”苗刀头眼光一亮,对于异抱拳道:“原来是一位高人,多谢,多谢。” “不须客气。”于异把酒葫芦举了举,对他没什么兴趣。 他的冷淡,苗刀头自然感觉得到,但他久历风霜,人老成精,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架子大不好打交道,也不以为意,脸上的笑意反更厚重了些,老人更重实际啊,先前近七千子弟兵,这会儿只剩两千多人,他自然一眼看得出来,而于异居然能带着这两千人从黑羽苗和郁家的包围中冲出来,这是真正的高人啊,实力大损的时候,尤其需要这种高人,至于冷淡算什么,只要于异肯相助,再过份点也无所谓。 林荫道道:“老寨主,你怎么来了,看到朵儿没有?” “我撞到了。”苗刀头点头,眼光在任青青脸上转了一下,道:“那野丫头从小给我惯坏了,到叫任小姐于小哥见笑了,我是担心你们冲不出来,所以尽起寨中丁壮来相助,不想有于小哥助力,林公子任小姐都没事,天幸,天幸。” 这也是个会说话的,一句都不提自己寨中折损严重的事,但任青青自然要相谢一番,于异在边上看得气闷,他不喜欢老人或者说老成持重的人,就是这些不好,一点都不爽快,也不吱声,就在一边喝酒。 随后苗刀头邀于异几个去寨子里,于异无可无不可,本来他是来查证任青青所说冤情的真伪的,这会儿不但亲眼见到而且亲身参加了郁家的走私商队,然后又还捉了郁材儿在手里,一切细节也能问出来了,不说任时文冤情真假,至少郁重秋走私千真万确,已可回京调兵来捉人,再在苗方这深山老寨里纠缠下去,毫无必要,不过呢,于异当官就是觉得好玩,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好官,这会儿任青青林荫道苗朵儿三角恋纠缠,苗朵儿那小野猫虽然跑了,但会就此放手吗?应该不会,她不放手,却又要如何,这争夫的戏码还会怎么上演,这让于异有些儿期待,所以就跟着苗刀头去寨中看看喽,实在没好戏,再回去也不迟。 226 白虎寨在四十里之外,一道山谷,谷口建有寨墙,山谷长有十多里,最宽处也有数里,一道小河从谷中穿过,从阴河中钻出,白虎寨寨民的屋子都建在山谷两面,大多是木板屋子,原始而古扑,谷中则是田地,不过这会儿是冬季,田地中光秃秃的,但在山坡上放眼望去,东西十余里,阡陌纵横,到也有些气势。 生苗的寨子一般都不大,人也不多,白虎寨之所以能在这一带称头,就是寨子地势占得好,山谷中的田地,足可养活数万人,只不过是地势过于偏僻了点,深处大山之中,而就实力来说,不比一般的熟苗差。 于异当然不会把这点儿势力看在眼里,不过进了苗寨,苗刀头摆上酒来,于异开心了,原来苗民极为好酒,而且特别热情,真正酒到杯干,那是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喝得于异那叫一个爽啊,不多会便和苗刀头称兄道弟起来,他没大没小,还好苗刀头知道他是高人,真正身手多高没看到,至少这酒量确实是高,也不以为忤,反而很高兴,他自己不行了,就叫寨中壮实汉子轮番来敬,于异是来者不拒,看得林荫道在一边挢舌不下。 一直喝到傍黑,并没有看到苗朵儿出现,到是听到了哭声,于异平时爱热闹,喝酒的时候却是天塌不管,但功力高了耳朵尖,想不听也不行啊,稍微听了两耳朵便知道,原来是寨中折了许多汉子,家属在外面哭呢。 于异记得,先前黑羽苗突然杀出,除了林荫道带的两三千人集中到一起退到了山坡上,另三面的花脸苗都是给冲散了,然后给黑羽苗包了饺子,不过死的并不多,大多数人一看形势不对,都投降了,可能因为都是苗人吧,败了投降就好,反正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赶尽杀绝,最多是给黑羽苗捉了去当奴隶罗,所以七千花脸苗虽然只剩两千多回来,但真正身死的,估计还不到一千,剩余三四千,应该都是给黑羽苗俘虏了。 但于异知道,那些家属不知道啊,一家伙折损了三四千汉子,那就是三四千个家庭带了悲声,那哭声凑到一起,可真有些惊人了,这也是于异想不听都不行的原因。 这一哭,于异喝酒就不开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跟苗刀头喝对了眼,若是不对眼,就哭死看,他才不管呢,但喝对了眼,到就有些手痒了,先也不说,且举一杯,道:“苗寨主,来,我再敬你一杯。”一杯干了,说是要方便一下,到外间,使个身法,一腾身到了空中,风翅张开,几扇便到了先前黑羽苗伏击的谷中,不出他所料,黑羽苗和郁家商队都在这里——因为郁材儿失踪了啊,无论是郁家主事的还是和他们有勾结的黑羽苗,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要怎么办,自然得聚在谷中商讨后事了。 空中当然有郁家和黑羽苗放出的警戒,不是什么特别的高手,但于异若直飞过去,肯定会给发觉的——人家打不过你,看到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于异这会儿不想动手,跟这些毛人打架也没兴趣,使个咒影术,把自己咒成一只猫头鹰,溜着边儿飞了一圈,便找到了俘虏所在地,都给关在西面的一处山谷中呢,比于异想象的还要多着些儿,怕不有近五千人,原来白虎寨出了六七千人,边上还有几个寨子凑了两千来人呢,先前杀出两千多,死了千把,俘虏的到是最多的,黑羽苗派了近一千人在谷口守着,反正里面的花脸苗赤手空拳,也不怕他们冲出来,到没再在谷中派人看守。 于异飞到山谷上空时,天差不多已经黑透了,不过这不影响于异的视线,见谷中东一堆西一堆,骂的骂叫的叫,还有伤员在呻吟,也有哭的,情景颇为凄惨,不过打败了做了俘虏嘛,肯定是这样的。 这人数有些多,不过于异先就有了计较,他的螺壳有法天象地之能,不过地方终是有限,前面是神殿,后面是花园,花园左右是库房丹房,中间是住房,别的不说,仅那十几间大库房,若硬要往里塞人,塞个万儿八千是不成问题的,而螺壳本身有灵力,一万人,就算平均一百斤一个,那就是一百万斤,仅凭于异本身的力量,他是无论如何带不走的,真要借风翅带人飞,他带两个人都飞不远,但借螺壳灵力,将内中所有重物都裹在了中间,他等于仍是带一个螺壳走,所以只要把人塞进去,全带走不成问题,不过于异不高兴把这些人都塞螺壳里,螺壳为灵物,这些人塞进去,污了灵力,可是不美,那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有御神牌。 在庆阳与天兵数场大战,缴获的宝物,例如闪雷锤神水钵,都还了回去,但从天兵手中的缴获的近两千张雷神弩,剥下来的一千多幅甲,还有化闪身上的一幅黄金斗神甲,于异可就赖皮不缴了,那些反正是公家的,天庭看得最重的斗神甲他又只贪了一幅,天庭遣使问了一句,他说不知道,也就算了,后来虽然拿飞云会亮了五百把神雷弩,也没人敢出来指证他——谁敢惹个疯子啊,尤其这疯子还有天帝撑腰的。 弩甲之外,于异还得了两百多块御神牌,御神牌只是灵物,重要性还不如弩甲兵器呢,差不多是个马车的意思,反正天界有的是灵石,再打就是了,问都没人问,于异自然留了下来,他想着以后或许有用呢,这会儿可不就用上了。 于异盘旋了一圈,选着人多处落了下去,不想他低空盘旋,却给一个花脸苗盯上了,一见他落下来,那花脸苗身子一纵就扑了上来,双手一下就掐着了于异身子,口中还嘎嘎笑:“逮着了逮着了,今晚上不会挨饿了。” 于异看这花脸苗,十五六岁年纪,单单瘦瘦,手长脚长,衣袖却短了一截,脸上稚气未消,明显是个刚长开身子的半大孩子,难怪给俘虏了也一点不发愁,到只记着肚子饿。 如果扑上来的是个成年汉子,于异说不定翅膀一掀就把掀一边了,半大小子嘛,他却起了顽心,呲了一下鹰牙,暗笑:“想吃我,行,看你有什么本事。”便不解咒,就让他抓着。 “二子,手气不错啊。”边上又过来个半大小子,看来是这二子的玩伴,二子咧开嘴笑:“还行,七根,来,去了毛,我两个片了肉吃。” “好。”那叫七根的也咧着嘴笑:“我身上还有点儿盐巴呢,便生吃也有嚼味。” 两个半大小子说着,二子揪着脖子,七根便兴致勃勃的来扯鹰毛,那鹰毛乃是于异衣服所化,于异罡气一运,哪里是这种半大小子扯得动的,两人扯着两只鹰翅膀,左拨右扯,真个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却哪里扯得下半根毛下来。 “嘿,我今天还就不信了。”那个叫七根的恼了,从腰间抽了把小刀儿出来,显然先前藏起来了,没给搜去,这会儿一手扯着鹰翅膀,另一手挥刀就剁,于异的大撕裂手,罡气鼓起来,就是大斧头也砍不进,更莫说他这种小刀子,七根连砍带剁,一家伙剁了十几刀,毛都没剁一根下来,这下两小子傻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子叫:“七根呀,你这刀快不?” 七根磨磨牙:“快啊,怎么不快,你看。”说着在自己手指上试了一下,立时就有血出来了,这小子野,到不怕痛。 “果然锋快。”二子点头:“可怎么砍不进呢?” “是呀。”七根也奇怪:“怎么砍不进呢?” “不会是妖怪吧。”二子吓着了,放开手,退开一步,有些害怕的看着于异。 “呀。”七根给他吓一跳,忙也松手退开,却还拿刀子对着于异,但看于异并无异动,他可就有些拿不准了:“只怕真的是妖怪,二子,要不我们不吃这鹰了吧。” “好,不吃了。”二子明显吓着了:“放了它好了。” 其实两人已经放开了手,可于异不动啊,两人看于异不动,七根便赶了:“走,你走,快点飞回窝里去,要不我又要吃你了。” 于异当然不动,七根有些傻眼了,看二子:“二子,它不走啊,这下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二子真给吓着了,声音里几乎带着了哭腔,竟冲于异作了个揖:“猫头鹰公公,是小子无知,得罪了你,你大人大量莫要见怪,快快回去吧,小子这里作揖恭送了。” 七根便也作揖:“莫怪,莫怪,恭送,恭送。” 于异忍着笑,仍是不理不睬不言不动,到看这两小子最后要如何收场。 二子七根作了半天揖,见于异不动,两人互看,都有些傻眼,七根道:“它不理我们,要不我们走开吧。” “好。”二子点头:“我们不惊扰它,它自己就飞走了。” 两人果然退开七八步,在一边看着于异,于异还是不动,二子说话了:“七根,你那刀子是不是真的锋快,看它好象也不象妖怪啊,真要是妖怪,我们捉了它砍了它,它哪会不怒,妖怪怒了可是要吃人的呢。” “我这刀最快了的啊。”这七根脑子明显有些不转筋,居然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下,这一下还割得有些深,血霍一下就射了出来,自己忙啊呀一声捂着,叫:“你看,你看。” “那怎么就砍不进呢?”二子一脸迷惑。 “我也不知道啊。”七根摇头。 “那我们还是走开吧,躲远一些。” “好。”七根应着,两人转身要走。 227 昨天没更,网站支持韩寒的活动,不参加不好. 就我个人来说,也支持韩寒,. 以前觉得方舟子不错,打假嘛,但这一次,觉得他很无聊,你说韩寒抄袭,拿证据出来啊,象郭小四抄,人家有证据,就是抄的圈里圈外,你方舟子也找一本圈里圈外出来,那大家也服气,可他没证据,只是说可能啊,也许啊,韩寒那个年纪写不出来啊,这不放屁吗? 我还说共产党的江山不是毛太祖打下来的呢,为什么,因为不可能啊,太祖那几个土八路,打得过美式装备的八百万国民党军?不可能啊. 可老毛就是打下来了,事实就是事实,事实是用血写的,不是口水. 个人现在觉得,方舟子有证客的潜质,哪天民煮了,到可以投他一票. 好了,废话不多说,昨天无更,今天四更!—— 第一更! 真要走了,就不好玩了,于异还没玩够呢,轻咳一声,单脚立地,那脚猛地一长,一下长了三尺高,脑袋还是猫头鹰,这脚却成了白鹤了。 “啊。”二子七根齐叫一声。 “它脚长了。”二子叫。 “猫头鹰的脚是有这么长吧?”七根有些不确定,二子便也不确定起来,搔头:“以前到是没注意。” 迷糊啊,于异暗笑,把头一点,霍一下又长三尺。 “又长了,又长了。”这下七根直接惊叫起来。 “真的是妖怪。”二子吓得一个踉跄,声音都打颤了。 真的吓着了,不过还不够,于异再把头一点,又长三尺,一个猫头鹰独立,却是一丈长的脚,先前二子两个拨不动他的毛砍不动他的肉,还只是有几分疑惑的话,这会儿是千真万确,再无怀疑。 “妖怪啊。”两人一声骇叫,扭身就跑,二子个倒霉催的,一脚绊着个石头,顿时摔了个大马趴,手脚又吓软了,一时爬不起来,只扭头看着于异,吓得颤声叫:“猫头鹰爷爷,猫头鹰大王,你别吃我,我阿妈只我一个儿子呢。” 于异本来好笑呢,听得这话不干了,鹰嘴里一声怪叫:“你明明叫二子,怎么说你阿妈只你一个儿子,说谎的人,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嚼碎他的骨头熬汤,抽出他的肠子吊梁。” 猫头鹰能说话也算了,妖怪嘛,能说话不稀奇,但这话凶恶啊,二子哇一下哭了出来:“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没说谎的,我阿妈就我一个儿子,上头是个姐姐。” 这到也有理,于异本也只是吓吓他,吓哭了,嗯,不太好玩了,但这会儿,却另起一变,那个七根本来跑开了的,突然又跑回来,到二子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大王明察,他说的是真的,他阿妈真就只他一个儿子,上头是个姐姐,他阿爹也过世了,他要是死了,他家就绝户了,求求大王,你不要吃他吧。” 咦,这到还是个讲义气的,于异到来了兴趣,哼了一声,道:“不吃他,可以啊,那我吃了你,反正你两个中我要吃一个,你选吧。” 到要看看,这半大小子是不是真的讲义气,不过七根的反应却与于异想的都不同,他哇的一声,居然哭了,然后边哭边说:“大王也不要吃我啊,我阿妈也只我一个儿子啊,不过我阿妈喂得有猪,大王,你去我家吃猪吧,猪比我好吃啊。” 前面的还好,尤其这最后一句,实在太可乐了,于异直接笑翻了,笑得跳脚,可他这会儿是独腿猫头鹰,一条腿还有一丈长的,这么跳着脚嘎嘎笑,恐怖啊,两小子几乎吓傻了。 周围有不少人,先前看到两个半大小子抓猫头头鹰,也不以为意,都是俘虏,心中忐忑呢,哪个有心情来管两个半大小子和一只猫头鹰的闲事,但于异独腿上长,而且一家伙长到一丈多高,这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然后再加上二子两个的连哭带叫,边上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顿时就一片声的叫:“妖怪,妖怪。” 也有去找石头棍棒的,也有跟着叩头下拜的,这阵势不好玩,于异不想玩了,不过这独腿猫头鹰的造型他觉得不错,便不想变回来,厉叱一声:“都住嘴。” 夜猫子发威,人人害怕,所有人都噤了声,齐看着于异,个个一脸惊惧。 于异道:“我是苗祖派来救你们的,现在你们分百人一队,排好了。” 苗祖是苗人共同祭奉的先祖,苗民寨中,几乎家家户户设神龛供奉的,于异先前留意了一下,这会儿顺嘴便用上了——半大小子,装人老子,这其实还是小顽童的恶作剧,他不过装了个最大的。 但这话管用啊,尤其是众人是在被俘虏的情况下,周遭顿时一片惊喜欢呼之声,消息随即传开,人人先来看一下稀奇,然后才想到列队,偏偏花脸苗虽勇武,却没有经过什么正规训练,这队排起来,可真有些难,鸡飞狗跳的,一地鸡毛,好半天才以于异为圆心排好了,五千人,五十队,于异放出一百名水妖,每队两妖,各执御神牌,队头站一个,队尾站一个。 天兵借御神牌结阵,如鸟生翼,纵横如意,有两个原因,一是平时经过训练,二则也是本身练有大荡魔力,也是有一点点灵力的,灵力互相交融,也相互放大,恰如雁在行列中,不要费什么力,便可以轻松飞行,但这些花脸苗绝大部份是没有灵力的,而水妖的妖力也有限,如果仅只是水妖的力量,虽然前后各站一个,借两块御神牌,想带一百人飞,还是非常的不容易,至少得试验几次,中间只怕还要摔几个人,但有于异就好说了,他大手中攥了十几块御神牌,神念一运,以本身灵力激发御神牌中灵力,十多块御神牌的灵力凑到一起,那灵力可就强大之极了,灵力如水漾开,再与水妖手中的御神牌灵力融到一起,打个比方,他手中御神牌的灵力,仿佛浩荡的大河,水妖手中御神牌的灵力呢,好比河汊旁的小水沟,本来小水沟力量有限,但大河一涨水,把小水沟也连了起来,所有的水,形成了一个整体,便再无阻碍。 于异灵力借御神牌展开融化,顿觉圆转如意,心下也不由暗赞:“天界还是有几个能人的,这御神牌能把灵力融合得这般巧妙,确实了不起。” “都留意了,呆会飞在空中,不要乱扭乱动,摔死了我可不管啊。”于异这不是吓人,花脸苗没经过训练的,虽然他借御神牌把所有人都带了起来,但灵力如水,只是连裹带托,真要有人在中间乱扭乱动,又没经过训练不知道借力御力,那就完全有可能脱出灵力的包裹,从半空中摔下去。 厉叫声中,于异神念一动,带着五千花脸苗缓缓升上空中,眼见真个飞了起来,不少花脸苗发出了惊喜的呼叫声,不过却没人敢乱扭乱动,只是脸上都有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尤其二子七根这两个半大小子,两人在一队呢,更是惊喜不胜。 一飞上半空,借了风力,也就越加灵动起来,谷口的黑羽苗似乎察觉了异样,但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偏生那些看守的黑羽苗里又没有高手,因为花脸苗中的高手,先前都跟着林荫道冲出去了的,被俘虏的都是些普通花脸苗,看守的自然也只会是些普通黑羽苗,虽听到点响动,看看谷中,一片漆黑,看看天上,漆黑一片,便只以为是花脸苗没吃东西,又饿又怕燥动呢,也懒得理,反正只要不冲出谷口就行。 其实就算黑羽苗中有高手发现了,那也只是找死,于异虽一手抓满了御神牌,他还有一只手呢,再说螺壳中还有四百水妖,水妖本身妖力不行,但四百雷神弩齐射,便是于异也不敢硬闯,更何况黑羽苗。 三十里路,于异来时,三两翅就到了,但这回去就慢了,其实御神牌确实是好东西,天庭还真是有些人材的,如果是懂得内中窍门的,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只要有足够的御神牌,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带着飞,甚至说,带五万人比带一个人还要轻松,因为御神牌越多,形成的灵力场就越大,这就好比鸟越多,只要形成了队列,飞起来也就越轻松一样,没见天空中的鸟往往成群的飞吗?固然是跟群走的惯性,也是因为风力形成了一个场,跟在力场中飞,几乎不用力,但问题是,于异对御神牌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熟,他只是用蛮力强行激发御神牌的灵力,勉强让所有御神牌的灵力融成一个场,内中借力省力水到渠成诸般妙用一概不知,所以带这五千人可着实费了些力,不但速度慢得象乌龟爬,且因为持续注入灵力,比跟木德星君水德星君打架还要累得多,不过还好只有三十里,再慢再慢,也终于是爬到了。 五千人结成一团整体移动,那声势大,花脸苗因白天和黑羽苗才打了一架,所以晚间也派了哨探在外面的,一听到风声,飞到半空一看,我个娘,差点把尿吓出来——哪怕来五万黑羽苗也不怕,因为黑羽苗只会在地面进攻,但从空中飞来这么一大帮子敌人,那可真是自出娘胎没见过了,连滚带爬回去禀报。 苗刀头喝得也有七八分醉了,他到还在担心于异,见于异久不出来,叫人去看:“别是醉倒在茅房里了。” 两个苗女刚应命而去,哨探直闯进来,结结巴巴报有上万敌人进攻:“天——天上飞过来的。” “什么?”苗刀头的酒意刹时吓醒了,急窜出来,他也会点儿玄功,功力虽不高,还是能飞飞的,飞上半空,张大了嘴巴顿时做声不得,下面哨探到是尽职,牛角号吹得声嘶力竭,整个白虎寨刹时便乱作一团,无数的汉子从高高矮矮的寨楼里窜出来,叫的叫,嚷的嚷,但随后都知道是天空中来了敌人,而这时于异也带着人飞近了,于是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空中。 白虎寨总共有五千多户,近三万人,这时还有两万多人呢,能打的壮精汉子也还有四五千,可看着天空中乌压压飞过来的敌群,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绝望的感觉,白虎寨三万多人里,会飞的,不会超过三十个,玄功这个东西,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天空中现在飞来的,至少至少,不会少于三千人,三十和三千,怎么打,如果是地面进攻,借着地势,敌人便来三万,白虎寨也有信心抵挡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但能从空中飞过来的敌人,别说三千,就是一千人也是挡不住的。 228 第二更!—— 所以,当于异带着五千花脸苗飞近,最终在谷中空地降落,包刮苗刀头在内,所有人都只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一个人动,更没有一个人发起攻击,无论是谷口布置的几架大型强弩,还是平日指哪射哪的神箭手,或者是那几十个有点儿玄功的所谓高手,全呆了,就那么看着。 御神牌形成的灵力场,会在外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如果是在白天,目力好的,也可以看清里面的人群,但现在是晚上,也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敌人,所以所有人都给吓着了,到人群落地,于异收了御神牌,白雾散开,苗刀头等人才看清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刹时惊呼声四起,却还是没一个人动,不敢信啊,别人不知道,反正苗刀头当时的想法是:“这些兔崽子怎么都会飞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随后有人认出了自己的兄弟儿子丈夫,亲情是不惧一切的,更何况先以为死了呢,突然又回来了,那真是什么都不管了,扑上去先抱住了再说,一个动,百个跟,随后就乱成一团,儿啊兄啊夫啊,那激动的场面,不好形容。 苗刀头到这会儿终于醒过神来,确认是自家失陷的子弟回来了,但怎么可能呢,急忙逮了人问,然后众口一词,是苗祖派来的神鸟救了大伙儿,然后所有的手指都指向中间还在那儿玩猫头鹰独立的于异,那真是千夫所指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于异这玩笑还会开下去,不过苗刀头这人不错,或者说,酒品不错,于异先前起兴捞人,不就是跟苗刀头喝高兴了吗?这会儿若再装猫头鹰,然后苗刀头还感激涕零的拜来拜去,未免对不起酒友,所以眼见苗刀头看过来,已经有下拜的趋势了,他哈哈一笑,将身一摇,解了咒,还了原身,却把手一指:“老寨主,还敢不敢跟我喝上三碗。” 苗刀头不象任青青,他本不知于异的来历,然后跟于异喝了一场酒,立刻就看出于异是那种豪爽直率的性子——不是任青青眼力差,实在是于异的表现和于异的官位不相符啊,就算看出于异有些率性如顽童,她也不敢信不是——这会儿听了于异的话,立刻就转了下拜的念头,不是说他变脸快,而是他人老成精,知道见人下菜,于异这种性子,你给他叩十个头,不如跟他喝一碗酒,他更高兴,顿时就叫道:“如何不敢,来人啊,上大碗,今夜一定要跟于小哥喝个尽兴。” 他这豪气一露,于异果然就高兴得抓耳挠腮,早有人上了大碗,天爷,苗寨中这种黑底白沿大碗,那真叫一个大,一个碗可以装三斤酒呢,苗刀头满上,举碗:“于小哥,来,我敬你。”仰起脖子,咕咕咕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于异大喜:“好,爽快。”也仰起脖子,一碗酒尽数倒了下去,他喝酒还和别人不同,别人是灌,他若起了兴,还带个吸字诀,恰如长虹吸水,一碗酒一吸而进,点滴不剩。 碗碗相对,苗刀头大笑:“爽快。”猛地把碗往山石上一摔:“再来。” 又倒上一碗,再与于异拼了一碗,然后再倒一碗,再又喝干了,三大碗酒啊,近十斤了,虽然苗寨中的酒是水酒,十斤酒也实在有些惊人了,苗刀头三碗酒下去,把碗底向于异一顷,哈哈一笑,手一松,碗落地,人往后一倒,醉了。 看着他倒在地上,于异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哈哈哈。” 任青青一直在边上看着,眼见于异不管不顾的要把苗刀头灌醉,也不管人家的年纪,然后苗刀头醉了,他就高兴得哈哈大笑,这样的性格,实在就是一顽童性子,与位高权重的从四品高官,完全半点边都沾不上,事实上,如果任青青不是知道于异的来历,这会儿若有人告诉他,前面这个因为灌醉了别人而高兴得捶胸顿足的人是从四品的清肃郎,她也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这个人,难道真的就是天真率性的直性子人,怎么可能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官啊?”任青青彻底的迷惑了。 于异虽然笑苗刀头醉了,其实他自己也醉了,要知道他先前就喝了不少酒,再来三大碗,不醉才有鬼,说起来他虽好酒,酒量并不是特别高,至少跟柳道元那种千杯不醉的老酒鬼是比不了的,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神念一动,身子一闪便进了螺壳,白玉床上一倒,且睡他娘,至于他一闪不见会在花脸苗中引发多大的讶异惊惧,他平时都不在乎,更何况喝醉了酒,那更是不当回事。 一觉醒来,到白玉池中泡了个澡,只觉特别的神清气爽,这是白玉床和白玉池的功效,他以前喝醉了酒,虽有玄功,酒醒后仍要难过一段时间,但自从有了螺壳后,醉了白玉床上一倒,醒来白玉池中一泡,再没有难受过,不过于异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舒服就好,下次继续,从来没有去琢磨过中间的原因,泡了澡出来,自有蚌妖上来替他擦干身子,帮他换上干净衣服。 以前于异不习惯人服侍,他性野,扯过衣服就穿,而不习惯张着手让别人帮他穿,即便是有了螺壳后好长时间都是一样,后来是有了高萍萍尤其是有了火凤凰后,两女每次都会先服侍他穿衣,这样才形成了习惯。 于异不知道的是,螺壳中的蚌妖对他即非常佩服又暗含怨恨,蚌妖都是大美人,即便气质上不能与高萍萍火凤凰比,长相相差却不是太远,可于异美色当前,而且就算是赤身luo体的时候,竟也从不动心,若说他完全不好女色或者说不知道女人好处,却也不是,蚌妖是服侍的下人,于异玩高萍萍两女时,诸妖即便不能在床前近观,但远远的总能看两眼,至于响动就更不用说了,于异起了兴,发起狂来,那种皮肉相交之声,脆密如鞭响,即便园子外都听得到,诸妖每每听了,无不脸发热身发软,自然也深知于异的厉害,心中也盼于异能将她们收房,所以每次服侍,总会打起百般精神,可明明美色当前,于异还赤着身体,却就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有些胆大的蚌妖,趁着给于异换衣服,甚至会有意无意的去摸于异的大鸟,或者说用自己的胸乳去于异身上擦擦碰碰,但所有这一切,全都没有用,这叫诸蚌妖如何不恼他,当然,也暗暗佩服他,还真是好定力啊。 穿好衣服,于异一闪身,到了螺壳外。 神螺昨夜就附在苗刀头摔碗的大山石根部,于异现身,自然也就是在谷中,抬眼四顾,看到了苗刀头的屋子。 苗刀头身为寨主,住的自然是白虎寨最好的屋子,一幢五进的大院子,这要是放在人界,也不过就是个稍富裕些的中户人家的规模,但在绝大部份居所都是低矮木屋的白虎寨中,这已经是相当的鹤立鸡群了,所以于异一眼就看见了,施施然便走过去,嘴角还有一抹得意的笑:“那苗寨主不知酒醒了没有?哈哈。” 不等走近屋子,便见那个叫竹生的汉子带了两个人迎上来,昨夜喝酒,后来苗刀头顶不住,叫竹生上来顶了几碗的,所以于异跟他也熟了,也听了苗刀头的介绍,知道竹生还是苗刀头的一个侄子,也学有玄功,算得上白虎寨中的一把好手,其实苗刀头无子,是拿竹生做女婿和未来的寨主培养的,不过没有明说,于异当然也不知道,只是见了酒友他就觉得亲切,竹生上前来行礼,他哈哈一笑,道:“是竹生兄弟啊,老寨主醒了没有?” “老寨主醒来了,摆了酒,正等于壮士喝酒呢。”竹生恭敬中也带着亲近,于异酒量好,法力高,尤其悄不声的便把五千花脸苗救了回来,竹生即佩服,更感激,这眼光中的亲近,实是发自内心,而在昨天,他的眼光可没这般亲热,明摆着啊,他喜欢苗朵儿,苗朵儿却喜欢林荫道,然后于异是林荫道带来的,他会待见才是个怪。 于异到没留意他神情中的变化,一听到喝酒,眼光顿时就亮了,笑得见眉不见眼,道:“喝酒,好,好。”快步进屋。 苗刀头得报,先迎到了屋门口,如果说昨天于异跟林荫道来,还只是贵客的话,昨夜大展神通,一家伙救回来五千寨民,这就是大恩人了,而且苗刀头身为寨主,比竹生等人想到要更深远,竹生等人只畏他的法感他的恩,苗刀头却还想到得罪了郁家,而黑羽苗明摆着和郁家有勾结,万一郁家恼怒,让黑羽苗发兵来剿灭白虎寨,却又如何?黑羽苗为九苗之一,人口上百万,若全族动员,能上阵的汉子有二三十万,而白虎寨集合族之力,能战之兵不到一万,周遭服白虎寨管的生苗虽也有一二十个寨子,不说在黑羽苗高压之下,还服不服白虎寨调遣,即便有兵来助,也不过万把人,可绝不是黑羽苗的对手,而于异神通广大,不但能在黑羽苗包围之中带人杀出,更能以一人之力,将五千寨丁一家伙救出来,而且是飞回来的,苗刀头也能飞,深知飞行带人的困难,于异居然能一次带五千人飞,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人物,那自然是要以百倍热情接待的。 苗刀头在门口迎到于异,满脸堆笑,精神挺好,并无酒后颓唐之象,这到让于异佩服一把,他却不知,苗刀头虽然没有他神螺中那样的白玉床白玉池,但苗民有自备的解酒药,昨夜苗刀头醉倒,服侍的人便给他服了药,今早起来又服了一碗,所以精神还不错,到不是酒量了得。 “于壮士好酒量。”见面,苗刀头先从酒上说起:“我三岁跟阿爸学喝酒,五十多年来,见过无数酒桌上的豪客,但于壮士你是这个。”他说着竖起大拇指:“没有一个人能跟你相比的。” 229 第三更! 这就是苗刀头的精明处了,他看出于异性子豪爽,又特别好酒,所以就拿酒量好来夸于异,真正是投其所好,比那种毕恭毕敬叩头谢恩什么的,效果要好得多,果然于异满脸嬉笑,连声道:“客气,客气,老寨主酒量也不错。” 苗刀头一看于异的反应,便知自己搔到了于异痒处,笑道:“这不是客气,这是真心话,五十年来,别的不说,酒桌子上,我还真只服了于小哥你一个人,话不多说,我这里还有几十坛好酒,先说好啊,不把酒喝完,于小哥你不能走。” “好。”于异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来,进屋。”苗刀头眼见于异应允,可是喜坏了,有这一尊大神坐镇,哪还怕什么黑羽苗来攻,至于酒,嘿嘿,白虎寨虽不富裕,山里自酿的果酒,寨子里搜一搜,万把坛搜得出——苗民好酒,家家都有,还真不怕于异酒量大。 屋里果然早就摆好了酒,于异上桌,先喝了一碗,那个爽啊,苗刀头当然也陪了一碗,不过今天这碗不是昨夜那种黑底白沿大磁碗,最多只有那碗的六分之一大,干几碗不怕,随后慢慢喝着,苗刀头问竹生:“林公子呢?请人去叫他喝酒啊。” 竹生道:“我先前派了人去叫的,好象说去找任小姐了。” 突然来了个任青青,然后任青青还是林荫道的未婚妻,这让竹生非常开心。 苗刀头点点头:“那就不必去催了。”对于异一笑:“年轻人谈爱,蜜里调油似的,到不好打扰,还是我这老头子陪于小哥喝吧。”苗刀头虽感林家的恩,但对惟一的女儿喜欢林荫道的事,他却并不赞同,苗朵儿性子刁蛮,真要嫁去人界,尤其又是林家这样的官宦之家,规矩大的,想得到要吃亏,他欠林家的是一回事,却不想宝贝女儿一生受苦,还是嫁了竹生,又在自己眼前,竹生又知根知底,那样更好。 于异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嘻嘻一笑,道:“那是,来,干。”举碗,一饮而尽——他有酒喝,天塌不管。 没过多久,林荫道来了,好象有些急,步子咚咚的,于异耳朵灵,一听暗笑:“这不会是给任大小姐赶出来了吧。” 林荫道一露头,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见了汗,先问竹生:“竹生兄弟,你见了任小姐没有?” “没有啊。”竹生站起来:“任小姐住后院,我没去,只是先前让人去叫你,却说看见你到后院去了啊。” 林荫道看一眼桌边的苗刀头于异,脸上红了一下,道:“我去后院找任小姐,但任小姐没在房里,香儿也不在。” “会不会到屋后竹林里练功去了?”竹生想到一点。 林荫道摇头:“我到后面竹林里看了,还喊了两句,没见人。” “那去哪里了。”竹生搔头。 苗刀头道:“吩咐人四面找一下。”又对林荫道道:“林公子你莫急,总是在这附近的,不会有什么事。” 竹生道:“是啊,昨夜里安安静静的,狗都没怎么叫。”他说着往外走:“我叫人去找一下。” 林荫道先有些急,不过听了苗刀头竹生的话,想想也有理,白虎寨只一个出口,而且有守卫,昨夜里又人不惊狗不叫的,任青青主仆还住在后院,跟苗朵儿住的一个院子,怎么可能有事。 “对了,怎么没见朵儿。”他在桌边坐下来,跟于异打了个招呼,问苗刀头。 “那个野丫头,不要管她。”苗刀头哼了一声:“她经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有时甚至半年都不回来一趟,就呆在她师父那里。”苗朵儿昨天吃醋跑了的事,苗刀头自然是知道的,却是心下暗喜,这会儿看似恼怒,其实也不过是装腔做势,在林荫道离开前,苗朵儿都不回来,那是最好的,当然他嘴上不会这么说,反说道:“林公子来了,任小姐尤其是贵客的,这丫头不知道陪客,居然自己玩去了,真是一点礼性都没有,没办法,她娘死得早,缺了管教啊。” 他这么说,林荫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顺口夸了苗朵儿两句,于异举杯:“林公子,昨夜可没怎么跟你喝,来,干一个。” 喝了好一会儿酒,始终不见任青青主仆出现,林荫道慢慢的有些坐不住了,这时竹生回来了,他额头上也见了汗,看来跑了不少地方,白虎寨说来是在一个大山谷中,但谷中大大小小的山包也不少,真要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见到任小姐吗?”苗刀头劈脸就问。 “没有。”竹生喘了口气:“到是怪事,我前前后后跑遍了,还叫了几个女人去后山的虾子溪看了,都不见人,也没人见任小姐她们从屋子里出去啊。” “这还真是出怪事了。”苗刀头先前没怎么当回事,女孩子嘛,总不会跑太远,但现在看来情形有些不对了,站起来,令人四面去找,这会儿正式找人,声势就大了,差点儿把个白虎寨翻过来,但任青青主仆两个却仿佛平空消失了,硬是踪影不见,而问了下人和附近屋子里起得早的人,也都说没见任青青主仆,甚至把守谷口的人也叫来问了,虽然任青青主仆没道理不告而别,还是要问一下,守谷口的人也说没见谁出去。 正找着,苗朵儿却回来了,苗刀头皱起眉头,道:“你个野丫头,昨夜里跑哪去了,对了,你见到任小姐没有?” “我去师父那里了。”苗朵儿根本不怕苗刀头生气,漫不在乎的应了一声,大眼表眨了两下:“任小姐?我没看见啊,她们走了吗?”又问林荫道:“林大哥,任小姐走了没跟你说一声吗?” “应该不是走了。”林荫道摇摇头,看一眼于异,他知道于异的身份,更知道任青青要替父伸冤,所有的希望都在于异身上,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许任青青会恼了他跟苗朵儿纠缠不清不告而别,但于异在这里,任青青绝不会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更何况也没人见到任青青主仆出屋啊。 “这还真是出了怪事了。”这下子苗刀头也认了真,两个活生生的人住在他家里,一夜过去居然神密失踪了,这不但让他失了脸面,也没法子跟林荫道交代啊:“再找,让所有人都去找。” 正自鸡飞狗跳,忽有探子来报,黑羽苗大举进袭,离白虎寨已不到十里。 竹生大吃一惊:“黑羽苗打过来了?”莫怪他惊,黑羽苗为九苗之一,而白虎寨却只是杂苗,势力相较,天差地远,之所以称为花脸苗,就是打不出自己的旗号啊,或者说,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打出自己的旗号,真要跟黑羽苗斗上了,那就是找死,苗人素来悍勇,但昨日却投降的远多过死伤的,一个原因,固然都是苗民,投降了最多出点儿猪牛粮酒去赎,不会往死里打,另一个,也是打心里怕了黑羽苗,兵无战心,这会儿黑羽苗直接往寨子里来,可怎么是好。 “慌什么?”苗刀头叱了一句,却偷眼瞟了眼于异,刚好看到于异拿了葫芦往嘴里灌酒,一脸的漫不在乎,他心里顿时便有了点儿底气,黑羽苗可能会来打,苗刀刀是有这个预想的,如果没有于异在,或者说,没有于异昨夜露那一手,他也会和竹生一样,束手无策,甚至比竹生更慌张,他是当家人啊,大难临头,首先得他顶着的,但有于异在,他心中就多了底气。 而苗朵儿也叫了起来:“就是,怕什么,黑羽苗昨天居然敢打我们的埋伏,我正要找他们晦气呢。”嘿,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林荫道却想到另外一件事,猛地叫道:“任小姐她们莫名失踪,莫非是黑羽苗或郁家的高手弄的鬼,夜里偷偷摸进来,掳了她们去?” “这不可能吧。”竹生先前给叱了一句,红了脸,这会儿到急着辨解了:“谷口有守卫,而且狗也没叫。”叫人半夜里掳了客人去,这也太丢白虎寨的脸了,可能不可能,先辨解两句再说。 不想苗朵儿却在一边点头了:“这到是完全有可能。”又还瞪他:“对高手来说,那谷口几个守卫根本没用,人家就不用从谷口进来,更莫说狗了。”说得竹生脸更红了,苗刀头皱了皱眉,虽然苗朵儿这话有些吃里扒外的嫌疑,不过也不是没道理,但他没吱声,只偷瞟了一眼于异。 这些人其实都不急,林荫道却急坏了,任青青是他的未婚妻啊,而女子和男子是不同的,男子被俘,如果不砍头,那就最多吃几鞭子,没什么了不得,但女孩子身子珍贵,万一给人强奸了什么的,那就一切完蛋了,他左右一看,最终目光落到于异身上,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就在于异面前跪下了,叫道:“于大人,请你救救任小姐,任小姐她们失踪,很有可能是郁家或黑羽苗高手所为,他们不见了郁材儿,所以才掳人为质。” 他情急之下,于大人也叫上了,而且他是知道于异捉了郁材儿的,郁家人不见了郁材儿,出动高手半夜摸到白虎寨来找人,找不到人,就掳了任青青主仆去,这个推测完全成立的。 一听他开口叫于大人,苗刀头苗朵儿竹生几个的眼光顿时都落到于异脸上,但三人却是三般心思,苗朵儿在心里哼了一声:“毛头小子一个,又是什么大人了?” 230 嗯,小四来了!—— 她老爹的想法则和她不同:“难道他是官家之人,他如此法力,到也有可能,不过这年纪也太小了点,莫非是瓜州衙门里的捕头什么的,可林公子他爹是瓜州刺史,也不必要叫他于大人啊,不过可能是担心任小姐吧。” 而竹生的想法则和苗朵儿差相仿佛:“大人?这大人也太小了点吧,得是个什么大人呢?” 于异当然不知道苗刀头几个的想法,至于林荫道叫他大人,他也无所谓,不让林荫道叫破他身份,是任青青的主意,他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见林荫道急到跪,他伸手扶了一把,道:“林公子你莫急,且起来吧。”想了一想:“任小姐离奇不见,到也有可能是郁家或黑羽苗高手弄的鬼,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吧,且起来,我自有道理。” 于异不象林荫道那般急,不是事不干己高高挂起,而是他心里就没林荫道那般想法,林荫道担心任青青失了身子,而在于异心里,就没这回事,他从来也不知道女儿家身子的珍贵,什么处女啊,贞洁啊,他一概不知,说不知也不对,女孩子家的贞洁什么的他多少还是听过一点的,但问题是,他就没有去想过这件事,根本没去想,任青青给人捉到了,会有可能给强奸,失了贞洁,他脑袋里就没有这根筋,所以不着急,急什么,还隔着十来里,足可以喝一顿酒,捉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还敢杀了任青青不成?郁材儿可在我螺壳里关着呢——他就是这么想,哪知道林荫道是那么想。 当然,虽然于异脑子里少根筋,没有那么急,但也不好开口说,我们不着急,先喝会儿酒,慢慢等黑羽苗过来再说,把牙一呲,道:“敢来我眼皮子底下掳人,到真是狗胆包天了,走,看我去踩破他们的狗胆,把任小姐她们救回来。” 林荫道大喜,一跳起来,边上苗朵儿也跟着蹦:“我也去。” 林荫道忙道:“朵儿,你别去了。” “我要去。”苗朵儿一下就挽着了林荫道的手臂,她身子贴得紧,胸前紧绷绷的丰ru就压在了林荫道胳膊上,林荫道急得红脸,苗刀头则是黑了脸,竹生呢,嘿,脸都绿了。 苗朵儿一概不知,说起来,某些方面她和于异一样,也少根筋,或者说,没去想,没办法啊,娇娇女,娇纵惯了,她还跺脚:“敢来我屋子里掳人,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也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林荫道还要说,于异却不耐烦了,叫道:“去就去,走。”纵身而起。 他即开了口,林荫道自然也不再多说,只是勉强挣开了苗朵儿的手,苗刀头扭头对竹生道:“大集精壮,守好谷口。”跟着也飞了起来,跟在了于异几个身后。 十里距离,若于异把风翅展开,一扇就到了,不过他要等着林荫道几个,这里面,反是苗朵儿身法最快,看来另有师传,林荫道和苗刀头玄功都很一般,也就是能飞而已,于异也就只好慢慢飞,但在天空中飞,再慢也比地下走路快得多,所以只是一眨眼,便看到了远处蜿蜒而来的黑羽苗大队,人来得不少,至少有好几万人,排出的长队少也有有五六里,人人头插黑羽,打着黑旗,气势到也壮观。 大军之前,自然有高手斥候,虽然黑羽苗不象人类大军那般讲究,但多少也是派有几个哨探打前站的,所以差不多在于异几个看到黑羽苗大队之时,黑羽苗的斥候也发现了于异一行,一边吹响尖利的哨子发出警号,一面便迎了上来,一前两后,一共三个人,最前面一个三十多岁,后面两个都是二十来年纪,各执刀弓,最前面那个往前一突,猛地张弓搭箭,一箭便向于异射了过来。 一听那箭带起的啸音,于异便知道,这箭不是普通的箭,必然贴有巫符或魔兽血液之类,这个很正常,无论人界天界魔界蛮夷,对付高手,都得在箭上加料,普通的箭,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但对于异这种一流高手来说,即便是加了料的箭,甚或就是雷神弩发出的雷箭吧,一枝两枝的,就是挺着胸膛给他射,也不会有什么事,一两枝箭上的巫力灵力,绝不可能破得开于异这一类一流高手的护身罡气,到于异这个境界,至少要二三十枝以上的箭齐射,才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因此看到对方一箭射来,于异漫不在乎,只是把手一长,凌空一夹,便把箭夹在手里,箭是给稳稳夹住了,却感觉两指间微有灼痛,仿佛那不是一枝箭,是一根烧红的铁条,又仿佛一条活蛇,虽给抓住了还要拼命的扭动,要择人而噬,很明显,这是箭上的巫力在起作用。 箭上的区区巫力,并没有引发于异的好奇心,说起来,真若以威力来论,雷神弩发出的雷箭要强得多,无论是箭本身的力道还是箭上雷符的符力,让于异稍觉惊异的,是那射箭的汉子,只见他双手倏发倏收,刹时间连射十余箭,前箭赶后箭,其速之快,真若流星赶月,十余枝箭在半空中差不多形成一条直线,对着于异疾射过来,接箭并不是于异的长项,接了三箭,第四箭便挨了一箭,第五箭也没接住,只好闪了一下,第六箭第七箭落空,第八箭便又跟着射了过来,于异又接两箭,到第三箭又没接住,胸膛上挨了一箭,这若不是功力高罡气强,还真要吃个亏,即便如此,胸膛上也觉稳稳作痛。 “嘿,这箭术了得啊。”于异一呲牙,这汉子一见面就下杀手,他到没生气,反是赞了一句,这汉子的箭技,确是太惊艳了。 他固然震惊于那汉子的箭技,那汉子却也给他护体罡气的强悍惊住了,明明射中了于异的手臂和胸膛,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因此一轮箭射罢,那汉子拿着弓,居然发起呆来,于异这时若有心,只要手一长,便能抓着他双腿一撕两半,但于异觉得这汉子的箭术不错,没有动手的心思。 这时后头的苗刀头跟了上来,急叫道:“前面可是黑羽箭王,号称一箭三鹰的麻一箭?我是白虎寨的寨主苗刀头啊,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这位是我寨中贵客,不是外人。”苗民与人类是死敌,于异的打扮明显不是苗民,所以这汉子见面就下死手,到也不是太违常理,这也是于异没给激怒的一个原因。 苗刀头一面叫着,一面急赶上来,同时抱拳作揖。 说起来黑羽苗是来攻打白虎寨的,况且昨日还打了白虎寨一个埋伏,让白虎寨死了不少精壮汉子,算得上生死仇敌,理应一见面就分外眼红,刀枪相见,不死不休,但苗刀头不是竹生那样的愣头青,他是当家人,知道形势比人强,无论如何,白虎寨都是打不过黑羽苗的,即便有于异助阵,赢了这一场又如何?于异到底是外人,哪怕住到过了年再走,也终究是要走的,而白虎寨却走不了,不但他这一辈子要对着黑羽苗,子子孙孙,只要不亡族灭种,就始终要对着黑羽苗,所以哪怕昨天吃了亏,今天林荫道又猜黑羽苗来高手掳了任青青去,他也还是要先以笑脸相对,如果最终能不动手把事情了了,把人要回来,他即便多付点赎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之所以以一寨之主的身份,不在寨中主持防御而跟着于异赶来,就是希望能见风使舵。 对面那汉子瞟一眼苗刀头,持弓傲然而立:“我是麻一箭,你是白虎寨苗寨主?” “我是苗刀头。”苗刀头连连抱拳:“果然是麻箭王,久仰久仰。”本来他还要夸两句麻一箭的箭术,但麻一箭射的是于异,若夸麻一箭,岂非说射于异射得好,他人老成精,这种傻话还是不会说的,只是一脸笑:“不知这次领军的是黑羽王还是哪位大头人,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小误会,但盼麻箭王能替我引见,都是苗祖一脉,大家说开来,也就没事了,何必一定要动刀动枪。” 苗民素来勇悍,黑羽苗昨天杀了白虎寨不少人,又还可能掳走了任青青,然后刚才一见于异就下杀手,连射了十多箭,苗刀头却仍是笑嘻嘻的,原因就是那四个字,苗祖一脉,如果不是黑羽苗,换了其他人类军队若郁家商队,哪怕对方势力再大十倍,苗刀头也不会害怕,更不会象这样挨了打还一脸笑。 在苗刀头心里,无论花脸苗还是黑羽苗,所有苗民都是苗祖一脉,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当然也会打架,但不是生死仇敌,有误会,说开了就行——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白虎寨势力实在是赶不上黑羽苗,若大家均势力敌或白虎寨更强上一分半分时,他也不会是这样子,只怕也会跟麻一箭一样的强硬。 所以说白了,兄弟不兄弟,其实还是势不如人,只不过因为是兄弟,所以涎下脸求和,也不算丢人就是了,至少苗民不会笑他。 到是苗朵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可就在后面重重的哼了一声。 黑羽苗是九苗之一,而白虎寨只是杂苗,对苗刀头的笑脸,麻一箭并不稀罕,而且黑羽苗这次来,就是要给白虎寨一个教训的,麻一箭一见面就痛下杀手,其实是看见了后面的苗刀头的,不过他以为于异是苗刀头请来的高手,即是外人,又是帮手,那就先杀只鸡给猴看看再说,虽然于异这只鸡是铁公鸡,居然箭射不入,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麻一箭不会太放在眼里,更不会因苗刀头笑嘻嘻说什么苗祖一脉他就会客气,哼了一声,道:“误会,哼哼,这误会大了,我告诉你,今次领军的是野牛大头人,误会不误会,你自跟野牛大头人去说吧。” “野牛大头人。”苗刀头笑脸一时有些发僵。 231 黑羽苗为九苗之一,有苗王,下面还有四位大头人,三十六位小头人,所谓大头人小头人,其实就是大部族或者小部族的族长,而苗王,就是黑羽苗最大的一个族长,苗民虽称了王,其实还是部族统治的,大族长管中族长,中族长管小族长,就是这样,然后纳入九苗之内的便是熟苗,不入九苗而发于山野的便是生苗,也就是花脸苗。 黑羽苗的苗王叫祭野,下面四大头人,分别叫野牛,花豹,黑熊和斗鸡,也就是祭野本族外,黑羽苗中四个最大部族的族长,这四个大部族,以野牛族势力最为雄厚,有部众二十余万,而苗刀头之所以笑脸发僵,到不是因为野牛族势大,而是野牛大头人为人凶蛮悍恶,非常的不好说话。 “走吧。”麻一箭伸手一引,当下落了下去。 “是那头蛮牛。”苗朵儿在边上哼了一声,她当然也知道野牛大头人,却不象苗刀头那么忌惮,小嘴儿翘起来,很有些不屑的样子。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苗刀头也不会理她,看一眼于异,眼光落到林荫道脸上,道:“苗民都出自苗祖一脉,无论有什么误会,总是可以说开的,只要真是他们掳了任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先前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帮林荫道出头,这会儿面对黑羽苗,苗刀头表现得较为软弱,林荫道这边未免不好看,所以他要解释一句,而拉上任青青,便是最好的借口。 不是苗刀头虚伪,他欠林家,是他私人欠的,但他还是白虎寨的寨主,当着数万人的家,不能为自己报恩,而把整个白虎寨搭上,当然,如果没有黑羽苗插在中间,他仍可以举族之力帮助林荫道,因为人类和苗民就是天生的死敌,与人类做对,合族死绝,族中人也不会怪他,反会夸他英勇,但现在对象换成了黑羽苗,那就是两回事了,象昨日之战,悍勇的苗民居然有数千人投降,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对手也是苗民的缘故。 当然,苗刀头没法把这里面的想法都说给林荫道听,但有了任青青做借口,林荫道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至于于异,于异的想法一直很简单,不是他傻,是他懒得想,所以也就不吱声。 得到示警,黑羽苗大队已经停下,没摆什么阵势,但从天空中看下去,仍有些骇人,因为就在这一刹间,突然有无数张弓对准了天空,苗人都是天生的猎手,几乎人人擅射,虽然弓不如弩,一般的弓手用的箭,也不可能是加了巫力的巫箭,但那声势仍是有些骇人,其实就算是没贴巫符加巫力的箭,数千枝箭齐射,也足以威胁到绝大部份的玄功高手,哪怕是于异这样的一流高手,真要是死站在那里当靶子,有得两三百枝箭同时射在身上,也能破了他的护体罡气,把他射成个漏勺,至于林荫道苗刀头这种,只比普通人强不多的,三箭齐中,绝对完蛋,所以黑羽苗摆出这个阵势,还真不是虚声恫吓。 不过于异根本不看在眼里,苗朵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荫道担心任青青,龙潭虎穴他也闯一下,何况区区箭阵,而苗刀头人老成精,他就没想过要和黑羽苗打起来,所以四人到是没一个给吓着的,跟着麻一箭下去。 前面的黑羽苗闪开,阵中一杆黑羽大蠧下,摆了张金交椅,交椅上坐了一条大汉,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个子高大,脑袋尤其大,而那大脑袋上面,眼睛又特别的显得大,怒眼一瞪,真如一头斗红了眼的蛮牛,胆子小的,给他瞪上一眼,只怕膝盖都要发软,这人身前,插着一把刀,那刀大啊,几乎有普通砍刀三个那么长,两个那么宽,这一刀要砍上去,牛头也一刀砍下来了。 总之这人给人的映象,就是扑面而来的凶气。 很显然,这便是那什么野牛大头人。 于异一直平平淡淡,虽然黑羽苗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了任青青,让他有点儿恼,然后麻一箭见面就射了他几箭——嗯,这个好象没让他恼,到让他生出两分欣赏,反正总体来说,他仍抱着很轻松类似于看戏的心情,心中没有戾火——是他性子转好了吗?不是的,其实只要喝酒的人就知道,一般宿醉醒来,第二天往往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心中也没有任何火气,白玉床白玉池虽消解了一部份宿醉的不良后果,但这种因酒而来的懒惰或者说舒爽却保留了下来,所以于异很舒服,胸间一点火气也没有,哪怕先前听得任青青被掳怒了一下,随后也散了,然而一看野牛大头人的模样,尤其四目对上,野牛大头人怒眼瞪视,带着强烈的威胁时,于异心中的戾火突然就冲了起来,这时苗刀头急走两步,刚要躬身行礼,于异大白牙却猛然呲了起来,哼了一声:“什么鸟玩意儿。” 哼声中手一长,霍一下便揪住了野牛大头人脖子,举到半空中,再猛地往下一惯,把野牛大头人惯了个四脚朝天,然后于异身子一闪,自己坐到了那张金交椅上,左脚一踏,正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于异这一下,不但快如电闪,事前更毫无征兆,因此没一个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傻呆呆看着,直到于异坐到了椅子上,一脚踏着野牛大头人脑袋,仰头灌了一口酒,很舒爽的吁了口气,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苗刀头急叫:“于小哥,不可。” 林荫道也叫了一声:“于大人。”却不知要说什么,实在是于异这一下过于突然,他脑子一时间都有些空了。 而苗朵儿则发出一声呀叫,那小野猫一样的大眼睛里,猛然就射出惊喜的光芒来,仿佛在静夜的天空里,突然看到一颗美丽的大流星——小女孩子就是这样啊,喜欢英雄和浪漫,不过很多时候她们又分不清英雄和流氓的区别,总之刺激就好,最终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周遭的黑羽苗,则是一片惊呼怒叫。 没叫的只有麻一箭,这位黑羽箭王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抽箭,一箭便向于异面门射了过来,这一箭同样快如电闪且没有半分犹豫,竟是要在于异拿野牛大头人要挟之前,先就一箭解决了于异。 先前于异欣赏他的箭技,象于异这一类的玄功高手,一般不玩箭,要玩只玩宝,谁去练箭啊,而麻一箭的箭技又确实不错,花里胡哨的,所以让于异有些儿欣赏,但这种欣赏是有底线的,先前不生气,这会儿麻一箭再射,于异可就恼了,要说麻一箭的箭技也确是了得,几乎在于异发觉异样一扭头之际,麻一箭的箭便射到了于异脑门前,而且后面还有两箭跟了过来,但于异这回不客气了,手一拨,同时变长,距离近,他这手同样快如电闪,在麻一箭第四箭离手,第五箭刚搭到弦上还没来得及松手时,于异手到了,一把抓住了他一只脚,倒提到半空中,大白牙一呲:“给你两分颜料你就敢开染坊,你真以为射得两只破箭就天下无敌了啊。” 说话间另一只手伸了上去,握住麻一箭另一条腿,双手发力,但听得撕的一声,麻一箭身子刹时给撕成了两半,可怜黑羽苗一代箭王,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啊。” “箭王给撕了。” 骇叫声四下响起。 这要怪于异,先前惯野牛大头人,只是边上一圈人看得到,但于异撕人有个习惯,喜欢把人高高举起,至少到二三十丈的空中去撕,这样撕起来心里特别过瘾,但这么一来,前前后后的人,只要不是山包阻隔的,基本上都看到了,这还不惊呼声一片。 外围虽然惊叫,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于异周围的,才是反应最大的,却各不相同。 先前于异掼了野牛大头人,苗刀头还只是惊了一下,于异生撕麻一箭,可就彻底把苗刀头震呆了,眼看着麻一箭两片身子远远飞出,内脏伴鲜血飞溅,有些还就落在他眼前,他膝盖情不自禁一软,竟就坐倒在地,看着于异,脑子里混沌一片,几乎不会转了,只是喃喃叫:“凶神降世,凶神降世。” 林荫道也一样,而苗朵儿则尖叫一声,躲到了林荫道身后,然后就猛烈呕吐起来,先前于异惯野牛大头人,她一脸兴奋,这会儿却小脸儿煞白,都不敢去看一眼于异了,小姑娘都是这样,喜欢刺激,但真正刺激过了头,马上又吓坏了。 至于周围其他的黑羽苗,则各种表情都有,有叫的,有喊的,有呕的,有发呆的,当然,也有张弓搭箭对准于异的,但却没人敢松手放箭,一则麻一箭前车之签,射一箭就给撕了,他们怕啊,另一个,也是因为野牛大头人还给于异踩在脚底下,他们可没有麻一箭那样的自信,能射死于异而不伤着野牛大头人,投鼠忌器。 最后说说野牛大头人,这位牛逼哄哄的大头人先给惯得昏头昏脑,稍醒过神来,牛眼睛就瞪起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麻一箭在半空中给一撕两片的情景,瞪圆的牛眼顿时就直了,野牛大头人在黑羽苗得亨凶名,当然是杀出来的,他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了,这么生撕活人,却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这给了他一种崭新的刺激,而于异一言不发就惯人,然后虽只一只脚踏在他胸膛上,却如山一般的重压,又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凶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怕了,因此他瞪圆的眼睛直了,本来要吼出来的暴怒却哑了。 突然间鸦雀无声。 232 苗刀头几个没人出声,野牛大头人出不了声或者说不敢吱声,周围围着的黑羽苗不知道要怎么办?也没人出声,本来四面都是叫声问声,但随着中央大蠧下诡异的静默,四面也给感染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拼命的往大蠧下看,却再无一人吱声。 到这会儿,苗刀头终于醒过神来了,爬了起来,对于异拱手道:“于小哥——于大人,你高抬贵脚,千万,千万不要杀他啊。”于异即能一把撕掉麻一箭,那么一脚踏死野牛大头人也肯定不成问题的,而真要一脚踩死了野牛大头人,白虎寨就跟野牛族结下死仇了,而野牛族可是有二十多万近三十万众的大部族啊,实力是白虎寨的十倍,更莫说野牛大头人素来与黑羽王亲近,万一惹得黑羽王发怒,更是不得了,苗刀头是真的怕了。 “我没说要杀他啊。”于异哼了一声:“我就看不得他这幅鸟样。”说话间脚一抬,脚掌一扇,就给了野牛大头人一个耳光:“你一个山里蛮子,屁本事没有,你牛什么牛你?” 野牛大头人先前给吓住了,但过了这一会儿,血气又上来了,别说有苗刀头这外人在,边上还有无数自己的族人呢,可以舍命,不能装熊,于异扇了他这一脚耳光,他气血上冲,刚要暴叫出来,不想于异脚又落了下来,天爷,这是一只脚还是一座山啊,野牛大头人只觉胸前一紧,上吐气下放屁,仿佛胸隔间所有的空气都给压了出去,更听得胸骨咯咯作响,他有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似乎下一刻,胸骨就会彻底瘫塌,整个人会给踩扁。 只这一下,胸间没了空气叫不出来,血气也没有了,只能双手抓着于异的脚,口中唔唔作声,瞪圆的牛眼里,固然还有怒意,却已隐隐见到了恐惧。 野牛大头人的凶焰,苗刀头素所深知,但在于异脚底,这凶悍的野牛大头人居然还不如个婴儿,苗刀头也不知是悲是喜,只得再次拱手:“于小哥,那个,还请高抬贵脚。”他先前惊乱之下,于大人也叫出来了,这会儿神智稍明,却知于大人是绝对叫不得的,于异是人类也算了,到底人类行商进苗界的不少,但如果知道于异还是人类的官,然后踩了野牛大头人撕了麻一箭,不说野牛寨,便是整个黑羽苗都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今天看苗寨主你的脸面,我不杀他。”于异看他一眼:“叫他们把任小姐交出来,然后滚蛋。”脚却不肯移开,他不是怕松开脚然后黑羽苗群起而攻,他就没想过这个,只是觉得踏在野牛大头人胸膛上,那个好象还蛮舒服的,所以继续踏着了。 这时边上有人叫:“刀头寨主。” 苗刀头正在那儿心里发麻呢,他就没见过于异这号的,而偏偏野牛大头人又不是小人物,野牛大头人背后是整个野牛族甚至黑羽苗,小小白虎寨,真的是得罪不起的,可于异那暴燥性子,说打了就打了,说撕了就撕了,又震住了他,这场面到底要怎么办?他真的是麻爪了,听到叫声,扭头一看,叫道:“雷寨主。” 整个黑羽苗,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的,野牛族是四大部族之一,而野牛族呢,同样又是由各种更小一些的部族组成的,这个叫苗刀头的雷寨主,便是雷公寨的寨主,叫雷擂木,而雷公寨在野牛族,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寨子了,有些儿类似于野牛族在黑羽苗中的地位,一族有三万多人,比白虎寨略大一点儿,关健是离着白虎寨近,不过百八十里,所以苗刀头跟他熟,说白了吧,以往逢年过节,苗刀头都还要去巴结一下雷擂木的,到底雷公寨是野牛族中有地位的大寨子,而白虎寨只是生苗而已,拉好关系,万一有冲突也好说话,不想这会儿到是雷擂木先找上他了,忙就应了一声:“原来是雷寨主,这事儿,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如果没有于异突然发飚,他顶多也就是低声下气,陪个礼,道个歉,然后把事情说清楚,白虎寨伏击郁家商队是没有错的,事前也并不知道郁家和黑羽苗有联系,商队进来,是走九苗的,不可能专一和黑羽苗有关联,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以后注意,然后请野牛大头人大人不见小人过,放了任青青,最多白虎寨再陪点儿东西,也就了了,同为苗民一脉,无论野牛大头人如何凶蛮不讲理,也不可能为郁家把白虎寨往死里整,吃里扒外,整个九苗都会有意见的,这也是苗刀头一起手就放低了姿态的原因,他知道只要自己态度摆得正,野牛大头人不可能太过份,但结果他态度到是摆正了,野牛大头人的态度却激怒了于异,而于异居然又是那种招呼都不打就会发飚的,现在这样了,麻一箭给撕了,野牛大头人还踩在于异脚下,你要苗刀头怎么说——锅子打漏了才说要轻点儿,管用吗? 雷擂木自也明白苗刀头这个心态,他哼了一声,向于异一指,道:“这个人是外人吧,我们不认识,我现在就问刀头寨主你一句,你做不做得主,做得了主,那就马上放人,后面的再说,做不了主,那你就选边,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为敌为友,随你站哪边。” 九苗虽都是苗祖一脉,但彼此之间互相打冤家也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是在同一个部族之中,往往也会互相攻打,但因为是同一个部族,相熟相邻的寨子往往就要选边,选这边,还是选那边,还是选中间,也就是两不相帮,这个时候就会有一熟话,就是雷擂木说的:天地一根线,刀斩斧头齐,大概意思就是,线划出来了,你可以选,但选了就不允许改,刀斧斩下,不能牵三扯四。 雷擂木态度激烈,苗刀头心下叫苦,还没来得及措词呢,于异那边应声了:“我要是不放呢?” 雷擂木霍的扭过头来,怒瞪着于异,厉声道:“天雷地火,万箭穿心,三生九世,不死不休。” “有点意思。”于异大白牙呲了起来,他来之前了解过苗方的人情风俗地貌,知道苗蛮最为凶悍,你只要得罪了他们,那真的是不到死永罢手,但昨天花脸苗给黑羽苗伏击,居然一下就降了,今天苗刀头跟着来,从头到尾就是一脸笑,与传说中骠悍的苗蛮实在有些对不上号,直到这会儿,看到雷擂木的态度,才有些对上味了,他不但不怕,反而心下高兴,笑意越扯越大。 苗刀头一看他这么笑,心下打个寒颤,急忙道:“于小哥,你千万看我面子,千万。”说着拱手不迭。他害怕啊,真的害怕啊,野牛大头人还在于异脚底下呢,以于异神通,万一脚下一用力,把野牛大头人一脚踩死了,这祸就真的闯大了。 他这个样子,于异不大看得入眼,但昨夜喝了一夜酒,尤其最后三碗,那叫一个爽,所以于异还得给他面子,哼了一声:“那就看你面子,叫他们把任小姐给我放出来,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撕这蛮牛一条胳膊作抵。”说着脚下踩了踩,他自觉没用什么力,野牛大头人眼珠子却猛然一翻,差点儿晕过去。 他肯松口,苗刀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下放下来一点点,心下暗叫这叫什么事,先还想着借他的法力帮点儿忙呢,结果来了个闯祸的祖宗,这会儿不敢迟疑,忙对雷擂木道:“雷寨主,这事起先是个误会,我们也不知道郁家识得野牛大头人,一切都是误会,这样好不好,请你们放了任小姐,然后我这边摆酒给大头人陪礼,再出二十头牛,两百头猪三百头羊赔给麻箭王,至于我们昨天死伤的千多人,我们就自己认了,好不好?” 苗刀头自认为这个方案自己是吃了亏的,但没办法,麻一箭是黑羽箭王,声名赫赫,然后野牛大头人现在还躺在于异脚下,大丢了面子,吃亏那也只好认了,不想雷擂木却是一脸疑惑:“任小姐,什么任小姐?你们的人昨夜不是都给救走了吗?而且抓走了郁管家,我们今天来,就是要你放人的。” “不是啊。”苗刀头叫:“我说的不是昨天被俘的,是今早上你们派高手到我寨中抓走的,任小姐不是我们白虎寨人,他是我白虎寨恩人林荫道林公子的未婚妻,是我们寨子的贵客呢,所以还要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出来,我们一切好说,好不好?” “我们今天派高手去你们寨中抓来的?你扯什么鬼蛋?”雷擂木声音更大了:“我们才走到这里,派了什么高手了?” “你们没有派高手去我寨中?”这下苗刀头傻眼了。 “不是他们是谁?”苗朵儿在后面叫了起来,向前跨了一步,俏生生一根指头点着雷擂木:“敢做就要敢认,做了不敢认,算什么苗家汉子?” 林荫道也道:“就是啊,如果不是你们派人暗算偷袭掳了青青去,那青青到哪里去了,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失踪了吧。” 雷擂木的神情不象做假,苗刀头本来有几分信了,但听了苗朵儿和林荫道的话,心中可又动摇了,是啊,如果不是黑羽苗下的手,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没道理啊。 然而没等他开口,雷擂木先说话了,恶狠狠的道:“刀头寨主,我实话告诉你,郁家商队,是我野牛族保了,你们立即放出郁管家,并放开大头人,赔一百头牛一千头羊,还有这人的脑袋,这事就算了,否则你白虎寨将就大祸临头。” “哈哈哈哈。”他这其实有点儿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平常苗民打冤家谈判惯用的手段,可于异听了,却忍不住狂笑起来,苗刀头心中一颤,隐隐觉得不好,急要出声时,于异比他更快,脚一抬,忽地插到野牛大头人身下,猛地一挑,竟把野牛大头人一个庞大的身子挑得飞上半空,不等落下,他手一伸,双手各抓一条腿,苗刀头一看不好,急叫:“于大人,不要。” 233 他先有所觉,喝得不迟,可于异根本不听他的,双手发力,野牛大头人的惨叫声中,撕的一下,把野牛大头人一个身子撕成了两片。 “完了。”苗刀头呆立当地,看着于异呲着的大白牙,欲哭无泪,老天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又怎么会知道,便是天兵天将,于异也是说撕就撕了。 人嚣张,撕! 魔猖狂,撕! 神傲慢,撕! 于异从人界撕到魔界,从地下撕到天上,敢在他面前嚣张的,就是一个字,撕。 他自己的生死成败从来不管,至于可能会给白虎寨闯下滔天的祸端,那更完全不在他考虑之列。 “杀了他,射死他。”雷擂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在撕了麻一箭后,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撕了野牛大头人,这可是野牛族的大头人啊,黑羽王座下四大头人之一,他一呆之下,随即疯狂的叫了起来。 周围本就有不少黑羽苗张弓搭箭,只不过怕伤了野牛大头人,投鼠忌器,这时野牛大头人给撕了,又有了雷擂木指令,哪里还会客气,顿时一片弓弦声起,刹时间至少有上百枝箭向于异齐射过去,不过这里面绝大部份是普通箭枝,巫灵箭不多,但即便全是普通箭枝,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可惜于异不是一般人。 几乎在弓弦声响起的同声,于异一声暴喝,真水神螺甲霍一下到了身上,同时间双手向天暴长,刹时间长达数十丈,再哈的一声喝,双手同时拍下来。 手臂长到数十丈,手掌有多大?差不多就是一座小山大,每一根指头,几乎都有人的腰身那么粗,便是最细的小指头,也不比苗朵儿的细腰儿小,只怕还要粗得个一两分,这一拍下来,了得,刹时就把两边的弓手拍倒一大片。 这一拍,比撕又不同,撕是一撕两半,拍却是把整个人都拍扁了,苗刀头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个人的脑袋竟给于异直拍进了胸腔里,然后身子又给拍扁,他虽然活了五十多近六十岁,却从未见过那种恐怖的场景。 呆了的不止苗刀头一个,呆了的还有雷擂木,他本来凶悍的脸,突然间一片惨白,双腿竟情不自禁发起抖来,他也一样,长到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凶的。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些射出去的箭,全都给于异身上的真水神螺甲挡住了,没一枝能射透。 雷擂木本身会玄功,虽然不高,但野牛族是大族,黑羽苗中更不泛高手,但无论怎么样的高手,近距离面对箭阵,都只有一个死字,这也就是他眼见着于异撕了麻一箭,却仍然凶悍强横的原因,他身周有数百箭手,身后更有近三万黑羽苗,无论怎样的高手,面对这样的势力,都只有乖乖屈膝下跪,否则就只有一个死字,却没想到于异法力之高,远在他见过的所谓高手之上,而于异之凶,更是出乎他想象之外。 于异双手这一动,便再不肯停下,人在宿醉之后,往往没脾气,然后一旦发起火来,却又往往更暴烈,于异双手风车般抡开,只几下便把周围给扫空了,然后双手渐渐变长,照着后面的黑羽苗一路抡过去,那情形,仿佛便如两座活动的大山,倏起倏落,一路过去,惨呼连天,直若人间地狱。 “祖神啊。”雷擂木目睹如此惨景,身子颤抖,猛地老眼一翻,仰天就倒,竟然晕了过去。 而苗刀头苗朵儿林荫道三个也全都惊呆了,苗刀头打过不少仗,和人类打,也和苗民打,最大的场面,也有好几万人的混战,但从来没有哪一场战争,有眼前这样的惨烈,数万黑羽苗,给于异双掌拍过去,连掌带臂,一下就是几十人上百人惨死,而且死状凄惨无比,就仿佛给大山石压过一般,整个人都扁了,苗刀头虽然经得多见得广,却也真真切切给吓呆了,至于林荫道苗朵儿更不用说,林荫道一张脸惊得惨白如纸,苗朵儿更扑到了他怀里,把整个脑袋埋了进去,再不敢露头。 只不过眨眼之间,周遭百丈内黑羽苗便给扫荡一空,无数扁扁的肉体摊平在山石草木间,直若人间地狱,黑羽苗鬼哭狼嚎,一哄而散,莫说苗民勇悍,那要看对上什么人,对上于异这种比鬼神更恶上十倍的人物,再勇悍的汉子也会心胆齐裂,数万黑羽苗彻底崩溃,前面的拼命往后跑,后面的一时还退不及,自相践踏而死的都不少,谁不怕啊,那两只手,象两座山一样不停的砸下来,指缝间甚至时不时的有尸体落下,只除非是恶鬼地狱,人间哪见过这种惨景啊。 还好于异对杀小兵并没有太大兴趣,身子没有动,只是把手不断的变长,到一百多丈长时,四面已经空了,至于鬼哭狼嚎着逃跑的黑羽苗,他也懒得追杀了,一闪身进了螺壳,洗了手,再出来时,手上已抱了酒葫芦,仰天灌了一大口下肚,这一出一进,黑羽苗跑远了,除了地下躺着的肉饼,只剩下了苗刀头苗朵儿林荫道三个,还有一个昏迷中的雷擂木。 这时雷擂木到是醒过来了,看着四周满地的死尸,他全身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苗刀头先前虽没昏过去,也着实是惊呆了,雷擂木一醒,他也醒过神来了,不过他同样是一个字说不出来,于异撕了野牛大头人时,他满心的害怕,想着大祸临头了,却再想不到,于异竟有如此神通,近三万悍勇的黑羽苗,竟给他打苍蝇一样,轻轻松松就拍散了,黑羽苗的威胁去了,说起来他应该高兴应该安心,可事实不然,看着于异那双手,他几乎灵魂深处都在发抖。 凶神啊,这样的凶神,哪怕就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也不值得欣喜,而只是让人害怕。 到是林荫道又惊又喜,他深爱任青青,为了替任家报仇,他不惜深入苗方,请苗刀头出兵相助,把数十年的交情全卖了,但黑羽苗一插手,一切成空,后来任青青说于异是清肃司郎中,已答应替任家伸冤报仇,他实有几分不信,一是不信于异小小年纪真的是什么清肃郎,二则嘛,郁家势力之大,他素所深知,即便于异真是清肃郎,天高皇帝远,只怕也管不到苗州来,即便敢来苗州,郁重秋又岂会束手就缚,只怕于异都是有来无回,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于异竟有如此神通,而最让他欣喜或者说惊心的,是于异的脾气,若站在旁边人的立场上,于异这个,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还不只是杀人,居然是生撕活人,可站在要帮任青青的立场上,林荫道却觉得,于异杀伐果断,实在是太爽了,因此林荫道这会儿是惊喜交集,不过他虽是又惊又喜,其实还是惊多于喜,且还带着几分畏惧,因此只是偷眼看着于异,也不敢开口,苗朵儿也一样,躲在林荫道怀里,从林荫道手臂缝里偷看着于异,小丫头性野刁蛮,平时自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狠人,什么才是名符其实的呼喝杀人,心狠手辣。 然而女人跟男人的想法不同,苗朵儿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可偷眼看着于异时,却又有另外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想:“这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呢,寨子里那些射虎斗牛的所谓好汉跟他一比,真就好比莹火虫跟太阳相比了。”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祟拜的感觉。 于异当然不知道小女孩心中的想法,他这会儿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只觉心中舒爽无比,却想:“到也怪,砸人好象也蛮爽的,跟撕人比,差相仿佛呢,早知道,我以前就砸人玩了。” 自从上次为杀谢和声,以心中血破龙虎双环禁咒,戾血散开,撕人不再疼痛后,他撕人也就没多少顾忌,但偶尔无聊,还是会想起,撕人多了,心中的戾火会不会积累得太多,最后会跟撕天神魔一样活活痛死,虽然他不怕,有时也发愁,这会儿发现砸人其实也爽,到仿佛去了块心病。 “以后轮着来,撕一阵再砸一阵,哈哈。”他打个哈哈,眼光斜下来,见雷擂木醒过来了,在那里发抖呢,他一呲牙:“现在你可以放人了?” 看到他眼光,雷擂木身子一抖,颤声叫:“恶魔。”他到是老而弥辣了,怕是怕,仍敢骂出声来。 他一骂,到把苗刀头彻底惊醒了,急一闪身挡在他前面,先对于异拱手:“于大人,我来跟他说,我来跟他说。”随转过身来,抱拳对着雷擂木,拱手道:“雷老哥,任小姐在哪里,放了她出来好不好?算老哥我求你了,好不好?” 他这个情形,到好比债主哀求欠债人:“把钱还给我吧,算我求你了。” 不过雷擂木也能理解他这会儿的心态,其实雷擂木自己也一样,他虽然强撑着骂了一句,其实打骨子里发寒,只不过是输人不输阵而已,看苗刀头这么幅情形,哪能不理解——咱们别强撑了,这是凶神啊,惹不起,咱们不惹他。 虽然理解了,他却仍然把眼珠子一瞪:“什么扔小姐掉小姐,我先就说过了,真不是我们派人抓的,我们就没见过这么个人,拿什么来放?” “真不是你们抓的?”这下苗刀头有些傻眼了。 “真不是。”雷擂木咬牙怒叫:“我可以用祖神之名起誓。”说着一下拨出了腰间的剔骨刀,猛一下插在自己手臂上,苗人发誓要见血,但一般也就是在手掌肉厚处划一刀而已,他这一刀却是含怒而发,深深扎进了手臂里,怒目叫道:“我野牛族,从没派人去白虎寨抓什么任小姐,我若说了半句假话,祖神有灵,让万虫噬我之肉,阴火焚我之骨。” 苗人祟骨,万虫噬肉,阴火焚骨,这是苗家最重的誓言,他即起了这样的誓,那就绝不会有假。 “那任小姐哪里去了呢?”苗刀头这下有些抓瞎了,看看于异又看看林荫道,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荫道皱起眉头:“会不会是郁家派高手抓走了青青?” “有可能。”苗朵儿点头,这会儿总算从林荫道怀里钻出来了,不过手还抓着林荫道胳膊:“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了踪。” “应该也不是郁家的人。”雷擂木却在一边摇头:“昨天一战,郁管家离奇失踪,郁家商队全乱了,后来你们把寨子里的人救走,郁家就怀疑是你们白虎寨的高手抓走了郁管家。” “对啊。”他话没说完,苗朵儿先插嘴了:“正因为怀疑是我们白虎寨抓走了郁管家,所以他们才派高手来抓任小姐啊?” 234 她这个推论有理,林荫道苗刀头都在一边点头,雷擂木却瞟她一眼:“郁家的人,怎么知道白虎寨在哪里?” 这到也是,苗境荒蛮,到处山高林密,而白虎寨为尽量避免与黑羽苗打冤家,所选的地址更极为偏僻,僻处深山之中,黑羽苗要找来当然很容易,但外人想要找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哪怕你是高手会飞,天空中一看,四面是山,荒野莽莽,你到哪里去找。 “你们可以找人带路啊。”苗朵儿反驳一句。 “朵儿别乱说。”苗刀头忙叱一句。 雷擂木却只哼了一声,他本来似乎不屑于解释的,但注意到于异在边上看着,张了张嘴,还是说了一句:“我苗民可以互相打冤家,但绝不会给外人带路。” 这话似乎不好理解,黑羽苗即然可以给郁家收买来对付花脸苗,为什么就不可以给郁家带路呢?其实很简单,黑羽苗伏击花脸苗,固然可以说是受了郁家的收买,但也可以说是黑羽苗自己想要对付花脸苗,因为花脸苗伏击商队,让商队不愿深入苗境做生意,熟苗要的东西买不到,自己的山货卖不出,受的影响很大,所以不只是商队恨了花脸苗,九姓熟苗也对花脸苗很恼火,可以说,即便没有郁家的请托,但凡九姓熟苗只要知道了花脸苗的动向,也有可能出兵伏击,因此即便黑羽苗这次的伏击是和郁家事先勾结的,苗民也不会说什么,至少九姓熟苗不会说什么,但如果黑羽苗给郁家指路,那性质又不同,那是指引外人来打自家人,苗民都是苗祖一脉,都是兄弟,自己兄弟打架,无论怎么打都可以,指引外人来打自家人,那就是背叛,绝对不可以,所以雷擂木先前都不屑反驳,而苗刀头急星巴火的先叱一句,也是这个原因。 “那任小姐她们到底去了哪里呢?”苗刀头这时是彻底信了雷擂木的话,看着于异和林荫道。 于异对苗境的了解,大抵来自清肃司文档和任青青的介绍,但林荫道了解得就要多些,因此他对雷擂木的话也信了八九分,可如果即不是黑羽苗也不是郁家的人下的手,任青青去了哪里,两个大活人,又是在寨子里,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 “要不我们再回去找找?”他也是没办法了。 “那就再回去找找。”苗刀头只好点头,扭头看着雷擂木,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挤一个笑脸出来,偏生比哭还难看。 雷擂木不看他,只死死的看着于异,那眼光,真要生吃人肉一般,可于异会怕他吗? 给他亮了一个大白牙。 四人往回飞,留下雷擂木和一地死尸,直到四人飞远了,雷擂木才猛地号淘起来,他抽出刀子猛戳地面:“我以祖神之名起誓,必报此仇。”随后他也往回飞,去收拢逃散的黑羽苗。 于异四个飞回白虎寨,竹生迎上来,苗刀头问道:“找到任小姐两个没有?” “没有。”竹生摇头,又道:“所有精壮都已做好准备,即便十万大军来打,我们也能守住。”他以为于异几个匆匆回来,是看到黑羽苗打过来了呢,所以表决心安慰苗刀头。 苗刀头却不理他,看着于异道:“这就怪了,任小姐她们到底去哪里了呢?” 于异灌了口酒,不吱声,说是在清肃司看了点儿案档,但其实类似于闲得无聊看戏本,真正怎么去破案这一类的东西他是没学的,至少没细细去琢磨过,没那个兴趣,所以抱着酒葫芦不插话,他不急,林荫道急啊,道:“青青她们不可能不告而别,而且也没人看见她们出去。” 苗刀头点头,赞同他的话,无论如何,任青青在白虎寨都算是客人,又没闹什么意见,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悄悄走了,这确实不可能,所以可以肯定一点,不是自己离开的。 不是自己离开的,那就只剩一个可能,是给人掳走的,然而是谁掳走的呢?本来可怀疑黑羽苗和郁家,但刚才才给于异打了个落花流水,雷擂木都赌咒发誓说没有了,那种情况下,雷擂木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至少苗刀头深信不疑。 黑羽苗和郁家也排除,那还有谁,林荫道与苗刀头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茫然。 而苗刀头更愁的,是于异帮他闯下的大祸,生撕了野牛大头人,更打死了那么多的黑羽苗,野牛族甚至整个黑羽苗都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想象着黑羽苗无穷无尽的报复,苗刀头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竹生,你安排人,四面去打听一下,周围的寨子也都问一下,看有谁看见任小姐她们两个经过没有?”苗刀头安排竹生再去打听,随后请于异进屋中喝酒,于异一听喝酒,眉开眼笑,摆上酒来,倒了一杯:“老寨主,来,干杯。” 他到是兴高采烈啊,苗刀头也只好陪笑,与林荫道各干一杯,不想苗朵儿也好酒量,在一边陪了一杯,又倒了一杯,对于异道:“于大哥,我敬你,你好厉害的呢,小妹佩服。” 小野猫学说场面话,有些儿不伦不类,不过敬酒于异就高兴,举杯道:“好啊,来,干。” 苗朵儿果然一口干了,又倒了一杯,道:“于大哥,你今天那手变长的是什么功夫啊,好不厉害。” 苗刀头一想到于异那双手变长如小山般砸下的情景,就心中发颤嘴中发苦,苗朵儿却还兴致勃勃,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他也没办法,而且他也确实好奇,于异这变.态功夫,到底是什么呢。 “我这个叫大撕裂手。”于异呵呵一笑,他不太想说这个,到对苗朵儿的酒量来了兴趣:“你酒量好象不错啊。” “那当然。”苗朵儿得意了:“我还不到百天,阿爸就拿筷子头沾了酒喂我呢,不是吹,论功夫我不如你,比酒量,你还真吓不倒我。” “真的?”于异来劲了:“敢不敢跟我拼一场。” “来呀。”苗朵儿翘鼓鼓的小胸脯一挺:“谁怕谁。” 两人随即就拼起酒来,别说,苗朵儿还真是好酒量,看她苗苗条条,小腰儿更是细得象根柳条儿,那小肚子里,却仿佛藏了个大酒缸,斗大一杯的酒,一杯杯灌下去,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于异好酒,但酒量其实并不是特别大,只不过他玄功深厚,只要愿意,一运功,玄功一逼,酒意就能逼出大半,不过那就类似于作弊了,于异别的爱玩,若是打架什么的,作弊就作弊,能骗到人,他绝不会觉得丢人,只会觉得好玩,但喝酒例外,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更何况对手还是个小姑娘,那更不能作弊,因此一场酒拼下来,苗朵儿行若无事,于异竟就先醉了。 看着于异醉眼惺惺的,苗刀头可就纠结了,他本来是想阻止苗朵儿和于异拼酒的,后来之所以没阻止,一则苗朵儿给宠惯了,只要她想做的,兴头来了根本不听你的,难道还为这个发火?另一个,则是他另有想法? 苗刀头的想法是什么呢?他这个想法比较阴暗,于异今天闯下大祸,给白虎寨带来了天大的祸患,这个祸患要怎么消除呢?赔钱,赔牛,赔人,这些都是肯定的,但在赔之前,黑羽苗首先要的,是于异这个凶犯,不把于异交出去,白虎寨无论赔什么,黑羽苗都不可能接受,这一点,苗刀头可以绝对肯定,事实上换了他来也是一样,首先杀人偿命,你不把凶犯交出来,赔其它东西有什么用? 苗刀头纠结的就在这里,是不是趁醉把于异绑了,交给黑羽苗?然后再托情说说好话,再多赔几头牛,或许能把这件祸事给了了。 然而这里面有几个关碍,一,于异是任青青带来的,而任青青又是林荫道的未婚妻,于异帮任青青的忙,等于也是在帮林荫道的忙,现在要绑了于异,林荫道这边怎么想?若林荫道只是普通客商也就算了,林家可是苗刀头的救命恩人,苗人性直,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现在林家的恩没还得了,先把林家请来帮忙的人给绑了,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再一个,则是于异先前显露的功夫实在太惊人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玄功,完全出乎苗刀头想象之外,再加上昨夜一家伙带五千人飞行的本事,和后来突然消失不见的玄奇,让苗刀头心下极为忌惮——一下把于异搞死了也就算了,可万一要是一下搞不死呢,那两只山一样的手打下来,白虎寨经得几下打?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纠结了,于异这时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再灌了一杯,把杯子往桌上一顿,大叫一声:“痛快,痛快。”便在这痛快声中,身子倏地消失不见。 无论苗刀头苗条还是林荫道,都是身有玄功的,虽然不怎么样,至少里面的门路还是摸得清的,一个人运功远遁也好隐身也好,总会有灵力波动,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突然跑出去,也会有脚步声和急跑带起的风声不是,而玄功高手运功时的灵力波动,在同样会玄功的人的感应中,更比急跑的声音更大,所以照理说,无论于异的功夫有多高,只要是他运了功,苗刀头几个就一定能感应得到,是的,就算看不到,闭着眼晴也应该有感觉,可事实上是,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什么也没有了,不但人不见了,也再感应不到半点灵力波动,不知来,不知去,不知往,不知住,老天爷,这是传说中佛的境界啊。 235 “祖神啊。”苗刀头暗出一身冷汗:“亏得我还没拿药酒出来打他的主意,如此神通,这要一个药不倒,我白虎寨只怕要化齑粉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嗷呜”一声,一只花猫一样的小兽突然跳在了桌子上,这花猫迎风变大,刹时有花豹大小,嘴巴张开,更比脸盆还大,獠牙突出,凶光四露,左右看顾,似乎就要择人而噬,不过好象失去了目标。 苗刀头急叫道:“朵儿,你做什么?” 这花猫即不是豹子也不是猫,而是一头灵兽,名为苗牙,是苗朵儿的师傅白骨神巫训了给苗朵儿护身助力的帮手,极为灵异凶悍,皮若钢铁,刀枪不入,可大可小,往来如电,苗朵儿年纪还小,功夫并不怎么样,更没有修出骨灵,但很多玄功比她高的,却也不敢惹她,正因为苗牙之故,这家伙突然放出来,闪电般的一扑,不知情的人,功夫再高,只怕也要吃点儿小亏,而功夫稍差点的或大意了的,小命都有可能丧掉。 苗牙扑出的同时,苗朵儿也站了起来,但她跟苗牙一样,左顾右看,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于异的身影,听得苗刀头问,她眼珠子转了转,道:“苗牙儿闻到了酒味,馋了,我放它出来喝杯酒。” 她这个说法似乎有理,但所谓知女莫若父,她心中的想法,苗刀头如何猜不到,瞪她一眼,道:“胡闹,于大人是贵客,总可如此乱来,快收了苗牙。” 苗朵儿突然放苗牙,绝不是馋了放出来喝一杯甚至说跟于异干上一杯,而是想趁于异喝醉了的机会,让苗牙一口咬掉于异的脑袋,不过苗刀头也不会真个责怪苗朵儿,因为他自己先也打算对付于异啊,这会儿只想着,苗朵儿也是因为恼恨于异给白虎寨闯下大祸,所以想咬伤或咬死于异,然后给黑羽苗赔罪呢,到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所以他也不好深责。 “哦。”苗朵儿是娇纵惯的,口中应着,两个大眼珠子却仍是溜了来溜了去,手抚着苗牙颈毛,只要找到于异,她手一拍,苗牙就会扑出去,可就算她把眼珠子瞪大一倍,把一点儿可怜的玄功也尽力运转,还是没有半点感觉,于异真的好象就那么平空消失了。 “朵儿。”苗刀头急了,叫,声音还不敢放大了,天知道于异在什么地方啊,虽然说于异醉了,可身具如此玄通的人,哪怕是醉了,只怕也是听得见的。 “知道了。”苗朵儿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苗刀头是怕,她却是不服,心念一转,叫道:“于大哥,于大哥?” 于异在哪儿呢,于异闪进了神螺里,而神螺则附在桌子脚内侧的角落里,神螺是可大可小的,这会儿更比苗朵儿的指甲尖还要小,山田螺本来就不稀奇,象苗刀头的屋子里,真要去扫,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要扫个百儿八十田螺蜗牛出来,一句话的事,桌子脚下附这么一个小小的田螺,谁会在意啊,而且人藏身这小小的田螺里,也过于玄奇了,即便指给苗朵儿看,她只怕都会怀疑。 外人感觉不到神螺的玄奇,但于异身在神螺里,外面的事却清清楚楚,他已将近有九分醉意了,但玄功到了他这个境界,无论怎么醉,总有一两分清醒,苗刀头父女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的,不过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而因为苗朵儿酒量好,陪他喝爽了,他反而很喜欢这小丫头呢,听得苗朵儿叫,他一闪身,竟又从神螺里钻了出来,仍是先前的姿势,歪歪扭扭半靠在桌子上,嘻嘻笑道:“怎么着,还要喝一杯,哦,是你养的这小猫儿是吧,行,我跟它干一杯。” 他突然现身,事前没有半点征兆,苗刀头老眼霍一下就瞪大了,心脏更是怦怦跳,但这会儿于异已经现身,他都不好喝斥苗朵儿了,万一引发于异怀疑,反是个麻烦。 苗朵儿先前叫一声,只是试探,不想于异真个现身出来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小心肝儿同样扑通扑通的,暗叫:“莫非他会隐身,刚刚其实一直坐在这儿?” 她一时吓着了,苗牙却是一头凶兽,不知道害怕的,先前只是找不见人,这会儿找着人了,那里会客气,嗷呜一声低吼,身子一弓,闪电般扑了过去。 苗牙扑人,身子会先变小,小如花猫,一扑上人的肩头,然后猛然变大,四肢紧扣人的肩臂,脑袋前伸,专咬人脖子,只要给它咬中,便是铁铸的脖子也会一咬两断。 苗朵儿给于异的突然现身惊了一下,并没有给苗牙暗示,但苗牙自己扑了出去,她一颗小心肝刹时就抽紧了,又惊又喜,苗牙以往扑人,百发百中,这会儿距离又近,于异还醉眼蒙蒙的,不信就咬不中,而只要给苗牙咬住了,哪怕于异神通再高,也必死无疑。 苗朵儿确信这一点,小心肝儿抽紧的同时,两眼中却射出喜悦而凶狠的光来。 但一下刻她的眼光就变了,因为苗牙并没有咬中于异,甚至没能扑到于异身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中,这么说也不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苗牙给于异揪住了颈皮儿,给凌空提在了手中。 苗朵儿美丽的大眼睛刹时瞪大了? 这怎么可能? 苗牙那一扑有多快,她是最清楚的,她曾经以食物逗引过苗牙,三丈之内,无论她怎么留意,都无法闪开苗牙的一扑,除非是五丈之外,苗牙一动她立刻闪身,才有可能避开,而刚才苗牙这一扑,距于异不过五到六尺,真可以说迅雷不及掩耳了,于异还在半醉之中,居然一伸手仍然揪住了苗牙的颈皮,祖神啊,他的那双鬼手,到底该快到什么程度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苗朵儿也是不会相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苗牙给于异揪着颈皮提在空中,空自张牙舞爪,咆哮连连,却是半点威胁也没有。 而这时苗刀头的喝声才刚刚响起:“孽畜该死,于大人小心。” 苗刀头这一喝,是人老成精,预作的备手,如果于异真给苗牙咬中了咬死了,那当然好,如果万一失手,他也有借口,不想苗牙真个就失了手,他这备手,也刚好就起了作用,于异本来就醉了,而且也根本没怀疑过苗家父女,至于猫狗突然发狂扑人,那个不稀奇,在他想来,是他的突然出现引发的,谁叫他倏来倏去的,然后再加上苗刀头这一喝,他又扭开了眼光,没有看到苗牙扑出时,苗朵儿眼中的凶光,所以一点疑心没起,揪着了苗牙颈皮提在空中,反而哈哈大笑:“这小猫儿到是凶得紧呢,不错,不错,用来抓老鼠最好了。” 扭头看苗朵儿:“这小猫你养的,它也爱喝酒?” 苗朵儿先前不知天高地厚,这会儿却真有几分怕了,眼中凶光没了,反有些惊惶不定,当然,她的惊惶,落在于异眼里,也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苗牙突然一扑没礼貌,心怀歉意呢,还是没起疑心。 苗朵儿老实点头:“嗯,它也喜欢喝酒。” “好。”于异大乐:“爱酒的猫,那就是好猫,我一定跟你干一杯。”把苗牙往苗朵儿身边一丢,伸手倒酒。 苗朵儿接住苗牙,苗牙还有些不服气呢,不过也只敢呜呜叫,不敢再扑出去,畜生也知道害怕啊,苗朵儿忙倒了一杯酒,于异举杯:“来,猫兄,干。”自己仰脖子一口干了。 苗朵儿忙也把酒碗递到苗牙嘴边,这苗牙还真是喝酒的,咬着酒碗一吸,到也是一口吸干,于异一见大笑:“好好好,我于异就喜欢痛快的,不过今天真是醉了,下次再跟你喝过,还有朵儿,哈哈哈。”狂笑声中,倏又不见。 苗朵儿苗刀头父女大眼瞪小眼,眼中的惊骇之色,无词可以形容,苗朵儿还好一点,苗刀头却是背心的衣服都湿透了,这可是大冬天啊。 到是林荫道浑然不觉,他一则担心任青青,女孩子啊,落在别人手里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又是真爱着任青青的,那颗心啊,不想还好,一想就寸寸的痛,另一个,则是也有几分醉了,而且他也完全没想过苗刀头父女会有对付于异的心思,也是,他公子哥儿一个,又怎知世道的艰难,人心的险恶。 “还不把那孽畜叫回去。”苗刀头狠狠的瞪一眼苗朵儿:“差点儿惊着了于大人。”是不是惊着了于异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真的吓着了。 苗朵儿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一次也确实吓着了,点点头,把腰间豹皮袋一张,收了苗牙,却问林荫道道:“林大哥,你说于大人是神界的官?” “是。”林荫道点头:“我听青青说的,说于大人是清肃司郎官。” “清肃司?”苗朵儿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千年前清肃司可止小儿夜啼,千年后,却连苗刀头这样的老人都没听说过。 “清肃司是做什么的?”苗朵儿问:“是不是跟瓜州的捕快衙门差不多啊,于大人是捕头?” 236 “那不是。”林荫道连连摇头:“清肃司可是大衙门。”看苗朵儿和苗刀头都是一脸迷蒙,抓了抓头:“这么说吧,我爹是瓜州刺史,是正五品,下面有府,是正六品,再下面有县,是正七品。” “我知道我知道。”苗朵儿连连点头:“七品县太爷嘛,上面是知府大老爷,再上面是刺史大人,再上面就是州牧和都督了是吧。” “没错。”林荫道点头:“你到是知道得不少。” “我跟师父问的。”苗朵儿一脸娇俏,她喜欢林荫道,所以把林荫道的事打听得比较多。 苗刀头道:“那这清肃司,是不是和县太爷一般大?” “何止。”林荫道大大摇头:“清肃司比县太爷可就大多了,那可是正四品的架子。” “正四品?”苗朵儿一时还有些迷惘:“你刚才说你爹才是正——正?” “正五品。” “五比四大,哦,不对,县太爷是七品。”苗朵儿终于醒过神来了,顿时讶叫出声:“你说于大人的官位比你爹还大?” “大两级。”林荫道点头,他不知道于异其实是从四品,于异当然不会跟任青青说他的官阶,任青青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跟林荫道说。 “呀,他官这么大。”苗朵儿再一次讶叫出声。 苗刀头到不象她一惊一乍,却直抓脑袋,道:“可看他年纪,最多二十出头啊。” “什么二十出头。”苗朵儿叫:“比我绝对大不多,有十七顶天了,肯定比林大哥小,林大哥你说是不是?” “我看他年纪是不大。”林荫道点头。 “这么大一点点年纪做了这么大官?”苗刀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林荫道:“我听说神界做官,最重资历了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林荫道摇头:“一般来说,都是熬资历,除非是特别有靠山的亲贵子弟,否则要爬到正四品,至少要四十以上,这于大人真是个怪才,不过青青说她是跟着他从京师来的,说这位于大人在京师手段极为了得,京师纨绔人人怕了他,甚至有于青天的称号,所以是绝对错不了的。” “于青天,就他?”苗朵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朵儿。”苗刀头瞪她一眼,于异先前即然能去而复来,焉知这会儿是不是就在边上听着,说说于异的官位不要紧,但若把于异笑恼了,可是祸事。 林荫道道:“清肃司我到知道一点,不管民政,而是以察奸为主,职能到类似于捕快,于大人法力通玄,这可能是他小小年纪做到清肃郎的主要原因。” “这位于大人确实是神通广大。”苗刀头在一边连连点头。 这时竹生进来了,苗刀头道:“找到没有?” “没有。”竹生摇头:“真是出了怪事了,我又把周边的人和谷口守卫一一问了一遍,确实是没见任小姐她们出去啊。” “若是她们自己走出去的,一定会先跟我打个招呼。”林荫道一脸焦急:“离奇失踪,必然是遭了敌手。” “应该是。”苗朵儿点头:“如果抓走任小姐她们的人也象于大人这般神通广大,一般人确实是发现不了。” “可青青她们在这里不可能有敌人啊。”林荫道焦燥道:“只除非是郁家或黑羽苗的人,可那位雷寨主又说不是。”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忽地凑到林荫道耳边低声道:“林大哥,有没有可能,是于大人把她们藏起来了。” 她说的声音非常低,但林荫道失惊之下,却叫了起来:“于大人把青青她们藏起来了,那怎么可能?” “什么。”边上的苗刀头吓一跳,瞪一眼苗朵儿:“你这丫头是要作死了。”同时扭头看于异座位处,还好于异没钻出来。 “我只是猜嘛。”苗朵儿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服气:“否则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也不可能是于大人。”苗刀头再瞪她一眼:“再胡说我揍你信不信?”从小到大,他没碰过苗朵儿一指头,这会儿却是真急了。 林荫道却不吱声了,最初苗朵儿说这个话,他是不信的,所以失惊,但这会儿静下来,左右一想,却也起了疑心,苗朵儿偷偷瞟着他,眼珠子转了两转,张了张嘴,看一眼边上瞪着牛眼的苗刀头,终于还是闭上了,她虽胆大,也摸准于异是那种爽快性子,即便恼了她这话,也只会钻出来否认,不会出来就下杀手,但到底有几分怕。 再喝了两杯酒,看林荫道有心没绪的,苗朵儿知道是她的话成功的引发了林荫道的的疑心,这就够了,目地已经达到,不必再说,便转开话题,道:“林大哥,要不我陪你再去后山看看吧。” 林荫道答应了,两人去了后山,苗刀头本不喜欢苗朵儿和林荫道纠缠在一起,尤其男女之间,就那么点儿破事,真要做点儿事,一杯酒的时光就够了,那时可就悔之晚矣,不过苗朵儿从小给他娇惯了,他的话,基本不听,而且这会儿他心里也另外有事,也实在没那个心思来管,所以只是张了下嘴,最终却灌了杯酒下去,没吱声。 又喝了几杯闷酒,苗刀头左思右想,突地想到个主意,不过又有些担心于异,试着叫了两声:“于大人,于大人。” 没听得于异应,想着于异昨夜醉倒,直到今天近午时才起来的事,估摸着于异至少要睡半天了,到方便,便把杯子一放,自言自语道:“都走了,留我一个光老头子。” 装做索然的起身,到里屋躺了一会儿,没见有什么响动,认定于异必然是在哪儿睡死了,便悄悄起来,到内间一个大箱子里,取了一个竹盒出来,塞在怀里,从侧门出了屋子,在谷中巡视一番,还跟碰上的两个宿老扯了一通,然后到谷口又看了一下,竹生也在谷口,苗刀头道:“你看好谷口,我去边上寨子走一走,打声招呼。” 也不带人,自个儿出了山谷,飞了一段,细听风声,除了自己飞行的掠风之声,再无异动,心下自思:“那凶神该是醉了睡了,不可能跟着我。”拿定主意,掉头便往黑羽苗退走的方向疾飞过去。 飞出二十里左右,在一个山脚上,赶上了黑羽苗大队,黑羽苗这时其实没赶路,而是停在那里,两三万人,漫山遍野都是。 不等到近前,便有黑羽苗中的高手发觉了迎上来,几把弓箭指着他,苗朵儿老远就抱拳作揖:“我是白虎寨寨主苗刀头,我要见雷寨主,有话要说。” 那些斥候自然是认识他的,虽然一个个横眉冷对,到也没有放箭,禀报了雷擂木后,便引他过去。 雷擂木坐在一个山坡下,旁边不远处放着两副担架,自然是给于异撕了的麻一箭和野牛大头人两个,尸身已经合拢来了,且盖了披风,表面上到看不出来。 雷擂木一见苗刀头,老眼就瞪了起来,苗朵儿却不看他,远远的便号淘出声:“大头人啊,你死得惨啊。” 哭叫声中,飞步到了野牛大头人尸身前,扑通跪倒,抚尸痛哭,边哭边说:“我先前也想不到啊,你们也听说过的,瓜州林剌史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公子要我帮忙对付郁家商队,那我也是义不容辞的,可郁家和大头人有旧,我不知道啊,要是先知道,我一定会先来跟大头人商量,请他拿主意,不会轻易出兵的,这事要怪我,事先没打听清楚,给大头人伏击,死了近千子民,我也不怪大头人,所以先前我来,就是来跟大头人解说清楚的,但林公子硬要带了那个于异来,更想不到他那么野蛮,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害了大头人,我该死啊,可是我也想不到啊,我也拦不住啊。” 包刮雷擂木在内,黑羽苗本来都对苗朵儿心怀恼恨,但苗刀头这么一边哭一边说,一面怨着自己,一面却又把责任都推到了于异头上,雷擂木等人一听,也是啊,先前说起来还是黑羽苗对不起白虎寨,直接就打了白虎寨的埋伏,杀了近千人还俘虏了几千人,然后苗刀头来,也只是空手而来,还笑嘻嘻的跟野牛大头人赔笑,态度很好,后来是那个于异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先撕了麻一箭,后撕了野牛大头人,再又大施妖法,打死了几百黑羽苗,说起来都是于异的错,苗刀头确实什么也没做。 这么想着,包刮雷擂木在内,众人对苗刀头的恼恨不知不觉便减轻了许多。 看苗刀头哭得差不多了,雷擂木哼了一声,道:“苗寨主,你也别在这里干号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是真的伤心啊,这件事,弄成这个样子,我有错啊,可是我有心无力啊。”苗刀头还在自己胸脯上捶了几下,其实他从雷擂木那一声哼里,已听出雷擂木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暗庆得计,到雷擂木身边坐下,道:“雷寨主,我也不瞒你,白虎寨现在大祸临头了。” 雷擂木又重重哼了一声,斜眼看着他:“你也知道大祸临头了。” “是啊是啊,这下白虎寨真的要完了啊,那个凶神完全不可理喻,一个不好,他那大手拍下来,我白虎寨就会给拍成平地啊,祖神啊,我苗刀头到底做了什么孽,林公子怎么就把这么一尊凶神带到我寨子里来了啊。” 237 他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其实雷擂木说的大祸临头,是另一个意思,是说黑羽苗的报复会让白虎寨大祸临头,苗刀头没听出来吗?不,他听出来了,他是故意装做没听明白,然后扯到于异身上,引起雷擂木的同情,果然雷擂木一听,不说报复,却兴灾乐祸的道:“该。” “可那凶神不是我叫来的啊。”苗刀头一脸委屈的叫:“他是林公子带来的帮手,而林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换了你,雷寨主,你说说看,换了你能怎么办?” 这话有理,雷擂木一下子还真给他僵住了,黑着脸,不吱声,苗刀头偷瞟他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猛地拜倒:“雷寨主,我没办法,白虎寨上下,两万多老小啊,请雷寨主一定救救我们,我苗刀头情愿就此给你为奴啊。” 他这个有些意外,雷擂木鼓起眼珠子:“我不找你麻烦已经很好了,救你,我凭什么救你,又拿什么救你?” “你一定要救我,不,救救白虎寨两万多老少。”苗刀头蛇随棍上:“请苗寨主禀告大王,派遣高手,捉拿于异那个凶神,否则我白虎寨两万多老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雷擂木明白了,哼了一声:“这个不用你说,我早已派人回去,也不必要大王派高手,就我野牛族的三大牛神出手,一定可以拿下那凶神,将他碎尸万段,肉熬油,骨点灯。” 三大牛神是野牛族的巫师,也是野牛族顶尖的三大高手,修练的骨巫术诡异绝伦,威力极大。 “三大牛神会出手吗?那太好了。”苗刀头一脸狂喜,真好比久旱之人突然见到了甘淋:“那凶神再凶,也一定不是三大牛神的对手,这下好了,我白虎寨两万老小有救了,雷寨主,谢谢你,谢谢你啊,只要我白虎寨老小得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没有二话。” “哼哼,难道你白虎寨还一点代价都不想付?”雷擂木重重的哼了一声。 “那是,那是。”苗刀头装做不好意思的搔头,随手从怀里掏出竹盒放在雷擂木身前,低声道:“这盒中是一副白虎的筋,算是我白虎寨的一点小小谢意。” 白虎难得,白虎寨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苗刀头祖上曾打了一只白虎,抽筋剥皮,传为至宝,雷擂木当然也是知道的,听说盒中就是垂涎多年的白虎之筋,一时食指大动,再哼了一声,道:“刀头寨主,你这次可真是做差了,即便拿了那凶神,大王只怕也不会轻饶了你。” “是,是。”雷擂木语气的改变,还有这话中的意思,苗刀头如何听不出来,连连点头,陪笑道:“到时还望老哥你多多美言,多多美言。” 雷擂木把竹盒打开一半,看了一眼盒中的虎筋,哼了一下,没吱声,只是把竹盒往身后挪了一下,苗刀头自然就明白了,也不多说,只是悄悄拱了拱手,随后道:“那凶神在寨中要酒要肉,作威作福,我得回去应付,只盼三大牛神速来,若来得迟了,只怕我白虎寨就要成平地了。” “你放心。”雷擂木眼中射出凶光:“最迟明天这个时候,三大牛神必至。” “那就好,那就好。”苗刀头抱拳:“那我先回去应付着那凶神。”随后告辞。 到远远飞开,完全看不到黑羽苗了,苗刀头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脸上的笑意也弥漫开来,那个笑,象极了偷鸡得手的老狐狸。 他有资格得意,于异帮他闯下的,本是天大的祸患,一个不好,灭族都是有可能的,要知黑羽苗可是多达上百万众啊,小小白虎寨相对于黑羽苗,真的只是大象脚前的一只蚂蚁而已,但他一番巧颜令色,竟就成功的把自己摘了出来,把黑羽苗所有的怒火全引到了于异身上,弄得他自己好象还成了受害者一样,这么一来,事后三大牛神拿了于异后,就不会把白虎寨往死里整,当然,代价是要付一点的,但苗民之间,打冤家输了,无非是赔牛赔人而已,而且苗刀头手头还有个好东西,白虎的皮和骨,到时实在不行了,就把白虎皮和骨送出去,应该也就能过关了。 但虎筋虎皮虎骨都是白虎寨的镇寨之宝,这么送出去,还是让苗刀头心痛得全身发颤,忍不住又怪了于异:“这个凶神,还真是一尊凶神啊,难怪说小小年纪就做了四品神官,这么一言不发就生撕活人,谁惹得起他啊,不过你这次惹了黑羽苗,却也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于异本是来帮忙的,最终却惹得苗刀头打骨子里怨了他,世事就是这样。 当然,这里有一个关健,白虎寨和黑羽苗都是苗民,苗民勇悍,还是那句话,如果敌人不是黑羽苗,而是郁家或者其他人类,哪怕势力再强大十倍,苗刀头也不会这个样子,只会死撑到底,只会感激于异,只会合全族之力跟在于异身后死拼,但就因为敌手是黑羽苗,是苗民兄弟,苗刀头就不愿打,就宁愿奴颜婢膝来求雷擂木,哪怕送上镇寨之宝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自己摘出来。 兄弟就是兄弟,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这一世杀绝了,下一世呢,子子孙孙呢,总还得在苗境住下去,总还是苗祖一脉,总还是兄弟,而于异,无论如何,都只是外人,哪怕这外人里还夹着林荫道这个恩人,哪怕在今早生撕野牛大头之前,于异同样是白虎寨的恩人。 所以,不能说苗刀头世侩,只是他站的立场不同而已。 于异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从来顾头不顾脑,顾前不顾后,尤其这一年多来,越发的由着自己性子做去,从来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更不管世道人情会怎么样,也是他功夫实在了得,若功夫稍差点儿,还不知要栽多少跟斗。 苗刀头回到寨子,问了一下,没见于异醒来,他自回屋中,到后院却听得苗朵儿咯咯笑,扭头看了一下,苗朵儿抱着林荫道一个胳膊,不知说了句什么,笑得花枝乱颤,林荫道也呵呵而笑,似乎把任青青的失踪都给忘到了脑后。 苗刀头本来有些不喜苗朵儿跟林荫道在一起,尤其不想他们成亲,但这会儿突然又改了想头,因为这件事上,他注定是要对不起林荫道的了,郁家即与黑羽苗有勾结,尤其现在白虎寨又与黑羽苗起了大冲突,最终解决这件事后,白虎寨也绝不可能再帮着林荫道对付郁家了,林家可是苗刀头的救命恩人,而且借着这个因由,白虎寨能从瓜州买不少东西,多余的山货也能销出去,白虎寨能独立于外且拥有今天的实力,这一点非常重要,那就不能太对不起林家,然而林荫道为什么要拼命的帮任青青呢,无非一桩亲事而已,更何况还只是未婚妻,那如果让苗朵儿嫁给林荫道呢,不就取代了任青青在林荫道心中的地位,就算任青青在林荫道心中更重要一点,但男女之间只要上了床,尤其是年轻男女,蜜里调油,很快就会变心的,到时林荫道也就不好意思再要白虎寨出死力相帮任家了,苗刀头也就不必为难。 想到了这一点,苗刀头嘴张了张,又合上了,自回屋里,且倒了酒来喝,却还看一眼对面,那是于异的位置,他不知于异到底在哪里,是隐身了还是怎么回事,甚至起了个想头,想要伸手摸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凶神说起来,其实也是个热心人。”苗刀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到恩,于异对白虎寨也是有恩的,而且林荫道的父亲只救了苗刀头一个,于异可一家伙救了白虎寨好几千人,但似乎苗刀头对林家的恩看得重,对于异的看得轻,难道只是因为林家救的是苗刀头自己,所以格外看得重一些?不是这样的,这要从苗民打冤家的习惯说起。 苗民打冤家,不会往死里整,输了,只要你自愿认输,一般来说不会要你的性命,只要拿些猪牛什么的去赎就可以了,实在出不起赎金的,就当几年奴隶,帮着做几年事,所以对苗刀头来说,于异的恩,其实只是物质上的恩,并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而且白虎寨对付的是郁家,不是黑羽苗,黑羽苗招呼也不打一个,帮着外人对付苗民,这个说起来也有些不讲理,虽然郁家是商队,但总之是外人嘛,黑羽苗不高兴白虎寨阻拦商队,至少可以先打个招呼嘛,你打了招呼我不听是一回事,你招呼都不打往死里整,一家伙杀了上千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事后苗刀头只要找上野牛大头人,把姿态放低一点,随便弄个百八十口子猪慰劳一下,所有的俘虏应该就都可以放回来——就只值百把头猪,这就是苗刀头对于异恩情的看法,但这会儿想到于异会死在三大牛神手里,到也有了三分感叹。 他已经认定,于异绝对打不过三大牛神,必死无疑。 于异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蚌妖服侍着洗漱了,便出了螺壳,就在酒桌边现身,苗刀头却早起了,跟林荫道在酒桌边闲聊了,于异哈哈一笑:“老寨主,林兄,两位起得早啊。” 苗刀头两个其实一直在留心着他的位子,这也是空下他的位子没人去坐的原因,但于异突然一下钻出来,两人还是惊了一下,苗刀头忙陪笑:“林大人早。”心下却暗叫:“他昨夜果然就是睡在这里,莫非真是能隐身,可打扫的下人没什么异常啊。”他到底没忍住,自己没去摸,却叫打扫的下人着实把于异坐位前后上下扫了抹了几遍,却是一无所获。 238 “什么大人。”于异摇手:“上得酒桌无大小,对了,朵儿小姐呢?嘿嘿,朵儿小姐还真是好酒量啊。” 苗刀头忙招呼边上的侍女:“去叫小姐来陪于小哥喝酒。”自己先起身给于异倒酒:“于小哥,来,我先敬你一杯。” “我来。”林荫道去抢过酒壶,给于异满上,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于大人,我是青青的未婚夫,她女流之辈,又失了父母,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这里给于大人陪罪了,先干为敬。” 说着一饮而尽。 原来苗朵儿昨日的话,还是给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不过他也不全信,因为于异没理由莫名其妙把任青青抓起来或者藏起来啊,如果说是于异好色,这有一定道理,没有男人不好色的,而任青青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美女,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任青青是跟着于异从京师来的,京师到苗方,近两万里呢,于异若想要任青青的身子,途中多少机会啊,莫说以他的神通广大,任青青完全没有抗手之力,就算他不用强,只凭着他是清肃司郎官,而任青青要求他为父母家族申冤的,只要稍微暗示一下,任青青只怕就会自己脱光衣服送到他床上去,用得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里却总是有点纠结,所以还是绕着弯子说了出来。 于异可不知道他话中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一脸诧异道:“任小姐?她没得罪我啊,她挺好的,要你道什么歉?”说着一呲牙:“到底是哪里的牛鬼神蛇在弄鬼,掳走了任小姐,给我查出来,我把他撕成碎片。” 他这一呲牙,凶像毕露,再想到先前生撕麻一箭野牛大头人的情景,林荫道情不自禁打一个冷颤,低下头,不敢与于异对视,心下一点怀疑却烟消云散了——于异这样的凶神,要做点儿什么,用得着瞒他吗? 这时苗朵儿刚好进来,把他两个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大大的眼珠儿转了一下,一缕笑意便现在脸上,娇声道:“于大人,昨夜的酒醒了没有,我给你做了醒酒汤呢。” 于异本来呲着牙扮凶神恶煞,一听到苗朵儿的声音,顿时就眉开眼笑了,道:“叫什么于大人,叫我于大哥,来来来,今天我们再好好的拼一场,居然喝不过你一个小丫头,还就不信了。” 苗朵儿笑得花技招展,从侍女手中端了醒酒汤,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醒酒汤,于大哥,先喝了汤吧。” 于异本来不想喝什么醒酒汤,不过嘛,苗朵儿能喝酒,居然酒量这么大,他心下喜欢,所谓爱屋及乌,即是苗朵儿亲手做的,这个面子要给,捏着鼻子就一口灌了下去,随手倒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苗朵儿到也并不惧他,坐下来陪酒,顺便闲聊,问起于异的官职啊什么的,说实话,于异小小年纪居然是四品高官,始终让人难以相信,于异也不瞒她,问什么说什么,说到飞云会,林荫道啊的叫了起来:“飞云会的事,我听说了的,天后娘娘的娘家侄儿莫子长被斩首,天后娘娘居说气得吐血三升,我爹当时都佩服不已,却原来,却原来于大人就坐在我面前啊。”他一脸后知后觉惊讶敬佩的样子,到惹得于异哈哈大笑起来,道:“天后娘娘吐血三升我不知道,不过那老娘们下什么懿旨,我直接说只听说过圣旨手纸,没听说过懿旨,给他当街顶了回去到是事实,哈哈哈哈。” 他笑得爽快无比,苗朵儿苗刀头父女却是相顾骇然,苗民虽然视人类为仇敌,但也知天后娘娘的权势有多大,这人当街说天后娘娘的懿旨不如手纸,然后还斩了天后娘娘的内侄,这——这也太猖狂了。 “原来这人根本就是个狂徒。”父女俩同时在心头暗叫。 便在这时,竹生突然一脸惊惶的跑进来,叫道:“寨主,不好了,寨主。” “怎么了?”苗刀头脸一沉:“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必是三大牛神来了,虽然来得比预想的要早一点,不过也不奇怪,野牛大头人死得太惨了,居然是给生生撕裂的,别说三大牛神,换了他也会急火攻心赶来,果然,竹生就报:“野牛族三大牛神到了谷口,口口声声要于壮士出去纳命呢。” “三大牛神?”于异皱了皱眉头:“什么玩意儿?” 苗刀头却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往后一跌,带翻了酒杯,脸上更是惊惶莫名道:“什么,三——三大牛神,都来了吗?” 他是做戏,可竹生不知道啊,见他怕成这个样子,竹生更怕了,连连点头:“都——都——都来——来了。”吓成一结巴了。 “啊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苗刀头声音打颤:“三——三大牛神齐至,我白虎寨要变成田场了。” 竹生不知道他是做戏,于异当然也不知道,看他吓成这个样子,到是好奇起来,道:“三大牛神很牛吗?” “牛——牛。”苗刀头几乎牙关都打颤了。 林荫道也不知道苗刀头是在演戏,看他怕得狠了,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便在一边帮着解释:“三大牛神我听说过,是野牛族的三大神巫,修的是骨牛,据说巫力极强,极为了得。” “骨牛?”于异皱了皱眉头,突地想起:“哦,我记起来了,苗民祟骨,以骨为神,修骨为灵,巫骨术为苗境独有的巫术,三大牛神修的是骨牛?那也是巫骨术了,那到要见识见识,苗巫修的骨灵到底灵到什么程度。” 所谓苗民祟骨,就是祟敬骨头,无论人骨牛骨马骨或者任何一切骨骸,只要看见了,就会收集起来,择一高地,垒成骨坛,树以直木,系以丝巾,然后加以祭拜,这骨头可以是人骨牛骨马骨,任何骨头都是可以的,而且可以不断的叠加,所以在苗境,经常可以看到路边一堆堆的白骨,便是骨坛。 苗民祟骨,苗巫则修骨,就是借骨灵修练,形成了极为独特的巫骨术,当然这是人类的叫法,在苗境是叫灵骨术的,这个在清肃司的文档上有记载,修骨为用,以骨为灵,诡异绝伦,于异是个爱玩的,任何新奇的东西他都喜欢,所以苗刀头装出怕得要死,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把碗中酒一口干了,道:“我出去看看,到看骨头怎么成灵。” “我——我陪你去。”苗刀头说着要站起来,却身子一软,又软倒在地,他之所以做戏,就是不想出去,雷擂木肯定是跟来了的,他昨天在雷擂木面前表了态,这会儿若跟出去,叫雷擂木尤其三大牛神怎么看他,所以得躲着。 于异不知道啊,一看他这样子,便摇手道:“老寨主你就不必出去了,我去看个稀奇,很快就回来。”说着一闪出了屋子。 苗刀头一面叫:“你为我白虎寨的事出头,我怎么能不出去。”一面却死死扯住了苗朵儿,当然,外表看去,他是要苗朵儿扶着他起来,而不是他在死死按着苗朵儿。 这时林荫道也跟了出去,苗朵儿急了,低叫:“爹。” 苗刀头狠狠的瞪着她,低叱:“不许出去,这凶神必死无疑,我昨日拿白虎筋跟雷擂木疏通了关系,这会儿不出去碍眼,呆会多敬三大牛神几杯酒,雷擂木再帮着说一说,这场祸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苗朵儿平日虽然娇纵,但大事上到也并不使性子,而且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并不是有胸无脑的傻大姐,听了苗刀头的话,便站住了,讶道:“你昨天去找了雷擂木?我还以为。” 苗刀瞪她一眼:“你以为爹真的就坐看着大祸临头?”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已把苗刀头的心思猜透了,却想到一件事,道:“那林大哥的事——?” “不是我不报他的恩,但郁家跟黑羽苗勾结到了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苗刀头叹了口气,忽地想到一事,看着苗朵儿道:“那任家小姐,是不是你弄的鬼。” 苗朵儿脸一红,道:“我哪里弄什么鬼了,不是我。” 所谓知女莫若父,苗刀头一看她的情神便知道,哼了一声:“你个死丫头,手脚干净些就是,当心给他知道了,以后起风波。” “起风波就起风波。”苗朵儿嘴角微微翘起来,带着一点儿犟倔,一点儿狠厉:“我看中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苗刀头本来还想骂一声,但看到她这个神情,突地里心里一软,叹了口气:“爹是老了,以后你自己的东西,是要靠你自己抢了。” “爹,你还不老呢,至少再当五十年寨主,还可以照顾我五十年呢。”苗朵儿勾着苗刀头脖子,一脸爱娇。 “再当五十年寨主,那不是老妖怪了。”苗刀头呵呵而笑,侧耳一听,神情一肃:“那凶神撕了野牛大头人,虽然说让雷擂木帮着说话,说是给他凶神恶煞逼的,不与我白虎寨相干,但死了头人,而且死得那么惨,野牛族轻易不会甘休的,还是得舍一点东西才成,来,丫头,跟爹来,帮我把神虎的骨头请出来。”当年猎得白虎,虎肉分食,以沾神气,虎皮虎骨虎筋则保存了下来,为白虎寨镇寨三宝,不过平日敬称神虎。 239 “你是说把虎骨送给野牛族。”苗朵儿一听叫了起来。 “嗯。”苗刀头点头:“送给三大牛神,只要获得他们原谅,这祸就消了。” “我不干。”苗朵儿嘟起嘴巴。 “我也舍不得啊。”苗刀头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可没有办法,万一野牛族起了狠心,硬要怪到我们头上,那就麻烦了,爹是老了,你的日子却还很长,爹不想给你以后的日子留下什么祸患。” “爹。”苗朵儿心下感动,却仍然不甘心,道:“都怪那个凶神,让三大牛神捉了他,剥皮煎油,噬骨化灰,再叫灵牛吸了他魂魄最好了。”说到这里,突地生出个主意,道:“爹,我有个主意,如其给三大牛神,不如送给我师父呢,到时让师父居中说句话,三大牛神应该地卖她面子。” “你师父。”苗刀头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先把神虎的灵骨请出来,然后看三大牛神怎么说,若是不为己甚,不必要送上灵骨,那就最好。”苗朵儿的师父白骨神巫也有一身诡奇莫测的灵骨术,但说强于三大牛神,却也不见得,而且这事不是小事,野牛大头人可是给于异活撕了呢,即便三大牛神有些儿忌惮白骨神巫,碰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一句话就缩头,而白骨神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到时万一弄僵了,反而又是个麻烦,还不如就直接送给三大牛神,彻底了了这祸,这也是苗刀头的老经验,想得远,苗朵儿虽聪明,世道人心,究竟看得浅。 他这么说,苗朵儿也就不再坚持,父女俩到最里面的屋子,把虎骨抬了出来,虎骨装在一个竹盒里,其实不重,但过于重要,父女俩还是小心翼翼的,抬到苗刀头的睡屋里,苗朵儿闭眼感受了一下虎骨的灵气,道:“神虎骨的灵气真强啊,可惜我功力太低了,若再练得三十年,或可借神虎修成一头灵虎,那比苗牙可就厉害多了。” 苗刀头叹了口气,没吱声,这么多年来,打虎骨主意的人着实不少,他死死撑着,还不就是想留给苗朵儿,但事到临头,有什么办法?因此到更恨了于异。 放好虎骨,父女两个出来,苗朵儿忽地眉头一皱,她师出名门,功力要高于苗刀头,远远的便听得有风声急掠而来,扭头看时,一名汉子已在门前出现,这汉子叫张野羊,与他的哥哥张家羊一道,并称寨子里跑得最快的两头羊,而且这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但这会儿却一脸惊惶,生似见了活鬼一般,甚至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叫道:“寨主,三大牛神中的青牛神给于异撕了。” “什么?”苗刀头本来半蹲在虎骨前,闻言猛然站起,起得急了,头一晕,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也练有玄功,本不至此,但这消息实在太不可置信了,至少完全出乎他想象之外。 野牛族三大牛神,分别是黑牛神,白牛神,青牛神,都已有七八十岁高龄,打小在神牛庙中修练,积千牛之骨修灵,各修成了三头灵牛,功力高绝,不但本体修得韧如牛皮,刀枪不入,三头灵牛更是强悍无伦,号称角可顶天,蹄可踏地,为什么苗刀头明明见识了于异的玄功,却仍认定于异必死,就是因为他确信于异哪怕玄功再强一倍,也绝不可能是三大牛神的对手,所以他看都不想出去看,只在家里抬虎骨等着三大牛神上门问罪然后赔礼道歉就行了,而现在居然说三大牛神之一的青牛神给于异撕了,那怎么可能。 “爹。”苗朵儿叫了一声,忙伸手扶住他身子。 苗刀头定了定神,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青牛神,青牛神给于异撕了。”张野羊也喘过口气来,说得清楚些了:“他给于异抓住两只脚,当空撕成了两片。” “怎么可能?”虽然张野羊说得清清楚楚了,苗刀头却仍然难以置信:“黑牛神和白牛神呢,他们没来吗?” 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三大牛神托大,只来了青牛神一个,以于异先前表现的玄功,青牛神一个大意,给于异抓住了脚撕了,那也有可能,不想张野羊的回答再一次打碎了他的幻想。 “都来了。”张野羊道:“三大牛神围攻于异,但——但是青牛神突然就给于异抓住了,然后一下就撕成了两片。” “去看看。”苗刀头终于撑不住了,再这么听下去,不能亲眼看到,他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了——怎么可能呢,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苗刀头的屋子,离谷口有五六里距离,三人出屋,才堪堪飞起,远远又有一人飞来,正是张野羊的同胞兄弟张家羊,与张野羊一样,张家羊同样是一脸惊惶。 苗刀头这时还看不到谷口的情形,但一看张家羊脸上的神色,他心中顿时咕咚跳了一下,而张家羊不等飞到近前,远远的便已叫了起来:“寨主,不好了,黑牛神又给于异杀了。” “又是给撕了?”苗刀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这世界,莫非真的颠倒了? “不是。”张家羊摇头:“是给长矛穿了。” “给长矛穿了?”苗刀头一时没听明白,穿了是什么意思。 “那于异的法器好象是一枝长矛,从黑牛神头顶上扎了进去,穿了。”张家羊伸手比划,苗刀头大致明白了,却难以想象,三大牛神号称铜头铁骨野牛皮,什么长矛能从黑牛神头顶扎进去?如果不是确信张家羊不可能撒谎,苗刀头几乎要开口斥责了。 不过随后他就明白了,因为说话之间,他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往前飞,这时刚好转过一片林角,便看到了远处半空中的于异,一看清于异的样子,苗刀头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于异是背对着这面的,左手叉腰,这个姿势非常怪异,因为他的手特别长,虽然不象先前化小山打黑羽苗时那么百十丈长,至少也有七八丈长,而他的身子却偏瘦,是那种单单瘦瘦的体形,一个小个子,却长着一只七八丈长的巨手,这只巨手还叉在腰上,这样的一个情形,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但叫苗刀头倒吸凉气的,不是于异那怪异的左手叉腰,而是于异的右手,于异的右手同样有七八丈长,高高的举在空中,手中握着一枝长矛,那长矛大约有两丈多长,通体发黑,并不打眼,然而矛身上,却穿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色祭袍,白须飘飘,正是黑牛神。 而这会儿,苗刀头终于明白张家羊口中的穿是什么意思了。 于异那枝黑矛,居然真的是从号称铜头铁骨的黑牛神的头顶扎了进去,然后从屁股底下戳了出来,黑牛神屁股后面还露出三四尺一截矛尖,也许是黑牛神还没死透,也许是于异的罡气作用,黑牛神四肢还挣得笔直,那情形,象什么呢? 苗刀头小时候爱捉青蛙来烤了吃,把青蛙剥了皮,铁签子从蛙嘴里插进去,屁股后穿出来,青蛙那东西难死透,一烤,青蛙的四肢顿时就会挣得笔直——这时的黑牛神,就是这个样子,象极了一只上了烤架的青蛙。 于异穿了黑牛神,却偏偏还不肯放手,一手叉着腰,另一手穿着黑牛神,就在空中摇啊摇,口里哈哈大笑:“那什么牛神,还有什么牛黄狗宝,全拿出来吧,完事了小爷我好去喝酒。” 他这么个样子,却只记挂着喝酒,苗刀头几乎牙根儿都痛了。 世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 于异前面,四五十丈开外,立着一个人,正是三大牛神中仅剩下的白牛神,而在白牛神身后,里许开外,还立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则是雷擂木,雷擂木僵着身子,大张着嘴,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是的,不是怕,不是慌,甚至不是惊,而是难以置信——苗刀头相信,自己脸上也应该是这种情形,而在地下,谷口内外,数千张往天上看着的脸上,也大多是这种情形。 真正惊怒的,是白牛神。 白牛神穿一袭白袍,白发白须,头上戴一顶白牛角,他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却惟有眼珠子是红的,眼睛瞪圆了,特别的大,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突出来,通红通红,就仿佛斗红了眼的大水牛。 本来高高在上的三大牛神,居然给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了,而且青黑两牛神还死得这么惨,青牛神给撕了,尸身都不得完整,黑牛神则给穿青蛙一样的穿了,人死了,尸身居然还挂在于异的矛尖上,于异居然还在那儿摇啊摇。 这真的是太气人了,莫说白牛神,就是苗刀头也觉得太气人了。 白牛神死死的看着于异,蓦地里一声长嚎,是的,不是啸,而是嚎,他的声音差不多完全变形了,而随着他的嚎声,风云变幻,本来冬阳灿灿,这会儿却突然间有一种阴风惨惨的感觉,苗刀头心下一凛:“白牛神动了真怒,要拼命了。” 在他心底,始终觉得,于异是比不上三大牛神的,虽然青牛神已死,身分两片,黑牛神还穿在于异的矛尖上,但这种固有的思维,却始终难以从苗刀头心底消除,或者说,不愿消除,所以一看白牛神要拼命的架势,他隐隐便又觉得,于异最终还是要死在白牛神手上。 240 因此他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而边上的苗朵儿张家兄弟自也一样,或者说,谷口内外,大部份人都是这个神情,都提着心尖等着白牛神的绝死一击。 三大牛神各修有三头灵牛,青牛神黑牛神一死,他们的灵牛也就散在一边,在半空中发呆,灵牛虽灵,没有主人指挥,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它们并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意识的牛,它们是骨牛,什么是骨牛,就是牛骨头架子,然后在三大牛神的修练下,骨中生灵,灵中生光,光中现牛,到与原牛一般大小,便算功成,然后修练得越久,骨牛中灵气越足,灵牛体形也就越大,尤其是牛角,角长一寸,力大三分,三大牛神都是从小修的牛骨,六七十年修下来,他们修出的骨牛,灵光胀体,看上去比一般的大水牯还要大上一圈,而且都修出了三头,可见他们功力之强,苗刀头先前对他们的信心,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实在是他们真的很强,只是没想到,于异比他们更强。 随着白牛神的嚎声,散在两边的青牛神和黑牛神的六头灵牛突然往白牛神身边奔了过去,与白牛神身前的三头灵牛聚在了一起,白牛神的三头灵牛在前面,一牛突前,两牛稍后一点点,而青牛神黑牛神的六头灵牛也是一般姿势,九头牛这么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牛阵。 白牛神本来站在自己三头灵牛的后面,牛阵一成,他跃身而起,悬空站在了牛阵的上方,双脚叉开,踏在两头灵牛的背上,而他口中的嚎声始终不绝,双脚一踏上,蓦地里又仰天一声狂嚎,那嚎声凄厉之极,苗朵儿素来自负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到这嚎声,身子却轻轻颤了一下,抓着了苗刀头的胳膊。 苗刀头心中其实也有些发颤,不过眼珠子却瞪得更圆了。 白牛神的狂嚎声中,双手齐伸,猛地把身上衣袍扯开,上半身顿时裸露出来,随即右手戟指成爪,却没有抓向于异,而是抓向自己的左胳膊,猛地一下,居然把左胳膊上的血肉连皮带肉扯了下来,然后指发罡气,扯下的血肉化成血雨,洒向脚下的灵牛,血肉化尽,再又去胳膊上扯,连扯四五下,眨眼之间,左胳膊上的皮肉便给扯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左手五指抓拢来,血气完全给右手罡气吸干了,只剩下白骨架子,仿若古墓中的枯骨,然而这枯骨在抖。 痛啊,生撕皮肉,想得到那又多痛。白牛神虽狂怒而狂悍,但痛是本能,可以忍,却控制不住手的颤抖。 苗朵儿呀的一声低叫,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看了,她虽然有几分野性,平日也纵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到底只是个爱娇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真正残酷的场面出现时,她还是受不了。 苗刀头也惊,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了,口中则骇然一声惊叫:“化血伺灵。” 苗方巫骨术或者说灵骨术的基本修练方法是,以骸骨为灵媒,以元神为诱导,使骸骨中的骨灵在元神的诱导操控下逐渐成形,最终以骨寄灵,以灵控骨,便形成灵骨,这便是灵骨术的基本原理,所以一般的修练,就是找一副带有一定灵气也好煞气也罢的骨骸,然后用自己的元神去慢慢操控培养骨中的灵气或煞气,久而久之,自然成灵,这个成效虽慢,但成就成了,不成,也不会对自身有什么损害,而且无论如何说,修练一段时间,对身体多少会有一点儿好处——当然骨中煞气太重又例外,不过煞气太重控制不了就不会去修啊,又不是傻的,看见老鼠你去打,看见老虎你也去打啊,所以一般都只会有好处。 然而还有一个法门,称为血骨术的,就是在元神之外,加上自己的精血,具体怎么做呢,就是咬破自己的指头,滴血到骸骨上,然后再默运元神,将骨中骨灵和自己的精血凝为一体,这种血骨术,见效要比普通的巫骨术快得多,修成的灵骨,灵力也要强得多,但有一个害处,灵骨一旦喂了精血,就要不断的喂,这对修练者的身体自然就有不小的损害,所以除了一些身怀血海深仇急欲报仇的人,一般修练者不会去修血骨术。 而眼前白牛神的举动,撕自己胳膊皮肉化成血雨洒在灵牛上,就是典型的血骨术,而且是其中最为狂暴的一种:化血伺灵。化血伺灵比一般的滴血伺灵要狂暴猛恶得多,而在一刹间形成的血灵也要强大得多。 不惜毁了一只手,也要伺养血骨,凝聚血灵,可见白牛神性中的悍,也可见他心中的恨,更可见他心中对于异的忌惮——若不是于异实在太强,他用得着这么做吗? 不过苗刀头这会儿没想那么多,而是紧紧的盯着白牛神脚下的灵牛,灵牛身上本有一圈白色的灵光,在太阳下,形成一个三尺左右的光圈,血雨一洒下,白色的光圈霍地变成红色,仿佛蒙上了一屋红雾一般,太阳一照,红光熠熠,有一种凄艳的美丽,而光圈也似乎在膨胀长大,五股血雨洒完,灵光圈红艳如火,足足大了一倍有余,最奇异的,是九头灵牛的灵光圈融为了一体,形成一个数丈长的大灵光圈,且与顶上的白牛神融为一体,这时若从远处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光圈,光圈中一人一牛,人在牛上,悬立虚空之中,说不出的神异玄奇。 “血骨合一,灵光罩体。”苗朵儿低叫出声,惊骇中带着羡慕祟拜:“我师父也才勉强达到这个境界呢。” “居然是灵光罩体,三大牛神果然名不虚传啊,先前是大意了。”苗刀头也一脸祟拜,喃喃叫着。 不止他父女两个,此时天上地下,谷口内外,上万人鸦雀无声,即便是于异,也看得有些发愣,喃喃叫道:“这巫骨术,果然还有些名堂啊,要是到人界去露一把,那信男信女还不骗上一堆啊。”口中说着,手上重水之矛一抖,把穿着的黑牛神尸身甩了出去,右手变长,把重水之矛高高举起。 化血伺灵之时,白牛神口中的嚎声始终不断,时高时低,到仿佛不是嚎叫,而是在呤一种奇怪的咒语一般,到红光圈形成,把人与牛都罩在了中间,他渐渐放低的嚎声突地拨高,一时厉叫:“天杀。” 叫声中身子霍地伏下,双手伸出,各抓住头牛的牛角,血红的两眼死死的盯住于异,同时盯住于异的,还有灵牛的眼睛,灵牛的眼睛竟也变得跟白牛神的眼睛一样的红,同时间灵牛一声低啸,九头灵牛同时发动,向于异狂撞过来,其势之猛,其速之快,如雷如电,如山洪骤发,又如天风狂卷,周围的人根本就看不清灵牛的形状了,只看到一道红光,如七月流火,猛地向于异射了过去。 “来得好。”于异暴叫一声,他也知白牛神这一下,尽了全力,而且是合九牛之力,绝不是说着玩的,然而他却不惊反喜,说实话,除了在庆阳与木德水德两星君打了一架,这小半年来,于异再没碰到过高手,原以为雷公是个高手,结果面都没碰过,原以为天界高手如云,结果昊天城里斗鸡走马,花团锦簇,却是纨绔如云,而那些所谓的黑帮,更是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小杂鱼,没一个值得于异出手的,然后到苗方,还以为妖魔鬼怪打堆呢,结果也没有,野牛大头人装得象个逼一样,真个一出手,撕起来就象撕一块破布,眼见着,惟有这白牛神玩这一手,还有点儿意思,于异当然兴奋了。 于异本来是一只手抓着重水之矛的,叫声中,双手齐伸,猛然暴长,长得有百丈左右,重水之矛也有五丈左右长短了,他嘿的一声,双手执矛,迎着白牛神就狂抽上去。 在苗刀头等人眼中看到的,是一团红光和一团黑光猛然相撞,但见红光猛地一炸,光芒刺眼,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耳中随后听得轰的一下巨响,恰如春天打一个炸雷,罡风呜呜,头皮发凉,面皮发紧,胸间气滞,那惊天动地之威,胆子小的,膝盖都有些发软了。 苗刀头眼睛一闭,随即强自睁开,他急欲看到结果,虽然在他心底,认定这一撞之下,于异必然是给撞得四分五裂甚至是碎尸万段了,但还是要亲眼看到才能证实。 这一看,他的眼晴猛然就睁大了,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看到于异并没有给撞得碎尸万段或者说四分五裂,还好好的,摆着一个怪异的姿势——长达百丈的双手,握着一根黑黑的长矛,而他的身子却是原样子,并没有半分变长变大,百丈长的双手和六尺长的身子,这样的对比,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但苗刀头现在不会为这个感到怪异,于异的异象,早先打黑羽苗时他就见过了,他心中怪异的是,于异还在,白牛神却不见了。 白牛神去哪里了,难道他给于异那一鞭抽碎了?那不可能吧,苗刀头不相信这个结果,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还要四下找呢,耳中忽然听到了异声,那声音细碎而急骤,象什么呢,象暴雨打在屋瓦上? 这声音是什么? 苗刀头愣了一下,但突然就明白了,那声音,是碎裂飞炸的牛骨。 灵牛内里是牛的骨头架子,外裹灵气而已,打散了,牛骨四炸,就是这个声音了。 也就是说,白牛神的九头灵牛,不但给打散了灵光,甚至连内里的骨头架子都给打散了,不,是给打碎了。 这怎么可能,化血伺灵,灵光罩体,居然没能撞碎于异也就算了,自己反给打碎了,怎么可能呢? 241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苗刀头还是难以相信,他眼光四下乱瞅,希望能找到白牛神。 他没有找到白牛神,却看到了半空中飞舞的碎布,沾了血,半红半白,慢慢的飘落,冬阳的照射下,凄艳而美丽。 苗刀头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白牛神身上的那件白袍,两股灵光的剧烈撞击下,白牛神整个人给炸碎了,血肉如牛骨一般,炸成碎雨,身上的白袍则碎成了风中的蝴蝶。 难以置信。 就在眼前。 于异猛地里哈哈狂笑起来:“过瘾啊过瘾,苗方巫骨术,果然有点名堂啊,哈哈哈哈。” 谷口内外,本来上万人都呆傻了,他这一笑,恰如石落水面,顿时激起一潭涟漪,无数的惊呼声从谷口内外响起,一时间乱作一团。 苗刀头猛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摇,御不起风,便要往地下栽去,还好苗朵儿就在边上,而且一直抓着他胳膊的,这时顺手就扶住了他,急叫:“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苗刀头眼前只黑了一下就恢复了,看苗朵儿一脸的担心,他笑了一下,有些虚弱,他还不到六十,又练有玄功,因此并不显老,晚间在床上,兴头上来了,还可以连御三女的,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笑虽然有很多种,真诚的直爽的欢愉的虚伪的阴险的,各种形态都有,却惟一没有虚弱的,哪怕昨天去求雷擂木,他的笑里有诌媚,却也没有虚弱。 “爹老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这个世界,已不是他认识的并能掌握的世界了。 “那个谁。”于异笑了一气,又大大的灌了两口酒,随即向雷擂木一指:“限你三日之内,把任小姐给我交出来,不是你抓的,你也给我去找,三日之内交不出人来,我先踏平你的野牛寨,再去踩平你们的黑羽台,记住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如雷震荡,是那般的狂妄,那般的肆无忌惮。 苗刀头看向远处的雷擂木,他的视力一直不错,他能清晰的看到,雷擂木的神色由呆傻惊诧化为狂怒,那眼中的火,仿佛能点燃天边的红日。 杀了三大牛神,这已是野牛族不死不休的大仇人,居然还说要踏平野牛寨,踩平黑羽台,他以为他是谁啊。 “小子,你太狂了。”苗刀头暗暗摇头。 三大牛神虽然给他杀了,但野牛族只是黑羽苗四大部族之一,四大部族,百万之众,有多少人修练灵骨术,内中又有多少高手,不说黑羽坛中号称苗方四大骨巫之一的红日大巫,即便是下面的各种小巫师,也不泛与三大牛神齐名的高手,还杀不了你一个长臂小子? 于异却并不觉得自己狂,给雷擂木打了招呼,那就不管了,扭头一看苗刀头几个到了后头,他转身一闪就到了近前,一脸嬉笑道:“朵儿小姐,走,再去喝酒。” 好在他总算看了一眼苗刀头,讶道:“苗老寨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吹风了?” 苗刀头脸色能不白吗?几乎是见着活鬼了,勉强笑了一下:“好象是有点儿不舒服,头有点痛。” “那你歇着。”于异没觉出异样,点点头,对苗朵儿道:“朵儿小姐,先扶你爹去躺着。”转头对林荫道道:“林兄,走,我们喝酒去,任小姐你不要太担心,黑羽苗不把人交出来,你看我把他们的那什么黑羽台都给他踩平了。” “多谢于大人。”林荫道抱拳。 “谢什么谢,喝酒去喝酒去。”于异扯了林荫道就走,走出两步又扭头对苗朵儿道:“朵儿小姐,快点儿来啊。” “好。”苗朵儿点头,声音滞涩,还微带着点儿颤音,刚才于异轰碎白牛神那一击,过于惊人,小姑娘吓着了。 小孩子玩火的时候不知道怕,真正火起了,往往又给吓着了,她就是这样。 反到是苗刀头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他先前也惊落了胆,到于异放出豪言要踩平黑羽台,他反而不怕了,于异是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但说踩平黑羽台,那也真是痴人说梦了,不说黑羽苗多达数百万众,就是红日大巫那一关,于异也绝对过不去,苗方四大骨巫之一,那是神话一般的存在,绝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于异扯了林荫道飞远,苗刀头低声道:“那边你藏好了,这凶神说了三日,我到看他三日之后如何,踩平黑羽台,哼哼。” “那边没事。”苗朵儿点了点头,小孩子有大人撑腰,胆气又回来了,道:“爹,我先扶你去躺着。” “躺什么?”苗刀头一摆手:“你去陪他喝酒,多灌他几碗。” 苗朵儿看了一眼他,想问又没问了,点点头:“好。” 苗朵儿回来,于异已和林荫道喝上了,林荫道酒量也还行,不过较之苗朵儿可就差远了,一看见苗朵儿,于异便一脸嘻笑:“朵儿小姐,来,来。” 苗朵儿这会儿心气已完全平复了,大眼珠一转,笑道:“于大哥真是好功夫,来,小妹先敬你三大碗。” “好。”于异大喜。 一通酒喝下来,不到中午时分,于异又醉了,摇摇手:“不行了,不行了,朵儿小姐,林兄,我先去躺会儿,你们慢慢喝。”说着一闪身,又不见了。 苗朵儿嘴巴张了一下,想喊一声,却最终没喊出来,一般的酒鬼,越是醉了,越是说自己没醉,最终醉死为止,但于异明明已经醉得非常厉害了,却好象始终有一丝清明,不说醉话,不迷本性,苗朵儿心中确有一个想法,喊住于异,索性灌死了他,但于异始终有一分清明,她就没把握了。 即便再灌于异三大碗,他就醉死了?万一醉不死呢?就算放出苗牙来,万一他那双鬼手一伸,又揪住了苗牙颈皮呢,到时惊动了他,那就要命了,苗朵儿平素自信,但在见识了于异轰杀白牛神那一击后,她再自信也知道,绝接不住于异暴怒之下的一击。 “林大哥,我先去看看我爹,呆会来陪你。”苗朵儿心中有事,心上人也不想陪了,跟林荫道打了声招呼,便往里屋来。 苗刀头说不想躺,还是回来躺着了,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她,苗朵儿使个眼色,道:“醉了,睡去了。” 苗刀头点点头,坐了起来,苗朵儿帮他穿上鞋子,道:“要不我去找找师父。” “不必。”苗刀头摇摇头:“你把她们藏好了,其他的我们不管。”开玩笑,想着于异那轰雷掣电的一击,他兀自惊心,现在于异完全没怀疑到他们,把祸事往身上扯,傻的不成?白骨神巫名头虽大,却不见得强过三大牛神去,扯出她来,万一也给于异一矛轰碎了,然后怎么收场? “你去陪林公子,莫使他疑心。”苗刀头叮嘱一句:“我去找雷擂木。” “嗯。”苗朵儿点头:“他醉死了,怕是要到明天才会醒来。” 苗刀头一点头,不吱声,父女俩分手,苗刀头却仍是先在寨中溜达了一圈,寨子里到处在议论纷纷,这个是不用说的,见了苗刀头,自也有人问,苗刀头不想多说,打了个圈,出了谷,径来寻雷擂木。 黑羽苗大队仍扎在昨日山谷中,不过山坡上担架变成了五副,两副是麻一箭野牛大头人,另三副自然是三大牛神,黑牛神青牛神还好,无论是穿了还是撕了,粘巴粘巴,上头披风一遮,总还有个囫囵样子,白牛神就惨了,整个人给炸碎了,雷擂木只收集了一堆碎布片,上面沾着些儿血肉而已,然后把白牛神头顶的牛角捡了回来,权当脑袋,披风遮了碎布,且当身子。 雷擂木就盘膝坐在担架前面,苗刀头老远看到,便就叫了起来:“太凶残了,太狂妄了,害了大头人,害了三大牛神,居然还要踩平黑羽台,他以为他是谁?真当我苗家好欺负不成,雷寨主,你如何还在这里,我与你去,求红日大巫下山一行,只要红日大巫出手,一个指头就捏碎了这狂徒。” 说到最后,他已站在了雷擂木面前,叉着手,呼呼的,一部山羊胡高高扬起,脸上满满的恼怒,便是一里外也能感觉得出。 雷擂木本来直勾勾的看着他,听了他这话,却哼了一声:“请红日大巫下山,你太看得起他了。” “不去请红日大巫?”苗刀头一惊一乍:“难道就这么放过他,那怎么行?”苗刀头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如此欺人太甚,就这么放过他,岂不说我苗方无人,便是苗境,也要轻看了我黑羽苗,那不行,你若怕了,我自出手,哪怕我白虎寨死尽死绝,也要他知道,我苗民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放过他。”雷擂木嘿嘿笑了起来,听着是笑,脸上却无半分笑意,焦黄的牙齿咬着,仿佛要生嚼人肉:“除非我黑羽苗死绝,永不收手。” “那——那你的意思是。”苗刀头偷眼看他。 “花豹族阴阳双豹师已经出关,你不知道吗?” “阴阳双豹师?”苗刀头讶叫一声,一脸惊喜:“他们出关了,不是说闭关三年练阴阳百豹阵吗?难道练成了。” 242 “没错。”雷擂木点头,焦黄的牙齿呲得更宽:“我已命人带了重礼去请阴阳双豹师,他们离得近,最迟明天一早,一定会来,哼哼,到时我要让那狂徒知道,百豹噬肉,万灵嚼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对于异的恨意,实已深透到骨头缝里,说到最后,牙齿磨动,吱吱发声,苗刀头站在一边,不自觉的毛骨怵然,心下庆幸:“阴阳双豹师居然出关了,还好我又跑了这一趟。”抚掌道:“有阴阳双豹师出手,那凶神必死无疑,那我先回去稳住他,免得他闻风跑了。” 他脸上装出问询之色,心下其实忐忑,就怕雷擂木还有些儿恼意在他身上,但雷擂木心中已完全给对于异的仇恨塞满了,容不下与他的一点呲唔,而且他两番表态,也成功的迷惑了雷擂木,毫不犹豫的点头,还叮嘱一句:“你切莫冲动,尤其不可泄了风声。” 见他一点头,苗刀头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就落了下来,胸脯拍得山响:“这个你放心,我忍得住的,一定不叫那凶神看出来。” 决心表到了也就收手,不再多说,他人老成精,知道话多了,反引人怀疑,随后回来,半空中又抹了一头冷汗。 到家,苗朵儿闻声迎了出来,苗刀头不见林荫道,道:“林公子呢?” “他也喝醉了。”苗朵儿眼珠子在于异的座位处溜了一下,父女两个进了里屋,苗刀头这宅子前后五进,说是里屋,其实已是第三进了,苗朵儿依到苗刀头身边,低声道:“见到雷擂木了?” “嗯。”苗刀头点点头,虽然知道于异醉死了,最少到晚间不会醒,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门口,略停了一下,感觉确无异常,才低声道:“雷擂木请了花豹族的阴阳双豹师出山。” “阴阳双豹师?”苗朵儿情不自禁低叫出声。 “轻声。”苗刀头忙捂住她嘴。 苗朵儿看一眼门口,道:“阴阳双豹师不是在闭关练阴阳百豹阵,明年黑羽台大会,要向红日大巫挑战吗?怎么会——难道他们的阴阳百豹阵练成了?” “练成了。”苗刀头点头。 “怎么可能这么快?”苗朵儿一脸的难以置信:“那可是一百头灵豹啊,我问过师父,师父说他们成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至少也要十年以上的苦修,这还三年不到,怎么可能?” “雷擂木亲口说的,应该不会假,他们野牛族和花豹族关系素来亲密,消息自然知道得比别人多。” “真要练成了阴阳百豹阵,那凶神绝对死定了。” “是。”苗刀头又忍不住抹了一把虚汗:“亏得我今天又跑了一趟,否则明天百豹齐到,嚼了那凶神,搭着踩了我白虎寨,那就全完了。” “还是爹爹厉害。”苗朵儿夸了一句,道:“我去师父那儿跑一趟。” “找你师父做什么?” “请师父观阵啊。”苗朵儿道:“师父有一次跟我说过的,如果阴阳双豹师真练成了阴阳百豹阵,她也就死了挑战红日大巫的心了,不过必亲往观阵。” 她说着转身要走,苗刀头却一把扯住了她:“先不要急。” “怎么了?”苗朵儿讶异的看着他。 苗刀头微一犹豫:“任小姐她们的事,你师父知不知道?” “不知道。”苗朵儿摇头:“我把她们藏在了后山的藏丝洞里,叫一个木妖看着她们。”又一脸不以为意的道:“师父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的,师父最宠我了,而且她也跟我说过,是自己的东西,就要抢过来,没错的。” “那就好。”苗刀头也知道白骨神巫极宠苗朵儿,几乎是做女儿看的,不过对白骨神巫的心性他到底有些儿不了解,所以有些儿担心,听了这话,吁了口气,道:“那请你师父来走一趟也好,虽然雷擂木信了我,但万一到时翻脸,有你师父在中间,阴阳双豹师又不是野牛族的,必会给她面子。”他虽然戏做得好,可雷擂木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未必就不是做戏给他看,先稳住他,到杀了于异,再跟他算总帐,这也是有可能的,几十年的老经验告诉他,万事多算一线,总是好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苗朵儿笑了一下,翩然出门。 苗刀头父女两个背后的阴谋诡计,于异全然不知,他还以为白虎寨上下都很感激他呢,是啊,他先是帮林荫道带出了白虎寨残余,然后又独力施法救出了所有俘虏,再然后又撕了野牛大头人,一双手打退了野牛族对白虎寨的入侵,今天再又干掉了三大牛神,多大的恩德啊,他虽然不需要苗刀头和白虎寨上下感恩,但他自己至少认定,自己是对白虎寨有恩的,又怎么会知道,苗刀头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什么叫自以为是,他这就叫自以为是,世上有很多人,都跟他一样,自我感觉良好,一直要到吃了苦头,才会幡然醒悟——但往往已经迟了! 反正于异现在是不会醒的,到傍黑时分,酒到是醒了,先到白玉池中泡了个澡,爽啊,然后换了衣服出来,见苗朵儿父女都已坐在桌边,林荫道也在,还有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或许更小,但也许更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女子容颜极美,尤其皮肤极为娇嫩白晰,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往往也没有她这么细嫩白晰的肌肤,但眉眼间,却又自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象,与苗朵儿的活泼跳动灵动完全不同,所以又看得近三十岁,不过于异也没在意,女人都是妖怪,今年八十,明年十八都有可能的,他只察觉一点,这女人不止是容貌美肌肤白,功力还颇高,他现身时,那女人双目一凝,眼光射在他身上,有若实质,即便算不上一流高手,二流是跑不了的——这种年纪而有这种功力,又是女子,相当不错了。 但这个于异也不管,一流也好,二流也罢,都无所谓,他只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酒碗,自己这边,也倒了一碗呢,大喜,叫了一声:“老寨主,朵儿小姐,林公子,请了。”碗一举,一口干了。 放下碗,苗朵儿笑道:“于大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师父,白骨神巫。” “哦,原来是尊师啊,怪不得了。”于异嘻笑,倒了一碗酒,举起来:“来,我敬你。”苗朵儿的酒量让他喜欢,爱屋及乌,苗朵儿的师父自也要敬上一碗。 “不敢。”白骨神巫举碗,她容颜清冷,只是嘴唇微动一动,眉眼间略带一点笑意,但喝酒却极为爽快,也一干而尽,于异大喜:“好,果然有其徒便有其师,神巫好酒量,来,我再敬你。” 再倒再敬,白骨神巫来者不拒,苗人就这一点好,不管酒量好与坏,别人敬酒是一定要酒到杯干的,至于酒干人倒,那是另一回事,这个习俗,于异最喜欢了。 白骨神巫基本不说话,于异一脸热切,她也微笑以对,而且笑得非常淡,恰如深谷幽兰,不经意处,清香淡淡,但仔细去闻,却反而闻不到了,若在平日碰上,于异看一眼也就算了,美人在他眼里,从来不如一块熟牛肉,但酒桌上碰到了,而白骨神巫酒量即好,喝酒又爽快,而于异最喜欢的,于异敬她,她也反过来也敬于异,这是苗家基本的的礼俗,不过于异不知道啊,只知道这人爽快,那就不错。不过白骨神巫只敬酒不说话,稍稍沉闷了点,到是苗朵儿极为乖巧,不时的找了话来说,苗刀头也在一边凑趣,反是林荫道不大说话,任青青失踪已两日,一个女孩子,两日一夜,什么都做下了,他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不过面上到也不好过于表露,就只喝闷酒。 苗朵儿父女陪着于异淡淡说说,酒来杯往,喝到半夜时分,于异又醉了。 “痛快,痛快。”于异再干一碗,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对白骨神巫笑道:“神巫好酒量,佩服,你这朋友我交了,今夜醉了,明天再跟你喝过,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一闪又进了螺壳。 他一闪不见,白骨神巫双目一凝,紧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目光仿佛要刺破虚空,左右一扫,眉头微锁,随即闭上眼晴,神意发出,林荫道本来也醉了,半趴在桌子上呢,给白骨神巫神意触动,竟觉得有一种寒气森森的感觉,仿佛冬十二月里寒风吹颈,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四面一看,没刮风啊,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苗朵儿道:“别喝了,睡一会儿吧。” 听了她这话,林荫道又倒在了桌子上,苗朵儿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他,只紧张的盯着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闭着的眼晴霍又睁开,脸上大见骇异,苗朵儿察颜观色,道:“师父,找到他没有?”其实从白骨神巫的神态她已经看出来了,白骨神巫也没能发现于异的行踪。 243 白骨神巫不应声,从袖中拿了一物出来,却是一截白骨,长有尺余,莹白如玉,象是人的大腿骨,其实不是人骨,乃是化龙之骨,本有一丈长,粗如合抱,后给白骨神巫炼得只有这般大小,却又可大可小,白骨神巫一生的苦功,都在这截白骨上,而她的名号也是因这白骨而来。 白骨神巫左手捏一个诀,掌中白骨无风自起,悬浮在头顶,白骨大头对准于异座位,骨中随即射出一道白光,光有酒杯粗细,仿若屋瓦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但光芒还要强烈得多。 白光照定于异座位,缓缓转圈,圈子越转越大,苗朵儿眼睛瞪圆了,死死的看着光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光名为白骨灵光,能察一切幽冥之物,说白了,也就是魂魄之类,于异即便有隐身术,肉眼难见其身,但魂魄是藏不住的,白骨灵光一照,其魂自现,而白骨神巫这白骨灵光还有一桩秘处,可以锁魂,只要魂魄给光圈照到,就可锁住魂魄,无处可逃。 然而白骨神巫光圈越放越大,到后来几乎将整个厅屋都划了一遍,甚至照了苗朵儿苗刀头林荫道三个,把三人的魂魄都照了出来,却就是没照到于异魂魄,反到是林荫道又在醉梦中打了个寒颤,这是魂魄被照生出的感应,又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不过实在醉得狠了,一眼看到苗朵儿,嘟囔了一下,复又睡到。 苗朵儿根本没心思理他,紧张的看着白骨神巫道:“师父,照不到这人魂魄吗?” 白骨神巫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苗朵儿叫道:“没道理啊,即便他是隐身的,魂魄也可不能一起隐掉啊,难道他能隐魂?” 她这一说,白骨神巫脸上现出恍然之色,道:“那也难说,能隐魂的不是没有。”哼了一声:“不过这也难不倒为师。”说话间左手换了个诀,向顶上白骨一指,口中噫的一声,白骨中突地射出一道绿光来,那绿光却不象白光一样凝成一股,而是一出便炸,一下炸成无数的绿点,刹时便充塞了厅屋之中,就仿佛夏夜里无数的莹火虫,飘飘洒洒,美丽绝伦,却又好比老坟堆中的鬼火,摇摇晃晃,恐怖无比。 这万千绿点,非是凡物,乃是无数死灵之魂魄,苗方巫骨术,说是炼骨中之灵,这灵是什么?其实就是魂魄啊,人也好兽也好,肉身死了,魂魄却要七天才散,有些强雄的,甚至百年不散,巫骨术就是吸收这些魂魄加以煅炼,然后借骨寄灵,以灵驱骨,象三大牛神的骨牛,就是这么回事,乃是以百牛千牛之灵,寄于一牛骨之上,最终修成灵牛,白骨神巫当然也是一样,她年近三十,六岁修灵,以骨吸灵,二十多年里,日日不绝,这一根化龙骨里,不知吸了多少灵骨之魂魄,最终才炼成这一蓬绿光,她自己取了个名字,名为万灵罩,一发之下,十丈空间,刹时罩住,万灵齐发,从敌人七窍中钻入,循经沿络,入魂钻魄,敌人只要一个不察,给她的万灵罩罩住,万无脱身之理,一旦钻魂入魄,便想死也不可能,最终会给她吸了魂魄,化为尸奴,极为凄惨。 在白骨神巫想来,于异无非就是修了个隐身术而已,哪怕能隐灵,却也躲不过万灵罩中万灵搜魄,因为魂魄最灵,只要有一丁点儿灵气,便可生出感应,这是万灵罩与白骨灵光的区别,拿白话说,就是白骨灵光是看,而万灵罩是闻,或者说是对灵魄的感应,比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眼睛是看不到的,但你鼻子还是可以闻到,神意还是可以感应到。 然而满屋绿光飘了半天,却依旧没能找到于异的半丝灵气,白骨神巫一脸迷惘,苗朵儿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道:“师父,他是不是走了,不在这屋子里?” “那怎么可能。”白骨神巫缓缓摇头:“我一点灵光始终锁着他,他若出屋,便用了隐身术,我也能感应到。” “那。”苗朵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苗刀头坐在一边,一颗心时喜时忧,他对白骨神巫的巫骨术不太了解,但白骨神巫名头极大,虽然若以一敌三,肯定还敌不过三大牛神,但仅以名气论,白骨神巫的名头是要大于三大牛神的,尤其苗朵儿告诉过他,白骨神巫十年苦修,从万灵罩中练成了诛灵剑,下一届黑羽台大会,她很有可能挑战红日大巫,而红日大巫是苗方四大神巫之一,骨中生日,万丈红芒,照天映地,极为了得,白骨神巫即敢去挑战,自然是有了足够的自信,这样的实力,应该已在三大牛神之上,于异虽然撕了三大牛神,可他未必对付得了白骨神巫,尤其又是在没有什么防备喝醉了的情况下,因此看到白骨神巫出手,他顿时就是一喜。 若白骨神巫能捉了于异,他再拿去献给黑羽苗,则无论如何,黑羽苗也不可能再对白虎寨下手,然而白骨神巫先是白骨灵光无功,再然后万灵罩同样失效,他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心下更是暗暗骇:“这凶神法力真的如此之高,白骨神巫可是敢挑战红日大巫的,竟然喝醉了都找不到他,那岂非阴阳双豹师也对付不了他。” 他本来稳稳的以为阴阳双豹师定能灭得了于异的,这下可又有些忐忑了。 万灵罩绿光几乎已经溢出墙外,白骨神巫的脸在绿光的映照下,也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她修练有成,年近三旬,容颜始终如十六七岁少女般娇嫩,但眉眼间又有一股成熟的气质,往日见了,只觉亲和大气,虽稍感清冷,但更具一派宗师气象,但在这一刻,却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苗刀头几乎都不敢去看她了。 白骨神巫的万灵罩这时已发到极致,情知无功,左手一旋一收,将所有绿点白光尽数收回骨中,白骨落下,托在掌中,没有绿光的映照,她脸上不再现出鬼气,但刚才发功耗力,再加上失手的沮丧,脸色仍有些发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迷惘或者说不服气,她可以确定一点,于异绝不可能在她神意的感应之下跑出屋外,一定还在这屋子里,而先前于异也就是突然从座位上现身的,更从反面映证了这一点,但即然于异在这屋子里,于异又是有灵之身,万灵罩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那么她为什么找不到于异呢,于异虽然钻到了螺壳里,可螺壳是有灵之物,也有灵气的啊,万灵罩怎么发现不了呢?即便找不到于异,也能找到神螺啊,而只要给白骨神巫发现了神螺,自然就知道于异所在了,这就与神螺的的天性有关,神螺子这神螺的本体,其实是个田螺,而田螺这种东西,不但背上有壳,整团肉能缩进去,壳口还有挡板,肉一缩进去,挡板随即就堵住了壳口,就好比一个人进了屋,然后还关上了门,外人怎么找得到,且这档板严丝合缝,一丝灵气不泄,形之于外的,就是一个硬壳,类如死物,所以万灵罩中的灵魄也就视而不见。 如果于异藏身的,是一个乌龟壳,万灵罩也一定可以找到,就因为是个田螺壳,所以万灵罩就找不到,而白骨神巫哪怕想破脑袋,又怎么能想到,于异居然是藏身在一个田螺壳中呢? “师父。”苗朵儿叫了一声。 白骨神巫轻轻摇头,眼光转过来:“朵儿,你上次说,你叫他,他会出来。” “是。”苗朵儿明白了她意思,抿了抿嘴唇,她天不怕地不怕,也自以为师父是仅次于红日大巫的绝世高手,尤其在苗疆南部,不可能有师父收拾不了的人,这也是她一向娇纵的倚仗所在,但于异在眼皮子底下隐身,师父出尽本事,居然找不到,她心里顿时就怦怦的跳了起来,嘴皮子也有些发干了,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子,心性还远未稳定,得意时张狂,失意时紧张,都是难免的。 稳了稳心神,苗朵儿张嘴叫道:“于大哥,于大哥。” 叫了两声,于异没应,也没现身,她看了看白骨神巫,又叫了两声,这次声音放大了点,但仍不见于异现身,苗刀头在一边,便也试着叫了两声,几个人看着空椅子,空屋寂寂,余音袅袅,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但于异始终没现身。 于异喝的是神螺真水,体性合一,身在螺壳里,却可以看到听到外面的一切动静,不过今夜是真的喝醉了,一入壳,往白玉床上一倒,人便睡死了过去,而上次苗朵儿叫,一则没有醉得这么深,二则是苗朵儿当时叫得急,才进壳还没躺下她就叫了,所以于异听到了,这会儿睡死了,哪里还听得到。 “叫不应就算了。”见苗朵儿还想要叫,白骨神巫摇了摇头。 苗朵儿却不死心,又还叫了两声:“于大哥,于大人,我的小猫儿还想跟你喝一杯酒呢。”等了一会儿还是不应,不免顿了顿足,到白骨神巫边上,低声道:“师父,这人到底用的是什么诡异功夫?” “我也不知道。”白骨神巫想了想,摇了摇头:“神魂皆隐,他小小年纪,到是看不出来,你上次问他,说他的功夫是什么,大撕裂手?” “是。”苗朵儿脸上微现出惊怕之色:“这人手能变长,特别喜欢把人一撕两半,然后打下来象山一样,一群群的把人打扁。”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又有些反胃。 “大撕裂手?”白骨神巫眉头微锁,眼望窗外,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244 裂天神魔当年独闯神界,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神界封锁得较为严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反是下面的人界,因为裂天神魔后来下人界又闯荡了一段时间,江湖上知道的人反而多些,苗方在神界,又与人类相隔绝,白骨神巫不知道也就正常了。 “明日且看。”白骨神巫说了这一句,随苗朵儿进后堂休息,苗刀头叫人扶了林荫道去睡,自己却又到屋外发了半天呆,这才睡下。 于异一觉睡到大天亮,醒了把衣服一脱,跳进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出来换上衣服,全身清爽,往外一看,苗朵儿白骨神巫四个又在桌边等着了,桌上有酒,于异眉眼顿时就开了,一闪出来,呵呵笑道:“昨夜醉了,抱歉抱歉,我敬酒赔罪。”说着倒一杯酒,举了一下,一口干了,笑嘻嘻坐下。 而在边上,白骨神巫脸色却有些发白。 几乎天没亮,白骨神巫就坐到了桌子边,一点神意放开,不但盯着于异座位,也观注着屋子内外,她甚至在屋子周围,布置了一个大的灵骨阵,百丈之内,无论有任何东西穿过,灵骨阵都会生出感应,当然苗朵儿也让人配合,屋子里所有人都叫出去,五百丈内不许人兽靠近,白骨神巫确信,无论于异是在屋内还是去了屋外,只要现身,她一定能即时发觉,然而叫她想不到的是,于异说现身就现身,事前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兆。 “这怎么可能?”她在心底低叫,看着于异,如见鬼魅。 苗朵儿当然也学师父凝神留意,当然也完全没有感应,不过她没感应正常,一看师父脸色,就知师父也没有感应到,她到聪明,忙就笑着给于异倒酒,道:“于大哥,昨夜睡得好吧,我师父可夸你好酒量呢,最难得为人爽快,酒到杯干,我师父就喜欢爽快人。” 于异听了这话,果然就呵呵而笑,道:“我也最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喝杯酒还推来推去的象个娘们,我看着就烦。”向白骨神巫一举杯:“神巫,来,我敬你。” 白骨神巫也举杯回敬,她素来清冷自傲,虽然面带微笑,其实冷在骨子里,但这会儿却微微有些失神,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才干了一杯,脚步声急响,竹生跑了进来,大冬天里,一头一脸的汗,进门就叫:“寨主,不好了,野牛族请来了花豹族的阴阳双豹师,正在谷口骂战呢,说要于大人出去受死,迟得一步,便要打进来了。” “啊。”苗刀头心中早有准备,却故作失惊,往后一跌,带翻了椅子,人也跌翻在地,一脸惊慌:“阴——阴阳双豹师,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于异酒喝得正爽,而且几天酒喝下来,他还蛮喜欢苗刀头这爽快人的,顿时就恼了:“阴阳双豹师又是什么东西,老寨主休慌,看我出去两把撕了,回来再与你喝酒。”说着将一杯酒倒进口中,杯子一扔,闪身便出了屋,到屋外风翅一张,倏一下就飞了出去。 白骨神巫始终冷眼旁观,看于异出屋的身法,虽快,并无奇处,但于异到了屋外,突地风声大作,其声怪异,然后倏的一下就没了影子,那种快法儿,几乎不可思议,白骨神巫腾一下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就到了屋外,抬头一看,空中哪还有于异的影子,嘴巴顿时就张开了,低叫:“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怎生如此快法。” 苗朵儿也跟了出来,惊呼道:“师父,这人身法好快。” “跟上去看看。”白骨神巫飞身而起,苗朵儿慌忙跟上,林荫道随后跟去,苗刀头却愣了一会儿,他本来笃定于异必死,但白骨神巫的反应,却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了,眼珠转了两转,对一边喘气的竹生道:“多备好酒。”想了一想又道:“吩咐下去,于大人是我寨中贵客,所有人不得怠慢,碰上了,只管请他喝酒就是。” “于大人本就是我寨中的大恩人啊。”竹生不是苗刀头肚里的蛔虫,不知道苗刀头心里有多少个弯弯绕,他看到的,是于异屡施援手,着实帮了白虎寨不少忙,所以理所当然的回话:“谁敢怠慢他了。” 苗刀头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腾身而起,跟了上去。 于异这时早到了谷口,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其中一个他认识,便是雷擂木,雷擂木身边站着两个人,这两人身量一般高矮,都是中等个头,约有六七十来岁年纪,单单瘦瘦,发须皆白,左手一人穿黑色巫袍,右手一人穿白色道袍,各戴高冠,虽然隔得远,仍然能看出两人气势非凡,应该就是那什么阴阳双豹师了,三人身后,还有十几名童子武士之类,估计是两人的仆从随侍。 于异看两人,两人也看着他,眼光如电,带着一种凶野之性,真如高踞岩顶之上随时将要择人而噬的花豹。 于异速度快,风翅一扇就到了,到五十丈外停住,阴阳双豹师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左手阴豹师霍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怎么顶天立地的一个大人物呢,却原来是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娃娃。” 右手阳豹师也笑,戟指向于异一指:“小子,报上名来,花豹族阴阳双豹师手底,不杀无名之辈。” 狂啊,果然够狂的,但于异就见不得狂的,大白牙一呲,神意默运,把重水之矛祭了起来,右手抓着,猛地一甩,向着阳豹师猛甩过去,他这是狼牙钉的打法,说起来实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但问题是,他大撕裂手上劲力无穷,这一甩,力道何止十数万斤,而重水之矛又还不是狼牙钉,狼牙钉坚固不下重水之矛,但狼牙钉轻,而重水之矛多重?一万多斤啊,以十万斤巨力,甩万斤重矛,这去势之速,真个电光火石难以形容,阳豹师只看到于异手突然一动,眼角乌光一闪,根本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也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觉得头顶重重一震,头皮剧痛,似乎有人在攥着他头发猛扯一般,身子也情不自禁往后一跌,急忙运劲站稳了,却仍觉头顶麻辣辣的痛,伸手一摸,顿时大惊失色,顶上高冠不见了,头发也给扯掉了一大块,竟是摸到了一手的血,而披散的头发给风一吹,把眼晴也拦住了,更有鲜血顺脸而下,急伸手抹时,哪里抹得净了,一时间狼狈不堪。 见他狼狈,于异可就乐了,哈哈大笑:“你家小爷我姓于名异,好好记住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来,也知主家,免得做了冤死鬼。” 白骨神巫身法虽比于异慢,但屋子到谷口不过数里,也就是眨眼便到了,不过白骨神巫便没有直飞过来,而是隐在远处的一个山包上,她能看到这面,而这面的人若不特别留意,难以发现她,所以于异出手时,她已在树冠上盘膝坐下了,但于异这一下,让她猛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法器,素来以身法快速出名的阴阳双豹师居然无法躲避,他若不射冠,而射阳豹师胸口,岂非这一下就能要了阳豹师的命。”一时惊骇得挢舌难下,心下更想:“他若以此法器打我,我只怕同样躲不开。”她一直并不特别瞧得起于异,虽然于异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形如鬼魅,不过小技耳,至于把人一撕两半的什么大撕裂手,更是笑话———要抓得到她才能撕啊,抓不到撕什么?然而这一手,却真个惊住了她,心底一时暗暗怵惕,可以说,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开始把于异当成了一个对手,反到是边上的苗朵儿没看出名堂,到是讶叫一声:“这人玩的什么手法,好象打甩手箭一样,想伤阴阳双豹师,却是休想了。”隔得远,她功力不够,只勉强看得到阳豹师给打散的头发,却不知阳豹师头顶白发给生生扯掉,早已破皮出血。白骨神巫当然是看得到的,但心中震撼,没有心思解释。 后面的苗刀头也飞了过来,刚好看到于异一甩手,然后阳豹师的高冠就打飞了,他虽不知于异用的什么手法,但于异占了上风而阴阳双豹师落于下风,这一点还是看得到的,心下顿时就打起鼓来:“这凶神难道真的这么厉害,阴阳双豹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阴阳双豹师自负极高,往日虽与野牛族三大牛神齐名,但在心底里,还有些看三大牛神不上,而在三年闭关,练成了阴阳百豹阵后,更是眼高于顶,所以虽然明知于异生撕了三大牛神,也并不放在心上,尤其看于异年不过二十,重不过百斤,就一毛头小子,更不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于异一动手,阳豹师就吃了个小亏,一时间惊羞交集,叉着一手的鲜血怒叫道:“小子,我誓要将你剥皮噬骨。”反手拨剑,便要冲上来,阴豹师却要比他冷静得多,一把扯住他,叫道:“布阴阳百豹阵。” 阳豹师怒道:“就这一个毛头小子,要布什么阴阳百豹阵?” 阴豹师知道他性子,吃软不吃硬,他若说这小子可能另有花样不可小视,那阳豹师还非冲上去不可,但绕一个弯子,道:“这人生撕了三大牛神,也算是有点名头了,我们就拿他祭阵,替阴阳百豹阵扬名。” 245 阳豹师是个好面子的,果然这话就听了进去,点头道:“好。”伸手去头顶一抹,以玄功闭了伤口,头发却懒得系了,就那么披头散发,右脚一跨,往右闪出三十丈,阴豹师同时往左跨出三十丈,两人遥遥相对,相距六十丈,同时厉喝,四袖齐扬,只见袖中飞出无数白骨,白骨拼到一起,拼成一只只骨豹,刹时便拼成了一百只骨豹,左右各五十只,百只骨豹同声齐啸,身上显出灵光,各有五六尺大小的一个光圈,光圈相接,便形成两个巨大的大灵光圈,光圈中隐见豹影,而阴阳双豹则立身于光圈正中间,骨豹之上,阴风激荡,白发飘扬,两人本有宗师气象,飘然若仙,但这发功,却显出几分阴气,与白骨神巫一样,其实所有巫师发功时,都有阴气,这就是苗巫为人类所垢病的地方——巫者通鬼,不见大道。 于异是个爱稀奇的,阴阳双豹师布骨豹阵,他也不急,把酒葫芦掏出来,边喝酒边看着,眼见左右两边骨豹阵成形,他到是咦了一声:“这两个老小子,看来真有点本事了,三大牛神三人才练成九头骨牛,他们两人却能练成一百只骨豹,好象是多出一大截啊。” 苗方巫骨术,练骨成灵,一般来说,一个巫师只能练一到两只骨灵,固然与个人的功力精力有关,也是因灵骨难得,找不到那么多灵骨,功力再高时间再多,也是白搭,就个人功力来说,阴阳双豹师虽然比三大牛神略强,但也强不太多,之所以三大牛神只能练成九头灵牛而他们能练成阴阳百豹,这里面有一个秘密,原来两人专以活豹捕杀人类,然后在人的魂魄将散未散之际,再把豹子杀死,以秘术将人与豹的魂魄融在一起,等于每杀一人一豹,便可得一具豹子的灵骨,反过来说就是,阴阳百豹阵,是一百只豹子的灵骨,加上一百个人的灵魂练成的。 阴阳百豹阵布成,阳豹师一声虐笑:“小子,今日将你夺魂噬骨,叫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两难。”话声中一声鬼啸,驱动身下豹阵,连人带豹,对着于异猛扑过来,其速之快,有若闪电,以于异眼力之强,也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再看不到内中的骨豹,于异是个胆大爱新奇的,不惧反喜,又夸一句:“不错啊,比那三大牛神的骨牛要强了,至少要快得多,不愧是豹子骨头弄出来的。” 阳豹师在右边一发动,左面阴豹师也动了,同样是其速如电,根本看不清骨豹,惟有两人身上的衣袍能勉强看得出一点影子,一黑一白,一闪即至。 于异本想双臂张开,以大撕裂手,迎面两巴掌,到要试试这什么阴阳百豹有多少斤量,但他是个爱玩的,猛地担心起来:“万一要是两巴掌就拍散了,那就不好玩了,嗯,且多玩一会,看他们这阴阳百豹阵都有些什么花活儿。” 这么想着,伸出的巴掌便收回来,看看阴阳双豹到了身前十丈左右,只觉风声倏然,耳鼓作鸣,带起的风声激得衣襟后飘,面皮似乎都蒙紧了,着实有点力道,于异再倒一杯酒,一口灌了,左右骨豹阵已近在咫尺,豹阵形成的灵光圈几乎触手可及,他才猛地将身一闪,闪身进了螺壳里。 阴阳双豹师的百豹阵扑人,和豹子扑人一个道理,猛撞上去,一下子扑翻,不过他们是两只豹子,左右齐扑,无论敌人左躲右闪,上窜下跳,都逃不开双豹阵的扑击,但阴阳双豹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居然会凭空消失,顿时就扑了个空,阴阳百豹交错而过,这势头猛,一去百丈,阳豹师急怒攻心,霍一下带着豹阵转过身来,阴豹师也同时转身,回头一看,于异却又出来了,还是站在原地方,笑嘻嘻地,正往嘴里倒酒呢。 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就算是隐身术,那也只能隐得了表象,隐不了真身,百豹阵撞上去,照样可以撞倒啊,可为什么没撞到他呢? “这小子弄鬼。”阳豹师狂叫:“老大,再来。” 阴豹师却要比他稳重得多,于异这一下,乍隐乍现,诡异绝伦,即便再来一次,于异也可以同样的再玩一次,没有用处,他一扬手,道:“乾坤九转,天地借力,圈死他。” “好,乾坤九转。”阳豹师暴应一声,驱动豹阵斜斜掠向于异,那一面阴豹师同声而动,两人一左一右,两个豹阵斜斜交错,在离着于异二十丈左右时交错而过,然后以于异为中心,急速旋转起来,一边转,圈子一边缩小,向中间挤压,仿佛于异是石磨的眼,而阴阳百豹就是两扇石磨,不过石磨再转,离磨眼永远那么远,而他们却是一步步缩小与于异的距离。 他们没有直接扑过来,于异也就没再闪进螺壳里,而是歪着脑袋看着,先还不觉,但当两个豹阵交错而过,形成一个圆圈围着他转动时,他才发觉里面的旋妙,旋转的豹阵居然有一股巨大的吸裹之力,死死的吸着他裹着他,仿佛要把他撕碎一样。 于异以前去河里洗澡,曾给漩涡裹住过,差点儿要了小命,这会儿阴阳百豹阵形成的灵光圈,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旋裹撕扯着他,又好比一个巨大的石磨,挤压碾磨着他,那股力道之怪,无法形容,即挤又裹,即吸又扯,即压又碾,让人几乎无法使力反抗,因为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用力,而那股力道之巨,更是无法想象,只在灵光圈成形的一瞬间,于异立觉呼吸发紧,全身受力,胸骨咯咯作响,想要吸一口气都极为艰难,而整个人更情不自禁的要跟着灵光圈旋转起来。 于异本来并不把这什么阴阳百豹阵放在眼里,只是抱着个看新奇的心,这一下才知道盛名不虚。 “不赖啊,还真有点儿邪法儿。”于异不惊反喜,不过他心意一动,仍是没有闪进螺壳里去,老躲着没意思啊,那有什么好玩的,要玩,那就要换着花样儿玩,神意一动,把真水神螺甲给祭了出来。 “真水神螺甲挡得住闪雷,且看受不受得了挤压。”他又试甲了。 真水神螺甲不象神界的斗神甲,要穿在身上后以罡劲整体凝光,而是从于异身体四周同时形成甲光往外冒,因为于异是直接喝的神螺之水啊,体性合一的,以现在于异的功力,真水神螺甲放到极致,能有三丈五六一个大光圈,然而于异这时一放甲,身体四周如受巨力挤压,真水神螺甲凝到三尺左右,再也无法扩张出去。 “晦,这个厉害啊。”于异暗暗夸赞:“我到要试试,你这两只小花猫能不能把我的真水神螺甲挤破。” 真水神螺甲再无法扩充出去,但竭尽全力,撑到三尺左右,阴阳双豹师想要把它挤破,一时半会却也做不到,然后阴阳百豹阵不仅仅有一股巨大的挤压力,还有一股旋力,于异人在甲中,不受挤压,可整个人连同真水神螺甲却给扯得滴溜溜乱转起来,于异一时给转得头晕,一想不是个事,虽然无碍,但岂非显得自己输了。 “这滚地葫芦一样,太也没面子。”这么一想,左手伸将出去,一长五十丈,五爪成勾,牢牢扣住了下面一座山峰的峰尖,这爪大啊,一个指头差不多就有合抱粗细,又是从半空中伸下来的,直若云龙探爪,前后左右观战的苗民一时惊呼声四起,于异一看有趣,他左手是有龙环的,索性把龙环中的龙放出来,一条青龙,绕着左手盘旋来去,厉声咆哮,更引发无数惊叹,有些受了于异恩惠的,便就拜了下去——苗刀头的苦心,寨中百姓是不知的,他们只知,于异把他们的父兄救了回来,别的不说,至少免了一头牛的赎金吧,这可是大家产啊。 白骨神巫与苗朵儿远远观战,先见阴阳双豹师布下阴阳百豹阵,左右一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光圈,白骨神巫脸上顿时变色,苗朵儿却还不知轻重,哼了一声:“阴阳百豹阵吹得好厉害,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要百豹咬人呢,只会围着人转,有什么用?” “你这话大错了。”白骨神巫摇头:“百豹成灵,阴阳合力,内中有挤、压、碾、磨、撕、扯、旋、裹八劲,劲从四面而来,又从八方而去,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只要给它裹上,也无所施其技,只能随着阵法身不由己的旋转,一旦转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之际,阴阳双豹师一个指头,就能要了你小命。” 她说得如此郑重,苗朵儿这才有些怕了,吐了吐嫩红的小舌头,却仍有些不服气,道:“不给它围上不就行了。” “那就只有掉头逃命的份。”白骨神巫摇头苦笑,象苗朵儿这样的小字辈,打不过,逃就逃,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象白骨神巫这等身份的,人家一出手,你掉头就跑,那算什么?即便保得一命,这名声也就毁了,而混到白骨神巫这等层次,名声其实比性命更重要。 苗朵儿眼珠子一转:“就算给它围上,以师父的诛灵剑,一剑斩开它的百豹阵不就行了。” 白骨神巫一时没吱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豹子以快捷见长,其势如电,只一瞬间便会左右合围,形成灵光圈,圈一成形,其力倍增,想要斩开,怕是没那么形易,尤其还要对抗阵中的旋裹之劲,难,不止我的诛灵剑,便是红日大巫的灵骨红日,只怕也未必打得散成形的百豹阵。” 246 “这旋劲儿这么厉害?”苗朵儿这才有些怕了,再次吐了吐小舌头,道:“那于异即给百豹阵裹住,看来是死定了。”话未落音,忽地又叫:“那是什么?” 却是于异祭起了真水神螺甲,形成了甲圈,不过隔得远,她看不清楚,只看到百豹阵巨大的灵光圈,于异身上一个小小的光圈,恰如大水泡中的一个小水泡。 白骨神巫功力远超于她,到是看得清楚,然而她从来没见水甲,她到是见过斗神甲,苗境中也有炼白骨甲的,但无论是神界的斗神甲或者其它什么甲,都要先披上甲,或者说,身上至少要有甲看见吧,而于异这个却是水甲,水是透明的啊,虽然内中的暗水昏昧不明,但远远看去,仍仿佛是透明的,尤其又是太阳低下,阳光一照,光蒙蒙一片,就只见一个光圈罩在于异身上,并无半片甲叶,这下白骨神巫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难道是这人的罡劲,那怎么可能?”灵力有成,护体罡劲确实也能形成光圈,但极为微弱,而且不显形,就是说,你练成的护体罡劲哪怕能在身外一两尺形成一个罡劲的圈子,那也是无形的,不可能看得到,而象于异这样,明打明有一个三尺左右的圈子,那就太神奇了,当然,如果不是在阴阳百豹阵中,或者说于异另有奇术,能让护体罡劲显于体外,白骨神巫也勉强能想得通,可这是在阴阳百豹阵中啊,阴阳百豹阵那是何等的碾压之力,能在如此巨大的碾压之力下,还撑起三尺左右的护体罡圈,老天爷,这得是何等的神通啊,便是巫祖佛尊,也没听说过有此境界啊,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苗朵儿更是连连惊呼:“师父,他这是什么东西,他这是什么东西。” 所以说年轻就是好啊,苗朵儿根本就没去想过于异这会是什么护体罡劲,不可能嘛,直接就认定于异身上是有什么东西。 白骨神巫本来确实在纠结之中,说于异这个是护体罡劲,那太不可思议了,说是斗神甲之类的护身甲或者法器,可又什么都没看到,但苗朵儿这么一说,到帮她定了神,对,一定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她没看到而已,摇头:“我也不知道。”随又道:“不过他这东西虽能撑得一时,终无大用,尤其挡不住那股旋力,只要旋得久了,脑子一晕沉,仍旧只是砧板上的肉。” 话未落音,苗朵儿却又猛地惊呼出声,却是于异的左手变长了抓住了下面的山头。 “师父你看到没有,他的手就是这么怪,能变得老长老长,把人在半空中一撕两半,呕心死了,然后打下去,就象大山一样,一打一大片。”苗朵儿回想于异生撕野牛大头人那一回的事,脸上尤有惊容,刚好于异龙环上的龙也出来了,她纤手一指:“师父快看,还有龙,这人手上竟然有龙。” “这就是大撕裂手了,果然另有奇处。”白骨神巫目凝精光,她心中一个念头没说出来,乃是在想,以自己的诛灵剑,可能斩得断于异的这只手,想了一想,还是有自信的,目光凝视于异手臂飞旋盘绕的青龙,到是吃了一惊,摇头:“这不是真龙,是龙魄,手生处,居然有龙魄跟随,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一直并不特别把于异放在眼里,即便先前于异射重水之矛,说白了也只是让她稍加重视而已,到这一刻,始有惊容。 惊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苗刀头,大撕裂手还好说,到底见过了,而且就是手变长,也不是特别神奇,但手上生龙,这就神奇了,龙啊,那是超乎于万兽之上的存在,尤其苗境修骨,于龙骨中修龙灵,更是所有苗巫的梦想,却只是传说中的龙灵神巫才修出过一条骨龙,此外再没有听说过,而于异居然出手有龙,苗刀头分不清龙魄和龙灵的区别,在他眼中,于异手边这条青龙,不就是龙灵吗? “这凶神居然出手有龙,那岂非红日大巫也打不过他,他又是个直性的,我白虎寨若依傍于他。”这么想着,一时心绪百结,只想:“且看,且看。”看什么?看于异到底过不过得了阴阳双豹师这一关,或者说,破不破得了阴阳百豹阵。 一切都是假,实利始为真。 于异一手抓着山峰,阴阳百豹阵的旋力便再转他不动,虽然碾磨的巨力依旧,但不能彻底将真水神螺甲压扁,甲中的于异便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如此。”验证了真水神螺甲确实可以撑住阴阳百豹阵的力道,于异呲牙一笑。 阴阳双豹师却急了,阳豹师暴叫一声:“颠倒阴阳,反转天地。”随着他的叫声,身下豹阵霍地逆行,这一阴一阳,天地逆转,其力之巨,不可思议,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在那一刻竟然给压得只剩一尺,而他抓着山峰的手也有些摇摇晃晃,要知这是一只五十丈长的巨手啊。 但于异的手还是抓稳了,真水神螺甲也撑住了,并没有彻底给压扁甚而压破炸裂,阴阳双豹师惊怒交集,阳豹师怒叫:“里旋三丈,碾碎他。” 阴阳双豹师鼓劲发功,百豹阵寸寸里压,越往里压,光圈越小,虽然转动同是放慢,但内中的劲力却不因慢而变小,反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恰如旋转的巨磨,虽慢,却有天地之力,阴阳百豹阵最厉害处就在这里,只要给阴阳百豹阵裹住了,便无法冲出,然后阵法越缩越小,哪怕坚若山岩,最终也会给碾碎,当然,越往里压,阴阳双豹师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大冬天里,两人却已汗湿重衫,头顶更升起高高的气柱,怒眼圆瞪,却脸若厉鬼,这是耗力过巨之象。 他们两人不怕耗损灵力,于异却不想玩了,没什么新意啊,无非就是旋裹挤压,再无新奇之处,他就不想玩了,心下叫:“看我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不过要象那日对付白牛神一样迎头痛击,这会儿却是不太方便,他给裹在阴阳百豹阵中啊,阴阳百豹阵寸寸压缩,光圈距他身子已不到十丈,手臂若只长到十丈长,打出去可没什么力道,痛快不起来,他脑中一转,已有主意,再玩一把,忽地右手也伸下去,双手同时抓住下面的山峰,然后猛地一用劲,嘿,居然真的给他连着真水神螺甲从阴阳百豹阵的灵光圈里扯了出来,当然,这中间可就费了老力了,仿佛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硬生生拨身出来一般。 其实他不必费这么大力,体积越大,受到的阴阳百豹阵的裹力也就越强,如果他连人带甲往螺壳里一闪,螺壳不过小指头大小,那受到的裹力也就成百倍缩小了,哪怕一只手也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扯出来,但于异就愿意多花点儿力气,不就是玩吗?试试啊,连人带甲看能不能扯出来,好玩啊。 身子一出来,于异再不迟疑,风翅一张,纵身而起,双手同时变长,直有两百丈长短,手中重水之矛也有五丈左右,凌空一声暴喝:“把小爷磨了半天,差点磨成豆腐,也接小爷我一矛看看。”暴叫声中,照着阴阳百豹阵旋转的巨大光圈一矛狂砸下去。 他竟然连人带甲硬生生从阴阳百豹阵中冲了出去,这完全出乎阴阳双豹师想象之外,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阵眼中一松,还以为把于异挤碎了呢,突见于异到了阵外,双手暴长,一矛抽将下来,两人还傻乎乎的,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重水之矛抽上灵光圈。 其实就算两人做出了反应,阴阳百豹阵凝成的灵光圈同样是两人最厉害的杀招,同样会以灵光圈硬开硬架,反撞迎击,所以,有反应没反应,有动作没动作,都是一样,惟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主动以灵光圈迎撞,劲道或许能更强一分两分。 “铮”的一下,灵光飞溅,刹时间,天地发白,人眼难睁,即便以白骨神巫如此功力,又在三数里之外,也要把眼晴微眯起来,只能以眼皮中一线光去看,而且看不清楚,只看到一道白光轰然炸开,至于苗朵儿等人,都情不自禁的给白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 白光之后,才是巨响传来,那声响之巨,恰如平地春雷,裂裂炸响,让人心胆俱裂。 再然后便是风声倏然,近处之人,个个衣服须发倒卷,即便是数里之外的苗朵儿,也觉面皮微微有些发紧。 而紧随着风来的,便是一阵暴雨般的沙沙声,细碎而急骤,有过上次于异打白牛神的经验,苗朵儿知道,这是灵骨碎裂后激飞打在树木和地面的声音,而声音之所以细碎,是说明灵骨完全给打碎了。 “难道阴阳百豹巨然给他一矛抽得炸碎了,就和三大牛神的灵牛一样。”苗朵儿心下震撼,猛地睁眼。 先前阴阳百豹阵形成的灵光圈极为巨大,有近三十丈一个圈子,即便在两三里外看去,也能感受到那种光圈旋转时的庞然,然而这时候,那个巨大的灵光圈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一百只骨豹,还有阴阳双豹师,全都没了踪影,天空中,只有于异一个人站在那里,正在缓缓的收他那对怪手,而在他怪手周围,有一些黑白蝴蝶在飞,不过苗朵儿马上就明白了,那不是蝴蝶,冬天里哪有蝴蝶,那是阴阳双豹师身上的黑白双袍,给炸碎后,衣袍的碎片。 247 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一百只骨豹,果然全都炸碎了,就如三大牛神一样。 苗朵儿小嘴儿张开来,弯成一个好看的0形,不可思议的叫道:“这凶神一鞭,居然把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一起抽碎了,这——这得多大的力道啊。” “不全是他抽碎的。”白骨神巫却摇了摇头:“是撞击之下灵力自炸,炸碎的。” 她说的没错,于异的重水之矛力道虽大,但矛身只有那么粗,一矛抽下,哪怕力道再大,也只能把正好抽中的那几只骨豹抽碎,之所以百只骨豹连带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碎片,是因为阴阳百豹阵成形旋转后,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灵光融会,成为了一个整体,于异一矛抽下,不仅砸碎了正面的骨豹,最重要的是砸碎了灵光圈,灵光反震激炸,这才把一百只骨豹连同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了碎片,那天白牛神连同骨牛炸碎,也是一样的道理。 就好比一辆急驰的马车,给石头一咯,车轮受不了碎了,没给咯着的车身却也顷翻在地,撞得四分五裂,撞碎车身的,不是石子,而主要是车身自带的巨力。 巫骨术就这一点不好,施术者的灵力往往与灵骨融为一体,从好的方面说,两者融合得越紧密,修成的灵骨灵力也就越强,但从坏的方面说,一旦灵骨受损,也就会连带损伤施术者,而象阴阳百豹阵这种,整体融合,威力固然奇大无比,然一受到巨力反撞,逆转的灵力顿时就会把自己生生炸碎,尸骨无存。 白骨神巫明白这种道理,但她的震惊绝不小下苗朵儿,甚至更强,很简单,拿一块石头,猛砸到岩石上,如果力道足够,石头会化为齑粉,就如阴阳百豹阵连人带豹彻底炸碎一样,但问题是,岩石要比石头坚固,如果是砸在人脸上,那碎的不会是石头,只会是人脸,阴阳百豹阵也一样,那么大的巨力,以灵力融为一体,那内中是多大的力量啊,普通人撞上去,碎的绝不会是阴阳百豹阵,只会是人,而于异这一矛,却让阴阳百豹阵寸寸碎裂,这就说明,于异这一矛抽击的力道,远强于阴阳百豹阵的力道,等于于异是巨岩,而阴阳百豹阵是石头。 这就是白骨神巫极度震惊的地方。 阴阳百豹阵的力量,她是亲眼所见,虽隔着两三里,她也能感受得到,而于异,这个年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功力,他就算是从娘胎里修起,也绝对做不得啊。 她哪里知道,于异虽然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但化在他体内的长明子,却是一根偷吸了无穷愿力从七寸灯芯长到丈八身子的千年老怪物,而这种愿力更以大撕裂手这凶悍到变.态的魔功发出来,这才能硬打硬撞,生生炸碎白牛神的骨牛和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 即便换了柳道元来,以他名震天下的风雷枪,也最多把阴阳百豹阵击散,而不可能撞碎,柳道元不能,其他任何人也全都不能,当今之世,惟有于异做得到,因为惟有他体内有如此巨力,然后能用大撕裂手把这种巨力发出来——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于异能发出这种巨力,也要在杀谢和声之时,以心中血化了戾气,其实也是融了戾气,才能做得到,在那之前,他同样做不到。 震惊的,当然不止是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最震惊的,其实是苗刀头和雷擂木,他两个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当眼晴能睁开,看清了最后的结果,两人几乎同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苗刀头跌坐在地,口中不绝喃喃惊呼:“他居然击碎了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天爷,祖神,这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这么一个凶神啊。” 至于雷擂木,一跤跌下,干脆晕了过去。如其说他是跌晕的,不如说他是山穷水尽,急晕的。 于异并不知苗刀头等人的震惊更不知他们心中更复杂的想法,收了大撕裂手,大大的灌几口酒,仰天长笑:“痛快啊痛快。” 阴阳百豹阵的力道,远强于白牛神的骨牛,而反震的力道,自然也远强于骨牛的炸裂,于异的大撕裂手虽然长达两百余丈,强悍无伦,双臂仍然生生作痛,尤其手臂上的肌肉,仿佛撕裂一般的痛。 所以,他这句痛快,确实是心里话,痛,并快乐着。 于异返身飞回,苗刀头跌坐在地,地下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白虎寨苗民呢,他没看到,而白骨神巫师徒藏身在侧面山峰树背后,他也没看到,一家伙飞回去,咦,屋中无人,到是桌上杯中酒尚温,要说起来,于异其实并不是那种真正的酒鬼,真正的酒鬼,只要有酒就行,而于异呢,他不是有酒就行,还得要有人陪他喝酒才行,这也是明明葫芦中有酒,不进酒馆却不过瘾一样,说白了,其实他这好酒,仍然是个顽童心里——好的不是酒,是热闹。因此一看没有人,他返身又飞回来,立在半空中大叫:“老寨主,朵儿,神巫,喝酒了喝酒了。” 白骨神巫几个还在那里发傻,震惊啊,想不清啊,听得他叫,苗朵儿道:“师父。” 白骨神巫收敛心绪,道:“你去找你爹,我去跟他喝酒。”返身飞回,于异一眼便看到了她,眉花眼笑:“神巫,来,喝酒。” “好。”白骨神巫也不多话,甚至恭贺或者夸赞的场面话都没说一句,一则是她性子清冷,二则呢,也实在是心中过于震惊了,一些话反而说不出来,不过于异本不好这个,有人陪他喝酒就行,酒桌上到是跟白骨神巫讨论起巫骨术来,因为连对上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这几人功力不过尔尔,但修成的灵骨,都极为了得,那种力量,不比人界神界的法宝法器差,甚至要略强几分,不说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就三大牛神的骨牛,灵力融合后那一撞之力,便比化闪的闪雷捶那种神界著名法器的威力要强上好几分,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所以于异虽赢了,到是对巫骨术多了几分兴趣。 白骨神巫性子清冷孤傲,不喜与人多话,但这日为于异不可思议的神通所惊,心神失守,不复往日孤傲,话到是多了起来,给于异介绍苗疆巫骨术,偶尔说到一些巫界中的趣事,更掩嘴而笑,她本美貌,这一放下矜持笑起来,恰如云开月绽,别有一番动人心魄之处,只可惜于异看女人,或者说看不相干的女人,从来如看枯草朽木,全不在意,反到是后进来的苗朵儿,看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师父,心下诧异,想:“师父从不与人说笑的,到也奇怪。” 师徒俩个陪于异喝酒,不多会林荫道也回来了,看于异的眼神越多了两分敬佩,然而任青青失踪已数天,敌人若想对她做点什么时,也就什么都做下了,所以他的情绪始终不高,不停的向于异敬酒,说于异的酒量不大,那要看和什么人比,比林荫道至少是强多了,没多久林荫道就醉倒了,但还有苗朵儿师徒两个呢,因此紧随着林荫道不久,于异也醉倒了,老规矩,喝了最后一杯,哈哈一笑:“醉了醉了,且去睡了,白骨师,朵儿,晚间再陪你们喝。”一闪不见。 “我还没喝过瘾呢,于大哥就醉了啊。”苗朵儿娇声发嗔,又叫了几声于大哥,于异始终不应,这会儿摸到于异的习惯了,知道他必是醉狠了睡死了,她本来有些醉眼蒙蒙的,随即恢复清明,对白骨神巫一打手势,嘴唇微动:“师父,我爹爹有点子事情找你。” “好。”白骨神巫闻言站了起来,她今日也有了六七分醉意,白晰的脸蛋上微现红霞,伸手扶着苗朵儿肩膀,苗朵儿看着她侧脸,忍不住赞道:“师父,你真漂亮,难怪当年说你是苗疆第一美人。” “老太婆了,还漂亮什么。”白骨神巫嗔她一眼,却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白骨神巫的事,苗朵儿自然知道一些,白骨神巫本是大家之女,只因情场失意,这才随师学习巫术,这会儿的轻叹,不用说是想起了以往情事,其实当年的白骨神巫和苗朵儿现在的情形差不多,也是两女争夫,她本来什么都比情敌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那男子反没了胆气攀折她这朵高高在上的凤凰花,她性子又偏于清冷,心底明明爱煞了,脸上还冷冰冰的,最终那男子选择了情敌,她伤心绝望之下才斩情绝欲投入巫门,不过她心底的事,轻易不能提,苗朵儿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虽然她觉得今日的白骨神巫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仍是怕了她翻脸。 苗朵儿引了白骨神巫到第三进院中,苗刀头在里头等着,见白骨神巫进来,起身让了座,苗朵儿泡了茶上来,喝了一道茶,苗刀头道:“神巫,这次的事,关系到我白虎寨上下数万老小的生死存亡,还要请神巫给拿个主意。” 白骨神巫端着茶杯,她的手指修长白晰,晃眼间,竟是分不清哪是杯,哪是指,苗刀头只瞟了一眼,便错开了眼光去,他虽然年近六旬,女色上仍然颇为心热,不过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对白骨神巫有想法的,当然,私下里,玩着自己的女人而想到白骨神巫清艳的身影,那又另说,这不能怪他,世间男人都一样,哪怕怀拥绝世美女,也难保他心中跑马。 想什么不要紧,关健是做什么,君子与流氓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也在这里。 248 他一直掩饰得很好,白骨神巫到也并没有留意,端着茶杯微微沉呤,道:“最先的冲突我听朵儿说了,说起来怪不到白虎寨身上,真要怪,只是在于异撕了野牛大头人之后,但你也可以推托开去啊,只说是怕了于异就是,而且现在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给于异撕了,野牛族花豹族声势大衰,他们的怒火也全放在了于异身上,便去请了红日大巫来,也只会是对付于异,不会想着要报复白虎寨吧。” 她这想法合情合理,却不知道,苗刀头心中另生了野草,苗刀头与苗朵儿打个眼色,苗朵儿挨到白骨神巫身边,娇声道:“师父,我爹爹的想法是,这一次,我们能不能让黑羽苗接纳我们为熟苗,成为黑羽四族之外的第五大族?” 白骨神巫秀眉微促,看一眼苗朵儿,眼光仍是落到苗刀头脸上,道:“苗寨主的意思是——?” 苗刀头还没吱声,苗朵儿先接腔道:“身为生苗,给排斥在九姓熟苗之外,纳的贡多,得的好处却少,甚至与人类做生意,我们都要吃很大的亏,因为我们是生苗,人类的商队就不往我们这边来,而其实以我白虎寨的实力,再若合拢周遭百里内的十几二十个寨子,即便比不上野牛族,相对于花豹族几个,也差不了多少吧,可这么多年来,我们送尽了好处,黑羽王却就是不纳我族入册,师父你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他们明知道我是你的弟子,这么欺负我白虎寨,不是连你的面子也落了。” 她这后面一句,就有些强辞夺理了,白骨神巫可不止她一个弟子,如果看师父的面子,黑羽王就要把她们身后的宗族由生苗纳入熟苗,那岂不乱套了,不过她恃宠而娇,白骨神巫到也不会说她什么,想了一想,道:“这次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毁在了于异手底,两大族声势大衰,确实有利于白虎寨,但问题是,于异一直呆在白虎寨啊,对外解释,你们还得说是怕了于异,逼不得己,才能获得其它部族的谅解,更莫说借于异的势了,所以这事。” “师父,我们拿了于异,你说行是不行。”苗朵儿终于翻出了底牌。 “什么?”白骨神巫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苗刀头父女把于异当座上宾,关系不错呢,苗朵儿请她来,也只说阴阳双豹师要与于异争斗,怕余怒之下牵连了寨子,而白骨神巫恰好也想见识一下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所以一说就跟来了,跟来了又喝了几顿酒,苗朵儿父女对于异的态度也热情无比,再没想到苗朵儿这会儿会这么说。 苗刀头嘴巴张了张,他心中热火也似,也能说得更明白,但他知道,他自己说,远不如苗朵儿说效果好,所以终是没有开口,只拿眼看着苗朵儿。 “师父你可能不知道,于异不仅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他是清肃司郎官。”所谓知师莫若徒,苗朵儿对白骨神巫还是非常了解的,于异对白虎寨无论如何说是有恩的,她父女反脸,反卖了于异,虽然白骨神巫未必会跟于异这个外人讲什么道义,也一定会帮着动手,心里总会有些疙瘩,但于异是神界高官,那就不同了,白骨神巫极不待见神界官吏,只要是神界的官,天生就是白骨神巫的死对头。 果然,一听这话,白骨神巫秀眉便立了起来:“于异是清肃司郎官?” 她长相清丽,平日闲坐,便如一个居家的美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带丝毫烟火气,她年近三十,外貌乍看不过十六七岁,巫功大成固然是一个原因,清冷疏淡的性子也起了重要作用,然而这一刻,她眉眼间陡然射出泠泠杀气,屋中空气似乎都寒了三分,苗朵儿还好,苗刀头却是头一次感受到白骨神巫的杀气,情不自禁就颤了一下,到也不是他胆小如此,一则是突如其来,二则,是他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但下一刻白骨神巫却轻咦一声:“不对,清肃司是正四品的高官,那于异有多大,撑死二十不到,他怎么做得了清肃郎,那不可能。”她看向苗朵儿:“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到不信苗朵儿会骗她。 “是林公子说的。”苗朵儿摇头:“不会弄错。”说着补上一句:“我当时也奇怪,但林公子解释了,说那什么清肃司是专门清街杀人的,就要身手高,而于异的身手,师父是看到了的,对了,林公子还跟我说过,这人狂到没边,居然连天后娘娘的侄儿都杀了,这个事在神界传得很广,就是苗州瓜州这边也都知道,所以于异的身份不会假。” 对林荫道的身份,白骨神巫也知道一点,知道他是瓜州刺史的独生子,官宦子弟,他证实了,那就不会错了,但白骨神巫始终有些怀疑,或者说不再说是怀疑,而是有些难以置信,脑中浮现出于异的样子,十七八岁年纪,头上三根毛戳着,笑起来轻浮跳脱,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更莫说半丝官气——这样的人,若说是哪个衙门里的衙役甚或做个捕头,那还合适,正四品的清肃郎,那怎么可能?神界官场的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 苗刀头不知白骨神巫心中的想法,眼见白骨神巫不出声,他顿时便掩了老脸,悲声道:“本来于异算是我寨中的客人,他做的事,我白虎寨理应替他担当,但这祸实在太大了啊,不说黑羽苗绝不肯甘休,只要于异是神界清肃郎的消息泄露出去,整个苗方都不会甘休,我死不要紧,可怜我白虎寨两万多老小,却是再无立足之地啊。” 他不说捉了于异,能在黑羽苗中卖得的好处——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对付不了于异,却给白虎寨生生捉了,黑羽王还能不接纳白虎寨?甚至有可能一跃而成为举足轻重的大部族,人少不重要,只要黑羽王承认白虎寨也是九姓苗民的枝脉,周边自然会有无数小寨子来投,随随便便就可以凑成个一二十万人的大部族,然后有白骨神巫撑腰而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死了,白虎寨莫说立即取代野牛花豹两族,但成为四大部族之外的第五大族,是完全可能的。 这些好处苗刀头不说,却只说害处,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于异不但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莫说野牛族和花豹族,整个黑羽苗甚至整个苗界都不会放过他,白虎寨若始终跟他站在一起,最终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哪怕于异永远不败,可他终究会走啊,白虎寨可走不了。 哪怕于异就此在白虎寨安家,可他终究会死啊,到时白虎寨怎么办?难道也跟着死绝? 其实苗刀头不是没想过,就借于异的势,压过四大部族,哪怕黑羽王不肯接纳,也可自成一脉,然而想一想,于异终究不是苗人,他终究是要走的,哪怕把苗朵儿嫁给他,他放弃神界的官位不走了,可百年之后终究是要死的,那时又怎么办? 所以苗刀头才选择了对付于异,反过来搏一场富贵——他也是不得不搏,黑羽王不会甘休,哪怕红日大巫再输了,整个苗界也不会甘休,自然有无数好手闻风而来——苗人对内打冤家,但对付神界,从来都是极为团结的,白虎寨必须早日撕清与于异的关系,否则拖到最后,哪怕他再会打悲情牌,再说什么是给于异逼的,别人也不会相信。 “爹爹不要担心,师父自有主意。”苗朵儿靠过来,拿手帕给苗刀头抹泪,眼晴却看着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微微沉呤,虽然难以置信,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信不信都无所谓了,道:“这人神通广大,以我的诛灵剑,却也未必就斩得了他。” 苗朵儿大喜,只要她点头就好,道:“师父,我有一计,这人现在不防备我们,晚间跟他喝酒,在他酒中下酥骨草,酥了他骨头,然后师父出手,擒他易如反掌。” 酥骨草为苗界特有的一种恶草,生于水泽之旁,牛羊误食,立时筋软骨酥,全身瘫痪,苗民先恨它歹毒,一见就拨,晒干成堆焚烧,要烧绝了它,但也有人另生想法,用这个泡酒,酥骨草晒干后再没什么气味,泡出的酒和常酒没有任何区别,除非事先知道,否则不可能察觉,而一旦喝了这酒,全身立时酥软如绵,真如砧板上的软肉一般,想怎么切,就怎么切,而于异完全不防备苗朵儿父女师徒,用这酥骨草酒算计他,那绝对是手到擒来。 白骨神巫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诡黠的伎俩,但她自思,凭她的诛灵剑,确实不一定对付得了于异,那也只好采用苗朵儿的法子,却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把茶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苗朵儿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异一觉醒来,泡个澡换了衣服,说起这换衣服,还是有了高萍萍以后养成的习惯,在高萍萍以前,哪怕螺壳里衣服现成,于异也从来没想到要换过,洗澡也一样,以前睡一觉,醒了就往外窜,还泡澡?没那个闲儿,他就是顽童心性,完全定不下来,但有了高萍萍后,欢爱完了,抱着软软的白白的娇娇的美人在白玉池泡一会儿,感觉也相当的好,而且高萍萍好洁,哪怕是白玉床上交欢,也是一身大汗,不洗一洗,美人是要大发娇嗔的,然后换衣服就理所当然了,养成了习惯,于是每次醒来都要泡一泡换身衣服,也因此于异外表狂放,身上却总是清清爽爽的,所以说有了女人的男人,和没有女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249 一闪念出来,苗家父女白骨神巫林荫道几个都在,苗朵儿到底嫩了些儿,心中有鬼,未免有些发虚,到是苗刀头是块老姜,呵呵笑道:“于小哥起来了啊,要吃晚饭了,正想叫朵儿叫你呢,呵呵,来,先干一碗,马上开席。” “干。”只要是敬酒,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是谁敬的,于异通通是来者不拒,和苗刀头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苗朵儿眼睛瞪得圆了,就象两粒黑乌乌的珍珠儿,看着于异嘴一张,那酒都不经嘴腔,直接从喉头里倒了下去,点滴不剩,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却还怕一碗酒的量不够,见于异放碗,立刻捧了酒坛子上前来,道:“于大哥,我给你倒酒,我师父说要敬你三大碗呢。” “哦,好啊。”倒酒于异是不客气的,看着白骨神巫呵呵笑道:“神巫,如何要敬我三碗,有个说法没有?” “他到还真是不客气。”白骨神巫心下冷笑,道:“人类大多诡谲卑劣,如于壮士这般爽气的,到是少见,相识也是有缘,所以要敬于壮士三大碗。” “对对对。”苗刀头在一边大叫:“于小哥真是个爽快的,神巫敬了三碗,我再来敬三大碗。” 于异大喜,一拍桌子:“说到喝酒,苗人到真是比人类爽快,无论是神界之民还是下界之民,很多人上了酒桌子,都畏畏缩缩的,我看着就闷气,而苗民却是人人酒到杯干,这一点我最喜欢了,来,别说敬不敬的,神巫,我先跟你喝三碗。” 苗朵儿已经倒上酒了,于异端起碗,跟白骨神巫碰了一下,仰头又往嘴里倒,这时耳中突地听到螺尾生的声音:“尊主,此酒有毒。” 于异的螺壳,是挂在脖子上的,螺尾生又有凝音之术,乃是以一缕水汽送音入耳,这功法传不太远,但胸口的螺壳跟于异的耳朵本就不远啊,所以只一缕微音,于异能听到,同座的白骨神巫等人却听不到。 “有毒?”于异是喝了神螺子灵水的,承了神螺子全部的衣钵,所以这水汽传音他也会,到有些不信:“没弄错吧,怎么会有毒?” “没弄错。”螺尾生肯定的道:“白玉池水现暗青色,为草木之毒,且其性极为剧烈。” “毒又如何,毒得了天下任何人,却毒不倒我。”于异哼了一声,照旧把一碗酒倒进了喉咙中,仍是点滴不剩。 为什么他有这个自信呢,因为他承的是神螺子的全部衣钵,而神螺子本体是个田螺,田螺这个东西,有几样妙处,其中之一是能吐毒,捡了田螺来,放清水养着,第二天早上你去看,盆里好多的脏东西,这都是田螺吐出来的,这就是田螺一个独特的本事,任何东西到了肚子里,只要是觉得不对的,都可以吐出来,当然,若是普通田螺,毒又太烈的话,还是承受不住的,可神螺子不是普通田螺啊,那吐毒的本事,已是神之又神,而于异即承了神螺子衣钵,也自有了神螺子的本事,所以有这话。 而且神螺子养成的本事,已不是简单的吐毒,而是直接在壳中化毒,化在哪里,就化成白玉池里,白玉池真正的功效,不是用来洗澡的,而是神螺的洁净之源,本性洁净,一泓如碧,所以于异酒往肚子里灌,完全不必要吐出来,直接就化在白玉池里了,这中间好象不明白,进的是他的肚子,怎么就化在了白玉池中呢,这简单,因为于异喝的是神螺子的本体真水,体性如一,也就是说,于异的身体,跟螺壳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二即一,一即二,这中间玄之又玄,却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明白了。 于异不怕毒,但酒中有毒,可就让他恼火了,先听到螺尾生的话他还有些不信,再一碗酒下去,自己一感觉,没错,确实有毒,也摸到了这毒的性子,不是什么穿肠蚀骨之类,而是以软筋酥骨为主,这种毒清肃司也有,名为一步倒,就是说此毒入体,走一步就会倒,乃是用来擒拿重犯的秘药,于异身上虽然没有,但也知道。 “这酒中怎么会有一步倒。”于异心下闪念,眼见苗朵儿又来倒酒,他刚要出言说酒中有毒,却又转念:“谁在下毒,莫非是那什么野牛族花豹族明里打不过我,暗里派阴贼来下暗手,这个到好玩儿,我且不吱声,呆会捉了,到好耍子。” 这时苗朵儿又倒了一碗酒,到一边眼巴巴看着于异,就她手中那坛酒里泡了酥骨草,而以酥骨草的毒性,照理说一碗酒下去,于异就该软到了,但于异明明喝了两碗酒,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她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眼见着于异又伸手端酒,她心下暗叫:“还不倒?倒也,倒也。” 于异却真仿佛听到了她心底的话,忽地里哦也一声,整个人歪了下去,软在了酒桌边。 “师父。”苗朵儿急叫,自己的手也按在了腰囊上,不过她的苗牙出来就要吃人,而先前商量的是,如果能活捉于异交给黑羽王,换得的好处会更大。 白骨神巫更不迟疑,几乎在苗朵儿叫声响起的同时,她便已出手,手一抖,袖中飞出一物,是一块龟甲,龟甲初出时,不过二指大小,见风即长,刹时便长得有桌面大,龟甲整体呈暗青色,上面的纹路却呈灰白色,纵横各十九条,仿若一张网,龟甲往下一罩,一下罩住了于异。 于异是顺着酒桌歪倒的,前面是酒桌,后面是椅子,而龟甲是个硬壳,本来会给桌椅隔着,不可能罩到于异身上,然而白骨神巫这龟甲中另有玄机,龟甲往于异身上一罩,眼见给桌椅一隔,却突地白光一闪,龟甲的硬壳居然不见了,只剩下纵横那九条白线,这时却不再呈灰白色,而是发着一种细细的银光,象一张银丝网,这银丝网往下一落,桌椅就隔不住了,正落到于异身上,将于异一个身子牢牢罩住,银丝网随即收紧,顿时就把于异捆了个结结实实。 白骨神巫这龟甲,乃是苗疆一种异龟——丝龟留下的龟甲,这丝龟有趣,跟蚕一样喜吃桑叶,然而桑叶长在树上,丝龟怎么吃得到呢,好吃自然有办法,丝龟居然学会了爬树,它的爪子非常的尖锐,能扣住树皮,轻轻松松就能爬到树上去,丝龟不但吃桑叶,也吃桑树上的野蚕,当然,若给它溜到家里,家蚕它也吃,可以说真是个坏东西,养蚕女最讨厌它了,一旦看到,绝不放过,捉下来拿石头砸得稀烂,白骨神巫无意中也捉了一头,且有数百年龟龄,已养成灵气,白骨神巫也是闹着玩,把这灵气全练在龟甲上,不想最终却炼成了这么一张银丝网,用以擒敌拿物,最是合手适用,这银丝网水火不拒,刀枪难断,而且伸缩性极强,无论敌人怎么挣扎,它总是死死的缠在敌人身上,且越缠越紧,最终能把人活活缠死。 一见于异给银丝网缠住裹住,苗朵儿欢呼一声:“捉住了。”手在腰囊上一拍,苗牙跳出来,不过给苗朵儿按住了脑袋,就立在于异脑袋边上,白牙呲出,凶光四射。 虽然于异给银丝网网住了,苗朵儿对于异的神通仍是极为忌惮,担心万一银丝网网不住,于异有挣扎出来的迹象时,便要让苗牙一口咬掉于异的脑袋,死的没有活的值钱,但死人永远比活人安全。 于异借势躺倒,本是个好玩的心理,想把黑羽王派来的阴贼诱出来,结果没见什么阴贼,跳出来的却是苗朵儿师徒两个,这变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可就看傻了,瞪着眼,心下只叫:“这是搞什么?都疯魔了吗?这酒里好象下的是软骨一类的毒啊,难道是疯魔草?” 直到这会儿,他始终还不肯相信,苗朵儿师徒会要对付他,没道理啊,从初会苗朵儿始,到今天为止,在他的脑子里,他对白虎寨都是有恩的,而白虎寨,无论是苗刀头,还是苗朵儿,还是竹生,还是后来的白骨神巫,对他也都不错,热情得很,一天两场酒,醉了醒,醒了醉,好得不能再好,这会儿突然翻脸,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不过他这两年着实了经了不少事,性子到没以前急了,心下虽疑,却不吱声,还是先前的样子,瞪着眼睛,也斜着嘴巴,且就看戏,至于给银丝网网住,他根本不着急,他喝的是神螺子的本体真水,体性合一的,神念只要一动,就能闪进螺壳里去,无论金丝网也好银丝网也好,都是捆不住他的,而且就算没有螺壳,他也不信区区的几根银丝能撑得住他的大撕裂手——那绝不可能。 他没动,却有人动了,林荫道腾一下跳了起来,手中还端着酒碗,眼珠子却瞪得有大石榴那么大,叫道:“朵儿,白骨师,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于大人捆起来了。” 苗朵儿当然早就想好了说辞,道:“林大哥你听我说,这人人面兽心,不是个好人。” “他人面兽心?”林荫道一脸迷茫,他这几天跟着喝酒,跟着看戏,无论于异的神通还是于异的酒量,都是让他极为佩服的,更何况于异还是神界高官,居然一点架子没有,这一点尤其让他心生好感,这实在是极好打交道的一个人,虽然有时出手显于狂暴,但做朋友至少做酒友是极好的,怎么就人面兽心了。 250 于异当然也在地下问:“嘿,我怎么就人面兽心了?”这会儿他也终于明白了,苗朵儿师徒确确实实是在算计他,从毒酒到银丝网,一切都早有策划。 苗朵儿这就给他解释了,当然对着的是林荫道:“林大哥你昨日喝醉了不知道,这人喝到半醉后,居然扯着我要亲嘴,后来我挣脱了,谁知到了下午,他居然又摸到我房里来,想要强奸我,还好师父在,我叫了师父,他才跑了。” “竟是这样?”林荫道哈着嘴:“我昨儿个是喝醉了。” “但还有更无耻的。”开了头,苗朵儿也就变本加利,本来已经网住了于异,若换了其他人,不必要解释,但林荫道是苗朵儿所爱的人,而苗朵儿也看得出来,林荫道对于异的印象不错,尤其于异还是要帮着任青青伸冤的,她突然之间翻脸捉了于异,若不解说清楚,把于异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订死了,林荫道必然对她生出想法,那可就划不来了,所以这时候小嘴儿一张一合的,早想好的说词一咕噜全倒了出来:“到了晚上,我跟师父睡,他居然又摸去师父房里,借着隐身术,他的隐身术你也看到了的是吧?” “是。”这个林荫道到是真的亲眼所见,这时便只有点头。 “他借着隐身术,摸到师父房里,不但是我,竟连师父也想非礼。”她怕扯上自己没有说服力,索性连白骨神巫也扯上了。 白骨神巫到底一派宗师,这么当面扯谎,终究有些脸红,哼了一声,道:“废话不必多说。” 她说不必多说,林荫道瞟她一眼,到也有几分信,白骨神巫本就生得美貌,偏生还待人清冷自矜,而巫功有成,这清冷中又自有一股凛凛之威,这样的女人,却正是男人最想征服的那一种,只要想着把平日高不可攀的女神压在身上,让她呻吟婉转,是个男人就能血脉贲张,所以苗朵儿说于异想打白骨神巫的主意,林荫道还真的相信,其实就他自己来说,心底又何尝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是半信了,于异听着,却是冷笑了,他斜躺着的,这时眼角余光便也瞟一眼白骨神巫,却把白牙呲了一呲。 林荫道根本不知道,于异眼里没女人,虽然白骨神巫是美女,而且是那种高不可攀的清贵型美女,可在于异眼里,女人就是女人,女人都是妖怪,女人都很古怪,上了床蛮好玩,然而一旦你跟她上了床后,又特别的难缠,至于别人的女人,他懒得多看,惟一的好女人,只有能陪他喝酒的女人,所以苗朵儿和白骨神巫都还要算好女人,于异难得对女人开笑脸,见了她们却笑嘻嘻,就是这个原因,而不是因为她们生得美貌,更不是因为白骨神巫清贵自傲难以攀折而更生邪火。 而在白牙呲出的这一刻,于异心中才生出想法:“到真是好一身细白肉儿,嘿嘿。” “不过师父神通了得,他又做贼心虚,听得我叫,他自己逃走了。”白骨神巫不叫说,苗朵儿偏还要说完,但说到这里,林荫道反到有了疑惑,道:“他用的是隐身术,别人看不见吧。” 谎言就是这样,再完美的谎言也总有漏洞,苗朵儿一听不对,忙道:“虽然看不到,但我师父感应得到。”解释一句,急转话题:“林大哥,任小姐她们突然神秘失踪,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荫道心思果然就给引开了,眉头一锁:“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肯定,必然是落到了他手里。”苗朵儿翘起一个指头,指着于异:“这人神通广大,又会隐身术,师父猜测,任小姐她们主仆,十有八九是给他用隐身术隐了,藏在什么地方,密加淫辱。” 对苗朵儿的话,林荫道本来始终有些将信将疑,说于异是酒鬼,那是没有丁点儿假,但说于异是色鬼,林荫道还真没看出来,虽然有酒后乱性的话,可于异每次喝醉了就一闪不见,他可是见过几次的,却没一次见于异乱什么性,直到苗朵儿说到任青青,正所谓关心则乱,他的心思一下就乱了,尤其听到最后四字,更是血往上冲,一步就跨到于异面前,把他身子一揪,提将起来,红着眼晴瞪着于异道:“朵儿的话是真是假,青青是不是落到了你手里,你把她怎么了?” “她的话啊,一半儿是真,一半儿是假。”于异嘿嘿一笑,站直了,大白牙慢慢的呲了开来。 于异从来不恨敌人,敌人的本事若别出机杼,他甚至还会打心底里欣赏——敌人越有趣,游戏也就越好玩不是,例如麻一箭,当场射了他几箭,他反而赞了一句——他没有这种箭技啊。 但于异恨背叛。 薛道志李道乾的背叛,害死了柳道元。 谢和声的背叛——或许对谢和声来说,从头到尾都是个诡计,但在于异眼里,还是背叛——害死了金百万几个。 而今天苗朵儿几个却背叛了他,是的,他一直当苗朵儿父女师徒是酒友,是朋友,而这些人,却突然就来暗算他。 他最恨这个。 因为他待人,从来就是一腔赤子之心,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小孩儿心性,小孩子信了一个人,就会全心的信任,把整个心坦开来,完全不加任何提防。 这种信任是最纯粹的,也是最极端的,一旦遭到背叛,反应也最激烈,最极端。 因此林荫道看到他呲起的大白牙,竟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松手退开——他的那种神情,实在是太狞恶了。 不过下一刻林荫道就下定神来,他有些迷惑了,道:“什么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苗朵儿说我想强奸她。”于异眼珠在苗朵儿身上转了一转,小姑娘不到十五岁,但发育得很好,小屁股小胸都有模有样了,尤其是配上露出一截的小蛮腰,很有几分诱.惑力,平时于异不把女人当女人看,看一眼就算,但他到底是有过好几个女人的,女人哪里好自然知道,这会儿起了心去看,嗯,嫩是嫩了点,但更有一股清新的味道,眼光随光又转到白骨神巫身上,白骨神巫也站了起来,秀眉微微促着,她身量苗条,白袍宽松,到是看不出身材,然而她清冷的脸上,带着一股清冷矜贵的大家之气,把这样的一股气质撕开了蹂碎了,更能激发男人的兽性。 “还有她师父。”于异白牙呲得更宽了,眼中更发出邪异的光来,那次给花鹊王诱入和合庙,吸了邪气,虽然于异本性不喜女人,这股邪性轻易露不得头,但这会儿因受到背叛而心中激愤,随着胸间戾气的喷涌而所有的邪性全钻了出来。 “这半句是真的。”说话间,于异双手微微一抬,再猛然一张,刹时撑出十余丈,丝龟炼出的银丝网虽有弹性,也可扩展到数丈长,但十余丈是扩展不了的,撑到极致,铮的一声便断了,其声泠然,恰如断了一把琴弦。 当于异呲出大白牙时,白骨神巫便觉得有些不对,尤其与于异眼光一对,心下竟也颤了一下,那不完全是怕,而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情绪,她哪里知道,于异本性中只有一股戾气,但这股戾气中,却惨杂了和合庙千年养气的邪气,这股邪气带着一种放大到极致的欲望,即便只是从于异眼中射出来,而不是喷出红雾,同样带着一种极为隐秘的挑逗力,能把人深藏心底的欲望给挑起来,而白骨神巫之所以出家学巫,本是因情场失意,在她心底最深处,对情/欲是有渴望的,且这种欲望因未能得到满足,年深日久的积累下来,更是极为强烈,所以给于异眼中这饱含情/欲的眼光一挑,她心底最隐秘处,竟好象也拨着了一根琴弦,整个灵魂深处都颤抖了,更觉小腹发胀,下身潮热,隐隐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白骨神巫大吃一惊,心神急凝,心底羞怒,一时间俏目发威,怒叱一声:“小贼大胆。” 她的叫声中,苗朵儿先动了,虽然于异喝了酥骨草泡的酒居然一点事没有,然后还能挣开银丝网,让苗朵儿心中即惊又怕,但这会儿可没退路了,她手在苗牙脑袋上一拍,低喝一声:“咬死他。” 苗牙早就跃跃欲试,得到苗朵儿指令,立时腾空跃起,扑向于异,它带着花斑的身影在空中掠成一道光影,真个快如闪电,而苗朵儿与于异的距离不到五六尺,真可说是近在咫尺,虽然上次苗牙失手,这一次苗朵儿还是心怀侥幸,无论如何,她是亲眼看到于异把泡了酥骨草的酒灌进嘴中的,三大杯酥骨草下肚,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效果,她不相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于异只是随手一抓,竟又揪住了苗牙的颈皮,苗牙给悬空提着,空自四肢抓挠,咆哮如雷,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苗朵儿又惊又怒又怕,急叫:“休要伤我的苗牙儿。” 于异瞟她一眼,眼光转到苗牙身上,嘿嘿一笑:“放心,这小花猫儿能喝酒,到是合我的脾胃,我不会弄死它的。”说着手一扬,把苗牙从窗子里甩了出去,这一甩重,苗牙飞出去的速度,比它扑出的速度还要快得多,苗朵儿眼中看到的,只是一道略带红色的光,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随后远远的传来怦的一声,然后才是苗牙的叫声,却不复先前的咆哮,而是低声呜呜,如同给人踩了爪子的狗。 251 “小贼受死。”却是白骨神巫出手了,长袖一扬,一道白光射出,见风变大,化成一根长得六七尺的巨大白骨,正是她赖以成名的化龙骨,一棒兜头砸向于异,风声倏然,带起的气流,恰如大河暗滔,声势骇然。 不过她这一棒的威势,若与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比,实是远有不如,甚至还不如那一日白牛神集九牛之力的一撞,于异自然不放在眼里,重水之矛倏地入手,斜里一矛便格挡上去,铮的一声,恰如金铁相击,竟然溅出一蓬火花,于异身子一动不动,化龙骨却给击得倒飞回去。 白骨神巫一直有些自大,虽然目睹了阴阳百豹阵的威力,仍认为自己差不了多少,但与于异实打实较量了一下,她立时便知道了,仅以功力论,自己远不是于异对手,但她最大倚仗并不在这里,手一招,白骨飞回,悬于顶上,一端指定于异,她左手捏诀,向着白骨一指,白骨中霍地射出一道绿光,那绿光翠绿如碧,从白光中顷泄而出时,恍似一泓碧泉从山崖中泄出,但这绿光凝而不散,于异凝晴看去,却是一柄绿色的宝剑,长三尺有余,通体碧翠,极为美丽。 “这剑是什么东西炼成的,不会是翡翠吧,这个要砸断了可就可惜了。”于异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却不知道,这绿色的宝剑,名为诛灵剑,乃是白骨神巫化了近十年时间才练成的,却不是什么翡翠,而是白骨阴火,古坟堆中,常见阴火闪烁,白骨神巫以此练剑,练出的这诛灵剑极为奇异,不需要将人一斩两段,只要刺上人身,阴火立即透体而入,循阴斩脉,诛人阴灵,人无阳气不刚,无阴灵不明,阴灵被斩,立即陷于昏沉之中,就此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即便留得性命,也只是个活死人。 诛灵剑一出,立即便向于异急射过来,其速之快,真如一道划过天际的绿色闪电,白骨神巫这诛灵剑,功效独特专斩阴灵是一功,速度奇快则是另外一功,剑上力道虽不是很强,但速度奇快,让人防不胜防,白骨神巫敢以诛灵剑去挑战红日大巫的白骨红日,可见她的自信。 于异还在暗赞诛灵剑练得漂亮呢,突见绿光一闪,倏一下就到了眼光,其速之快,无词可以形容,于异眼晴虽然在看着,手中也握着重水之矛,却是完全来不及格挡,而诛灵剑这时已射到他胸前,便是躲闪也来不及了,大惊之下,神意一动,整个人倏地闪进了螺壳里。 于异与螺壳体性相连,意动身至,诛灵剑虽快,但无论如何也快不过人的神意,所以在咫尺之间给于异闪了开去。 于异当然不可能就此躲起来,一隐复现,诛灵剑一下射过了头,只这一闪,便已在他身后三丈开外,白骨神巫见这一剑给于异闪开,心下惊怒,忽见他又显出身来,立即把手一招,诛灵剑刹时掉头,复又向于异射来。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闪念间事,于异一闪复现,诛灵剑一去复回,于异这会儿刚把头扭过来,还不及正面对上诛灵剑呢,眼角只见到一抹绿光,绿得美丽绝伦,而风声倏然,已到后背,这时若用重水之矛去格挡,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没办法,故技重施,又一闪,闪进了螺壳里。 诛灵剑再次无功,飞到了白骨神巫顶上,于异一闪复现,一边的苗朵儿可就恼了,娇叱道:“只知道躲闪,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别躲。” 于异还就受不得激,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躲。” 便在他说话间,诛灵剑复又疾射过来,他一句话五个字,竟然没说完,诛灵剑便到了胸前,这种快法儿,真是前所未见,象化闪的闪雷捶,那是斗神宫的宝物,发出的是闪雷,威力不说,仅就速度而论,似乎也及不上诛灵剑,于异哪里知道,白骨神巫这诛灵剑,不是实物,乃是万点阴火凝炼而成,全身没有半点重量的,自然就快了。 这次于异有了准备,但诛灵剑实在太快了,虽然有了准备,重水之矛却不能展开来格档,因为等他展开时,诛灵剑已经到了,没办法,就手一格,力道虽然不足,但身子配合着同时一斜,应该是可以躲开剑尖了,不想意外突生,重水之矛格上诛灵剑,居然轻飘飘的感受不到半点力道,仿佛那剑不是实体,而是一股风,或者说一蓬火。 更怪异的是,重水之矛与诛灵剑一触,诛灵剑突地变形,本来是一柄绿剑的,这会儿却仿佛化成了一条绿色的小蛇,顺着矛尖居然就游了上来,同样的快捷无伦。 诛灵剑外形如剑,实为阴火之灵,以强击弱,其厉如剑,以弱击强,如丝之柔,可刚可柔,阴毒诡异,白骨神巫以之自傲,确实有她的道理。 “这什么玩意儿。”于异着实吓了一跳,眼见着诛灵剑顺矛而上,刹时便到了他手腕处,这会儿即便扔矛都来不及了,似乎又只有老办法,再闪进螺壳里去,但于异在苗朵儿面前说了大话,给个小丫头耻笑,那可就太没面子了,于异脑中一闪念间,急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 还好真水神螺甲也是与于异体性相连的,神动甲随,所以在诛灵剑堪堪要触到于异手腕时,真水神螺甲及时的护住了他身体。 诛灵剑给真水神螺甲一挡,立时透甲而入,轻易的便钻透了第一层弱水甲,但到第二层化水甲时,诛灵剑遇到了麻烦,化水能化天下万物,若是金银铜铁等实物,本性坚硬的,化起来还有些难,但诛灵剑本无实体,乃是阴火之灵,化水化起来就要容易得多,竟是进多少化多少,诛灵剑钻不进去,却一下就把剑头化掉了。 于异与阴阳双豹师相斗时,白骨神巫远远见过他的真水神螺甲,只知于异的真水神螺甲防御力极为强大,不想居然还有化物之功,眼见自己的诛灵剑给化掉一截,又惊又奇,却不死心,手一招,把诛灵剑召了回来,再一捏诀,化龙骨中复又喷出一股绿芒,喷在诛灵剑上,诛灵剑霍地变大,有丈余长短,手掌宽细,但白骨神巫指尖划动,诛灵剑随又变小,变得比先前还要短小了一截,但剑上绿意却更盛三分。 聚则力强,这一点,于异也是明白的,知道白骨神巫必将再次发起雷霆一击,却也不惧,反而更期待两下的碰撞,真水神螺甲当日挡住了化闪的闪雷捶,那么能不能挡住白骨神巫这变化万端的诛灵剑呢? 不出于异所料,随着白骨神巫口中一声低叱,诛灵剑化一道绿芒,照着他胸膛疾射过来,其势之速,远超先前,这一剑,白骨神巫实已拿出了全部的本身。 于异这时已把真水神螺甲扩展了开去,形成的甲圈有一丈五六左右,四层水甲,每一层形成的甲圈都有四尺左右,层次分明,看得也就更加清楚,只见诛灵剑射上来,一戳便透过了最外层的弱水甲,速度几乎没有多少减弱,随又刺穿了第二层的化水甲,虽给化水甲把剑尖化去一截,但白骨神巫事先有备,诛灵剑霍地又变小一圈,本来化成根绿色的短棍了的,这一变小凝形,穿过化水甲时,竟又凝成了一柄绿剑,不过已只余两尺长一点点,大拇指粗细,随即一头扎在了暗水甲上。 真水神螺甲四层水甲中,暗水是最厚的一层,其它三层水甲都只有四尺不到的厚度,暗水却有将近五尺,诛灵剑一头扎进去,刹时尽柄而没,但诛灵剑整体只有两尺多长,还没有暗水甲圈厚呢,所以这边尾巴不见了,那边脑袋却还没出来。 这时场中几个人都眼巴巴的,林荫道苗刀头不说了,林荫道在发傻,苗刀头则在发呆,便是于异白骨神巫苗朵儿三个,眼光也齐聚在真水神螺甲里的诛灵剑上,都在看着,看诛灵剑会不会破甲而入,或者说,能不能破甲而入,白骨神巫很自信,苗朵儿对师父也是信得过的,到是于异没什么自信,他这甲不是自己练出来的,是得自神螺子的福荫,真水神螺甲到底有多大威力,他一直在试,弱水化水没能挡住诛灵剑,暗水一定能挡住吗?他不知道?如果暗水挡不住,最后一层的真水呢,若真水也挡不住,真水神螺甲岂非就给破了?他到也不是太忧心,总之就是一个游戏之心,期待着结果,而不是为结果担心——这一点上,他和这世上绝大部份成年人都不相同。 但诛灵剑却似乎不知道白骨神巫等人的期待,进了暗水甲,却仿佛泥牛入海,就此没了暗信,即不见头,也不见尾,更莫说破甲而出。 白骨神巫只稍稍等了一下,便知情形不对,急捏诀一指,然而无论她怎么催力,诛灵剑都无法破甲而出,感觉中,也不似受了多大的阻力,却仿佛是暗夜的旅人,找不到前路,茫茫暗海中,就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 “他这邪法大有古怪,却莫把我的诛灵剑陷在里面了。”白骨神巫暗叫不好,急把手一招,想要把诛灵剑收回来,但连招三下,始终不见诛灵剑出来,感觉还是跟先前一样,四望茫茫,不但不知道前进的路,连退回来的路也迷失了。 252 而于异的感应却比她更清晰,因为真水神螺甲与他体性相连啊,真水神螺甲中的一切,他自然能清晰的感受得到,感应中,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就如一只没头脑的苍蝇,四处乱窜乱撞,却就是找不到路。 “哈哈,这可是翁中捉鳖了。”于异大喜,见白骨神巫还在那里捏诀作势,甚至眼晴都闭上了,俏白的脸这时胀得通红,显然是在那里全力发功,他也不客气,手一长,一下就掐住了白骨神巫细长的脖子,白骨神巫因诛灵剑被困乱了章法,一时不察,竟被他所制,急要挣扎时,于异五指灵力早已透指而出。 于异这灵力透指而出,不是大撕裂手的心法,而是绝狼爪的心法,狼捕猎时,别有机窍,只要前爪搭到猎物的身上,尖爪立即入皮反扣,猎物基本上就不可能挣脱得出,狼屠子悟得其中秘法,绝狼爪只要碰上人身,灵力立刻透脉而入,乃是以灵力代尖爪,却又强于狼的尖爪,因为灵力是可以随脉深入的,且是随走随闭,将灵力所到之处的经脉尽皆闭锁,而脖子又非同小可,脖子乃是人身之桥,上连脑而下运身,脖子处经脉一闭,恰如一下把桥给堵塞了,白骨神巫立即全身瘫软,软倒在地,她这时神智仍是清醒的,只是塞了桥,可不是塌了屋,脑子没受损伤自然清醒,但空自瞪着眼睛,脖子以下几乎完全不受指挥,就算勉强能动,灵力过不去,也是白搭。 “师父。”苗朵儿尖叫一声,急扑过来,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银刀,她修为有限,法力不高,苗牙是她最大的倚仗,没了苗牙,普通的小法术不敢拿到于异身上来用,自然就用上了刀。 于异扭过头来,呲牙一笑,苗朵儿护师情切,扑过来时,什么也没想,但与于异眼光一对,猛地想到他的恐怖,顿时就吓一哆嗦,身子一下就滞了,一脸惊恐的看着于异,不知要怎么办? 于异手慢慢伸出去,苗朵儿尖叫一声:“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要强奸你和你师父吗?”于异嘿嘿一笑:“如你所愿。” “不要。”苗朵儿魂飞魄散,她说于异想要强奸她,只想在道德上把于异踩在脚底,换取林荫道对她的同情和支持,可没想过于异真会来强奸她,知道挡是挡不住的,扭身便跑。 但在于异手底,她如何跑得了,她才一转身,还没迈步子呢,于异的手猛地一长,一下就掐住了她脖子,不过却没有透入灵力,而就是那么掐着,提了起来。 “放开我,不要。”苗朵儿骇声尖叫,没给灵力锁住经脉,四肢有力,虽给于异提在半空中,仍是乱挥乱舞,更反手拿银刀来削于异的手,她这银刀是苗刀头送给她的礼物,极为锋利,但于异大撕裂手上灌满罡气,她的银刀再锋利十倍,刀上无功,那也是没有用的,削在于异手臂上,就仿佛切在一张极厚极韧的大鱼皮上,怎么也切不进去。 林荫道一看不对,急叫:“于大人,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于异回头,冲他一笑:“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哪半句是真,哪半句是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想强奸她们师徒,这半句是真的。” 林荫道僵了一下,他当然听得出来,于异这是在怄气——你不是说我要强奸你吗?那我就强奸你,就如小孩顶牛一样。 瞥一眼苗朵儿,苗朵儿俏脸惨白,显然也后悔了,林荫道忙拱手道:“朵儿是开个玩笑,她还小,于大人你大人大量,千万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呆立一边的苗刀头忙也插口:“是啊于大人,她还小,而且她娘死得早,我又疏于管教,所以把她惯成了个野丫头,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年纪小不懂事疏于管教?”于异点点头:“她年纪是小了点儿,但她呢?”说着向白骨神巫一指:“她年纪不小了吧?而且身为师父,就在边上,也不是什么没有管教吧?”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如果说就是苗朵儿一个人乱来,年纪小少管教不懂事都说得通,于异真要跟她计较也不好意思,但白骨神巫就在边上,而且是帮着苗朵儿出手,这又怎么说? 林荫道苗刀头两个顿时就傻了眼。 于异瞟一眼他两个,呲牙一笑:“我这人性子直,别人敬酒,从来都是酒到杯干的。”他左手提着苗朵儿的,右手空着,说话间手一长,把林荫道连同苗刀头一起推出了大厅。 “于大人,于大人。”林荫道急了,苗朵儿敬的酒,是说于异要强奸她师徒两个,于异酒到杯干,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怎么能够坐视,然而叫了两声,突地噤声,因为面前忽然多了一群妖兵,人人手持弩弓,林荫道还是识货的,知道那是神界的雷神弩,这么近的距离,数十张强弩,他便有神界斗神甲在身,那也是有死无生,而看这些妖兵的架势,可不象是虚张声势,强烈的杀意宠罩,他情不自禁就退了一半,一时间哑口结舌,做声不得,而边上的苗刀头更是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而就是这时,厅中传来撕的一下衣帛撕裂之声,同时传出的还有苗朵儿的尖叫:“不要——不要。” “朵儿。”苗刀头惊叫,腾身要爬起来,但向面前明晃晃的箭头看一眼,顿时又颓然坐倒,林荫道也不敢动,心下惊急交集:“难道他真要强奸朵儿师徒?会不会只是吓唬她们?” 但厅中的传来的声响却显然不是吓唬,衣帛撕裂声一下又一下,苗朵儿的尖叫也越来越响。 “不要,你不要碰我,不要。”衣裂声中,苗朵儿的叫声也越来越惊惶,同时传来白骨神巫的怒叫:“放开她,你若敢做此禽兽之行,我誓不饶你。” 厅中静了一下,随后传来于异嘿嘿的笑声:“你莫急,你们师徒敬我的两杯酒,我一杯都不会推辞。” 他这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白骨神巫吓不住他,不但吓不住他,他在强奸了苗朵儿后,也不会放过白骨神巫。 “他是当真的。”林荫道心下暗凛,眼前浮现出于异初站起来那一刻,也就是他说半句话是真半句话是假的那一刻,那种呲牙而笑的神情,当时只觉得那神情有些狞恶,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于异那一刻的愤怒和潜藏的戾气。 “不要。”苗朵儿的惊叫中已带了哭声,显然是真的怕了,但她的哭叫并没有引起的于异的同情。 “啊。”长声尖叫,带着巨大的痛楚。 林荫道身子颤了一下,他公子哥儿,十四五岁就开始有了女人,经验不少,知道苗朵儿这一下痛叫,必是给于异破了身子。 他拳头一紧,却不敢动,偷眼瞟一眼边上的苗刀头,苗刀头显然也明白了,同样是无能为力,坐倒在地,双手颓然的抱住脑袋,一脸痛苦悔恨,林荫道脑中念头一闪:“朵儿和她师父对付于异,不是突然起心,是商量好的,苗寨主他也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的惊怒顿时就转化为思索:“苗寨主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于异,难道青青真是于异弄法藏起来了,然后于异还想非礼朵儿和她师父?”这个疑问在脑中一闪,眼前却突地浮现出于异先前那呲牙而笑的样子,那神情里不但有狂暴,更有愤怒,是的,是愤怒,林荫道先前没看出来,这会儿感觉到了,这种愤怒,是受了极大冤屈后的表现。 “他是个直性子人,从这几天的表现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他好象根本不喜欢女色,朵儿他们根本就是冤枉了他,所以才激得他走了激端,说他想强奸,他索性就强奸给她们看。”他想明白了这一点,而厅中,苗朵儿在最初一下痛叫后,停了一下,估计是昏死过去了,这会儿却又醒了过来,痛叫声不绝传出,听着她的叫声,林荫道心下还是有些痛惜,却是想不明白:“她们好端端的,又明知道于异神通广大,为什么还突然要起心对付他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转眼看到坐在地下的苗刀头,他突然就明白了:“是了,于异杀了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成了黑羽苗甚至所有苗民的死对头,白虎寨要在苗疆立足,惟有捉住于异献给黑羽王。”又进一步想:“苗老寨主早有晋身黑羽苗的想法,只是一直给四大部族拦着,这一次野牛族和花豹族都在于异手底吃了大亏,而他们对付不了的于异,却给白虎寨捉住了,黑羽王自然要高看白虎寨一眼,白虎寨晋身黑羽苗,也就水到渠成了。” 便在他清理思绪的同时,厅中传来激烈的皮肉交击声,苗朵儿一声濒死的呻吟声中,响起于异哈哈的笑声:“你这杯酒我喝了,虽然嫩了点,也还不错。” 不再有苗朵儿的叫声,估计又昏死过去了,林荫道有过很多女人,固然有不少是勾栏中的姐儿,但也有过几个处女,完全可以想象厅中的苗朵儿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形,偷瞟一眼边上的苗刀头,暗暗摇头:“你们这可真是疚由自取了。” 这时厅中忽然传来白骨神巫的叫声:“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不要——啊。”随着她的惊叫,是衣帛的撕裂声。 林荫道的身子霍地绷紧了,一时间只觉小腹发胀,脸上火热,而两只耳朵更是高高的竖了起来。 253 如果说,于异强奸苗朵儿,林荫道心中多少总会有几分痛惜的话,对白骨神巫,他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苗朵儿在他心里,多少有点儿妹妹的感觉,但白骨神巫在他眼里,却只是个女人,一个美丽的难以攀折的女人,对上这样的女人,他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都会有一个念头——把她剥光了,压在身下,姿意玩弄凌辱,让她呻吟,让她叫。 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深深的潜藏在心底,而且必须放到最隐秘的角落里,绝不能表露出来,一则,白骨神巫是苗朵儿的师父,苗朵儿对他好,他自然不能对她的师父不敬,另一个,则是白骨神巫不象一般的美女,性子清冷自矜的女子很多,林荫道身为大家公子,也着实碰到过不少难以接近的女子,但一般女子的矜持冷傲只是一张脸,脸后面其实没什么东西,而白骨神巫可不同,她冷傲清秀的脸蛋后面,可还有一颗杀人的心,谁敢挑战她的冷傲,后果也许就是人头落地,这个就可怕了。 当然,正因为有这种可怕的杀伤力,征服她,蹂躏她,就更有快感,更令男人满足,但是,一般的男人没有这个实力,也就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臆想——林荫道就是这样。 而现在,就在咫尺之遥的厅屋中,于异居然要强奸她,强奸那个他只敢在臆想中蹂躏的女人,林荫道心中那暗藏的黑血,顿时就涌上了头顶,他又怎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甚至不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如果不是妖兵拦着,他真要到窗口去偷看了。 厅中衣帛撕裂声连续响起,中间夹杂着白骨神巫的惊叫怒叱,苗朵儿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要,你个恶魔,你不要碰我师父。”她的声音略带嘶哑,还有些虚弱,有惊怒,也有哀求,是的,林荫道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哀求和虚弱,但回应她的,是再一次的衣帛撕裂声,然后是怦的一声,同时夹杂着酒碗落地碎裂的声音。 林荫道愣了一下,突然间血气一热:“他莫非是把白骨神巫放倒在了酒桌子上?” 他眼前幻现出屋中的景象,白骨神巫全身衣袍尽给扯碎剥去,通体雪白,如羊脂白玉,给于异按在了酒桌子上,她虽然四肢挥舞,竭力挣扎反抗,却无法从桌子上挣下来,反而妙处毕现,而她的脸上,再无平素的清冷骄傲,而是满脸的惊惧羞恼害怕,于异淫笑着,挺着刚从苗朵儿体内拨出来的血淋淋的凶器,一点点逼近她如三月桃花般的妙处。 随着他的幻想,屋中猛然传来白骨神巫一声痛彻心肺的惨叫和苗朵儿的一声悲叫:“不要啊。” “进去了。”林荫道脑中幻现出凶器破瓜而入的情景,溅着血,沾着蜜,这时的白骨神巫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她的身子一定绷紧了,雪白的脖子向后仰起,满脸的痛苦羞辱,恰如一只中箭的天鹅,发出了最后地哀鸣。 林荫道只觉鼻中一热,热血涌了出来,而下腹热胀欲死,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女人来,死命的捅进去,拼命的蹂躏,而两耳却高高竖着,听着屋中的响动,皮肉的交击声,和白骨神巫重新醒过来后痛苦的呻吟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激烈的啪啪声后,传来了于异哈哈的狂笑声:“好了,你师徒俩两杯酒,我都喝掉了,你师父这杯酒,味道更美,哈哈哈哈。” “你这个恶魔,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苗朵儿哭叫怒骂,却更换来于异无所顾忌的狂笑:“是你们要敬我的酒,苗家的规矩,不喝下主人敬的酒,可是非常无礼的啊,哈哈哈哈。” 说他强奸,他就真强奸给你看,酒到杯干,这样狂妄的人,林荫道一生人里,真的是头一次碰到。 就在这里,风声掠动,林荫道回道,眼珠子突然瞪了起来,两个人凌空飞来,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青青和她的贴身丫头香儿。 “青青。”林荫道惊喜大叫,急忙迎上去:“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要出去,也要打一声招呼啊。”说话间,却发现任青青情形好象有些不对,面目憔悴,身上衣服也有些脏,脑中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她们确实是给人掠了去,也给——强奸了。” 听着白骨神巫给于异强奸,他有一种隐藏的快感,但若自己心上人给人强奸,可就要痛彻心肺了。 任青青看到他,也是满脸的喜悦,嘴唇懦动,似乎有满肚子的话,却又好象顾忌着什么,说不出来。 她心有顾忌,边上的香儿却心直口快,冲口而出:“是苗朵儿暗算了小姐和我,把我们关在了那边山后的洞子里,还找了一个木精看着我们,我们是好不容易骗过了那木精,这才逃出来的。” “什么?”林荫道惊中透喜,惊的是,居然是苗朵儿暗算了任青青两个,还把她们关了起来,喜的是,任青青的贞洁应该还在,无论如何说,苗朵儿身为女子,不可能叫人强奸任青青的,何况香儿话中也说了,看守她们的,是一个木精,草木之精,或许会食人血肉,但对强奸女人还是没有兴趣的,很简单,在人眼里,再美的花儿也不如女人,而在花眼里,再美的女人同样不如一朵花。 “苗朵儿为什么要把你们关起来,没道理啊?” “什么没道理。”香儿一撇嘴:“她是因为你,说你是她的,不许我家小姐跟她抢,说等你和她成了亲,才放我们出来,真不要脸。” “香儿。”任青青低叱了一声,瞥一眼边上的苗刀头,不过苗刀头虽然站起来了,却一直呆在一边,脸色似乎很尴尬,尤其是听香儿说出是苗朵儿把她们关起来的后,一张老脸更是红白交错,精彩至极,任青青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哪里知道,屋中刚上演了一出于异强奸苗朵儿师徒的大戏,苗刀头这会儿的心里啊,恰如打翻了一个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且他还在担心,于异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所以是即不好意思,也没有心思上来跟任青青搭话。 “任小姐回来了啊。”却是于异出来了,他身上衣服已经换了,头脸处仍有水迹未干,却是刚去螺壳里洗了个澡,这手脚还真是做得干净,如果林荫道不是亲眼听着,还真不相信他刚才强奸了苗朵儿师徒,不过看于异脸色,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眉眼舒张,一脸的神清气爽啊,苗朵儿师徒的味道看来不错——想来也不会错啊。 “香儿说什么,说是苗朵儿那丫头把你们关起来的?” “是啊。”香儿嘟着嘴。 “香儿,不要说了。”任青青低叱一声,对于异躬身一礼,道:“于大人,证据都有了,我们可以回返京师了吗?”她显然不愿在白虎寨说苗朵儿的坏话,出来了,人没事,尤其于异还没走,伸冤有望,那就行了,其它的话不必多说,但也不愿在白虎寨再多呆下去。 “回京师啊,行。”于异一点头,眼光落到林荫道身上,林荫道眼光与他一对,忍不住有些畏缩,于异却笑了起来:“林公子,现在你明白了没有,苗朵儿的话,哪半句是真,哪半句是假。” 林荫道当然明白了,苗朵儿说的其实都是假话,但碰上了于异这种另类,说他强奸,他就真个强奸你,结果半句假话成了真话,而另半句,随着任青青主仆突然回来,也水落石出。 林荫道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却不好吱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前的于异,实在太另类了,狂妄,暴燥,神通广大,肆无忌惮,然而你不能不承认,他很坦诚,坦诚到让人吐血。 见他点头,于异又哈哈一笑,道:“那林公子你什么打算,是跟着任小姐去呢,还是留在这白虎寨?” “我当然跟青青一起去。”林荫道冲口而出,看任青青嘴唇欲动,他伸手便握住了任青青的手,道:“青青,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出去闯荡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任青青本来的想法,是希望把自己的身子送给于异,换取于异全力相帮,林荫道的痴情虽然让她感动,但与家仇比,区区儿女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有个苗朵儿,所以自打见了林荫道,她一直表现得较为冷淡,然而这一次给苗朵儿暗算关押,却激起了她心中火气,本来想让给苗朵儿算了的,苗朵儿这么做,她反到是不想放手了,眼珠子去于异脸上溜了一下,看于异笑嘻嘻的一脸乐见其成的神情,最后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254 给关押的这几天其实也有好处,她细想了与于异相处的诸般情形,种种细节都显示,于异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于异应该就是那种带着顽童式天真直率的性子,虽然这与他正四品的神界高官极不对称,但静心细想,确实没有错,只能说,于异就是个另类,明白了于异的想法,她硬要把自己送给于异的心也就淡了,也没有那么担心了,再加上给苗朵儿激起的火气,这会儿手微微一挣,眼见挣不脱,也就不挣了,却把眉儿轻轻扬了扬道:“那朵儿小姐怎么办?她为了你,可是把我都关了好几天的。” 这眉儿轻扬啊,似乎是担心,其实不是担心,到是向情人撒娇使怨的味道在里面了——你即然这么看重我,我给别人欺负了,你怎么办吧? 但林荫道的回答,却与她想的不一样,林荫道居然尴尬的看一眼于异,脸蛋儿好象也胀红了,道:“朵儿现在是于大人的人了?” “啊?”任青青轻咦了一声,林荫道的回答照理说不让她满意,却足够让她意外,于异对她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以她的观察,于异对所有女人都不太感兴趣,怎么突然之间就纳了苗朵儿了呢?不过她这几年经得事多,脑子转得开,一眼瞟到旁边的苗刀头身上,忽的就想明白了:“看来是苗老寨主做的主。”便哦了一声:“那就恭喜于大人了。”也对苗刀头抱一抱拳:“也恭喜苗寨主?” 苗刀头脸上挤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口中喃喃:“她娘死得早,是我管教不严,怪我啊,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任青青有些听不明白了,她哪里知道,于异不是突然来了性趣纳了苗朵儿,而是刚刚大起暴戾之心强奸了苗朵儿,苗刀头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她听,是说给于异听呢,他害怕于异在强奸了苗朵儿师徒后怒气仍然难消,再砸平了白虎寨呢,白虎寨所有人都在这山谷里,他那大怪手若是变大了砸下来,天爷,真个所有人都要给砸成肉饼了。 不过他不知道,于异来自大撕裂手的戾气,在女人身上能泄掉,所以这会儿他心气已经平顺了下来,斜眼瞟一眼苗刀头,嘿嘿一笑,也懒得跟他辨——苗朵儿跟白骨神巫的这番算计,他这做爹的会不知道?不过于异从来不是个爱废话的人,反正把苗朵儿师徒都给奸了,给了她们惩罚,也就够了,至于苗刀头,看在他喝酒还算爽快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扭头对林荫道任青青道:“即然一起走,那就走吧。” 说着再不废话,腾身而起,任青青忙跟上去,林荫道略一犹豫,冲苗刀头抱了抱拳,道:“老寨主,善自珍重,朵儿已经这样了,没办法了,我找着机会,自会跟于大人说。” 说什么?无非是苗朵儿已经是于异的女人了,消消火,莫跟女人一般见识,顺势纳了苗朵儿,正房估计是不可能的,纳做偏房也行。 苗刀头其实心中也一直在打这个主意,当面看着女儿给人强奸,他这个做爹的,不愤怒那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办法啊,于异实在太强了,那就只有顺势而为,反过来想,如果于异能纳了苗朵儿,那也不错了,以于异的神通,也是个强援啊,不过这话他不好说出口,难道女儿给人强奸了,他还涎着笑脸上去说:“奸得好,要不我再送几担嫁妆,你娶了我女儿吧。”所以一听林荫道这么说,心中那份感激啊,忙就深深还下礼去:“朵儿不懂事,还要多多拜托林公子了。” “放心。”林荫道到是怕他恼,他是这个态度,那就好说多了,抱拳道:“我一定尽力。”说着腾身跟上了于异两个。 于异在前,任青青林荫道香儿三个在后,一路飞回苗州来,至于一路来的李子树,那就管不着了。 看看飞出苗界,于异停下风头,回头对任青青两个道:“林公子任小姐,我先要回京师去,向天帝请了旨,才好来拿郁重秋那老贼,你两个跟着去意义不大,要不就先留在瓜州吧。” 任青青还有些犹豫,她的本意,是希望一直跟着于异,现场监督最放心啊,不过有来时的经历,她知道于异其实是嫌她飞得慢,但她不好说再让于异用螺壳带她啊,一时嗫嚅难言,到是林荫道一脸喜色道:“一直听于大人安排。” 不想于异却是个顽皮好事的,听了他这话,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道:“真个一切听我安排啊,那不如你两个先成亲吧,我先讨杯喜酒喝了再回去。” 林荫道一听眼光顿时就亮了起来,他当然觉得好啊,不过这事还要任青青点头才行,但任青青心下可不干了,她心切报仇,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得,哪有心思先跟林荫道成亲然后扯着于异喝喜酒,摇头道:“父母亲族血仇未报,我——我——实在,对不起。”又抬头对于异道:“他日郁贼授首,还望于大人能光临,我一定敬于大人三杯。” 她有这个想法也正常,于异到也不勉强她,哈哈一笑:“三杯可不够哦,呵呵,好了,我先回京师了,回头再见。”说走就走,风翅一振,眨眼便没了身影。 任青青其实还想多拜托于异两句呢,另外于异来捉拿郁重秋的时候,她也希望能在现场,不想还没等她想好措词,一眨眼,于异便飞了个无影无踪,望着远远天际一点黑影,一时间呆立无言。 林荫道大致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握着她的手,叫了声:“青青。” 任青青嗯了一声,这次到没挣开,任他握着,林荫道与她并肩而立,看着于异那一点身影彻底消失,摇摇头,道:“这位于大人,真的是个怪人。” 这回任青青没应声,林荫道斜眼看着她秀丽的侧脸,心下暗暗侥幸:“也幸亏那家伙怪得特异,居然没对青青起心,否则。”却又想起给于异强奸的苗朵儿师徒,那师徒俩即然给于异强奸了,最终十有八九是要做他的女人的,苗朵儿也就算了,姿色虽不差,气质上却比任青青要差一个档次,至少林荫道不太喜欢那种过于野性的女孩子,但白骨神巫可就不同了,那种清冷高傲的气质,大家宗师的风度,实是男人梦想中的绝品,可居然也就给于异那野小子强奸了,想着于异戳着三根黄毛,斜着一对怪眼,呲着六颗白牙,却把白骨神巫那样的绝品美女压在身下,姿意亨用,将清冷蹂成妩媚,高傲躏成淫.荡,林荫道那心里啊,火热火热的,酸味中掺杂着辣味,自己也无法形容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过随后却又想:“苗朵儿可能就这么顺从了,到底苗老寨主也愿意,但以白骨神巫的高傲,怕没有那么容易认命,即便报不了仇,也绝不会轻易屈从。” 想到于异终不能把白骨神巫纳入房中,他心里一时涌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即开心,又失落。 开心是什么呢?白骨神巫这样的绝口美女,他虽然亨用不到,但于异也亨用不到,他当然就开心了。 至于失落,却是因为心底暗藏的一股黑色之火——只要想着清冷高傲的白骨神巫给于异弄得呻吟宛转淫.荡风骚,就能让他全身气血如沸,于异弄不到,他自然也无从想象,当然就有些失落了。 255 于异在半空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莫不是离衙久了,有人生事?”他哪里能知道,看似正正经经痴情热血的林荫道林公子,心里居然也有那么阴暗的一面,有那么黑暗的幻想,人心啊,永远是最难测的。 风翅加力,加速飞行,不过到傍黑时分,看远远一座城镇,暮色中酒旗飘扬,嘴中顿时咕噜一声,但觉酒肠发痒,不自觉便收了风翅,落下地来。 空中飞行,灵力消耗并不是太大,尤其于异的还是风翅,鼓风而行,数百丈的风翅张开来,便不加力也可以在空中飘浮,更不费力,但灵力消耗虽然不大,他却是个大肚汉,便不馋酒,一天下来,肚中也早已肌肠辘辘,这个说起来似乎有些怪,练气之士,吞气便饱,寻常三五十来日不吃东西,不会觉得有多么饥饿,以于异的功力,怎么一天就饿得受不了了呢?这是因为于异练的是大撕裂手,把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撑大了,大撕裂手仅从练体来说,练的其实是身上所有一切的肌肉,甚至是男人那话儿,也会给练到,所以于异那话儿比寻常人的就要大得多,肚肠也是一样,如果剖开肚子,把肠子扯出来量,他的肠子会比平常人长出一倍左右,这就是练大撕裂手的后果,不过想来也是,大撕裂手一运功,能产生那么大的力量,身体内外器官的强度硬度韧度跟不上,那怎么行?恰如一输马车,拉车的是千里宝马,车轮子却是朽木,一跑就散了架,行吗? 到酒店里,一看见酒客往嘴里倒酒的样子,于异便满嘴生津,叫了酒来,三不管先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干了,闭眼皱眉,长吸了一口气,暗叫一声爽,然后才慢慢喝酒。 说来也怪,于异饭量大,但如果有酒喝的话,不吃饭到也是可以的,仿佛酒能当饭,这个有些想不通,不过不仅仅是于异一个人这样,世间酒鬼大抵如此,不喝酒的人,无法想通这里面的道理,当然,或许和下酒菜也有关系,象于异喝酒,一般至少要干掉一两只鸡或三四盘熟牛肉什么的,这些也足够一个大肚汉的饭量了。 不过于异这次没有尽量,他急着回去呢,只喝到五分醉,然后叫了十个馒头来吃了,也不急,踱着步子,慢慢出了小镇,才要飞起来时,却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不是身外不对,有敌人窥伺什么的,而是身内不对? 难道是喝多了?不可能。吃多了?同样不可能,十个馒头算什么啊,于异真要放开肚皮来吃,七八十个馒头不在话下,还要喝酒吃菜。 那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酒菜有问题,闹肚子了?这个更好笑了,不过还是习惯性的憋了一下,也不象要解大便的样子。 于异这下奇怪了,索性站定,运功周天一查,顿时明白了,却是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在体内作怪。 原来白天他一下制住白骨神巫,诛灵剑又是陷在暗水中的,失了白骨神巫灵力的操控,更加出不来了,后来他收了真水神螺甲强奸白骨神巫师徒,也没想到要把诛灵剑先放出来,一同收进了真水神螺甲里,带进了体内,而他与螺壳及真水神螺甲是体性合一的,真水神螺甲等于是他体内的一个器官一样,暗中裹了一个异物,就如喉咙里卡了一个刺,自然不会太舒服。 找到症结所在,于异到来了兴致:“那婆娘的这把小绿剑,快得异乎寻常,到看是什么灵物炼成的。” 把真水神螺甲祭起来,又把诛灵剑从暗水中吐出来,不过仍包在暗水和化水之间,免得一个不慎突然给它溜掉了。 诛灵剑为有灵之物,如果不熟的人掌控不了,那确实有可能自己溜掉的,但包在暗水和化水之间,便逃不掉了,从暗水中吐出来后,诛灵剑就在暗水与化水之间慢慢转着圈子,它也知道暗水和化水的可怕,两面都不敢去碰,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到仿佛一只失群的小鸟慌不择路之下闯进了人类的房子里,于异看了好笑,以一股灵力裹住它,诛灵剑失了白骨神巫的灵力操控,但自身为有灵之物,给于异灵力裹住,却仍不住的挣扎,恰如一条小蛇儿,虽给人掐住了七寸,却仍张牙呲嘴的不甘就死一般。 对付这种通灵之物,于异没太多经验,不过有螺尾生啊,不等他召唤,螺尾生自己就闪了出来,躬身抱拳道:“尊主,不要伤了它,此为阴灵之火,若加以祭炼,与真水配合,水火即济,却是让真水神螺甲如虎添翼呢。” “哦。”于异闻言大喜:“那你拿去炼来。”就要把诛灵剑拿给螺尾生,不想螺尾生却退开一步,摇手道:“尊主,此剑为万魂阴灵阴火凝聚而成,已成灵物,灵力极强,小人炼不了,需得要尊主亲自动手,以真水融之,才能慢慢降服。” “有这么厉害?”于异大奇:“我先与那白骨神巫打斗,这剑也就只是快一点儿,力道不过如此啊,不比那闪雷锤的闪雷强。” 螺尾生摇头:“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知此剑为阴灵所凝,阴力让人不寒而粟,非小人所能掌控。” “那你说要怎么炼它吧,到要看看有什么本事。”他说得严重,于异到真是来劲了。 其实很简单,或者说,收服所有有主灵物的方法都是一样的:用强! 诛灵剑是阴灵之阴火凝聚而成,火怕什么?火怕水啊,当然,阴火为火之阴精,不怕一般的水,若是一般的水,哪怕把阴火整个儿淹灭,阴火也一点儿不受影响,在水中同样可以燃烧,要克阴火,须得真水,恰好,于异的真水神螺甲的本体,就是真水,于是照螺尾生所说的法子,把诛灵剑裹进最里层的真水里,然后逆运真气,让真水凝冰,刹时把诛灵剑给冻住,先前于异以灵力裹住,诛灵剑仍不绝挣扎,但给真水一冻住,可就彻底动弹不了了,这才是真正掐住了它的七寸。 过得一会儿,诛灵剑中传出一个声音:“主人饶命,饶命。”其声细弱,如三四岁的婴儿之声,随着声音,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来,通体碧绿,容貌变来变去,乍看似乎是个四五岁的小童,恍眼又似乎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于异知道这是剑灵,也不管它到底多大,瞟了一眼,哼一声道:“张开嘴来。” 剑灵哀叫:“主人饶命。”却不肯张嘴,于异呲牙一笑,加了一分灵力,剑灵呲牙咧嘴,张着嘴喘气,恰如离水的鱼儿,这会儿是不张嘴也不行了,于异把一股真水从它嘴中灌了进去,剑灵啊的一声惨叫,身子霍地散开,绿光飞溅,剑灵消失不见,而凝成剑形的诛灵剑也散成一蓬绿光。 于异不管它,只以真水死死裹住它,然后照螺尾生所说的法子,以灵力煅炼,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那些散开的绿光突然慢慢的燃烧起来,恰如万点星火,于异以意诱引,绿光慢慢凝聚,约一个时辰左右,绿光又凝聚成形,又如先前的诛灵剑的样子,而剑中生灵,现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与先前差相仿佛,但这会儿样子相同,却已换了灵体,恰如老屋子换了新主人,先前的剑灵,只认白骨神巫,现在的剑灵,却只认得于异,绿衣小女孩舞了一阵,随即对于异跪倒,脆声道:“剑灵儿拜见主人。” 于异知道成了,到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这到是怪了,细一想,原来这剑灵竟与白骨神巫有五六分神似,看来有些东西还是忘不了,恰如屋子换了主人,屋中的装修却仍是旧主人的风格一般。 于异洒然一笑,想:“看来那婆娘炼这阴灵之剑,还真是花了些心血的。”也不在乎,点了点头,道:“且随我神意舞动。” “遵令。”剑灵回了剑中,于异以灵力运剑,此时体性相通,到比运使重水之矛更得心应手,但见小小的一柄绿剑在真水神螺甲中进进出出,即快得异乎寻常,却又全无滞碍,剑与甲,火与水,融洽无比,恰如鱼在水中,相得益障。 眼见剑与甲神意想通,均与自己体性相连,于异知道这剑是得手了,却想:“却不知威力如何。”左右一看,也无物可试,忽地想起藏在螺壳中的黄金甲,于是拿了出来,叫一个虾妖穿了,相隔三十丈,一剑射过去。 虽然诛灵剑是于异发射的,但于异也没能看清楚,但见一道绿光,霍一下便就射在了虾妖身上,于异细看时,只见诛灵剑插在那虾妖肩窝处,并没有穿透过去,于异顿时就有些失望:“快是快了,威力可不怎么样,好象还不如重水之矛呢?” 心下念叼,叫了那虾妖过来看,不想那虾妖却呆立不动,于异啧了一声:“就肩窝穿一剑,至于吗?” 这时螺尾生叫了两个虾妖抬了那虾妖过来,于异一看,眼光顿时一亮,原来诛灵剑虽只是穿透了黄金甲的前甲,没能再穿透后甲,但诛灵剑射入那虾妖体内后,阴火循筋钻脉,却把那虾妖所有的阴脉全烧透了。 这种功效,与于异先前擒拿白骨神巫时,绝狼爪灵力透脉而入,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更加霸道,阴火烧脉,比绝狼爪的灵力锁脉可要强得太多了,这个烧入体内,恰如雷电劈顶而入。 256 “这个是阴雷啊。”螺尾生在一边目瞪口呆,随即抱拳:“恭喜尊主,贺喜尊主,真水神螺甲配此阴雷之剑,进可攻退可守,再无暇呲。” 于异也觉得很开心:“嗯,这个是不错,即有雷电之速,又有雷电之威,到真是个好宝贝。” 心下高兴,收了真水神螺甲,索性又回到镇中,找了酒店,喝得大醉,睡一觉,第二天才又赶路,到晚间便又祭了真水神螺甲出来,祭甲练剑,越发操控得熟练。 如此夜夜练剑,近十天时间才回到京中。 到衙门中,天一老道宋祖根几个接了,问了衙门中事务,大事没有,就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于异犹有些不信,咂了咂嘴:“就没人闹事?” 宋祖根嘿嘿笑:“大人虎威之下,现在谁敢在京师闹事。” 他们口中说的人,当然不是普通老百姓,市井之中抓头发揪耳朵这种,而是明里暗里各种势力,清肃司管的也是这个,市井中抓普通百姓,那是民政司的事。 “算他们识相。”于异哼了一声,神念一动,郁材儿出现在厅中:“这家伙是苗州大都督郁重秋的亲信管家,负责郁老贼跟苗方走私的事,老宋,你来审。” “好咧。”宋祖根大喜,他心气儿正足,而这段时间几乎无人搞事,很有些身怀屠龙技,菜市杀泥鳅的失落感,这会儿事来了,那还不喜出望外。 不过他很快又失落了,无它,郁材儿太配合了,几乎不等他下手拷问,郁材儿便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但凡是郁重秋的事,尽数给倒了出来,也不仅是走私,还有什么欺男霸女买官卖官安插亲信坑害同僚,诸般劣迹通通倒了出来。 他这么配合,宋祖根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就泄了,恰如一拳打在空气里,那个难受啊,不过难受也得受着,这案子大,神界九州,而郁重秋可是九州之一苗州的大都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说京师纨绔子弟是一帮豺狼的话,郁重秋就是一头恶虎,而且是块头极大的一头,这虎,不好打。 案子审完,吴承书首先就提出了疑义,对于异道:“大人,这郁重秋可是九大都督之一啊,这个——?” “这个怎么了?”于异一脸的漫不在乎。 看了他这嘴脸,吴承书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是啊,九大都督之一算个屁啊,难道还大得过天后娘娘,天后娘娘的脸他也照打,就不敢打郁重秋的屁股? “我忘了这位大人从来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了。”吴承书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回头将文案做得扎实了,所有细处,一一问得明白,郁材儿本不是个胆大的,给于异昏天黑地关了这些日子,更把苦胆都吓破了,没有半丝抗拒,尽数倒干净了,画押签字,吴承书拿给于异,于异不可能看这个的,只问了一句:“都审明白了。” “都审明白了。”宋祖根嘿嘿笑:“郁老贼十二岁偷奸奶妈的事都招了。” 于异哈哈一笑,看吴承书:“这些罪名,够不够拿下郁老贼?” 肯定够啊,关键是,郁重秋可是一州的大都督,真正的大老虎,真要去老虎嘴边拨毛? 不过吴承书也不废话,只点了点头:“罪名足够了。” “那好。”于异一点犹豫也没有:“你即刻帮我写本,上奏天帝,捉拿郁重秋来京审问。” 在昊天城里,察奸纠虐,清肃司有先拿后奏的权利,但出了昊天城就不行了,如果是一般百姓那还好说,若是官,便有麻烦,不是清肃司没这个权利,笑话了,昊天城里王公贵族都说拿就拿了,外地小猫小狗的小官拿不得?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出了京,外地官府不认帐,例如到苗州去拿人,别说拿一州的大都督了,就是普通的刺史太守之类,人家也未必认帐,你谁啊你,清肃司?谁证明你是清肃司的?明明是一伙假冒的强盗,来呀,给本大人拿了,严刑拷打——这样的场面绝对可能出现,所以清肃司到外地拿人,尤其是捉拿官员,一定要有圣旨,所以于异要吴承书写本请旨。 当然,这么照程序来,在于异这个官场异类眼里,还不仅仅是规矩的问题,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的想法是,天帝一直以来很给他面子,那他就不能反手去打天帝的脸,对任何奸虐都绝不留情,但基本上也圈定在清肃司的权力范围之内,然后尽量照规制来,这样就不会让天帝为难——他这个等于是跟天帝讲江湖义气了,说出来让人笑死,但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吴承书当即就代于异写了奏本,递了上去。 天帝怠政,一月最多上一次朝,甚至有时小半年都不上一次朝,特别有脸的,或者负有特殊使命的,或可直接把奏本送入内宫,而一般的官员的奏本,都是先送入司礼监,至于最后天帝看不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象上次于异打天后娘娘的脸,群臣的奏本送进去,那就是泥牛入海,虽然群臣意见很大,但谁也没有办法。 于异自认为了不起,但他的奏本也是不可能直接送到天帝眼前的,同样是送入司礼监,而就在当天晚上,这份奏本就到了斗神宫尊主龙无疚面前。 于异的奏本,怎么会到龙无疚手里呢?这事奇怪啊? 说奇怪,并不奇怪,其实从任青青去找于异开始,从头到尾,都在龙无疚的操纵之中,这也是水德星君给龙无疚献上的妙计。 天帝要扶持雷部,甚至不惜打天后娘娘的脸,若是明里对抗,那是完败的结局,所以水德星君想了个计策,找到任青青,让任青青去找于异投诉,让于异去查郁重秋,那个指点任青青的高人,便就是水德星君找人假扮的。 于异去查郁重秋,有什么用呢?有用,郁重秋为人不但贪滥,而且性子暴燥,野心极大,经营苗州二十年,遍插亲信,把苗州打造得铁桶也似,而且借着训练乡兵的机会,训练了十万精锐,这个机密,别人不知道,斗神宫却是知道的。 于异去查郁重秋,以于异的性子,查到了,会怎么样?不用说,必然是要请旨捉拿的,这个愣头青是不会有任何顾忌的,而以郁重秋的性子,在知道事情败露,天庭已下旨捉拿他的情况下,他会束手就缚吗?基本不可能?他会怎么样?他会造反。 郁重秋领着苗州一反,这事就大发了,本来天帝死撑着于异,只因为事情都不大,都在天帝掌控之内,然而逼得一州造反,甚至有可能危及帝位了,那他还会死保着于异吗?他又不是于异的爹,他撑于异的真实目地只是为了扶持雷部对抗斗神宫平衡朝中力量而已,目地没达到,于异反而要把他的王座都挖倒了,那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于异。 而没有天帝撑着的于异,屁都不是,到那时,斗神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了,踩死于异,踩扁小人得志的邓承志,势力反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这就是水德星君的算计。 这里面有个疑问,即然是要让于异去逼反郁重秋,那于异请旨捉拿郁重秋的奏本,不送到天帝面前去批,怎么反又到了龙无疚面前呢?很简单,于异是个愣头青,不知轻重,但天帝不是,放任于异打压京中权贵纨绔增长雷部势力,这在天帝掌控之内,那是可以的,但说让于异去捉拿一州的大都督,天帝可没这么傻,绝对不会批的,即便不斥责于异,也铁定不会给他回复,天帝没有旨意,于异就不好出京,龙无疚这出戏就唱不起来了,所以在定计之先,他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龙无疚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宫中自然收买得有人,先就打了招呼,若见于异要捉拿郁重秋的奏本,就请相熟的太监扣下来,每天的奏本数十上百,要扣一本奏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于异的奏本就到了龙无疚这里,那么龙无疚拿了奏本做什么呢?很简单,做假,于是在第二天晚间,清肃司就来了个小太监,带来了于异的奏本,上面批了一个大大的红字:准! 当然,光奏本上批了不行,事实上奏本出京没用,还得有圣旨,小太监随后拿了一道圣旨给于异。 奏本是龙无疚代批的,那这圣旨怎么回事,写圣旨的黄绸子或许说到处都有,圣旨上的大印呢?难道天帝的玉玺龙无疚也有?龙无疚没有,但他家厨房里万千的罗卜,弄了个大罗卜来雕一下,抹上紫泥按上去,假圣旨上便多了八个天字:天赐之宝即寿且昌。 这圣旨做得,绝对能以假乱真,而小太监也绝对货真价实,加上还有于异的奏本,别说于异完全没想过去怀疑,就算起了疑心,也找不出岔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于异就带了宋祖根天一道人还有跟他上天的二十一名神兵,摇摇摆摆便出了昊天城,早有人在清肃司周遭暗中盯着,他一出城,立刻便报了回去,龙无疚得报,与水德星君嘿嘿对笑。 龙无疚吁了口气:“这狂徒终于入了老夫圈套了。”想到一事:“昨夜那小太监可处理了?” 257 小太监是关键一环,逼反了郁重秋后,天帝拿问于异,于异自然会反驳,他是请了旨的,他有圣旨,但天帝当然不会认,自然要找传旨的人,虽然小太监其实也不知情,只是龙无疚相熟的大太监找来的一个无人关注的小棋子,但若不处理了,逮着这个小线头,说不定能拆了整件衣服,最稳妥的,是先把这线头给剪了。 “神尊放心。”水德星君点头:“昨夜出门就把他拿了,剁碎了喂了狗。” “嗯。”龙无疚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不过随即又坐了起来:“仅那狂徒拿了圣旨去,郁老儿虽然不会认帐,怕一时之间也未必下得了决心造反,另外几步棋子,也可以叫他们动一动了。” 龙无疚最终的算计,是要把逼反郁重秋的污水栽到于异头上,让天帝不再保他,但郁重秋位高权重,又不是个愚忠迂腐见圣旨就会乖乖听话束手就缚的主,仅凭于异这小小的清肃司加一道圣旨,他未必鸟你,到时他若不理于异,反叫人把于异抓起来,然后上旨自辨,那怎么办?若真是天帝的意思,自辨也无所谓,问题是圣旨是假的啊,消息一走漏,天帝知道了?一定奇怪,我没下旨啊,谁在里面搞鬼,那就穿梆了,所以一定要在消息走漏之前,彻底逼反了郁重秋才行。 “遵令。”水德星君当即派人暗传消息,郁重秋当得一州的大都督,在京中自然人脉深厚,这消息一传出去,很快便到了郁重秋耳朵里,郁重秋本来还不相信,但各种消息接踵而来,说什么的都有,最关键的是,于异确实带着人正奔苗州而来,而驻苗州的天兵也突然瞒着他有了异常的调动——天兵府天兵,就是郁重秋这大都督平时也调不动的,他要调,先要请旨,天兵府发牌,才能调得动,这会儿天兵突然有了异动,为了什么,莫非已得到秘旨?要配合于异捉拿他? 郁重秋心中本来有鬼,千头万绪的消息一凑拢来,又远隔万里,没时间再另加求证,到听得于异一行已近苗州时,他桌子一拍,勃然而起:反了。 造反这个游戏,一般人玩不了,但郁重秋不同,他在苗州,前前后后经营数十年,仅苗州大都督这个位子就坐了二十多年,不但把苗州经营得铁板一块,也积累了浑厚的实力,敛聚了无数钱财,暗训了十万精锐,一州上下也尽是他一手提拨的亲信,这些是硬实力,然后还有软实力。 说起来让人感概,郁重秋在苗州百姓中的官声相当的不错,两个原因,一个是基本上抑制了苗方的入侵,另一个,则是因为与苗方走私,大发了走私财,因此而减少了对普通百姓的盘剥,千里做官只为财,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官不盘剥百姓啊,偏生郁重秋就是个另类,或者说也盘剥,但盘剥的程度要轻得多,而老百姓这个东西,基本属豆芽的,给一点阳光就灿烂,那叫一个感恩戴德啊,现在郁重秋一宣传,说天帝昏庸,朝出奸臣,居然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拿问郁总督,还要抄家灭族,合一苗州的百姓顿时就沸腾了,然后郁重秋打出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便得到了苗州百姓差不多全体响应。 郁重秋一反,天下震惊,龙无疚在京中,本来还悬着心呢,虽然布置周密,自信绝对能逼反郁重秋,可世事无绝对,万一郁重秋突然吃了耗子药,就是不反呢,虽然小太监已死,就算最后水落石出,也查不到龙无疚身上,可借势踩翻于异的谋算也要落空了啊,正在患得患失之际,消息传来,龙无疚顿时一绷三尺高:成了! 于异彻底落进了陷坑里,可他自己却还不知道,正一门心思往苗州赶。 于异真要急赶,把宋祖根几个往螺壳里一挪,三四天就可赶到苗州,但这会儿是奉了圣旨,必须得摆明车马去拿人,有些事情,就是要讲排场,否则不但事主不认,旁边人也会说你坏了规矩,所以于异只能打起牌子慢慢走,当然这个慢慢走不是在地上走,那一天能走几里路啊,是用御神牌带着人飞,这也是于异只带宋祖根等二十几人的原因,他对御神牌的使用不熟悉,人多了,到也飞得起来,象救白虎寨俘虏那一次就带了五千,可是慢啊,天爷,要是那么飞,还不如在地下骑马了,但带二十多个人就不成问题了,前后御神牌一打,他灵力一引,风翅一扇,借风就飘了起来,一天不说多了,五六百里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说起来还是慢,不过于异也不急啊,急什么?慢慢飞罗,白天赶路,天黑还可以下来找酒馆喝酒,爽啊。 就这么一路爽着,突有一日,在酒馆里就听说,郁重秋反了,整个苗州都反了,于异先还有些不信,结果第二天再赶一天路,又近五百里,晚间酒馆里一坐,几乎是人就在说苗州造反的事,这下似乎假不了了,于异一时间又惊又喜,惊的是,他还没动手呢,郁重秋就反了,为什么不等他到了,亮出圣旨要拿人时再反呢,这个等于是不带他玩啊,太岂有此理了,喜的是,造反啊,这个太好玩了,大戏啊。 但还没高兴一会,突听得有酒客说,说郁重秋发了檄文,造反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天帝听信了于异这个大奸臣的谗言,要下旨捉拿他,所以他愤而造反,要清君侧,诛除于异这个天帝身边的小人。 于异一听,着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郁老贼,有趣,有趣啊,这理由是怎么想出来的,有机会见了面,到要敬他一杯。” 他高兴,宋祖根天一老道却失顾变色,宋祖根道:“大人,我们这趟看来是失了风了,我们还没到苗州,郁老贼先就知道了,借这个名头就扯起了反旗,反把污水泼到大人头上。” “那有什么关系?”于异不解:“他反也好不反也好,反正是要拿他的嘛。” “不同。”天一老道皱眉摇头:“郁贼说是我们逼反的,就会给天庭造成压力,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平叛成功,自然没什么事,可如果反贼势大,短时间内平灭不了,甚至而贼焰嚣张,牵动天下,那天帝就有可能改变主意。” “改变什么主意?”于异完全不明白了:“未必反而会拿我开刀?” 他无法理解,但宋祖根两个却相视点头,宋祖根同样眉头紧锁,道:“虽然大人是奉旨行事,但先要捉拿郁老贼确是大人的主意。” 天一老道插口:“关键是,大人在朝中的对头实在太多了。” 他这一说,于异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朝中那些酒囊饭桶会趁机落井下石?” “这是肯定的。”宋祖根天一老道异口同声。 于异在朝庭上,几乎就是孤家寡人,异类一个,以前是有天帝撑着,又找不到借口,那些仇恨他的权贵没办法下手,这会儿借着这个机会,若不蜂涌而上把他往死里踩,那才有鬼呢。 于异愣了一下:“照你们这么说,若一时灭不了郁老贼,天帝就有可能拿我的脑袋来赌郁老贼的嘴了?” 宋祖根天一老道点头,都是一脸忧色,于异的大白牙却慢慢呲了起来:“那就来吧。”倒一杯酒灌进肚子里,突地就拍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好玩,好玩。” 居然有这样的人,宋祖根天一老道两个相顾无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于异大手一挥:“继续往苗州去,把旗牌打起来,再去买几十匹马,我们慢慢走。” 这是什么意思?宋祖根两个一时没明白,买了马来,打起旗牌,慢慢出了城,于异骑了马,晃晃荡荡的,还时不时摸出酒葫芦灌一口,脸上一幅要笑不笑的表情,仿佛在期待什么,宋祖根天一老道很快就明白了——他在等天帝反悔,下旨来拿他。所以不飞了,要骑着马打着旗慢慢走。 等结果出来,本来没错,但问题是于异的表情,不是愤怒更不是惊惧,竟仿佛是很期待一般,就如看到了新衣的小孩子在盼着大年初一的到来。 “这位大人。”宋祖根天一老道相顾摇头。 于异的期待没有落空,走了七八天后,酒客中就有了消息,说天庭有了旨意,于异假冒圣旨,私捕重臣,致使郁重秋造反,天帝已下旨缉拿于异,同时派人安抚郁重秋。 为什么酒客知道了消息,于异却不知道呢,这个正常啊,消息永远比脚快,缉拿于异的消息,绝对会赶在缉拿于异的使者前面散布开去。 虽然早有预料,但得到确实消息,宋祖根天一老道仍是惊怒交集。 258 一直看武侠,也一直披着玄幻的皮写武侠,但突然有些迷惘,一定要侠吗?不侠可不可以?反侠呢? 于是我有意的反着写,于异这个人物,绝对与侠无缘.张扬的只是他的个性,所以写了生撕活人,写了无法无天,也写了强奸____我一定要证明,于异绝对不是侠! 我知道有许多朋友不喜欢,抱歉了,但写作是很私人的事情,想看热血侠义的朋友,下本吧—— “大人,现在怎么办?”因着愤怒,宋祖根按刀的独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于异却一脸的漫不在乎:“什么怎么办?即然反要拿我,那就等着罗。” 也不走了,索性就在酒店里住下来,却每天让神兵把旗牌打出去,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里似的。 宋祖根两个不知道于异心中的想法,难道真等着天使来拿,然后跟着回朝,去天帝面前打官司,可好象又不象啊,但如果不是这样,于异又想做什么呢? 宋祖根私下里问天一老道:“天庭这么冤屈大人,大人却不怒反笑,你说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天一老道皱眉摇头,想了想:“大人停在这里,是在等天庭使者,但是。” 使者来了,于异会是个什么反应,他却拿不准,宋祖根也拿不准,他两个是真心为于异担忧的,但于异一脸的不相干,他两个急也没用。 在酒店里住了十来天,消息到是越来越多,天庭虽然发了明旨说于异是假冒圣旨,已下旨缉拿于异,但郁重秋造反的势力已成,不肯就此收手,不但把驻苗州的五千天兵给灭了,更四面出兵,打下了相邻的成州和青州的十数个州县,声势越大,于异听了,照旧是不忧反喜:“这郁老兄有种,见了面一定要敬他一杯。”他惟恐天下不乱,宋祖根天一老道则是相顾摇头。 这天傍黑时分,宋祖根两个正陪于异在店中喝酒,于异突地眉头一扬:“来了。” 宋祖根天一老道愣了一下,随即就都明白了,宋祖根腾地站起,手按刀柄道:“大人,要怎么对付他们,你下令就是。” 天一老道也站了起来,同样看着于异,他眼睛比较大,服妖时怒目圆睁,极具威势,这会儿却反而微微眯了起来,不过眼皮中精光四射,仿佛伏着头猛兽。 天一老道说来是于异请来的帮手,但于异为人行事,极合他脾胃,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为于异的事,不论做什么,他都愿出尽死力。 于异摆了摆手:“你们不要动。” 出门到院中,腾空而起,远远的便见一队天兵御风而来,于异也不吱声,把酒葫芦取出来,慢慢的灌着酒。 天兵中有眼尖的,他往空中一立,顿时便发现了他,阵势一乱,随后停了下来。 这队天兵有两百人左右,有一员天将率领,不过于异不识,天兵往两边一分,中间出来一个太监。 于异当日在庆阳府,大撕天兵,天兵天将闻他之名而色变,这会儿见了他,眼光都有些畏缩,但那太监却似乎不知于异的厉害,越众而出,没毛的下巴高抬着,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斜看着于异,仿佛死鱼一样,厉声喝道:“前面站的可是清肃郎于异,天帝有旨,还不跪下。” 于异也斜眼看着这阉货,哼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快话。” 那太监大怒,尖声道:“大胆。” 他还想发飚呢,后面的天将急上前一步,轻扯他衣袖,说了两句,声音小,于异到是没听清,不过那天将畏缩的眼光他是看得出来的,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怕了他,劝那太监呢。 也不知劝了什么,那太监面皮有些变色,在于异脸上扫了一下,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包袱中取一道黄绫出来,正是圣旨,张开念道:“清肃郎于异,假传圣旨,逼反重臣,居心叵异,罪在不赫,立革职为民,押回京师受审。” “哈哈哈哈。”不等他圣旨念完,于异已仰天狂笑起来,那太监看着于异,一脸惊怒道:“大胆,你笑什么?” 于异笑了一通,神念一动,收在螺壳中的圣旨到了手里,扬了扬道:“你说我这圣旨是假的?” 那太监点头:“当然是假的,此时罪证确实,你还敢狡辨么?立刻束手就缚,或可留你全尸。” “哈哈哈哈。”于异复又一阵狂笑,忽地脸色一变,叫道:“下属冲锋陷阵,自己坐亨其成,一旦闯了祸,就把下属推出去顶罪,这种伎俩,各个衙门都是玩得精熟的,我原以为他贵为天帝,不会干这种没屁眼的事,不想居然也是如此,啧啧啧,太差劲了。”说到这里,他伸出一根指头,摇了两摇,对那太监道:“你回去告诉天帝老儿,就说我于异说的,我看不起他。” 那太监,天将,还有后面的天兵,所有人都听傻了。 看不起他,看不起天帝,老天爷,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天上天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其实无论那太监也好,天将也罢,没人能真正明白于异的想法。 于异的心态,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况态中,在他心中,一直没真正把自己定位为官,在他的感觉中,就好象是在江湖中呢,天帝跟他讲义气,什么事都挺他,于是他也跟天帝讲义气,你给你面子我给你脸,就是这样,结果呢,天帝突然不讲义气了,突然翻脸无情把他推出来,所以于异就气愤了,这么怪异的江湖腔板也就出来了。 无论他这时的心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伸指轻摇的动作,都是江湖中的作派。但那太监和天将等人却是把自己和于异都定位为官场中人的,又哪里看得懂了,于异居然看不起天帝,即觉得荒谬,又觉得特别的好笑,若不是摄于于异往日生撕活人的淫威,只怕早笑做一团了。 真正听出些味道的,是下面院中的天一老道宋祖根几个,但他们本也就是草莽中人,却也并不觉有什不妥,反而大觉痛快,天一老道更悄悄把手指一翘:“大人这话,解气。” 于异可不知那太监一众人拿他当怪物看,说着话,神念一动,把螺壳中的官袍拿了出来,他平时不穿官袍的,蚌妖帮他洗好了叠在盘中呢,这时拿出来,掂在手里抖了一抖,双手一扯,撕得稀烂,看着那太监道:“你再回去告诉天帝老儿,他没卵子没担当,他的官,小爷我不当了,不过呢,郁重秋我还是要抓的,不是为了他,只是要告诉他,他胆气太小了,区区一个郁重秋造反,算不了什么,用不着急急当缩头乌龟。” 话说完,官袍也撕碎了,双手一拍,瞪眼一喝:“滚。” 他这一喝里,带上了罡劲,声浪滚滚,那太监只听得耳中嗡的一声,仿佛头顶打了一个炸雷,双膝情不自禁一软,差点儿倒栽下去,还好那天将就在边上,伸手扶住了,却也已是脸色惨白,向于异指了一指:“你——你。” 你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在天将搀扶下,转身急慌慌去了。 于异呸了一声,下来到院中,天一老道喝一声彩:“痛快,痛快。” 于异大笑。 宋祖根道:“大人,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会继续去抓郁老贼。”说着嘿嘿一笑:“天帝老儿只是没卵子不敢担当,不过等我抓了郁老贼,他自然就不会说我什么假传圣旨了。” 他直到今天仍然完全不知道,所有一切都是龙无疚的一个计策,他手中的圣旨,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假货。 “有道理。”宋祖根点头:“那我们明日仍是一早出发。” 这回于异却摇了摇头:“你们就不必去了。”见天一老道扬眉,道:“郁老贼即反,自有防备,他手下高手不少,又是重兵环绕,真要拿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一个人去,混在他左近,总能找到个机会,但若兴师动作,众神兵功力太又低,去了帮不上忙,反多所死伤,实无必要,所以你两个带着他们,就找个地方先呆一阵吧,到我找到机会拿了郁老贼,再出来相会。” 他说得有道理,若兴师动作闯到苗州去抓郁重秋,确实不太现实,反是于异一个人乔装改扮了,混到郁重秋左近,或有机会,天一老道宋祖根虽不甘心,也只好点头答应。 259 计议停当,当夜便出了城,找了个镇子,天一老道一行人便住了下来,这里离着京师已有数千里,他们再换下公服,便再无人认得出他们是什么人了。 “待我拿了郁老贼,便来这里找你们。”于异交代一句,随后风翅一振,便往苗州来。 宋祖根等藏身处,离着苗州还有五六千里,传言虽多,到底隔得远,实际上的影响不大,但于异振翅这一飞,越往苗州去,慌乱情形就越明显,到隔着苗州千把里时,路上便能见到逃难的百姓了,然后也偶尔可见到往前线去的军队,不过都是乡兵的装扮,不是正规的天兵。 苗州正对着青州,郁重秋造反,如果往京师打,首先遭殃的便是青州,本来照道理说,一个大州,至少也要驻个一万到二万军队,象下面人界的青州,就有驻军两万多,然而天庭财政紧张,更甚于人界,养十万天兵已是极致了,又主要派驻在鬼方火方等动乱的前线,所以即便是时有边患的苗州,也只驻了五千兵,而青州呢,只象征性的在青州城里驻了三千兵,这三千天兵当然不可能调去苗州前线,三千人调去也没用啊,所以于异看到往前线去的,都是乡兵,青州的乡兵可不是苗州的乡兵,一则本来不靠近蛮夷,平素无仗可打,最多剿剿山贼盗匪,基本上没有实战经验,二则郁重秋野心勃勃,不但密训了十万精锐,其他乡兵的训练也抓得比较紧,虽然装备不能等同于十万私兵,但训练足,然后时有边患,不时的拉出去实战,所谓百练不如一战,所以苗州乡兵极为悍勇,虽然比不上正规的天兵,但与青州这些乡兵比,可就强得太远了。 于异是见过苗州乡兵的,虽然当时也没放在眼里,但这会儿看了路上歪歪扭扭的青州乡兵,可就暗暗摇头了,所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同为乡兵,青州乡兵跟苗州乡兵一比,那就是渣啊。 “难怪郁老贼嚣张,借个势儿就扯起了反旗,这些乡兵,实在太差了,郁老贼若是胆大的,一个猛冲,说不定能直接冲到铁瓦关下。” 昊天城四面四关,护卫京师,铁瓦关为西南雄关,想从西南打入昊天原,必经铁瓦关,四关为京师门户,每关常驻有五千天兵,有五千正规天兵,再加上铁瓦关的险峻,或者可挡住苗州乡兵。 不过于异不考虑这些,他这会儿心中怄着股气,天帝没骨头,他偏要撑起来给天帝看——你怕了郁老儿,我偏不怕,你给郁老儿一逼就缩头,我偏就要把郁老儿揪到你面前来,到看你羞是不羞。 这就是于异心里的想法。 一般七八岁的小孩,就是这么想吧,哈哈,于异的心理年龄,其实也就是七八岁八九岁的样子。 要说这几年他也经了些事,俗话说人吃了亏才长得大,可问题是,于异功力太高,亏虽然吃了,却随即报复了过去,反增长了心中的戾性,越吃亏,就越是率性而为,长的不是经验,不是圆滑老道,而是暴戾。 恰如野狼,越是受了伤,越是凶残暴戾,因为狼心中只有一股野性,而于异心中,也只有一股野性。 这股野性暴戾而率真,会非常简单的相信人——一杯酒就可以,然而一旦受伤,报复起来也非常的凶残直接——例如将苗朵儿师徒一起强奸了。 而对天帝,也是这样,简单的爱,简单的恨——所有官场那一套,甚至是成人间的那一套,对他都不适用。 近苗州时,情势骤然就紧张起来,虽然郁重秋暂时还没对青州出兵,却可以时不时的看到小股的越境兵马,然后天空中也有高手巡逻盘查,于异当然不会把这些三脚猫放在眼里,但也知道,想在重兵云集高手环伺之中捉拿郁重秋,绝不容易,机会也许只有一次,所以事先绝不能惊动郁重秋,因此他没有直接闯过去,而是以咒影术把自己又咒成一只猫头鹰,天黑了啊,夜猫子出动,正合时宜,一路飞过去,那些巡逻队中,也有个把三流高手,却哪里看得透于异的虚实,因此无人盘查——谁会拦着只夜猫子说:咄,有路引没有?不可能嘛。 不过变成夜猫子,就不能飞得太快,不是变成夜猫子就限制了速度,这个没影响,问题是,一翅十几里的夜猫子,那还是夜猫子吗,所以只能尽量慢点儿飞。 苗州可不小,于异当天晚上飞了一夜,天明时进螺壳吃了点儿东西,然后白天又变成一只金眼雕,又飞了一天,到傍黑时分,就看到了苗州城。 苗州虽是最偏远的州,算得上是蛮荒之地了,可州城却非常的大,因为郁重秋聚民拢边,放弃边境偏远之地,把百姓往城市里集中,城市就必须扩容,而苗州城做为苗州的首府,自然是移民的首选之地,一些稍有家产的,都往苗州城集中,苗州城也就一扩再扩,上次来时,于异还没怎么留意,这一次到是多看了一眼,为什么要多看一眼,因为要抓郁重秋,首先得找到人住在哪里啊,这一找,才真正感受到了苗州城的巨大,或许还比不上昊天城,但也相去不远了,暮色中看去,便如一头庞然的巨兽,四面群山衬托,更显狰狞。 “嗯,到是份造反的好基业。”于异点了点头,盘旋了一圈,不行,这么找,可找不到郁重秋的老窝,便下地来,散了咒术,仍化为人身,还是本来的样子,这个无所谓,若是在昊天城,认识他的确实非常多,他在昊天城太拉风了,又是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骤得高位,太好认了,可在这近两万里之外的苗州城,说句实话,还真没人认识他是老几——他就光着膀子喊他是清肃郎于异,也不会有人相信,而若不是郁重秋打出清君侧的悲情牌替他扬了把名,甚至没几个人知道清肃郎于异是哪只鸟。 当然先找酒楼,这个是不用说的,事实上于异下来之先,就看好了最热闹的一家酒楼,他好酒其实也是好热闹,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分,酒楼里那个热闹啊,人来人往,喧声一片,于异最喜欢了,迈步上楼,也不要雅间什么的,要雅间就不热闹了,只找了个靠窗的,先灌了杯酒,也不急着打听郁重秋都督衙门所在地,急什么啊,先亨受一番这种气氛再说。 听着楼上楼下众酒客的议论,于异到是乐了,苗州这会儿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郁重秋造反的事,而逼反郁重秋的,当然就是于异这个大奸臣了,因此酒楼上下是一片骂声,有骂天帝昏庸的,但更多就是骂于异奸佞的,于异即然成了奸臣,那自然是无所不奸,在这些酒客嘴里,于异那个奸啊,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得无以复加,然后还有香艳情节,说于异甚至调戏了天后娘娘,所以天后娘羞愤告御状,结果天帝昏庸,宠信于异这奸佞,反是怪着天后娘娘,要废后——,听到这里,于异能不乐吗? “就那老妖婆,我去调戏她,哈哈哈,这些人真能想。”于异真是乐坏了,一口气连灌三大杯。 换了一般人,给骂做奸臣,一定又羞又恼,于异为什么却不恼反乐呢?因为他的想法和别人不同,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天帝做忠臣,先给召上天,只是想闹一场,玩一玩,没上天玩过啊,玩过瘾了,闯下祸了,然后开溜,结果几场闹下来,天帝居然一直支持他,他可不知道天帝站在他这一边的真实目地是为了扶持雷部来平衡斗神宫的势力,他只以为,天帝欣赏他呢,天帝即然上道,他也就跟天帝讲义气,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什么臣子,而现在天帝即然不讲义气了,他也就翻脸不容情了,正是江湖好汉的做派,合则来,不合则去,你若敢背后捅刀子,我也就劈面给你一耳刮子。 从来没把自己定位为臣子,所以他不恼,居然扯上他和天后娘娘的八卦,所以他乐呵。 天生的异类。 坐了小半个晚上,灌了一肚子酒,等店里再没了什么酒客,酒店也差不多要关门了,于异这才跄着步子出来,这时却有七八分醉意了,到门外才想起,不对啊,没问大都督衙门到底在哪儿呢,忙又转回去,一把扯住小二,还好他先前结酒帐时大方,小二到也耐得烦,听他问大都督府所在,耐着性子给他细细说了,可这酒店离着大都督实在太远,小二到是说得细,于异喝得二麻二麻的,他记不住啊,烦了,扯着小二腾空而起,叫道:“在哪里,你指给我看吧。” 260 突然腾身空中,小二着实吓一大跳,还好这酒楼大,来往的奇人异士也多,这小二还算是见过些世面,没有吓得尿裤子,定了定神,给于异指点:“西面那一边,灯火最亮那一片看见没有,那是如意塔,是大都督替他早死的儿子如意祈福修的,在半山腰上,山下面,东头那一块,就是大都督府所在。” “如意啊,怎么跟个女孩子名字一样。”于异醉眼迷蒙的嘟囔一声,放小二下来,随手去怀里掏了个银元宝塞在小二手里:“谢了,拿去吃杯酒吧。” 小二手一沉,这么重一个银元宝,少也得有四五十两,直接就傻了眼,难以置信啊,谢谢都忘了说了,于异当然也不图他一声谢,腾身就飞了起来,小二却还傻在那里,直到老板在里面叫,他才激灵一下,慌地把银元宝塞进怀里,这才冲于异消失处拱手:“多谢了多谢了,老天爷保佑客官,升官发财,多子多孙啊。”一手摸着银元宝,一手关店门,还在嘟囔,心下兴奋啊:“这客官出手如此大方,又问大都督府所在,一定是个官,是了,他那脸相,就是个官相啊,听说那于异也不过是二十来岁年纪,却生成的奸臣相,与这位客官那是没得比了,唉,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他完全没想到,给他银子的,就是大奸臣于异。 郁重秋的大都督府,护卫本就森严,这时又扯旗造反,戒备只怕更强了十倍,得防天庭派高手给他个中心开花,擒贼擒王啊,于异虽喝醉了,这一点也想得到,没有直飞过去,而是在空中咒着自己影子,又咒成了一只猫头鹰,他还笑:“夜猫子进宅无好事哦,嘎嘎。”醉鬼都是这样,自说自唱自好笑。 果然,离着大都督府还有好大一截距离呢,便看到空中有好手在围着都督府一圈一圈的巡逻呢,尤其叫于异吃惊的是,居然飞鸟也不能过,有一只夜鸟,也不知怎么着就从大都督府上空掠过,飞越不到一半,一声弓弦响,肚子上中了一箭,一个跟头就栽了下来。 “不至于吧。”于异醉眼都瞪大了:“飞鸟也不准过,果然越是奸臣越怕死啊。” 飞鸟都不能穿越,他化身的这夜猫子当然也不行,一时到有些发愁了,要怎么摸进去呢?蹲在人家层顶上,便乱眨鹰眼,其实他是喝醉了,醉意熏熏呢,心中也生出了念头:“要不且睡他娘的一觉再说。”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厉叱:“什么人,站住了。” 于异本来有些醉眼塌塌的,给这一喝,到是一下把眼睛睁大了,凝晴看去,只见一队巡逻的护卫向一个角落扑去,那角落里却窜起一个黑影,往外急飞,那黑影身姿妙曼,竟仿佛是个女子。 “咦,难道是个女刺客?”于异大是好奇,有戏看,醉意消了三分,只见那女子时起时落,借着附近的屋子躲闪逃避,但护卫追得极紧,且后面又有十数名护卫跟出来,呈网状斜里兜拢,于异暗暗摇头,那女子即已给发现了,就应该不顾一切的飞速逃离,借屋子这么躲躲闪闪,不正好给别人包围的机会吗? 这时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猛地凌空窜起,想要冲出包围圈,她使一柄剑,和身猛撞,叮铛数下急响,到还真给她冲了出来,却忽地啊呀一声,身子一颤,恰如中箭的大雁一般往下急落,于异看得清楚,却是后面一名护卫暗里射了一把飞刀,射中了女刺客的肩背。 “是个娘们。”护卫中一人高叫:“抓活的。”声音中透着兴奋,而边上已有护卫发出淫笑。 那女剌客受伤坠地,落在屋顶上也没能站稳,砸破屋顶,稀哩哗拉一阵响,护卫三面围下,突地屋瓦飞溅,众护卫不及防备,啊呀声中,不少人给屋瓦击中脸面,一道黑影随着屋瓦迅疾冲出,正是那女剌客,她手中剑光如练,眨眼间连剌数人,竟是冲了出来。 众护卫有前有后,淫心大动冲在前面的,不是给屋瓦打中就是中了女剌客的剑,纷纷跌飞,但落在后面的,不受影响,眼见女剌客冲出,侧后的一名护卫手一扬,打出一物,这护卫的兵器极怪,是一杆秤,这时秤杆子一抖,却是把秤上的秤铊打了出来,那女剌客急欲突围,没防到身后,这一铊正中后背,啊呀一声痛叫,身子往前一栽,前面围墙边一排大树,女剌客落在树冠上,又是哗啦哗啦的往下砸,不过中间踩到枝干,又弹了起来。 女剌客先前是蒙了面的,给树枝一挂,把蒙面巾扯了下来,新月初升,印着一张脸,于异本来抱着胳膊看戏呢,突然看到女剌客脸蛋,顿时叫了起来:“任小姐。” 这女剌客,竟然是任青青。 “她不是跟林大少去了吗,还说好等我来的,怎么突然又一个人跑这里来,半夜三更的来玩剌杀?”于异心中大是不解,心中不解归不解,手下到不迟疑,本来这些护卫,虽然都能飞,也不过就是四五流的小喽罗,于异真要高兴了,一手一个,撕田鸡一样通通都能给他撕了,但他的目标是郁重秋,这些护卫不行,不能说郁重秋身边再无高手,可以肯定的说,郁重秋即有反志,身边必有一流高手护卫,真个大撕出手,惊动了里面的高手,引发了警觉,那就不太好了,所以于异没有直接出手,他看戏的时候,喜欢抱着酒葫芦时不是抿一口的,这会儿嘴里一吸,吸一口酒在嘴中,再扑一下喷了出去,使一个真水大法,那酒水喷出时,形如小蛇,这时在法力作用下,猛然变大,一下子变成了一条巨蟒,也不见身子,就一个蛇头,足有桌面大小,那嘴张开了啊,竟有五六丈高下,迎着众护卫就恶狠狠咬下去。 一众护卫正猛扑过来,陡然见着这么大一条巨蟒,齐齐大惊,啊呀我的娘,这么大的巨蟒,这要是落在它嘴中时,这百十斤的身子,怕还不够点心吧,失惊中齐往后跃,剌客不管了,哪怕是女剌客,先保着自己小命再说,但人是有差别的,功力有高低,反应有快慢,功力高反应快或者说跑在后面些的,成功躲过了,却也有一个功力低反应慢又心急想吃热豆腐跑在前面的没能躲过,刚好一头栽进蛇嘴里。 “娘啊祖宗啊。”这人使一把刀,这时刀法也不会使了,眼见蛇嘴合拢来,他叫得一声娘,丢了刀把脑袋一抱,也就等死了,谁知蛇嘴合上,虽有感觉,但这感觉极轻微,仿佛就身上落了一阵春雨,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而鼻中更没闻到蛇类的腥气,反有一股浓烈的酒香,这人却也是个好酒的,脑中可就掠过一个念头:“这蛇儿居然还喝酒?” 他本来骇极了,闭上了眼睛的,这会儿情不自禁把眼睛一睁,眼前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巨蛇了,自己更不在蛇嘴之中,他还有些不信,再看身上,湿漉漉的,头上脸上,仿佛真是淋了一场春雨,打了个毛毛湿,却又怪,酒香浓郁,他忍不住在脸上抹了一把,鼻间一闻,没错,确实是酒香,还不信,忍不住送到嘴里一尝,可就傻笑了:“好酒,好酒。” 他功力虽然不高,到底也是学了玄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有什么巨蛇,只是人家使的一个幻术,那巨蛇乃是酒水变成,心下庆幸:“还好,还好。”又咂巴咂巴嘴:“真好,真好。” 这真好有两个意思,一是这酒真好,另一个意思是,活着真好。是啊,人很多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银子妹子前程帽子,千记万挂,独忘了自己这个身子,突然死中存活,才会猛然意识到,千好万好,简简单单的活着其实最好。 他悟了,其他护卫却乱了。 “蛇呢?” “蛇不见了。” “剌客呢。” “剌客也不见了。” 一众护卫搜西找,嗡嗡嗡如一群没脑袋苍蝇,那一个乱啊。 任青青去哪里了呢,任青青自然是给于异救走了,借酒蛇引开众护卫视线,于异就口一吸,任青青正往这边奔啊,借着冲势就一下给吸进了螺壳里。 任青青先觉眼前一黑,突又一亮,神螺法天象地,壳内壳外,一样的天时一样的情景,外面是月初升时,一般人在壳中虽看不到月光,但光线跟外面却是一样的,但任青青给于异直接送到了后园中,也就是白玉池边上,那白玉池白玉床却是莹洁如镜,能反射天光的,所以里面的光线比外面到要亮上三分,加上进壳时突然一暗,这会儿就更觉其亮,任青青紧张之中,特别敏感,突觉异状,心下惊慌,把剑舞得风车也似,舞了一阵,不见有敌,停剑四看,不对啊,郁重秋大都督府外面,左右两条街道,她冲出来时,走的左面街道,百丈外应该是横着的另一条街,过一排屋宇,然后就可以上主街了啊,主街对面有大片屋宇,是最好的脱身掩护,这些她都是事前了解得清清楚楚的,而眼前所见,亭台楼阁,小池轻柳,明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怎么会突然间来了这么个地方了呢。 261 “不对,这必然是郁老贼手下高手使了幻术,我即入此境,该是落到郁老贼手里了。”想到这一点,任青青心中即惊且怒又慌,把剑一扬,近身三分,再一提气,却觉左肩剧痛,那是中了一刀,然后后心牵着整个内俯也隐隐作痛,却是挨了一秤铊,受了内伤,此时提气,聚拢的真气不到半时的五分。 她本来还有一拼之心,但察觉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实在是没有了拼命的本钱,心中顿时就是一痛,哀叫一声:“爹,娘,女儿无用,替你们报不了仇了。” 剑一横,便要向脖子上抹去。 这时候于异堪堪看了外面情况闭身进来,一见她要抹脖子,可就吓一毛汗,急叫:“你做什么,傻啊你是不是。”他手到快,手一长,一下就把任青青手中宝剑给抢了下来。 任青青为什么一失望之下,就急着自杀呢,不是她性子急,而是因为她女孩子,女孩子相比于男人,先天便有一个巨大的劣势,男人落到敌人手里,无非一死而已,迟掉脑袋早掉脑袋都是掉脑袋,所以不要急,但女孩子不同,女孩子落到敌人手里,死之前,说不定还会受到淫辱,或者说,肯定会受到淫辱,尤其象任青青这样的美人,若不趁着还有余力赶紧自杀,真个给敌人拿住不能动弹时,那就生不如死了,而郁重秋还是任青青不共戴天的仇人,若不但报不了仇反落到郁生秋手里给他淫辱,那她真是死都不得闭眼了,所以任青青要急着自杀。 不过就在剑锋要触及脖子时,任青青脑子里突然闪电般生出个念头:“这地方好生眼熟,我什么时候来过?” 所以其实就算于异不出手来救,她也不会死,只不过于异恰好伸手,也就算是一方两便了。 任青青这时已经想到了,这里自己确实来过,而且住过,就是于异的一个神螺,里面有法天象地的神通,只是还有些不信,于异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呢,而且还恰好救了她,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人脑中的思想,那比天下最快的马还要快上十倍,因此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也就是一闪念之间,而这一闪念,于异便抢下了剑,喝叱声也到了任青青耳中。 任青青闻声睁眼,一看,真是于异,顿时惊喜交集,喜叫道:“于大人,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到是想问你呢?”于异手中捏着剑晃了一晃:“你不是跟林大少去了瓜洲吗?怎么来了这里,又扮剌客又还急火火上吊抹脖子的,玩什么啊,小命玩玩了就没得玩了你知不知道。”于异说到后来不免有火,也是啊,他要是迟进来的一刻,任青青就是个死尸了,他可没本事死人也救得活,活人成了死人,那也太不好玩了。 “于大人,是我拖累了你。”不想任青青没解释,却扑通一声跪下了,跪下还不算,身子突然摇了一摇,往前一扑,居然晕过去了。 这下于异哭笑不得了,女人啊,还真就是麻烦啊麻烦,急一伸手,扶住了栽倒的任青青,不过任青青这一扑,后背露出来,于异也明白了,不明白不行啊,那肩背上还明晃晃插着一把飞刀呢。 于异忙把任青青抱起来,放到白玉床上,伸手要给任青青治伤,突然醒悟到不对,他平时眼里不分什么男女的,但到底有过几个女人了,知道女人的忌讳多,要治伤,便要拨飞刀抹药什么的,必要看到任青青的背部,这些女人麻烦得要死,看到一点点肌肤,说不定就要死要活的,虽然是救人情非得已,而且任青青好象也不是这样的人,但于异心里有定见,女人麻烦,有时纠结起来,比乱麻还麻烦,乱麻一刀可以斩开,女人也一刀斩下去?那脖子到是嫩生生又白又细呢,可斩下去也不要救了啊,所以于异及时收手,叫了蚌妖过来,让她们给任青青拨刀裹伤上药,他自己到外面神殿喝酒。 不多会,一名蚌妖出来,说任青青醒了,也裹好了伤,请他进去说话。 于异进去,任青青趴在白玉床上,一见了他,立刻爬下床来。 “别动,你别动。”于异慌忙阻止。 任青青却不听他的,不但下了床,却还又在床边跪下了,眼泪也出来了,哭叫道:“于大人,对不起,为我家的事,拖累你了。” 于异先前只明白她昏过去的原因,就没明白好话中的意思,这会儿仍然没明白:“什么你家的事拖累我了,拖累我什么了?” “对不起。”任青青不答,不但眼泪汪汪的,还叩下头去。 于异耐性不太好,又最烦这种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场面了,但任青青身上有伤,又不好发脾气,只得急道:“你到底搞什么?叩头有瘾是吧,要不送你到外面叩去。” 听他似乎有些发恼,任青青抬起头来,泪眼蒙蒙的看着他,道:“如果大人不为我家出头,郁老贼说不定就不会反,朝庭也就不会因忌惮郁老贼而把罪名强加到大人头上,大人之所以丢官去职并给朝庭通缉,都是为我任家的事,这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啊。” 原来颠倒为了这个,于异终于闹明白了,可就哭笑不得:“起来起来,我说为个什么呢,就这么个玩意儿啊,那什么官不官的,我还不乐意当呢,至于说什么朝庭通缉,哈哈哈,你知道我这个清肃郎是怎么当上的吗?” 任青青还真不明白,摇头:“不知道,大人奉公守法,清正廉明,。” “停。”于异忙止住她:“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也算朋友了,别拿这样的话恶心我。”看任青青有些发傻,于异到笑了,取出酒葫芦,吱呀一声灌了一大口,哈哈一笑道:“告诉你吧,我原先在下界的,因为撕了人朝的丞相,跑去魔界,结果在魔界找回了七曜沉雷甲的靴子步云靴,摇光王上禀天帝老儿,就让我当了个荡魔都尉,我荡着魔却发现,下界神妖勾结,搜刮民财,于是我设一个计,把庆阳府连城隍带司狱加上摇光王府的一大票高官全给捉了来砍了脑袋。” “啊。”任青青轻叫一声,急又捂住了嘴巴。别人可能不明白,但她是官宦之家出身,官场里面的事却有所了解,于异一个荡魔都尉,居然砍了城隍和司狱的脑袋,虽然里面具体的情形于异没说清楚,但有一个最简单的关碍,城隍和司狱都算得上高官了,即便有罪要斩首,也要押上神界,有刑部监押问斩,可不是区区一个荡魔都尉就斩得了的,于异这么做,可是犯了天条。 而于异接下来的话,果然就是这样,于异哈哈笑道:“这下可就犯了天规了,天帝老儿派下天兵天将要来捉拿我,嘿嘿,我就跟他们打,三番五次,打死了好几百天兵天将,天帝老儿拿我也没办法了,恰好下面庆阳府百姓又为我呼冤,天一真人立下血符咒,这下天帝老儿坐不住了,就假模假样处理了几个狗官,然后召了我上天,做了这什么清肃司郎官。” “原来大人。”任青青低呼一声,瞪大了眼晴,想要不信,但这是于异亲口所说,想要信,实在这事也太邪门了。 “明白了?”看到好杏眼圆睁,于异越发得意了:“我这官帽子,不是天帝老儿好心赏我的,更不是什么奉公守法清正廉洁,我这帽儿,就是我打出来的,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从天帝老儿手中抢来的,他还不乐意给我,当然我也不乐意要,可他不得不给我,我呢,也只好勉强帮他戴着。” 他还愁眉苦脸的,装出一幅不情愿的样子,任青青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此时泪眼未干,脸上也多有灰尘,但这一笑,如明珠出尘,到是说不出的清新可喜。 虽然弄明白了于异这清肃郎的来历,不过任青青心里仍有些过意不去,道:“不过还是因为我们家的事。” “好了好了。”于异真不耐烦了:“说了这官当不当无所谓,你再罗嗦,我还真到外面喝酒去了,起来起来,有事说事,你不是跟林公子去了瓜洲吗,你两个还没成亲?” 任青青脸一红,摇头:“父仇未报,我。” “哦。”于异点点头:“林公子呢。” “他护着林叔叔去了白虎寨。” “他们去白虎寨做什么?”于异话一出口,突然想到一点:“郁老贼发现你在林家了?” “不是。”任青青摇头:“林叔叔与我家交好,也一直明里明暗里替我爹喊冤,这些郁老贼都知道的,以前拿林叔叔无可奈何,因为林叔叔是文官,归苗州牧管的,郁老贼虽是大都督,却管他不到,但这次郁老贼一反,自然没了顾忌,林叔叔自也知道,所以一听郁老贼扯了反旗,立刻就跟林大哥去了白虎寨。” “这样啊。”于异明白了:“他见机算快的,先去白虎寨也不错,等平了郁老贼,自然可以回来。”眉头一皱:“那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 262 “我。”任青青嗫嚅了一下,看一眼于异,才道:“我本来是想在瓜洲等着大人捉拿郁老贼,然后跟着上京为爹爹伸冤的,不想郁老贼突然造反,朝庭却又反诬是大人逼反了这老贼,明摆着是朝庭看老贼势大,想要安抚于他,这样一来,不但我爹爹的冤屈永远无法昭雪,而且拖累大人,我心下过意不去,所以一个人来找老贼,若杀得了老贼,那是天幸,若杀不了,也把这腔血洒在这里,让老贼知道,天下恨他的人有多少,天眼昭昭,终有一日不会放过他。” “就你这点儿微末功夫也杀得了郁重秋?”于异心下暗暗摇头,不过任青青之所以这么做,有一半也是为了表达对拖累于他的歉意,到也不好说什么,道:“说了不是你拖累了我,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嘿嘿,天帝老儿怕了郁老贼,我须不怕他,就我一个人,照样要拿了郁老贼回去,狠狠抽天帝老儿的脸。” 任青青本来神沮意消,听到这话,眼光顿时一亮:“大人此话当真,那我。”她是想可以给于异帮手,不想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往后一跌,还好她就站在白玉床边,就势坐在了床上。 于异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边上有蚌妖急上前照料,一个蚌妖禀道:“禀尊主,任小姐外伤虽上了药,但体有内伤,虽服了药,但伤势颇重,需静卧休养,尤其不能激动,剌激气血。” 任青青只眼前黑了一下,并没有晕过去,坐在白玉床上,喘过口气来,道:“我没事。” “你体内有伤,不要说话了。”于异一摆手:“你躺下好好休息。”随又一想,道:“我还是先送你去白虎寨吧,让林大少照顾你。” 任青青张了张嘴,她心里是急切着报仇的,恨不能就让于异揪了郁重秋到面前来,一顿乱剑砍死,但她也深知郁重秋的势力,于异法力虽然通玄,但说一出手就能捉了郁重秋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她自己来刺杀,其实就是找死,于异却是真有可能杀得了郁重秋的,所以到不希望于异无谓的冒险,所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心下想:“他神通广大,且性子看来也是个极悍勇的,罢官丢职还给朝庭通缉,却仍要来捉郁老贼,自不会轻易罢手,我不必多话扰他心神。” 于异出来,那边护卫还在乱哄哄到处搜查呢,而且调了兵来,闹得鸡飞狗跳,虽然搜不到人,但郁重秋身边防卫之严,可见一斑,这还只是外围,越往郁重秋身边去,护卫必然越严,高手也会越多,想捉郁重秋,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任青青身上还有伤,于异也就收了急燥之心,复化为夜鹰,腾空而起,便往白虎寨来。 苗州城到白虎寨,千里不到,于异风翅极速,月到中天时,便进了白虎寨,直到苗刀头宅前落下,收了咒术,化回人身,扬身叫道:“苗老寨主,有酒没有,老朋友找你喝酒来了。” 这语气,这腔板,爽朗啊,他好象就忘了,苗朵儿是苗刀头的独生女儿,就在不久前,他还当着苗刀头的面,把苗朵儿生生给强奸了,强奸了人家女儿,却还兴兴头头来找人家喝酒,竟然一点不好意思的心态都没有,世上有这样的怪人吗? 但于异就是这样的怪人。 当然,也是因为任青青有伤,不得不来找林荫道,虽然是不得已,但也要看苗刀头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苗刀头喊打喊杀的,那他也不会客气,所以他这语调这姿态,其实是带着点儿挑衅的味道,恰如街头混混,头天把人家揍了一顿,第二天碰上了,还主动开口:“来,陪哥哥我喝一杯。”对方要是认怂呢,那就真个一起喝一杯罗,不为己甚,对方若是敢跳,那就再揍一顿,是这么个心理。 苗刀头父女还没睡,不但苗朵儿在,林荫道也在,三个人坐在火塘边呢,不过都没心思说话,苗朵儿也不再象以前一样挨着林荫道坐着,而是分坐一头,忽听到于异的叫声,三人齐齐一惊,苗刀头腾地站了起来,一迈步,却又扭头看向苗朵儿。 于异从去到回,加上中间等天帝使者耽搁的时间,前后也不过一个多月,苗朵儿却变了许多,以前小脸儿虽小,带着点儿婴儿肥,尤其要是跑得急了,面带桃红时,更显出少女的可爱,这会儿小脸儿却尖了许多,身材也更显苗条了,惟一胀大的,是胸前的一对蓓蕾,如果说以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这会儿却有如将要盛开的山茶花了,整体上看去,便多了一些女人的韵味。 还有一个变化,则是她的眼神,于异初见她时的眼神,真就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小野猫,没有一刻钟安静,随时都可能呲牙咧嘴,而在给于异强奸后,她眼中的野性突然就没有了,好比小野猫突然给拨去了尖利的爪牙,再也没了张牙舞爪的本钱。 在听到于异的话声时,她身子重重的抖了一下,但不象苗刀头一样腾地站起来,反是往后一缩,整个身子缩紧了,而眼光更极为复杂,有愤怒,有羞恼,但更多的却是畏惧。 苗刀头将她这种神情全看在眼里,心下一痛,若是依着性子来,他真就想抽出刀去与于异拼命,但风霜雨雪早已磨平了他的尖角,心中便有千万的恨,哪怕心尖上揣着一条毒蛇,面上该笑的时候,他还是会笑出来。 这时若冲动与于异拼命,就是送死,即然当天忍下来了,现在更要忍,找不到最好的机会,他心中的刀,不会亮出来,而且他心中也还有个想法,反正苗朵儿给于异强奸了,已经是于异的人,若于异有心,肯娶了苗朵儿,那也不错。 “朵儿,你先去睡吧。”苗刀头看着苗朵儿,尽量把声音放平,生怕剌激了苗朵儿,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不想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苗朵儿陡然站了出来,快步就向门外跑去。 “朵儿。”苗刀头吃了一惊,急叫,想要拉住苗朵儿,但苗朵儿跑得快,只几步就到了门外。 一眼看到苗朵儿,于异嘴角到是撇了一撇,斜眼相睇,脑中自然不由自主的回忆当日强奸她的情形,最初小野猫还拼死挣扎,虽然无力,却仍然又抓又咬的,可真个一旦破了身,立时就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任他蹂躏,只会哀哀哭叫,露出了外厉内怯的本来面目,这会儿急跑出来,又想干嘛,还想张牙舞爪一把? 苗朵儿在门口站住,盯着于异,她的眼光极为清亮,银白的月光下,更是熠熠的闪着光,若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实在是极为的漂亮,不过于异是个怪胎,他看女人,从来和别人看女人不一样,也不觉得苗朵儿的眼睛有多好看,他就等着小野猫呲牙呢,如果小野猫敢骂他卑鄙无耻强奸什么的,他不介意再强奸她一次——这不是变.态的好色,而就是野小子的顽劣心理,你敢挑战我,我就收拾你,就是这样。 于异看到苗朵儿,会想到当日的情形,身为受害者的苗朵儿,当然更是不受控制的会去想,那是一个恶梦般的情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甚至情不自禁的往于异胯下瞟了一眼,那里,有一个恶魔般的存在,那天她看了一眼,那种狰狞巨大,那种强横变.态,让她不寒而粟,当它侵入时,那种仿佛要把她劈成两半的感觉,太可怕了,她长到十五岁,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但那一次,她真的怕了。她从来也没想象过,男人的那个东西,会是那么的可怕。 苗朵儿轻轻咬了咬牙齿,竭力让眼光与于异直视,而不去瞄他的胯下,深吸了一口气,道:“于异,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于异眉头一挑,小野猫还真个挑战了。 不过这种挑战有些出乎于异的意料,居然是要打赌,这个有趣啊,所有有趣的游戏于异全都喜欢了,眉头一挑:“赌什么,你说。” “赌酒。”苗朵儿眼光更亮了,淡淡的月光下,甚至带着一点儿尖芒:“我跟你赌酒,如果你赢了,随便你把我怎么样,哪怕你再强奸我一百次一千次都随你。” 居然是赌酒,于异虽然好酒,可他见识过苗朵儿的酒量,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喝不过这野丫头,但若说不赌,这话他死也不会说出口的,眼光在苗朵儿脸上转了一转,心下暗叫:“野丫头明知我喝不过她,将我军啊,嘿嘿。”道:“你赢了呢?” 且看小野猫想打什么主意,虽然他酒量确实不如小野猫,但真要玩,他有得是办法赢。 “我若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输赢没定之前,我说出来没有意义。”苗朵儿尖尖的下巴一挑:“放心,我绝不会要你自杀或者自己阉割什么的就是了,虽然我恨不得亲手阉了你。”小野猫就是小野猫,这样的话,若是换了任青青,那是死也说不出口的,而她小下巴这么一挑,于异仿佛又看到了当日初见时的那只小野猫。 “你是不是不敢赌,男子汉大丈夫,不敢赌就说一句,我转身回去洗澡睡觉。”苗朵儿这话,几乎是从下巴尖儿上蹦出来的。 于异哈哈一笑:“行啊,就跟你赌了。” 263 苗刀头和林荫道这时都站在苗朵儿身后,苗刀头不知道苗朵儿打什么主意,但女儿恨极了于异是确定的,她提出赌酒,绝不会是好心要陪于异喝个过瘾,必是另有目地,虽然具体是什么他猜不到,但他担心啊,于异那性子,实在过于暴燥了,法力又实在太高,上次只是强奸了苗朵儿,这次万一惹恼了他,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只是再次强奸,那到也无所谓,女人嘛,给男人强奸了一次,第二次也就不算什么了,反正就那么回事嘛,怕就怕他恼将起来,会伤了苗朵儿性命。 “朵儿,别胡闹了。”苗刀头喝一声,又笑着对于异拱手道:“于小哥怎么这大半夜的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火塘边刚好热得有酒,老汉我陪你喝几杯,小女孩子胡闹,你就不要理她了。”他的笑脸上,竟是看不出半丝勉强,年月啊,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爹,我的事你不要管。”苗朵儿却打断了他,手一伸:“于异,进来吧。”当先往里走。 于异哈哈一笑,先跟苗刀头打了个招呼,再对林荫道道:“林公子你也在,正好正好,任小姐一个人跑去剌杀郁老贼,受了伤,我刚好碰到,救回来了。” “青青受伤了,在哪里。”他话没落音,林荫道已叫了起来,当日一起到了白虎寨,结果任青青突然留书出走,说是去迎于异,不想居然去剌杀郁重秋了,而且居然受了伤,这叫他如何不急。 就在他说话间,于异神意一动,已把任青青送了出来,不过是叫两个蚌妖扶着的。 当日于异强奸苗朵儿师徒时,突然现出群妖,苗刀头已见识过他这种神通,这会儿突见任青青现身,还带着两个女子,苗刀头却仍然眼皮子一跳,心下暗叫:“此人神通之高,实是不可思议,可惜他辱了朵儿,若是好好的求娶朵儿,那就。” 林荫道则没想这么多,一看到任青青,他急叫一声:“青青,你没事吧。”一步就奔了过去,扶住了任青青。 “我没事。”任青青笑了一下,有些虚弱,先前强撑着,这会儿药性发作,反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林荫道一看急得心痛:“你怎么会去剌杀郁老贼,简直胡闹,要是你有什么事,我——我。” “我真的没事,就是受了点儿伤。”虽然林荫道发急,但他的真情却让任青青感动,伸手握住了林荫道的手,道:“不过刚好于大哥赶来,否则到真是。”她改口叫于异于大哥了。 林荫道没管这些,转身对于异抱拳一礼:“于大人,多谢了。” “恰好碰上,有什么好谢的,呵呵。”于异不当回事,挥挥手:“任小姐的伤不太要紧,不过还是多休息吧。” 林荫道依言扶着任青青去了后院,他一家老小都在这里,苗刀头自然专拨了一个院子的。 于异则跟着苗刀头跨步进屋,苗朵儿已在桌前坐下,下人搬了酒来,苗刀头叫道:“朵儿。” 苗朵儿不理他,只看着于异,于异到另一边坐下,下人倒了酒,苗朵儿举碗,也不吱声,仰头一口就干了。 “好,爽快。”这个于异喜欢,真心夸奖,也把自己碗中的酒一口干了。 “朵儿,你陪于小哥慢慢喝,多吃点菜。”苗刀头不知道苗朵儿的具体打算,眼见劝不住,只能尽量冲淡酒桌上的紧张气氛。 “这干兔子肉不错。”于异挟了一筷兔子肉进嘴里,苗朵儿却不吃菜,眼见酒满上,她又一举碗,也不看于异了,只把一碗酒一口喝干,于异笑了一下,也跟着喝干了。 两人一碗接一碗,眨眼各喝了一坛,苗朵儿的酒量确实了得,一坛酒,足足有十斤左右,于异已经有五分醉了,她却只是脸色微红,除此再无任何异状。 “慢点喝,慢点喝,再吃点菜,吃点菜。”苗刀头另叫人炒了菜来,不停的劝,于异到是喝酒吃菜两不耽搁,但苗朵儿却始终不动筷子,只一碗一碗往下灌,她干了,于异在吃菜没动,她也不看于异,只盯着于异的酒碗,直到于异碗干了,她才重新倒酒。 转眼又是大半坛下去,于异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醉眼蒙蒙中看苗朵儿,苗朵儿却仍是一点醉意没有,于异要作蹩,很容易,本来事前也这么想过的,不过酒一入口,把这事忘了,当然,这会儿又记起来了,而且驱除酒意不难,玄功一运,把酒水逼出去就行了,但他的性格和一般人不同,清醒的情况下,到还想着作弊,喝了酒,酒意上头,胸中气性也起来了,到懒得作弊了,再喝了一碗,把碗一扔,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你赢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苗刀头小口小口的陪着喝,这时刚好碗空了,在往碗中倒酒,听到这话,手一颤,酒倒到了外面,他也不管了,抬眼去看苗朵儿,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他怕苗朵儿提出什么过份的条件,惹怒于异,但苗朵儿即然下了决心,他也知道劝不住,只能满眼担心的看着,其实他还有一丝盼望,苗朵儿会提出让于异娶她的要求,那就更好了,不过这话他也不好说出口,万一刺激到苗朵儿,反是个麻烦。 苗朵儿终于抬眼,直视于异。近两坛酒下去,她眼中竟仍是一点醉意也没有,这个明显是作弊了的,于异即便喝得二麻二麻的,也能看出来,不过嘛,他不会跟苗朵儿介意的,对他来说,有酒喝就行,有人陪着喝酒最爽了,到底作不作弊,那个懒得去管,至于输赢,多大件事,尤其酒桌上的输赢,他更完全不放在眼里。 苗朵儿定定的看了他两眼,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不过喝醉了的于异笑嘻嘻的,看不出来。 于异反倒笑了:“怎么着,不是想趁我醉了要我的脑袋吧,其实也无所谓,不过说句真话,你真没这个本事。” “我说了不要你的脑袋。”苗朵儿摇头:“我只有一个条件,而且是你一定做得到的。”她停了一下,才又开口:“帮我师父炼成九阴白骨甲。” “九阴白骨甲?”苗刀头惊叫一声。 于异扭头看他一眼,醉眼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复看着苗朵儿:“九阴白骨甲是什么玩意儿?” “九阴白骨甲不是玩意儿。”苗刀头惊骇之下,已醒过神来,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这会儿却仍在心底狂叫:“那是苗界至高无上的神甲,苗祖当年,就是披着九阴白骨甲斩魔龙诛炎虎,开天劈地,延下九姓苗民。” 苗界传说,最初的苗疆,水有魔龙,山有炎虎,妖魔从生,苗民挣扎求存,白骨盈野,苗民为什么祟骨,其实最初拜的是自己先祖的骨莹,死的人太多了,都来不及葬,暴尸荒野,兽咬蚁食后,后人勉强捡回来的,只是一堆白骨,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只好堆成一堆,一起祭拜,这就是苗疆堆骨祭拜的起源,至于最终形成巫骨之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却是偏离了最初的本意。 后来苗民中出了一位大英雄,集九阴之骨,炼成九阴白骨甲,这位大英雄披甲执斧,斩魔龙诛炎虎,七天七夜之间,杀尽苗疆三千神魔,从此还了苗民一片净土,不过这位大英雄也力尽而死,身化大青山,眼化珍珠泉,山是苗家汉子的骨,泉是苗家女儿的魂,苗民感他的恩德,奉他为祖,苗祖当年炼成的九阴白骨甲在他死之时寸寸碎裂,但关于九阴白骨甲的传说却一代代传了下来,所有这些传说,苗刀头当然都耳熟能详,但也只是当传说听而已,而现在苗朵儿居然说要于异帮她师父炼九阴白骨甲,那可说传说中的存在啊,他怎么能不失惊。 但于异还真没听说过九阴白骨甲,清肃司虽有苗界的资料,但不会把传说也记进去啊,也没人跟他说,所以根本不知道,但醉眼微微一转,大致也就估计到了,可能是和斗神甲差不多的一个东西,就一幅甲嘛,容易,他这会儿醉意越发上了头,眼皮子搭搭的,一罢手:“愿赌服输,我答应你了,不过今天我醉了,明天再说,我醉欲眠君且去。” 一般喝高兴了,他就喜欢在最后来上这么一句,话声中摆摆手,一闪进了螺壳,苗朵儿父女已是见惯了,虽然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脸上到也并没有惊疑之色。 父女两个相视一眼,苗刀头道:“朵儿,你师父,她要炼九阴白骨甲——?”其实他是想问能炼出来吗?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苗疆大小巫师成千上万,白骨神巫虽然了得,但即便在黑羽苗,也不过只是中上水平,至少红日大巫名义上就要强于她,而黑羽苗又只是九姓苗民之一,便是声名赫赫的红日大巫,也只是四大神巫之一,而且不是巫力最高的,四大神巫之上,据说在祖巫洞里,那些祭伺祖坛的长老中,还有比四大神巫更强的高手,他们都没想过要炼九阴白骨甲,白骨神巫就想要炼了。 264 “是。”苗朵儿点了点头,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恨意:“师父给我拖累,居然也给这恶魔凌辱了,师父发誓要把这恶魔碎皮噬骨,炼他的魂万世为奴,但这恶魔法力极高,而且炼有一幅怪异的水甲,师父苦练十余年的诛灵剑不但破不了他的水甲,反而剑也被他收了去,师父反复想过,普通灵器只怕都破不了这恶魔的水甲,惟一的办法,只有炼成苗疆至高无上的九阴白骨甲,以甲破甲,才能擒得了这恶魔。” 一般的甲,只能防,不能攻,神界斗神甲如此,于异的真水神螺甲也是如此,但也有攻守齐备的,例如高萍萍的天一神符甲,虽是纸符,却是能攻能守,只不过虽然攻守齐备,但纸符灵力不强,所以无论是攻还是守,都不怎么样,其实天一神符甲也是出自雷部,是雷符所化,和天一老道算是同门,所以都喜欢用天啊一啊什么的来做道号名号,而天一老道的掌心雷,说白了其实也是一道符,不过天一老道没炼甲而已,因为他知道那符甲没有多大用处,而苗祖的九阴白骨甲,却也同样是攻防兼备的,且与一般人想象中不同的是,攻的力量,还大于守的力量,这里就要说说九阴的来历。 什么是九阴呢,阴,是阴骨的意思,人生为阳,死为阴,血肉为阳气之载,白骨为阴魂之寄,不过一般人的阴灵三日即昏,七日即散,留下的白骨,也就是白骨而已,与土石无异,然而也有那阴魂极为强悍的,或者练有玄功的,阴魂寄在骨上,始终不散,所以有时候一些古坟挖出来,夜半之时,能听到异声,如泣如诉,那是鬼哭,其实就是骨上阴灵未散,暴于荒野,所以怨恨哭泣,而这些阴魂中,又有些特别通玄的,虽埋骨黄土之中,却能吸取灵力,千年之后,骨发灵光,这样的阴灵,甚至能保佑后世子孙,当然,这个非常难,这样的阴灵非常少,一般仅凭自身之力做不到,还要借葬地的气场,世间有风水之说,就是指的这个,但这样的阴灵只要骨上成了灵气,便万年不朽,而苗祖的九阴白骨甲,就是找这样的骨头,炼以成甲,何为九阴,九为数之极,九阴白骨,便是说这是至阴的灵骨,就是这个意思,而白骨一旦修成了灵气,那真是比钢铁更要坚韧百倍,世界无物可撄其锋。 九阴白骨甲共由九片灵骨煅炼而成,其中四片胸甲,防护胸背,九阴白骨甲的防护力主要来自这四片胸甲,然后头顶一片顶甲,四肢各一片护甲,灵力发动,九片甲融而为一,形成灵光圈,便成了九阴白骨甲,而这个灵光圈不象斗神甲或真水神螺甲一样只能防御,却象江海之波一样,能把头上的顶甲和双手双脚上的护甲发射出去,水为天地之至柔,然狂涛之怒,摧屋倒树,威力无穷,让人嗔目,九阴白骨甲灵光圈的阴力也是如此,灵骨至坚至刚,而灵光圈发出的力道却如怒涛汹涌,当灵光圈的怒涛裹挟着灵骨奋力一击时,天地亦为之变色。 九阴白骨甲,其实是四守五攻,这便是九阴白骨甲与其它的甲不同的地方,当然,传说中神界的七曜沉雷甲同样攻守兼备威力无穷,不过没人见过,但九阴白骨甲可攻或守,苗疆却是尽人皆知,而白骨神巫在诛灵剑被于异夺去后,痛定思痛,惟一想到能对付得了于异的,只有九阴白骨甲。 苗刀头惊道:“你是说,要他帮你师父炼甲,你师父再借甲杀了他?”这就好比说,从敌人手里借刀,然后再用这刀杀了敌人。 “九阴白骨甲要九片至阴灵骨,雷公洞里有一具阴骨,据说已有千年灵力,但雷鼓佬巫力极高,又极不好说话,更何况即便得了雷公洞里这一片灵骨,还要八片,我功力又太低,帮不上师父的忙。”说到这里,苗朵儿嘴角微微翘了翘:“爹爹你发现没有,这恶魔极为自负,说一不二,或许他也会猜到,我师父炼九阴白骨甲,最终是为了要对付他,可我猜,就算他猜到了,以他的自负,只要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好比今天赌酒,其实他明知道我酒量比他高的,可他就是敢跟我赌,而且愿赌服输。” “这人性子确实是极傲的。”苗刀头凝思着点了点头:“不过赌洒是赌酒,要他帮着炼甲,只怕他明白了后。” “我本来也只是试一下。”苗朵儿嘴角翘得更高了:“而且就算他明白了,不愿再帮忙,那也没关系啊。”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就算他发狂,却又如何?”这话,似乎是有些轻漫,但细细去品,其实含着几分苦涩,这就是身为女儿家的悲哀,身子给脏了,那就丢失了一切的本钱,是的,却又如何?再遭奸辱,或者,丢了性命,身子给脏了,其实已经生不如死了,便死在这恶魔手里,却又如何? 苗刀头听出了她话中的一丝意味,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咂巴了一下嘴巴,想说,最终又没有开口,他其实想说的是,苗朵儿有没有就此跟了于异,但想到于异不但强奸了苗朵儿,还把白骨神巫也强奸了,白骨神巫可是苗朵儿的师父啊,难道师徒两个都跟了他?即便苗朵儿愿意,白骨神巫也绝不会愿意的,苗刀头可以肯定,终白骨神巫一生,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于异,以报被辱之仇,白骨神巫即要报仇,苗朵儿又如何肯跟着于异,这也是他一直纠结开不了口的地方。 “我去跟师父说一声。”苗朵儿打声招呼,出门去了。 “唉。”看着她背影消失,苗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坐下,倒了一杯酒,酒水入口,只觉苦涩无比。 “我若不是算计来算计去,直接就站在他一边,不让朵儿打他的主意,说不定真能招了他为婿,他和朵儿师父合力,即便红日大巫来,也有一战之力,我白虎寨同样有晋身黑羽苗的实力,唉,现在却是两边都得罪了,朵儿也吃了大亏,终生也误了,机关算计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话真的是没错啊。” 心下悔恨,那酒一杯又一杯,不多时,便把自己灌醉了。 白骨神巫的清修之处,名为九门洞,离着白虎寨有五十多里,在一处山谷之中,岩劈上天生一个大洞,这洞大洞套小洞,左右上下,一共有九个洞口,所以称为九门洞,内里到底有多长多深,谁也说不清楚,白骨神巫看这里清幽,把洞子加以修饰,当成了清修之所。 白骨神巫年纪不大,自己又一直在潜心修炼,所以收的弟子不多,加上苗朵儿,一共只收了五名女弟子,内中以苗朵儿年纪最小,到是悟性最好,功力最高,也最得白骨神巫喜爱,苗牙本是白骨神巫养的一家小猫儿,谁也没给,却给了苗朵儿助力,可见对她的喜爱,但因苗朵儿的事,最终却惨遭于异奸辱,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了,不过这也怪不得苗朵儿,苗朵儿虽然心下欠疚,若不是自己孟浪,过于迷信酥骨草的药力,不至于害得师父这样,但白骨神巫却并不怪她。 刚到峡口,却见一个人影飞了出来,细一看,是大师姐灵琴,苗朵儿前面的四个师姐,都是贫民家孤女,也没什么名字,或者是二姐儿,或者是幺妹儿什么的,白骨神巫收下她们后,统一改一名字,就以琴棋书画命名,灵字辈,分别就是灵琴,灵棋,灵书,灵画。 灵琴十八九岁,圆嘟嘟的脸,不是很漂亮,但眼晴很大,很有灵气,虽然灵棋四个都是孤女,差不多是白骨神巫捡来的,但白骨神巫也并不是见人就捡,没有什么灵气的,她是视而不见的。 灵琴脑瓜子还算灵活,最招人喜欢的,是她性子温顺平和,苗朵儿算是个刁钻的,都跟她合得来,灵棋几个更不用说了,白骨神巫因此也比较喜欢她。 “大师姐,你到哪里去?”苗朵儿叫了一句。 “朵儿,是你,刚好来得巧,师父正要我去叫你。”灵琴闻声抬眼,顿时喜叫出声。 苗朵儿其实也有个名号,灵墨,但她不喜欢,墨水啊,黑黑的,凑近去闻还有股臭味儿,最初拜师的时候白骨神巫赐下了名字,她不好反对,后来熟了,受宠了,撒娇撒痴,要白骨神巫给改个名,白骨神巫缠不过她,索性也不另外取名,就叫朵儿了,所以灵琴也就叫她朵儿。 “这个时候了,师父急急叫我做什么?”苗朵儿大是奇怪,这会儿可是大半夜了啊,她急不可耐,是因为怕于异明早醒来,所以要先请示师父,但白骨神巫能有什么事,要半夜叫她? 灵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又补上一句:“师父也才回来不久。” “师父才回来?”苗朵儿越发好奇了:“师父她去哪里了?” 灵琴却又摇头:“不知道。”反是好奇的看一眼苗朵儿,似乎苗朵儿应该知道似的。 白骨神巫苗朵儿给于异强奸的事,灵琴几个都不知道,苗朵儿不可能会说,白骨神巫更不会说啊,但这一个多月,灵琴几个明显感到,白骨神巫脾气特别不好,只除非苗朵儿来了,两个才会关起房门说上半天,以前苗朵儿虽然最得宠,但还没到这个程度,所以灵琴几个是即妒忌,又好奇,再加上这半夜三更的还要去叫苗朵儿来,灵琴这么看她,也就不奇怪了。 265 抱歉,中午没忙过来!—— 苗朵儿当然也明白灵琴心里的想法,不过她嘴上自然不会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呢?”这话即是说给灵琴听,其实也是她心中真实的疑问,她还真不知道白骨神巫这大半夜的叫她要做什么。 进洞,灵棋几个都睡下了,苗朵儿道:“大师姐你也去睡吧,我呆会就跟师父一起睡了。” 灵琴应了,苗朵儿自入白骨神巫房中,进洞,顺手关上了门。 九门洞,其实不是一洞九个门,而是九门通一洞,正门进去,百丈内一个大洞,四通八达,顶上还开有一个天窗,是为天门,九个洞口都是没有木门的,真正的门,都在洞内,左右两侧,有四五个洞,其中两个洞是灵琴几个的起居之所,另外几个洞是杂房,然后正中洞壁上一个大洞,才是白骨神巫起居之所,内里大洞套小洞,有十几个洞,有互相连通的,也有单独一洞的,还有洞子通向洞内的阴河,极为复杂,不知情的一头撞进去,能把脑袋转晕。 苗朵儿进洞,到白骨神巫卧室,白骨神巫盘膝坐在石床上,一袭白袍,头发披散着,似乎才洗过了澡。 被强奸,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伤害,白骨神巫跟苗朵儿一样,也瘦了一圈,她本来就是一张瓜子脸,这会儿下巴显得更尖了,宽松的白袍下,身子若有若无,配着昏暗的灯光,僵硬的石床,恰如幽坟孤鬼,让人生怜。 苗朵儿叫了一声:“师父。” 白骨神巫本来闭着眼晴的,这时陡然睁开,眼光如电,石室中仿佛一下亮了起来,那眼光中带着森然的杀意,苗朵儿都给吓了一跳,忙又叫了一声:“师父。” “朵儿啊,你来了。”白骨神巫看清是苗朵儿,眼光收敛:“过来吧。”说着又闭上了眼晴。 “哦。”苗朵儿应了一声,心下伤痛,师父刚才明显走神了,居然她走进来都不知道,而那一刹的眼光,很明显,是想到了于异,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强的杀意。 “师父,我给你梳头吧。”苗朵儿走到白骨神巫身后,拿起牛角梳,给白骨神巫慢慢的梳着头发。 白骨神巫的头发很长,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可以垂到脚后跟,而且非常浓密,如绸如缎,不过平时总是盘在头顶,外人见不到,只有苗朵儿几个亲近的女弟子才能看见,苗朵儿平常最喜欢的,就是帮白骨神巫梳头。 慢慢的给白骨神巫梳着头,苗朵儿道:“师父,你叫我有什么事?” 白骨神巫道:“下午我去找了趟雷鼓佬。” “他怎么说?” 白骨神巫哼了一声,肩膀微微耸起,苗朵儿等了解白骨神巫的人便知道,这是白骨神巫怒极才有的表现,也是她要杀人前的征兆,苗朵儿眉头一皱,道:“难道他敢对师父不敬。” “嘿嘿。”白骨神巫一声冷笑:“你猜他怎么说,想要他洞中的千年阴骨可以,但要我与他同参巫术。” 苗朵儿愣了一下,猛然就明白了,陡然大怒,什么同参巫术,其实就是打白骨神巫身子的主意。 “雷鼓佬是想死了不成?”苗朵儿本来是半跪着帮白骨神巫梳头的,怒极下身子一直:“我们现在就去杀了他。”忽想到一事:“师父,你当场怎么不杀了他。” 白骨神巫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几年不见,雷鼓佬把千年阴骨炼成了一只骷髅项圈,就戴在脖子上,他跟我炫耀,露了一手阴雷索,项圈飞出去,套住洞中一棵钟乳石,那钟乳石有合抱粗,项圈上阴雷一发,钟乳石刹时化为齑粉。” “啊。”这下苗朵儿惊住了:“雷鼓佬居然练成了这样的功夫,那——那他没有。”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白骨神巫当然知道,哼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失了诛灵剑,还不敢放肆。” 苗朵儿微微舒了口气,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担心,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然而给于异强奸后,她突然就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很多更强横更凶残的存在,无论是她,还是她爹爹或者她师父,都是惹不起的,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受得生不如死的污辱。 “可——雷鼓佬即然练成了那什么阴雷索,那我们。”她先前不把雷鼓佬放在眼里,这会儿声音不自觉却就弱了下去。 她到底只是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子,心性不稳,给于异折掉锐气后,稍受阻力,便有些畏首畏尾。 但白骨神巫性子却极坚韧,嘿了一声,道:“所以我答应他了,三天后搬去他洞中,跟他共参巫术。” “师父。”苗朵儿大吃一惊,牛角梳都差点失手跌落,叫道:“那雷鼓佬六十多岁了,又丑又老,就算是为了报仇,可也。”说到这里,她猛然转到前面,扑通一声跪下:“要不让我去服侍他吧,反正我的身子已经脏了。”她这么说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眼前闪现雷鼓佬丑陋的脸。 雷鼓佬极为好色,自打见过白骨神巫一面后,就一直对白骨神巫念念不忘,最初还想打白骨神巫的主意,后来发现不是白骨神巫的对手,便不敢明着放肆了,但却贼心不死,时不时就来九门洞跑一趟,送东西献殷勤,当着白骨神巫的面,他极为恭敬,但苗朵儿却好几次发现,他背地里在色迷迷的偷看白骨神巫,以往只是不屑一顾,但这会儿想到要去服侍雷鼓佬,那干桔子皮一样的脸,那暴出的黄牙,那因贪鄙而流下的涎水,要是这样的一个东西爬到自己身上,那真是生不如死了,但只是一个转念,她便收住了泪水,自己怎么样不要紧,却绝不能让师父受屈辱,那个老丑八怪,还不知多少次幻想过趴在师父身上的情景呢,难道竟要如他的愿,让那么一个丑东西去折辱师父? “不,绝不可以。”她在心里这么想着,抬头看着白骨神巫,道:“师父。” 话出口,她却愣住了,她在白骨神巫脸上看到的,居然是森冷的杀意,白骨神巫性子清冷傲岸,虽然不怎么爱搭理人,但也并不盛气凌人,尤其在自己亲近的弟子面前,很少发怒,更极少有这种杀气森森的时候,然而今夜短短不过数刻,苗朵儿就在她脸上见到了两次,究其根原,还是因为于异那个恶魔,不过白骨神巫这会儿的杀气,又好象不是针对于异。 “师父。”苗朵儿又叫了一句。 白骨神巫瞥她一眼:“你真以为我会答应那个丑八怪?” 苗朵儿一喜:“师父你的意思是。”她愿意替师父去服侍雷鼓佬,但如果不必牺牲,自然更好。 “他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咽死他。”白骨神巫眼中杀意一闪:“行礼之时,他必不防,我一下就杀了他,你们时刻留心,我一动手,便封住洞口,我要将雷公洞所有人斩尽杀绝。” “好。”苗朵儿概然点头。 雷鼓佬好色,贪图亨受,他的女人据说有十好几个,还有仆人丫头什么的,加起来人数近百,虽然这些人都很无辜,但如果这些人不死,万一把这件事传出去,白骨神巫的名声可就毁了,与白骨神巫的名声相比,百把人的性命,什么也不算。 白骨神巫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看着苗朵儿道:“朵儿,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你是先来了?” “是。”苗朵儿稍稍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是来禀报于异的事的,但想到白骨神巫对于异的痛恨,又有些担心,不过这时候不说也不好了,道:“那个恶魔,于异,他又来了。” “什么?”白骨神巫腾地站起,脸上现出第三次杀意,却比前两次更盛,牙关紧咬,苗朵儿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急剧的颤抖。 苗朵儿甚至担心白骨神巫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找于异拼命,但白骨神巫双手抓紧,却并没有动,随后却抓住了她的手:“他又欺辱你了?” “那到没有。”苗朵儿心下暗吁口气,白骨神巫真若冲动之下去与于异拼命,那只是自取其辱而已,还好白骨神巫能克制住,摇头道:“我见面就跟他赌酒,拿话僵住他,而且赢了。” “嗯?”白骨神巫眉头一皱:“你赢了?赢了什么?怎么拿话僵住他了?” “我一见面,就问他敢不敢跟我赌酒?” “他跟你赌了?” “嗯。”苗朵儿点头,嘴角微微翘起来,她这种得意时的小表情,往往自己也不知道:“这人好酒好色,狂妄自负,我当时其实也只是试一下,没太大把握,因为他跟我喝过酒,知道我的酒量,但结果他居然还是一口答应了。” 白骨神巫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异极为不屑,不过到很想知道结果,道:“你赢了,他愿意认赌服输。” “他愿意认输。”苗朵儿点头。 266 白骨神巫眼光微微上抬,眼前浮现出于异那极度可恶的脸,点了点头,道:“这恶魔狂妄之极,不知死活。”眼光落到苗朵儿脸上:“你跟他赌什么?” “我跟他赌,如果我输了,随他怎么样,再辱我一千次一万次,也由得他。” “嗯?”白骨神巫眼光一紧,杀意复现,给于异强奸过一次,已是生不如死的奇耻大辱,只是为了要报仇,否则真不想再活在世间,却如何容得于异再欺辱苗朵儿,即便舍弃一命,也要拼死搏杀那恶魔,不过随即想到是苗朵儿赢了,道:“那你赢了呢?他答应你什么?” “我若赢了,就要他出力帮师父炼成九阴白骨甲。” 这个条件全然出乎白骨神巫意料之外,眉头一讶:“你怎么想到这个?他答应了?” “是。”苗朵儿点头,嘴角又翘了起来:“这恶魔显然不知道九阴白骨甲是什么,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白骨神巫想了一想,却断然摇头:“我恨不得生食此獠之肉,九阴白骨甲,绝不容他插手。” “不是这样的啊师父。”苗朵儿急叫:“九片阴骨难找,而且往往各有其主,师父想找到九片阴骨再炼成九阴白骨甲,太难了,而这恶魔法力高深,有他帮忙,至少要容易得多,而且师父你想,要这恶魔出力帮忙炼成了九阴白骨甲,最后师父再用九阴白骨甲杀了他,不是更开心吗?就好比让他磨刀,磨快刀子却去砍他的脑袋一样,他得知真相,就算死了,也不得闭眼啊。” 本来白骨神巫对于异恨到极处,除了想亲手切于异的肉,关于他的一切东西都不想沾,更莫说借他的力去炼九阴白骨甲,但听了苗朵儿的话,白骨神巫一想,嘴角慢慢漾开一丝笑意,点头道:“这到也有点道理,仅仅只是杀了他,难雪此恨,嗯,你这主意不错。” 苗朵儿也笑了起来:“我当时也是恨到了极处,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说到这里,突然又有些担心:“不过我就怕他会反悔,不过我只说要他帮师父炼九阴白骨甲,没说炼甲最终是为了要杀他,他不知道,或许。” 她这话其实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她师徒两个的恨意,于异如何会不知道,白骨神巫炼威力极大的九阴白骨甲,目地是什么,就算于异最初不知道,到后面也一定会猜到的,所以她说不下去。 白骨神巫想了想,眼前不自禁又浮现出于异的脸,极可恶,但性格鲜明,却不难捉摸,哼了一声道:“猜到又如何,我本不靠他,而且这恶魔极狂妄自负,其实你若跟他直说,我炼了九阴白骨甲,就是要杀他,他说不定反会更尽力来帮着炼甲,然后再来打败我羞辱我。” “这人确实是狂妄到了极点的,就象头山里的剌猪儿,越撩拨他,剌儿竖得越高,越会跟你对着干。”苗朵儿想到那天被强奸,就是因为污蔑了于异要强奸她,所以才招得于异真个强奸她,其实事后她想过了,于异好酒是事实,却仿佛并不好色,无论对她也好,对任青青也好,甚至对上她师父这样的绝色,好象都只是看一眼就不看第二眼,酒桌上虽然热情,但眼光中没有半点好色之意,之所以强奸她师徒,纯粹就是怄着股气。 “那我明天找个机会索性跟他挑明了,就说我们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要他帮着炼九阴白骨甲,就是要杀他。” “那他一定会跳着脚上赶着来帮着寻找阴骨炼甲。”白骨神巫冷笑,她虽然比苗朵儿大不过十几岁,眼光却要犀利得多,到是把于异的性子彻底看穿了。 “他要找死,那就更好。”苗朵儿咬着细细的白牙,笑,她还没有学会阴狠,家中独女自小得宠,也用不着去算计人,甚至她以前恨一个人,都只是浮在表面,而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恨,但于异给了她体验的机会,她这会儿的恨,已真正挑在了牙尖上了。 白骨神巫突然问道:“那个恶魔现在在你家里?” “是。”苗朵儿看着白骨神巫:“他喝醉了,不过又隐身了。”她从白骨神巫的语气中听出,白骨神巫似乎又生出了去撕碎于异的冲动。 还好白骨神巫并没有动,望着洞口的方向,口中喃喃:“于异,于异。”她双手搭在胸前,十指紧紧的扣着,她的手指本来就比较纤细,用力太过,更隐隐透出细白的骨节。 她的恨,苗朵儿能理解,苗朵儿心里也一样的恨,甚至更恨,因为她心中总有一种欠疚感,就是因为她,才害得师父给于异强奸的。 “我去洗个澡。”白骨神巫转身出门。 “我也去。”苗朵儿忙跟上去。 那天被于异强奸后,苗朵儿躺了一天,起来后,又泡了大半夜,狠狠的在自己身上揉.搓了几十上百遍,似乎那样能把于异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还有射在她体内的脏东西洗出来,她如此,白骨神巫也一样,想到于异,就想到那天的耻辱,就想洗澡。 九门洞里,有一个阴洞,里面的水,冬暖夏凉,白骨神巫占了洞子后,把那个阴洞子改成了浴池,就在主洞后面不远处。 两人到浴池里,白骨神巫脱了衣服,她因是想要睡了的,身上除了外面的长袍,里面什么也没穿,长袍一脱,直接就能下水,苗朵儿穿得却多,外面长衣长裤,里面小衣小裤,还好她玄功小成不怕冷,换一般女孩子,穿得更多。 白骨神巫脱去长袍,雪白的肌肤印得洞中都好象亮了三分,她的腰极细,甚至比苗朵儿的腰还要细,要知道苗朵儿不过十五岁,还没完全长成呢,而白骨神巫已经二十七岁,已到了女人最成熟的年纪,腰这么细,不能不让人羡慕,与细腰相反,她的臀却极为丰隆,尤其一眼看下来,那种陡然的扩张,视觉上给人一种巨大的剌激,而且臀辨极圆,真是象极了新剥出来的熟鸡蛋,而过了大腿,却又陡然一收,她个子不是很高,只比苗朵儿略高出半个头,但两条腿笔直坚挺,恰如葱管,双腿并起来的时候,没有半点缝隙,亭亭如玉。 而从腰往上,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纤细,肩背过来,到锁骨,都是一种细细的白,有一种让人心怜的柔弱,直到胸部,才又猛然耸起,与苗朵儿显得青涩的胸乳不同,白骨神巫的胸乳要大上一圈,恰如两个倒扣的玉碗,尖端不象有些成熟的女子一样往下垂,却反而往上翘,走动的时候,就如颤动的杨柳枝。 苗朵儿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看着白骨神巫,她以前也跟白骨神巫一起洗过澡,但从来没有特别留心的看过,都是女人,有什么看的,但这一次,心境却有些不同,心下暗暗赞叹的同时,也暗暗的痛:“师父真美,可恨却给于异那个恶魔凌辱了。” 白骨神巫走进池中,在池边坐下来,似乎有些出神,苗朵儿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浇水给师父洗着肩背,白骨神巫的肌肤是如此的光滑,水浇上去,立刻滑下来,没有半丝停留。 白骨神巫出了一会儿神,道:“朵儿,你还做梦吗?” 给于异强奸后,最初几天,苗朵儿每晚做恶梦,每次都梦到于异强奸她,在梦里吓醒来,抱膝坐到天亮,后来几乎都不敢睡觉了,告诉白骨神巫后,白骨神巫运功帮她静了静神,又给了她一颗宁心珠,挂在脖子上,这才好些,虽然偶尔也还做梦,没有那么害怕了。 “还好。”苗朵儿摇了摇头:“谢谢师父,就前天做了一次梦,不过一下就醒来了。” “没做梦了?”白骨神巫看着她,眼中有探询之色,见苗朵儿点头,她又道:“你最近练功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 “没有。”苗朵儿想了想,脸上微微红了一下:“老是静不下来,所以——没有什么进展。” “嗯。”白骨神巫点了点头,不再吱声,身子慢慢滑到水底,整个人沉了下去,如云的乌发浮在水面,象一蓬散开来的水草,非常的漂亮。 苗朵儿也学白骨神巫一样,把整个人沉下去,头脸都淹没,直到憋不住了,这才浮上来,白骨神巫却还沉在水底,白骨神巫的功力比她高得多,憋气当然也憋得久得多,苗朵儿也不担心,深吸一口气,又沉下去,直到三次后,白骨神巫还没浮上来,苗朵儿到有些担心了,不再沉下去,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白骨神巫,水很清,她能看到水底的白骨神巫,双手抓紧,放在胸前,身子似乎在颤抖,这是气憋到极处的征象,苗朵儿也有些紧张起来,突然间,一股水柱急窜而上,白骨神巫在水花中猛窜出来,就如一条跳水的白鱼。 “呀。”白骨神巫纵声长啸,池水激颤,如受雷亟。 267 白骨神巫的身子差不多要撞到洞顶,这才落下来,却是直统统的打在水面上,溅起数尺高的水花,身子往下一沉,随后又浮了起来,整个人平摊在水面上,剧烈的呼吸着,如玉一般的胸乳在半遮半掩的水波中急剧的抖动,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苗朵儿手轻掩着嘴巴,不敢去碰白骨神巫,也不敢叫她,她知道师父为什么这样。 “于异,你个大恶魔,总有一天,要把你千刀万剐。”她在心里痛叫。 白骨神巫却好象把她给忘了,闭着眼晴,大口的呼吸着,过了一会儿,竟然又往水底沉了下去。 苗朵儿不知道的是,不只是她做恶梦,白骨神巫也做恶梦的,她的境况在得了宁心珠后有所改善,白骨神巫的境况却始终如一,每夜都恶梦不断。 白骨神巫的梦很怪,先总是梦到于异来强奸她,然后梦境突然就变了,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白蛇,突然飞来一只恶鹰,双爪抓着它,又撕又扯,还伸嘴来啄,她痛彻骨髓,整个身子蜷起来,紧紧的缠在鹰身上,张嘴嘶叫,身上的痛越来越剧烈,她的身子也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突然铮的一声,整个身子断裂了,就如急弹的弦突然崩断,然后她就会醒来,衣被尽湿,双腿之间,更流出无数的粘液,她之所以睡前只披一件袍子,就是因为这个恶梦的缘故。 这个梦很奇怪,梦境凶残,心骇欲死,然而醒来后,身体却怪怪的,在最初的刹那,整个人好象消失了一样,又好象轻轻的浮在水面上,整个人软得象一根水草,轻得象一朵浮萍,通体舒畅,而无半丝滞碍,似乎只想就那么死过去。 白骨神巫记得,她在第一次打通小周天后,就是这种感觉,后来打通大周天,每通一络,都有一次这样的感觉。 恶梦之后,竟然如疏通经络般舒畅,这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而更古怪的是,白天练功,竟然进境神速,仿佛真有人给她助功疏通了经络一般。她师传七星玄玉功,功力进展有一个外象,功力每进一层,双手掌心上便会隐隐约约现一颗白星,她六岁开始学功,今年二十七岁,二十一年间,练到了玄玉功的第四层,掌心中也就有了四颗心,不过第四颗星还只有一点点星芒,似隐似现,然而在恶梦之后,第二天练功,当天午夜,睡前一次练完后,掌心中的第四颗星就亮了起来,如果就这一颗星还是厚积薄发的原因,接下来的第五颗星就无法解释了,因为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第五颗星竟然也亮了起来。 她师父曾跟她说过,七星玄玉功威力奇大,但进境较慢,一般情况下,都是五到十年一颗星,越到后面越慢,事实也是如此,她练了二十一年,刚好就是四颗星,第五颗星要练出来,正常情况下,估计应该至少要六年左右时间,如果按第四颗星的进境推算,难度稍微估高一点,应该是七到八年,结果恶梦之后,一个月就练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完全无法解释。 白骨神巫想不通,更解释不了,她仔细琢磨过梦境和功境,她发现,虽然是恶梦,惊骇剧痛之下,竟有一种特别的快感,这似乎不可思议,可事实如此,而且醒来后双腿之间那羞人的粘液也是一个旁证,她虽未嫁,但苗疆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只要对上了眼,便可结合,那些性急的,甚至随便找个地方就能野合,所以男女之事白骨神巫还是知道的,那些液体是什么,她知道得非常清楚。 她也仔细体验过功境,功力进境之快,让她嗔目,她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受了于异的羞辱,激发了自己身体里的潜力,甚至因此还兴奋了一下,但后来细细体察功境,好象并不是这样,她有一个感觉,身体里好象多了一点儿东西,就好比吃了一颗天材地宝的灵药,一练功,灵药的药性就推着功力往上涨,但随着功力的进展,药性慢慢的也就消失了,然后功力进展也就慢了,第五颗星出来后,再往后练,功境就和以前差不多了,进展又开始慢下来,往往一次练下来,一点进步的感觉也没有。 非常明显,功力进展神速,不是激发出了潜力,而是得到了助力,可这助力哪来的?没有师父助功,也没有服什么灵药,要说服药,只服了一种药,制孕的,她知道于异在她体内射了脏东西,她害怕怀孕,所以自己找了药吃,但那个可不是灵药。 而想到怀孕,她突然就生出一个极为可怕的明悟,助长她功力非速进展的,很有可能就是于异射在她体内的脏东西,因为除了这个,她再找不出其它的原因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男人那东西,确实很神奇,说起来脏,其实是人种,所有美丽健壮的男人女人,都是这一点种子而来,但说这东西能助功,却真的从来没听人说过,可如果不是于异的那东西,又找不到其它原因,不过后来联想到梦境中尤其是梦境后期,那种极度痛楚又极度欢娱的感觉,白骨神巫突然就想,有可能是于异施展了什么邪术在她体内,虽然放开了她,却能每夜在梦中折磨她,功力之所以长进,就是于异的邪术在助功。 这个太不可思议了,但除了这个,无可解释,这让她极度惊怒又极度羞辱,却又没有办法,只每日咬牙切齿,一日日的坚定必杀于异的决心,然而这个认知在刚才的一刹那,突然又给颠覆了,同样给于异强奸过,可苗朵儿功力即无明显进展,得了定心珠后,也不再做恶梦,难道于异会例外,只在她身上施展邪术,而放过了苗朵儿,应该不可能啊。 事实上,白骨神巫另有个猜测,让她夜夜恶梦,并在梦中感受到痛与快乐的,不是于异施展的邪术,而是她自己的心魔。 从小到大,她性子就极为执拗,自负美貌,常常照影自怜而目空一切,极端自矜又极端自傲,当年伤情,说起来极为可笑,只是她看上的那个男子多看了其她女子一眼,她突然就生出了小心思,苦苦折腾那男子,最终让那男子心灰而去,而她自己呢,就此自怜自伤自悲自苦,甚至愤而出家,不但彻底伤了那男子的心,也伤了父母家人的心,由此,她就更加的自苦自伤,自怜自悲,当时不觉得,后来随着功力有所进展,年龄也渐渐大了,慢慢的有所醒悟,当时闹到那一步,其实都是她心里下意识的闹出来的,她就是喜欢这么闹,然后来自怜自伤,是别人负了我,是天下人都负了我,我好苦,我好痛——然后在苦与痛中亨受那种扭曲的快感。 说白了,就是她潜意识里,有一种受虐的心理。 当然,虽然有这样的明悟,但还是没有确定,她到底还年轻,修为也还浅,还不敢彻底的直面自己的本心,可这个梦境,加上刚才苗朵儿的答复,突然就震醒了她。 不是邪术,没有恶魔,夜夜做梦,在恶鹰的撕扯咬啄之下痛彻心肺却又极度舒爽,就是自己的心魔,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喜欢受虐的女人。 “我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刚才潜在水底,竭力憋气憋到要窒息,脑中反复盘旋的,就是这个念头,而在脑中窒息近复空白之际,二十七年的人生也在脑中闪电般回放,生而美貌,爹娘掌心的明珠,万众仰目的对象,给她看上的男子,本也是万之挑一的才俊,如果不是她故意要那么折腾,何至于到这个样子。 在那一刻,她突然恨极了自己,甚过于恨于异,她想憋死自己,憋死心中的那个魔鬼。 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再一次憋到极处脑中空白时,身体的本能再一次让她狂冲而上,这一次苗朵儿却扑了上来,抱着她哭叫道:“师父,你不要这样,我们一定可以报仇的,一定可以的。” 她以为白骨神巫所以这么折磨自己,是因为给于异强奸了,加诸在身上的那种羞辱无法清除,她却不知道,在这一刻,白骨神巫根本没想到于异,而是反思自身,痛恨自己。 这么折腾得两次,白骨神巫也没什么力气了,喘息了一会儿,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师父,我跟你睡吧。”苗朵儿还是有些担心,而且她对白骨神巫也有些依恋,以前也常跟白骨神巫睡的,但白骨神巫每夜为噩梦折磨,尤其醒来后的那种状况过于羞人,她哪还敢要苗朵儿陪她一起睡,摇了摇头,道:“那个恶魔不是在你家里吗?先稳住他。” 这是个理由,苗朵儿想了想,道:“这次对付雷鼓佬,要不要告诉那恶魔?” “不必。”白骨神巫猛然摇头,眼光微凝:“雷鼓佬的阴雷索灵力颇强,拿到后我再炼一下,或许可以杀了那恶魔。” “好。”苗朵儿有些不自信,阴阳百豹阵和诛灵剑那么强都对付不了于异,雷鼓佬区区功力,炼出的阴雷索能有多强,就能对付得了于异,不过这话也不能说,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268 回到白虎寨,见苗刀头醉倒在桌前,于异则仍是踪影不见,想来隐在哪个地方大睡,便扶了苗刀头回屋里睡下,自己回房,她平时是不栓门的,这会儿却把门上了两层栓,其实以于异功力,真要闯进来,上十层栓也没有用,只不过是心里头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躺到床上,仍有些担心,时时留意,侧转大半夜才睡过去,鸡叫却又醒了。 于异却是天将晌午时才出来,苗刀头也早起来了,见桌上摆了酒,于异打声招呼,先倒一杯喝了,看了苗朵儿道:“你昨夜要我做什么来着?帮你师父炼什么九骨甲?骨头在哪里,我怎么个帮手法。” “不是九骨甲,是九阴白骨甲。”苗朵儿纠正。 于异咂巴了一下嘴巴:“还不是一样,反正就是九块骨头练出来的是吧,在哪里,要炼就快,我还有事要忙呢。” 苗朵儿看着他伸筷捞了块牛筋,嚼得人心烦意乱,要是做得到,苗朵儿真恨不得就象他嚼牛筋一样嚼了他,想起昨夜白骨神巫的话,道:“你真的肯帮我师父炼甲?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师父之所以要炼九阴白骨甲,就是要报被你污辱之仇。” 果然,于异一听,不但不恼,反而乐了:“哈哈哈,她想报仇,就她那点儿本事?不是我吹牛,别说什么九阴白骨甲,她就是找来了七曜沉雷甲,也报不了仇,敢到我面前来现,那就是送货上门,莫怪我到时再强奸她一次。”说着把一杯酒一口倒进嘴里,伸手又捏了块牛肉,站起身来,道:“走吧,九骨头在哪里,我帮你师父去找,我看她炼好了,能不能在我手底下走三个回合。” 真狂妄啊,苗朵儿双手紧紧揪着衣襟,气恼的同时,却也真的有些担心,道:“帮我师父炼九阴白骨甲,是你输给我的,你不能再强奸我师父。” “没错,我输了我的认帐,所以我答应帮你师父炼九阴白骨甲啊。”于异把牛肉放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便有汁水从嘴边溢出来,看得苗朵儿呕心,这恶魔,真是从里到外讨厌死了,可偏偏她花一样的身子,却就给他污辱了,还射了好多脏东西在她体内,想到这一点,苗朵儿就全身发颤,但还是强忍着厌恶听于异说。 “但我没有输给你师父,并没有答应说她来找我麻烦时,我不教训她。”说到这里,于异把大白牙一呲:“她若杀得了我,是她的本事,但若杀不了我时,嘿嘿,那我是不会客气的,看你面子,我不会杀她,但我会剥光她,打她的屁股,再奸一次,直到她讨饶为止。” 他呲出的白牙上,还沾着一块红辣椒,却更添三分邪恶,苗朵儿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她想到师父说得了雷鼓佬的阴雷索后,要试着对付于异,万一输了呢,难道又给他强奸一次,当日于异强奸白骨神巫时,苗朵儿已经清醒过来,当时白骨神巫挣扎得很厉害,虽然灵力无法运转,却是又抓又咬的,于异恼了,把白骨神巫反转来按在了酒桌上,然后从后面进去的,那个恐怖的狰狞巨物插进白骨神巫体内时,苗朵儿就斜躺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得清清楚楚,那种生生把师父身子破开,然后沾着血花出出进进的情景,是苗朵儿这一生看到的最可怕的景象。 “不,你不能。”苗朵儿下意识叫,声音情不自禁的发颤。 “为什么不能?”于异冷笑:“我这人就是这样,你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你说我想强奸你,那我就强奸你,你师父痛恨我强奸她,那我就强奸她,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杀了我却又来惹我时,嘿嘿。”说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我帮忙,我是不赖帐的,但别人也欠不了我的帐。” “我再问问师父。”苗朵儿突然有些怕了,这人太狂暴了,他说会怎样,就一定会怎样的:“不过师父在坐关,要不你等三天好不好?”她心下琢磨,先拖三天,待师父拿到阴雷索再说,若阴雷索威力不够,那就力劝师父莫要轻易动手,否则万一不敌,再给于异捉住,又强奸一次,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我无所谓。”于异一听,又坐下了,苗朵儿当然不可能有兴趣陪他喝酒,便又往九门洞来。 这会儿林荫道跟他父亲林鹤也过来了,林鹤五十多岁年纪,身量中等偏高,三缕清须,眉目间带着一种浓浓的书卷气,偶尔目光一凝,又颇具威严,正是那种读书读通了,却又久居上位者应有的气质。 于异不喜读书人,也看不惯官老爷,但林鹤是林荫道的父亲,而且一见面就大礼相谢,最难得是,喝酒很豪爽,并无官老爷的架子,也无读书人的迂腐,于异顿时就高兴了,不过喝着喝着于异还是发现了不同,林鹤很会掌握酒桌上的节奏,虽然豪爽,却不急燥,不紧不慢的喝着,不冷场,也不争灌,到是话比酒多,而且他不板着脸说一些大话套话,选的话题,大抵是人情风物之类,他尤其对下界江湖上的事情感兴趣,于异跟着狼屠子闯荡江湖,见得多,听到的更多,边说边聊,到是别有兴味,对比起来,无论是跟柳道元还是白道明或者宋祖根他们在一起,都没有跟林鹤聊得这么开心,这个其实很正常,柳道元白道明一个师父一个师叔,要摆一个架子,而宋祖根虽是草根人物,但他在于异面前又自觉地位低下,还是有些放不开,再说他眼界也不太宽广,而林鹤呢,读天下书,知天下事,却又久掌权柄多经人事,自然是满腔自信收放自如,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的掌握节奏,自然能让人心怀开放如沐春风,因此半天酒喝下来,于异即觉得畅快,却又没有喝醉,而前面喝酒,无论是与苗刀头林荫道在一起,还是加上后面的白骨神巫,总是灌来灌去,没半日就烂醉如泥,两下对比,实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喝到午后,林鹤说醉了,先行告辞,虽然林荫道苗刀头还在,于异突然就没了酒兴了,未必再灌几杯把自己灌醉?他喝酒是喝个兴,而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喝闷酒,乱灌醉有什么意思?心中无聊,到记起郁重秋的事来,道:“老寨主林公子你两个喝着,我去苗州城里跑一趟。”说走就走,放下杯子,出门把风翅一振,腾身就起。 千把里路,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事情,远远看到苗州城,太阳还没落山呢,空中看下去,城中人密如蚁,到处酒旗招展,好不热闹,于异顿时又来兴了,他就是看着人多就开心,不过也知道这时的苗州城不同往日,扯起反旗了啊,巡逻的眼线必多,到不是怕,但他不想扰了酒兴,远远的便咒了自己影子,化一只苍鹰,飞到城头后,找一个无人处,复化回人身,虽是本来相貌,这却是没有关系的,不可能有人认识他,兴头头一路街逛下去,找了家大酒楼,便又喝上了,酒客中骂他的仍然很多,也有说到战事的,郁重秋召集了百万乡兵,两路出兵,一打成州一打青州,居然是势如破竹,于异不懂军事,对地理形势也从来弄不明白,不过酒客中自有很多自以为是又喜欢卖嘴的人,分晰形势,说得头头是道,于异到了听了个七八分。 苗州挨着的,就是成州和青州,郁重秋要造天帝的反,从青州一路打过去就行,天界的青州和人界的青州虽然同名,但地形相差却非常大,下界的青州多山多河,而天界的青州却几乎是一马平川,若无战事,那是人人垂涎的膏舆之地,然而一旦发生战争,却是无险可守的一块肥肉,郁重秋若有心,铁流千里,要直到铁瓦关下,才能止住。 成州则不同,成州与苗州差不多,山多水多,地广而瘠,野旷人稀,打下来,即没有多少收益,进军却又颇多阻碍,那郁重秋为什么要打成州呢,因为成州与苗州之间,有一道仙人岭,是成州通往苗州的交通要道,无论是郁重秋要打成州,还是天帝从成州及西面调兵打苗州,仙人岭都是必经之地,成州地瘠,郁重秋打下来没什么用,但只要打下仙人岭,却可以护住自己的侧翼,可以放心往青州打,不要担心天帝另从成州出一路兵掏他的老窝,所以郁重秋造反以来,对青州逼迫得不是太紧,反是调重兵先打成州,前后不过十数日,就打到了仙人岭下,并且打下了岭上的仙人关。 “仙人岭一下,进,成州唾手可得,退,仙人关铁门一关,西南侧翼,稳如山岳。” “要成州做什么,那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打发给叫化子都不要。” “就是,直捣青州,打破铁瓦关,直逼昊天城下,把天帝身边的奸贼全都杀了,那时才收兵。” “要依我说,索性就把昊天城打破了,废了天帝,我们大都督来做天帝。” “对,就请大都督来做天帝。” 一众酒客奋拳捋袖,越说越兴奋,于异听得好不开心——这人,就是这般没心没肺。 269 一直喝得午夜时分,酒客尽数散了,酒楼也要关门了,于异这才丢一块银子在桌上,也不走大门,就从窗口一跃而出,腾身而起,不想那小二是个实诚的,一看于异扔在桌子上的银子有老大一块,他急巴星火就急了:“这位老客,找你银子。” 话说于异扔的还不是个元宝呢,不过也有七八两一块,他虽然吃得多,但苗州相对稳定富裕,一两银子,一般人家能舒舒服服吃一个月有余呢,就酒楼上吃一顿,他又不是特别点的席面,就是大鸡大鱼几盘子熟牛肉,那值个什么钱,自然得要找他。 于异喝得有七八醉意了,在空中还有些摇摇晃晃,到也不是站不稳,这是醉酒的人的习惯,好象晃着舒服似的,闻声就站住了,扭头笑道:“不要找了,赏你吧。” 于异这一桌,不到一两银子,结了酒钱,至少能有六七两银子到手,换了其他人,只怕就乐翻了,可这小二脑子里却好象少根弦,听了于异这话,不拿桌上银子,却盯着于异道:“你是外乡口音,这大半夜的又腾云驾雾的,想要做什么,敢莫是奸细?” 这还真是有趣了,于异本来就酒兴上头,听得这话,更是哈哈大笑:“奸细?没错,我就是于异,听清了没有,于异,就是我,哈哈哈哈。” 这样的人,这样的话,又明摆着是喝醉了的,换了其他人,绝对不会信,至少也半信半疑是吧,可这小二脑子里真是少根弦,竟然真就信了,顿时就尖叫起来:“大奸贼于异在这里啊,快来人啊,快报官啊,抓住他啊。” 最有趣的是,他不仅是叫,还捞了旁边的窗撑子,照着于异又打又戳,口中还一片声叫:“打死你,有本事你下来,打死你个大奸贼。” 这时那店东也上来了,却是个半老头儿,忙就来扯他:“你有病啊,疯了啊你。”一把扯那小二,一面对于异陪笑:“客官莫怪,我这小二脑子有些拗,错认了客官,小老儿这厢陪罪了,陪罪了。” “没有错认,没有错认。”于异却指着他鼻子大笑:“我就是于异,老汉,还不报官,好象听说我的脑袋值一万银子呢,快,快,再不报官我就走了。” 他摇摇晃晃的,一脸酒气,店东哪里会信他,只一脸笑:“客官开玩笑了,小老儿陪罪,你老走好,走好。”随手扯小二耳朵:“还不去收拾桌子。”返身再对于异陪个笑脸,索性把窗子也放了下来——不再跟你这醉鬼胡扯了。 这就没劲了,于异大感奥丧:“我明明说我就是于异啊,怎么就没人信呢。”摇摇晃晃飞起来,虽然酒意上头,但这会儿不开心了,到不想睡,便往郁重秋的大都督府来。 远远看见如意塔下,灯火一片,于异越发的酒意上头。他最初的想法,咒个影身,狗也好猫也好,甚至儿变成巡夜的士兵,一路悄悄的摸进去,摸准了郁老贼所在,找个机会,突然出手,以他身手,事起突然,只要找得到机会,完全有可能成功,然而这会儿酒意上涌,冲动起来,一翅飞到如意塔上,在塔顶落下,往大都督府里一看,灯光隐隐,曲声幽幽,大都督府大,人也多,这要找人,实在有些不耐烦,酒意上头,他猛地双手叉腰,厉声喝道:“于异在此,郁老贼,快快现身受死。” 居然这么摆明车马要郁重秋现身,这纯粹就是发酒疯了,却说这塔下寺庙中,也是有和尚住持的,内中那方丈名唤法明的,却也有些修为,还在坐禅,听得山后于异叫声,他从禅房出来,腾身来看,见一个少年,十七八岁年纪,大冬天的,敝开衣服,站在塔顶上乱喊乱叫,那塔尖是飞椽带瓦的,这少年就站在椽尖处,身子还摇摇晃晃的,这法明到有几分慈悲心怀,不免有些担心,喊道:“兀那少年,快快下来,当心摔下来,快快下来。” 于异往下一看,咦,一个老和尚,他有些醉了,到没留神听法明说的什么,他心里还记着先前酒楼的旧话呢,在胸脯上拍了一拍,道:“那秃驴,且听真了,本少爷我便是于异,特来捉拿郁重秋老贼,你可速去通知郁老贼,乖乖束手就缚,叩头来拜,本少爷便饶他不死。” 居然当面叫秃驴,法明可就恼了,但听到后面,却哑然失笑,于异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的,可打死他也不相信,塔上这人便是于异,呵呵笑道:“你是于异?” 于异到是一喜,咦,这和尚还是有眼光嘛,又把胸脯一拍:“正是小爷,你这和尚叫什么名字,替小爷我跑个腿儿,通知那郁老贼来受死,呆会小爷有赏。” 他还来劲了,法明怒极反笑:“你若是于异,我便是佛祖。” 于异喝得二麻二麻的,脑子反应便有些迟钝,转了半天眼珠子才想明白了,顿时就瞪眼了:“你不信我是于异?” 法明冷哼一声:“你不信我是佛祖。” “你当然不是佛祖。” “你自然不是于异。” 于异本为善与人辨嘴巴子,这会儿喝得半醉,脑子糊涂,更是心迟嘴拙,这么一绕,脑子里绕成了一团乱麻,肚中燥火翻天,偏偏嘴上不知道要怎么说,没个法子可以证明啊,一时间抓耳挠腮,这时郁重秋府中却有巡夜的,远远听到山上叫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尖的看见法明站在半空中,便叫道:“法明方丈,何事喧哗?” 这如意塔是郁重秋给夭折的小儿子专意修的,庙也是一样,算是郁家的家庙,所以郁家护卫什么的都认识法明,也就因为法明在,所以他们才只远远的问一声,否则就直接冲上山来了。 法明听到问,回身宣了声佛号,道:“是个二混子,喝醉了酒,到打扰了大都督,我马上就打发了他。” “什么二混子,小爷我是于异,要捉拿郁重秋郁老贼的于异。”于异彻底怒了,酒意翻涌,只觉胸间烦燥欲死,只恨不得把天撕开来才好,猛地大喝一声,一个跟头大塔尖上翻下来,站在山峰上,双手齐长,刹时长得有七八十丈长短,左手按着塔尖一推,那如意塔高有十三层,给他一推,竟就推得斜倒下去,不等如意塔倒下,于异右手伸了出去,托着塔底座基,猛地一声暴喝:“起。” 双臂用力,竟一下把一座如意塔举在了空中。 “佛祖啊。”法明正要冲上来揪了于异下去,突见于异诡异的双手暴长,然后用那对怪手居然把如意塔举了起来,这下惊得全身十万八千毛孔齐声念佛,要知道这如意塔有十三层高,重量何止数十万斤,竟给这人双手举了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法明他也是不相信的,就好比佛祖亲自现身那般不真实。 于异虽把如意塔举了起来,也觉起力,但这种吃力的感觉却能抵消胸间的戾气,反而觉得很舒服,他双手更慢慢往上长,一直长到百四五十丈左右,终于力尽,再无法变长,本来他的大撕裂手已可长得两百丈有多了的,但举了一座如意塔,双手也就无法彻底伸张。 “呀。”手到尽头,于异暴喝一声,猛一用力,把如意塔照着山下就扔了下去。 他本来的想法,是要照着郁重秋的大都督府砸下去的,大都督府就在山下,直线距离不到百丈,但于异大撕裂手力气再大,想把数十万斤一座如意塔扔到百丈外,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借着从上往下的势头,也只扔出五六十丈远近,落在半山腰上,轰的一声,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整个山都震动了,如意塔是砖石彻成,虽然当时修的时候也下足了功夫,那糯水胶灌得足胶得稳,但哪经得这么一砸,顿时就彻底散开,碎成一堆砖瓦,到是一些残砖给大力所激,远远飞出,最远的居然砸到了郁重秋大都督的围墙上。 没能砸进大都督府,于异颇有些失望,他却不知,边上的法明已是牙都呆掉了,数十万斤一座塔啊,一扔五六十丈,老天爷,佛祖当年有力,也只是扔狮而已,于异岂非比佛祖更强? 其实他错了,于异大撕裂手虽然力大无穷,却也只能勉强把如意塔举起来而已,真个说扔出去,那是扔不了多远的,那为什么又扔出去五六十丈呢?两个原因,一是他站得高,山下往山下扔,自然会扔得远些,另一个,则是他双手太长,一百多丈啊,等于是那山又加高了一百多丈,自然又更远了一大截。 270 如意塔这一砸,几乎震动了半个苗州城,大都督府中更不用说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惊跳起来,大大小小的院子里,无数的人冲了出来,会玄功的,更纷纷往天上跳,大都督府上空刹时间便布满了飞来飞去的玄功好手,恰如一苍蝇拍子下去,惊飞一群苍蝇,说实话,郁重秋府中好手确实不说,先不说一流二流三流,仅是这会飞的,便将近百数,当然,这与苗州地近边荒,学功练武的人多有关系,但也与郁重秋的野心有关,郁重秋野心勃勃,又装出爱肾纳贤的态度,府中招纳的高手自然也就多了,茅厕里蝇多,屠桌边狗多,话不好听,道理是一样的。 换了一般人,不说那一堆一堆涌出的士兵,只看了这满天飞的玄功好手,脸上便要变色,但于异不是一般人啊,如意塔没能扔进大都督府,他本来还有些遗撼,见了这幅乱象,下面士兵跑,上面高手飞,中间还夹杂着妇人女子的哭叫声,那个热闹啊,他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就好比小顽童堵了人家的烟囱,看人家浓烟滚滚,恶作剧得手,忍不住得意一般。 但还觉着不过瘾,主要还是如意塔没能如意,心下有遗撼,左右一看,眼晴顿时一亮,如意塔塔基边上,就有一块大石,外形象一只大公鸡,约有一丈多高,两三个合抱粗细,估计能有数万斤,这个好啊,不大不小,小了不过瘾,太大了,于异却也知道,扔不了那么远。 如意塔虽然丢了出去,于异并未收功,双手还垂在两边呢,一百多丈的手,分别伸去了两边山下,偏偏他身子却又不大,只比正常时候略略长高了一点点,反正是双手的长度是绝对不成比例的,看上去诡异绝伦,边上的法明反正是看得肝儿都颤了,还好他多少是练有一点儿玄功的,若是平常和尚,也许就吓晕过去了,法明虽是战兢兢,到还能想:“闻说海边有招潮蟹,蟹螯有身子两三个那么长,这人手臂如此长怪,莫非是招潮蟹成精?” 于异并不知法明把他看成了螃蟹精,双手伸出,把那公鸡石举了起来,这公鸡石与如意塔比,最多只有三分之一的重量,这就轻多了,于异先觉得不过瘾的,这会儿并力上举,双手直到两百丈以上,两百丈一双手,那是到了云中了,法明眼光一直跟着于异的手往上看,头越抬越高,因是冬天,所以他还戴了一顶僧帽的,到后来帽子居然已戴不住,掉了下去,他也没有发觉,眼看着于异一双怪手举着大石头,印着身后的明月,仿如神魔再世,天地重开,说不出的骇人心魄,他直接已经呆掉了。 石头举到顶,于异却还搞怪,大声叫道:“山上打石头了,各家各户,鸡鸭小心啊。”嘎嘎怪笑声中,呀的一声叫,双手用力,照着大都督府,猛力砸了下去。 公鸡石本来轻得多,于异这一下又尽了全力,直扔出近两百丈,远远的越过大都督府的围墙,在无数尖叫骇叫声中,轰然落地。 公鸡石重量虽远不如如意塔,但公鸡石扔得远啊,然后落地之处又是大都督府内,到处是亭台楼阁的,因此那声轰响并不比如意塔小,又因公鸡石滚动,砸撞院墙楼台,引发一连串的轰响,真有如天崩地裂一般,声势反而较如意塔要大得大,当然,引发的后果也要惨烈得多,如意塔扔在大都督府外啊,虽然砖石飞溅,但绝大部份都给院墙挡住了,实话说,一个人也没砸中,但公鸡石就不同了,直接扔在了院中,公鸡石直接砸中一幢院中,然后余势一滚数十丈,如同一头疯牛一般乱滚乱撞,而郁重秋这大都督府内人数可是不少的,这一路滚下来,多了不说,至少要滚死数十人,至于那些伤的,那更不用说,保得小命,你就偷笑吧,不要计数了。 石头一扔,于异就瞪着眼晴看着,顽童做下恶作剧,自然要看剧情效果不是,眼见公鸡石不但如愿扔进了大都督府中,还一路狂滚,所到之处,楼倒屋塌,鸡飞狗走,人哭鬼叫,于异顿时就乐了,哈哈大笑,边上法明则忍不住暗宣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过他不是个迂腐的和尚,虽有慈悲心,脑子却并不傻,可没想过要去阻止于异,反把光头往后缩了一缩,藏身到一株大树后了。 于异乐了一阵,眼见公鸡石不滚了,却仍觉不过瘾,前后一看,又看见一块大山石,比先的公鸡石略小,圆滚滚的象个西瓜,他双后一伸,又举了起来。 他先前喊鸡鸭小心,山下人便都注意到他了,再扔了石头,自然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搞鬼,便有十数玄功好手往山上飞来,却突见于异又举了一块石头起来,顿时所有人都吓住了,这里似乎有问题,先前为什么没吓住,反而现在吓住了呢,因为先前于异双手是伸进了云中才发笑的,虽然看上去怪异的,但没有人想到他会有这么长一双手啊,又是夜里,还只以为是乌云遮月什么的呢,然后石头又是穿云破雾而下,只见石头不见手的,没人往于异身上想,或者说没人想到这是于异扔下来的,不知则不惧,所以没人怕,但这会儿亲见于异举起一块巨石,然后再亲眼看到他把巨石举入云中,顿时就联想到先前的大石头了,也不都明白了,原来那石头是这人扔下来的啊,而且这人现在还要扔石头啊,天爷,这么大一块巨石,再从半天云里这么打下来,莫说直接砸中,只要边边角角擦上一下,那也是要筋折骨裂的啊,这又如何不叫人胆战心惊。 本来那些护卫一腔愤怒往上冲,这会儿可就肝胆齐裂四面闪,于异一看,更乐了,却还把石头左摇摇右摇摇,口中还怪叫:“我要丢了啊,鸡鸭小心啊,黄狗莫挡道,小猫两边跳,哈哈哈哈。”双手用力,大石头穿云破雾,挟着呜呜怪啸,猛砸下去,又砸进了郁重秋的大都督府。 这西瓜石一则比公鸡轻,扔得要远些,二则又是个圆的,因此滚得还要顺溜些,这一砸下去,也不知滚塌了多少屋子,总之老母猪进了瓜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一见效果不错,于异更乐,左看看右看看,又相中了一块大石头,比西瓜石又还要略小些,不过至少也在万斤以上,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将就了,伸手举了起来,这会儿双手一直伸到尽头,足有两百二三十丈,这是他大撕裂手的极限了,再又猛然砸下,那效果,自然不用说了,比西瓜石相去不远。 一看效果还不错,于异开心了,东找找西找找,再又找了一块石头扔下去,看了效果,大笑一阵,然后找石再扔,这游戏,真的玩得大,他是玩得不亦乐乎了,下面的人却是惨了,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啊。 说起来郁重秋手下玄功好手极多,也都看到了于异,但问题在于,于异这以数百丈长怪手扔数万斤巨石的声势实在太吓人了,这要是一头冲上去,巨石对着你扔过来呢,谁敢说挡得住,功夫再好,到底还是一身肉,可不是一块铁板,而且即便是铁板,这数万斤重巨石这么高砸下来,也同样受不了啊,所以那些玄功好手只在口中咋咋虎虎,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阻止于异。 护卫不敢冲上来阻止,于异可就不客气了,先捡大的石头丢,大的没了选中的,中号的没了,小号的那勉强,总之是大中选大,虽然免不了越挑越小,但小有小的好处啊,石头小,扔得就远啊,而一旦扔得远了,数百丈扔下来滚过去,落到地下,那也是不得了的声势,要知给于异看中的,哪怕再小的,至少也得有几千斤不小,几千斤的石头,一扔数百丈,你想想那得是多大的力量? 于异砸得不亦乐乎,郁重秋的大都督府就惨了,那种情形,象什么呢,就象一个瓷器店里,冲进个小孩子给乱砸了一顿,就是那么个情景,只不过呢,这家瓷器有些大,郁重秋的大都督府,周长有七八里呢,跟一般的小城差不多,有些小县城还没这么大呢,于异在山上砸,砸的主要还是西南一角,看起来声势大,十几块巨石砸下去,真要放在整个大都督府来看,也就是破坏了一个角落而已,真要想彻底砸了郁重秋的大都督府,于异还真要出身毛汗才行,而郁重秋的居所在东北向,躲在树后的法明还担心,这螃蟹精的大石头可千万莫要砸伤了大都督才好——到这会儿他更不信于异是于异了——其实郁重秋毛都没擦着一根。 这么大响动,郁重秋当然给惊动了。 郁重秋年近六十,个子高大,方头大耳,粗脖子,大肚子,先前他已睡下了,于异开砸的时候,他正在两个美女之间玩骑马马的游戏,突然惊跳起来,便只扯了一件袍子裹在身上,下面随便套了条裤子,这会儿胸间衣服敝开着,露出胸口满板的黑毛,因为怕于异看到这里,叫周围都熄了灯,暗夜里看去,就仿佛一头胖大的黑熊,两眼里,更喷出火一样的光。 271 一般人的眼晴没那么亮,没错,郁重秋会玄功,而且功夫不弱,不说一流二流,勉强也要算一把三流高手,莫要小看三流啊,所谓三流高手三流高手,能跻身三流的,也要算高手了,象郁重秋手下会玄功的上百数,但大部会人其实就是会飞会点儿小法术有件把半件法器而已,真正能跻身三流之内的,不会超过三十个人,这也是前面上百玄功好手看着于异满天砸石头却不敢冲上去的原因,他们确实会玄功,也确实会飞,但大部份三流进不了,对上于异这种史前巨魔一样的人物,根本不是一道菜,所以郁重秋身为一州大都督而能跻身三流高手之列,相当不错了。 郁重秋虽然能跻身三流高手之列,但面对于异的疯狂,仍然胆战心惊,更是愤怒欲狂,叫道:“这人真是于异?” “确是于异。”他边上一个师爷模样的点头:“京中传有画像过来,就是这么个毛头小子,不过没有这么长一双怪手。” 郁重秋哼了一声,道:“黄龙上人,你小子那手怎么能变那么长,是什么功夫?” 郁重秋身边,有一僧一道,一个名为黄龙道人,一个名为古杖僧,功力都已到一流高手之境,是郁重秋的两大贴身保镖,无论任何时候,两人中至少会有一个人守在他身边,而这会儿自然是僧道齐至。 “不知道,没听说过。”黄龙道人站在郁重秋左手后方,他个头极高,郁重秋算高大的了,他比郁重秋却还要高着一个头,但与郁重秋的胖壮不同的是,他极瘦,脸上皮包着骨,手上骨戳着皮,即便是脸上的那只鼻子,鼻尖也仿佛是给削出来的一样,又尖又细,同样尖细的,还有他的眼光,暗夜里看去,就仿佛针尖一样,戳得人心慌。 他一直在盯着于异看,即便答郁重秋的话,眼光也没转过来,摇着头,却又补了一句:“手长并没有用,若只是有力,不过一莽夫而已。” 听了他这话,郁重秋身边那师爷模样的人嘴巴动了一动,似乎想开口,最终却又闭上了,这师爷模样的人,名字有趣,姓成名算,人如其名,极善算计,是郁重秋身边第一得用的亲信,但有一点儿不好,他不会玄功,不是没地方学,以他得郁重秋的信重,若想找个人学点儿玄功,那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郁重秋说不定都愿意教他一点儿基本功夫,他不会,是不愿意学,因为他以智算人,从来瞧不起神神道道的东西,他瞧不起玄功,连带着对玄功高手也不大瞧得起,其他人不说了,就算是对黄龙道人和古杖僧,他往常也是不冷不热的,古杖僧人如古杖心若沉潭,不在乎别人的冷热,也就不把他的冷淡当一回事,但黄龙道人就不同了,黄龙道人说是修道之人,却为人阴狠,心如针眼,喜人顺着捧着,敢对他不敬的人,一般都没个好下场,成算敢冷眼对他,他自然心怀愤恨,虽然因郁重秋极为依重成算,他不好动手,平常却也没拿正眼看过成算,而成算心眼同样不大,本就瞧不起这些神道中人,更何况黄龙道人还冷眼斜视,因此两人针尖对麦芒,是尽人皆知的死对头。 而成算身为郁重秋的智囊,所有文书来往,消息情报,首先都要过他的手的,这段时间搜集的所有关于于异的情报,他都看过,于异过往的经历,他自然烂熟于胸,即知道于异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也知道于异这官其实是打出来的,更知道斗神宫曾出动木水两大星君最终也饮恨收场,斗神七曜,都是一流高手,这一点成算也是知道的,黄龙道人平时虽目高于顶,并不把斗神宫放在眼里,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黄龙道人虽狂,功力与古杖僧只在伯仲之间,这个成算却是知道的,他更知道,古杖僧与斗神七曜之一的金德星君是死对头,两人斗过数场,都是以两败俱伤收场,几番对比下来,成算便知道了,牛逼哄哄的黄龙道人,其实与斗神七曜一个水平,当然,斗神七曜是神界顶尖的高手,能与七曜斗平,很了不起了,可关健是,于异能独斗木水两曜不落下风啊,这一比,明显黄龙道人就是斗不过于异的,成算刚才想要张嘴,就是想说这个,但终于没有开口,则是因为,他想让黄龙道人吃上个暗亏再说。 成算收到的情报,郁重秋当然也知道的,不过上位者万事咨询下属便可,不必一切细节都要了解的,因此郁重秋对于异的了解,还真没有成算那么详细,郁重秋只知道,于异先前在人界造反,斗神宫数次清剿无效,后来给招安的,可不知斗神宫曾出动到木德星君和水德星君这两尊大神且无功而返的细节,所以听黄龙道人一说,立刻便道:“便请上人出手,拿了这野小子,不将他千刀万剐,消不得这心中之恨。” 偏这会儿成算却开口了,道:“且慢,这于异这般大张旗鼓的闹腾,莫非有诈?” “嗯?”郁重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成算道:“于异若真要对付大都督,当悄悄摸进府中,暗中下手,这么明着闹腾,不是公然让大都督防备吗?” “有理。”郁重秋沉呤着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当提防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成算左右看了看:“于异在昊天城中,胡作非为,颇有帮手,这次说不定也一起来了,于异在前面闹腾,待我们全力对付他时,他伏着的暗棋突然扑出来,暗算大都督,那就不麻烦了,这个不得不防。” “有理,有理。”郁重秋野心大,也特别怕死,听得这话,也不自禁的往身后看了看,只觉每个黑暗的角落里似乎都有威胁,黄龙道人可就烦了,道:“只我一人出手,便可拿了于异,古杖大师和其他人护着大都督,不可能有什么事。” 成算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郁重秋手下,除黄龙道人古杖僧两名一流高手,还有八名二流好手,黄龙道人肯定是打不过于异的,但郁重秋若再派两三名二流高手助阵,那胜负就难说了,成算就是想要算计黄龙道人一把,让他吃个暗亏,不说要了老命,至少丢次老脸,有人助阵,这算计便落空了,所以弄出这调虎离山的话来,当然,他这话也不全是虚言恐吓,凡智计之士,就是想得太多,他心中也真是有这么个想法,于异这么闹腾,实在过于莫名其妙,居然搬山石来砸人家的院子,就好比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却去人家屋顶上扔石头一样,也太胡闹了吧,在他这样的智计之士想来,这中间必然有诈,他却不知,于异年纪也有十七八了,心态有时候还真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加上还喝醉了,等于是个醉小孩,不过这些,就是成算完全想不到的了。 逼出了黄龙道人这个态度,成算满意了,捋着山羊胡子,也不吱声,只悄然点了点头——他当然不吱声啊,黄龙道人会吃个亏是肯定的,万一伤而不死,事后找起后帐来,他是没应声的,自然也怪不到他头上,唉,人聪明了,就是万事都在算计。 成算久在郁重秋身边,郁重秋自然了解他的习性,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这样可行,对黄龙道人道:“如此,有劳上人。” “大都督稍待,看我拿了这小子,献于大都督座前。”黄龙道人单手作了个揖,腾身而起,厉声叫道:“那小子休要发狂,看本真人来拿你。” 于异这会儿刚扔了一块石头下来,正鼓起眼珠子看得兴头呢,忽听得叫,眼一抬,见一个老道飞过来,他刚才在酒楼里,刚好听了一耳,说郁重秋身边有两个绝顶一个高手,乃是一僧一道,是如何如何的了得,他当然是不信的,而这会儿看黄龙道人一身道装,又一把白胡子,是个老道,对上那道了,然后看飞来的声势,功力不弱,顿时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想:“这牛鼻子想来便是那什么黄龙道人了,看上去到还有两把刷子。”当然也并不放在眼里,且又把酒葫芦掏了出来,先灌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巴,这才道:“哪来的牛鼻子,报上名来,小爷手底,不撕无名之鸡。” 想不到他如此无礼,黄龙道人大怒,厉叫道:“小子听好了,本座黄龙道人,到阴曹地府,休忘了本座名号。”他怒火中烧,背后又有郁重秋在看着,林显身手,也懒得再废话,叱一声:“受死吧。”把肩一耸,他背上背着一口剑,倏地飞将出来,这剑长有三尺七八分左右,大小与寻常宝剑差相仿佛,却是格外的亮,这夜本有月光,但这剑一出来,天地之间所有的光亮仿佛都给剑身吸了去,莹莹的发起光来,黄龙道人左手捏诀向着于异一指,那剑倏一下便向于异射来,青光莹莹,恰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黄龙道人这剑,名为黄龙剑,威力奇大,黄龙道人的道号,便是因这剑而来,乃是黄龙道人看家的法宝,恼了于异无礼,也是要在郁重秋面前一显身手,出手不留情。 于异一看黄龙剑如此之亮,便知这剑非同凡响,却不吃惊,反是一喜,叫道:“只你有剑吗?我也有,且与你斗一剑看,看谁的剑利。” 272 网站推荐不给力,朋友们,你们的推荐也不给力吗?多推荐一下吧!—— 斗剑可是个新游戏啊,他为什么不惊反喜,就是有新游戏可玩,话声中神意一动,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黄龙道人的黄龙剑还要以诀指引,他的诛灵剑却是祭在真水神螺甲上面的,而真水神螺甲与他体性相连,好比黄龙道人的黄龙剑是用手拿剑,而他的诛灵剑却就是手一般,只用神意便可操控指引。 于异神意一动,诛灵剑迎着黄龙剑便飞了出去,半途截上,铮的一下互击,绿光飞溅,却如半空中放了一个焰火,好看煞人。 白骨神巫炼的这诛灵剑,本是万灵阴火凝炼而成,可软可硬,阴火凝罡,坚若铁石,散而化火,又可循脉诛魂,可以说是可软可硬,可阴可阳,然而事情往往都有两面性,正因为可阴可阳,其实反过来说,也是不阴不阳,无论哪方面都做不到极致,于异得了诛灵剑后,以真水炼过,本来水火济即,该可阴阳合体,问题是于异的真水也是至阴的体性,与阴火同出一源,真论起来,不能算是阴阳互济,而是阴上加阴,本来若是练到至阴,同样可以阴中生阳,偏生于异又是半桶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炼,所以诛灵剑就是个至阴之性,却偏于阴柔,一阳未复,缺了阳气,始终不成大器,而黄龙道人的黄龙剑,却是至阳至刚之性,阳阴相生亦相克,若阴阳二气相差不是太大,则总体来说,阳要克阴,所以这两剑一碰,嘿嘿,于异的诛灵剑可就吃了亏,那飞溅的绿光,便是诛灵剑上给斩飞的阴火。 黄龙道人平素为人狂妄,但真上了斗场,却还是极为谨慎小心的,眼见于异身上突现水甲,甲上还祭出一把绿剑来,那绿光之盛,好象也不在自己的黄龙剑之下,心中可就有些忐忑了,两剑碰了一下,他指一引,便把黄龙剑引了回来,拿在手里先看了一遍,还好,没有什么损伤,顿时放心,手一扬,把剑又抛了出去,哈哈狂笑道:“于异小儿,再来拼三五剑看看。” 他剑收回,于异也把诛灵剑收了回去,于异是个败家子,不太会心痛东西,他收剑回去,不是看诛灵剑有没有什么损伤,而是先前看到绿光飞溅,诛灵剑好象吃了亏,拿回去补一下力呢,怎么补?他当然没阴火,但有真水啊,把诛灵剑泡在真水里,以灵力融炼,诛灵剑先前碰了一剑,细了一小圈,在真水里一泡,更又细了一圈,再出来时,只有两尺五六左右了,为什么越补越细,因为凝炼得更紧密,力凝则强嘛。 听得黄龙道人叫,于异大笑:“便拼三五百剑,却又如何。”说着把诛灵剑祭了出去。 两剑复又在半空相撞,同样是绿光飞溅,不过这次飞溅的绿光要少了好些,但撞击的声响却比先前更强三分,撞得响,说明力道更大三分,力道大而绿光反小,则是诛灵剑阴火凝得更加坚实,斩不散了。 黄龙道人一看,暗叫:“这小子果有些道行。”暗运罡劲,剑指助力,复又一剑斩去,于异当然不会示弱,说了他是败家子,哪怕把诛灵剑彻底斩没了,他也是不会心痛的,只要有得玩不行,更何况刚才一剑,并不落下风呢,自然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再又狠拼了一剑,又前一剑差相仿佛。 不过老是这么拼下去,于异不干了,不是心痛诛灵剑,而是不好玩,一剑拼完,诛灵剑一退,复地往上一窜,再倏地一剑又斩了下来,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黄龙道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好在他的黄龙剑也是有灵之物,不必他指引,勉强也能自己应对,碰了一剑,不过没有黄龙道人灵力指引,可就落了下风,给诛灵剑斩得往下一荡,于异一见,哎,有门,神意指引,刹时间连斩数剑,于异站在山顶,黄龙道人站在百丈空中,两不在两人身前,等于也是在百丈高的空中,但于异连着数剑,竟把黄龙剑斩下一大截,一下子落下了三十余丈,而直到这会儿,黄龙道人才反应过来,剑指急引,黄龙剑得了主公指引,立刻反剑上劈,两剑相撞,这一剑诛灵剑便没占到上风,因为快,所以力道就不实,到反给黄龙剑抢上了十余丈。 “这小子的是什么鬼剑,快得跟鬼一样,还好力道不行。”一剑见功,黄龙道人暗吁了口气,凝神定意,复又一剑斩上,于异果然又换了花样,诛灵剑忽地斜里一闪,不与黄龙剑硬碰,斜里闪开数丈后,却又闪电般飞回,斜斜一剑斩在黄龙剑剑身上,黄龙道人虽然已经全神贯注,但诛灵剑实在太快,黄龙道人还是没来得及反应,黄龙剑又给一剑斜里斩飞出去,还好黄龙剑本身灵力不在诛灵剑之下,甚至还要强上数分,剑身到是没有什么损伤。 不要小看这主动之势,同样材质的两把剑,如果一把剑摆着不动,另一把剑猛斩上来,则断的,一定是那把摆着不同的,而不会是两把齐断,普通的铁剑如此,黄龙剑诛灵剑这种有灵的剑也是一样,黄龙剑这么补动挨斩,实在是大大的吃了亏的,若不是黄龙剑灵力确实强于诛灵剑,诛灵剑太快了后力又凝得不实,弄得不好,说不定就会给诛灵剑斩断。 黄龙道人惊怒交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清,于异的那绿剑怎么会那么快,但事实摆在眼前,想不信也不行,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他急把剑指一招,将黄龙剑招回十丈,黄龙剑本来飞出他身体有二十四五丈的样子,这么招回十丈,离身便只有十四五丈左右,为什么招回来呢,很简单,距离越短,反应所需要的时间就越少,应招也就越快。 黄龙剑突然后退,到是出乎于异意料之外,急让诛灵剑追击,复又一剑,他愣了一下,然后追上来又用了一点点时间,黄龙道人自然就有了充沛的时间做出反应,狠狠的一剑回劈过来,于异急了点,诛灵剑上力便不足,黄龙道人则是凝足了劲,这一剑铮的一下,顿时又是绿光飞溅,不但把诛灵剑远远的撞了开去,还溅起一蓬绿光,很显然,这一剑,诛灵剑吃了亏。 黄龙道人哈哈一笑:“小子,不过尔尔。” 于异不在乎吃不吃亏,听了这话却心中发恼,神意一运,诛灵剑化一道绿光,复又一剑斩去,黄龙道人挥剑相迎,两剑堪堪又要相撞,诛灵剑突地里斜里飞了出去,擦着黄龙剑错开,黄龙道人一愕之下,还以为于异怕了,刚想要大声取笑,不想诛灵剑拐一个弯,斜刺里一剑斩来,这一剑快得异乎寻常,又出其不意,黄龙道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黄龙剑给斩得飞荡开去。 于异一剑得手,嘎嘎一声怪笑,神意连运,铮铮铮连斩数剑,而且故技重施,黄龙道人只要凝足了劲主动上迎的,他便一闪错开,然后突然回袭,诛灵剑倏来倏去,尤如一个绿色的小精灵,黄龙剑虽然体形比诛灵剑大,力也要足一些,可惜反应慢了半拍屡屡挨斩,恰如一头大笨象,遇上了一只古灵精怪的小老鼠,空自怒吼连连,却总是连老鼠尾巴都摸不着。 黄龙道人胸中怒火中烧,但他的黄龙剑赶不上于异的诛灵剑,再发怒也没用,没办法,只得剑指一引,再把黄龙剑召回十丈,这回儿离着自身便只有四五丈了,差不多就是以手持剑,自然得心应手,于异的诛灵剑虽然故技连施,但一闪一错之间,总有一段距离,时间上便有空档,而黄龙剑虽然比诛灵剑慢,但高手之间,快慢其实只是一线,有一丝空档,便足够黄龙道人做出反应,虽然仍只是被动应对,但至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黄龙剑给斩飞,而是有一剑挡一剑,还不了手,至少封得严丝合缝,水泼不进。 “老牛鼻子,学乌龟吗?”于异大笑,神意不停,诛灵剑围着黄龙道人滴溜溜急转,一剑又一剑,狂斩不停,那架势,说得文雅点,急风暴雨,说得形象点,那就是厨房里的主妇剁饺子馅,那一通乱剁啊。 黄龙道人一把白胡子气得根根翘了起来,但却半点办法没有,只能老着脸皮死死挨着,心头那个郁闷啊,想他黄龙道人,纵横一世,在郁重秋的大都督府,他也素以第一高手自负的,没想到却给于异逼得只能学乌龟,这叫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黄龙道人羞恼,那边成算可是开心了,口中不住惊咦:“咦,咦,真想不到,于异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居然有这么一把快剑,黄龙道人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啊,竟然就给打得还不了手,莫非我真的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他说是说自己是井底之蛙,其实是说黄龙道人平时自吹自擂,乃是井底之蛙。 他这眼药下得好,郁重秋本来只是一脸惊诧,上了这眼药,一张脸可就阴了下去,黄龙道人和古杖僧都是他重金请来,视为倚仗的,不想一出手,居然就给压得死死的,这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若是斗神宫高手出马呢?若七曜齐至呢?却又如何? 273 一直没怎么留意那个打赏的单子,原来wushujian朋友打赏了,今天才看到,还有史蒂芬龙,jlcf,等朋友们,你们一直在打赏,谢谢了!为迟到的感谢,今天加更一章!—— 郁重秋心下即有些着恼,又有些发寒,然而无论如何说,黄龙道人都是他手中的一张大牌,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黄龙道人给于异劈死,虽然就目前的情势看,黄龙道人守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可世间的事谁知道呢,万一一个疏漏,一招封堵不到,给于异那绿剑穿了过去,斩上一剑,那就麻烦了。 他心下担忧,再加上刚才派了护卫搜索,并不见有第二拨敌人,也就不再把成算所说的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放在心上,喝道:“去两个人,杀了那小子。” 他到是给黄龙道人留了面子,不说去给黄龙道人帮手,只说杀了于异,他手下八名二流高手,平时有八大金刚之称,这时便有其中的两大金刚应声而出,一左一右,杀向于异。 于异一口气照着黄龙道人砍了数百剑,到后来,几乎已是看不清剑影了,天地间便只见一片绿光围着一道青光狂转,即不见剑,也不见人,不明就里的,看得乔舌难下,其实就被砍的黄龙道人来说,威胁并不是很大,他黄龙剑的圈子这时又缩回了两三丈,黄龙剑等于就在身围一丈之内飞动,圈子越小,反应也就越快,虽然于异到后面几乎砍疯了,全无招数条理可言,但无所谓啊,黄龙道人只要护着自身就好,看不清剑影也没关系,索性就把眼睛闭上,只以气机感应,反更加精准,应对也更灵敏,这样的打法,黄龙道人最多是有些郁闷,即不会有什么事,也不怎么耗力,反是于异耗力更多,所以其实根本不要郁重秋派人来援手,郁重秋派人帮忙,反到是把他的面皮生生剥了下来,听得后面两大金刚叫,黄龙道人几乎是要吐血了,但还开不得口,诛灵剑就在身周丈许开外狂劈乱砍,一个不慎,防护不周,那就大事去也,面皮虽要紧,老命更值钱啊,只能全力应对。 而于异一口气狂劈了数百剑后,酒兴尽发散了出来,眼皮子也有些打架了,酒鬼都是这样的,喝醉了酒,拼命的闹腾,一旦酒劲过了,眼一闭就能睡过去,于异这会儿就只想睡了,眼见着两大金刚扑过来,他狂笑一声,双手分开,各抓一块大山石,约摸各有数百斤,迎着两大金刚就砸过去,口中嘎嘎怪笑:“来得好,本小爷有赏。” 数百斤的大石,给他百丈长的怪手扔出去,用的还是打狼牙钉的手法,他这会儿虽然醉意蒙胧了,但少年苦练得来的功夫是不用想的,下意识就能用出来,两块巨石呜呜成声,那声势,比巨型投石机投出的石弹还要惊人,两大金刚一看这声势,各自骇得背心起毛,急往两边一闪,那可闪得远,于异的手抄得快,又是夜里,他们不知道于异丢出的是石头,天知道是什么法宝法器,如此霸道的声势,莫说直接砸在身上,就是擦着点儿边,那也是有死无生啊,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 而这两块大石一扔,于异酒劲彻底发散,醉意上脑,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管了,把诛灵剑一收,身子往螺壳里一闪,才倒到白玉床上,便已呼声如雷。 黄龙道人完全想不到,于异会说不打就不打,诛灵剑收了半天,他的黄龙剑还在狂舞圈子,到觉得不对,睁眼看时,哪里还有于异的影子,他一时间暴怒如雷,这人丢大发了啊,执剑狂搜,先围着山峰转了一圈,再把圈子放大,围着整个苗州城又转了几圈,搜天索地,却不知就在如意塔基座的山石下,一个小小的田螺里,呼呼大睡呢。 郁重秋同样的又惊又怒,下令大搜,普通士兵,别说不可能搜得到于异,就算搜到了,还不是送死,但起不起作用是一回事,有没有个态度是另一回事,因此这一夜里苗州城鸡飞狗跳,鼠窜猫走,结结实实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于异醒来,洗了脸漱了口换了衣服,清清爽爽下山来,找了酒馆喝起床酒,便听得酒客议论纷纷,但传的段子却变了模样,说昨夜有一个长螯金手巨蟹怪受于异收买,居然想来刺杀大都督,结果给黄龙道人剑斩在如意塔下,那巨蟹怪如何妖力超群,黄龙道人又如何法力通玄,那巨蟹怪临死之际,一双长怪螯居然把如意塔都打翻了,可还是在黄龙道人剑下,还是没能逃得一命——,虽然几个酒客各自的版本略有出入,但大情节不差,于异听了,先是目瞪口呆,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一众酒客只以为他听故事听爽了,也没人来问他,那说得得意的,反冲他点点头,以示感谢,于异越乐。 “居然把小爷我说成了螃蟹怪,反成就了那老牛鼻子的名声,嗯,这个应该是郁老贼的招法了,到是贼精贼精的。”于异嘴角掠起邪笑:“今夜再去闹一场,到看明早又要怎么说。”得,又当成个好玩的游戏了。 当天便喝了一天酒,一个人慢慢喝,自然是不会醉的,只不过是换了两家酒店,换新鲜啊,到天黑后不久,酒兴已尽,玩心上来了,下了酒楼,到旁边巷子里,看看无人,腾身起来,为什么要到旁边巷子里找个无人处呢?他怕什么?他不怕什么,只是想着明早还要喝酒听戏呢,不想叫人认出来,人人见了他惊惊乍乍的,那就不好玩了,是这么个想法。 到了空中,于异把双手伸长了,约有百丈左右,随即便拍起巴掌来,那巴掌大啊,跟大户人家的门板不相上下,这一拍起来,那个响,便如春天里打的炸雷,可问题在于,现在是冬天啊,苗州城一众百姓就奇怪了:“大冬天的,打的什么雷,雷神爷喝醉酒了吗?” 这时天色还早,虽然很多人睡下了,也还有很多人没睡呢,便有人往天上看,这一看,惊住了,只见一个怪物,伸着无量长两只怪手,那手啊,就象两条船一样,在空中啪啪的拍着响呢,这下明白了,根本不是打雷,而是这怪物在拍巴掌,于是一片声叫:“娘子娘子,快起来看妖怪。” 一人叫,百人应,百人叫,千人应,无时间,合苗州城都给惊动了,近百万人,个个仰着头往天上看,偏生今夜月色特别好,而且没有一丝儿云彩,便是那老眼昏花的,也看得清清楚楚,没法儿不清楚,于异那双手,实大太长大了啊,而且他飞得也不高,不过百多丈,百多丈的高空中百多丈长的手,谁看不清楚,一时间满城骇叫,先是叫看稀奇的,然后是惊叫打妖怪的,中间夹杂着娘哭崽叫,又有和尚念佛,道士唱经,好不热闹。 于异一看这场面,乐傻了,若要他在千百人前讲话,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不会说啊,象上次在庆阳,他就缩在后面,但若说在人前做鬼做怪,哎,这个他拿手,而且挺喜欢,嘎嘎一阵怪笑,还唱起了小曲:“春天里来百花开,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下面数十万听众,那个恶寒呀——这么大一对手,他绣鸳鸯,绣大母猪差不多吧。本来大多数百姓都给他骇坏了,这么的一个妖怪,这么长的一对巨手,拍起巴掌象打雷一样,这要是拍下来,那是拍人人死,拍屋屋塌,什么东西,能经得起他一拍啊,那想得深远的,甚至就在想,人类的末日莫非到了,老天爷要开始收人了,个个担心着害着怕呢,结果于异这一唱,哈,到是把人乐坏了,先前还只是零零碎碎的笑,后来引发了性,你笑我也笑,到最后,合城竟是笑声一片,更有那没心没肺的,索性就叫起好来:“好呀,再来一段。” 于异是那种典型的人来疯,有人叫好,他自然更来劲,只是他会的曲子不多,唱腔又实在不敢恭维,有那挑耳的,不免听不下去,起哄道:“那母妖怪,莫唱了,打个花鼓来听吧。” 于异一听这话,可就怒了:“你娘才是个母妖怪,小爷我是公的好不好?” 偏生下面那是个胆儿肥的,却敢跟他驳嘴儿:“你是个公的,怎么唱女孩儿家的歌。” 这话把于异堵死了,只能犟嘴:“小爷我乐意,你管得着啊。” 那下面却也是个犟的,叫:“那你就是个母的。” 于异急了:“要不要小爷亮出金枪来给你看看。” 不想下面正是个要看稀奇的,顿时一片声叫:“要看要看,亮出来。” 而且有这恶趣味的人还不少,到处起哄:“亮出来亮出来,脱裤子脱裤子。” 便有人叫:“这么长一对手,下面该是个驴货吧。” 便有人反驳:“驴货怎么比得了,驴蹄子有那么长吗?” 更有人惊呼:“要是比驴货还长,那得多长啊,什么女人受得了。” 便有那经验十足的不屑一顾:“知道什么,长才有趣呢,实在长着些儿,不知道拿手掐着一截儿啊。” 这样的议论满城哄响,一时所有的人都忘了害怕,个个瞪圆了眼珠子,便是那些女人,虽是口里啐着脸儿红着,心下却也怦怦的,尤其是那些妇人,更尤其是自家男人家伙短不得满足的,更是好奇,那是真想看个稀奇。 274 俗话说,人不能成势,水不能成海,一滴水,小孩子吹口气也就吹跑了,可如果成了海,就能摧屋倒树,横扫一切,人也一样,若是一两个人,三五个人,甚至而三五十人,碰上于异这样的妖异,百多丈一对手,拍掌象打雷一样,没人敢出声,可这城里是多少人啊,近百万人啊,几个胆大的一哄,旁边的人跟着一凑,那声势,就跟起了海潮一般,而声势越大,加入的人也就越多,到后来,巨大的哄闹声竟把于异的拍掌声都淹了下去。 当然,这里面也有于异自己的原因,他若是个凶神恶煞的,别人一出声,他一巴掌就拍下去,把他冒头的直接拍死了,人再多也怕,可他做鬼做怪,虽然巴掌拍得山响,却只有个响儿,然后还唱曲子,再然后别人出声,他还跟人辩嘴巴子,真就象极了一个醉汉,而且是个好说话的醉汉,别人自然就不会怕他,人啊,都是纵出来的。 这下于异真给将死了,他爱做鬼做怪出风头,但脱裤子这种事情还是不干的,但这会儿却有些下不来台,幸好,解围的马上就来了,却是黄龙道人。 黄龙道人昨夜吃了个闷亏,虽然没给于异伤着,但只挨打还不了手,一张老脸是丢得半点不剩,还好郁重秋还要倚仗他,再一个,他丢了脸,也等于是大都督府丢了脸,造反的人,最重一个势,所以郁重秋就吩咐下人,天明便造出声势,不说于异压着黄龙道人打,却说黄龙道人大展神威把于异给斩了,当然也不好直说是于异,只说是个长螯蟹怪,这长螯蟹怪的名字,其实还是法明先说出来的,法明从头到尾都不拿于异当于异,就当他是个螃蟹精,郁重秋一听,也欣然采纳,因此有了于异在酒楼中听到的段子。 虽然郁重秋给黄龙道人留了脸面,可黄龙道人还是自个人脸红,因为知道的还是知道啊,憋着一股劲儿,就想着于异再来要怎么怎么样,结果外面突然哄闹,一问,好么,该死的于异还真就来了,黄龙道人立即向郁重秋请命,郁重秋也有些恼,昨夜闹一次也就算了,天天这么来闹,那还得了,便允了黄龙道人,让他出战,今夜做了准备,所以另让四金刚相助,但黄龙道人却一摆手,说他已有计较,一人便可拿了于异,这就跳了上来,人未至,声先到,厉叱如雷:“于异小儿,休要发狂,看本真人来拿你。” 于异正下不得台呢,一见黄龙道人送上门来了,大喜,拍手叫道:“黄龙老牛鼻子,来来来,今夜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神意一动,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诛灵剑化一道绿光,迎着黄龙道人就疾射过去。 他以为还是昨夜的打法呢,诛灵剑去,黄龙道人只能把黄龙剑祭起来硬接,不想黄龙道人今夜却另有准备,一见于异剑来,他袖中抛出一物,那物初出时只有巴掌大小,却是迎风变大,刹时变得有桌面大小,反射着月光,晶莹透亮,却原来是一面古铜镜。 这古铜镜,有个名目,唤做定魔镜,也是黄龙道人师传的宝物,灵力极强,尤其善照妖魔鬼物,但凡妖物,一旦给定魔镜照住,立刻心神失守,然后要斩要杀,随心所欲,昨夜黄龙道人没拿出来,是知道于异是于异,不是什么妖物,但昨夜一战,于异的诛灵剑快得跟鬼一样,他功力再高,也只落得一个挨打还不了手,因此今夜想到了个法子,先把定魔镜祭了起来,以挡住于异的诛灵剑。 诛灵剑一剑射过去,定魔镜正面相迎,剑镜相撞,铮的一声,镜上莹光大放,竟是把诛灵剑给反弹了回来,当然,定魔镜也退了丈余,黄龙道人尤不放心,去镜面上一看,莹光晶亮,没有半点破损,心下大喜,再把定魔镜祭了起来,挡在身前。 于异见黄龙道人不出剑,却弄一面镜子出来照呀照,大是讶异,碰了这一剑,才知这镜子非同凡品,到是不信了,神意一运,诛灵剑复又一剑全力射去,还是一样,又给定魔镜弹了回来,且定魔镜大,遮在黄龙道人身前,随便诛灵剑怎么变,再怎么快法儿,定魔镜只要稍稍转一个方向,就能结结实实的挡在前面。 “呀,他这镜子不错啊,到当得一幅斗神甲,还强着三分儿,却是哪里师父磨成。”于异暗暗夸赞。 黄龙道人拿定魔镜出来,可不是要于异夸的,想要的是于异的命呢,这时候把剑指一捏,背后的黄龙剑倏一下就飞了进来,也不管诛灵剑,径直一剑就斩向于异。 于异一看,咦,还有这么一招,明白了,他手中还有重水之矛,而且双手龙虎双环都是法器,足可与黄龙剑一斗,不过他这会儿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眼见黄龙剑青光溜溜的射过来,他突然便又生出了试甲的心,说实话,拿着一幅甲,却整天试来试去的,这世上也就他一个人了,而且若从根子里挖挖,他这试甲,并不全是为了试出真水神螺甲到底有多强,其实还是一个好玩的心思,就如小孩子新得了个玩具,见个人就要炫耀一下。 不过反复试甲,也还是多了几分经验,于异试出来,真水神螺甲的甲圈在一丈五左右,好象威力最大,其中弱水化水真水都是三尺左右,暗水四尺左右,弱水暗水化水都试过了,只是真水没试过,所以他到是盼,有什么法器能彻底突破弱水化水暗水,试一下真水的威力,真水可是神螺子的本源啊,可不只能是在白玉床里泡澡或者喝酒化毒,应该另有大用。 有这个心,所以看黄龙剑飞过来,于异即不出重水之矛,也不用大撕裂手,而是一脸悠闲的把酒葫芦掏出来,“吱儿”灌了一口。 他不在乎,下面看戏的反而在乎了,竟有人叫:“小心暗算。”这叫的,也真是没立场了,于异却还演戏,讶然看着那方向:“小心什么,这位兄台,你说梦话吗?” 想黄龙道人的黄龙剑来得是何等迅疾,哪容得他演戏,便在他话声中,黄龙剑青光一闪,一剑便射在了真水神螺甲上,于异嘴上调侃,眼神到留意着黄龙剑,他是狼性,玩自玩,警惕的本心不会失的。 黄龙剑破开弱水,再破开化水,化水当日化白骨神巫的诛灵剑,一下就能化小一圈,但对黄龙剑却好象一点用也没有,只是青光略略暗淡了一点点,这也不稀奇,白骨神巫的诛灵剑纯是阴魂之火凝成,本无实体,恰如冰是水凝成一样,加热了那就是气,而黄龙剑本体为精钢,就算没有灵力裹体,化水想要化掉精钢也不容易,更何况黄龙剑灵力强大,只看剑身上那一圈青光之亮眼,便可见一斑,岂是轻易能化得动的。 黄龙剑破开化水,一头扎进暗水,当日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在暗水里吃了大亏,力道不足,一头栽进暗水里,便再也出不来了,黄龙剑却又如何,于异眼珠子情不自禁瞪大了两分,却只见倏地一下,黄龙剑几乎毫不停留的便从暗水中钻了出来,直刺最后一层真水。 “这剑不错,真是不错。”换别人,必然是担心惊惧,于异的是个玩心,竟是三分惊喜,眼珠子霍又瞪大两分,从来没试过真水呢,看来这次可以试一试了,到看如何。 黄龙剑一头扎在真水上,扎是扎进去,速度霍地变慢,就仿佛疾奔的快马猛然上了陡坡一样,三分,五分,一尺,于异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黄龙剑进得非常的吃力,他也是这会儿才知道,真水与弱水暗水化水都不同,白玉池里清清亮亮的那一池水,在真水神螺甲里,居然象糖水一样粘绸,不但有一种巨大的粘劲,还有一股子吸裹的劲力,那感觉,象什么呢?一脚踩进烂泥塘,那都还不够形象,因为烂泥塘是个死东西,真水却是活的,是有灵性的,带着一种主动的吸裹之力,如果硬要找一个东西来比,那只能是女人,反正于异穷搜脑海,只能想到这个,他每次进入高萍萍几女体内时,那种极紧凑的吸裹感。 “真水怎么是这个样子,白玉池里的水不是这样的啊。”于异一时有些迷惑了,他哪里知道,所谓真水,其实就是神螺子肉身化灵而成,而田螺那个东西,它的肉是有吸裹之性的,田螺无脚,爬行靠什么?就靠身上的软肉吸着地面移动,那种粘缠着带着的吸裹之力,乃是来自天性,这与女人身下那一块肉,确有几分相似之处,神螺子身死,肉身化灵水,主要就化在真水里,所以真水即极为粘绸,又还带着一种主动的吸裹之力。 而神螺子真水的吸裹之力,却又远不是女人那块肉能比的,黄龙剑进到一尺三四分的时候,终于彻底停了下来,若是把寻常铁剑钢剑,这会儿就算是落入敌手了,不过黄龙剑有灵,虽然前进不得,剑身却还在嗡嗡的颤动,就好比愤怒的大水牛,虽然顶在了墙上,却仍在拼命用力一般,但剑势已衰,再用力也白搭,而真水不但有一股吸裹之力,居然还有一股旋劲,不多一会儿,居然带着黄龙剑转动起来,而且有越转越快之象。 275 于异的真水神螺甲极为罕见,至少黄龙道人印象中就从没见过,更不知灵力如何,但他是那种心性刚勇之人,再加上昨夜受了羞辱,急欲报复,所以黄龙剑一出手,他就用上了全力,先见轻轻松松破开弱水化水暗水,他还翘了一下嘴,心里想:“看起来稀罕,不过如此。”但碰到真水,黄龙剑突然停滞,不但再进不得半分,甚至旋转起来,稳稳有脱开他灵力操控之势,黄龙道人可就大吃一惊:“这野小子的水甲这般怪异?”不敢迟疑,急把剑指一招,将黄龙剑召了回来。 当日白骨神巫的诛灵剑不但突不破暗水,甚至还给暗水迷住,就此失陷,白骨神巫苦练十年的一件宝贝,最终便宜了于异,而黄龙道人的黄龙剑却是一召就回,虽然真水有着强大的吸裹粘缠之力,却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白骨神巫与黄龙道人功力的高低,其实苗方所习巫术,只从骨中求灵,阴灵轻浮,缺了阳气,还有借巫师本体阳气来补,本来就落了下第乘,所以神界中习练玄功的,都看不起巫术,不是自大,而是巫术确有不及玄功之处。 黄龙道人一指召回黄龙剑,拿在手中一看,还好,险了剑上灵力弱了几分,青光稍淡外,剑本身并未受什么损伤,他可不象于异那个败家子,有得玩什么都不管,黄龙剑可是他看家的宝贝,珍爱着呢,这会儿才吁了口气,却又从袖中摸一道符出来,贴在剑柄上,随手一抛,剑指一引,黄龙剑复又凌空飞起,一到空中,那符上忽地现一道黄光,黄光包裹在剑身上,随即化成一道黄龙,绕着剑身不住的盘旋。 黄龙道人这道符,名为黄龙符,符中有龙灵,乃为古传,说起来,黄龙道人身上的法器法宝,大抵都是师门传下来的,这就是名门正宗与野路子最大的区别,名门正宗底蕴厚,传给弟子的东西,往往就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威力自然就大,野路子呢,只能自己去找去炼,先天上就差了一大截,黄龙道人有今天的名声,自己勤奋苦练是一个原因,有师门法宝助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剑,镜,符,这是黄龙道人的师传三宝,今夜里,算是法宝尽出了。 “龙,龙。” 底下数十万双眼晴看着呢,顿时惊呼声蜂起,其势如潮,听着那种惊惧中带着祟敬的语气,黄龙道人心下大是得意,没有直接把剑射出,剑指划圈,引着黄龙剑在自己头顶绕了一圈,拉足了风,这才一指,黄龙剑猛地向于异射去,这会儿就不是一道青光了,而是一道黄光,光中不是剑,却是一条龙,且身躯胀大,足有两三丈长短,张牙舞爬,龙目如电,咆哮如雷,凶光四射,下面百姓更是惊呼声一片,若不是知道黄龙道人是郁重秋延请的高道,只怕好多百姓直接就要钻床底下去了,哪里还敢边叫边看。 “老牛鼻子居然还会画龙符,到真看不出来呢?”看了黄龙剑的声势,于异不惊反喜,是不是再试一下甲,到看加了龙符后的黄龙剑,能不能破得了最后一层真水,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于异脑中闪了一下,就放弃了,另起了一个念头。 神螺子的真水神螺甲,确实是巧夺天工,尤其是第二层的重水,用来打斗,可以说是最好的防御武器,如果于异不把重水抽出来去炼重水之矛,那无论是化闪的闪雷,还是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再或是黄龙道人的黄龙剑,全都要在重水前面受挫,即便勉强能破开重水,灵力也会消耗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而在气竭力衰之时,化水才会起大作用,把敌方法器灵力化掉,然后暗水迷神,让化进来的灵力甚至法器彻底迷失本性,最后真水吸裹,把迷失了本性的灵力吞掉,等于不但消耗了敌人的法器,还能增加自己的灵力,可惜于异屁都不懂,为了打得爽,把重水炼成了重水之矛,没了最硬最强的硬水,真水神螺甲的防御力几乎要扣掉一半,而黄龙道人的黄龙符,却是水甲的克星,很简单,龙能破水啊,于异如果再脑袋一热,其实硬挺着试甲的话,必定要吃个大亏,但于异心性不定,见猎心喜,一见了黄龙符化成的黄龙,他突然就想到了左手龙环上的青龙,便有了新游戏:“你有龙,我也有龙,到看哪条龙厉害些。”他根本不知道,这无意中的新想法,把已经递到了眼皮子底下的一个大亏给生生抵掉了。 “龙有什么了不起,你有我也有啊。”因为下面百姓哄叫,于异还不心服了,右手叉腰一声大叫,左手伸出,罡气一运,龙环猛然变大,约有五六尺粗细,龙环中现一条青龙,盘旋来去。 真水神螺甲给于异左试右试,大致是摸得熟了,但惟有手上这龙虎双环,他却还摸风不着,大致就知道环中有龙虎,灵力极强,且能吞灵物,但到底强到个什么程度,还有哪些用法,他却是一脑门子的糊涂,不过他也根本没想过这些,脑中惟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咦,你有龙吗,哈哈,我也有龙,咱们拼一把,到看哪个的龙强些,就好比两个小孩子碰面,咦,你有陀罗啊,我也有,我两个比一比,看哪个转得久,就是这样。 他不知龙环用法,反正就是大撕裂手一运,罡气一胀,龙环自己会发胀,青龙自己会出来,所以就是手一长,迎着黄龙剑抓过去,而龙环果然随罡暴长,青龙亦随环而出,迎着那条黄龙就扑了上去。 于异居然也有龙,黄龙道人眼珠子几乎都要鼓出来了,他自负宝多,黄龙剑定魔镜黄龙符,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宝贝,普通人,只要有其中任何一样,就可纵横江湖,扬名立万了,更何况三者皆有,然而一数于异的法器,先是诛灵剑,虽然功力还比不上他的黄龙剑,但快得象鬼一样,扬长避短,不比他的黄龙剑差,然后是那从所未见的水甲,黄龙道人自得师授黄龙剑以来,斩妖除魔,所向披糜,即便对上神界斗神甲,也没人敢硬挨他的黄龙剑,而于异的这个水甲却居然就敢硬挨,而且还扎不透,太邪门了,再然后,那对怪手上的手环,不但也是法器,居然环中还有龙,而且黄龙道人留意到了,于异双手上都有手环的,如果双环中都有龙,那就是两条龙,等于比他还多一条,他的黄龙符可只一枚。 “怪不得他毛头小子一个,天帝就封了他做正四品的清肃郎,竟然全身是宝。”黄龙道人暗暗凝眉:“却不知他师父是哪一个。” 宝不是那么搜罗得到的,一般多宝之人,往往身后就有个大靠山,尤其是于异这般年纪,摆明了就是哪一个大门派或者哪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这种人最操蛋了,不打他他跳,打了他呢,他背后的人又跳,麻烦得要死。 不过这会儿马行狭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收手的了,黄龙道人只在心里暗闪一个念头:“擒了这小子,先问清了再说,最多事后卖个人情。” 便在他闪念间,黄龙剑已迎上于异的龙环,剑环相撞,铮的一下脆响,其音袅袅,却比两剑相撞还要清脆动听得多,余音也久久不绝,这说明于异手上龙环的材质非常好。 剑环一撞就分了开去,但两条龙却缠绕在了一起,一青一黄,交相缠绕盘旋,呲牙舞爪,互不相让,于异那条青龙忽地里一扬爪,那爪子竟猛然变大,一下抓住了黄龙的颈脖,黄龙痛嘶一声,整个身子绻缩起来,缠在青龙爪子上,更回头想要咬青龙的爪子,但颈脖给抓住,哪里咬得到。 “云龙探爪?”黄龙道人大吃一惊,他的黄龙虽也了得,但总体就是那么大,于异的青龙居然可以突然间把一只爪子变大,这也太强悍了,这会儿也顾不得惊,急去袖中再取一道符,剑指一点,罡气打入,那符化一道火光,剑指再一引,引向黄龙剑,黄龙符虽然只有一枚,但其它符不少,这一道符,名为真火符,打在黄龙符上,可以火龙助符龙,增强黄龙的灵力,这就是道门符术的好处了,不大要消耗自身的灵力,就可借符力增强法器上的灵力。 真火符一打到黄龙符上,黄龙符大放黄光,黄光中的黄龙似乎陡然间也增大了一圈,虽在青龙爪底,却是剧烈咆哮,大有要挣脱青龙龙爪,更要反制争先一般,不想这时那青龙突地一张嘴,猛地一吸,竟把黄龙整个儿吸进了肚子里,而且不但是吸了黄龙进去,裹在黄龙身上的所有黄光也尽数给吸了进去,本来大放黄光的黄龙符刹时黯然无光,现出黄龙剑本体的青光。 黄龙竟给青龙吞了,黄龙道人惊怒交集,又还有些不信,这黄龙符可是他师门之宝,几百年前就给师门先祖收在符中的龙灵,灵力极为强悍,怎么可能一口就给青龙吞了呢?急把剑指一召,把黄龙剑召了回来,到要看个清楚。 这一看,差点一口血直喷出来,黄龙符上干干净净,莫说符上藏着的龙,甚至连灵气都不剩半分,就只剩一张黄纸,那纸还皱巴巴的,本来是极鲜艳的明黄色,这会儿却是轻飘飘的暗灰色,仿佛荒山古庙旧窗棂上的破窗纸。 276 “黄龙给青龙吞了,黄龙给青龙吞了。”下面还一片声叫,然后于异还配合着演戏,咂巴着嘴巴:“啧啧啧,味道不错,比泥鳅可是强多了,就是一条龙太少了点儿,黄龙老牛鼻子,还有龙没有,再放三五条出来尝尝,莫小气嘛。” 黄龙道人那个气啊,真正是毛发戟立,狂叫一声:“呀,我与你拼了。”握了剑,和身拼上,这是要拼命了。 于异一看却乐了,他喜欢斗宝,新奇,但就他本心来说,真正喜欢的,还是彼此操家伙硬扛,这样过瘾啊,神念一动,不但把真水神螺甲收了,连诛灵剑也收了,双手一长,重水之矛到了手中,刹时间手长五十丈,重水之矛也长达丈五,照着黄龙道人就是一矛抽过去:“先接本少爷三矛。” 黄龙道人虽是急了眼,其实也有个想法,他始终认定自己的功力远强于于异的,至于斗宝输了,那不能说明什么,于异的宝贝,千分之一万是师门传下来的啊,和他本身没什么关系的,黄龙道人认定,只要给他扑到近前,抓住机会,一剑就能杀了于异,然后嘛,嘿嘿,于异所有的宝物就全都归他了——虽然毁了黄龙符,那还是划得来的不是——不想于异突然间把甲、剑、环全收了,竟又摸出个黑铁棒棒来,那黑铁棒棒迎风就长,明显也是件宝物,他心中可就喜坏了:“还有宝,太好了。” 心中虽喜,但一听重水之矛来势,那风声之剧烈,到又把他吓一大跳,不过随即想到:“这小子一双怪手有力而已,真正功力不过如此。”凝七成劲,横剑一格。 铮的一声,火光飞溅,星月之下,到似放了一个小小的烟花,下面一众百姓看到,胆大的便喝一声彩,而那天真不知世事的,甚至拍着小手叫:“妈妈,快看快看,真好看呢。” 下面看热闹,而黄龙道人挨了这一下,全身剧震之余,心下不免暗暗骇然:“这小子一身蛮力果然了得。”到这会儿,他仍然认为于异不过一身蛮力,但蛮力也是小看不得的,只听于异一声叫:“再接我一矛。”又一矛抽过来,黄龙道人再不敢藏劲,鼓起全身十成功力,横剑再格。 “铮。” 这一剑声音更响更脆,溅起的火光也更大了一圈,而黄龙道人的反应,也更甚于前剑,这一剑他是鼓起了十成劲的,心下更暗暗打算,一剑格开于异重水之矛后,要趁空贴身而进,一剑就要了于异小命,不想一格之下,于异重水之矛上的劲力竟也长了三分,那势道之强劲,直若海潮狂卷,他不但进不了,甚至身形都稳不住,反不由自主的给震得往后飞退了三四丈。 “老牛鼻子不错啊,我喜欢你,哈哈哈哈。”黄龙道人暗惊之中,于异却打得高兴了,哈哈狂笑,复又一矛抽下:“再接我一矛。” 到第三矛,黄龙道人突然看出了蹊跷,于异的手一直在长,抽一矛,长一截,三矛抽下来,手臂长了好大一截。 “难怪一矛比一矛重,原来他这怪手一直在长。”黄龙道人恍然大悟,惊怒交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再次鼓足全身功力横剑格挡。 这一矛更重,抽得黄龙道人那个爽啊,全身气血欲沸,双手不住颤抖,倒退了近十丈。 “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三矛抽过,于异也爽了,居然停了手,掏个酒葫芦出来,仰天先灌了一大口,长吁一口气,大叫道:“再接我三矛。”重水之矛一扬,手臂又长了一截,复又一矛抽下。 黄龙道人看得没错,于异就是抽一矛,手臂长十丈,说来他这个还是在玩,他这时的大撕裂手,已长达两百二三十丈,如果真想一矛抽死黄龙道人,双手完全可以一下长到顶,然后尽全力抽下,可他并不想要黄龙道人的命,心中反而是想,要是一矛就把黄龙道人打死了,即便打不死或者也给吓跑了,那不就没得玩了,所以大撕裂手长到五十丈就不长了,先试一矛,受得住,行,加点儿,手臂长十丈,加一分力,再抽一矛,又接下了,行,再长十丈,再加一分力,就这么玩。 他根本就忘了,他的本来目地,是来抓郁重秋的。 黄龙道人早看出了他的鬼把戏,冷眼瞅得真切,眼见他手臂又长长一截,黄龙道人再不肯硬接,蛮力也好,灵力也罢,这种累傻小子的活,不干了,看于异一矛抽来,他剑尖前指,斜里一划,用一个御字诀,将于异这一矛御开,同时间身子往前一扑,闪电般向于异扑过去。 他算得好,于异手长,重水之矛给他御开后,于异连手带矛反到了他身后,胸前空门大开,他只要扑得急,一剑就能把于异捅一个对穿。 他身法极快,数十丈距离,一闪即至,眼见离得于异不过五六丈距离,而于异的双手抓着矛还在他身后数十丈外,似乎是得计了,可这会儿他突然看到了于异的眼光,于异的眼光特别怪,怎么个怪法呢?就好比一个小顽童,在路上挖了个坑,辅了点儿枯草树枝,然后在边上看着别人要一脚踩进来一般。 黄龙道人可以肯定,他眼光中就是这个意思,但坑在哪儿呢,他双手还远在身后数十丈外啊,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回救的,坑不在手上,那在哪里? 黄龙道人脑中电转,在于异身上一溜,猛然间想到了:“那古怪的水甲哪去了?” 一想到水甲,他刹时就明白坑在哪里了,坑在甲上,于异的水甲他先前试过了,防护力极强,即便他连人带剑扑上去,黄龙剑本身的灵力加上他自身的灵力,二者合一,也未必就能一下把那水甲捅穿,而万一一下捅不穿呢,于异长矛回刺,反而就可以打他一下措手不及,想到这里,回头一看,果然,于异双手执矛,正悄无声息的往后捅呢,那姿势,就仿佛一个人想不开了要自杀,持刀捅自己肚子一样。 “这小子不但野,而且大大的狡猾。”黄龙道人看破于异诡计,一时间背心狂冒冷汗,再不敢扑向于异,中途一个急转,闪了开去。 黄龙道人猜得没错,于异打的主意,正是诱黄龙道人入怀,然后突然祭起真水神螺甲,挡黄龙道人一下,他有绝对的自信,即便黄龙道人全身功力加上黄龙剑本有的灵力,也不可能一下就剌穿真水神螺甲,而只要稍稍挡得一下,他双手执矛回剌,一矛就能把黄龙道人剌一个对穿,恰如小时候扎泥鳅一样,但他没想到的是,黄龙道人竟然看破了他的计策,不敢扑到他身边来,竟突然一下就闪开了。 事起突然,于异重水之矛虽然已悄无声息的剌了回来,却无论如何不及变招,再赶不上追杀黄龙道人,一时间又气又笑:“你这老泥鳅,到真是滑头得紧,那就再吃我三百矛吧。”跟着黄龙道人去势,反手一矛抽过去。 黄龙道人这时已再不敢对于异稍存轻视之心,这小子不但蛮力大,法宝多,而且狡猾至极,一个不慎,可别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昨夜还只丢了脸,今夜可别把命都丢了,因此打足精神,全神贯注,当于异是足可与自己平手相敌的对手,一个御字诀,御开于异这一矛,展开身法,与于异放手相斗。 黄龙道人出自名门大派,正宗嫡传的身法剑法,更兼数十年打磨,一身功夫炉火纯青,虽然力道不及于异,但他采用游斗之术,用御字诀,剑法多用撩、划、削等招法,而决不与于异硬拼,于异虽有捣天塌地之力,打不到实处,便有力无处使,而他的功夫本身不怎么样,若是爪法还好,矛法的话,纯粹就是野路子,不是打狗势,就是扎鱼势,虽然狂舞乱砸,追得黄龙道人满场乱转,其实没什么真正的威胁,而黄龙道人展开身法,倏进倏退,虽然不敢真个逼近于异身边三丈之内,但却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如鱼入水,进退自如。 可以说,如果一直这么打下去,便是打上三天三夜,于异也休想捞得着黄龙道人身子,自己反会给累个半死,而只要神意稍疲,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黄龙道人抓住机会,反手给他一下,好便好,不好时,小命都有可能送掉。 这就是于异的真实情况,说到功力之强,随着愿力源源不绝的融入本体,他今天的功力,确实已远在一般一流高手之上,即便与当年的裂天神魔相比,相去也已不远,但论打斗的经验和招法的精妙,他却实在只有三流水平,也就是狼屠子的水平,如果柳道元不死,教得他三年,今夜一千招之内,他可以杀了黄龙道人,可惜柳道元只教了他半年,而且大抵是教的基本功夫,风雷枪都来不及教,所以他的重水之矛就只是个野路子。 277 如果敌人肯敢于异硬拼硬,象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一样,那野路子同样管用,可碰上黄龙道人这种滑溜的,野路子缺乏打磨应变粗糙的缺点便显露无疑,于异虽然竭尽全力,到后来双臂已变长到一百多丈,但就是捞不着黄龙道人,黄龙道人仿佛真如烂泥塘里的一条老泥鳅,而他的网又太粗疏,再怎么反来复去的捞都捞不着。 但在下面一众百姓看来,两人这一架,却是打得热火朝天,你来我往,好看之极,不住的便有叫好之声。 于异本来喜欢唱戏,有人看热闹,他劲头最大了,但今夜打得有些上火,心中也琢磨过,细数自身本身,黄龙道人不近身,真水神螺甲没用,龙虎双环暗藏玄机,但捞不着黄龙道人同样白搭,然后是诛灵剑,诛灵剑到是快,可黄龙道人有一块定魔镜,诛灵剑快则快矣,力道不够,打不穿定魔镜,也是白搭,还有什么?狼牙钉给了宋祖根,便留在手中也无用,莫说诛灵剑灵力低,看与什么比,白骨神巫好歹也是二流以上近一流的身手呢,苦炼出的诛灵剑,可不是狼屠子练的几枚狼牙钉比得了的,另外到还有个七珠射月,那有什么用,那光只能耀眼,又不能用光斩人,即便取出来,黄龙道人只需把定魔镜挡在身前,或者干脆转过背去,那就一点用也没有。 于异翻衣搜袋,把自己衣兜里所有的本身法宝法器尽搜了一遍,还真没办法捉得了黄龙道人这条泥鳅,一时烦起来,尽力一矛,把黄龙道人远远扫开,叫道:“不跟你个老牛鼻子玩了。”身子往后一翻,风翅一张,只一翅,到了郁重秋大都督府上头,双手陡然长到极长,好家伙,两百丈有多,那重水之矛也长到极处,却不过五丈左右,双手提了重水之矛,便在半空中打中霹雳,暴叫道:“郁重秋郁老贼,小爷于异,要你的狗命来了,有种的就出来。” 暴叫声中,一矛猛砸下去,他身在百丈空中,双手更长达两百多丈,加起来就是三百丈有余,再尽力一矛抽下,先不说打下去如何,只那矛在半空中抽下来,破开空气,激起的那种怪啸,便让人耳鼓激荡,心血下沉。 郁重秋自然没睡,也一直在一处院子里观战,周围古杖僧加八大金刚保护,成算相陪,周遭更有无数护卫,于异突然飞过来,现如此神通,尤其那一矛抽下来的气势,让郁重秋情不自禁打个激灵:“这野人,莫非是远古神魔转世?” 不过惊是惊,却没有乱,因为于异那一矛砸下来,选的是大都督府最高的一座楼,那楼在府中的东南角,却是郁重秋附庸风雅建的一座鸿雁楼,每年秋后与文人士子咏文吞酸水的地方,平时楼上没人的,这会儿半夜里更没人,当然,到底有没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郁重秋立身处,远在府中的西南角,隔着好几百丈呢,哪怕是砸起的砖石,也不可能溅到这一面来。 “轰。” 于异一矛砸在楼顶,顿时就把座鸿雁楼整个儿砸塌了,声响之巨,郁重秋虽然隔得远,心中肉也跳了一下,到不是心疼砸了鸿雁楼,也是想到,如果给于异这么当顶一矛砸中,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惨状。 于异身法快,一闪身一张翅到了大都督府上空,黄龙道人追之不及,直到于异一矛砸塌了鸿雁楼,黄龙道人才来得及赶过来,一时间气急败坏,为什么?他不但拿不下于异,还给于异跑来砸了院子,让他在郁重秋面前丢了老脸啊,能不燥吗?厉声狂叫:“小子休要发狂,看剑。”和身一剑向于异后背剌来。 于异霍地转身,双手高举,却没有迎面一矛砸下,就停在那里,脸上要笑不笑的,看着黄龙道人。 这情形诡异啊,黄龙道人越飞越近,越近心里却越毛,先前游斗了几百招,他已知道了,于异不仅是法宝多蛮力大,而且极为狡猾,这么要笑不笑要尿不尿的,却是想干嘛,所以飞到于异身前十四五丈左右,他不敢再往前飞了,反是斜着掠了过去,不想他这变化正在于异算中,于异就料死他不敢直接扑上来,到近前必然变招,顿时就在半空中打一声霹雳,一矛狂抽下来。 “这野小子果然有鬼。”黄龙道人心中即惊且怒,虽然于异弄了个花招,他这会儿若用御字诀游斗,仍然是可以的,甚至说御字诀都不必用,直接闪开也可以,这就是于异手长臂长的害处了,几百丈高砸下来,就是个苍蝇也飞开了,黄龙道人总比大头苍蝇灵泛些不是,但黄龙道人的问题是,郁重秋郁大都督就在下面,眼睁睁看着他呢,想他平素自吹苗州第一高手,却居然不敢跟于异硬拼一下子,这老脸,以后还要不要了?所以面对于异这一矛,黄龙道人不能躲,甚至不能闪,无论如何,他得硬接一下。 “小子休狂。”黄龙道人打定主意,暴叫一声,右手执剑,左手把定魔镜抛出来,又迅快无伦的在定魔镜背后贴了三道符,随后袖子一甩,裹住定魔镜背后的抓钮,凌空迎向于异长矛。 他这三道符,乃是道家风雷符,而这甩袖裹钮,也另有玄机,他这袖,名为风雷袖,暗含风雷之力,他这风雷袖,和柳道元所在的风雷宗功夫无关,道家重雷,所以道家功夫里面,以风啊雷啊什么命名的,特别多,不过黄龙道人这风雷袖,功夫还真不在风雷宗功夫之下,这么先贴符,再甩袖,乃是符力加袖力加定魔镜本身的灵力,以三力合一,迎于异这一矛。 他自认为已经很看得起于异了,三力合一,无论如何,接下于异这一矛都是不成问题的,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却又低估了于异,于异这会儿的大撕裂手,长达两百多丈,已达到了他现今功力的极限,这一矛砸下来,又何止数十万斤? “咚。” 一声巨响,清脆而悠长,苗州城里,哪怕是最偏远的角落,也听到了这一下响声,仿佛古寺夜钟,荡魄涤神。 远听是悠扬了,有那伤春悲秋的,甚或儿还可做下一二诗作出来,但真正身在场中的人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黄龙道人了,矛镜相撞,只觉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力狂涌而来,全身俱震,如受雷亟,刹时一口血狂喷而出,身子更如被抽了一鞭的陀罗,不由自主的飞跌下去,砸破了一处屋顶,连人带剑消失不见,至于定魔镜,在这轰天一击之下,更是碎做了千百块,四下飞溅,别说是夜里,就是在大白天,想要找到一点儿碎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一边观战的郁重秋等人,则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胸口气血翻涌,有那外围功力较低的,摇了两摇,甚至一跤坐倒在地,所有人全都脸色苍白,眼中如见鬼魅。 于异这一矛之威,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哈,爽啊,爽啊。”万众惊讶之中,于异单手叉手,仰天狂笑,摸出酒葫芦,狠灌两大口,再又大笑,这一矛,真的是抽爽了,把先前捞黄龙道人不着的憋闷尽数发散了出来。 “小贼,还我宝镜来。”下面蓦地里一声狂叫。 于异低头往下一看,却是黄龙道人从屋顶破洞里钻出来了,只不过这会儿的看相可有些不好,寇歪了,发散了,一头一脸的灰,嘴角还有血迹,偏生因极度狂怒,而扭曲着脸,熟悉的,勉强还能认出这是黄龙道人,平日仙风道骨的苗州城第一高手,不熟悉的,只恐会怕怕的猜测,这莫非是个得道的老鬼,刚从坟堆里吃人出来,而且还没吃饱,因为黄龙道人这幅模样,生生就是要吃人啊。 叫声中,黄龙道人飞身而起,身剑合一,如一道狂龙般射向于异,那气势,到真是弃满了有去无回的惨烈。 也莫怪黄龙道人急妈攻心,给于异一矛抽下屋顶,丢了面子不说,还毁了定魔镜,定魔镜可是黄龙道人的护身之宝,数十年江湖岁月,风刀霜剑,无数次身临绝镜,险之又险,都是凭着此宝护身,最终侥幸生还,他虽无甲,也不炼甲,却常得意的跟弟子炫耀,有这一面定魔镜,抵得过神界一幅最顶尖的黄金斗神甲,没想到,这样的一件宝物,竟生生毁在于异手里,他脸上吃人的样子,真不是装出来的,只要逮着了于异,他真能生生的咬上两口。 而这一剑,他也再不顾及一切,拼上了全身之力,誓要与于异拼个鱼死网破。 于异从来不知一个怕字怎么写,黄龙道人样子再凶厉十倍也是吓不住他的,冷眼看着黄龙道人冲上来,他还慢慢细细的灌了一口酒,收了酒葫芦,然后玩了一个呕心的,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还搓了一下,这才双手执矛,猛然变长。 这种往掌心吐唾沫搓手的举动,是小时候看他爹挖土,学来的一个习惯动作,话说这人好的学不来,坏的总是学得似模似样,有那爱洁的,难免就要看得皱眉,但也有看得出玄机的,便知情况不妙。 278 挖土前往掌心里吐一口唾沫,其实是给自己鼓劲,要一家伙拿下来,于异这么做,也是同样的道理,他是动了杀心,要一矛就收拾了黄龙道人。 古杖僧第一个看出了于异的杀心,急叫一声:“大都督,上人急怒之下,只恐有失,容老僧我助他一臂之力。” 郁重秋手底下,惟一没什么私心不拉帮结派的,或许只古杖僧一个,当年古杖僧与火德星君苦斗,火德星君暗伏帮手,暗算了古杖僧,古杖僧重伤垂死之际,却恰逢郁重秋进京述职,出手救下,由此入郁重秋幕中,古杖僧心感郁重秋的救命之恩,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只为郁重秋打算,黄龙道人如果死了,象成算等人,或许还会暗暗里高兴,但古杖僧却不会,他只会想到,郁重秋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少一个黄龙道人,便要失一臂助,因此他绝不会坐视黄龙道人死在于异手底。 他是纯臣,心中也没那么多杂念,只是打了一声招呼,不等郁重秋点头,更不看成算等人脸色,便已腾空而起,他用的这身法,乃是佛门绝学罗汉度厄,只一跨步,身子便陡然拨起,看似闲庭信步,不带半分凡间烟分之气,实则似慢实快,迅疾无伦,不快不行啊,于异那对鬼手长得飞快,这时已然到顶,准备下抽了,而黄龙道人正如一枝离弦之箭,有去无回的射向于异,只要于异抽下来,那绝对就是硬碰硬,而看了于异前两矛的威势,古杖僧可以肯定,黄龙道人必然会连人带剑,给于异抽成肉酱。 如果是有心人,一直留意古杖僧的话,还会发现,他身子腾空之时,同时在吸气,本来干扁扁六十年没沾过一星油水的小肚子,这会儿居然高高的鼓了起来,如果古杖僧是一个尼姑,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怀孕了。 古杖僧身子凌空停住,同时停止了吸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于异呀的一声怪叫,双手用力,重水之矛从半空中挟雷带电狂抽下来,这一矛,他用尽了全力,声势之猛恶,直似天公发力,电母扬威,要将天地一劈两半,而矛身劈开空气带起的那种恶啸,更如雷公狂怒,天地皆惊。 黄龙道人却不惊,他怒火冲顶,全身气血如沸,所有灵力已完全贯注剑尖之上,是生是死,就是这一下,或者说,他这时已完全没去想自己的生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于异死,哪怕同归于尽。 郁重秋先前没想到,有了古杖僧提醒,再看了于异重水之矛的威势和黄龙道人的疯狂,他也清醒了,不过这时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古杖僧。 成算等人当然也在看着,不过他们的心里,想法就各自不同了,黄龙道人平素狂傲,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且脾气火暴,可以说,整个大都督府,没几个是他看得上眼的,反过来,大都督府中的人,也没几个对他有好感,他若死了,绝大部份人都会很开心。 只不过还有一个古杖僧。 古杖僧鼓唇作势,却凝势不发,直到于异一矛劈下,劲已发出,他舌尖才猛地一炸,低喝一声:“咄。” 他先前吸气鼓腹,后来又凝唇作势,架子摆得非常大,然而一声喝出,声音却非常的低,郁重秋等人就站在下面,却要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声音。 是古杖僧这一喝真的声音小,还是于异重水之矛带起的风雷抵消了喝声? 都不是。 古杖僧这一喝,乃是佛门神功狮子吼,声音不是小,而是以佛门秘法将所有功力声线尽数凝成一线,直接送到受者耳中,一般人大喊大叫,声音固然响亮,但声线是散开的,就听个响,没有什么作用,而狮子吼将声线凝结,一线透音,却可透顶而入,震神撼魄,摧毁敌人的神志。 大器无形,大音稀声,就是这个道理。 古杖僧先前腾空起来时,于异眼角也扫到了的,也一眼看出,这干扁老和尚功力高,不是秃头顶月,扮出来的样子货,但古杖僧只是远远站着,扮的是看戏的架势,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安心一矛先抽死了黄龙道人,然后再看,老和尚那时若硬要出头,他也不介意在光头上敲一棒,权当敲木鱼了,没想到古杖僧陡然一喝,然后一股气浪冲来,正撞在他脑袋上,那气浪力道之大,恰如深渊暗流,柔和之中却裹着无边的潜劲,他只觉脑袋一震,脑中刹时空白一片,整个心神竟完全给震散了,还好他本身功力强悍,借愿力积累而来的功底,真论起来,比古杖僧还要强上三五分,虽受重击,总算是缓了一下,在彻底迷失之前,神念一闪,整个人闪进了螺壳里。 说是缓了一下,其实还要感谢神螺子,田螺的本性,只要有外物稍微碰一下,整团软肉立刻就会绻缩起来,缩进螺壳里,于异喝了神螺子真水,体性合一,本体一迷神,神螺子的本能就起了作用,若是依于异自己的本能,神智迷失之前,说不定是想到逃跑,那就绝对逃不了,但依的是神螺子的本能,田螺之性,往螺壳里缩,却恰恰逃得一命。 于异一进螺壳,都来不及进后花园上白玉床,直接就栽倒在神殿中,双手抱头,身子无意识的在地下滚来滚去,脑子里好象在做道场,锣、钵、铙、鼓,齐齐敲响,外界的声音即充耳不闻,本体的神智也无法凝聚,可以说,他这会儿就是个白痴,五岁小儿拿把刀,都可以轻轻松松取了他性命。 而且不仅仅是心神迷失,他重水之矛尽全身之力砸下,突然中途收力,这一股巨力没有得到发泄,便只能由自己本身承受,发力是顺,收力是逆,逆天而行,那股力道又是如此巨大,刹时间全身百脉皆逆,那个滋味,就不要说了,整个人仿佛散了架,五脏六俯,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可以说,即便他神智是清醒的,这时候他身上也再发不出一丝力量,同样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儿,便可要了他性命。 说起来,古杖僧佛门狮子吼威力虽大,还没大到这个程度,于异之所以吃这么大苦头,一是古杖僧取了巧,恰在于异重水之矛砸下去的一刻喝声出口,于异那一矛用尽全力,本体自然就空虚了,正如主人外出,贼进来了,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乱翻,破坏自然就大,如果于异不是在与黄龙道人全力对攻,哪怕同样是不加防备,就坦身受古杖僧一喝,以于异来自愿力的浑厚灵力,最多稍稍愣一下神,马上就会恢复,绝不至于神智迷失。二则,还是挥出的那一矛上的力道没有发散出去,给自己承受了,经脉逆运,正所谓雪上加霜,才弄成了这个样子,所以说,得亏是喝了神螺子真水,体性相合,有了田螺的天性,有危险自然而然往螺壳里缩,若是跑,死定了。 于异给伤成这个样子,螺尾生又惊又怕,急命蚌妖抬了于异进花园,放到白玉床上,白玉床功效独特,宁神醒脑,化血安神,有助伤势,同时自带五百妖兵守在螺口,万一敌人发觉田螺所在,硬要冲进来时,那便拼死一搏,幸好无论是黄龙道人还是古杖僧,都没能看破于异的玄机,于异突然一闪不见,两人四下都找呢,哪想到半空中慢慢悠悠往下落的一个螺壳里会另有玄机,自然是视而不见。 不过于异神智完全迷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蚌妖扶他上白玉床之前,他就醒来了,心中听得有人颂经,神智稍稍清醒,便见心口心灯大亮,那灯却与往日有异,往日就只见一颗灯,不见心脏的,这会儿那灯所在处,居然坐了个老和尚,那心灯就点在老和尚心口,于异有些奇怪,细一看,这和尚好生面熟,好象认识啊,随后便想了起来,正是给裂天神魔撕断脖子而死的释圆老和尚,说起来是裂天神魔的师傅,也是他的师祖了,释圆念的这经,正是他以前常听的,本来心神错乱,如万蚁乱爬,随着释圆老和尚舒缓柔和的念经声,纷乱的神思居然慢慢宁定下来,便是那逆行的大撕裂手的罡劲也慢慢还原,恰如大水之后,各归沟渠。 “这老和尚好象是跟定我了啊。”于异心下怪异,虽然想不清楚,释圆老和尚明明给裂天神魔扯断脖子,死了千多年了,怎么还能在他心底念经,他以前也想过,老和尚估计是一点灵光不灭,死记挂着大撕裂手,只要大撕裂手的戾气一起,老和尚就会现灵念经,说起来玄之又玄,不过于异素来是个有天没地没心没肺的,想不通,也就懒得想了,而且听老和尚念经,蛮舒服的啊,即然是好事,有必要东想西想吗? 279 静静躺在白玉床,听老和尚念着经,于异同时细察自己体内的感受,心下也不由得暗暗咋舌:“嘿,不想那干桔子皮一样的老和尚,居然有那般功夫,一声喝就暗算了小爷,师父曾说佛门有狮子吼神功,以音传功,专一制人心神,尤其是修练魔道的,最是克星,一个不好,便会受制,估计老和尚练的便是这个了。”想得通透,又回忆先前古杖僧那一喝传来时的情形,便就在心里大骂,想:“老秃驴狡猾大大的,刚好赶在小爷我出手一刻暗算,我心神一迷,大撕裂手劲气突然回逆,差点儿就自己要自己的老命,老秃驴,岂有此理,我若留了神,便给他吼上了万句,也只当麻雀叫。” 这么想着,便就磨牙:“等气血宁定了,定要把老秃驴的光头揪下来。”他是狼性,狼越是受了伤,越是凶悍,不过大撕裂手罡劲逆运带给他的伤势着实不轻,虽然逆运的罡劲稍平,自然回流,但所有经脉仿佛都给洗劫了一遍,不仅稳稳作痛,且全身无力,勉强要爬起来还是可以的,但说要去揪古杖僧的光头,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就是最简单的飞都飞不起来,而且这个情况一时半会也休想恢复。 磨了半天牙齿,也没办法,只好先爬起来,盘膝坐好,练起功来,以求尽快把逆乱的经气调整好。 他在螺壳里练功,外面却是热闹非凡。 突然不见了于异的身影,气血攻心的黄龙道人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无明火上头,披发仗剑,四处乱窜,差点儿把个苗州城翻转过来,古杖僧到没有跟着他发疯,佛门狮子吼功效独特,但也极耗灵力,而且他也担心于异匿迹潜形偷偷去暗害郁重秋,一发觉于异匿踪不见,他立马就回到了郁重秋身后,一面暗暗调息,把耗损的灵力补回来,一面留神戒备,对于异的神通,他心中也有几分怵惕:“无论怎么样的邪魔外道,受了我一喝,必定失神,束手就缚,这小子却仍能倏尔潜形,的是了得,到要防他暴起突袭。” 左手执杖,右手却把一串佛珠挽在了手上,他这一串佛珠非同凡响,乃是师门所传,共十八颗珠子,暗合十八罗汉之数,名字就叫罗汉珠,蕴有伏魔大力,他是想好了,狮子吼不管用,那就用罗汉珠,于异若突然现身,他便抛出罗汉珠,以十八罗汉之力圈住于异,即便圈不住,只要迟滞得一下,他左手罗天古杖便可兜头打下,不信就砸不破于异的脑袋,可惜他盘算得虽好,却始终不见于异现身,他便也暗暗猜到,估计是那一喝起了作用,他虽修练有成,心中古井不波,但想到狮子吼建功,心中也微有几分得意,尤其是看得跟个荒鬼一样乱窜的黄龙道人,这种感觉尤甚——和尚也是人啊。 天明时分,鸡啼三声,心灯光圈缓缓变小,释圆老和尚不见了,念经声自然也停止了,于异睁开眼来,逆乱的经气已完全平复,不过经脉受创极重,恰如洪水过后的沟渠,水虽然退去了,沟渠却也毁坏严重,要慢慢修复才行,这个时候,他最多能发出七成的功力,而且要冒经络重新受创的风险。 “算了,且先回白虎寨去,喝几天酒再说。”于异起身,到白玉池里泡了个澡,想到喝酒,到又想起先前跟苗朵儿打的赌,嘴角掠过一丝怪笑:“我说要再强奸好师父,那丫头可就怕了,哈哈哈,呆会见了,不知她还敢不敢犟嘴。” 泡了澡出来,看外面,天还只微微亮,不过苗州是大城,人烟密集,商业繁茂,这会儿街面上已经有了人声,赶远途的,卖早点的,要是站在十字街口,已经有些儿纷纷扰扰的味道了。 于异看到一个面摊子,居然有酒,一时动心,说来他极少吃面的,除了跟高萍萍等几女在一起,生活正常一点,平常一个人的时候,早起等一件事就是灌酒,然后下酒菜必然是干货,牛肉啊鸡肉什么的,蚌妖都会准备,可没什么吃稀饭面条的习惯,这会儿起了性,要了一碗大面条,叫了一壶老酒,慢慢吃着,随后又来了客人,却跟那摊主说起昨夜的打斗,前日郁重秋放谣言,说于异给黄龙道人斩了,昨夜的打斗却是所有人亲见的,亲见黄龙道人给于异一矛抽碎了镜子,人还给打下了半空,虽然后来又冲出来了,但披头散发人不如鬼的,明显是输给了于异,这会儿说起来,自然是说于异占了上风,黄龙道人比不上于异,什么法术不如,法器差劲什么的,一般老百姓不懂,但越是不懂的,越是乱猜乱想,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能冒出来,于异在一边听得打跌,本来昨夜受了伤,有点儿小挫伤,听一早上白话,到又爽了,结了帐,转过一个巷子,看看前后无人,便化成一只麻鹰,腾空而起,忽听得头顶一声尖叫:“呀,妖怪。” 原来他只看了左右,却没注意头顶,而两边是楼,左边楼上,正有一个少妇在晨起梳头,这少妇二十七岁年纪,瓜子脸,外面一件小红袄儿,半敝着怀,里面是一件紫色的肚兜,正目瞪口呆看着于异呢,小脸儿本来就白,这时候受了惊吓,更白了。 于异看她衣衫不整的,猛然恶作剧之心起,索性飞过去,猛一扬爪,一把将里面紫色的肚兜扯了下来,两只大白兔倏一下窜出来,那少妇尖声骇叫,急双手掩胸,于异早飞了起来,抓着肚兜直飞上半空,这才松爪,那少妇先前吓着了,见于异飞走,她到还探头出来看,眼见自己的肚兜在空中飘啊飘的,不免又羞又气,脸本来吓白了,这会儿羞急之下,到又转成了半粉色,但没多会,却又变成了紫黑色,因为她的肚兜飘下来,居然落到了对面窗台上,这下要命了,又羞又急,偏生又没有办法可想,还生怕给人知道了,肚兜呢,这可是女人家最贴身的东西,若给人知道了,那真是不要活了,不免咒了于异一天:“糟殃的精,雷打的怪。” 于异只是临时起兴玩了一下,丢了肚兜,也就不管了,到是半空中打了两个喷嚏,估计是那少妇在咒他,忍不住怪笑两声,反是得意非凡——典型的顽童恶作剧,别人越骂得凶,他反而越开心。 一路飞近白虎寨,还没到寨中,却远远的看到了苗朵儿,这丫头在一个山顶上冒了一下头,随又落了下去,于异心中一奇:“咦,这丫头在山上做什么,不会是跟什么小情人钻林子吧,这个到要看看。” 说起来,苗朵儿应该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过他当时强奸苗朵儿师徒,就是怄气,心中并没有把苗朵儿师徒当自己的女人看,所以想着苗朵儿跟人幽会,他心中没什么疙瘩,反是隐隐的有些好奇。 他本来就是化成了麻鹰的,到不怕苗朵儿能能认出来,直接飞过去,山后面却是一个山坳,只见苗朵儿站在半山坡上,怀中抱着那只能喝酒的小猫儿苗牙,正凝晴往下面山坳里看,好象在找什么,忽地呀的一声脆叫:“啊,找到你了。” “什么东西?”于异跟着她眼光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好又看苗朵儿,他想得好,不论是什么,苗朵儿总要下去找,一找不就知道是什么了,不想苗朵儿没动,却把苗牙架到手上,道:“小牙儿,你从这边绕过去,到那边埋伏,然后我赶下去,它一露头,你就扑出来捉住它,可别咬死了啊,听清了没有。” 苗牙呀的叫了一声,苗牙不是猫,到象是豹子,叫声细小尖利,不过是灵物,说还不能说人话却听得懂苗朵儿的话,把个小脑袋乱点,苗朵儿松手,苗牙从坡脊上斜着掠过去,翻过西面山坡,然后从山坡上绕下去,而苗朵儿则从这一面山坡上慢慢往下赶,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山坳里。 于异一直没弄明白苗朵儿到底是要抓什么东西,气闷之下,忽起了个顽皮心:“咦,我来跟她玩一下,变成那小猫儿,也到那边埋伏,然后我就故意放水,哈哈,气死这小丫头。” 这个游戏有趣,兴头一起,双翅一展,飞过西面山坡,一眼看到苗牙,正沿着山坡往下奔,要绕到山前去呢,于异飞下去,那苗牙成了灵物,极为灵醒机警,一听头顶风声有异,到是停下脚步往天上看,它虽是灵物,灵力有限,自然看不穿于异法身,看到是只麻鹰,并不当回事,紧紧盯着,眼里凶光四射,还呲着牙,还明显,麻鹰不下来惹它就算了,若是敢打它的主意,那它是不会客气的。 它哪里知道,这麻鹰是于异变的,于异更不怕它凶,直扑下去,他任何时候都玩心不减,这会儿也还要逗一下苗牙,故意扑得慢一点儿,距离一近,苗牙果然腾身跃起,反来扑他,这畜生修成灵气,这一跃竟有三四丈高,而且快得异乎寻常,若真是一般的麻鹰想打它主意,只怕真个反而给它吃了,但碰上于异,也算它倒霉,看苗牙正如他所料的扑上来,于异大乐,爪子一伸,说苗牙快,但与他这一伸爪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他这一下才真真快,只一下便又揪住了苗牙的顶瓜皮,顺带着连人带兽都进了螺壳。 280 苗牙给带进螺壳中,还凶呢,口中呀呀叫,呲着牙,张着嘴,四肢更是乱划乱舞,不过于异现出身来,这畜生到是停了一下,明显是认出了于异,呀的叫了一声,却仍带着威胁之意。 于异把它提到面前,哈哈一笑:“喝不喝酒?”拿两个杯子,自己倒一杯,举一杯到苗牙面前,上次苗朵儿拿酒过去,苗牙是一口就喝干了,这会儿却不明喝,只呲着牙冲于异发出威胁之声,很显然这畜生认主,苗朵儿不在,它不喝于异给它倒的酒。 于异到也不恼,又哈哈一笑:“到是个犟玩意儿,行,呆会等我捉了那小丫头,再来跟你喝酒。”一仰头,把两杯酒都喝了,叫过螺尾生,道:“先养着,可不要弄死了,这畜生能喝酒呢,有趣得紧。” 随后闪身出来,咒着自己影子,便变成了苗牙的样子,其实变得不是特别象,咒影术虽能幻影变形,但影子与真身本来就是有差别的,尤其是变人,这种差别特别明显,如果是变生人还好,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是吧,变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就三个耳朵四只眼睛,人家也只能看个稀奇,不能怀疑你不是人,但如果是变相熟的人,例如夫妻母子,那就铁定会穿帮,便关系略差些的,例如变成苗朵儿,到白骨神巫面前去应对,十有八九也会给看出来——这里说一句啊,有时候看到个熟人,却又好象变了许多,那就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妖精变的——当然女人除外,女人本来是妖精。 变熟人易穿帮,但变兽无所谓,虽然苗牙是苗朵儿养的宠物,但不可能熟到头上几根毛身上几条花纹也清楚的,即便清楚,少一根毛多一根毛也正常嘛,所以于异不担心苗朵儿能看出来。 顺着山坡下去,到另一头堵着,刚刚到位,猛听得苗朵儿尖叫:“小牙儿留神,过来了过来了。” 随着苗朵儿的尖叫声,一头小兽急奔过来,那小兽不过两个拳头大小,一身紫色的毛发,极为漂亮,尤其是尾巴,又长又大,高高翘着,尾毛蓬松着,跑动时带着紫色的弧光,让人目驰神眩。 “这什么阿物儿?”于异虽是在狼窝中长大,见惯了各种野鸟野兽,却还真没见过这种紫色的小兽,说是松鼠吧,个头比松鼠要大,说是貂吧,又比貂要小,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这无名小兽跑起来快得象闪电一样,于异一恍眼间,无名小兽便跑到了它前面,一眼看到于异变成的苗牙,无名小兽急了,身子一扭,便往左手山坡上跑去。 于异先前是想故意放走小兽,逗苗朵儿发急,然后再现身出来,逗得苗朵儿恼羞成怒看笑话的,这会儿看这无名小兽生得稀奇长得可爱快得变.态,到是另起了一番心思:“不是因它生得漂亮,小丫头就要捉它吧,到看要做什么。” 他即起了心,无名小兽再快,那也是快不过他的,于异一个猫跳,凌空罩下去,无名小兽慌急之下还想改变线路呢,可是迟了,于异手一伸,无名小兽转身快,照苗牙的爪子是够不着的,可现在这爪子是于异的,突地变长,一下就揪住了无名小兽的顶瓜皮,无名小兽那个委屈啊,怎么可以突然把爪子变长呢,不带这么玩的,在于异爪下不停的扭动,四肢乱划,嘴里吱吱尖叫,忽地身子一挺,不动了,尾巴也软软的垂了下去,仿佛突然一下就死了一样。 “跟我玩装死是吧。”于异大好笑,即然要玩,那就成全你喽,随手一扔,那无名小兽一落地,大尾巴猛地就是一翘,身子弹起,斜里跑了出去,那速度之快,犹如一道紫色闪电,而苗朵儿这会儿刚好绕过来,急得鬼叫:“不要放开它,它是装死。” 若不是对这无名小兽越发起了兴致,于异说不定真就要眼睁睁看着无名小兽逃走,急一急苗朵儿的,不过这会儿即然起了兴,自然不容无名小兽脱身,又一个猫跳,无名小兽极为灵性,只先前给捉了一次,便知于异的猫跳很厉害,一定能罩到它头顶上来,所以一听得风声不对,立刻左右闪动,先往左,再忽地往右,那紫色的大尾巴象一个漂亮至极的船舵,甩得行云流水,神乎其神,可惜于异有爪子变长的作弊器,任它甩断尾巴,于异爪子一伸,又揪住了顶瓜皮。 一给他抓到手中,无名小兽身子霍地又是一挺,爪子松下去,尾巴垂下来,又装死了,于异几乎想笑了,兽类到底只是兽类,智力有限,装一次死就行了,再来装死,真当别人是傻的啊,若依于异脾性,那就再玩一次,一直玩到无名小兽彻底崩溃为止,不过苗朵儿这会儿已经过来了,急叫道:“抓住它抓住它,千万莫要松开。” “你叫我不松就不松啊?”于异斜她一眼,不过呢,要扮苗牙,就不好松了,这时候苗朵儿已到面前,突然给于异来了个奇招,她左手接过无名小兽,右手猛地把于异搂起来,嘴对嘴,啪唧就是一下,连声赞:“果然是我的乖牙儿,最厉害了。” 于异猝不及防,给她亲了一嘴口水,急要推开她时,双爪落处,却是软绵绵一片,正按在苗朵儿胸前那对小包子上,嘿,手感不错,不过苗朵儿没配合,只当他真是苗牙,明显没感觉啊。 于异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扮的苗牙儿呢,估计平时也是给苗朵儿亲惯了的,跳下地来,忍不住伸爪子擦了擦嘴,暗地里鄙夷:“原来这野丫头专一和猫儿亲嘴的,好多口水,上次强奸她,好象没觉着啊。”他就忘了,上次是强奸,提枪直接上,根本就没亲过嘴。 若是换了其他人,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要赖到苗朵儿怀里,连亲带摸的,那个爽啊,可惜于异是顽童心性,而不是色鬼心思,如果是自己的女人,到是可以玩玩,甚至儿可以换着花样玩玩,看着女人在自己胯下变形呻吟,自有一番趣味,但他并不当苗朵儿是自己的女人,甚至可以说,他这会儿还一直当苗朵儿师徒是自己的对头呢,彼此还怄着气呢,惟一琢磨的,就是怎么把她们收拾爽利了,让这些女人彻底服软,而不是去占她们的便宜。 苗朵儿亲了一口,也没再来管他,揪着无名小兽,笑嘻嘻的摸小兽的头,道:“你个小滑头,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吧,乖乖的,不要怕哦,我不杀你,我只要你颔下香袋里的香料呢。” 无名小兽好象听得懂她的话,先前一直在装死,一听苗朵儿说要它香袋里的香料,身子猛地一弓,尾巴乱扫,身子乱扭,口中更是吱吱乱叫,那情形,就如一个吝啬鬼给人堵住要借钱一样,死命的推拒。 于异在一边看着,心下奇异:“原来这小兽颔下还有什么香袋,难怪先前闻着怪香的,我还说这大冬天的哪里开花呢,敢情是这小老鼠身上生香,到也怪,只听说有麝鹿身上带香,这老鼠不象老鼠,貂不象貂的小兽儿,身上也带香,到底是什么兽啊。”他好奇还蛮强,不过他扮的是苗牙儿,苗牙儿能喝酒,可不会说话,不好问得。 无名小兽虽然拼命挣扎,哪里脱得苗朵儿的手,苗朵儿笑嘻嘻地,从怀里掏一个小小的玉葫芦出来,倒一粒药丸,她这药到是有趣,不是塞进无名小兽嘴里,而是塞在无名小兽鼻子眼里,估计是担心塞嘴里怕无名小兽咬她吧,不过塞鼻眼里也管用,没多一会,无名小兽身子就软了下去,好象喝醉了一般,于异到是惊奇的眼大了眼晴:“这丫头还蛮喜欢玩药啊,这不会是什么酒药吧。”一般药他不感兴趣,但如果吃了象喝酒一样,他到是起了好奇心。 没多一会儿,无名小兽就醉软了,四肢下垂,大尾巴也溜直了,先前装死也是这个样子,于异到还想:“这小家伙狡猾狡猾的,不会又是装醉吧。” 但显然这一次无名小兽不是装醉,看无名小兽醉软了,苗朵儿把无名小兽放在边上的山石上,把它嘴巴扳开,手指头伸进去,于异好奇,伸头看着,只见无名小兽左右腮巴子上,都有一条小小的肉缝儿,就象人身上的袋子一样,苗朵儿拿手一拨就开了,每边肉袋子里,各有一粒小红豆儿,大小跟小指尖差不多,一见风,立刻变成了淡黄色,却是异香扑鼻,于异凑得太近了点儿,一下子闻到那香味,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忙闪开到一边,心下大感奇异:“还真有香,到是香得古怪。” 苗朵儿早准备了一个小玉瓶子,把两粒香豆儿都收了进去,紧紧封住瓶子,随又在掏出一个葫芦,倒一粒药,再又塞在无名小兽的鼻子里,无名小兽打一个喷嚏,翻身爬起来,一下子跳下石板,三跳两跳,上了旁边一棵小松树,却不跑了,扭头看着苗朵儿,吱吱的叫,那叫声里即象是气愤,又象是哀求,显然它也知道苗朵儿盗了香,舍不得呢。 苗朵儿收了瓶子,冲无名小兽笑嘻嘻的摆摆手:“香貂儿,谢谢你了,有了你的香,我的天狐香就能配得成了,明天夜里可是有大用呢,嘻嘻。”说着对于异招手:“牙儿乖,来,我们见师父去。” 281 “天 狐香,什么玩意儿,明天夜里,要做什么?”于异本来觉着已经玩过了,不想再跟小丫头玩下去,要找个机会把苗牙换出来,但听了苗朵儿这话,到又起了好奇心,一想,左右无事,不如就扮苗牙,跟小丫头去玩玩,到看好捣什么鬼,而且他隐隐猜测,苗朵儿这么大费周折的弄什么天狐香,十有八九可能是要对付他。 “到要看看这毛丫头弄什么鬼。”于异这么想着,把身一纵,跳到了苗朵儿胳膊上,苗朵儿反手把他抱在怀里,纵身飞了起来,下面那只小香貂居然还抬着脑袋吱吱叫呢,显然不甘心,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于异给苗朵儿抱在怀里,所触之处,就是苗朵儿两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小花包,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会美不滋滋的呆着不动,但于异却不同,但到底是爹娘生的,天性上有些象他爹,有大爷们气性,就不习惯给女人抱在怀里,所以扭来扭去的,最终跳出来,蹲在了苗朵儿肩膀上,但又有一桩不好,苗朵儿得了香,明显有些兴奋,时不时会回头跟它亲个嘴儿,把个于异郁闷得啊,第一下没注意,到后来就不干了,扭过头去,但还是给苗朵儿亲在脖子上,这个还没处躲,也只好受着。 说起来,于异还真是很少跟女人亲嘴,虽然他有了三个女人了,床上的花样也不知玩过多少,但每次都是直接上,喜欢摸,女人胸前的大白兔,揉起来确实别有一番妙处,然后也用嘴,一般也就是啃那对大兔子,要不脸上身上乱啃一番,这个啃字没用错,他就是喜欢啃,高萍萍常打趣他是属狗的,但就是不喜欢亲嘴,嘴对嘴这么吮啊吮的,搞什么啊,他没这个耐心,每次都是乱啃一气然后提枪就上,搞浪漫玩湿吻什么的,他即不懂,也没那个耐心,女人好玩着呢,但不是嘴,当然,也是他心里没把苗朵儿当他的女人,如果换成高萍萍几个,真要来亲他,他也会回应的,但苗朵儿就算了,而且他看得出来,苗朵儿明显没把他当人亲啊,那就更不喜欢了。 还好,苗朵儿捉那什么香貂的山谷离着九门洞不远,苗朵儿又是用飞的,不多会便到了,灵琴几个都在,苗朵儿叫了一声:“大师姐,师父呢。” “师父在呢。”灵琴应了一声,伸手却来抱苗朵儿肩头的于异,于异吓一跳,搞什么,伸手就要把她手拨开,猛然意识自己变的是苗牙,而且显然灵琴和苗牙是玩熟的,到不好拨,不过他也不想给灵琴抱,给个女人抱来抱去的,抱猫抱狗还是抱娃娃啊,不论抱什么,于异都不喜欢,忙一扭身,倏一下窜到了苗朵儿另一个肩头上,还冲灵琴咧一下嘴,他不好说话,那意思就是:“不喜欢你,别碰我。” 灵琴双手落空,看他呲牙,到有些气乐了:“你个小牙儿,今天怎么着了,不听我话了?”再又伸手,这一次是一只手伸过来了,摆出个要捏顶瓜皮的架势,这下于异更不干了,这要给捏上,提起来,那也太丢人了,依他脾气,顺嘴就要给她一下,这丫头长相一般,手都是白白嫩嫩的,啃上去口感应该不错,不过于异一想还是不好,不能咬,看灵琴手来,他往后一翻,倏一下溜去了苗朵儿背后,躲在了苗朵儿屁股后面。 “嘿,我今天还就不信了。”灵琴也来劲了,还要来捉,苗朵儿却有事,道:“好了好了,大师姐,刚才我让小牙儿帮我捉那香貂儿,后来又放了,没给它吃,不高兴呢。” “我说呢。”灵琴笑了起来,总算放过于异了,问苗朵儿道:“取到香了?” “取到了。”苗朵儿点头,把装香的小玉瓶子拿出来递给灵琴,边上灵棋几个也过来看,吱吱喳喳的,于异听得烦,嘿,这些女人啊。 灵琴拨开塞了看了一下,喜道:“这么大两粒啊,太好了。” 苗朵儿道:“够不够?” “足够了。”灵琴点头:“半粒就够了,那我拿去配香,明儿就可以用了。” “那好,大师姐你配药,我去找师父。”苗朵儿说着,伸手到后面来抓于异,于异讨厌她抓,爪子一用力,窜到了她肩头。 “乖。”苗朵儿却伸手摸了摸他头,这个于异终于不好躲了,好吧,忍着。 苗朵儿往洞里走,对白骨神巫的洞府,于异到是有几分兴致,看苗朵儿从一个洞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洞子,怕不有数百丈方圆,正面洞壁上开有好几个洞口,顶上还有天窗,所以洞子里光线非常的好,到象大户人家的大天井一般,洞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摆放着一些桌椅香案什么的,都很整洁,洞子里面,三面洞壁上又都有洞子,于异看了一眼,想:“这些丫头看来就是住在这些洞子里。” 苗朵儿从正面一个洞口走了进去,里面一条甬道,因为外面的大洞子光线非常好,所以进去这条甬道虽有十多丈,光线也还不错,不过到拐了一个弯后,光线就暗了,拐弯进去又有十多丈,里面又是一个大洞子,当然,这个洞子相对于外面的大洞子就小得多了,方圆二三十丈的样子,如果说外面的是一个大天井,里面的就好比一个小客厅,也是三面都有洞子通着,但这洞子里居然也有天光,因为洞顶上有一条裂缝,这时已是近午时分,一缕阳光从裂缝中射下来,在洞底酒下一条不规则的金带,照得整个洞子都略带着一点儿金色。 于异看了,撇了撇嘴:“太阳天不错,这要是下起雨来,哈哈,可就要涨水了。”这人就这点儿眼光。 苗朵儿进了左手一个小洞子,这小洞子居然是分内外三间的,这洞子便是白骨神巫日常的起居之所,苗朵儿叫了一声,没听得白骨神巫应,苗朵儿嘀咕道:“师父莫非又在洗澡了。”返身进了右首的一个洞子,一条四五十丈长的甬道,拐来拐去的,这里面就暗了,不过当然不影响于异的视线,以他的功力,再暗也能看清的,隐隐听到有水声,想:“看来这是通澡堂子的,大白天的,洗的什么澡,刨光猪啊。” 和先前的洞子一样,越往里走,光线慢慢的又亮了起来,随后进了一个洞子,比前面又要小一点儿,约摸是十四五丈方圆,洞中一个水潭,积着半潭水儿,约有七八丈水面的样子,那水居然微微的冒着雾气,还是温泉,不出于异所料,洞顶果然也有一线裂缝,有阳光洒下来,正洒在潭面上,于异顺着阳光看去,到愣了一下,随着就呲牙笑了。 于异笑什么呢? 他看到了好东西。 白骨神巫果然是在泡澡,她平躺在水面上,清清的潭水里,她白晰的身子如一条半掩在水中的白鱼儿,又如一朵清晨初出水的白莲花,以单纯的眼光看,这是一具绝美的身子,以带色的眼光看,潭水的半遮半掩,更让这具身体带有了无尽的诱.惑。 任何人,哪怕是女人,也要震惊于这具身体的美丽,至于男人,不当场兽化的,那就不是男人。 于异应该是男人,他女人都好几个了,而且真上了床,玩的花样还特别多,不仅仅是和合神庙的影响,而是他玩心重,总是想怪花样,所以每次都能把高萍萍几个折腾得羞不可抑又欲仙欲死,可以说,真上了床,他比世间绝大部份男人还更象男人。 即然他是男人,这会儿若不是上面眼直下面鸟直,就是心中兽化鸟儿狂化,怎么会是呲的一笑呢? 再一个,最关健的是,他笑什么?看到了什么这般好笑,白骨神巫这具身子,美到极处,艳到极处,也诱.惑到极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暇呲,有什么能让他笑的。 有。 白骨神巫这会儿正躺在水潭中心,而洞顶的那一缕阳光洒下来,正照在她小腹上,或者说,在小腹下面一点点的,或者说,哦,两腿之间,上面一点点,那隆起的小白馒头上面。 白骨神巫或许是无意的,或许是有意的,但不论是无意还是有意,似乎也都不好笑,还是那句话,以单纯的眼光看,就看那个小白馒头,也非常的漂亮,若以带色的眼光看,那就不要说了,是个男人就会兽化。 有什么好笑的?哪里好笑了? 可于异就觉得好笑。 因为于异就是于异,他是男人,却与这世间绝大部份男人不同。 阳光洒在那小白馒头上,别人只能看到美,只能想到色,于异想到的,却是一句俗话:小母牛晒太阳——牛逼朝天! 所以他笑。 你不能说他想的没道理,但问题是,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想到这么一句话呢?你不能不佩服他的思维。 于异,就是这么的一个怪胎。 282 还好,他笑是笑,还想到了掩饰,苗朵儿还以为是她的苗牙儿打了一个喷嚏呢,也没在意,叫了一声师父,白骨神巫闭着眼晴的,这时仍然没有睁开,只是嗯了一声,苗朵儿伸手脱衣服,显然带着苗牙脱衣洗澡习惯了的,只把于异托了一下,衣服就脱了下来,很快就脱光了,随后便带着于异往潭中走。 这时又要说了,换了其他男人,会怎么样呢?两个光溜溜的大美人,陪着一起出浴,而且可以肯定,苗朵儿甚至白骨神巫都有可能抱着给于异洗澡的,这样的一种情形,换了其他男人,会怎么样?不说大饱眼福手福甚至口福,至少不会拒绝共浴吧,但于异不是其他男人,如果是他的女人,那他不会客气,自然左搂右抱,以前和高萍萍火凤凰在白玉池中泡澡就是这样的,但他心里一直没把苗朵儿和白骨神巫当他的女人,或许有人要说了,就算不当做自己的女人,哪怕是敌人吧,女人总是女人,美女总是美女,看一看摸一摸抱一抱,不也挺不错的吗?对很多人来说,是这么个道理,但于异不这么想,他或许会捉弄人,或者说他非常捉弄人,但他不会想到要借这个便利去占女人的便宜,去满足自己色心——他若起了色心,他会直接现身出来,如果白骨神巫师徒不愿意,他甚至会起心强奸——但他绝不会去占什么小便宜。 于异就是于异。 所以看着苗朵儿往潭中走,于异在个翻身,就从苗朵儿白嫩嫩的肩头跳了下来,跳到潭边上。 苗朵儿还叫呢:“小牙儿,你到哪里去,快下来,姐姐给你洗个澡,脏死了。”又威胁:“晚间我还带你睡啊。” 光溜溜的小美女,嘟着嘴,叉着腰,伸着一只手儿发嗔,臂如藕,指如葱,人如玉,再带上这么半嗔怒的模样儿,真是说不出来的迷人。 可于异却看都不看一眼,扭头不顾,一溜烟钻进了豹皮囊里。 苗朵儿的豹皮囊分两层,内层是锁琏式的,穿着带子,就象个钱袋一样,带子一抽紧,袋口也就锁紧了,东西再不会掉出来,外层则算是苗牙的窝,就是一个敝口的袋子,不过袋子较深,苗牙体形不过和家猫一般大小,若深入袋底,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于异酒瘾发了,想借钻进袋底的幌子溜回螺壳里喝酒去,至于两个光屁股女人,懒得看,是他的女人,他就会脱光了下去玩玩,不是他的女人,脱光也好不脱光也好,美女也好丑女也好,都只是扫一眼就算——总体来说,女人是麻烦,他骨子里对女人定位就是这样的。 才到袋口,忽里哗啦一声水响,这又是搞什么?于异那个惊回头啊,只见白骨神巫猛地从水潭中跳起来,悬立空中,手一抓,把放在潭边的白骨也抓在了手中,但见她左手捏诀横在胸前,右手白骨举过头顶,因为起和急了,胸前大白兔那个跳啊,水流下来,从峰顶到谷底,急速的流下去,竟是一丝一毫也留不住,那肌肤之光滑,让人咋舌。她双腿是微分开的,这样有利于站稳发劲,不过水流下来,却把双腿间毛发冲在一起,极为诱.惑,一般火力旺的人,只能立马能流出鼻血来,但于异只瞟了一眼,可就冷笑了:“搞什么,想练毛笔字吗?那我到要看看了。”当然,这只是暗讽,白骨神巫这样的神情,明显是发现了敌人的样子,难道看出了他的破绽?不可能吧? 苗朵儿也给白骨神巫惊住了,她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啊,讶道:“师父,你怎么了?” 于异也在看着白骨神巫,见她神情紧张,双目如电,但却没有焦点,而是四下乱扫,那就不是看出他的破绽了,那是什么,这洞子一面是岩劈,一面有个出口,应该是连着阴河的,却是钻入了山底深处,而进来的洞口处也不见有什么人。 “神经病。”于异没发觉有异,只以为白骨神巫发神经,懒得理她了,虽然白骨神巫赤着身子摆出的这个姿势极为诱人,他却一眼都懒得看,一扭身钻进袋底,随后闪进螺壳中,这个时候进袋底,有可能引起苗朵儿或白骨神巫的怀疑,真正的苗牙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躲避啊,不过于异也没想那么多,而且实在发觉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吧,他反正就是来玩的,只是想搞清楚苗朵儿配那什么天狐香到底是要做什么,或者说说白了,他就是无聊,搞得清搞不清,发觉了没发觉,都没太大的关系,还是先喝酒重要些。 进了螺壳,螺尾生却找了个笼子,把苗牙关了起来,于异一看乐了,倒一杯酒放笼中,笑道:“苗牙老弟,对不住了,本少请你喝酒。” 苗牙虽然仍是呲牙咧嘴的,但到底是有灵之物,知道惹不起于异,虽然于异伸手开笼门,它也不敢往外冲更不敢来咬于异,只是缩在笼底,瞪着一双淡黄色的小眼晴恶狠狠的看着于异,酒当然也不会喝了。 “不喝啊,那我喝了。”于异到也不蛮在乎,在笼边坐下,自己倒一杯酒喝了,早有蚌妖送上熟牛肉,他捡一块带筋的,也不用筷子,就拿手捏了,汁水淋淋的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仰头便向壳外看去,他不是要看光屁股美女,而是不清楚白骨神巫到底发什么神经,所以看一下。 白骨神巫却似乎有些发怔,苗朵儿又问了一句,白骨神巫摇摇头,道:“没什么。”停了一下,补一句:“我刚才好象感应到了一种极熟悉的感觉。” “极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苗朵儿没明白。 “算了。”白骨神巫手放下:“可能是幻觉。”把头发一甩,水甩干了,长发盘起来,就把那根化龙骨做梳子插在了头发了,她长发如云,这一盘起来,又别有一番气质,便是于异看了也暗暗暗点头:“这疯婆子到有一头好长发,萍萍她们几个,头发可都没她的长。” 白骨神巫重又把身子泡在了水中,苗朵儿靠过去,有些伤感的看着师父,忍不住骂了一句:“那天杀的于异,总有一天给我逮在手里,我要一点一点撕碎了他喂了苗牙。”师父这段时间的异常,都是因为给于异强奸了,所以她恨。 “哈。”于异在壳中听了却哈哈大笑,对苗牙一举杯:“苗牙兄,你家小朵儿要撕了我来喂你呢,哈哈哈,怎么样,想不想吃我的肉?”他一会儿弟一会儿兄的,苗牙却是灵物,说不得话却听得懂的,冲他一呲牙,于异却更乐了。 白骨神巫道:“你说那恶魔离开了。” “是。”苗朵儿点头:“我问了任青青,她猜那恶魔可能是去杀郁重秋了。” “他一个人去杀郁重秋?”白骨神巫皱了皱眉头:“郁重秋身边的黄龙道人和古杖僧可都是一流高手。” 苗朵儿恨声道:“让那恶魔死在黄龙道人他们手里更好。” “那不行。”白骨神巫猛然摇头:“不能让他死在别人说里。”说着话,她一个手紧紧的扣紧了,眼中似乎有火射出来:“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亲手撕碎他,再把他的魂摄入化龙骨里,慢慢熬炼,不到我死,他的魂,想灭也灭不了,我要折磨他一生一世。” 那森冷的语气,那语气中深含的仇恨,让人心惊肉跳,于异却是漫不在乎,倒一杯酒灌下去,骂一声:“疯婆子,到要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苗朵儿问道:“师父,你说你最近功力大进,如果配上雷鼓佬的阴雷索,能不能对付得了那恶魔?” “功力大进了啊。”于异听了这话,在螺壳里咧嘴笑了。 白骨神巫给于异强奸,却反而功力大进,她感觉中,仿佛服了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灵药一样,可明明没服,所以死也想不清楚,只以为是于异施了什么邪术,她猜对了一点,确实与于异有关,但不是什么邪术,而是于异留在她体内的精华,于异体内的愿力,实在是太强悍了,想想啊,七寸长的灯芯,居然长到丈八长,那到吸多少愿力啊,所以无论于异怎么吸,也是吸不尽的,甚至可以说,长明子绝大部份愿力还在那儿,在于异的心灯之内,根本没给于异吸收,这么多的愿力积在于异体内,就仿佛一大湖的水,只有稍有一个小口子,就会往下泄,而男女交合,阴阳交泰,却正是最佳的顷泄途径,为什么于异每每胸中难受时,和女人一交欢,立马就舒畅了?就是这个原因,是愿力带着戾火一起发泄了出去,但愿力是好东西啊,真正比人参燕窝还要补得多,象高萍萍三女,在与于异欢爱的日子里,虽然每夜给于异折腾得半死,可第二早醒来,却格外的神清气爽,然后练起功来,更是一日千里,为什么,就是因为吸收了于异泄在她们体内的愿力。 283 这一点,开始于异并不知道,高萍萍火凤凰两女只以为和于异欢爱之下,心情愉悦舒畅了,所以练起功来进境也快,还和于异羞羞说起,于异自然再加把劲,更把她们折腾到半死,可后来得了叶晓雨,叶晓雨功力说起来还不如高萍萍火凤凰,但她学的是佛门正宗的功夫,感觉却要细腻敏锐得多,一练功,立即发觉不对,仿佛服了灵药一样,以好象体内多了一道泉,泉眼中时时有泉水涌出来,流入经脉中,经脉中灵力大盛,一日之功,更比平日三月还要强上许多,而爱恋中的女子,可是什么都说的,自然也把这种现象给于异说了,于异对比高萍萍她们先前的说法,立即便猜到了原因,然后又试了一下,有几次都射在叶晓雨肚皮上,叶晓雨再练功,果然效果就要差些,仿佛病人停药了一般,然后于异再又射进去,效果立显,真如灵药入口,于异就明白了,自己射进女人体内的那东西,还真是比人参更补的好东西,所以这会儿一听白骨神巫说功力大进了,于异就乐了。 不过于异也发觉,他射进女人体内的,虽然是好东西,但也要看个人的吸收,具体就是说,谁的功力越高,或者功法越好,吸收的就越多,象高萍萍火凤凰叶哓雨三女,就以叶晓雨吸收的效果最好,同样的,白骨神巫苗朵儿那天都受了他的洪水强灌,白骨神巫吸收的效果就要好得多,而苗朵儿本身功力就低,然后心理承受力也弱,给强奸后,差不多有十多天时间里,根本就没心思练功,那还有个屁,早流光了。 叶晓雨总结过,于异愿力留存体内是三天,第一天尤其第一夜效果最好,第二天就要差许多,第三天还有一点儿,到第四天就基本没什么感觉了,苗朵儿过了十多天才练功,可以说一点也没吸收到,而白骨神巫心志强悍,最初的羞辱后,便是无穷的愤怒,誓要复仇的决心让她当天夜里就开始练功,也就最大程度的把于异射在她体内的愿力吸收了进去,进境自然就要强得多,也因此苗朵儿全无感觉,白骨神巫却感受强烈。 于异笑着,灌了一杯酒,且看白骨神巫怎么答,他本来没把白骨神巫和苗朵儿两个当自己的女人,但突然醒悟到自己的愿力给她们吸收了,到别有了一点儿心思,心思一转,再看白骨神巫,眼光也就有些转换,苗朵儿的豹皮囊是放在潭边的,于异螺壳里看过去,看的便是白骨神巫的侧面,白骨神巫坐在池边,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胸前一对玉峰,却只淹了一小半,大半露在水面,却给潭水托着,上下起伏,潭水清清,越衬得肌肤如玉,峰峦如骤,偏生峰尖一点红豆,沾了水,越发的清新妩媚,于异一眼看到,忍不住也赞一声:“说起来,这疯婆子到真是个美人儿,尤其肉白腰细,也不知她怎么养的。” 高萍萍三女,再加上苗朵儿师徒,于异共尝过五个女人,算起来,却只有白骨神巫的腰最细,肉最白,腰细,那是白骨神巫天生的,但肉白,则与白骨神巫所练的七星玄玉功有关,玄玉功嘛,真正练得好了,容颜永如十八岁少女,肌肤更如玄玉般细白莹洁,不过这个于异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他正换了眼光欣赏白骨神巫luo体,却听白骨神巫咬牙切齿道:“不论成与不成,都要试一下。” “可是,可是。”苗朵儿有些担心的道:“于异——那恶魔说,如果师父敢报复他,万一给他抓住了,他就还会强奸——强奸。” 听到强奸两字,白骨神巫身子猛然抽紧,发髻上一滴水珠落下来,从背脊沟里一直滑下去,她的背肩骨细细的,莹白如玉,即便抽紧了,仍给人一种特别脆弱的感觉,便是于异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天生丽质的极品美女。 见白骨神巫不答,苗朵儿劝道:“师父,要不我们不要这么急,等凑齐了九块灵骨,炼成了九阴白骨甲,才动手收拾他。” “不。”白骨神巫猛地一拍水面:“那恶魔给我的羞辱,我做梦也不能忘记,我一刻也等不得了。” “可——,可是。”苗朵儿语气迟疑:“万是就是借雷鼓佬的阴雷索,还是克制不了他,又给他制住了,那。”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白骨神巫握拳:“只要我白雪鸢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罢手。” “白雪鸢?”于异到是愣了一下:“看来是她名字了,果然疯婆一个,取的名也古怪,大雪天放风筝,冻不死你,好啊,只要你敢来,小爷我就绝不会客气,九骨头是吧,本少爷就强奸你九次,到看你能撑得几次。”他先前才生出的一丁点儿欣赏的心思,转眼又抛到了九屑云外,斜眼看着白骨神巫,心下转念:“要不现在就出去把她强奸一次。”不过随即就把这个念头抛开了:“现在强奸她,到让人笑话我欺负女人,等她动手再说,敢放泼,莫说小爷不打女人,小爷拿大鸟抽你。” 这时灵琴进来了,道:“师父,雷鼓佬差人送了彩礼来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看什么?”白骨神巫一摆手:“放到一边就是。” “是。”灵琴应声:“那边说,明天早上就来接人。” “你就应着他就是。” “哦。”灵琴出去了,白骨神巫两个也不洗了,上来抹干身子穿衣,女人脱衣与穿衣,各有一般美态,不过于异懒得看,但苗朵儿即然要穿衣服了,他就不得不出去,否则苗朵儿一看苗牙不在,就要起疑了,再倒一杯酒灌进嘴里,化身出来,仍化成苗牙的样子。 不过随后于异就自由了,苗朵儿与白骨神巫出来,苗朵儿把于异抱出来,放他下地后:“乖牙儿,自个儿玩去,可不许跑远了啊,要我来找时,你就仔细。” 于异大喜,一溜烟跑出洞去,拐过洞角,一闪身便进了螺壳,即可接着喝酒,又可随时留间洞中的情形,心下起疑:“又送彩礼又接人的,莫非这洞里哪个要嫁人。”想起先前的话:“那什么阴雷索,好象是要找来对付我的,看来是件什么法器,嘿嘿,到要见识一下,这疯婆子的诛灵剑给我收了,看来是想打那什么阴雷索的主意,不过苗朵儿不是说她要找什么九块骨头来对付我吗?嘿,不管她。” 懒得想了,忽一转头,却见先前放在笼子里的那一杯酒空了,顿时一喜,看着苗牙道:“苗牙兄,这酒是你喝了,不错嘛,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又在杯中倒了一杯酒,苗牙见他进来,本来又缩到了笼子的一边,凝着眼睛看着他呢,见他倒酒,可能是先前喝了一杯,有些上瘾了,看了于异一会儿,试探着走过来,嗅一嗅,又看一眼于异,这才低头,咬着杯边,一口气就把一杯酒全吸了下去。 “兄弟,痛快啊,就该是这样嘛。”于异真个喜坏了:“来来来,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又给苗牙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一举杯:“干了。”仰脖一口喝干。 苗牙两杯酒下肚,胆量足了,虽还是看了于异一会儿,不过到没有再退开,随即低头喝干了。 “好。”于异大乐:“我兄弟俩个慢慢喝,吃牛肉不吃,哦,估计你喜欢吃鸡,来人啦,端只鸡来。” 螺尾生知道他随时要喝酒,所以随时备得有各种下酒菜,鸡也有,立马就有蚌妖端了一个肥鸡来,怕不有七八斤,于异索性就把笼门打开了,把那鸡放在地下,道:“来,苗牙兄,请了,莫要客气。” 苗牙喝了几杯酒,微有几分醉意了,而且它本也是有灵之物,眼见于异确实没什么歹意,也就不再那么戒怵了,它也知道跑不了,也没试过想跑,到是一屁股坐下,双爪捧了那鸡,啃了起来,那姿势,倒与一两岁的小孩差不多,啃得几口鸡,于异给它倒上酒,它左爪抓着鸡,右爪来抓酒杯,爪子小了点,握不住杯子,就扣着杯口,指甲也浸在了酒里,不想一不小心,杯子倒了,于异大笑,苗牙到是恼了,横着眼睛瞪着于异,他是灵物,刚才是学人喝酒呢,于异笑他,难免羞恼,它这个样子,于异越乐,手一挥:“换个鸡公壶来。” 所谓鸡公壶,就是一边有把一边有嘴的小酒壶,鸡公壶的把比较细长,苗牙爪子虽小,壶把还是握得住的,果然一见鸡公壶,苗牙便呲着牙乐了,握了壶把,嘴对嘴喝了一大口,它的眼睛本来就不大,瞪圆了还看得过,这会儿给酒一熏,眯了起来,更只剩一条细缝了,于异到是喜欢,举杯跟它碰了一下:“来,苗牙兄,我敬你。” 苗牙竟也伸壶来跟他撞了一下,各灌一口,再又吃鸡吃肉,苗牙虽然成灵人,但酒量却不行,没喝了半壶酒,便就酒倒了,歪倒在地,于异虽不尽兴,但有了苗牙这个酒友,还是挺高兴的,一个人慢慢喝着,没多久也喝醉了,倒头一觉,至于外面怎么样,管它娘呢。 284 于异睡到第二早上才醒来,苗牙却还在睡,于异一笑,习惯性的要到白玉池泡个澡,抬眼往外面一看,不对,外面天光早大亮了,苗朵儿和灵琴几个正到处叫苗牙呢,洞外也有响动,好象有不少的人。 “呀,好象要唱戏,这澡洗不成了。”他只习惯成自然,到不是真那么爱干净,即然没时间,那就不泡了,瞧着外面无人,闪身出来,先到洞外看了一眼,果然多了好多人,吹吹打打的,还有花轿,正是一幅送亲的架势。 “果然是送亲,不知新娘子是谁,漂不漂亮?”于异来劲了,还要去花轿前面看看,忽闻脑后风生,急扭头,却是苗朵儿寻出来了,一下揪住他颈脖上皮子,提在手里,另一只手便在他头顶上噼噼啪啪,连扇了七八下,下手还不轻,边扇还边骂:“我叫你不要跑出去的,我叫你不要跑出去的。” 自离了狼屠子,还没给人这么扇过呢,尤其还是个黄毛丫头,于异那个晦气啊,几乎忍不住就要一挥爪把苗朵儿干翻,脱了裙子打肿她屁股,但想着就有戏看,真要挥爪,可就露了馅了,只好捏着鼻子,吞了这哑巴亏,心下暗骂:“臭丫头,走着瞧,下次莫落到我手里,小爷收拾不死你。” 苗朵儿抱着于异往里走,于异挣了两下,还是挣了出来,跳到了苗朵儿肩膀上蹲着,其实苗朵儿抱着不难受,又不会再打他了,但他总觉得给个丫头这么抱着没面子。 到内洞白骨神巫房里,却见白骨神巫换了大红喜服,正坐在镜子前面,灵琴几个在帮她打扮,如云的乌发盘起来,插了一个金凤簪,她本绝美,给大红喜服一衬,更有着一种逼人而来的美艳。 苗朵儿在后面端详了一下,赞道:“师父,你真漂亮,雷鼓佬非给迷晕了不可。” 于异猜到是嫁新娘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白骨神巫自己出嫁,哪怕就是见白骨神巫穿了新嫁娘的衣服,直到听了苗朵儿这句话,才确信是真的,一时有些傻眼:“这疯婆子不是说要找什么九骨头来报复我吗?怎么又急着嫁人了?哦,是了,应该是想着一个人打不过我,找个帮手来。”这么一想,明白了,可就冷笑:“找帮手啊,嘿嘿,看找谁了,好便好,不好时,让你才做新妇,就做寡妇,到时我看你是不是二嫁三嫁四嫁,哈哈。” 这时外面有人来催,灵琴几个拥着白骨神巫出去,苗朵儿落在后面,偏头对于异道:“乖牙儿,再不许乱跑了,呆会儿听我的命令,叫你咬谁,你就往死里咬。”说着还伸手揪着于异的耳朵摇了两下。 不是嫁新娘子,去吃酒吗?不说给他一坛好酒吃,居然说叫咬谁就咬谁,什么意思?于异一愣之下,没防到苗朵儿伸手来揪,而苗朵儿明显平日揪惯的,特别手熟,一伸就上来了,躲避不及,给揪着耳朵一通摇,于异气得呲牙:“晦气,晦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晦气到顶了。” 出洞,白骨神巫上了花轿,大队起行,苗朵儿几个就跟大花轿边上,白骨神巫所住的九门洞本来就比较荒僻了,往雷公洞一路去,却更加荒僻,就是山间的小道,沿途一个村寨没有,也没碰到一个人,于异是喜热闹的,人山人海他才高兴呢,这么冷清,可就觉得没趣了,不免在苗朵儿肩头打起瞌睡来,还好九门洞到雷公洞并不远,三十里不到,来迎亲的又都是雷鼓佬的徒子徒孙之类,不说练出了什么玄功吧,脚下走路的功夫还是有一点的,抬着花轿,竟是一路小跑,估计也是因为路上没人看不热闹,不想慢慢走,没用一个时辰,便到了雷公洞。 雷公洞也在一个山谷里,深入山谷四五里,两面崖壁如削,奇形怪状,虽然冬阳灿灿,却仍觉谷中阴惨惨的,一般胆小的人,绝对不敢进谷。 谷口就有人迎,一直迎到谷中一处陡崖下,但见天生一个大洞,比白骨神巫九门洞最大的一个洞口还要大得多,花轿一直抬进洞中,这洞子大,至少不比九门洞的主洞小,花轿还没进洞,鞭炮锁钠的就全响了起来,不过人还是不多,洞内洞外加起来,估计也不过百八十人,这热闹小了点,于异还是觉得不过瘾。 洞中已经布下喜堂,于异终于看见了新郎官雷鼓佬,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骨架高大,却没什么肉,一张脸,干枯得仿佛窗台上吹了一个冬天的桔子皮,都打皱了,眼窝深凹进去,说他象个人,不如说更象一只大猩猩。 于异一见,又失望又好笑:“居然嫁给这么一头大猩猩,白骨神巫啊,人家是一枝鲜花插在牛屎上,你插的还是一泡稀牛屎啊,真是可惜了。” 白骨神巫自然是戴上了红盖头的,于异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就于异来说,他心中虽也有几分可惜,更多的却还是兴灾乐祸。 灵琴灵棋扶了白骨神巫到香案前站点,雷鼓佬站在另一边,一张老脸笑得见眉不见眼,于异蹲在苗朵儿肩头,落在后面,看不得他那张稀烂的脸,便扭过头乱看,鼻中忽地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女儿家身上有香,本不稀奇,但这香怪异,先前没有,而且这香味还熟,不过于异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了,他是个懒的,这种事情,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这时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要拜天地了,于异扭过头来看,忽见雷鼓佬把手从大红长袖里伸出来,枯瘦如鸡爪的手里握着一串手琏,好象是骨头磨成的,应该是骨琏,随后奇事发生,雷鼓佬不躬着腰拜下去,却把手中的骨琏随手往白骨神巫头上套去,那骨琏本来不大,戴在手腕上刚刚好的样子,但随着他一套,骨琏霍地变大,到白骨神巫头顶时,已变成了脚盆大小一个圈子,倏一下就从白骨神巫头顶落下,落到白骨神巫腰间时,猛然收紧。 “这是玩的什么?”于异眼光发直,一时真没想明白,还以为是苗界独特的成亲风俗呢,却听得白骨神巫身后的灵琴猛地一声尖叫:“师父当心。” 听得灵琴这声叫,于异便叫不对,眼光可就一亮,咦,有戏啊。 便在灵琴有叫声里,骨琏已落到白骨神巫腰间,随即收紧,而雷鼓佬的手顺手一勾,就把白骨神巫头上的红盖头勾掉了,露出白骨神巫白晰如玉却又惊怒不定的脸。 白骨神巫当日的算计,是要在拜天地时,趁着雷鼓佬兴高采烈神迷意乱时,暴起突袭,白骨神巫笼在袖中的双手,暗中早把化龙骨抓在了手里,只要雷鼓佬随着司仪的声音躬腰下拜,白骨神巫就要出手,反手一棒,雷鼓佬功力本不如她,再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绝对一棒就能要了他老命。 但白骨神巫绝对想不到,她算计雷鼓佬,雷鼓佬居然也在算计她,竟然先她一步出手,雷鼓佬套在白骨神巫身上的骨琏,便是阴雷索,以雷公洞中千年阴骨磨成骨珠,阴火煅炼而成,可大可小,灵异非凡,善套万物,套住后索上发出阴雷,碎骨噬魂,威力极大。 一招失机,反而受制,白骨神巫惊怒交集,她本是个极骄傲的人,哪受得了这种挫折,运起全身灵力,猛力一挣。 雷鼓佬贪的是白骨神巫的美色,当然不会发阴雷要白骨神巫的命,但阴雷索套住人后,阴雷之力随筋入脉,能截断人的灵脉,让中套者筋脉不通,十成灵力,发挥不出一成,只有乖乖受缚,白骨神巫功力虽略高于雷鼓佬,但受制在先,恰如猛虎进了笼中,空有哮天之力,也是白搭,这一挣,不但没能挣开阴雷索,灵力不通,反逆回来,反让自己心血激涌,手软脚酸。 白骨神巫咬碎银牙,情知事不可为,她虽骄傲,鸡蛋碰上石头也要低头,知道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装做讶异的瞪着雷鼓佬,道:“雷鼓佬,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暗算我。” 雷鼓佬手中捏诀不松,也一直暗提着一口气,生怕阴雷索捆不住白骨神巫,那就只有痛下杀手,美色虽然可爱,与自己的小命相比,终究要差着一些,眼见白骨神巫挣了一下挣不脱,顿时放心,仰天狂笑,笑得黄牙齿都暴了出来,真象一只偷着了鸡的老猩猩。 “我什么意思,哈哈哈。”雷鼓佬狂笑着看着白骨神巫:“神巫,我问你,你是真心嫁我呢,还是想借嫁我之名,取我之命,贪我之宝。”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会儿,白骨神巫当然不可能承认了,冷言反问:“我若不是诚心,如何会来,你即信不过我,那我回去好了。” 285 “嘿嘿。”雷鼓佬冷笑,上上下下看着白骨神巫:“你诚心?嘿嘿,最初我还真信了,不过后来我照了照镜子,我自己却信不过我自己了,凭什么,你白骨神巫会嫁给我呢,凭什么?你说?” “不必废话。”白骨神巫装做发怒:“我来了就是诚心,你即不信,那我们就回去。”说着就要往外走,只要脱出雷鼓佬十丈之外,雷鼓佬对阴雷索的控制就会弱上许多,她就有把握挣脱出来。 “想走?”雷鼓佬抢前一步,拦在了她前面,先前拜堂时,灵琴几个都退开了的,站在了白骨神巫身后,这时虽抢到了白骨神巫身边,却也都给雷鼓佬拦住了,且白骨神巫受制,好好的算盘突然给打烂,她们年纪小经验不足,一时也都有些发慌,包刮苗朵儿在内,都只会站在白骨神巫,紧张愤怒的瞪着雷鼓佬,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到底什么意思。”白骨神巫即惊又怒,双目如剑,狠狠的瞪着雷鼓佬:“即不信我,又不让我走,你要我死在你面前吗?” 这是女人的杀手锏,骄傲如白骨神巫,平日当然是不会对雷鼓佬这种她完全看不上眼的人用这种手段的,但这会儿逼不得已,却不得不用,必须承受,女人这种天生的绝技,有着它独特的威力,尤其是白骨神巫这种绝世美女施展出来,对象更又是雷鼓佬这种老色鬼,基本上应该是绝杀。 雷鼓佬虽然心中早有定见,但给白骨神巫美目这么一瞪,竟也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不过随即就站定了,嘿嘿一笑:“我信你?那我问你,这天狐香是什么意思?” “什么天狐香?”白骨神巫没想到雷鼓佬居然也知道天狐香,心下一惊,暗知不好,但这会儿也不能承认,只好强撑,这时灵琴总算在边上帮了一句嘴:“新娘子的嫁衣,当然要熏香的啊。” “是啊是啊。”苗朵儿几个也忙在一边帮腔。 “熏衣香?”雷鼓佬又嘿嘿笑了,转头对身后的弟子道:“你们运功试试。” 雷鼓佬心机极深,算计白骨神巫,却连自己最亲信的弟子都没说一声,所以他暴起发难,不但苗朵儿这些人傻了,就是他的弟子也全傻了,一个个披红挂彩锁钠喇叭的呆立在那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听得师父吩咐,这才纷纷运功,也是傻,运功也不要都运啊,这些傻子却人人鼓劲运功,当然,也不能说他们是傻,突然生出这种变故,一般人脑袋自然都是有些不转的,又是师父吩咐的,自然有一个算一个,不假思索就会照做,莫说雷鼓佬这些弟子,就是于异也试着运了一下气,先前并没有什么感觉的,不想这一运气,真气突然就乱了,那情形,仿佛丢石入水,水破天惊。 “那什么天狐香有毒。”于异顿时就明白了,而耳中也同时响起螺尾生的声音:“尊主当心,有毒。” 而就在螺尾生的叫声里,雷鼓佬一众弟子纷纷惊呼出声,东倒西歪的,歪倒在地,洞中刹时躺满了人,惟一站着的,只有雷鼓佬和白骨神巫师徒几个。 原来苗朵儿取香貂配的这天狐香,有桩最大的奇处,要运功才会发作,不运功,则完全与常人无异,所以即便是于异,体内有解毒真水的,先前也没能发觉,要到运功,猛然毒发,螺尾生才惊觉提醒,不过神螺子真水能解百毒,一发觉中毒,于异体水真水一洗,毒立马就解了,只白玉池中的水浑了一角,若没有体内真水,于异只怕也要和雷鼓佬那些弟子一样,全身瘫软,从苗朵儿肩头跌下来了,这会儿虽然站得稳,心下却也暗自嘀咕:“清肃司资料说,苗界巫术毒术两大害,毒术甚至还可怕比巫术,几乎是无所不在,果然如此。”不过随即又兴灾乐祸了:“可惜疯婆的算计先给雷鼓佬看破了,雷鼓佬没中毒,便把他手下所有弟子全毒死也没用啊,哈哈,疯婆子今天有好戏看。” 雷鼓佬众弟子一倒,白骨神巫脸上顿时变色,雷鼓佬又嘿嘿笑起来,于异几乎想扇他了,长得本来就象只大猩猩,偏偏还笑得象只猫头鹰,不笑你会死啊,只不过等着看戏,且强忍着,话说他今天可是忍了一早上了,先忍苗朵儿,再忍雷鼓佬,果然是出门没看黄历。 “神巫,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雷鼓佬笑看着白骨神巫,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猛地里又仰天狂笑起来:“白雪鸢啊白雪鸢,我雷鼓佬,可想了你整整十年了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在梦中娶了你,又有多少次,我跨下压着其她的女子,心中想的其实是你,我以为这一辈子绝不可能有机会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天可怜见,我雷鼓佬这只癞蛤蟆,竟也有吃着天鹅肉的一天。”说到这里,他紧盯着白骨神巫的老眼中射出极度贪滥之色,大张开的嘴里,居然流出涎水来,还真如一只满身流脓的癞蛤蟆盯着了天鹅肉了。 “雪鸢你放心,嫁给我,你不会亏的,我虽然六十多了,可床上功夫却越发老辣,我试过,曾经整整一天一夜没下床,玩了十一个女人,不骗你,我特地去学了合欢术的,床头三十六招,床尾七十二招,招招精彩,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说到这里,他猛地双手一分,把大红喜袍撕开,立马居然什么也没穿,是的,连短裤都没穿一条,胯间黑毛从中,挺着一头老鸟,颤颤巍巍,又黑又直,本钱居然是真的不错。 “苍天啊。”他仿佛疯狂了,喜袍脱掉,赤着身子,昂着老鸟,仰天高叫:“我雷鼓佬竟然有这么一天,竟然能把高高在上清冷高贵如仙子般的雪鸢压在身下姿意亨用,即便少活十年,我也情愿啊。”说到这里,他猛然看着白骨神巫,眼中射出疯狼一般的光芒:“雪鸢,来吧,到我的胯下来,婉转呻吟,做我的小乖乖吧。” 他赤着身子,一步步向白骨神巫走过去,胯间老鸟狂颤,灵琴四个都是十六七岁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哪里见得这个,都躲到了白骨神巫身后,苗朵儿虽给于异强奸过,同样不敢看,手抓着于异,眼睛却望着白骨神巫,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骨神巫双手给阴雷索束在腰间,但头颈无碍,她猛一甩头,长发甩开,发髻上插着的金凤给长发裹着疾射出去,恰如一枝金箭,疾射雷鼓佬小腹。 雷鼓佬虽然如癫似狂,其实保持着一份清醒,他知道白骨神巫功力要高于他,虽然双手给阴雷索捆住,灵力发不出来,但身上必有法器,可不敢真个沉迷,一见凤钗射来,他轻轻一闪,便闪到一边,嘴上依旧嘿嘿淫笑:“雪鸢,小乖乖,来吧,不要反抗了,到我胯下来,呻吟娇叫吧。” 白骨神巫也知道金钗射不中雷鼓佬,就算射中了,也不可能有什么用,说不定油皮都擦不掉一块,化龙骨虽抓在手上,但双手被缚,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而诛灵剑则给于异收了,否则以诛灵剑的奇速,到是可以与雷鼓佬一斗,至少可以把雷鼓佬逼开,现在却是没办法了。 白骨神巫退了一步,披头散发,猛地里仰天高叫:“苍天,苍天,你待我何其不公,我宁可给于异那恶魔强奸一百次一千次,也绝不愿给这老猴子碰一下。”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扭头,对于异叫道:“苗牙儿,过来一口咬死我。” 于异本来蹲在苗朵儿肩头看戏,别说,今天这出戏,gao潮迭起,奇招层出,还真是好看呢,他这时还在琢磨后面的剧情,白骨神巫估计是逃不掉了,但真正要她心甘情愿跟雷鼓佬上床,肯定要提条件,什么条件呢,无非是事后联手来杀他于异罗,待他们谈好了,真个拜了天地要上床了,于异就可以跳出来了,杀了雷鼓佬,让白骨神巫才做新娘便成寡妇,然后他还要强奸白骨神巫一次,狠狠的给她个教训,还要把愿力的秘密告诉她,他又给她加功了,努力练功找九骨头吧,气死她,没想到白骨神巫突然找上了他。 如果白骨神巫只是支使苗牙,于异还不蛮想动,或者就算扑出去,也可装做不敌,给雷鼓佬一下打开就行了,但白骨神巫刚说的那句话,说什么宁可给他强奸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愿雷鼓佬这老猴子碰一下,这话到让于异觉得,这疯婆子也不是蛮讨厌嘛,到不妨帮她一次,不必再看她的戏了。 于异这念头只是一闪之间,其实没费多少时间,但有人比他更快,不等他跃起,苗朵儿手一伸,一下揪着他脖子就凌空抛了出去,口中更娇声厉叫:“乖牙儿,咬死他,我给你酒喝。” 286 今天大章节一更!—— 她那手抓惯了,防不胜防,于异没办法了,不过反正想好要出手了,而且听到个酒字,也加倍有精神,就势一纵,便向雷鼓佬扑去,他上次见苗牙扑过一次,苗牙平时身形跟家猫一般大小,一旦扑出去,身形却可陡然变大数倍以上,形如豹子,但他没这个本事,于异所学的咒影术,只能就影咒形,咒成了苗牙的样子,那就是那个样子,可没办法再变大变小,除非他先解了咒,然后再又施咒变成豹子,那到是可以,不过身形虽然无法变大,双爪却是可以的,然而这里面又有个毛病,若是施展大撕裂手把双爪变长,白骨神巫见了肯定要起疑啊,所以他这一扑,平平无奇,甚至速度都不快,至少远赶不上苗牙,因为他是给苗朵儿提着扔出来的啊,可不是自己纵出来的。 雷鼓佬盯了白骨神巫十年,却是知道苗牙的,也知是一头灵兽,却也不惧,右手在胸前一竖,胼掌如刀,掌上忽地现一把骨刀,迎着于异疾射过来,苗朵儿在后面急叫:“小牙儿快闪,那是白骨刀。” 于异看得清楚,雷鼓佬这一掌刀,乃是凝罡成刀,就如他的绝狼爪或风雷宗的风雷掌一样,别说,雷鼓佬这一记白骨刀功力相当不弱,比他的绝狼爪只怕还要强上一分半分,不过别说强上一分半分,便强上一倍两倍,于异也是不怕的,这样的罡刀,其实就是一股真气凝而成形,而说到罡气之强悍,于异的大撕裂手不说天下第一,比这白骨刀至少强多了,看白骨刀劈来,于异把大撕裂手的罡劲一运,硬挡硬接,白骨刀劈在他爪上,毛都没劈掉一根。 雷鼓佬知道苗牙是灵兽,但也知道苗牙灵力不过如此,自信以白骨刀之力,只要劈中了,一刀就能劈开苗牙的脑袋,然而眼见一刀劈在苗牙爪上,苗牙居然无动于衷,甚至前扑的身子都没有半分停滞,这可就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不免一呆,于异虽然扑得不快,但距离近啊,本来隔着就不到两三丈的,他再一呆,于异就到了,双爪一伸,照着雷鼓佬脖子就是一扒,想他的大撕裂手何等力道,这一扒,山岩也扒裂了,何况是雷鼓佬那枯枝老树皮一样的脖子,顿是一扒而开,两边的肉尽没了,只留下后面的颈骨,恰如一只扒了皮的青蛙,那还是于异化身苗牙后,爪子太短,否则颈骨都会给扒断,自然立时气绝。 于异这一下,其实有两大破绽,一是雷鼓佬劈他那一刀,他挨了刀居然行若无事,苗牙可没这个本事,二是扑到雷鼓佬身前后,依苗牙的性子,应该是搭着雷鼓佬肩膀,然后伸嘴一口咬断雷鼓佬脖子,可于异看着雷鼓佬枯树枝一样的脖子就呕心,才懒得咬,而且和第一个破绽一样,根本懒得去想那么多,直接就下手了。 于异这一下,惊住了所有人,苗朵儿灵琴几个是又惊又喜,而雷鼓佬的弟子下人,则是又惊又骇,不过雷鼓佬的亲信弟子都躺在了地下,而那些没躺下的佣厮仆妇却又不会玄功,没人敢上来帮雷鼓佬报仇,那些仆妇甚至都吓软了,也都三五一堆的软在地下,也不知是天狐香的流毒呢,还是一种从众心理,跟着雷鼓佬的亲信弟子一起软。 雷鼓佬一死,白骨神巫立即运功,从阴雷索中挣了出来,阴雷索是灵器,但灵器需要指引操控,好比一头牛,有人帮着套上犁,它就能犁田,但如果没人去管,牛还是牛,却绝不会去犁田拉磨,阴雷索也一样,先前雷鼓佬捏诀控制着阴雷索,阴雷索便竭尽全力捆死白骨神巫,这会儿雷鼓佬一死,阴雷索失了操控,自然不愿尽力了,所以白骨神巫一挣,它就势松开。 白骨神巫一脱身,反手就抓住阴雷索,另一只手往下一斩:“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是。”灵琴几个得令,便如五只小母豹一般,将整个雷公洞扫了一遍,不但躺在地下的那些人一个没放过,便是外面厨下的帮厨抬轿的力夫也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于异没插手,到不是他不忍心下手,在他眼里,杀几个人,毛都不算一根,只是没兴趣而已,到是在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白骨神巫收服阴雷索。 阴雷索是灵物,乃是认主的,好比家养的马,跑出百十里它也能自己认路回去,但若不是家主,想要牵住它带回家,说不定就会挨一蹄子,阴雷索当然也一样,白骨神巫一把抓住,它顿时就扭来扭去,仿佛一条活蛇一般,竭力要挣脱开去,不过白骨神巫功力本身比雷鼓佬高,而且都是学的巫术,小道堵塞,大方向还是知道的,抓着死不放手,以巫力强行炼化,花了约有一个时辰,终于把阴雷索收服了。 于异在旁边,看白骨神巫又是捏诀,又是布罡,到最后还把化龙骨祭了起来,放出阴火,到如看大戏一般,不过最终还是撇了撇嘴:“这疯婆子号称神巫,我还以为有多高明的炼器术呢,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蛮师父。” 他说得轻巧,这世间有几个特别精于炼器的,一般修练玄功的人练器助力,还不就是靠蛮力,就如他收服诛灵剑,即便有螺尾生提供建议,最终不也还是靠的真水以蛮力收服的,再说一个七曜沉雷甲,为什么神界丢了七曜沉雷甲后,便如丧考妣,再炼一幅不行啊,虽然炼七曜沉雷甲的材料难得,合神界下界之力,总能搜罗出来,为什么不炼?很简单,灵材易得,能炼七曜沉雷甲的人却找不到。 苗朵儿五女杀人如杀鸡,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把洞内洞外屠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也回来看白骨神巫炼阴雷索,苗朵儿一进来就把于异抱在了怀里,嘴对嘴一顿猛亲:“亲苗牙乖苗牙,真是爱死你了。” 于异一个不防给她抱住了,一时间惨不忍睹,却又不好强挣,偏生灵琴几个也来亲他摸他,揪的揪皮子,扯的扯耳朵,扯得于异那个火啊,还发作不得。 白骨神巫收服了阴雷索,随手竟也抱过于异,还好,到没来亲他,指挥苗朵儿几个一把火烧了雷公洞,师徒六个御风回九门洞来,路上一直是白骨神巫抱着于异,她胸乳要比苗朵儿的丰满得多,于异爪子撑上去,软绵绵的,说起来是极舒服,但于异讨厌给女人这么抱小狗一样的抱着,最终还是挣脱了,跳到白骨神巫肩头蹲着,白骨神巫扭头看他一眼,也没吱声,她看于异,于异便也看她,先前虽强奸过白骨神巫,并没细看,这时隔得近了,眼前颈脖如玉,绒毛细细,印衬着冬阳,那耳朵竟仿佛透明似的,说不出的漂亮,于异暗暗点头,想:“也难怪那大猩猩想死了她,这疯婆子全身上下,确实没一个难看的地方。”却又想:“我刚才若不动,疯婆子只怕真会给大猩猩拖到床上去强奸一回,那时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他想这个,不是心里有暗黑的色僻,而是顽童的恶趣味,就如一些顽童常干的把戏,捉住了老鼠啊蛇啊什么的,常给它们开膛破腹,或者浇油淋烧,这个说不上邪恶,只能说是顽劣,而于异的心理年龄,嘿嘿,不会超过十岁。 回到九门洞,白骨神巫让灵琴几个散去,叫了苗朵儿进她卧室,随手把于异抱在怀里,苗牙最初是她收服喂养的,手法比苗朵儿还要麻利,于异竟是同样躲不开,他到是提防着白骨神巫来亲他,却听白骨神巫笑道:“今天苗牙可是立了大功了。” “是呀。”苗朵儿伸手来摸于异脑袋:“想不到雷鼓佬居然那么阴诈,而且天狐香也给他看破了,要不是苗牙,今天可真是糟了,乖苗牙,好苗牙,你要什么赏赐,喝酒不喝。” 一听说喝酒,于异眼睛可就亮了,可怜见儿的,给白骨神巫师徒抱来抱去,没个离眼的机会,小半天没喝酒了呢,这时一听到个酒字,肚中十万酒虫齐齐造反,忙就把脑袋乱点,还学着苗牙吱吱乱叫。 “你个小酒鬼儿,看把你馋的。”苗朵儿笑着扯一扯于异耳朵,看在酒的面子上,于异也不跟她计较,直着脑袋任她扯,苗朵儿是个好姑娘,果真倒了酒来,于异就着她手,一口吸干,一杯酒哪够啊,想挣脱出去,白骨神巫却死死抱着,只能眼巴巴望着苗朵儿,苗朵儿娇笑:“看你那馋劲,还有呢,莫急,今天有功,尽你喝个够。” “丫头不错,上次若这么乖时,我就不强奸你了。”于异暗叫,等着酒来,又喝了一杯,眼见着苗朵儿再倒,白骨神巫笑道:“还真是只小酒猫儿,来,我也有赏,赏什么呢,对了,就把这阴雷索给你系着吧。” 她炼服阴雷索后,就做手琏儿戴在腕子上,说话间,随手取下来,顺手就套在了于异脖子上,于异等着酒喝呢,眼睛只盯着酒碗,也没留意,眼见酒杯到嘴边,刚伸嘴去吸,身子猛地腾空而起,随即脑袋上轰的一下,他猝不及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角余光瞟到,竟然是白骨神巫突然出手,抛开他,然后用化龙骨当顶打了他一棒子。 “这疯婆子突然发的什么神经。”于异一时还没搞清楚状况,而且白骨神巫这一化龙骨打得着实不轻,虽然白骨神巫也是急促间出手,力未用足,但于异完全没防备的,若不是灵力自然护体,脑袋只怕就给打碎了,虽然没碎,这会儿也如做了一个道场,铙钵齐响,于异心中勃然大怒,刚要跳起来时,却见白骨神巫捏诀一指,脖子处猛然收紧,刹时间气都喘不过来,脖子也仿佛要生生给勒断了,急以爪子去扣时,阴雷索却已深陷进肉里,竟是扣不住,且阴雷之力随脉而入,截断灵脉,刹时便觉手脚无力,眼前发黑,一头栽倒。 白骨神巫突然发难,不只是于异不防,苗朵儿也给惊呆了,端着酒杯惊叫道:“师父,你怎么打苗牙啊,它是苗牙啊。” “他不是苗牙。”白骨神巫左手捏诀,右手抓着化龙骨,死死指定于异,于异只要动一动,她随手就会加上一棒,一脸冷笑,道:“他是于异变化的。” “于异变化的。”苗朵儿大吃一惊,酒杯失手落地,大眼睛瞪圆了,死死看着于异:“怎么可能啊。” 一棒加一箍,让于异晕了一下,不过他体力灵力浑厚之极,到是没有完全闭过气去,也没有完全晕过去,随即就清醒了,听了白骨神巫这话,到也吃了一惊:“原来这疯婆子居然看破了我行藏,却是哪里出了破绽?” 阴雷索虽然锁住了他脖子,让他灵力上下分隔,无法畅意运转,但阴雷索灵力有限,至少与他本体的灵力比,要差着老大一截,所以并不能完全锁住他,虽然大撕裂手的罡劲因为灵力锁闭发挥不出来,无法运劲扯断阴雷索,至少闪进螺壳的灵力还是有的,只不过他心头疑惑,暂且不动,到想知道,白骨神巫是怎么识穿他的——好奇心强烈啊。 见苗朵儿不信,于异又不动,白骨神巫到也没急着下手,嘿嘿笑道:“苗牙居然能挡得住雷鼓佬的白骨刀,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一爪就抓断了雷鼓佬的脖子,不说苗牙有没有这么强的爪力,这好象也不是它的习惯吧。” “我也奇怪。”苗朵儿点头:“苗牙的本事怎么突然那么大了,而且它平时习惯用咬的,这次却只用爪子抓。” “原来破绽出在这里。”于异恍然大悟。 但苗朵儿还是存疑:“可这也不能它就是于异变的啊。” “对啊。”于异也在心里叫:“疯婆子凭什么就认出我是于异呢?” “因为诛灵剑。”白骨神巫脸上掠过得意之色:“诛灵剑我练了十年才练成,它身上有我的神识,虽给于异炼服,但这神识却还在,近我身边十丈之内,我就能感应到,你还记得昨天洗澡时的事吗?我突然跳起来,就是感应到了诛灵剑上我的神识,不过后来又突然消失了,我只以为出了幻觉,但今早你抱着他一进来,我立刻又有了感应,我就知道,苗于必然给他害了,这个苗牙,就是于异变的。” “原来诛灵剑上还有她的神识。”于异彻底弄明白了,到是不得不服,别人的宝贝,果然即便是炼服了,也还是有麻烦啊,尤其是碰到主人公的时候。 “原来他真的是于异。”苗朵儿也彻底信了,先退了一步,但随即就怒了,走上来恨恨的踢了于异一脚:“你个恶魔,你也有今天,说,苗牙呢,苗牙哪去了,是不是给你害了。” 于异要躲也躲得开,这时也反击也做得到,一闪进螺壳,脱了阴雷索,再一闪出来就是,即便不用这招,也还有办法,不过这会儿见苗朵儿得意,他到又起了顽心,就跟她们玩玩,且看她们能得意成个什么样子,待她们得意过头时,再猛然出来,兜头一棒打翻,那才过瘾,所以也不躲,只是冲苗朵儿一呲牙。 苗朵儿是真怕了他,一见他呲牙,忙又往后一闪跳开,白骨神巫捏诀指定于异,冷笑道:“不要怕,他给阴雷索锁住了脖子,脖子为灵桥,上下灵力隔绝,他魔功再了得,也休想翻天。” 287 “这一招跟我学的吧。”真身即露,于异也就不必再装了,只不过灵力确实闭锁不畅,无法解开咒影术,不能现出真身,但开口说话还是不成问题的:“上次强奸你,我用的也是这一招哦,锁了你脖子,灵力锁住了,你反抗不得,手脚又还有力,尤其腰力不错,玩起来又尽兴。” 于异就是要故意剌激白骨神巫,果然,他话没说完,白骨神巫已是勃然大怒,手中化龙骨一扬,一棒就打了下来。 于异这时灵力虽然不畅,但真水神螺甲其实是可以用的,为什么呢,因为真水神螺甲与世间所有的甲都不同,无论是神界的斗神甲,还是白骨神巫想要炼的九阴白骨甲,都是先要披到身上才能用,而真水神螺甲却是藏在于异体内的,本体是一股真水,要祭出来用,不是披,而是象流汗一样从十万八千毛孔流出来,阴雷索锁得虽严,阴雷之力甚至深入经脉,但也无法阻止真水神螺甲从内向外流,区区阴雷索的灵力,是挡不住真水神螺甲的,所以如果于异要祭甲硬抗,绝对做得到,但正如他不愿躲入螺壳去解阴雷索一样,他也不愿在这会儿就把真水神螺甲祭出来,他要玩啊,要激怒白骨神巫,要让白骨神巫得意,要在白骨神巫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再猛然泼上一盆冷水,那样玩起来才过瘾啊,当然,玩是要玩,躺在那里给白骨神巫打还是不行的,那化龙骨一棒打下来可不轻,虽然于异灵力浑厚,以至于就算给阴雷索锁住了脖子,仍然可以运使至少三成以上的灵力,但三成的灵力可抗不住白骨神巫的化龙骨,先前打他脑袋,白骨神巫出手急,用不上全力,这会儿含怒出手,那可是十二成力,真要挨上一棒子,只怕要筋折骨裂,因此于异看到棒来,把身一盘,滚了开去,嘴里却呵呵笑道:“泼妇,想谋杀亲夫吗?” 白骨神巫连打两棒,都没能打中于异,苗朵儿要上前帮忙,执了银刀要冲上去,白骨神巫却反到住手了,一把扯住她,深吸一口气,道:“不急。” 冷冷的看着于异,道:“于异,你休想故意激怒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我会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油尽灯枯而死。”说到这里,她略停了一停,脸上有一种扭曲的笑意,道:“就算你肉身死了,你的魂魄也死不了,我会收了你的魂,然后慢慢的以阴火烧炼,我要你日日受灼,夜夜难安,直到我死。”她的语气中充满森冷,而她的眼光,更仿佛是来自地狱之底的阴风,带着无尽的阴寒。 于异天不怕地不怕,与她眼光一对,到也打个寒战,索性便就颤抖起来,口中叫道:“你这女人,好不歹毒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还要折磨我的魂魄,太过份啊。” “嘿嘿。”白骨神巫不知道于异是演戏,还以为他真个怕了,俏脸上浮起得意的笑,说起来她真是个美人,虽然笑意中仍满含着阴狠,可还是非常好看,所谓真正的美女,就是笑有笑的美,怒有怒的艳。 “才强奸一次,你知道那是多大的羞辱,顷尽三江五湖之水,也休想洗净。” “得啊,那就不洗了啊。”于异笑:“索性你师徒两个,就乖乖的做了我的女人吧,对了,正如刚才那什么雷鼓佬说的,做我的小乖乖吧,每天来我胯下婉转呻吟。” “你做梦。”苗朵儿再忍不住,猛冲上去,对着于异又是一脚,她力气有限,于异懒得躲,也不想躲,躲了不好演戏啊,给苗朵儿一脚踢得飞起来,口中啊呀连声:“小泼妇,啊唷唷唷,可把你家相公给踢死了。” 苗朵儿还要补上一脚,白骨神巫止住她,道:“你踢他其实没用的,这人狡猾之极,休上他当。”说着上前一步,左手剑指始终牢牢指定于异,这时灵力一加,阴雷索雷声猛然加重,青色的电光更又亮了一圈,其实她这个也没多大用,不过于异当然还是要配合的,双爪扣着脖子,双眼翻起来,在地下打滚,还配合着呻吟出声。 白骨神巫自以为得计,冷哼一声:“于异,你已入我手,休要再生侥幸之心,立刻把我的诛灵剑拿出来。” 说话间,她灵力微收,阴雷声轻减,青光也淡了几分,跟先前差不多了,于异装做长松一口气:“啊唷唷,差点儿就死了,你个泼妇,再落到我手里,看我不弄死你。” “你这一辈子不可能再有机会了。”白骨神巫厉叱一声:“立刻把诛灵剑拿出来。” 于异斜眼看着她,笑道:“你确定我这辈子真的没机会了?”他这会儿是苗牙的猫脸,笑起来,更多三分邪意,苗朵儿跺脚:“他还在起邪心,师父,用阴雷烧他。” “他是想花言巧语分散我的心神,好就中用计呢。”白骨神巫哼了一声,剑指一抖:“把诛灵剑拿出来。” “快一点。”苗朵儿帮着厉喝,一脸的凶神恶煞,自给于异强奸后,她好象变了个人,野性全无,到这会儿,才又有了当日初见时的悍野。 于异一直在给自己搔痒,就差那么几下了,这时便故意抖一下,看着白骨神巫道:“拿了诛灵剑,是不是就要用阴雷之火烧我了。” “没错。”白骨神巫点头。 于异又抖一下,这一下演得有些夸张,抖得有些大,不过白骨神巫也没看出来,主要是于异变成了苗牙,若他是人形,脸部表情什么的,可能有破绽,但变成苗牙,就不大看得出来,所以白骨神巫就只见他抖,小抖之后大抖,自然就是越来越怕了。 于异再搔一下:“就算我死后,你还要用阴火炼我的魂魄?” “对。”白骨神巫根本不瞒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甚而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哼哼,当时你羞辱我时,可想过有今天?” 白骨神巫虽然夜夜做梦,清醒时,却绝不敢去回想当日被于异强奸时的情形,而这一刻,她脑子里终于闪电般的过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清晰的感受到当时的羞辱,她清楚的记得,于异把她翻过来,压在桌子上,用那种野狗交合的姿势侵入她体内,那重重的一下,她整个身体好象都给撕裂了,而心灵受到的羞辱,更是无词可以形容,他那个脏东西,一直插进了她身体的最深处啊,而且还射了脏东西,这让她从内到外都脏了,真的是顷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干净了。 “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就死的。”白骨神巫咬着牙齿,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阴冷,但好象又透着一丝丝快感:“我一定要让你千万次的后悔。” “这疯婆子兴奋了。”于异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并不喜欢去细致的观察人,但他有过三个女人了,而在玩着自己的女人时,就算不用心去观察,在肌体最紧密相接的时刻,身下的女人就在眼前婉转呻吟,便不看也能感受得到,所以他对女子神情心理的变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而在白骨神巫咬牙说这番话时,那细白如蝉翼的鼻翼微微翕张,很明显,这是开始兴奋时的表现,而白骨神巫一兴奋,于异也就彻底搔到了自己的痒处,这个游戏,可以gao潮了。 “那就把诛灵剑还给你吧。”于异强抑着自己的兴奋,一闪念,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真水神螺甲一出,刹时就撑起一个六尺左右的甲圈,脖子处也是一样,也就是说,把紧扣在他脖子上的阴雷索,撑成了六尺大一个骨圈。 阴雷索的灵力,说起来并不是很强,甚至还远不如白骨神巫炼的诛灵剑,更莫说与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去比,所以真水神螺甲从内往外一撑,一下就把阴雷索撑开了,阴雷索一撑开,灵力畅通,于异立刻一翻起来,并回复人形。 白骨神巫知道于异功夫了得,如果是平手对敌,她也知道,凭阴雷索的灵力,是克制不了于异的,但她先用计把阴雷索圈在了于异脖子上,然后突然发雷,先下手为强,已经扣住了于异脖子,锁住了于异灵力上下往来的灵桥,于异灵力不能上下连通,功力便再高十倍,也只有等死的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的真水神螺甲竟然是藏在身体内的,然后能象流汗一样从内往外流,而且灵力还比阴雷索强得多,竟然一下就撑开了阴雷索,措手不及之下,竟然就傻在了那里。 原先于异的邻居中,有一个叫王大一的老童生,考了一辈子,秀才都没捞到一个,临老了最后考一次,突然有人说他中了,老童生那个兴奋啊,颤巍巍去看榜,结果一看,不是王大一,大字上多一点,是王太一,王老童生顿时一下就蒙了,就那么死在那里,死尸站了半天,到别人无意中推他一下,尸体才倒。 白骨神巫这时的情形,就与那个王老童生一模一样,虽然没死,整个人就僵立在那了那里。 288 以至于当于异伸手去掐她脖子时,她竟然不知道闪避逃跑,任由于异一下便掐住了脖子,然后才醒悟过来,剧烈挣扎:“不,不可能。”但这会儿脖子被拿,灵力透入,灵桥被锁,再挣扎也没用了。 苗朵儿也是一样,也傻了,直到于异拿住了白骨神巫,苗朵儿才醒悟过来,但她醒悟过来也没用啊,她功力实在太低了,想从于异手里把师父救出来是不可能的,到是可以跑,估计于异也不会来追她,可白骨神巫落在了于异手里,她怎么可能跑,出手无用,也不能跑,那怎么办?再傻一次。 于异先前强抑着兴奋,白骨神巫一挣扎尖叫,那是在他痒处重重的搔了一把,那个爽啊,十万八千毛孔尽竭舒张,哈哈大笑:“想不到吧,很失望吧,哈哈哈哈,告诉你,在你家于爷手底,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笑声中,一手掐了白骨神巫,另一手劈手一捞,就把阴雷索捞在了手里,阴雷索还挣扎呢,到与白骨神巫是一对,这挣扎当然是没用的,反到是更搔着了于异痒处,越发的舒畅了,他这会儿也懒得来煅炼收服阴雷索,只是神念一闪,把阴雷索收进暗水中算数,阴雷索灵力还不如诛灵剑,进了暗水,再挣扎也莫想出得来。 “不,不要。”看于异又收了阴雷索,白骨神巫更是绝望的痛叫起来,可是她越绝望,于异就越爽啊,笑得越发得意了。 “叫,用力叫,上次好象你也是这么叫的吧,我很喜欢听,哈哈哈哈。”于异狂笑。 要她叫,白骨神巫反到是不叫了,盯着于异,眼中是无边的仇恨,但也有着无限的绝望。 但于异即不怕她的仇恨,也不会怜惜她的绝望,无论是哪种,他都只会觉得爽,反是白骨神巫无动于衷他会觉得没趣,有感觉才好嘛,猫戏老鼠,老鼠要动要跑要叫才有趣嘛,死老鼠玩起来有什么味道? “怎么,不叫了,嘿嘿,你会叫的。”于异嘴角掠过一丝邪笑:“你刚才怎么说来着,要慢慢的折磨我,哪怕我死了还要烧我魂,啧啧啧,真正最毒莫过妇人心啊,我也跟你学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更不会烧你的魂,你不是觉得强奸你,格外的让你羞辱吗?那我就强奸你,慢慢的强奸你,慢慢的羞辱你,哈哈哈哈。” 白骨神巫早就想到了这个后果,但从于异口中亲口说起来,杀伤力更大,她俏脸惨白,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她张开口,想要叫不要,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于异已经说过了,就是要她叫,叫没有用,只会让这恶魔更加兴奋。 “不要。”她不愿开口,苗朵儿却叫了起来,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于异的手,把白骨神巫拦在了身后,同时双膝一软,跪在了于异面前,哀求道:“于异,求你了,不要再欺负我师父了,我求你了。” “我欺负你师父?”于异冷笑:“到底是谁开的头,喝酒喝得好好的,是谁在酒里下药来?就算下药也无所谓,你们师徒不把我当朋友,要算计我,没关系,于异仇家多了,不在乎多你们两个,可你为什么污蔑我说要强奸你们师徒,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个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们硬要逼到我头上来,那我就满足你们。” “我知道错了,上次是我不懂事,随便你怎么处罚我都可以。”见于异居然讲理,苗朵儿心中燃起希望,继续哀求。 “上次的事过去了。”于异手指头一摇:“你师父刚才不是说了吗,昨天他就发现我了,没错,昨天你们光屁股洗澡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我若想强奸你们,一伸手的事,但昨天你们没惹我,所以我懒得理你们,但今天,又是你师父先惹我,而且我还救了她呢,她是怎么回报我的?而我事先警告过你没有?你师父若敢报复,她报复我一次,我就强奸她一次,你自己说,我警告过你没有?” 苗朵儿顿时哑口无言,白骨神巫先也说了,确实昨天就发现了于异,那时她们确实在洗澡,于异真要是个色鬼恶魔,那时想要强奸她们,真的只是一伸手的事,可于异没伸手,而且也确实在事前警告过她,她师父敢报复,就会再次遭受强奸的羞辱,一报还一报,你做得初一,那就莫怪别人做得十五。 然而真要眼看师父再给于异强奸一次吗?想到那日那可怕的情景,苗朵儿心中打颤,猛一咬牙,叫道:“于异,我知道你说话算数,那这样好不好,我代替师父让你强奸,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师父。” “放过你师父?”于异斜她一眼:“狗咬了我,我去打猫,有病啊我。” 见他不同意,苗朵儿急了,她本是抱着于异胳膊的,猛一低头,一口就咬在于异胳膊上,可惜于异练的是大撕裂手,就她那点儿功力,便拿刀也剁不进,更何况是咬的,一下就弹开了,她却仿佛疯魔了一般,霍一下拨出腰间银刀,便又向于异手上剁去:“现在是我惹你了,你强奸我吧,放过我师父。” 于异可不会给她护师的孝心感动,心下作恼:“想要我强奸你,好啊,那我就满足你。”左手一伸,也掐住了苗朵儿脖子,这时苗朵儿银刀也剁到了他手上,他根本看都不看,根本剁不进,一左一右掐了两女,神念一动,进了螺壳。 苗朵儿两个虽给他掐住脖子,灵力受制,但神智不失,突见一闪之下到了一个新地方,师徒俩都有些惊异,于异把两人往白玉床上一放,哈哈笑道:“此乃法天象地之秘境,包你们满意。” 于异虽然放手,但绝狼爪的灵力锁住了灵脉,苗朵儿师徒手脚虽能动,灵力仍然运转不畅,想跑是跑不了的,眼见于异脱了衣服,伸手来抓白骨神巫,苗朵儿猛一挺身,竭尽全力爬了起来,挡在了前面,红了眼道:“不要碰我师父,我来满足你的兽欲。” “哦。”于异嘴角掠过一丝邪笑:“不错啊,那就让你先来,看你能不能满足得了我的兽欲。”也不客气,只两把就把苗朵儿剥了个清光,挺身而入。 上次给于异强奸,那种似乎整个人都要撕裂开来的疼痛,让苗朵儿有着惨痛的记忆,这次于异重新侵入,苗朵儿整个人先就缩成了一团,只能在心里鼓励自己:“为了师父,我一定要撑住。” 但奇怪的是,随着于异的动作,她身体里出现了一些怪异的感觉,最初进入时确实还有些痛,后面却没有多少痛感了,只觉得特别的胀,好象整个人都要给生生胀破一般,再后来,却好象身体飘了起来,就象小时候喝醉了酒一样,轻飘飘,麻酥酥,好象很难受,又好象很舒服,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她情不自禁叫了叫来,然后就彻底的迷糊了。 忽听到白骨神巫的叫声,苗朵儿一惊,猛然清醒,这才发现于异已经离开她身子,不过没走开,就在她边上,按着白骨神巫,正在剥她的衣服,苗朵儿急了,翻身爬起来,叫道:“不要碰我师父,说了我来满足你的。” “你还能动?”于异讶然回头,很有些惊异。 他这一说,苗朵儿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全身酥软,仿佛宿醉未醒一般,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软倒在床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但这会儿不想动不行,她不动,于异就要强奸她师父了,竭力鼓起余劲,点头道:“我当然能动,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只要你不碰我师父。” “行,只要你有这份硬气。”于异概然点头,放开白骨神巫,回头又压住苗朵儿,放出手段,把从和合神庙中学来的各种花式一一在苗朵儿身上施展,苗朵儿虽然竭力想保持清醒,她抱着一个念头,要用自己的身子彻底把于异榨干了,免得于异再去侵犯师父,可她才经了两回的新嫩身子,哪有这般能力,没用几个回合,便又陷入了迷糊中,到再听到白骨神巫的叫声,清醒过来时,却只觉整个身体都没有知觉了,仿佛手脚都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在遥远的天际飘着。 于异按着白骨神巫,却没动手,还回头看她:“怎么样,丫头,还行不行?不行我可就上你师父了。” “不要,我行。”苗朵儿张嘴,耳朵里嗡嗡的,话声小得象蚂蚁叫,她急了,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于异。 于异哈哈一笑:“是你自己食言,那就怪不得我了。”回头就把白骨神巫剥光了。 289 于异和苗朵儿交欢的时候,白骨神巫一直在竭力运功,想要冲开被闭锁的灵脉,虽有小成,却始终未能彻底建功,眼见于异手伸过来,她终于绝望了,放弃运功,本能的伸手抓打,可惜手脚绵软,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上次于异还发急,这次于异的心态有些变了,不是怄气了啊,玩儿呢,根本不急,脸上挂着邪笑,仿佛猫戏老鼠一样,慢慢的剥她衣服,嘴里笑道:“叫啊,用力叫,有一点要承认,你叫起来的声音很好听,用力叫。” 白骨神巫明白了,他就是喜欢折磨她,喜欢听他叫,眼见着衣服一件件减少,她心下越来越绝望,咬牙叫道:“于异,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发誓,只要不死,一定会用这世间最歹毒的手段报复你。” “好啊,我很高兴啊。”可惜于异不但一点不怕,反而一脸的兴高采烈:“你即然这么给面子,那我就更要好好的玩你,刚才我玩苗朵儿你都看见了吧,我保证,你会比她叫得更响。” 虽然白骨神巫在运功冲脉,但苗朵儿的呻吟声还是不可避免的会钻入她耳中,一想到那种声音,她几乎羞愤欲死,明明是给于异强奸,苗朵儿怎么可以有那样的呻吟声呢,一定是于异用了邪术,而苗朵儿功力太低,抵御不住于异的邪术,但她自己不会,咬牙怒叫道:“你休想,我绝不会叫给你听满足你的兽欲的。” “是吗?”于异一听来劲了:“那我们打一赌,如果你能坚持不叫,那就算我输,我保证,不但帮你炼成那什么九骨头甲,而且就算你不自量力报复,我也不再强奸你,最多打你的屁股,但如果你输了呢。” “我绝不可能输。”白骨神巫咬着牙:“死也不会。”难道自己会在他的凌辱下欢愉的呻吟吗?绝不可能。 “你不会死,但会欲仙欲死。”于异哈哈狂笑,扭头看一眼苗朵儿,道:“朵儿丫头,你做见证。”说着将白骨神巫身上剩下的最后一件肚兜扯去,挺枪而入。 白骨神巫绝望的闭上眼晴,银牙死死咬紧,她抗拒不了他强奸,但无论如何,绝不会陷入迷情之中,叫给他听,死也不。 然而人的身体,很多时候并不受心灵控制,与苗朵儿一样,在最初的胀痛后,白骨神巫也感觉自己身体飘了起来,麻酥酥的,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她大脑开始迷糊起来,昏昏沉沉中有一种感觉,身体里面好象有一根弦,这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终于,在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猛一下就断了,她的神智也彻底迷失了。 苗朵儿就在边上看着,眼见着于异打开师父的双腿,把那个极可恐又极丑陋的东西插入师父体内,师父双拳握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苦苦承受,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便流了下,心中悲苦暗骂:“于异,你这个大恶魔,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不得好死。”又在心里给师父鼓足:“师父,坚持住,一定不要叫出来,绝不要叫给他听,否则我们就彻底的输了。” 她不想看,但又挂着心,不能不看着,眼见着于异把师父摆出各种怪异的羞死人姿势,就仿佛猫戏老鼠,姿意的凌辱,她又害羞,又恼怒,只盼师父能够撑下去,眼见着师父握拳的手松开,双手似乎都在颤抖,显然已撑到极限,这时于异停了一下,苗朵儿以为完事了,刚要松一口气,于异突然猛地一下,然后便听得师父一声尖叫,本来摊开的双手双脚猛然卷拢来,象一块水打湿了的抹布一样,紧紧的缠在了于异身上,她整个人剧烈的抽搐,白晰的身体泛出淡淡的红艳之色,就仿佛染上了春三月的桃花,口里同时发出羞人的呤叫。 “师父。”苗朵儿惊叫一声。 于异这会儿到是不动了,却笑呤呤的扭头看着她,笑道:“如何?” “你是个恶魔。”苗朵儿痛叫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便听到于异哈哈的狂笑声,和皮肉的啪啪交击声,同时传来的,还有白骨神巫那越来越尖亢的呻吟声,苗朵儿的眼泪滚滚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静了下去,苗朵儿睁眼,白骨神巫瘫在床上,全身仿佛水洗过似的,一头乌发散开来,就如暴风雨狂虐过的残花,平日高洁自爱的师父成了这个样子,苗朵儿更是泪如雨下,她这会儿总算有了点儿力气,爬过去,把白骨神巫抱在了怀里,白骨神巫全身冰凉,滑溜溜的,象一条没了气的白泥鳅,神智也还处在迷糊中,时不时的,还抽搐一下,显然余韵未消。 “师父,对不起。”苗朵儿只能紧紧的抱住她,随着对于异了解的增加,她已经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轻浮污蔑于异说要强奸她们师徒,于异可能对她们动手,甚至有可能杀了她们,但不会有强奸这种事,闹到这个程度,都是她的错啊。 于异这时已到了白玉池里,看苗朵儿抱着白骨神巫落泪,他哈哈一笑:“我早警告过你了,要报复可以,但要先想好后果,现在哭有什么用,来吧,泡个澡,我这白玉池中的水可是有奇效哦,泡舒服了,脑子清醒了,那就想一想,是就此做我的女人呢,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跟我斗,不过还是那句话,跟我斗可以,输了的话,今天的戏码那就还会上演。” 第一次强奸苗朵儿师徒,于异纯粹是怄气,自以为是朋友的人,居然在后面捅刀子,让他出离愤怒,他的强奸,其实也就是反手一刀,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愤怒,而是好玩,猫戏老鼠似的心态,心态不同了,事后的心情也就不同,而且白骨神巫最终没能撑住,给他征服了,那种婉转呻吟,让他极度畅意,征服者从来都不泛同情心的,尤其对象是女人,而且是美女,而且是极品美女,白骨神巫在欢爱的gao潮中,居然会全身都变成粉红色,从脸,到脖子,到双乳,甚至到整个下腹还有后背,都是粉红色的,那种美艳,惊心动魄,高萍萍几个虽然也是美女,欢爱中也会有羞红,但从没有一个到这种程度的,于异对女色虽然不是特别看重,也觉得稀罕,如果白骨神巫师徒就此彻底服软,他到也不介意把她们纳入房中,每日姿意把玩,清冷的美女弄成艳粉的娇娃,那也还是很让人畅意的。 是的,他是顽童心性,喜欢的是各种新奇的游戏,但他的身体很成熟,在玩过女人之后,他发现女人确实也很好玩,虽然玩过之后会很麻烦,而且是那种稀奇古怪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麻烦,但自己的女人嘛,麻烦一点也无所谓。 他到是想开了,可苗朵儿不干啊,这会儿当然也不敢跟他硬顶,再张嘴骂上两句,于异一怒,说不定再把她奸一次,自己到也无所谓,尤其刚刚第二次后,她有些恐怖的发觉,给这大恶魔淫辱,自己的身体居然好象还很亨受的样子,可师父呢,师父几乎已经给他玩到崩溃了,难道要师父再受一次摧残?她不敢硬顶,拿出了女人天生的本事,带着哭腔道:“你放我们出去,师父——她。” 于异瞟一眼白骨神巫,白骨神巫仍处在半昏迷中,身上汗水未干,红艳过后,是一种异样的白,带着一种特异的魅惑,即便是于异,心中也跳了一下,心下暗叫:“这女人平日装出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到了床上,玩到兴处,整个人贴你身上,却另有一种媚态呢,萍姐几个好象都还没她这般魅人。” 不过也就一想,一摆手:“那随你们。”神念一动,把苗朵儿师徒两个一起送了出去,自己也不泡了,出来,仍旧化身苗牙,把阴雷索丢到床上,道:“这玩意儿还给你师父,苗牙就先陪我喝几天酒吧,你们若还想玩,我奉陪。”哈哈一笑,扭身出洞,到洞口,却又转身回来,白骨神巫这时堪堪清醒过来,苗朵儿正把她扶起来呢,突见于异又折了回来,苗朵儿只以为他又生淫心,吓得一个哆嗦,紧紧抱住了白骨神巫,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绝不能再让于异凌辱师父了,哪怕身上再没力气,也要接下于异的折磨,不想于异哈哈一笑,道:“忘了件事,你师父不是说突然间功力大进吗?那是有原因的,我种在你们体内的人种,乃是灵药,胜人参多也,三天之内,努力练功,吸收的药性越多,功力进展得就越快,到时找我报复起来,也多有两分本事。”说着又仰天打个哈哈,爪子一摆:“不要谢了,哈哈哈。”狂笑声中,转身自去。 白骨神巫神智已然清醒,只不过全身无力,那种感觉,仿佛一个给掏空了的软布袋,从内到外,再没有半点支撑,但于异的话她是听到了的,心下恍然:“难怪那几天练功,总觉得体内多了一股助力,原来如此。” 290 她明白了,苗朵儿当时没练功,完全没有感觉的,却以为于异说的是假话,是新施了邪法,恨得咬牙:“这恶魔如此可恶,居然还施了邪法,师父,怎么办,有什么法子。” 她是想问,白骨神巫有没有什么功法,可以把于异射在她们体内的东西给排出来,但最终没有问下去,白骨神巫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前一缕头发汗湿了,贴在额头上,更显虚弱,而她的眼中,更是一片呆滞之色,仿佛魂魄已然离体。 “师父。”苗朵儿眼泪滚滚而下,再一次被于异强奸,她可以感受到师父所受的打击,内心即痛惜,更欠疚。 挨着师父躺下,身心泛力,迷迷糊糊中,苗朵儿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的眼晴闭上时,白骨神巫的眼睛却睁开了。 “居然在他的羞辱中感到了欢愉,为什么,难道我天性中真的喜欢受虐吗?”这个声音,在白骨神巫心中震响,让她全身震颤。 于异并不知道,白骨神巫在拷问自己的灵魂,他出了九门洞,随即化为原身,不多会便回了白虎寨,这么一大通折腾下来,差不多也近天黑了,任青青林荫道在跟苗刀头喝酒,见了他,三人都站了起来,任青青道:“于大哥,你是从哪里来?” 于异到也看得出她眼中的渴望,道:“去了趟苗州城,把如意塔折了,砸了郁老贼的大都督府,不过没看到郁老贼,到是和他手下的一僧一道打了一架好的。” 倒杯酒自己喝了,坐下来,说了去苗州城的经过,给古杖僧一喝吃了点亏的事,他也不隐瞒,道:“那老和尚的吼声古怪,我没留意,下次留了神,到要试试他还有什么本事。” 他说得漫在不乎,苗刀头却听得目瞪口呆,心下暗叫:“郁重秋手下一僧一道,可都是神界顶尖的高手,红日大巫声名赫赫,但与古杖僧相较,据说也还要稍逊一筹,那黄龙道人功力据说还在古杖僧之上,这人独斗一僧一道,居然毫发无损,而且照他这口气,下次若留了神,说不定一敌二还想要赢,苗祖啊,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变成的,难道那一身骨头竟是铁打的吗?” 任青青一脸歉然道:“可惜我功力太低,无法给于大哥你助力。” “没事。”于异毫不在意摆手:“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郁老贼走狗虽多,我一一收拾了去,你放心,我说过要拿了郁老贼,就一定会做到。” “我信你。”任青青一脸钦佩,举杯道:“于大哥,我敬你。” “好,干了。”一说敬酒于异就开心,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任青青本身酒量不行,而且身上伤也没好全,到不能陪于异尽兴,喝得有七八分的样子,也就散了,苗刀头却给于异安排了一个院子,说:“于小哥,我知道你法力了得,不过我做为主人的,安排客人住宿,却是理所当然。” 他即然这么说,于异自然也不会推辞,便住了进去,苗刀头还安排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于异却不需要她们,进房一闪,进了螺壳,把那两个小丫头吓得战战兢兢。 于异一觉睡到天亮,白玉池里泡了一澡,蚌妖服侍着换了衣服,出得螺壳,却意外的发现苗朵儿坐在房里。 “咦,苗朵儿,你怎么来了。”于异到有些意外,眼珠一转:“是不是你师父又想出了什么花招,叫你来下战贴?” 苗朵儿小脸蛋有些发白,下巴越发的尖了,见他现身,站起身来,瞪着他,刚要开口,忽地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怎么,昨天吹了风啊,后来你们没盖被子?”于异以为苗朵儿昨天受了风寒,还呵呵笑。 苗朵儿呕了一阵,直起腰来,狠狠的瞪他一眼,张嘴要说话,不想又猛地捂住嘴巴,又是一阵干呕,这一次呕得还蛮厉害,面红耳赤的,但又没呕出什么东西来。 看她确实好象很严重的样子,于异到不好再取笑她了,叫道:“来人,你们小姐受寒了,快扶她回去歇着,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两个小丫头进来,要来扶苗朵儿,苗朵儿却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自己在床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于异,于异又不怕她,瞪就瞪罗,有什么了不起的,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笑嘻嘻道:“你话就说,有屁快放,否则我就不奉陪了,除非你陪我喝酒。” 苗朵儿突然说出一句话来:“我怀孕了。” “嗯?”于异一时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怀孕了。”苗朵儿又说了一遍,却又捂着嘴巴,不过这次只是呕了一声,不象前两次那么严重。 “怀孕了,好啊,恭喜了。”于异还是没搞清状况,他还举着酒葫芦,笑嘻嘻道喜道,然后往自己嘴中倒酒,倒到一半,突然醒悟:“你——你是说——是——是我的孩儿?” 这状况有些大,嘴中还有一半酒,顿时就呛住了,连声咳嗽,却还有些不信:“你——你说真的,你确定是我的?” 苗朵儿不答,狠狠的瞪着,眼圈儿飞快的红了,猛一下趴到床上,无声抽泣起来,肩膀耸动,虽无声,动静却不小。 于异却傻住了。 “她怀孕了,我的孩子?”脑子里嗡嗡叫:“我有孩子了,这个——这个,可是个稀有怪物啊。” 他虽早有了三个女人,但高萍萍几个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件事,突然之间冒了出来,让他整个人晕菜了。 “我有孩子了,那要怎么办?” 发了半天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看苗朵儿还在那里哭,想想不对,凑上去道:“那个,苗朵儿,你先别哭,你——你——?” 你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苗朵儿却又忽地呕了起来,于异忙伸手扶着她,印象中好象在哪里见过,有那呕的,都要给拍拍背,他便也试着给苗朵儿拍了几下,苍天啊,太别扭了,轻不行,重不行,一双手好象突然成木头做的了。 不过拍了两下,好象也管用,苗朵儿不呕了,忙扶她起来,道:“要不你睡——睡一会儿。”说到前半句,忽想想到声音有些大,后半句便又轻了些,一时改不及,牙齿差点儿咬着了舌头。 苗朵儿不肯睡,恨声道:“不要你管,我死了最好。” “你不能死。”于异忙道:“你怀了我孩儿,你死了我孩儿怎么办?” 完蛋,苗朵儿腾地抬起头来,狠狠的看着他,于异搔头,陪笑道:“我是说,那个——这个。” 真是纠结啊,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眼前的苗朵儿,给他的感觉,那就是落在灰堆里的芋头儿,拍又拍不得,打又打不得,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苗朵儿本来没哭了,看了他半天,眼泪突然又涌上来,扑籁籁往掉,那神情儿,还真是可怜极了,反正于异头一次觉得心里发软,越发慌了手脚,道:“你别哭,你莫哭了,我好象听说,女人有了孩子,不能哭的,会把孩子哭死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啊,那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哭的吗?” 他实在是搞不清楚,颠三倒四,苗朵儿眼泪可就越掉越快了,还好于异脑子猛然开窍:“啊呀,对了,我马上去跟苗老寨求亲,请他把你许配给我,好不好?” 这下好象摸对脉了,苗朵儿眼光亮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变了,叫道:“我不会嫁给你的。”然后更补上一句:“你那么羞辱于我,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于异苦笑了,抓抓头,没办法,只好抱拳作揖:“以前是我不对,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吧。” 难得啊,自柳道元死后,于异还没给人服过小呢,但问题是,苗朵儿居然怀孕了,居然是他的孩子,他居然有孩子了,这实在是个稀有大怪物啊,他脑子好象倒了一锅粥,整个儿稀里糊涂了。 可惜苗朵儿不知道啊,还尖叫:“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死也不。” 这下于异又上火了,把腰一叉:“你有了我的孩儿,我就不准你死。” 他一凶,苗朵儿吓得一颤,看他一眼,哇的一声,可以又哭了。 完蛋,这是绝招,天下第一杀,于异又没辙了,只得又哄:“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样吧,要不你打我一顿,或者咬我两口。”见苗朵儿不回腔,他牙一咬,想出个新招:“要不你也强奸我一回,不,两回,可不可以。” 这叫什么啊,苗朵儿扑哧一声,到是给他气笑了。 291 笑了就有办法,于异也嘿嘿笑:“若是两回还不解气,十回八回甚至千回百回都可以。” “美不死你。”苗朵儿嗔骂一声,想要板起脸,却实在是给这人逗笑了,怎么也板不下去。 经过高萍萍几女的调教,于异对女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女人就是要哄,趁势就上前搂住了苗朵儿肩膀,笑道:“好朵儿,以前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到时儿子生下来没鼻子,那就麻烦了。” 给他一搂,苗朵儿本来抖了一下,一股恼意又生出来了,可听到这话,心神又岔开了:“怎么生下来会没鼻子?” “我小时候听那些婆婆说,女人怀孩子的时候哭多了,鼻孔堵住了,生下来的孩儿就没鼻子了。”于异这不是说怪话逗苗朵儿笑,而真是他小时候的记忆,跟着妈妈听一些婆婆妈妈聊天听来的。 “那有这样的事。”苗朵儿呸了一声,不过心神一岔,到是越发生不起气来了,偷眼瞟一眼于异,于异正盯着她看,苗朵儿脸一红,忙扭过脸去,小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呢,道:“反正你休想我就这么原谅了你。” “那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于异是经过高萍萍火凤凰几女调教过的,这场面熟悉呢,知道要怎么表现,胸脯一挺:“要打要杀,要蒸要煮,全都由你,我就是那案板上的五花肉,随你怎么切,而且包你刀刀见油。” 苗朵儿果然又给他逗笑了,忙又忍住,再偷瞟一眼于异,道:“你那么欺负我,然后我还嫁给你,别人会笑死我的。” “你管他们去死。”于异漫不在乎的一摆手,一看苗朵儿脸色不对,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别人怎么说,不用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苗朵儿小腰肢一扭:“我爹也在乎,他年纪这么大了,要顾脸面呢。” 要脸面啊,这个好说,于异道:“那你说要怎么做,我用最隆重的彩礼来下聘好不好?只要你爹开口,无论什么样的聘礼我都能给你找来。” 这话苗朵儿到是信,以这家伙的神通广大,确实没什么东西是他弄不来的,苗朵儿哼了一声:“就算我爹不计较,还有我师父呢。”说到师父,她心中一痛,眼圈可又红了,恨恨的瞪着于异道:“你真是个大恶魔,居然,居然——我师父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于异反到笑了,道:“你师父啊。” 苗朵儿本来一腔儿恼意,见他笑得古怪,到是疑惑心起,道:“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我师父怎么了。” “不说了。”于异摇头,脸上笑意却更浓了,竟摸出酒葫芦,很姿意的灌了一口酒。 他这个样子,苗朵儿越发好奇了,嗔道:“我要你说,我师父怎么了?” “真要我说啊。”于异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那你不许生气。” “你本来就是个大魔头,我还有什么气的。”苗朵儿瞪他一眼。 她这么瞪眼娇嗔,到另有一番可爱之处,于异呵呵而笑,忍不住就在她脸上摸了一下:“以后你才知道我这大魔头的好处呢。” 给他这么一调笑,苗朵儿禁不住就想起昨天给他欺辱时,那种欲仙俗死的感觉,小腹一热,腰肢儿也有些发软了,脸一红,呸了一声,道:“你说不说。” “你师父啊。”于异又打个哈哈,看他一眼,笑意儿越发古怪:“我发现你师父其实有些儿内骚,平时板着一张冷脸,真个到了床上,弄到好处,那股子骚劲儿,嘿嘿,不瞒你,我有三个女人了,加上你四个,但都没有她那股子骚劲儿,对了,我好象听说过,这叫内媚。” “呸,你胡说。”苗朵儿俏脸儿大红,但脑中却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昨天看到的情景,师父在给这恶魔弄到迷糊后,紧缠在他身上的样子,那一身的艳红,还有那声音,也确实是特别的诱人,她现在想起来,就那声音都让她脸红。 “说了你不许生气的嘛。”于异有些懊恼。 “反正你就是胡说。”这个时候苗朵儿不能服软,虽然心里也在想,莫非师父真是那样的,不过嘴上是死也不能承认的,不过又怕于异真个作恼,便把杀手绝招又拿出来,手捂着嘴,装做又呕了一下。 “好,我胡说,我胡说。”于异本来有些忘了,她这杀手一出,于异这才记起来,忙又服软。 看这恶魔也会服小,苗朵儿心中小得意,忽地醒悟,看着于异道:“你说师父那个——是什么意思。” “嘿嘿。”于异只笑,不说,苗朵儿却已经猜到了,顿时气得小脸蛋儿通红:“你是想再强奸我师父,然后在床上——你——你。”她是真心尊敬爱戴师父的,一时气得全身颤抖。 于异的想法,正就是这样,他看出白骨神巫属于那种内媚的女子,那索性就在床上征服了她,后面的事,自然就好说了,没想到却气着了苗朵儿,忙道:“你别生气,我就一说嘛。”可苗朵儿全身乱抖,他也有些急了,苗朵儿到底是不是白道明,服小是服小,但那气性儿却压不住,一不小说就往上冒,忍不住道:“那你让我有什么办法嘛。” 他还要使性儿,苗朵儿是真恼了,道:“你不要脸,我师父还要脸呢,就算你把她,那个,她也不可能答应啊。” 于异一想,也是,人活一张脸,尤其白骨神巫那种,明显是特别爱装的,就算在床上臣服了,面子上却无论如何不肯服软的,一时也有些泄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你有了孩儿,那就是我娘子,你师父就算不答应,我就抢也抢回去的。” “你。”苗朵儿气得咬牙,忽地俯身又呕,于异这下真有些无可奈何了,只好给她拍背,苗朵儿还使气:“不要你拍,我死了最好。” 于异不敢回嘴了,脑中忽地一动:“对了,你师父不是要炼什么九骨头甲吗?要不我帮她把那九块骨头都找来了,这份礼够不够。” “是九阴白骨甲。”苗朵儿白他一眼:“你说得轻松,九阴白骨甲要九块千年至阴的灵骨合炼而成,昨天得的阴雷索只能算一块,还要八块呢。” “那有什么难的。”于异只怕女人哭哭滴嘀,那个真吃不消,其它的一切不放在眼里,拍胸脯道:“其它八块在哪里,我立马帮你找了来,你师父若功力不够,我还可以帮她炼。” “你说真话。” “当然是真话。”于异一昂头:“我于异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说假话。” 那到是,说强奸就强奸,还真是蛮野到了一定层度了。 苗朵儿到是信了他,道:“那好,三百里外,有一座尸王谷,内中就有一具千年灵骨。” 没等她话说完,于异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具体在哪个位置,三百里,娘子你坐下来喝杯茶,我就给你取来了。” “你说得到轻巧。”苗朵儿白他一眼:“你以为那具灵骨摆在那里等你去拿啊,尸王谷里有一具千年阴尸王,肉身千年不腐,修成灵力,全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尤其炼成一粒尸丹,一口喷出,山也能打塌一半,且带有剧毒,便打不中,闻着些儿气味也是有死无生。” “那都是小菜一碟。”她说得严重,于异却是漫不在乎,掏出酒葫芦,吱儿喝了一口,道:“娘子你说吧,在哪个位置, 我去去就来。” “你真个不怕?” 于异还是那句话:“你见我说过假话。” “那我跟你去。” “你跟着去做什么啊。”这下于异急了:“你又怀着我孩儿,万一挨着擦着的。” 苗朵儿却已经站了起来,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你不是有那个法天象地的神通吗,真打起来,我躲在里面不就好了?”说着偷眼看于异:“我躲在里面,外面打雷也没事吧。” “那到是没事,别说打雷,天塌也没事。”说到躲螺壳里,到真是个办法,于异抓了抓头,见苗朵儿一脸坚决,道:“那好,就一起去。” 292 谢谢打赏的朋友们,真心感谢!—— 苗朵儿却没有动,而是好奇的看着他:“你那个法天象地的神通,好象另换了一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于异把胸前挂的螺壳托起来。 “这个?”苗朵儿哭得略有些发肿的眼睛瞪了起来,手伸过去,半途又停下:“你是说,昨天你把我们带去的,是这个螺壳里面,这么小,怎么可能?” “所以叫法天象地嘛。”于异笑。 “我能不能摸一下。”苗朵儿手已经伸地来了,要敢不敢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能摸的。”于异直接把螺壳取了下来,放在苗朵儿手里,苗朵儿颠来倒去的看,就是一个山田螺啊,与她在地头屋角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样的螺壳能装人,里面有那么大一个天地?她歪着脑袋看着于异,若不知于异狂妄不屑骗人,她真要顺手一丢骂于异是骗子了。 “不信是吧。”于异笑:“你看着。” 说着拿过螺壳,放在掌心,另一个手抓着苗朵儿的小手,神意一运,苗朵儿突觉身子一动,眼前便出现一幅异景,面前一个月洞门,仿佛哪家后花园的入口,门后别有天地,不过看不透。 “这是哪里?昨天好象没来过啊。”苗朵儿心下奇异,刚想要往月洞门里走,忽地想到不对,于异刚刚还抓着她的手啊,人哪里去了,四面一看,忽地大吃一惊,前面半天云里,立着一个怪物,仿佛是一个人脑袋,眉眼俱全,却是大得不可思议,把天都遮了半边,而且还张着嘴,呲着牙,那牙又白又大,一颗一颗,象一扇扇门板。 “呀。”苗朵儿吓得往后一退,一跤坐倒,忍不住便叫:“于异,于异。” “我在这里啊。”听着是于异的声音,可明明是那怪物在张嘴说话,然后还在笑,听得是于异的声音,苗朵儿胆子大了些,或许她恨极了于异两次强奸她,但在心底里,对于异的神通,她却是极为信服的,心神稍定,疑惑顿起,于异的声音怎么从那怪物口中传了出来呢,而且听得于异在笑,她心下越发疑惑,细看那怪物,眉眼间,竟然与于异极为相象,只不过与平日相比,大了无数倍而已,就仿佛一只小蚂蚁突然变成了一头大象,说不起的古怪。 “你——你是于异。”苗朵儿指着于异骇叫:“你怎么——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话一出口,她突然明白了,眼晴猛然瞪大,一脸吃惊:“是我变小了。” “对。”于异笑:“你不是说这螺壳太小装不了东西吗,螺壳虽小,但人可以更小的。” 于异说着话,一呵气,苗朵儿身子居然飘了起来,她腰肢儿发软,竟然御不起风,不过随即眼前一花,身子霍地又变大了,站在了于异面前,于异还是先前那样子,手中托着螺壳。 “竟然是这样。”苗朵儿明白了,小脸儿兴奋得通红:“你再施一次法我看看。” “好。”于异再抓她手,苗朵儿奇了:“你一定要抓我的手才能施法吗?” “那到也不一定。”于异摇头:“主要是进去时,人要变小,必得与神螺体性相连才行,我仅以神意也做得到,不过有些费力,麻烦。”说着又补充一句:“看好了。” 苗朵儿这回可是瞪圆了眼珠子,只觉身子一震,仿佛有一道灵力把自己罩住一般,身子随即变小,而于异抓着她的手则同时变大,到后来竟是大如山岳,她的身子在他的手上,真就象一只小蚂蚁也似,于异已经牵不住她手了,她手太小了,而是以一股力托着她,就仿佛一缕轻风托着,而她是风中的蒲公英,轻轻飘落在他掌心上,这次离着螺壳稍远点儿,苗朵儿知道,站立之处,便是于异的右手掌了,呈淡淡的肉红色,微微有些软,有沟壑,还有杂草,沟壑她知道是掌纹,杂草是怎么回事?一想也明白了,是于异掌上的绒毛儿,一时脸蛋到是一红,因为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毛发儿,心下暗叫:“到没在意,原来人手掌上也有绒毛的,放大了还这么深这么长。” 于异的手掌大了,螺壳却是老样子,静静的立在不远处,仿佛一幢小小的屋子,而那个花园门洞,显然就是螺口了。 苗朵儿一时有些发呆,这个景象,实在太玄异了,她虽然也学了玄功,这种玄奇,却仍远远出乎她想象之外,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如果不与于异的手对比,自己的手到与平时的一般无二,她抬头四看,嘴巴霍然又张开了,她看的是屋中的景象,平日觉得还有些窄小的屋子,这会儿竟高若天穹,然后她看到了屋角结网的一个蜘蛛,老天爷啊,那蜘蛛大得,竟和一口大肥猪不相上下了,呲牙咧嘴,恐怖之极。 “我要到里面去。”苗朵儿隐隐有些怕了起来,又还有着浓烈的好奇心。 “你自己走进去啊。”于异笑。 “你不许吓我。”苗朵儿咬了咬牙,向螺口走去,进了月洞门似的螺口,里面却是个大院子,好象一个神殿,不过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本来螺壳里有螺尾生和六百水妖,不过苗朵儿先说了不许吓她,于异本是爱捉弄人的,但一想苗朵儿肚子里有孩子,便只好让螺尾生等人都躲在屋里不要出来。 但这么一片死寂,苗朵儿也怕啊,不敢往院子里走,扶着门,又叫:“于异,于异。” 于异在外面叹气,这女人啊,不过自己的女人嘛,麻烦点也无所谓,尤其苗朵儿还闹了个大稀奇,居然怀了他的孩子,说句实话,便是到了这会儿,于异脑子还有些发懵呢,不是很清醒,无法确立自己的立场,不过这会儿也想不了那么多,神念一动,也进了螺壳。 苗朵儿先前恨得要吃于异的肉,这会儿一见他,立即伸手抓住了他胳膊,指着院子道:“从这里进去?” “你怕什么?”于异呵呵一笑,拨脚要走,脑子忽又多一根筋,伸手搂住了苗朵儿的腰。 他手搂上来,苗朵儿身子一颤,小脸蛋儿刹时就红了,不过却没有打开于异的手,跟着于异往里走。 院子还不小,然后是神殿,里面一尊神像,怪模怪样的,脸到是像人,背后却背着个螺壳,于异解释:“这位是神螺子,原先这螺壳的主人。” 苗朵儿顾着新奇,到忘了害羞了,道:“他是个田螺成精是吧。”话出口,忙又捂嘴,担心的看于异。 于异呵呵笑:“没事,他就是个田螺成精,这螺壳,其实就是他的壳。” 苗朵儿见他并无多少敬意,至少绝对没有惧意,担心稍去,道:“这位大神居然修出了如此法体,真真让人佩服。” “嗯。”于异点头:“这人很厉害的。”猛地想起件事,到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苗朵儿不知他笑什么,以为于异笑她呢。 于异看她一眼,摇头:“没笑什么。” 他越不说,苗朵儿越好奇,道:“你笑我。” “不是。”于异摇头:“我笑你做什么?” “那你笑什么?” 嘿,这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缠到身上,那叫一个不依不饶,于异又笑看她一眼:“我告诉你,你不许生气。” “你是不是说我?”苗朵儿眼珠子转了一下,这一刹时的神情,到让于异回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那会儿的苗朵儿,不就是这么野性十足古灵精怪的吗?给他强奸后,变了许多,好象精气神儿都没有了,到是这会儿有了点昔日的神韵。 “说了跟你无关。” “那你说。” “说起这神螺子,真是神通广大。”于异说着又笑,道:“他有一个儿子,叫螺龙怪,你知道他儿子为什么那个名字吗?因为他一半是螺,另一半是龙。” “另一半是龙?”苗朵儿大是惊奇,田螺与龙,这也太风马牛不相及了。 “是,因为螺龙怪他妈是龙。”于异说着又笑了,看苗朵儿瞪着他,想不说吧,苗朵儿必定不肯甘休,换了他也新奇,老爹是田螺,老妈却是一条龙,田螺骑了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不问清楚。 苗朵儿果然就叫了起来:“他妈是龙,怎么可能,龙女怎么会嫁给一只田螺。”说到这里,她猛然间就明白了:“他是强迫的。” 293294 唉,进来不易,更新了,却还看不到,好吧,重来,这是293294合章—— 苗朵儿却没有动,而是好奇的看着他:“你那个法天象地的神通,好象另换了一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于异把胸前挂的螺壳托起来。 “这个?”苗朵儿哭得略有些发肿的眼睛瞪了起来,手伸过去,半途又停下:“你是说,昨天你把我们带去的,是这个螺壳里面,这么小,怎么可能?” “所以叫法天象地嘛。”于异笑。 “我能不能摸一下。”苗朵儿手已经伸地来了,要敢不敢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能摸的。”于异直接把螺壳取了下来,放在苗朵儿手里,苗朵儿颠来倒去的看,就是一个山田螺啊,与她在地头屋角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样的螺壳能装人,里面有那么大一个天地?她歪着脑袋看着于异,若不知于异狂妄不屑骗人,她真要顺手一丢骂于异是骗子了。 “不信是吧。”于异笑:“你看着。” 说着拿过螺壳,放在掌心,另一个手抓着苗朵儿的小手,神意一运,苗朵儿突觉身子一动,眼前便出现一幅异景,面前一个月洞门,仿佛哪家后花园的入口,门后别有天地,不过看不透。 “这是哪里?昨天好象没来过啊。”苗朵儿心下奇异,刚想要往月洞门里走,忽地想到不对,于异刚刚还抓着她的手啊,人哪里去了,四面一看,忽地大吃一惊,前面半天云里,立着一个怪物,仿佛是一个人脑袋,眉眼俱全,却是大得不可思议,把天都遮了半边,而且还张着嘴,呲着牙,那牙又白又大,一颗一颗,象一扇扇门板。 “呀。”苗朵儿吓得往后一退,一跤坐倒,忍不住便叫:“于异,于异。” “我在这里啊。”听着是于异的声音,可明明是那怪物在张嘴说话,然后还在笑,听得是于异的声音,苗朵儿胆子大了些,或许她恨极了于异两次强奸她,但在心底里,对于异的神通,她却是极为信服的,心神稍定,疑惑顿起,于异的声音怎么从那怪物口中传了出来呢,而且听得于异在笑,她心下越发疑惑,细看那怪物,眉眼间,竟然与于异极为相象,只不过与平日相比,大了无数倍而已,就仿佛一只小蚂蚁突然变成了一头大象,说不起的古怪。 “你——你是于异。”苗朵儿指着于异骇叫:“你怎么——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话一出口,她突然明白了,眼晴猛然瞪大,一脸吃惊:“是我变小了。” “对。”于异笑:“你不是说这螺壳太小装不了东西吗,螺壳虽小,但人可以更小的。” 于异说着话,一呵气,苗朵儿身子居然飘了起来,她腰肢儿发软,竟然御不起风,不过随即眼前一花,身子霍地又变大了,站在了于异面前,于异还是先前那样子,手中托着螺壳。 “竟然是这样。”苗朵儿明白了,小脸儿兴奋得通红:“你再施一次法我看看。” “好。”于异再抓她手,苗朵儿奇了:“你一定要抓我的手才能施法吗?” “那到也不一定。”于异摇头:“主要是进去时,人要变小,必得与神螺体性相连才行,我仅以神意也做得到,不过有些费力,麻烦。”说着又补充一句:“看好了。” 苗朵儿这回可是瞪圆了眼珠子,只觉身子一震,仿佛有一道灵力把自己罩住一般,身子随即变小,而于异抓着她的手则同时变大,到后来竟是大如山岳,她的身子在他的手上,真就象一只小蚂蚁也似,于异已经牵不住她手了,她手太小了,而是以一股力托着她,就仿佛一缕轻风托着,而她是风中的蒲公英,轻轻飘落在他掌心上,这次离着螺壳稍远点儿,苗朵儿知道,站立之处,便是于异的右手掌了,呈淡淡的肉红色,微微有些软,有沟壑,还有杂草,沟壑她知道是掌纹,杂草是怎么回事?一想也明白了,是于异掌上的绒毛儿,一时脸蛋到是一红,因为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毛发儿,心下暗叫:“到没在意,原来人手掌上也有绒毛的,放大了还这么深这么长。” 于异的手掌大了,螺壳却是老样子,静静的立在不远处,仿佛一幢小小的屋子,而那个花园门洞,显然就是螺口了。 苗朵儿一时有些发呆,这个景象,实在太玄异了,她虽然也学了玄功,这种玄奇,却仍远远出乎她想象之外,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如果不与于异的手对比,自己的手到与平时的一般无二,她抬头四看,嘴巴霍然又张开了,她看的是屋中的景象,平日觉得还有些窄小的屋子,这会儿竟高若天穹,然后她看到了屋角结网的一个蜘蛛,老天爷啊,那蜘蛛大得,竟和一口大肥猪不相上下了,呲牙咧嘴,恐怖之极。 “我要到里面去。”苗朵儿隐隐有些怕了起来,又还有着浓烈的好奇心。 “你自己走进去啊。”于异笑。 “你不许吓我。”苗朵儿咬了咬牙,向螺口走去,进了月洞门似的螺口,里面却是个大院子,好象一个神殿,不过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本来螺壳里有螺尾生和六百水妖,不过苗朵儿先说了不许吓她,于异本是爱捉弄人的,但一想苗朵儿肚子里有孩子,便只好让螺尾生等人都躲在屋里不要出来。 但这么一片死寂,苗朵儿也怕啊,不敢往院子里走,扶着门,又叫:“于异,于异。” 于异在外面叹气,这女人啊,不过自己的女人嘛,麻烦点也无所谓,尤其苗朵儿还闹了个大稀奇,居然怀了他的孩子,说句实话,便是到了这会儿,于异脑子还有些发懵呢,不是很清醒,无法确立自己的立场,不过这会儿也想不了那么多,神念一动,也进了螺壳。 苗朵儿先前恨得要吃于异的肉,这会儿一见他,立即伸手抓住了他胳膊,指着院子道:“从这里进去?” “你怕什么?”于异呵呵一笑,拨脚要走,脑子忽又多一根筋,伸手搂住了苗朵儿的腰。 他手搂上来,苗朵儿身子一颤,小脸蛋儿刹时就红了,不过却没有打开于异的手,跟着于异往里走。 院子还不小,然后是神殿,里面一尊神像,怪模怪样的,脸到是像人,背后却背着个螺壳,于异解释:“这位是神螺子,原先这螺壳的主人。” 苗朵儿顾着新奇,到忘了害羞了,道:“他是个田螺成精是吧。”话出口,忙又捂嘴,担心的看于异。 于异呵呵笑:“没事,他就是个田螺成精,这螺壳,其实就是他的壳。” 苗朵儿见他并无多少敬意,至少绝对没有惧意,担心稍去,道:“这位大神居然修出了如此法体,真真让人佩服。” “嗯。”于异点头:“这人很厉害的。”猛地想起件事,到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苗朵儿不知他笑什么,以为于异笑她呢。 于异看她一眼,摇头:“没笑什么。” 他越不说,苗朵儿越好奇,道:“你笑我。” “不是。”于异摇头:“我笑你做什么?” “那你笑什么?” 嘿,这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缠到身上,那叫一个不依不饶,于异又笑看她一眼:“我告诉你,你不许生气。” “你是不是说我?”苗朵儿眼珠子转了一下,这一刹时的神情,到让于异回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那会儿的苗朵儿,不就是这么野性十足古灵精怪的吗?给他强奸后,变了许多,好象精气神儿都没有了,到是这会儿有了点昔日的神韵。 “说了跟你无关。” “那你说。” “说起这神螺子,真是神通广大。”于异说着又笑,道:“他有一个儿子,叫螺龙怪,你知道他儿子为什么那个名字吗?因为他一半是螺,另一半是龙。” “另一半是龙?”苗朵儿大是惊奇,田螺与龙,这也太风马牛不相及了。 “是,因为螺龙怪他妈是龙。”于异说着又笑了,看苗朵儿瞪着他,想不说吧,苗朵儿必定不肯甘休,换了他也新奇,老爹是田螺,老妈却是一条龙,田螺骑了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不问清楚。 苗朵儿果然就叫了起来:“他妈是龙,怎么可能,龙女怎么会嫁给一只田螺。”说到这里,她猛然间就明白了:“他是强迫的。” “是。”给她猜到,于异反是不敢笑了,本来田螺强奸一条龙,还生了个螺龙怪,实在是个大笑谈,问题是,他也强奸了苗朵儿,现在苗朵儿还怀了他的孩子呢,不正是螺龙怪的翻版吗?他先前之所以笑,正是想到自己和神螺子的相似处,当然,他不是田螺,苗朵儿也不是龙女,不过强奸的性质总之是一样的,很有点难兄难弟的味道。 一得到他确认,苗朵儿果然就翻脸了,俏脸儿通红,一下就打开他的手。 于异忙道:“说了你不许生气的。” 苗朵儿气恨恨瞪着他,却也无可奈何,啐了一口:“你们都不是好人。”说着拨步往殿后走,也不害怕了,于异忙跟上去。 殿后便是大花园了,分花拂柳,到了白玉池边,看看池子,周遭景色,尤其是那张白玉床,熟悉之极,苗朵儿胀红了脸,也不看于异,只闷声道:“这里是最里面了。” “那到不是。”于异摇头,手一指:“那边还有,那一面,主要是库房,那一面楼角,才真正算卧室,我带路。” 苗朵儿顺着他手指看了一眼,眼见远远的一角小楼,隐在花木丛中,心下暗暗惊叹:“这小小一个田螺壳里,竟然隐得有这么大一个宅子,比我家还要大得多了,那神螺子虽不是东西,却果然是神通广大。” 心下感叹,但听到于异要带她去卧室,却吓了一跳,微退一步,抬眼瞟一眼于异,于异脸上并无异常,随即恍然,以于异的暴虐脾气,若是想要欺负她,根本不要诱她去卧室什么的,直接就会把她按在白玉床上,想到昨日的情形,忍不住瞟一眼白玉床,暗暗咬牙,但奇怪的是,却觉下腹热了一下,两腿间尤其麻麻胀胀的,不敢再想,却另想起一件事,道:“你这园子里,平日没人打扫什么的吗?” “有的。”于异道:“这园中有五百水妖,是神螺子留下来的,后来我还另收了一百,六百了,不过我怕吓了你,所以没叫他们出来。” “果然他暗中还隐得有几百妖兵。”苗朵儿暗暗点头:“那天逼住爹爹他们的,就是那些妖兵了。”又想:“六百妖兵,还配有甲弩,足可抵数千强军,不知这人还有些什么暗藏的实力。”便笑了一下道:“唷,你实力不弱嘛,还藏得有多少家底,都让我见识一下吧。”说着抚一下肚子,道:“儿子啊,让我们看看你爹爹还藏着多少宝贝儿。” 女人是天生的阴谋家,苗朵儿放出这一招杀手,于异是完全无法抵挡,这个游戏太新,他从没玩过,自然手忙脚乱,这会儿只能摸着脑袋嘿嘿笑:“就这些了,哪还有什么实力啊,我以前清肃司到是有千八百手下,不过天帝老儿不仗义,我的清肃郎没当了,也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的话,苗朵儿到不怀疑,这人虽然极讨厌,不过一点好,不说谎,或者说不屑于说谎,苗朵儿左右看了看,尤其那白玉床刺眼,抚着肚子道:“好了,我们出去了,这里面气闷死了。” 螺壳法天象地,虽然苗朵儿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里间的空气与外间是没有什么两样的,不过想到这是螺壳里面,总觉得全身不自在,当然,与那白玉床也有一定的关碍,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想想不对,微瞟一眼于异:“怎么出去,走门。” “那到不要。”于异一笑,神念一动,两人已到了外面,仍站在房中。 情景变换,苗朵儿稍稍有些忡怔,定了一下神,眼光落到于异脖子上,那个螺壳又已挂在了于异胸前,想着刚才螺壳里的情形,恍若一梦,她到底只是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虽然一直揣着心机,这会儿却是少女天性,忍不住伸手托住螺壳,左右前后看了看,又从螺口处往里看,好象与一般螺壳并无二致,忍不住啧啧赞叹:“真是奇怪。”瞟一眼于异,道:“能不能给我戴一会儿?” “可以。”于异点头,毫不犹豫就把螺壳取了下来,放到她手里。 苗朵儿想不到他这么爽快,微微愣了一下,要笑不笑的道:“你真这么信任我啊,不怕我藏了私?” “你是我孩儿他娘嘛,我不信你信谁。”于异哈哈一笑:“这螺壳是神螺子前辈的灵体,而我曾喝了神螺子前辈的神螺真水,与螺壳体性相连的,所以你也藏不了。” “就是说随便藏到哪里你都知道?”苗朵儿有些不相信。 “是。”于异点头:“千里万里我也知道。”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好象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扬了扬手:“这么说吧,因为神螺真水,体性相连,螺壳与我,就好象一是二二是一,也不对,怎么说呢,嗯,就是身上切下了一块肉,都是自己的,所以无论多远都能生出感应,呀,也不对。” 于异抓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苗朵儿却已经明白了,就是借着什么神螺真水,人与螺壳有灵性相通,借句俗话,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看来我就算把它藏起来也没用了。”苗朵儿心下暗暗思忖,忽生一个念头,要笑不笑的看着于异道:“那我要是砸它你也知道。” “当然。”于异点头,忽拍额头:“我知道了。” “什么?”苗朵儿心下有鬼,到给他吓一跳,拿眼瞅他:“你知道什么了。” 于异却又不说了,只是嘿嘿笑,苗朵儿看他情形,不象要对她不好的样子,提着的心略略放松,好奇心却高悬起来:“你知道什么了?” “算了,不说了。”于异摇头,嘿嘿笑,他笑起来象个顽童,不过苗朵儿却觉得他笑得诡诈,装做生气,把身子扭到一边,手就放到了肚子上,于异果然立马就软了,道:“我说我说,不过你不许生气的。” 奇怪,又是什么古怪花头了,苗朵儿心下奇怪,咬了咬嘴唇,道:“我们该生气还生气。”又补上一句:“不过你不说,我们更生气,儿子你说是不是?” 这儿子两字一出,于异立马没辙了,只得连声道:“不生气,不生气,我说,我说。”却又不说了,苗朵儿扭头看他,见他在往她身上看,顿时有些害羞,嗔道:“你看什么看?”差点说:“还没看够吗?”终究害羞,没有说出口。 于异却闭了闭眼睛,要笑不笑的道:“我不看,也知道你在哪里。” 苗朵儿没明白:“什么?” 于异抓头,笑得淫.荡,即好象有些怕她生气的样子,又带着几分得意:“你成了我娘子,我在你体内下了种子,不但能生孩儿,也因为神螺真水,你与我体性相连,所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感觉得到。” “什么?”苗朵儿吓一大跳,又惊又羞,一张脸刹时红似火烧,叫道:“不可能。”虽然给于异强奸了两次,但她清楚的记得,每次于异的那些脏东西都流出来了的,尤其昨天那一次,于异后来说什么他的种子居然能助功,苗朵儿又羞又怕,当时就起来去浴池中洗了身子,蹲了半天,亲眼看到那些脏东西流出来了的,怎么还可能留下,但于异的性子她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了,这人极暴虐操蛋,但不屑于说谎,他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 “难道,那些脏东西没流干净,难道——我真的怀孕了?” 苗朵儿其实没怀孕,昨日给于异强奸,她自己还好,但师父白骨神巫却好象彻底给于异打折了精气神,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苗朵儿心下即愧且痛,暗暗咬牙,誓要报仇,然而于异实在是过于神通广大,且各种玄功层出不穷,她想了一夜,要对付于异,就一定要先彻底的了解他,反正已经给于异强奸过两次,索性就牺牲自己,到于异身边来,把他的底细彻底摸清楚,当时她蹲在池边,看到体内流出的于异的脏东西,呕了半天,记起那些女人怀孕了都会作呕的事,便装做怀孕,竟然真个就骗过了于异,然而现在于异这话,可就吓到了她,回想昨日的情形,体内流出的那些脏东西,白白的粘粘的,一时反胃,忍不住又呕起来,于异便扶住她:“娘子,你还好吧,要不你躺一下,我倒些热水你喝。” 苗朵儿本不愿他碰她,但这会儿却顾不得了,心中只一个念头在轰然炸想:“难道我真的怀孕了?”一时间眼泪狂涌而出。 295 于异倒了热水来,苗朵儿喝了,胸气稍平,自己感觉一下肚中,好象没什么东西的样子,其实就算有孕,这会儿也是感觉不出来的,于异是顽童,她其实也没长大,觉得好象没什么异样,心思又转了过来,想:“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怀他的孩子,死也不会。” 想了想,还是要问清楚,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怀了孩子你就感觉得到,还是什么?” “那不是。”于异摇头,突地一愣,好象想到了什么,抓着脑袋,喃喃:“不对啊,若仅是有了真水,感应力也不可能这么强啊,哪感应得这么远?” 苗朵儿没太弄清楚,只从他这一言半语中,却也猜出了些东西,也起了疑惑,道:“是啊,难道你千里万里也感应得到,那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到没说于异说谎。 于异皱着眉头,显然也百思不得其解,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能感应到萍姐还有晓雨她们几个,虽然看不到她们,但我能感觉到她们,这不对啊,晓雨在下界,萍姐她们两个更还远在魔界呢,难道她们都怀孕了?也不象啊。” “是不是你的心理作用。”苗朵儿嘴巴撇了撇:“人心里想着,也好象在那里一样,其实不是的。” “是这样?”于异一时有些迷惑了,抓头,却又摇摇头,猛地闭眼,突一下睁开,叫道:“我知道了,不是神螺真水的感应力有这么强,而是我的心灯,我的心灯可以看到。” “你的心灯?”苗朵儿大是迷惑:“那又是什么。”大眼睛在于异身上扫来扫去:“那是什么宝贝,在哪里?” “这还真是个好宝贝儿,不过你看不到。”于异弄明白了原委,找到了个新玩具,乐了,哈哈笑,戳着自己胸膛:“在这里面呢。” “你是说你的心啊。”苗朵儿又撇嘴了:“还不是心里想着。” “不是,不是。”于异笑:“我的心,和别人不同呢,我的心,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象一盏琉璃灯呢,不对,它就是一盏琉璃灯。” “你的心是一盏灯?”苗朵儿惊讶的瞪大了眼晴:“还是琉璃灯,那怎么可能?人怎么还能活。” “确实是这样。”于异点头,又抓脑袋:“不过这灯怎么变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烧出来的。”他摄取了长明子的记忆,到有一点印象,道:“早几年前,我给一个灯妖捉住了,这灯妖钻进我体内,想把我当做灯盏儿,结果反给我化了,但这灯妖千年道行,神通广大,虽然逃不掉,却也死不了,就在我心里住了下来,当时我不知道,心里烧,我就喝水,水浇到灯上,浇一次烧一次,就好比打铁,你见过打铁没有,铁烧红了,放到水里,滋的一下,铁就硬了三分,再烧红再滋再打,百炼成钢,我这心也一样,我喝一口水,等于就是滋一下,这么反复下来,就把我的心烧成了一盏琉璃灯了,哈哈,有趣吧。” 他笑得见眉不见眼,苗朵儿却听得目瞪口呆,居然有这样的,人心为一脏之首,稍稍碰一下就没命了,这人却居然在心里点着灯,还煅铁一样,反复煅烧,居然说还把心烧成了一盏琉璃灯,这也太妖孽了。 “你不信?”于异也知道苗朵儿不信,换了谁也难以相信啊,若换了其他人,不信就不信了,但于异却是顽童心性,最怕别人不信任他了,尤其是他亲近的人,一咬牙,叫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让你看个真切。”说话间双手扒着胸膛,猛一用力,撕的一声,居然一下把自己胸膛给扒开了。 “呀。”虽然在暗地里,苗朵儿恨得想要吃于异的肉,但猛然间眼前血光乍现,于异的胸膛血淋扒开,露出里面的器官,苗朵儿顿时就吓住了,失声尖叫,踉跄后退。 “娘子你别怕啊。”于异却还笑,双手扒着胸膛,还把身子挺起来:“你看,你看,是不是象盏琉璃灯一样?”于异笑着,甚至伸一个指头进去,屈指在心脏上弹了两下,居然弹得叮叮作响,真好比是弹着一只琉璃做的油灯。 你行若无事,苗朵儿一颗心却仍是怦怦直跳,定神看了一眼,不就是一盏琉璃灯吗,整体透明,色作淡青,最诡异的,是里面竟然真的点着一点灯头,亮着一点淡青色的灯火,随着于异弹了两下,还轻轻摇曳起来,与神龛前供的长明灯,一模一样。 居然真的是这样,这还是人吗?苗朵儿吃惊得挢舌难下,她本来想伸手去摸一下,或者也弹一下,却终究害怕,看于异胸膛血淋淋的,血流出来,把衣裤尽染湿了,忍不住道:“你把胸膛扒开了,不痛吗?不会——死吗?” 是巴不得于异就这么死了呢,还是暂时不要死呢,她一时居然有些纠结了。 “有什么痛的。”于异哈哈一笑,他胸膛是扒开的,这么一笑,胸腔里的器官齐齐抖动,苗朵儿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忙叫:“你快合上,快合上。” “信了吧。”于异哈哈笑,松开手,再双手压着两胁一挤,那情形,就仿佛挤上两扇门,或者说,合上两扇猪肉,看得苗朵儿心惊肉跳,道:“你要不要包扎一下,我叫人来。” “不必。”于异摇头,左手指尖一竖,指尖上射出一股水来,射在胸前伤口上,再伸手一抹,怪事发生,那伤口竟然就合上了,只余一条红线,仿佛是老早以前的刀伤,早就长好了一般。 苗朵儿再一次看傻了眼,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果然就是一条细细的肉缝,居然已经找不到伤口了,即便这条肉缝,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长好。 “这——这是怎——怎么回事?”她吃惊得有些结巴了:“你的伤口怎么合拢得这么快,而且是这么重的伤。” “是神螺真水的原因。”看她吃惊,于异到是得意了,小孩子就是爱现啊。 “又是神螺真水?”苗朵儿张大了嘴巴。 “或许说就是田螺天生的本事。”于异其实自己了不蛮明白,只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试着解释:“你玩过田螺没有,田螺那团软肉,自己疗伤的能力特别强,你若拿刀子割一下,不割断,不弄死它,到第二天你去看,刀口就没有了,自己长好了。” “有这样的事?”苗朵儿傻眼,女孩子天性怕了那些软软的东西,她可没玩过田螺,不过田螺爬动还是见过的,那团软肉,确实好象刀锋上也是可以爬的,不过给刀割伤而一夜可愈,她却是没试过了。 “嗯。”于异点头:“不信我捉一只你来试一下就知道了,而我喝了神螺真水,有田螺的本性,所以我的伤口愈合得特别快。”其实这个本事,在今天之前,于异自己还没想到,他不大动脑筋的,什么事情,往往是事到临头,才会突然想起。 “那你——岂不是永远打不死。”苗朵儿几乎要绝望了,这么重的伤都行若无事,眨眼就能长好,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杀得了他,师父的仇岂非永远也服不了了,而且自己若万一真的怀孕了,岂非以后都要给他淫辱,而想到给他淫辱,情不自禁就想起昨天的情形,那些羞死人的场面在脑中闪电般掠过,这人真变.态,他怎么可能想得出那么多的花样,而这么想着,她却觉小腹发热发胀,双腿也情不自禁夹紧,竟仿佛隐隐有一点期盼一样,盼望着那种热热的满满的仿佛要胀破一样的感觉,怎么会这样,一时自己也吓一大跳。 “这个我也不知道。”于异笑,一面伸手在胸前伤口处上下抚摸,他指尖上总是有水出来,苗朵儿知道那必是什么神螺真水了,随着手指湿湿的抹过,伤口越来越淡,渐渐的就只剩一条淡淡的红线,愈合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反正一点,想要你家相公我死,没那么容易就是了。”说着他突然伸手,在苗朵儿小腹上摸了一下,嘻嘻笑道:“儿子,是不是,快点儿出来,老爹我教你本事啊,嘿嘿,到时咱爷儿俩翻天捣地,大闹天宫。” 他手伸过来,苗朵儿竟然没有躲闪,听着他的话,整个人都傻了,却实不知是悲是喜,一时想,如果真的怀了孕,难道就真的给他生一个儿子,一时却又想,他爹本事这么大,以后生出的儿子,自然也天下无敌,对每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儿子有本事,那就是最大的骄傲,就这一点,有一个比恶魔更神通广大的爹,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 还有一点,给于异手摸着,小腹处仿似火焚,肚子里面又热又胀,双腿间更好象还有东西要流出来一样,一时间让她又惊又羞,偏生身子好象魔障了,竟然动弹不得,不知道闪开,还好于异只是摸了一下就缩回去了,苗朵儿俏脸儿发红,忙岔开心神,道:“你的心是一盏灯,就可以照到我们了,那也不可能啊,灯光再远,又能照多远。” “那你就小看我这心灯了。”于异嘻嘻笑,解释:“不过也不是你想象的,火光照人那样子,不是用灯光照,这是佛门大法,说来你不信,我这心灯里,还住着一个叫释圆的老和尚。” “啊。”心是琉璃灯,这已是怪得不能再怪了,居然灯里还住着一个老和尚,天爷,这到底是什么啊,苗朵儿几乎吃惊无力了,只把好看的红唇儿微微张开。 “不过释圆老和尚住得怪,我就算把心扒看,你也看不到的。”于异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有些烦恼,道:“释圆老和尚,练有一门佛门神功,名为万户千灯,这个功法,怎么解释呢,就是说,有灯的地方,或者说,亮灯的人家,只要灯一亮,他就能看到,只要一念他的名字,他就可以借灯光现身,这东西玄之玄,我也理解不了,反正就是佛门说的化身千万的意思,千万人念,就有千万个佛,我以前不信的,那怎么忙得过来啊,不过好象是真的,反正释圆老和尚这法是真的,释圆老和尚其实老早就死了,给他徒弟裂天神魔撕了的,但他的灵光却始终不灭,我只要一受伤,尤其神意受损,或者心魔大盛的时候,释圆老和尚就会出来,坐在灯光里念经。” “万户千灯。”于异不信,苗朵儿反是信的:“果然佛法无边。” 于异却摇摇头:“这佛法,嗯,说起来傻不愣登的,给徒弟说撕了就撕了,不过好象确实又玄妙无比,不管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也好,你师父也好,萍姐晓雨她们也好,反正只要灯一亮,我就大致能看到你们,咦。”说到这里,自己搔头:“我能不能象释圆老和尚一样,千里万里,说到就到呢。”自己想一想,好象还憋了股气,因为扑的一声,他放了一个屁。 苗朵儿本来惊呆了,听到这声音,忍不住一笑,俏脸微红,白他一眼:“你若有这本事,那就真的成佛了,不,真的成魔了。” “那到也是。”于异嘿嘿笑,伸手去苗朵儿脸上摸了一下,苗朵儿脸蛋儿越红,想要躲闪时,不想于异一伸手,突然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伸嘴就来她脸上亲了一下:“以前没注意,你还真是漂亮呢。” “不要。”苗朵儿下意识的伸手去撑于异胸膛,但于异是裸着胸膛的,这一撑,触手处火热一片,而于异的双手早搂住了她,一只手竟直接伸到下面去,抓住了她的一片臀肉,而上面的大嘴也亲了过来,口中喷出的热气,几乎就象火炉一样,要把人蒸晕过去,苗朵儿脑中嗡的一下,刹时就迷糊了,尤其于异在她耳边的话:“真想不到你居然怀了我的孩儿,我居然有孩儿了,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儿是什么样子的。” 她本来是借怀孕来骗于异打探他底细的,但突然怀疑自己可能真有了于异的孩子,这个念头一生,心就已经乱了,另一个,则是在给于异强奸,尤其是昨天之后,她的身体生出了一些古怪的变化,特别的敏感,于异稍稍一碰触,身子就无由的发软,虽然心中仍痛恨于异,身体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发软,发热,发胀,发麻,一动不能动,再给于异喷着热气的大嘴一亲,迷迷糊糊中,便什么也不能想了,直到下身微微胀痛,然后整个人突然胀满,她才醒过神来,却又到了白玉床上,全身赤.裸,于异也光着,骑在她身上,至于那种胀满,不用说,自然是于异那可恶至极的东西插进了体内,而最羞人的是,她不但双手箍着于异的脖子,双脚还盘在于异腰间,透过于异的肩头,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勾在一起的双脚,白嫩的脚丫子还往上用力勾着。 “呀,我又给他强奸了。”她这么想着,于异却已动了起来,她脑中立时就又晕乎乎的一片了,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在云端里飘着,又仿佛是一条小船,在大海中游荡,无穷的巨浪一个个打过来,打得她几乎要窒息过去,是那么的可怕,偏生大海茫茫,却再找不到半点依托,只有任自己彻底的死去。 再还过魂来时,苗朵儿发现自己已到了白玉池里,不过仍给于异抱着,她整个人如一片煮熟了的菜叶子,绻缩在于异怀里,而身体麻麻酥酥的,又仿佛是一块炸酥了的米糕儿,再没有半点支撑,如果不去看,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记得第一次打通小周天时,就是这种感觉,异常的空爽,也异常的舒服,或许惟一有点儿不同的,是下身,仍有一种麻麻胀胀的感觉,就仿佛于异那可恶的玩意儿还插在她身体里,但是,那种麻胀的感觉并不难受,甚至可以说有一种特别的畅美,心下隐隐的,甚至是在盼望于异那可恶的东西再插进来,满满的,胀胀的。 于异一直没动,苗朵儿悄悄抬了下眼睛,于异头枕在池边,闭着眼晴,双手摊开,左手摸着个酒葫芦,时不时灌一口,看上去也非常舒服的样子。 于异的脸形,并不特别好看,骨头比较多,是那种所谓的蟹骨脸,尤其要是翻着眼睛的时候,还蛮难看的,但从苗朵儿的角度,看的却是于异的下巴,下巴上去,脸上的线条刀削斧劈,却有着一种男人无忌的狂野,苗朵儿是苗人,喜的也就是强悍野性的汉子,在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痴迷了,脑子无由的回想起先前交欢时,那种在他身下仿佛要死过去的感觉,女人要的,正就是这样强壮甚至是蛮野的男人啊,就是要那种被征服,身心彻底崩溃的感觉。 但慢慢的,苗朵儿的眼泪却流了下来,如果只是自己,强奸也好什么也好,这样的男人,那就嫁了,真怀孕也好假怀孕也好,总之给他生儿育女就是,可是,还有师父啊,师父给他这么羞辱,怎么可以原谅他,而且,师父被强奸,还是因她而起,她怎么可以只顾自己,不替师父报这个仇。 她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惊动了于异,于异低头,苗朵儿忙要垂下眼光时,于异却伸手勾住了她下巴,苗朵儿不得不抬头,只得恨恨的看着他,于异看她红着眼睛,微微有些尴尬,嘿嘿笑道:“不是我要欺负你,是觉得你有了孩儿,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疼你了,嘿嘿,你要是心气不平,就咬我一口。” 苗朵儿还真不客气,真个就张嘴一口咬下,咬得也巧,却把于异一个乳头咬在了嘴里,一感觉不对,忙又吐出来,俏脸儿情不自禁就红了,而最可怕的是,自己下腹竟然又热了一下,她吓一大跳,随后身子更又一僵,原来于异手放下来,托着了她的臀,一个手指还落在了股沟里,苗朵儿一时觉得全身好象都颤抖了起来,从里到外,刹时又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怎么变成一个荡妇一样了。”惊觉到这一点,苗朵儿又羞又怕,于异还在哄她:“好了,咬也咬过了,孩儿也有了,不生气了,呆会出去,我去跟岳丈大人提亲,拜了天地,你就慢慢的养着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说起来,这个怎么生孩子,我还真是没经验呢。” 他抓着头发,一张脸烂得跟苦瓜一样,苗朵儿忍不住扑哧一笑:“生孩子是我的事,你要生得出孩子,那才真叫一个神通广大呢。” “不是。”于异笑:“我是说,带孩子——那个——呵呵。” 看他那个样子,苗朵儿差点儿又想笑了,终是忍住,她想到了师父,尤其昨日,师父那种精气神完全被抽空的眼神,让她痛彻骨髓,她微微垂下头,错开于异的眼光,轻一咬嘴唇,道:“你答应我去尸王谷的呢。” “对了,把这事忘了。”于异一直腰,苗朵儿本来半趴在他身上的,他一直腰,苗朵儿身子便往下滑,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伸手,就箍住了于异的脖子,随后才醒悟过来,忙松手滑下来,于异却不肯松开她,道:“娘子,你在池中多泡一会儿,尸王谷在哪里,你告诉我方位,一盏茶时光,我一准撕了那什么阴尸王,把阴骨给你拿来。” “我不泡了。”苗朵儿双手撑着他胸膛,站直身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去。”于异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你还有力气御风?” 身子一站直,苗朵儿确实觉得全身发软,双脚发飘,这样子别说御风,只怕走路都没力气,一时间大羞,俏脸胀红,伸手就在于异腰上掐了一把:“都怪你,还说。” 于异呵呵笑:“你还是歇着吧,尸王谷在哪里?” “不,我要去。”苗朵儿坚持,定了定神,觉得身上稍稍有点力气了,便上岸穿衣,不想肚兜的带子却给于异扯断了,这个怎么穿,于异在一边呵呵笑,苗朵儿又羞又气,嗔他一眼,先把外面的衣服穿上了,道:“放我出去。” 于异神念一动,两人出来,苗朵儿要先回房换衣服,于异道:“我去跟岳丈大人打个招呼。” 苗朵儿略一犹豫,道:“尸王谷回来再说。”怕于异多心,又补上一句:“给你这么欺负,至少取了阴骨回来,我才原谅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于异当了真:“取根阴骨嘛,一句话的事,到时可不许生我的气了啊。” “你要是死在了尸王谷,也算是我替师父报了仇。”当然,这话苗朵儿没说出口,也不敢看于异,低头急走,进了自己屋子,换了衣服出来,道:“尸王谷在东南三百里,走吧。” 296 “我带你。”于异伸手握住苗朵儿的手,苗朵儿想躲,一下没躲开,手一给于异的大手握着,寒冬的风里,他的手却温暖如火塘,苗朵儿顿时就不想挣开了。 她心里很纠结,但年轻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尤其是刚刚一场欢爱之后,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也许这次他就会死在尸王谷里。”这么想着,也就放纵了自己。 而在屋中院子里,苗刀头也在看着他们两个,眼见于异伸手握住苗朵儿的手,带着她飞,而苗朵儿并没有拒绝,苗刀头叹了口气,他的心绪同样复杂,但如果苗朵儿就此嫁给了于异,到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或者说还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强奸的也好什么的也好,女儿终究已经是于异的人了,嫁给他,是最好的归宿。 苗朵儿跟着于异飞出一段就发现了异常,于异腋下居然有风翅,而且是长达数百丈的一对风翅,苗朵儿见过听过各种御风的术法,却从来没见过这号的,大奇道:“你这个好象是一对翅膀一样啊,这是什么功法。” “就是一对风翅啊。”于异得意的把风翅扇了几扇:“从我的大撕裂手上化出来的。”把大撕裂手的几项附属功法跟苗朵儿说了,到是没试,象附属的云法,其实是腋下的汗化出来的,他这会儿一则没汗,二则那汗化出来,味道也不太好闻。 “你说这风翅一直在慢慢的长。”不试其它的,就是这风翅,已经让苗朵儿眼睛瞪得溜圆了。 “是啊。”于异笑:“风翅是跟大撕裂手一起长的,大撕裂手长多长,风翅就有多长,现在我的大撕裂手最长可到两百二十多丈,风翅也就有两百多丈。” “老天。”苗朵儿暗吸一口气:“你说大撕裂手最长可长千丈,那风翅不也可长达千丈。” “当然。”于异傲然点头。 “那翅膀一扇,要飞多远啊。”苗朵儿想象着那种情景,小嘴儿张圆了,再合不拢来。 “我不敢说我是这天下功力最强的,但我的风翅张开来,却绝对是天下飞得最快的。”于异一脸得意。 苗朵儿一时间不吱声了,只默默的看着于异风翅的扇动,于异风翅长大,扇动也就不快,一下一下的,风翅虽然透明无色,但那种强大的罡风形成的风流,就如真的翅膀一样,苗朵儿看不到,却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而感受得越清楚,也就越惊骇。 “这个人,实在是太怪异太强悍了。”不知如何,心下这么想着,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先前的欢爱,于异骑在她身上,深深的进入她体内,那每一下,都是那么的野蛮,那么的可怕,那么的让她心魂悸动。 偷眼看于异侧脸,于异就是正面的脸形不太好看,无论下面还是侧面,都有着刀削一样的线条,象风吹过的岩石,岩石嶙峋,但不惧风雨,也许糙手,但能让人骨子里悸动。 苗朵儿只是小女孩,但苗风开放,从小听着唱着情歌长大,她幻想的情人不是于异这样子的,但是,给于异深深插入时,那种心魂的悸动,却又好象正符合隐藏的幻想。 于异不知她心绪纠结,见她半天不说话,笑道:“我风翅上可以坐人的。”说着运一股灵力,把苗朵儿往风翅上一放,风翅无形而有质,苗朵儿坐在于异风翅的根部,仿佛坐在一股无形的暗流上,因为风翅的根部动作的幅度不大,只是微微的上下抖动,而且于异的风翅长,所以不是急扇,一下一下缓缓的扇,在根部就尤其舒缓了,这么坐在上面,稍稍适应后,就象骑马,甚至比骑马还稳,到仿佛平湖坐船一般,有一种特别怪异的感觉,苗朵儿越发的有些傻了。 以于异风翅之快,三百里,说到就到了,不过于异不知具体地点,看前面群山茫茫,道:“是不是前面大山里啊。” “哦。”苗朵儿愣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看了一眼,道:“不远了,往左边一点,翻过前面那座大山,山后面就是尸王谷。” 即然到地头,她自己到也要准备,猛然想起件事,道:“对了,我的苗牙呢,你弄到哪里去了,你不会害了它吧。”说着气愤愤的看着于异,那架势,于异若是害了苗牙,她绝不甘休,事实上她脑子里就在幻想,苗牙是不是给于异吃了,说不定做了下酒菜都有可能呢,这个人,是个大恶魔,大坏蛋,女人都敢强奸,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哦,到把苗牙老兄忘了。”于异呵呵笑:“这老酒鬼在螺壳里喝酒,先前都喝醉了呢,这会儿该是醒了。”说着神念一动,把苗牙移了出来。 苗牙一见旧主人,开心了,吱的叫了一声,一纵便扑入了苗朵儿怀里,苗朵儿伸手抱着,果然闻得满身的酒气,忍不住揪着苗牙脖领子就在它脑袋上扇了两巴掌:“叫你喝酒,叫你喝酒。” 这个动作于异熟悉,昨儿个就给她扇了好几下呢,哭笑不得,这会儿也一样,到是暗笑:“苗牙兄啊,我可救你不得,昨儿个我还挨了几下呢。” 苗牙却是跟苗朵儿玩惯的,不当回事,在苗朵儿怀里滚来滚去,撒上了娇。 苗朵儿突地起疑,瞪着于异道:“这苗牙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又是你变出来的吧。” “当然是真的。”于异大呼冤枉,不过他早给高萍萍几个培训过,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慌忙一番解释,苗朵儿叫了起来:“咒影术,那又是什么功法。” “这咒影术还不是我师父传我的,说来其实应该是你们巫门的功夫。”于异把咒影术的来历说了,苗朵儿到是越听越奇:“你说只要见了人的影子就能起咒,随便变什么都行。” “也不是随便变什么都行。”于异摇头,随即一想:“对啊,应该是随便变什么都行,不过那秘籍上只载了一百多种变法,其它的我也没试过,但道理是一样的,若是变,应该也变得出来,不过要变化别人的身形不容易,要看别人的功力,功夫越高,咒力就越弱,功力低到是好说。” “那要是碰着功力低的,岂不是随着你捉弄,你想把他变什么样子就变什么样子?” “是这样。”于异看一眼苗朵儿,呵呵笑。 苗朵儿到是明白他眼中的意思,她其实也是少女心性,给于异强奸之前,心性跳脱,可也是一腔野性的,这时可就起了性,道:“我功力不高,那你到是把我变个样子看看。” “那你不许生气的。”于异顽心重,以前和高萍萍两女在一起,常跟她们玩儿,捉弄她们一下,两女惊吓尖叫,扑到他怀里不依不饶,磨磨擦擦起了性,就脱光了滚做一团,然后到是娇声求饶了,每每都是这样,不过他跟苗朵儿还不是太熟,尤其苗朵儿是个新奇玩意,居然怀了他的孩子,未免就有些束手缚脚,投鼠忌器的味道。 “我不生气。”苗朵儿摇头,随又补上一句:“不过你不许弄疼我的。” 女人就是麻烦,但女人的可爱也在这里,歪着脑袋噘着嘴儿再握着小拳头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于异呵呵一笑:“行,不会弄疼你的。”去苗朵儿脸上一瞅,笑道:“你耳朵太小了,我给你咒长一点吧。” 苗朵儿虽然心中好奇,又还是有点怕,一听说于异要咒她的耳朵,心中情不自禁就是一跳,急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耳朵,有些害怕的看着于异,想了想,一咬牙:“好,你咒。” “那我咒了啊。”于异一笑,额前射出红光,照定苗朵儿影中离魂,苗朵儿到又是一愣,额前居然会射出红光,仿佛第三只眼一样,神秘诡异,这个人,花样真的是层出不穷啊,心下正自感概,忽觉左耳一热,微微作痛,随即在手中变长,她呀的一声叫,斜着眼晴去看,只见自己的左耳越变越长,先还要斜着眼睛,很快的,耳朵就到了眼睛前面,只是一瞬间,差不多就有一尺多长了。 297 女孩子都爱照镜子,苗朵儿以前照镜子,对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很满意,虽然没有细细的去照过耳朵,但总觉得小小巧巧秀秀气气,挺可爱的,然而这一刻,自己的耳朵突然变得有一尺多长,手一折,就到了眼前,那些细细的毛孔,淡淡的绒毛,那种曲里拐弯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怪异,苗朵儿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却仍忍不住尖叫起来:“快变回去,快变回去,我不要这个丑样子。” 她反应激烈,于异忙给她解了咒,眼看着耳朵变回去了,苗朵儿左摸右摸,却仍然不放心,瞪着于异道:“是不是变回原样子了,会不会一个大一个小?” 于异还有心逗她,一脸正经点头:“那有点儿,完全变回以前的样子,我可做不到。” “呀。”苗朵儿一声尖叫,眼圈儿倏一下就红:“我不要,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还怎么见人,丑死了,我不要。” “没关系嘛。”于异还小:“反正你是我娘子,我喜欢就行了。” “不要。”看他说得正儿八经的,苗朵儿越发的慌了:“这么一个丑八怪,我才不要,你快给我变回原样子,否则我死给你看。”哇的一声,竟是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于异顿时叹气了,女人啊,真没办法,只好搂了她哄:“我给你变回去了,你自己看,一模一样啊,而且比原先还要漂亮呢。” 谁知这最后一句话又说错了,苗朵儿本来止住了哭声,顿时泪眼又瞪了起来:“什么叫做比原先漂亮,那就是和原先不一样,我不要。” “好,和原先一样,一样。”于异实在有些怕了,索性再帮她咒一下,先拉长一点,再缩回去,散了咒,道:“这下真的一模一样了,我把咒力全散了,就和原先一模一样。” “真的。”苗朵儿要信不信的看着他,自己反反复复的摸,又从袋子里掏了一面小铜镜出来,前前后后的看,还有些怀疑的样子,于异不敢惹她了,在一边道:“绝对一模一样的,我把咒力散了,不可能有变形的,要有咒力在上面才会变形啊,没有咒力怎么会变。” 他这么一解释,苗朵儿到有几分信了,而且照着摸着,好象也确实是老样子,这才放下心,恨恨的瞪一眼于异,于异只好陪笑,心下暗叹,女人啊,真是麻烦,小小一个玩笑都开不起,若是不相干的女人到可以不理她,但自己的女人,丝萝一样缠在身上,不理不睬还不行,唉。 不想苗朵儿哭是哭,哭完了,却又道:“除了把耳朵变长,还能变什么?” 还要玩啊,于异看着她有些叹气了,道:“什么都能变,你不会还要我变吧,例如鼻子变长什么的,变成弯勾也行,要不要试试。” “变成弯钩。”苗朵儿吓得花容失色,情不自禁就捂住了自己鼻子,连连摇头:“我才不要。”眼珠子一转,道:“你变变苗牙看。” 祸水东移啊,不过变苗牙无所谓,于异招呼也不打,照定苗牙的影子,一念咒,刹时就把苗牙变成了一只大癞蛤蟆,这癞蛤蟆也确实大了点儿,而且丑得古怪,苗朵儿正把苗牙抱在怀里呢,苗牙一只爪子还搭在她鼓翘翘的胸乳上,突然变成一只癞蛤蟆,一身疙瘩好象还粘乎乎的,苗朵儿猝不及防,呀的一声尖叫,双手下意识的就把苗牙给扔了出去。 她这一扔,苗牙也没防备啊,而且变了形后,身子僵化,顿时直统统往下落,这可是数百丈高空中呢,真要摔下去,苗牙也就成苗肉了。 于异哭笑不得,慌忙一伸手,把苗牙给捞了起来,苗朵儿这才醒悟过来,忙也伸手,却还不敢抱,叫道:“你快把苗牙变回来,恶心死了。” 于异散了咒,苗朵儿抱过苗牙,抚慰一番,却还瞪于异:“都只怪他,什么不好变,偏要变个大癞蛤蟆。” 于异哈哈笑:“癞蛤蟆想天鹅肉嘛。” “那你自己又不变大蛤蟆。”苗朵儿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你除了变苗牙,还能变什么不?例如把你身上的东西变一变。” 她这主意,有点儿促狭的意思,是想要看于异的笑话儿呢,可于异无所谓啊,只要有得玩,他从来不介意的,更何况是自己的女人,他早想明白了,女人这个东西,是个很古怪的东西,尤其是自己的女人,那更如自己的耳朵鼻子一样,是粘在自己身上的,即然是自己的东西,那就一切好说了,好比牙齿与舌头,就没有里外亲疏之分,牙齿咬了舌头,未必把牙齿拖出来打一顿,不可能嘛,所以怎么都好,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也把眼珠子一转,道:“我咒个好玩的你看啊。” 说着话,双手抬起来,扯着自己耳朵,咒一念,耳朵慢慢变长,就仿仿是两团面条儿,给越扯越长一般,刹时间长达一尺,然后是两尺,然后是三尺,不仅是变长,而且变大,只是一眨眼,双耳过腰,再随后就到了脚跟,他身高有五尺七八,耳到脚跟,至少也就有五尺五六,而且又宽大大,怎么说呢,先象是猪耳朵,然后如同大象的耳朵,到这会儿,什么都不象了,仿佛两扇门板,又仿佛蚌的两个壳儿,左右一合,能把整个人都包进去。 “呀,咯咯。”苗朵儿先看得惊叫,到后来就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这象什么?象个大肥猪。” “你家养的猪有这么长大的耳朵啊。”于异还哼了一声,得意洋洋,手松开,一用力,两个耳朵顿时呼扇起来,象是两个肉乎乎的大翅膀,这个真是太怪异了,苗朵儿越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热不热,我给你扇风啊。”她越笑,于异越得意,本来大耳朵左右扇,这时转过来,对着苗朵儿就扇过来,那风呼呼的,果然凉快,耳尖儿差点扇到苗朵儿身上,苗朵儿笑着躲避:“呀,这可不是热天呢,热天就要你给我扇。” 看她躲,于异突地使杯,左耳朵一长,一下长达一丈,弯过来,绕到苗朵儿身后,啪的一下,就在苗朵儿的屁股上打了一板,苗朵儿的小屁股紧绷绷的,于异虽翻来覆去玩过,没有特别的感受过,但这一次不同,耳朵本来格外敏感,这一打上去,感觉到还强过于手感,心下到是暗叫一声:“这丫头的小屁股还真是圆呢,先前到是没注意,下次好好玩一玩。”男人都一样,女人没上床,到还能欣赏一下身材,真个上了床,往往真奔主题,一心就往那风流窍里去了,反而会错过无数风景。 苗朵儿不防,给他打得尖叫一声,顿时大发娇嗔:“呀,你坏死了,不许打人家。” 于异哈哈笑,道:“我再变个好玩的你看。”伸手去鼻头上摸了一摸,捏着鼻尖儿一扯,竟就把鼻尖扯长了,好象那不是鼻尖,而是一块米糖儿,越扯越长,本来人鼻不过三寸,他一下扯得有一尺长,到没变大,又尖又细,不象鼻子,到象是啄木鸟的尖嘴巴了,冲着苗朵儿一点一点:“象不象啄木鸟儿?” “象,象。”苗朵儿又好笑又觉有趣:“再变长点儿。” “好啊,看着啊。”于异好玩儿,双手伸上来,捋着鼻尖儿就往前扯,左一把,右一把,就仿佛捋一根草绳儿,又仿佛从哪个洞里往外扯一条长蛇呢,越扯越长,越扯越长,眨眼间就比耳朵还要长了,苗朵儿俏丽的眼珠子瞪得圆了,又觉得有趣,偏还又觉得有些儿毛骨怵然,总之那感觉怪异极了,嘴里却叫道:“再长,再长。” 于异果然就不松手,一把一把的捋,一时捋得有近两丈长了,便是象鼻也不可能有这么长,而且象鼻是后大前小,于异这个却始终没变大,就是细细的一根儿,又好象一条蛇,本来是往下长的,于异突地生出一个促狭之心,长鼻子突地往上一弯一绕,一下卷住了苗朵儿的腰,而且飞快的缠了三圈。 “呀。”虽然明知道是于异的鼻子,但这么长一个细鼻子突然卷上身来,苗朵儿还是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双手慌忙就去推解,要把于异的鼻子解开,手一碰上于异鼻子,软乎乎,凉倏倏,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苗朵儿又是一声尖叫,双手忙地松开,只觉腰肢儿发软,全身真气欲散,要不是于异鼻子卷着她,几乎要摔下去了。 “不要。”苗朵儿又惊又吓,又好笑:“快松开呀。”先吓了一下,不过触一下也就不怕了,于异鼻子缠得紧,腰肢上竟是插不进去,她便双手扭着于异鼻杆儿,用力去折,就仿佛要折断一根花枝儿,但于异的鼻子莫看又细又长,却是软中带硬,虽折得有半弯,却是折不断。 看她伸手来折,于异又作怪,鼻子再一长,鼻尖儿一摆,从苗朵儿身背后绕过去,却从她肩头绕过来,突地就从她衣领处钻进她胸前,虽是冬天,但身有玄功,不怕冷,而且又是太阳天,所以苗朵儿身上只外面一件衫子里面一个肚兜,于异鼻尖一下从肚兜里贴肉插进去,猛地就卷住了她一个小鸽乳,其实给于异强奸一次后,这一个多月,苗朵儿胸乳长了好大一圈,先前就是一个花包儿,这会儿却如一个小玉峰了,于异鼻尖一卷,满满当当,感觉相当不错,苗朵儿的这对鸽乳自也给他反复揉.搓过的,但正如耳朵打屁股别有感触一般,这时鼻子卷乳,也另有一番感觉。 苗朵儿不防,突然给于异鼻子钻进身体里,而且一下卷住了乳/房,最要命的是,于异鼻尖还吸住了胸前那一粒玉豆,吸住时凉凉的,随后却喷出一股热气来,这个正常,鼻孔是可以出气的啊,但那种感觉啊,苗朵儿这一生从来没感受过,又凉,又热,又软,又酥,呀的一声叫,身子彻底软了,双手回来护胸,却没有去衣中把于异的鼻子掏出来,反是身子缩成一团,口中嗯啊出声,却已不是尖叫,而是变成了呻吟,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了,恰如先前给于异插进体内时的感觉,没错,正就是那种感觉,虽然于异这个是鼻子,而且也没有插进体内,只是卷住了胸乳,但那种怪异的感觉,却与先前一模一样。 不过还好,于异鼻子只是掏了一把就钻了出来,却又作怪,猛地一甩,一下把苗朵儿甩到了半空中。 “啊。”苗朵儿脑子本有些迷迷糊糊的,这一下猝不及防,顿时失声尖叫,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她是可以御风的,可这会儿居然把这个忘了,直吓得花容失色,还好于异张开双臂,伸臂接住了她。 “你坏死了。”苗朵儿惊容稍定,伸出粉拳在于异胸前一顿捶,捶得于异呵呵笑。 “丑怪死了,还是收了吧。”苗朵儿哼了一声,看于异收了鼻子,她眼珠子转了转:“你这个咒影术确实神奇,那本秘籍能不能给我看看?” 她有点试探的意思,不想于异半点犹豫的意思也没有,直接一伸手就把书掏了出来,苗朵儿接过一看,确实是咒影术,不过后面好象少了两页,也许可能是上半册,暗暗撇嘴:“还是藏了私。”刚要问,于异先解释了:“后面是什么血噬,可以以血为咒,直接咒死人,我师父当年怕我闯祸,把这三页撕了。”说到这里,他撇撇嘴:“真要杀人,要什么血噬,麻不麻烦啊,抓过来一把撕了,不痛快得多。” 苗朵儿本来以为他藏了私,听到这话,反是信了,暗暗点头想:“以这人的性子,确实不耐烦靠咒术来杀人。”看那咒影术,果然是巫门一脉,且极为神奇,一时间食指大动,道:“我想学这咒影术,好不好?” “你要学到也可以。”于异看她一眼,有些犹豫。 “怎么,舍不得啊。”苗朵儿看他应得不爽利,可就噘嘴了:“舍不得算了,我还不是想学了,以后变小猫小狗的哄儿子玩儿。” “不是舍不得。”于异忙摇头:“只是你功力太低,你若要用咒术,那就要用萱草,而且要神窍中神光照定离魂才行,你神窍中一点光都没有,至少要练两三年,就算有了光,功力低了,咒的效果也有限。” 他这么一解释,苗朵儿对着书上一看,确实是这样,不但要萱草留人离魂,还有功力限制,自己的功力,被咒的对象的功力,于异千变万化,咒人咒己随心所欲,那是他功力高,她可做不得,她才通了小周天,下丹田有点儿灵力,中丹田都是半空的,更莫说神窍的上丹田,一时就有些失望,却不死心,嘟着嘴道:“那也没什么,反正我慢慢练就是了。” “那是。”于异点头:“你收着书,慢慢练着玩吧。” 他这么大方,苗朵儿到是愣了一下:“你把这书给我了,你不自己收着。” “是啊。”于异不以为意:“你是我娘子嘛,我的书还不是你的,你收着就行了。” 苗朵儿其实极讨厌他叫自己做娘子的,但这会儿,却突然觉得,那两个字,好象也不那么讨厌了,拿着书,心下忡怔:“他是真以为我怀了孕,真把我当他娘子了,可是。”尽绪百解,一时间又想哭了,急低了头,把书细细收了。 这时于异已到岭上,在峰尖一块大山石上落了下来,道:“那下面就是尸王谷?” 苗朵儿以前只跟着白骨神巫来过一次尸王谷,也就是在山顶上看了一眼,这时醒过神来,往山下看去,但见一道山谷,幽深阴暗,明明冬阳当顶,谷中却不见半丝阳光,云气缭绕,一眼望不到底,阴风吹过岩缝,呜呜怪啸,仿似谷中有万千恶鬼,躲在阴暗的地底,正在偷眼看着她,呲牙咧嘴,发出不怀好意的异啸,苗朵儿心下一抖,情不自禁就靠近了于异,握住了他手,道:“这就是尸王谷,东西百里,最深处,据说有三千余丈,内中阴洞遍布,鬼物成堆,最厉害的便是一具千年阴尸王,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腹中尸王丹一发,可摧山碎石。” “什么千年阴尸王,就是一具老僵尸吧。”苗朵儿说得战战兢兢,于异却是漫不在乎:“看我进谷去,一把撕了他,砸了他的什么尸王丹,剥了他骨出来给你师父去炼九阴白骨甲。” 尸王谷千年阴尸王,是黑羽苗一带极为恐怖的存在,苗朵儿不是吓唬于异,是真害怕,看于异一脸豪气,她心下情不自禁一颤,这样的汉子,确实值得女人依靠啊,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她心下又是一痛,暗咬了嘴唇,想:“他若死在阴尸王手里,也算替师父报了仇,我若真怀了他的孩子,就替他把这孩子带大,让他姓于。” 于异往谷中极目看了两眼,以他目力,却也看不到底,扭头对苗朵儿道:“你是跟我入谷,还是在这山头看戏,要不了多久的,或者进螺壳里去,到白玉池里泡一泡?” 苗朵儿一时却拿不定主意,她知道于异法力高,但阴尸王有一个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尸毒,虽然酥骨草和天狐香都对付不了于异,可她不信于异抗拒得了阴尸王的尸毒,即便抗拒得了尸毒,功力也必大打折扣,十有八九仍不是阴尸王的对手,他若死,藏身他螺壳里,岂非也只有等死,但若呆在这山头等着,她心下又不太情愿,于异的大撕裂手大战千年阴尸王,这样的大战,太难得一见了呢,那跟着于异进谷去?她又还有些害怕。 她纠结不定,于异却又在往谷中看,道:“这鬼谷这么长,可有些难得找,看我使个法儿,勾那鬼物出来。”说着一运功,眉间神窍中倏地射一道红光出来,直射入谷中,那红光凝结成儿臂粗一条红线,竟把谷中缭绕的云雾一劈两半,照透谷底,谷底立时便有异物闪躲跳跃,鬼嚎之声,一阵阵传上来,狞恶中却也透着惊恐,恶鬼可怕,但显然谷中鬼物还怕了于异这神窍中红光。 于异运转红光,从谷口一路照进去,红光竟始终凝而不散,到最后几乎长达千丈,谷中鬼物尽竭给惊动,万鬼齐嚎,差点把一个尸谷给翻了过来。 苗朵儿站在于异身边,看着那道红光一路照过去,心下惊骇无己:“这人神窍中的神光,竟然到了凝光成柱,而且一照千丈的地步,老天爷,他体内灵力到底要浑厚到什么地步啊。”随又想到于异那天说的,说他射在她们体内的精华,竟是大补之药,借以练功,可以大长功力的话,她先还有些不信,这会儿到是真个信了。 “这人便是射出的脏东西,也包含得有灵力,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体内灵力,岂非深若大海。”暗暗惊骇之余,却又想:“如果真个嫁给了他,虽是天天给他欺负,但借灵力练功,功力进展岂非却也一日千里。”这么想着,俏脸儿到是一红,却又不自禁的怦然心动,甚至身子都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却是想起了昨日的情景,事后几乎要死掉的感觉,太可怕了,这个恶魔,真要每日给他那般折腾,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受得住,心下怕,然而身体却在发热,小腹中甚至似乎有东西想要流出来,让她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双腿,她心中骂着恶魔,但年轻的身体却受不了恶魔的引诱。 “要不要我变一群癞蛤蟆你看。”于异起了个玩心,问苗朵儿。 “你能一次变这么多。”苗朵儿有些怀疑。 298 于异一撇嘴:“就这么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不过一点儿阴灵,那还不是想变就变。”说话间,念动咒语,脑袋同时一低一抬,随着神窍中红光从谷中一路扫过去,但见所到之处,鬼物尽竭变为癞蛤蟆,刹时间满谷蛤蟆叫,也不知变了多少鬼物。 苗朵儿又惊又喜,惊的是于异功力真是高得不可想象,喜的是,这咒影术秘册现在就在她怀中,只要练成了,实是妙用无穷,然而想要有于异这般功力,却不是一天两天做得到,先前的想法又从脑海里翻出来:“只除非真的嫁给他,给他欺负。” 便在她纠结之际,谷中忽传来一声鬼啸,这啸声充满狞恶,让人彻骨生寒,苗朵儿身子一颤,叫道:“千年阴尸王出来了。” “我看到了。”于异话声中,神窍红光凝聚不动,照定一物,红光之下,是一具高大的鬼物,足有普通人两个那么高,头如芭斗,手长脚长,通体红毛,形如尖刺,眼发绿光,狞恶凶悍,让人不寒而粟。 “这就是千年阴尸王。”苗朵儿情不自禁靠近于异,拉住了他袖子。 她声音有些发颤,于异却是漫不在乎,反而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嘛。” 苗朵儿确实有些怕,但给他这么一说,胆气陡然就大了起来,鼓起勇气细看千年阴尸王,阴尸王也在谷中仰头看着她两个,口中不时发出异啸,不知道是不能御风呢还是怕见阳光,却是不敢上来。 不敢上来就好,苗朵儿胆气又大三分,道:“你能不能把他也变成一只大蛤蟆。” “这阴尸王灵力不弱,变不了。”于异摇头,苗朵儿立刻明白,于异肯定已经试过了,胆气顿时又弱了一分,道:“那你。” 她本来是想问,你能不能打得过他,但她话还没出口,于异突然怪笑起来:“整体把他变过来做不到,不过变一些小地方还是可以的,你看我耍他一耍看。”说着,红光下移,照定阴尸王胯下,手一指,叫道:“大,大,大。” 阴尸王是雄鬼,胯下鸟儿不小,尤其是两粒蛋蛋,吊着老大一团,于异促狭,借着神窍红光,把咒力都集中到阴尸王这两粒蛋蛋上,一运咒,阴尸王两粒蛋蛋陡然变大,本来虽然说大,不过两个鸡蛋大小,这一变大,刹时就有冬瓜大小,长长的拖了下去,直拖到地面,真仿佛胯间吊着了两个大冬瓜一般。 施展咒影术,神窍中神光只须照定离魂就是,并不是说要变哪里就照哪里,但是呢,如果神光强到能凝聚成形,就象于异这样,那么神光照定之处,变化也就越容易,要知这千年阴尸王千年尸功,又吸取了无数阴灵鬼物的阴气尸气,那是何等强悍浑厚的积累,即便以于异之能,即便只是变局部的一些小地方,那也是很难成功的,但神光能凝聚成形,凝力为一,那就容易多了。 而神光凝聚另一个好处,则是苗朵儿看得更清楚,于异照着阴尸王胯下,虽然看着那一团,苗朵儿心中也啐了一下,不过也没当回事,她当鬼物如猪狗,自然不放在心上,全然想不到,于异居然如此无聊,竟把阴尸王的蛋蛋变大了,眼见着阴尸王胯下陡然生出两个大冬瓜,一时间又是好笑又还有几分羞燥,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你——你这个人,真的好无聊。” 她娇笑,于异则是哈哈大笑:“怎么样,有趣吧。” 他两个在山顶笑,阴尸王在谷底却气坏了,这阴尸王不是傻物,乃是灵物,蛋蛋突然胀痛变大,自然知道是于异捣的鬼,一时间又惊又怒,双手护着蛋袋儿,想要把蛋蛋变小,却是无能无力,只能冲着于异不绝鬼啸。 “蛋痛啊,蛋痛啊,哈哈。”阴尸王越急怒,于异越觉好玩,叉着腰笑得打跌。 苗朵儿则是又气又笑,暗啐:“这个人,真的是,什么地方不好变,偏偏变那里。” 她却不知道,于异能让阴尸王达成形噬之变的,还真就只有这对蛋蛋,阴尸王千年阴功,经脉所到,阴气遍布,全身上下,坚若精钢,惟一最弱的地方,就只有这对蛋蛋,当然,这一点于异不知道,他就是促狭恶搞,结果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 “趁着他移动不便,快收拾了他啊。”见于异只在那里打哈哈,苗朵儿催,她心中纠结,但这话却是冲口而出,不过话出口,又有些后悔了。 “行啊。”于异一点头:“看我的。”神念一动,把重水之矛调了出来,身一纵,有如飞鸟般纵身而下,谷深数百丈,他飞到山谷中部,不再下飞,双手陡然变长,长达百丈,执了重水之矛,喝一声:“老鬼看打。”照着千年阴尸王的脑袋便一矛抽下去。 “嗷。”眼见于异一矛砸下来,挟雷带电,阴尸王却不惊反喜,仰天一声狂啸,双臂一叉,架在头顶,电光火石间,于异一矛正抽在他双臂上,怦的一声闷响,山谷震震,于异重水之矛反弹回来,再看千年阴尸王,蹬蹬蹬连退十几步,一对巨大的蛋蛋拖在后面,猛地一绊,一屁股坐倒在地,但他一声鬼啸,腰一挺,居然又站了起来,双臂挥舞,鬼爪如墨,冲着于异不停的抓挠,挨了这么重的一鞭,竟仿佛一点事也没有。 其实先前重水之矛反弹回来,只凭那手感,于异就知道千年阴尸王不会有什么事,但阴尸王这么轻松,却也让他小有吃惊,至于苗朵儿,那就不是小吃惊了,于异重水之矛一砸之力,她见过几次了,三大牛神,阴阳百豹阵,都是给于异重水之矛砸碎的,那是多大的力量啊,千年阴尸王竟然仅凭一双胳臂就架住了,便是钢浇的,铁铸的,也不会这么轻松啊。 “怪不得师父叮嘱我们千万莫走尸王谷,千年阴尸王,果然了得。”苗朵儿心下暗叫,却张口叫道:“于异,这千年阴尸王全身刀枪不入,你不要大意。”这次也一样,心中的话冲口而出,话出口又后悔,心下暗叫:“苗朵儿,你忘了师父的仇了?” 她还没发觉,她心中,已完全只记得师父的仇了,至于自己同样给于异强奸过,她却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有意的忘却了。 “刀枪不入吗?”于异冷哼一声:“铁也刀枪不入,但你家相公我更是打铁的师傅。”冷哼声中,把双臂一举,暴长到近两百丈,重水之矛也长到五丈有余,嘿的一声,一矛抽了下去,重水之矛抽裂空气发出的异啸,压过了谷中无数的鬼哭狼嚎,而激裂的罡气给山谷一挤,形成罡风,竟把两侧山崖上的树木尽竭摧折,一扫而空,飞荡出去,而同时腾起的,还有谷中云雾,阴尸王站立处,百丈内的云雾,竟给他一矛尽数荡尽了,只不过这会儿太阳有些偏西了,不能直射谷底,但也亮堂了许多,至少苗朵儿可以直接看清谷底的情形了。 于异重水之矛的威力,在击杀三大牛神和阴阳百豹阵时,苗朵儿见过两次,但每一次都隔得很远,而且每一次都是在空荡荡的天空中,象眼前这种,在狭窄的山谷中抽击而下,撕扯空气形成的的巨大罡风,那种如天风海涛摧毁一切的威力,她却还是头一次见,她虽然站在山头,相隔数百丈,给他巨风一吹,仍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衣裙裂裂,面皮抽紧,耳中更是嗡嗡作响,再看到那腾然而起的云气,如天海惊滔一般,不由面色大变,心中骇叫:“祖神啊,这是要把天地撕裂了吗?” 她真的有些怀疑,整个尸王谷,会不会给于异这一矛抽开,天地都会塌陷下去。 而在无尽的惊骇中,另一个声音则在心底狂叫:“这是我的男人,我要他。”这个声音竟已不受她本心控制,就如在与于异交欢时,本能的发出呻吟一般。 阴尸王早已站稳,挨了一矛,不但不惧,反激起无穷凶性,仰天鬼啸,双手猛拍胸脯,全身骨骸啪啪作响,整具鬼躯,竟又平空长高三尺,双臂则长了六尺有余,长上区区六尺,不足为奇,然而奇异的是,他本来干枯如枯木的双臂竟然膨胀了起来,仿佛胀满了空气的皮袋子,凭空大了两倍不止,先前双臂枯僵,最粗的上臂处,也不过就是饭碗大小,这会儿最粗处竟然粗如水桶,便是最细的双腕处,也比孩童的脑袋要大上一圈,阴尸王狂举双臂,迎着于异重水之矛便架了上去,矛臂相击,膨然巨震,那声响,并无半分金石之音,到仿佛一个大鼓捶打在了牛皮鼓上,发出了如雷般的闷响。 便在这闷响声中,于异这惊天动地的一矛,竟又给弹了回来。 阴尸王呢?没有象先前一样噔噔噔倒退,却是整个身子给抽得陷进了土里,一直陷到腰身,那模样极为滑稽,因为双脚下去了,胯下那对巨大的蛋却下不去啊,于是一对巨蛋就悬在了身前,几乎碰到了牙齿。 苗朵儿在山顶上看着,在她的想象中,于异这一矛下去,阴尸王是死定了,只怕会跟三大牛神阴阳百豹师一样,全身化为齑粉,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结果阴尸王居然形若无事,不但没给打碎,甚至双臂都没有断,这可真叫她挢舌难下了,但阴尸王的厉害虽然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可这种蛋蛋齐胸的情形,却又让她情不自禁的好笑,忍不住咯咯一笑,竟然张口叫道:“于异,把他那蛋蛋打碎了。” 虽然她视阴尸王和猪狗差不多,但说到蛋蛋,还是有些害羞,于异听到她话声回头时,见到的,便是她俏脸微红的模样儿,山风吹拂,裙带飞扬,少女如花,羞颜如梦,到叫于异着实愣了一下,叫道:“娘子,你这会儿真漂亮。” “不要你夸。”苗朵儿嗔他一眼,心底下却是喜滋滋的,这种喜意,压都压不住,她也没想过去压,这会儿,她什么都没想了,无论是心底的恨,还是师父的仇。 于异给少女俏丽的白眼一嗔,哈哈大笑,道:“好,看我把他的蛋打碎了,挤出他的蛋黄来。” 不过他慢了一点,就在他两个说话时,阴尸王双臂一撑,已把陷进土中半截的身子拨了出来,一对巨蛋又到了胯下,双臂向天,戟指如勾,而且他还飞了起来,很显然,他是会飞的,其实御风飞行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巧,体内灵力积蓄到一定程度,身体自己就能御风而起,阴尸王千年阴力积累,怎么可能不会飞,不过他并没有飞多高,飞起十余丈便不再往上,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怕太阳,地底阴物,太阳是他们最大的天敌,另一个,则是给胯下那对巨蛋拖累了,他一飞起来,巨蛋垂下去,蛋袋子扯长,足足两丈有余,一对巨蛋垂到脚底下,就仿佛两个巨球,这让阴尸王恼火之极,走得太快扯着蛋,这话用在这会儿的阴尸王身上,真正是神形俱妙。 于异虽然错过了打蛋的机会,但一看阴尸王飞起来,下面吊着两个巨蛋那么荡啊荡的,可又笑得打跌了,指着阴尸王对苗朵儿笑道:“娘子快看,哈哈哈,笑死了。” 阴尸王身飞半空,下面吊着两个蛋的样子,确实太滑稽了,苗朵儿也忍不住咯咯娇笑,脑中却一闪掠过一幅画面,是于异那蛋蛋的样子,给于异强奸,看到那个玩意儿,只觉丑陋恐怖,这会儿心态大变,到是羞中带嗔,反是想:“还好他的那东西没有这么丑。” 他两个在上面笑,阴尸王暴跳如雷,却又怕了太阳,不敢飞上来,在下面鬼爪狂舞邀战,于异当然不会怕了他,却又恶作剧之心起,对苗朵儿笑道:“娘子,看我再玩个新奇的把戏给你看。” 苗朵儿不明所以,道:“什么。” 于异笑:“我去打个蛋你看。”说话间,身子往神螺里一闪,神意驱使螺壳往下急坠,苗朵儿明白了于异的意思,却担心起来,急叫:“你要当心。”不过话才起,已不见了于异的身影,顿时把身子站直了,担心的看着谷中,双手握在胸前,扣在了一起。 阴尸王连挨了于异两矛,暴怒欲狂,只欲报仇,突然不见了于异身影,急得鬼啸连连,而就在他的鬼啸声中,于异突地出现在他身下,于异现身诡异之极,偏偏阴尸王眼光还给胯下那对巨蛋给挡住了,根本没发觉,还仰着头挥着爪狂叫呢,于异却已悄悄的把重水之矛扬了起来。 于异先前说了是要去打阴尸王的蛋的,所以苗朵儿就一直盯着阴尸王胯下,一见于异现身,她又惊又喜,只怕自己叫出声来,急伸手捂着嘴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瞪圆了,屏声敛气,一眨不眨,于异偏生还不动手,却先从阴尸王蛋下探出头来,冲着上面挥了挥手,还做了个鬼脸,那意思苗朵儿明白,是要苗朵儿看好了,他轻松写意漫不在乎,苗朵儿一颗心却几乎悬到了嗓子眼,要知道于异就在阴尸王身下啊,若是阴尸王眼光往下一垂看到了,那双鬼爪往下一挥,说不定就会把于异撕成碎片了。 最初来时,苗朵儿是想着于异给阴尸王撕碎了最好,但在这一刻,她却是担心到了极点,生怕于异给阴尸王发觉了,受到伤害,这中间心态的转变,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男女之间的爱情,往往就是这样,来不知其来,去不知其去,至于恨爱的转变,更往往就在转念之间。 于异跟苗朵儿打了招呼,把身子再下坠一点点,双手执矛,摆一个打马球的势子,瞄得准了,张口叫道:“阴尸老鬼,打蛋的来了。”狂笑声中,重水之矛猛抽出去,正抽在阴尸王的巨蛋上。 阴尸王正急心燥火的到处找于异呢,突听身下有声,急低头去看,哪里还来得及,膨的一声闷声,胯下巨蛋先飞出去,然后整个身子也给扯得飞了出去,于异是在他身下斜往上打的,一对巨蛋便也扯着他斜斜往上飞,一飞近百丈。 说起来于异这一矛,其实没用全力,因为一则山谷底部较为窄小,不可能再把胳膊一长两百丈,那个舞不起来,另一个,是藏身在阴尸王胯下打蛋,先要防给阴尸王发觉,所以他这一击,胳膊只长到四五十丈左右,重水之矛也只有两丈有余,但即便没用全力,这力道可也不小了,而且打的是蛋,于异可是知道的,人体全身上下,眼睛之外,只这两粒蛋蛋最不经打,罡气最难灌注,所以在他想来,有这一下,足可把阴尸王的蛋蛋抽碎了,而给抽碎了蛋,阴尸王也是必死无疑,然而出乎他意料,这一矛抽上去,阴尸王的蛋蛋好象并没有碎,当然,到底碎没碎他还不敢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的肯定的,阴尸王的蛋袋子没有破,而是把整个身体带得飞了起来。 换了其他任何人,趁着阴尸王给一矛抽飞,无力抵挡之际,必然疾追上去,趁势痛击,因为阴尸王就算蛋蛋破了,也不一定死啊,人没了蛋蛋都不一定死,更何况阴尸王是千年老阴尸,趁着这机会,把他的脑袋彻底砸碎了,那才保险。但于异与一般人不同,他做任何事,都带着三分顽心,好玩就行,而不太考虑结果的,所以他没有追上去,而是叉腰看着,到要看这一矛抽蛋的效果,会是怎么个样子。 阴尸王身子给巨蛋带得一飞近百丈,在左侧崖壁上一撞,又跌跌滚滚翻落下来,落在崖底,连打了数十个滚子,却是没死,双爪抱着蛋,狂嚎哀叫,不用说,蛋痛啊,想来也是,于异这一矛虽未尽全力,可也不轻,尤其是打在蛋上,阴尸王即便是千年阴尸,那也是痛的。 这正是于异期待的,他还搞怪,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儿,哑着声叫道:“蛋痛啊,痛啊,可怜的蛋蛋啊。” “这个人。”苗朵儿在山顶上看着,见了于异兴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娇笑:“真的是。”都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于异这种恶趣味了。 阴尸王抱着蛋蛋嚎叫了一通,突地坐了起来,一张嘴,哈的一声,从嘴中吐了一颗珠子出来,这球子有茶杯大小,色作碧绿,崖底本来幽暗,这绿珠一出,把数十丈方圆都照亮了,远远看去,又如幽灵鬼火。 299 “这是什么?”于异一奇:“莫非便是那尸王丹,却是要干嘛。”他也不动,在他心底,看稀奇绝对远比收拾阴尸王老命重要,有得玩才是最好的,其它一切放后边,且看着。 这绿珠正是阴尸王的尸王丹,这时吐出来,悬停在蛋蛋上面,绿光笼罩,蛋蛋猛然就缩小了下去,只是一眨眼间,本来大若冬瓜的蛋蛋就缩小得只有茶杯大小了,很明显,这是破了于异的咒。 “咦,居然能散了我的咒力,这尸王丹有点名堂啊。”于异咦了一声,眼光大亮。 他的咒影术,就是一股咒力,别人的功力越低,咒的效用就越大,反之若他的功力低而别人的功力高,咒的效果就有限,甚至完全不起作用,而破咒也一样,中咒的人只要功力高于咒力,就可以轻易散去咒力,而阴尸王这尸王丹乃苦练千年吸无穷尸气所得一粒内丹,那是何等强悍浑厚的灵力,要破于异加在蛋蛋上的区区咒力,自然容易得很。 消了肿胀,疼痛也消了,阴尸王张嘴一吸,把尸王丹又收回了腹中,嗷的一声鬼啸,身一纵,有二三十丈高下,鬼爪戟张,凌空便向于异狂扑过来。 他收珠便扑,鬼啸惊天,狞恶狂猛,苗朵儿虽远在山顶,却也给惊到了,尖叫:“于异当心。” “来得好。”于异却是一声大叫,双脚叉开站立,双臂狂长,冲天而起,刹时便有两百余丈高下,双手执矛,照着阴尸王扑过来的鬼躯便是一矛抽下。 本来于异站在谷底,阴尸王跃高,是从上往下扑,结果于异手臂一长,一家伙两百余丈,反而到了阴尸王头顶,来了个从上往下砸。 阴尸王是灵物,心底暴怒欲狂,恨极了于异,但一见于异架势,却也不能顾腚不顾头,急收势子,双臂一叉,向天急架,他双臂这时又膨胀起来,于异这一矛抽上去,膨的一声,恰如击鼓,阴尸王固然给抽得猛落下来,却也把于异的重水之矛反弹了回去。 苗朵儿站在山顶,本来绞着手,悬着心,见于异只是一矛,就把恶焰滔天的阴尸王抽了下去,心下顿时一松,暗叫:“他真厉害。” 阴尸王身一落地,巨力未消,犹在地下打了个滚,却反激起凶性,仰天一声鬼啸,双爪在胸脯上啪啪拍了数板,身子一纵,复又向于异扑来,这会儿不飞天了,就是在地下纵来,没有巨蛋的拖累,竟是其速如电,而两只鬼眼发出的绿光,在这幽暗的谷底,更让人心底发寒。 于异却是夷然不惧,神窍中射出红光,射定阴尸王身子,双臂高举,这一次,双臂长达两百二三十丈,已到大撕裂臂的极处,重水之矛长达五丈,嘿的一声,从半天云里直砸下来,其势之速,其声之厉,直若雷神行法,又如远古神魔开天,那种神威,看得山顶上的苗朵儿身心俱颤,身子发软,小腹发热,呼吸急促。 所有雌性臣服于雄性,都是为雄性那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感所征服,在这一刻,苗朵儿是彻底给征服了,如果于异到苗朵儿身边来,苗朵儿会情不自禁的躺下,自动打开身子,接受他的强雄。 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阴尸王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不过也不敢对于异这一矛视而不见,身子陡然停下,双臂再架,口中狂啸,双臂似乎又胀大了一圈,竟又稳稳的架住了于异这一矛,只不过与先前一样,双脚又给抽得陷进了泥土里,不过没有巨蛋的拖累,全力发挥,双脚陷进去不深,仅及膝盖。 于异这会儿却发了狠,重水之矛往上一弹,他顺势便举了起来,不等举到顶,复又一矛砸下,前后往复,不过瞬息间事,竟不给阴尸王拨出双脚的时间。 照理说,于异连臂带矛高举到数百丈之上,而阴尸王只要把脚从泥土里抽出来,无论如何阴尸王都要快上许多的,但问题是,虽然于异砸不断阴尸王的双臂,那种巨力,却也让阴尸王全身震颤,灵力有个短时间的停滞,无法及时凝聚,虽然时间极短,但于异长矛也快,所以阴尸王没时间抽出双脚。 眼见于异重水之矛又砸了下来,阴尸王虽然愤怒欲狂,却也没有办法,鬼啸声中,双臂再架,膨的一下,阴尸王双臂虽仍然行若无事,身子却又陷下去一截,又到了腰身了。 “砸破他脑袋。”苗朵儿飞起来,到了山谷上空,攥着拳头,兴奋的尖叫,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拿尸王谷千年阴尸王来吓唬她,长大了,跟了白骨神巫,学了玄功,自以为了不起了,白骨神巫却告诫她,千万不要进入尸王谷,就是白骨神巫自己,偶尔带她从尸王谷过身,也远远绕开,千年阴尸王的凶名,可以说,打小就深深的烙在了她心里,而现在,于异居然打得阴尸王没有还手之力,甚至有可能一举要了阴尸王的命,这叫她怎么能不兴奋,这个人,是她的男人啊。 “好咧。”于异应了一声,重水之矛高高举起,双臂举到极至,足足有两百多丈,重水之矛亦长达五丈有余,粗可合抱。 苗朵儿到了山谷上空,正在顶上,于异高举的重水之矛就在她眼前往上升起来,那粗大强壮到不可思议的手臂,那比屋梁还要粗上一倍的重水之矛,挟着风,带着雷,就在眼前晃动,苗朵儿眼睁睁看着,仿佛全身都燃烧起来了,小拳头攥得死紧,两眼更亮若晨星,却又带着几分水汽儿,如果于异在面前,会发现,她这眼波里会有几分媚态,更会诧异的发现,她会主动扑到他怀中,对他撒娇,向他打开身与心的一切。这是雌性对雄性力量的畏服。 重水之矛举得顶,于异便要一矛砸下,而这时,阴尸王仍然没能把身子从土里拨出来,若再砸一矛,于异可以肯定,即便仍砸不死阴尸王,至少可以把阴尸王再砸进土里一截,埋到胸口以上,那就好收拾了。 就在这时,阴尸王猛地一吸气,随即哈的一声,嘴一张,把尸王丹向于异喷了过来,他这一张一哈,于异眼前只见绿光一闪,倏一下就到了胸前,阴尸王陷身之处,离着于异还有三十多丈呢,但绿光一闪即至,那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赶得上白骨神巫的诛灵剑了,相比化闪的闪雷锤发出的闪雷,还要快上一两分。 于异这时矛在半空,回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了,这时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闪开,甚至全身闪开都做不到,因为他举着一对大手啊,整体也就笨重了些,尸王丹如此奇速,他身子无论如何都是闪不开的,惟有用神意,把自己闪进螺壳里,就如当初闪躲白骨神巫的诛灵剑一般。 另一个,则是硬抗,把真水神螺甲祭出来,试一试尸王丹的厉害。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电光火石的一闪,于异便做出了决定,闪开,不好玩,再试试甲,也掂掂阴尸王这尸王丹的斤两,所以神意一闪,真水神螺甲霍地祭出,就如鼓一个水泡一般,倏一下就鼓成一个丈许大的甲圈,本来于异试出来的,丈五左右,防护力最佳,不过尸王丹来得实在太快,甲圈只能凝到一丈,就跟尸王丹撞上了。 于异两眼看得真切,尸王丹撞上甲圈,立时就把甲圈压得往里收缩,中间没有半分停滞,即便是白骨神巫的诛灵剑,当时刺入甲圈,在第一层弱水处,也微有一分停滞呢,尸王丹并无锐刺,弱水却连一刻也阻它不住,只能说明一点,尸王丹的力道过于强悍,远在诛灵剑之上,弱水圈在它面前,便如螳臂挡车,完全不构成阻碍。 第一层弱水给压扁,撞上第二层化水,化水同样给压扁,仍然没有半分滞碍,再是第三层暗水,还是一压就扁,三层水甲之下,尸王丹好象受到了一点点滞碍,不过也只有于异这样近在咫尺的眼光才能有细微的感应,若是在边上人看来,尸王丹几乎就是摧枯拉朽,一泄千里。 前三层甲圈都被压扁,真水神螺甲只剩最后一层真水,而从前三层甲圈的情形看,最后一层真水也同样挡不住尸王丹,即便尸王丹破不开真水神螺甲,把甲圈彻底压扁后撞到于异身上,于异也绝不好受,或者说白了,不死也要重伤,当日于异给水德星君暗算,给真水钵撞得重伤,今日的情形,与当日差相仿佛,而尸王丹上的力道,竟比水德星君的真水钵,还要强上三分。 千年阴尸王,恐怖苗疆上千年,无数苗巫闻名远避,确实名不虚传。 如果于异没跟水德星君打过那一架,在真水钵下吃过一回亏,今天他必定吃个大亏,但上次吃过一回亏,于异就学乖了,或者说,他发现了真水神螺甲的另一个功用:让真水旋转。真水在甲圈里面旋转,似乎不起什么作用,其实错了,这样的旋转,带有巨大的力量,尸王丹一撞上来,把真水往里一压,压上里面真水的旋力,这股旋力虽然不能将尸王丹挡住,却把于异的身子带得弹了开去。 这么说吧,原来的真水神螺甲,就跟神界斗神甲一样,硬挡硬抗,而让真水旋转起来后,真水神螺甲就变成了一个皮球,皮球是有弹性的,外力撞上来的时候,如果不能把外物弹开,皮球自己就会把自己弹出去。 于异飞弹出去,在外人,也就是谷顶的苗朵儿看来,是给尸王丹一家伙撞飞的,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是给自己的真水弹飞的,看上去很狼狈,其实一点伤也没有。 但苗朵儿不知道啊,一看于异给弹飞,苗朵儿顿时尖叫一声:“于异。”飞扑下来。 尸王谷幽深昏暗,在于异与阴尸王打斗处,云雾给撕开了,苗朵儿能看得清楚,但于异这一弹,何止百丈,刹时就撞进了云雾里,苗朵儿扑将下去,到山谷中部,云雾就缭绕上来,越往下,云雾越密,到最后,浓密的云雾几乎把她整个儿包裹了,恰如一层厚厚的雾毯,以苗朵儿的区区功力,哪里看得透云雾,往天上看,蓝天白云,可往身前身后看,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于异。”苗朵儿找不到于异,心中一急,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 “我在这里。”便在她哭声中,于异突然应声,随即云雾破开,于异出现在了面前。 “于异,你——你没事吧。”苗朵儿喜出望外,大睁着泪眼,看着于异上下,于异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尤其脸上一脸的笑嘻嘻,仿佛刚才不是给尸王丹一下撞飞,到是在哪里躲迷藏一般。 “没事。”于异嘻笑摇头:“凭那区区一只老鬼,哪里伤得了我。”如果没有在水德星君手中吃一回亏,今天他至少要受重伤,不过这个他当然不会说了,苗朵儿看到的,就是一脸的漫不在乎。 “你真的没事?”苗朵儿犹有些不信,伸手去于异胸膛上抚摸。 “真没事。”于异拍胸膛,拍得怦怦响。 苗朵儿这才信得实,彻底放下心来,身子却蓦地一软,伏在于异胸口,莫说御风,竟是连站也站不直了。 “怎么了?”于异到给她吓了一跳,反手搂着她。 “没事。”苗朵儿摇头,声音微带着嘶哑,又有几分虚弱,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她只知道,先前以为于异可能死了,心中竟猛然就空了,那种感觉,就仿佛水缸给打穿了,所有的水都流干了一般,而现在,心中是满满当当的,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无法形容。 至于仇恨,哪怕是白骨神巫的仇,在这一刻,她都完全忘记了。 这很奇妙,哪怕先前在家里,跟于异交欢后,让他深深的插进她身体里,让他那些脏东西最深的射进她体内,在她心底的最深处,仍有着恨意,可为什么一转眼,所有的恨意都没有了呢。 她不知道。 女儿心啊,最难捉摸,恨来的时候,明朗而真切,但爱生的时候,却往往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自己都不知道,心就失陷了,即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往往找不到理由。 “嗷。” 一声鬼啸,惊醒了身心俱迷的苗朵儿,于异搂着她腰,腾空而起,上了谷顶,道:“娘子,你且看戏,看我怎么收拾了这老鬼。” 苗朵儿却抱着他不放手,道:“阴尸王的尸王丹极为厉害,要不我们回去吧,不要惹他了。” “回去。”于异大大摇头:“怎么能回去呢,那不行。” “我不要你赔礼道歉了。”苗朵儿咬着嘴唇:“我原谅你,你跟我爹去提亲,我就嫁给你。” “说了杀老鬼取阴骨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于异却不领情,捋拳奋袖:“这老鬼不错啊,娘子你不知道,我是好久没过瘾了呢,什么三大牛神阴阳双豹师,都不行,就是你师父,嘿嘿。”没往下说,言下之意,自然也是不堪一提。 苗朵儿本是担心他,把师父的仇都忘了,他这一说,苗朵儿到是恼了,而且是又气又恼,嗔道:“你看不起我师父。” “没有没有。”于异慌忙摇头。 300 苗朵儿咬着嘴唇,不过也是啊,都给他捉住强奸了,还有什么说的,心中恼意到更生三分,往后一退,道:“那你就去和阴尸王打。”说完却又补上一句:“但你若是有事,我的孩儿没了爹,以后受人欺负时,你却莫怪我。”这话中的意思啊,真是百转千回,不过于异这会儿急着下去跟阴尸王打斗,没大听得出来,只把胸脯一拍:“你放心,就这一只老鬼,虽然皮粗肉厚的,还没放在我眼里,到是那尸王丹有点儿味道。” 说着,他往下一栽,重水之矛在手,双臂同时狂长,照着阴尸王兜头就砸将下去:“老鬼,再吃我一矛。” 阴尸王仰头向天,嗷嗷鬼啸,却也不惧,双臂一架,架住了于异这一矛,他却变了招,双臂一架住于异重水之矛,巨嘴同时一张,哈的一声,又把尸王丹冲于异胸前打过来。 于异试过了,知道阴尸王这尸王丹力道大得不可思议,真水神螺甲根本挡不住,当然不必再试,难道还硬挨一下,然后再给弹飞出去?又不是傻的,这次换个法儿,看看尸王丹到身前,他神念一运,一闪进了螺壳,自然就躲开了尸王丹,不过他的撕裂臂太长,神念虽快,收撕裂臂却要一定时间,所以呢,就出现了一个怪象,他身子不见了,一双长手却仍留在空中,整个人,等于就剩下一双手,高举着一枝房梁粗的长矛。 苗朵儿虽说恼,真个于异跟阴尸王打起来,她又只剩下担心了,突见这个异象,心中可就一紧,这个情形,实在太怪异了啊,一双手悬在空中,身子却不见了,不会是给尸王丹打没了吧,可先前挨了一下,也没见他有什么事啊,还笑嘻嘻的,还吹牛呢,还瞧不起人呢,这一次怎么就给打没了,不可能啊,不过苗朵儿稍稍一想,便就想明白了,于异的身子是躲进了螺壳里,变小了,而那双怪手估计是太长太大,一时收不回来,所以就剩在了空中,果然,只是一眨眼,于异身子又出现了,还冲阴尸王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老鬼,没打着,继续。” 苗朵儿看了哭笑不得:“这样的人。”又有几分恼,心中却又有几分喜,却是斩不断,理还乱。 阴尸王却是真恼了,他这尸王丹是一口丹气裹着的,发出来快,收回去同样快,一吸气就收了回去,随即一鼓腹一哈气,复又一丹照着于异打过来。 “来得好。”于异大叫一声,双臂执矛,就要迎着尸王丹抽上一矛,但手一动发现不对了,为什么不对,因为尸王丹实在太快了,他抽击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尸王丹,他的手臂有两百多丈长啊,而他的身子距阴尸王却不过五十丈,尸王丹本来就比他快,然后距离还短得多,他怎么抽得到尸王丹。 “咦,这到是个麻烦。”意识到这一点,没办法,于异只得再闪一下,先躲开了再说,随后现身,一想,还是没办法,尸王丹快得象鬼,无论如何会比他的抽击快,只除非把双臂收到十丈以内,不过这力道绝对不够,都不要试,因为先前试过了啊,尸王丹那一撞之力,比水德星君的真水钵还要强上三分呢,十丈长的大撕裂是无论如何抽不开的。 怎么办呢?要不把身子移动到百丈开外,然后把大撕裂臂调到五十丈左右,好象是个办法,于异往后一移,谁知他移开了,阴尸王却不肯放丹了,原来阴尸王千年老鬼,灵性之极,尸王丹最远放到五十丈外,再远他便不肯放了,怕收不回来给人顺走了,所以于异退,他就追,却是不肯把尸王丹打出来。 “这老鬼狡猾啊。”于异一时真没辙了。 不过他鬼主意素来多,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个主意:“我索性给他来个绝户计。” 主意打定,身子往前一冲,双臂高举,看似要一矛抽下,阴尸王果然中计,嘴一张,哈的一声,尸王丹急射过来,于异神念一动,把身子往螺壳里一闪,堪堪避过,他身子进了螺壳,双臂却没收,凌空高举,这时猛然发劲,双手执了重水之矛,从半空中疾刺下来。 不是他身子进了螺壳,大撕裂手就不能用了,是一样的,身体虽然变小,但灵力为无形之物,不拘大小的,所以灵力仍旧可以传到双臂上面,大撕裂手仍旧可以用,所以他身在螺壳里,双臂同样可以使用重水之矛,而他不打尸王丹,直接刺向阴尸王,阴尸王若死,尸王丹的威胁也就没用了,这就是他的绝户计。 而之所以改抽为刺,是因为先前也抽了好几矛了,阴尸王那双臂鼓起阴功后,竟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的重水之矛,除非他功力再进一层,大撕裂手再长一百丈,否则是不可能砸得断阴尸王的双臂的,但刺和砸是两回事,砸不断,不见得刺不穿,重水之矛全力一刺,黄金斗神甲也能刺穿,于异就不信阴尸王的皮肉比黄金斗神甲还强悍。 阴尸王的尸王丹一打出来,于异的重水之矛就往下落,其势之速,虽比不上尸王丹,但同样是快得让人神眩目驰,阴尸王一时不防,待听得头顶风声不对,仰头看时,于异的重水之矛已然到了头顶。 于异对准的,就是阴尸王的顶门心,他咬了牙,这一矛,就要把阴尸王象穿泥鳅一样,顶门心上穿进去,屁眼里穿出来,就此他还特地把重水之矛变小了,长只丈余,矛尖更细若枪尖,这样才扎得透。 不过他算盘虽然打得响,还得要阴尸王配合才行,叫他想不到的是,阴尸王竟真的非常配合,一眼看到重水之矛扎下来,眼见双臂已来不及格挡,阴尸王一声狂嚎,居然把脑袋一正,竟就迎着重水之矛撞了上去。 于异身子虽仍在螺壳里,但他体性相连,是可以看到外面的,一见阴尸王不但不躲闪,居然还一头撞上来,可就笑傻了:“这积年老鬼,看来是老年痴呆了,竟拿脑袋来撞我的重水之矛,莫非以为你的脑袋是铁打的,还架得住我的矛尖。” 念头一闪间,重水之矛正正扎在了阴尸王的顶门心上,只听得铮的一声,犹如金石相交,最古怪的是,还溅起一蓬火花,于异眼珠子都给闪了一下,细看时,天爷啊,这两百丈的大撕裂手执丈八长的重水之矛,全力一扎,不但没能把阴尸王象穿泥鳅一样穿起来,甚至连脑袋都没扎穿,矛尖在阴尸王顶门心上,扎是扎进去了,却最多进去七八分的样子,手感告诉于异,他扎穿的,就只是阴尸王的一层头皮,顶骨却没有扎穿,那铮的一声,还有那一蓬不可思议的火花,就是矛尖扎在阴尸王头骨上发出的。 以如此巨力下扎,即便是一个铁头,至少也要扎进一两尺深,可扎进阴尸王头顶,却不足一尺,也就是说,阴尸王的头骨,比钢铁还要硬。 于异这下,是真的惊到了,立在半空,傻愣愣看着阴尸王,半天做声不得。 惊到的当然还有一个苗朵儿,云雾给于异重水之矛的罡气撕开,她能直看到谷底,眼见着于异出怪招,身不见而以悬空的一对怪手突然一矛扎在阴尸王头顶上,而且是正中顶门心,她也着实喜了一下,在她心里想来,无论阴尸王多厉害,这么重一矛正正扎中顶门心,那也一定是有死无生的,怎么也想不到,于异这一矛,居然扎不进去,不但扎不进,而且还扎出火花了,也忍不住捂嘴惊呼:“祖神啊,怎么有这么硬的一个头。” 不过发愣的却不止是于异苗朵儿两个,阴尸王也在那儿发傻,他当然不是惊到的,却是给于异这一矛震晕了,虽然他头骨硬,于异的重水之矛扎不进,但两百丈长的大撕裂手从半天云里扎下来,那股力道之大,何止十数万斤,又全都结结实实扎在他顶心上的,他头骨虽硬,却也着实有些吃不消,脑袋里面就如做了个道场,嗡嗡乱响,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就要晕过去,还好他刚把尸王丹吸了进来,这尸王丹千年阴丹,灵力之浑厚,一点也不逊于于异体内长明子积累的愿力,丹力发挥,晕眩感即刻消失,阴尸王仰天看一眼于异,鬼嚎一声,突地转身就跑。 于异震惊于阴尸王的头硬,阴尸王挨了这一下,对于异却也着实有了几分畏惧,这情形,好比顽铁碰上铁锤,铁锤说,你这块顽铁,还真的是顽啊,居然千锤百锤打不化,而顽铁却也说,你这个锤头,还真是重啊,虽然我身子骨硬朗打不化,却也筋折骨软吃不消了。 阴尸王是千年老阴鬼,吃不消,自然就要跑了,而他一跑,于异可就醒过神来了,还想跑,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没有追,而是一哈腰一扬手,把重水之矛飞射了出去,正指阴尸王背心。 “你头是铁打的就算了,未必一身皮肉也是钢浇的,我还真就不信了。”于异咬牙,两眼睁圆,到要看个分明。 于异这一矛,尽了全力,重水之矛飞行之速,虽然还比不上尸王丹和白骨神巫的诛灵剑,那也是快若闪电了,且他与阴尸王相隔不到百丈,真可以说是一闪即至,阴尸王一心逃跑,背对着于异,虽然听得后面风声有异,却也来不及躲闪,没办法,只把背心一弓,咬牙狂嚎,竟又是生生硬挨了于异一矛。 这一矛如何? 这一矛收效好象比先一矛强,射进阴尸王体内,足足是一尺有余,然而也就是这样了,再不能寸进,最让于异讶异的,是这一矛同样发出了铮的一下脆响,虽然响声相对于先一矛有些闷,但清脆之声依旧,也就是说,矛尖深入一尺之后,又扎在了骨头上,而阴尸王硬的不止是头骨,他身上所有的骨头都硬,不过还好,这一矛没有火花溅出来,估计可能是背心皮肉太厚了,把火花给阻住了。 但阴尸王铁铁的向于异证实了一点,他的骨头真个比铁硬,甚至比神界的斗神甲要硬,于异当日以重水之矛,一矛扎穿了一层斗神甲,这会儿,却只能扎穿阴尸王的皮肉,扎不穿他的骨头。 骨比甲硬。 当然,阴尸王也多少给了于异两分面子,矛骨相撞,阴尸王给撞得飞跌出去,在地下连打了七八个滚子,也不及站起来,飞身一窜,窜进了边上的洞子里,消失不见了,到也不敢再回头与于异厮拼,多少算于异赢了这一场。 “好个老鬼。”于异收了重水之矛,却更是意兴盎然,仰头对苗朵儿叫道:“娘子,你且稍待,我追进去收拾了这老鬼,即刻出来。” “我要跟你去。”苗朵儿却不干了,直飞下来。 这女人就是麻烦,于异皱了皱眉头,鼻子耸了两下,道:“这谷中有尸气,雾气中含得虽然不多,但越往下越多,估计积蓄在洞子里,你跟进去。” “我可以躲在你的螺壳里嘛。”苗朵儿拉着他手,几乎是撒娇了,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儿,眼睛水汪汪的:“你能护得我周全的是不是。” 来尸王谷之前,她还爱恨纠结呢,哪怕是才与于异欢爱之后,心中的恨意也始终难消,但在这一刻,她真的已经彻底忘了,在于异面前,就象个爱娇的女孩儿,对着自己的情郎。 于异在床上的大棒没能彻底征服她,与阴尸王这一战,却以那强悍的雄性之力,悍勇之威,彻底打开了她的心门。 于异还就怕这个,这就是自己的女人与不相干的女人之间的区别,没辙了,不过想想躲螺壳里也不错,只好点头:“那也行。” 但下一刻苗朵儿却又提出了要求:“不过我要看你怎么收拾阴尸王的。” 这个还真是个麻烦了,于异眉头扭成八字,苗朵儿却又补一句:“人家担心你嘛,还有肚中的孩儿,也担心你嘛。” 一说到肚中的孩儿,她还情不自禁的摸着了肚子,于异也忍不住去腹上瞄了一眼,少女的肚腹,一丝赘肉也无,不过于异仿佛却看到了微微的隆起,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虽然他自己也闹不明白,还是抓了抓头,道:“有什么担心的,对了,也许这样可以,试试。” 说着带苗朵儿进了螺壳,道:“你脱了衣服,泡进白玉池里,然后在池中睁眼看看。” “你说是在水中看?”苗朵儿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没试过。”于异摇了摇头:“但这白玉池中的水,不是一般的水,其实是神螺子真水所化,你没喝真水,不能与螺壳体性相连,所以看不出去,但如果泡在真水里,在真水中睁眼,或许可以。” “那我试试。”苗朵儿动了心,伸手脱衣,却又含羞,推于异道:“你转过身去,不许看。” “还哪里没看过啊。”于异呵呵笑。 “坏人,不许你说。”苗朵儿大羞捶他,又撒娇:“你转过身嘛。” 女人就是这样了,明明最隐密的地方都给他看过了,这会儿却还不让你看,于异没法子,只得妥协:“好,不看,不看。”自己到白玉床上坐下,掏了酒葫芦出来喝酒。 苗朵儿自己还把身子背过去,脱了衣服,其实于异真要看她也不会拒绝,不过于异说不看,就不看,眼角余光都懒得瞟一下,苗朵儿下到池子里,道:“要在水中看,那不是要把脑袋整个泡进去。” “反正要在水里看。”于异对神螺子的一些东西了解得并不全面,正如真水神螺甲反复要试一样,其它的也要试,就如真水大法,他虽然知道了,却还要练习才能掌握。 “哦。”苗朵儿先把头发盘起来,然后脑袋也沉下去,在池水中睁眼,白玉池水清澈之极,一点儿也不影响视线,不过苗朵儿看到的,仍只是螺壳里的景象,或者说,就是池边的景象,却不象于异说的能看到螺壳外面去。 “看不透啊。”苗朵儿抬起头来,有些沮丧:“只能看到池边的景物,不能看到壳外去。” “看不透?不可能吧。”于异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脱了衣服,也下到池中,一睁眼,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抬起头道:“哦,光靠池水不行,我再传你一个心法。” “还要什么心法吗?”苗朵儿抚掌:“那你快传我,不许藏私。”含娇带嗔,却全没留意,上半身浮出水面,个多月来足足大了一圈的椒乳半浮半沉,雪白如玉,说不出的诱人,不过也许并不是她大意,甚或有可能是故意,女人总是这样,明明说害羞,下意识里却又总会去诱.惑男人。 不过于异这会儿正琢磨白玉池水的用途,没有起色心,视而不见,把真水大法中的洗眼诀传了苗朵儿,苗朵儿也有点儿根基,尤其是打通小周天后,学任何东西都容易上手,依诀运转一周天,然后再把头埋进水里,一睁眼,没等往外面看,却先羞啐了一口,为什么?原来她是面对着于异的,这一沉下去,于异那胯间咕嘟嘟一大团就全摆在她眼前呢,能不羞啐。 羞是羞,啐是啐,却还多看了一眼,这才把眼光转开,运转心法,灵气聚于眼中,与池水融合,眼光果然慢慢透了出去,真个就看到了外面,就如身在壳外一般,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比在外面看得更清楚,怎么说呢,四周的一切,就好象给水洗过了一般。 “我看出去了。”哗的一声,苗朵儿冒出头来,抚掌欢叫:“真奇妙。” “那就行了,你呆着,我去追那老鬼。” “你要小心。”苗朵儿猛一下抓住了他胳膊:“阴尸王全身刀枪不入,而且还有尸王丹,洞内又有尸气。” “没事。”于异搂着她腰,清清池水里,少女的腰肢光滑软嫩,触手如酥。 “我不许你大意。”苗朵儿索性挤进了他怀里,双臂吊着他脖子,先还说害羞,这会儿却是什么都不管了:“万一你有什么事,让我们娘儿俩——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先前只是怀疑自己怀了孕,这会儿潜意识里,到仿佛自己真的怀孕了一般,有一种特别的牵肠挂肚,爱情就是这样,当爱生时,便如万缕柔丝,真真是斩不断理还乱了。 “会有什么事。”于异笑着摇头,在她紧绷绷的小屁股上捏了捏:“你放心好了。” 301 给他一捏,苗朵儿到有些害羞了,俏面飞红,不过身子反而更紧的挤进于异怀里,昵声道:“要不,我们不追进去了,就这么回去好不好,你跟我爹去提亲,我跟你拜天地。” 又来了,女人怎么就这样呢,于异几乎要扯头发了,还不能使性子,只得开言哄她:“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看我使个法儿,一下就拿了老鬼,用不了多久的。”不再跟苗朵儿纠缠,他有经验,女人跟你缠起来,那真是昏天黑地,永远没个完的时候,神念一闪,便就脱身出来。 苗朵儿突觉怀中一空,已不见了于异的人,急抬眼,却见于异到了壳外,她到是一愣:“咦,怎么不要泡在池水里也可看见啊。”她却不知,她在池水中运转真水大法,池中真水已有灵气留在她眼中,这时身在壳中,便可以看出去了,而不必一定要到水中睁眼才能看。 看着于异束身从一个洞子里追进去,那身影,说不出的骄健,苗朵儿心中满是爱意,却猛地想起师父,心下低叫:“师父,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喜欢上他了。”但是,师父要怎么办呢,眼前浮现出师父昨天被强奸后那绝望的眼神,她心中刀扎也似的痛,可到这时候,她已再不能放弃于异了,要怎么办? 于异可不知道苗朵儿在螺壳中纠结,他顺着洞口一路追进去,进洞后,云雾水气反而没那么浓了,但是尸气越来越重,于异不怕尸毒,但尸气这个东西,它臭啊,所以于异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也不大,就三尺甲圈的样子,把尸气隔绝在外,洞中暗无天日,换了一般人,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于异视力不受影响,即便眼晴真看不见,他神窍中还有神光,神光是可以视物的,即便不用神光,他还有心灯,这世上,就没有能让他看不见的地方。 阴洞极高大,四通八达,仿佛是一个别具洞天的地底世界,于异循着声音往里急掠,拐一个弯,猛听得嗷的一声,原来洞角躲着一具僵尸,一见于异,呲牙咧嘴,双爪戟张,猛扑上来。 于异还以为是阴尸王呢,却是这么个玩意儿,一皱眉,反手一矛,正抽在僵尸头顶上,啪的一声,把僵尸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咦,不对啊。”于异到是奇怪了,为什么呢,因为在他想来,区区一具僵尸,能有什么功力了,一矛抽上去,那还不把个鬼脑袋打暴啊,事实是,僵尸整体给抽飞,脑袋却完好无损,同时于异留意到了,先前那啪的一声,极为清脆,仿佛是抽在铁块上一样,难道是个铁铸的脑袋? “小心。”却是苗朵儿的声音,她先前纠结,于异一进洞,一碰到僵尸,她全部心神又都放到了于异身上,其它的一切又都忘了,以她的功力,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洞子里,最多能看三五尺远,本来是看不清什么东西的,但有了真水洗眼,视力竟和在外面一样,完全不受滞碍,所以看得清楚,而在于异打飞这具僵尸之际,四面洞里,无数僵尸狂涌而出,她情不自禁的就叫出声来。 “没事,不要担心。”于异回了一句。 苗朵儿一愣,她先前叫是下意识的,也根本想不到于异能听到她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她在螺壳里,于异在螺壳外呢,两个天地,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不想于异不但能听到,居然还能答应,这可是喜出望外啊,顿时就喜叫出声:“于异,你能听到我的话。” 于异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当然能听到,不过你的声音散,真水大法中有水汽传音之术,可以凝音成汽的,那个更清楚。” “水汽传音,我要学。”苗朵儿欢叫,猛地又惊叫:“小心。” “有什么要小心的。”于异漫不在乎,这时四周已扑过来至少十余具僵具,于异全不在意,重水之矛一扫,一圈下来,尽数扫开,却都只是给荡飞,没有什么筋折骨碎的现象出现。 “嘿,我还真就不信了。”于异一呲牙,这时他已纵身到了最初给打飞的那一具僵尸前面,那僵尸脑袋没碎,不过也给打昏了,眼中幽光已散,只双爪还在微微抽动。 “我到看你的脑袋有多硬。”于异一脚踏在那僵尸胸前,双手执了重水之矛,摆一个打马球的势子,瞄准了僵尸脑袋,哈的一声,一矛抽在那僵尸脑袋上,扑的一声,僵尸脑袋脱离脖子,飞了出去,拍一下撞在洞壁上,弹了回来,在地下滚了十几滚,停住了,却仍然没碎,只脑顶上开了一条缝,而在脖子的断茬处,白骨呲出,锋利若刀,于异拿重水之矛敲了一下,铮铮有金石之声。 苗朵儿叫道:“这骨头好象是铁铸的,这里面的僵尸好奇怪啊,莫非都是阴尸王调教出来的。” “可能是。”于异点头,大白牙一呲:“我还真就不信了。”走到那僵尸脑袋前,大撕裂手长到三丈长,哈的一声,一矛砸下,扑,那僵尸脑袋终受不了这股力道,一下炸开了。 “我说你硬到底呢。”于异哈哈笑:“也不过如此。” 这时周遭又有僵尸扑出来,苗朵儿虽然知道于异了得,这些僵尸伤不了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出声提醒:“又有僵尸来了,小心。” “没事,你看我的。”于异试出了这些僵尸脑袋的硬度,或者说这些僵尸骨头的硬度,大约需得是大撕裂手到三丈左右的全力一击,才能打裂,这时索性将大撕裂手再长一丈,长到四丈,把重水之矛抡圆了,对准扑到最近的一具僵尸,当顶一矛抽下去。 这些僵尸其实不显僵硬,动作反而极为灵活,仿佛山中的老猴子一般,但它再灵活,不可能有于异的重水之矛快啊,躲没来得及躲,架也没来得架,怦的一下,正中顶门,那僵尸脑袋顿时一下就炸开了,那情形,恰如大棒子打熟西瓜,四分五裂。 “哈哈。”于异大笑,仿佛一个赢了游戏的顽童,笑得那个畅意:“我就说嘛,还是我的棒子硬。” 苗朵儿也在螺壳里欢笑:“还有,打死它们。” “好咧。”于异爽声答应,重水之矛左抽右砸,一矛一个,个个正中顶心,正仿佛西瓜田里砸西瓜,那个响啊,刹时便是满地僵尸倒卧,且个个没了脑袋。 于异也不知道阴尸王躲去了哪里,听得哪里有响动便往哪边去,一路扫荡,顿饭时光,至少打暴了上百僵尸的脑袋,忽听得苗朵儿一声惊叫:“左边。” 于异扭头急看,一物猛扑过来,不是僵尸,四脚爬爬,竟是一条四脚蛇的模样儿,不过块头就比四脚蛇大多了,如其说是一条四脚蛇,不如说是一条大鳄鱼,而苗朵儿则直接叫出了名字:“尸晰,是一条尸晰,专在古坟中吃死尸的,绝毒无比,千万当心。” 尸晰四肢趾上甲锋如刀,那满嘴獠牙,在幽暗的阴洞中居然也闪着森森白光,让人毛骨怵然,来势更是快如电闪,四肢在地下一拨拉就是数丈,本来它藏身处,离着于异还有三四十丈,这也是于异没留意它的原因,但说到就到,四肢飞快的爬动,肥大的身子一扭一扭的,竟是一眨眼就扭到了于异面前,嘴一张,又出一怪,森白的獠牙中,一物射出,色作暗红,一闪就到了于异面前。 于异眼尖,看得清楚,那暗红色之物,却是尸晰的一条舌头,细细长长,色作暗红,舌面上却又还带着倒钩,仿佛一把铁刷子。 尸晰这种东西,于异以前没见过,不过到也听说过,专一在坟堆中找死尸吃,嗅觉极灵,又善打洞,而且非腐尸不吃,只要尸体腐烂了,数十里之外也能闻到气味,循味而至,它的四肢强健有力,指甲锋锐无匹,再坚硬的棺木也能给它刨开,而那舌头上的倒钩,就是在尸体上刷腐肉的,一刷一层,干干净净,只剩白骨,所以如果刨古坟,看到那些特别干净的白骨,必是给尸晰舔过的,且尸晰还有一个特点,它舌头上会有一层极特殊的粘液,给它舌头舔过后,蚂蚁虫蝼都不敢去碰,这样的坟,特别的干净。 尸晰的舌头当然不只是能刷腐肉,活人它也能刷,新鲜肉它虽然不吃,但给它这红舌头刷上了,却也是一刷见骨,筋肉齐裂。 于异当然不怕,尸晰虽然是个恶物,却也只是畜类,类比虎狼,也不过就是虎狼之力,红舌头再恶毒,想把真水神螺甲刷开也是绝不可能的,不过于异讨厌这种玩意儿,咄的一声:“一条四脚蛇也敢冒头,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吗?” 叫声中,重水之矛一抡,啪的一下,正中晰头,这尸晰也不知吃过多少死尸,连头到尾,有近三丈长,估计至少有上千斤重,但给于异一矛,却整个儿给抽飞了出去,撞到洞壁上,轰然落地,打了几个滚子,肚皮向天,在那儿四脚抽抽了,但叫于异意外的是,尸晰的脑袋挨了这一下,居然没有炸裂。 “于异你真厉害。”先前尸晰扑出来时,来势如电,猛恶之极,又是那么庞大一个身体,苗朵儿着实吓了一大跳,不想于异只把重水之矛一抡,轻描淡写,尸晰就肚皮朝天死翘翘了,她忍不住就欢叫出声。 “这算什么?”于异到没把她的夸奖当一回事,让他起意的,是尸晰的硬头,走过去,那尸晰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于异拨了拨它脑袋,敲了两下,确实是硬,把大撕裂手再长一丈,还好这一路的阴洞子都很高大,最矮的也有十几丈高,当然也有矮的,不过于异选高处走啊,所以都是很宽敞的洞子,大撕裂手也就长得起来,这时长到五丈长,不砸了,这尸晰外有皮肉,这要砸下去,血肉飞溅,想着这玩意儿钻坟堆,于异还有些呕心,不愿尸肉脏了真水神螺甲,因此拿矛尖对准了尸晰脑袋,猛地扎下去,刷的一下,一矛到底,将尸晰脑袋扎了个对穿。 “不如那老鬼多也。”于异一撇嘴,甩开尸晰尸体,没兴趣了,苗朵儿却叫道:“于异,你发现没有,这洞中的鬼物,它们的脑袋都特别硬。” 于异当然发觉了,不过苗朵儿若不说,他到没特意去想,重水之矛敲了两下,点头道:“是啊,到也古怪。”一时好奇心起,矛尖一划,就顺着尸晰头皮划下来,重水之矛矛尖虽不锋利,可他手上何等力道啊,直划到骨,三两下,就把尸晰的头骨给剥了出来,白骨森森,似乎和平常兽骨也并没有两样,但拿矛去敲击,却有金铁之音,硬度明显远远强过一般的虎狼之骨。 “这里面的东西好象都有古怪。”于异得出结论:“骨头确实比外面的硬,到也奇怪,这阴暗不见阳光的,骨头应该软一些啊,怎么反会这么硬呢?” “会不会是阴尸王调教过的原因。”苗朵儿旧话重提。 “那不可能。”于异摇头:“你以为阴尸王是什么开宗立派的宗师,还教这些鬼物心法功法啊。” 听他这么说,苗朵儿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伸伸舌头,却撒娇了:“人家就这么猜嘛。” 会撒娇的女人天下无敌,反正于异是对付不了,道:“再往里看看,总之今天非把阴尸王那老鬼揪出来不可。” “要小心,不可大意。”苗朵儿出声叮嘱。 她这种时时关心的态度,于异颇有些不习惯,他虽然早有了三个女人,但高萍萍三女都知道他神通广大,根本不为他的安危操心的,他想做什么就去做,虽然有时也说一句半句的,无非是叫他早去早回,但象苗朵儿这样,时不时就在耳边来上一句,还真是从来没有过,于异其实性子不是太好,主要是不耐烦,但这个好象还不能表现出烦燥的样子,尤其还想着苗朵儿是怀了他孩子的,是孕妇呢,更不好使性气,大着声儿都不行,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只好有嘴没嘴的答一声:“没事。” 复往里走,这时已完全听不到阴尸王的动静了,不是洞中没动静,这尸王谷里面阴洞,万洞串连,是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也躲藏着无数的阴暗生物,不知是阴尸王的指挥,还是受了前面僵尸的惊忧,里面纷纷扰扰,有无数鬼物在燥动,因为洞子是四面串连的,所以几乎四面八方都有响动,这种情形下,于异怎么能分辨哪个是阴尸王传来的?不过这也没关系,于异好新奇,这样的地底世界,还是第一次进呢,到处走走看罗,一路杀进去,把所有鬼物都杀光了,不信找不到阴尸王。 于异专寻响动大的洞子飞掠进去,当然选的条件不止这一个,另一个则是高大些的,那些太矮小逼窄,甚或儿要弓着身子四肢着地才能爬进去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嫌烦,尸晰一样的去钻洞,没意思,又不确定阴尸王在里面,何必往那些矮洞子里钻,事实上那样的矮洞子,以阴尸王的块头,也钻不进去不是,所以只选高大的,再一个噪声大的,一路狂杀。 前面轰隆水响,好象有一条阴河,拐一个弯,前面现出洞口,眼前一阔,现出一个大洞子,最高处有近百丈高下,呈东西走向,曲里拐弯,也不知有多长,中间一处断崖,水声从崖底轰隆传来,乃是一条地底阴河,阴河之上,居然有一条天然的石桥,长有十四五丈,宽却不过三四尺,三四尺其实不算窄,若在外面,可以并行两个人了,但在这样的阴洞子里,下面是无底的悬崖,配着那轰隆若雷的水声,在人的感觉里,桥面是那般的窄小,就如一根细面条一样,人站上去,崖底阴风水汽翻卷而上,胆子稍小些的人,莫说走,就是站都站不住。 即便是于异,胆包着天的,站在桥上,也自点头:“这桥,到是生得好,不过一般人可真不敢走。” 而苗朵儿早在螺壳中娇声发颤:“我就打死也不走这桥上过的,太吓人了。” 于异呵呵而笑,苗朵儿这话,他到不觉得娇气,事实他的几个女人里,真要说从桥上去,估计没一个敢走的。 “到是不知这桥是怎么生出来的,老天爷还真是鬼斧神工呢。”苗朵儿娇声颤气,于异反倒是在桥中间停下了,把重水之矛在桥上戳得铮铮冒火花,大发感概,到把苗朵儿吓得娇叫:“快别戳了,你的那矛重,万一戳断了,失脚栽下去,那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于异呵呵而笑,方要过桥去,忽觉有异,他眉头一皱,往桥下看去,桥下水汽弥漫,更不知有多高,虽以于异视力,也不过看得十余丈,再往下就看不到了,但这个难不住他,神窍中红光一闪,直往桥下射去,在这完全漆黑的地底,丝丝光亮便可照得很远,更何况于异神窍中这红光粗若儿臂,一射千丈,刹时整个洞子都亮了起来,而崖底也给照亮,红光打在阴河水面上,水光反射,悬崖上下,红光灿灿。 于异先没想到神窍中红光有这般功用,苗朵儿也没想到,突见眼前大亮,顿时欢叫起来:“到处看见了,太好了,于异,你真厉害。” 302 热恋中的女孩子,对心上人从来是不吝夸奖的,于异却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女人夸,到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得意,道:“这个算什么,真要说亮,我还有一宝,那才叫亮呢,月亮出来也不过如此,能把这阴洞子里照得跟白昼一样。”他总算想起七珠射月来了。 苗朵儿一听大奇,又有些不信:“是什么宝贝,能跟月亮比。” “嘿嘿,我那宝贝,名为七珠射月。”正要把七珠射月掏出来,却猛然住手,道:“不急,好象有东西。”神窍中红光一凝,往河面射去,他先前之所以凝出神眼红光,就是觉得有异常,这会儿凝晴看去,水底果然有异物,突地哗啦一声,一个水花炸将起来,足有七八丈高下,水花中涌出一物,却是一条大蛇。 “呀,有蛇。”苗朵儿先惊叫起来,其实她是苗家女子,从小就山野里跑惯的,后来跟白骨神巫学了玄功,更见识了不少异物,而且给娇纵惯了,很有些野气,胆子一直都很大,本来不至于这般娇娇怯怯,但女孩子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都会格外的爱娇一些,胆小一些,这却是女人本能。 不过于异也在心里叫了一声:“好条大蛇。” 那蛇如何大法,就连他也要惊叹? 从水花中冒出来的,是一个蛇头,蛇头有多大?足足有一艘小船那么大,嘴巴张开,上下一分,没有五丈,也有三丈,别的不说,只那上下两对獠牙,每一枚至少有七八尺长短,也就是说,象于异这般六尺不到的个头,它一牙咬下来,可以从头穿到脚后跟,你想这蛇有多大。 蛇头都有这么大,蛇身之大,更是难以想象了,而蛇身这时沉在水底,于异也看不见,不过就只这个蛇头,也是他平生所见第一大蛇了,所以感叹一句。 他正感叹呢,忽地里异声传来,却是那蛇猛地合嘴吸气,这一吸之力猛恶啊,恰如一股狂风卷来,于异一时不防,竟给吸得往前一栽,直载下桥去。 “呀。”苗朵儿失声尖叫。 莫说她,就是于异也吃了一惊,百忙中不急张风翅,急把手一伸,重水之矛搭在桥面上,架住了身子,巨蛇那一吸虽然猛恶,却哪里敌得过于异大撕裂手上臂力,重水之矛这一搭,就如铁钉钉在了桥面上,再莫想吸动分毫。 见于异没给吸下去,苗朵儿惊魂始定,拍着胸脯叫道:“于异,你别吓我,快上来。” “不想这孽畜还有这一手吸气之法,到是冷不防。”于异跃上桥面,呲了呲牙:“不过就算给他吸进嘴中,它也奈我不何。” 什么叫臭,自大一点就叫臭,不过自大要也看对象,在苗朵儿眼里看来,于异这话,不是自吹,一点也不臭,反有一股昂然的男儿之气,不觉着讨厌,却是说不出的喜欢,自己的心上人厉害,骄傲呢,但还是叮嘱一句:“小心它窜上来咬人。” “我敲了它牙。”于异哼了一声,低头看那蛇,蛇头半浮在水面,这时嘴合上了,巨大的脑袋真如船面,最怪异的是,这蛇脑袋上居然生着紫色的花纹,恍眼看去,就如头顶上长了一朵紫色的山茶花,道:“这是条什么蛇,脑袋上居然有花?” 苗朵儿也跟着他眼光往下看,叫道:“是呢,到是奇怪,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可能就是紫花蛇吧。” 新得了名字的紫花蛇显然不知道于异的厉害,更不知道于异怜它长到这么大不易,一时不想动手,它只知道,一口气没把于异吸下去,有些不甘心呢,灯笼大的绿眼晴盯着于异,头往下一缩,看那情形,似乎是要缩进水里去了,它要真缩回去,于异还真就放过它了,不想另一侧水面突地起一个浪头,浪花中一物飞卷上来,却是那紫花经的尾巴,想用尾巴把于异扫下桥去呢。 紫花蛇这尾巴一扫,不慢,且它头在这边,尾巴却从桥的另一侧射上来,有一定的隐蔽性,但问题是,它要扫的对象是谁,如果是苗朵儿这号的,有可能成功,扫于异,那还是算了,说白了,于异就站不动,任它尾巴扫在身上,那也是扫不动的,当然于异不会傻站着不动,扫不动是一回事,给扫中了又是一回事,都给一条蛇尾巴扫中了,没面子不是,其实于异若不是懒得事后洗手,他会伸手等着,然后一把揪着蛇尾巴,索性就提起来看,权当提一条泥鳅,他还真做得到,巨蛇再长,不可能长得过大撕裂手,巨蛇力再大,也不可能有大撕裂手力大,只要揪住了尾巴,拖上桥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蛇这一种东西,身上有粘液,然后还有怪味,于异以前在山里混的,都不知捉过多少,以前不在乎,自从有了女人后,这些女人一个二个都特别爱干净,愿意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也讨厌于异身上脏兮兮臭哄哄,于异算是给训练出来了,没必要的话,也就懒得去揪这蛇尾巴——呆会苗朵儿若要他洗手,麻烦啊。 所以看着蛇尾巴扫上来,他嘿的一声:“这么条小泥鳅,到还会给小爷我玩儿阴的,可惜你还嫩了点儿啊。”把身一纵,蛇尾巴扫空,不过蛇尾扫过桥面,居然激起一溜火星,让于异大是意外,他眼睛尖,看得清楚,原来是蛇身上的鳞甲刮在桥面弄出来的。 “这甲片硬啊。”于异忍不住张嘴:“这里面的玩意儿还真是怪,骨头硬,身上的甲居然跟铁片儿一样,真是奇哉怪也。” 紫花蛇一尾巴没扫中,整个身子往水里一缩,但显然不是就此摆手逃开,而是借势蓄力,忽地张嘴,一股紫雾喷出,紫雾中射出一物,却是一粒蛇丹,居然有大海碗大小,比阴尸王的尸王丹还要大上了整整一圈。 “是蛇妖内丹,小心。”苗朵儿先叫了起来。 于异到眯起眼睛,看着那内丹,叫道:“这丹个头儿不小啊,到不亏它长了这么长大一个身子,娘子,我取了这丹,给你挂房里做灯笼好不好?” 口中说话,神意闪动,真水神螺甲变形,真水神螺甲祭起来后,本是一个浑圆的甲圈,但并不是说,真水神螺甲就只能是个圆的,其实是可以任意变形的,真水本源是水,这世间,还有比水更善变的吗?借着于异神意,真水神螺甲猛然伸出一块,就好比伸一只手出去,刹时迎上蛇丹,两下一撞,真水神螺甲正面受力内缩,但两侧却反而包裹了过去,就如水迎石头,顿时就把蛇丹牢牢包在了水甲里,随后缩回来,蛇丹也就给带了回来。 蛇丹是紫花蛇数百年灵气积聚而成的一粒丹,是灵气所聚,却反而没什么灵性,因为它是巨蛇本体,不是外物,当然不可能有独立的灵性,所以就只一股力,一旦那股力给消了,就是一个傻物,就好比蚌中的一粒珍珠一般,而不象诛灵剑阴雷索那样,本体有灵,给外敌所制,还会挣扎一番。 感觉到蛇丹力道消失,于异笑道:“娘子,给你玩儿,你要不要。” “要,我要。”苗朵儿又惊又喜,平素白骨神巫也教她们找灵禽灵兽收丹练功练器,但限于本身功力,所得有限,象桥底巨蛇这样的千年恶物,她们即便碰上了,也是收服不了的,更莫说取丹了,但于异居然手都没伸,就把这么大一粒蛇丹拿到了手里,那份轻松写意啊,苗朵儿心儿几乎都要喜爆了,怎么会不要呢。 她说了要,于异就要把蛇丹送进螺壳,不过临出手又多了个心思,道:“一般的丹都干净,不过可能有腥气儿,你怀了孩子,怕闻不得,我先帮你洗一洗。”说着用真水裹了蛇丹,猛然旋转起来,那蛇丹本就会发光,这么一洗磨,更是光亮如新,紫光灿灿,这丹是紫的,却也是于异头一次见,至于什么腥气儿异味儿心火儿,给真水一洗,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还有比用真水洗东西洗得更干净的吗?更何况以于异的功力,灵力磨裹之强,这丹若是皮软些的,都会给洗细一圈。 洗干净了,于异把蛇丹送进螺壳中,苗朵儿接着,捧在手里,喜笑颜开:“谢谢你,于异。”又猛地一声尖叫:“小心。” 原来那巨蛇给收了丹,那可真是要亲命了,尾巴一举,再一次恶狠狠扫上来,自然扫不中,于异一扫,跳上半空,不想那巨蛇这会换了花样,尾巴扫空却不落下去,竟然勾在了桥上,再一用力,整条身子猛然窜出水面,蛇头借势,如一只利箭般射向半空中的于异,说蛇头象利箭,只是个形容,蛇头有小船大,蛇身同样有丈许方圆,这样的箭,天上地下都找不到,而它这一窜,整个身子全都出了水面,好家伙,至少有一百多丈长,那身体粗得,一般的龙只怕都比不上,且蛇身有鳞,那些鳞片每片都有磨盘大小,半张开来,给洞中红光一映,红 光灿灿,仿佛蛇身披了一件红甲,竟是极为漂亮。 “这卖相不错啊。”于异赞一句。 “好大。”苗朵儿眼光却放在另一个角度。 不想于异听见,突地动心,道:“想不想见个更大的?” “什么?”苗朵儿一时没明白,什么更大的,难道还有比这巨蛇身子更大的东西吗?于异的大撕裂手到是能变得更长大,不过于异说的明显不是他的大撕裂手。 两人说话间,巨蛇脑袋带着身子已挨着了桥面,加上它的尾巴还勾在桥上,等于整个蛇身都到了桥下,尾巴那一头,算三分之一是弯着的,勾在桥上啊,而往脑袋去,前面三分之二却是笔直指向于异的,不过于异御风站在空中,跳离了桥面好几十丈呢,蛇脑袋虽然上来了,却仍然够不着,巨蛇当然不肯就此放弃,昂的一声,嘴一哈,一股紫雾喷将出来,凝而不散,粗若合抱,猛然打向于异,来势极为猛恶,仿佛一个巨浪。 这紫雾是巨蛇体内腥气,而且带毒,不过于异一则不怕毒,二则整个人包在真水神螺甲里,自然不放在心上,其实如果他没有另外的心思,到是可以试一下甲,就站着不动,他可以肯定,巨蛇这紫雾凝得再结实,力道更大,也可不能冲得动真水神螺甲,难道这紫雾还有阴尸王的尸王丹那般大力?不可能嘛。 不过于异另外有了心思,他想到了左手龙环中的青龙,这龙虎双环,他只知道有一龙一虎两个灵物在环中,而且龙环好象喜欢吸食灵物灵气,至于其它的功用,他还真不知道,所以一般时候就想不到要用,这会儿看了巨蛇庞大的身子,突然就想到拿龙来跟蛇比一比,这时左手向着紫花蛇一指,罡气一运,叫道:“娘子,我放条龙你看看。” 随着他喝声,龙环陡然放光,形成一个三丈左右的光圈,光圈中昂的一声龙呤,一条青龙猛然飞出,龙晴放电,迎着巨蛇就扑了上去,出龙环时,龙身不过丈许长短,却迎风变大,尤其是龙头,急速胀大,只一眨眼,竟就长得比巨蛇的脑袋还要大了一圈,而那龙嘴一张,好家伙,苗朵儿家的正门打开,也不过就这个样子了,要知道那可是八扇门页的大宅门啊。 龙为万兽之长,那巨蛇猛然见到龙,恰如老鼠见到猫,当然,如果龙小,到是敢鼓着胆子斗一下,就如大老鼠偶尔也敢咬一下细猫一样,但这青龙如此之大,那真是吓坏了,扭头就要跑,可青龙那一扑,势头何等猛恶,又如何能容它逃走,霍地飞近,大嘴一张,把巨蛇整个儿吞进了肚子里,那情形,打个比方,就仿佛人吃面条,一吸之下,整根儿面条就吞了下去,巨蛇这根面条是大了点儿,但青龙更大,而且其实它的吸,不是把巨蛇往肚子里吸,而是龙嘴大张,自己一路吞过去,只是一闪,连头带尾,把巨蛇吞进了肚子里。 如果是一条真龙,巨蛇入肚,那就再不可能出得来了,要出来时,那至少也要半年三个月之后,变成一堆龙粪,但于异龙环中这青龙,其实只是龙灵,并无真的龙身,青龙吸蛇,看似全吞进了肚子里,其实只是吸食蛇的精血灵气,蛇肉是不吃的,因此连头带尾一吞,眼见紫花蛇不见了,龙头一摆,灵光一闪,紫花蛇整条蛇身突然又现了出来,那情形,极为怪异,到仿佛龙肚子突然给剖开,把紫花蛇放了出来一般,而青龙一声龙呤,返身飞回龙环中,摇头摆尾,晴光如电,龙须飞舞,状极舒畅,却再不看紫花蛇一眼。 于异知道,紫花蛇所有精气都已给青龙吸食干净,收了罡气,龙环变小,而那条紫花蛇呢,灯笼大的眼晴再无半丝光彩,脑袋往下一垂,狼亢的身子轰然落下,先前紧勾着桥面的尾巴也自然松开了,猛然砸进水里,到是声如闷雷,溅起的水花,也有十数丈高,它到底是百多丈长的身子,哪怕是个死物,可也有好几万斤呢,砸个水花儿听响,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苗朵儿在螺壳内,完全看呆了,上次于异与阴阳双豹师斗法,她就见于异放过青龙,但那次的青龙只有丈许长短,远没有今天这么大,更莫说龙吞蛇,那龙嘴儿居然比门洞还大,小姑娘是真的惊住了,白玉池中装着的是真水,虽然凉爽,人泡在里面,却绝不会感到冷,然而苗朵儿赤.裸的身子上,这会儿竟起了一层极细小的鸡皮疙瘩,不是冷的,是惊的。 她见过斗鸡,见过斗牛,也见过虎狼恶斗,但龙蛇斗,却是头一次见,百多丈长的蛇身,给巨龙一口吞进肚子里,那份冲击,实在是太刺激了,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心里的承受能力。 “怎么样?说到大,我这青龙更大块吧?”收拾了巨蛇,于异得意的笑,却没听到苗朵儿回应,往螺壳里一看,苗朵儿站在池中,一脸呆傻,手中先前捧着的蛇丹也滑落了,在池水中浮着,映得一池紫光,而苗朵儿的身子似乎在发颤,口中喃喃:“于异,于异。” “怎么了?”于异吃了一惊,一闪进了螺壳,跳进了池中,手一长,先把蛇丹丢出了池外,抱了苗朵儿叫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蛇毒。” 他不知道苗朵儿是给龙吞蛇那种巨大的场面惊吓住了,只以为是蛇丹有毒,因为在螺壳里,能伤害到苗朵儿的,只有蛇丹啊,不想他一抱住苗朵儿,苗朵儿猛然箍住他脖子,不但是双手,整个身子全箍了上来,双脚也跳起来,缠在了他腰上,缠得那个紧啊,真如软藤儿缠上了老古树,缠上了于异还不算,更猛地张嘴来亲于异,口中不绝的叫:“于异,于异。” 她这么如颠似狂,比中毒好象还要激烈,于异一时间给她弄懵了,脑袋躲着她的嘴儿,道:“怎么了,做什么啊,你是不是中了蛇毒。” 303 谢谢青果山洛的打赏,昨天的是乱码,今天重发了—— “不是,没有,于异。”苗朵儿口中胡言乱语,喷着热气的小嘴儿则追着于异亲,见于异躲,她急了:“于异,要我,于异。”嘴儿狂亲乱吻,手脚势如铁箍,身子更在于异怀里磨擦挤缠,那情形,仿佛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挤进于异身子里去,又仿佛想要一口把于异吞进肚子里。 这情形不对啊,不象中毒,而且于异一抱着苗朵儿,就以一缕灵力探入她体内察看了的,虽然她体内气血如沸,但绝不象中毒的样子,事实上于异也想明白了,真水可化万毒,苗朵儿身在池中,哪怕就捧着蛇丹吧,哪怕那蛇丹是天下万毒之源吧,苗朵儿也是不可能中毒的。 可苗朵儿为什么突然这么个样子呢,小母牛发情似的,于异不明白,想要问明白呢,嘴巴给苗朵儿咬住了,这丫头小自小,亲起嘴来,那个麻辣啊,而且小身子发热,就象一蓬火一样,于异猛然就想起初见苗朵儿的情形,那个象一蓬山火一样的野丫头。 他心下一时也热了起来,更何况苗朵儿不但身体热,嘴中也说得很明白了,就是要他,那就来罗,于异到也不乔情,裤子一褪,还寻门找路呢,这一次苗朵儿到是主动了,小手儿早探下来,扶着他大鸟便进了门。 这一场欢爱,不象先前,这一次苗朵儿热情如火,虽然并无多少技巧,但那股野性儿,真象热辣辣的野火儿啊,到把于异的野性儿也给烧了起来,也不上白玉床,就在池中,颠龙倒凤,把一池真水,搅得如一锅烧开了的汤面,这一次苗朵儿彻底把心胸打开,一时在于异胯底呻吟,一时又在于异身上盘莲尖叫,到真象极了一个无收无管野性勃发的小精灵。 也不计时刻,云收雨散,于异在池中坐下,掏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爽啊。” 苗朵儿软软的趴在他胸口,先前象一蓬野火儿,这会儿呢,象烧尽了的一捧柴灰儿,出气都是细细的,全身再无半点力道,又仿佛田螺壳上附着的一根草条儿,过了好半天,这才匀过气来,把身子爬上来一点,娇声道:“我也要喝酒。” 于异把酒葫芦拿过来,她却娇声道:“人家没力气了,就这么喝。” 怎么喝?她趴在于异身上,小嘴上挨着于异胸膛,就那么张着嘴,于异明白了,倒过葫芦,酒水倒下去,先倒在自己胸膛上,然后流下去,苗朵儿的小嘴儿就在下面接着呢,仿佛接着一股山泉,清冽的酒水从半张的红唇中流进去,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于异腹中一热,巨鸟竟又有开唱的架势。 苗朵儿自然感觉得到,这会儿却有些吓着了,娇声道:“呀,不要了。” 于异也知道她受不了了,到也没再动作,不过忍不住刮一下她细白挺拨的小鼻子,道:“以前没看出来,你到是个小妖精。” 苗朵儿不以为忤,反是咬着红唇儿,清灵灵的大眼睛微眯起来,向他瞟个媚眼,昵声道:“我就是要做妖精。” 于异呵呵笑,女人有时候确实很麻烦,但有时候,却也能让人通体舒畅。 随着他笑声,大鸟一跳一跳的,挑着苗朵儿身子也一颤一颤的,苗朵儿身子有些受不了,那地方仿佛酥化了一样,碰一下就整个人都酥了,把手到下面拨了一下,却没拨开,往哪里拨,没地方去,她恨恨的拿手掐了一下,轻嗔:“跟牛卵子一样,怎么就这么大。” 男人爱听这个,于异也一样,看着得意的笑:“你不喜欢啊。” “不告诉你。”苗朵儿俏脸含羞,在她胸膛上轻轻咬了一口。 初次被强奸时,她实是恨极了于异的这根东西,如果有可能,她一定切下来剁碎了喂狗,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歹毒的东西呢,插进她的身体里,那么凶狠的凌辱她,然而在刚刚这一场交欢后,她却深深的迷醉了,那种深深的进入,热热的胀满,那种好象把整个身体都填充满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醉人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同样是这根东西,苗朵儿这会儿却爱极了它。 有些满足,有些慵懒,苗朵儿伏在于异胸膛上,手指头儿在他胸脯上轻轻的划着,穿着衣服在外表看,于异单单瘦瘦的,可脱了衣服,那一身的健子肉,尤其是两臂到胸膛,那些肉块儿,简直让人咋舌,苗朵儿前几次没注意过,这会儿细细的去看,不自禁的张嘴,尤其摸在手里,那种棱棱角角结实若石块般的感觉,让她身子情不禁的就有些发软,这才是男人啊。 “哥,你真壮实。”苗朵儿话声有些迷蒙,仿佛喝醉了一般的感觉,这也是她第一次叫于异哥,苗家妹子心里,哥是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她叫你哥时,你就是她心里的人。到这一刻,于异已彻彻底底扎根在了苗朵儿心里,任何人,哪怕是白骨神巫,也休想把于异从她心里赶出来了。 “我练大撕裂手的,当然是这样。”于异动了动胳膊,一线肉鼓起,从肩到手,如蚯蚓拱土一般拱了出去,苗朵儿手指头随着他肌肉走,眼中满是痴迷。 于异的几个女人,出身各自不同,象高萍萍几个,虽也惊叹于异的强健,对他这一身肌肉却不怎么痴迷,而苗朵儿不同,她出身苗疆,苗民悍勇,祟拜的就是力量,而于异这一身的肌肉,正是力量最真实的写照啊,所以苗朵儿特别的痴迷。 随着胳膊走,苗朵儿看到了于异手上的龙环,顿时想起了先前环中现龙的事,来了兴头,道:“哥,你这一对手环是什么宝贝啊,怎么环中会有龙。” “我这是龙虎双环。”于异把双手举起来:“何止是有龙,可是左龙右虎呢。”说着一运罡气,双环暴长,龙虎齐现,龙呤虎啸,池水震颤,苗朵儿看得目瞪口呆,紧抱着于异,小身子兴奋得发抖:“左龙右虎,哇,这么厉害。” 于异却没那么得意,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皱眉,道:“到底有多厉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边青龙还好一点,我知道这家伙好象能吸灵,就象刚才吸那条蛇一样,一口就把所有精血灵气都吸干啊。” “是啊。”苗朵儿惊叹的叫:“那么大一条蛇,一身的鳞甲,只怕刀枪都砍不进呢,竟给这龙一口吞进肚子里,立马就成了一条死蛇,太厉害了。” “是,这家伙胃口确实大。”于异看着盘旋的青龙,也不得不点头,龙虎盘旋一阵,他收了罡劲,双环依旧,苗朵儿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把一双嫩乳在于异胸膛磨来磨去,娇声道:“哥,把这环儿给我看看好不好?” “你看啊。”于异把手伸到她面前,苗朵儿伸手轻触,她的小心思里,其实是盼着于异脱下手环给她把玩呢,于异一时没听出来,他脑子通常不太转的,尤其是跟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要什么你直接说,懒得多想,只不过顺口说了一句:“就是脱不下来,要不给你一个戴着。” 苗朵儿对于异的性子,现在是比较了解了,这人是真的肆无忌惮,却也是真的大方,他即然是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这么想,绝不会是虚言哄她,苗朵儿心里喜滋滋的,女孩子都一样,心上人想着她念着她顾着她,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夸张的娇叫:“呀,我可不敢戴,手上一条龙,我晚上非做恶梦不可。”不过随即起了疑惑:“脱不下来,你说这对手环是脱不下来的?” “脱不下来。”于异苦笑摇头。 “你手不是可以变大变小吗?怎么会脱不下来。”苗朵儿想不明白,伸手拨那龙环,到手掌处就拨不动了,似乎把手掌撮起,应该就能脱下来,但她试了一下,龙环就卡在于异掌骨处,明显比掌骨细一圈,可如果龙环比掌骨细,那先前是怎么戴进去的。 “脱不下来啊。”于异叹气,双手靠拢,双环相撞,叮铛作声:“这双环儿,嘿嘿,当时我也是想了不少办法的,还真是撞不烂打不碎凿不开撬不动,可是一对恶物呢。” 他这么一说,苗朵儿到是替他着急了,摸着双环,道:“那怎么办?”突地想到一个主意,道:“对了哥,你不是说你喝了真水,伤口特别容易长合嘛,那可不可以。” 她没说完,于异到已经想到了,叫道:“你是说把手砍下来,脱了环再又接上,咦,这个主意好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不过我当时是不知道真水有这个效用,可不敢砍手。” 苗朵儿其实只是异想天开,试着一说,不说居然得到了于异的赞同,讶道:“真的可以把手砍下来再接上,骨头也能长好,不会有事?” “当然是真的,能有什么事,你看。”于异一拍自己胸膛:“这胸骨我撕开过两次了,还不是长得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只要对准了,就不可能长歪。” 苗朵儿确实是有些担心的,现在的于异,是她心尖子上的人儿,自己怎么样不要紧,于异身上一丁点儿不好,她就要心痛了,但听于异说得肯定,而且先前于异撕开胸膛再又合上,现在确实长得好好的,只余一条细细的红缝儿,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顿时放心了,道:“那——要不试一下。” 于异双手伸到面前,仔细的看着龙虎双环,慢慢的摇了摇头:“不必试,不脱了,它们是师父留给我的,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想它们离开我。” “你师父留给你的。”苗朵儿有些讶异:“你是说,这对龙虎双环是你师父给你戴上的。” “是。”于异拿过酒葫芦,喝了口酒,顺嘴喂了苗朵儿半口,道:“我师父叫柳道元,真正的大侠。” 把怎以遇到柳道元,柳道元给他戴龙虎双环,他不得不拜柳道元为师,最后柳道元怎么给李道乾等人暗算惨死,诸般情由一一说了。 苗朵儿却是个性辣的,顿时就暴叫起来:“居然暗算自己的同门,这么卑鄙,哥,你怎么不把他们都给撕了。” 于异远远的望着天空,有些失神,胸间有血,一鼓一鼓的,却总是涌不上来,就好象堵塞了的泉眼。 “哥。”苗朵儿直起身子看着他,心下非常疑惑,而且隐隐的有些失望:“难道他居然怕了,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难道也有怕的?”她最初恨极了于异的暴虐,但这会儿打心底里爱上了于异,却只想着自己的男人顶立天地,无所畏惧。 于异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我师父不让我找风雷宗的麻烦。” “你师父不让,为什么?”苗朵儿有些难以理解了。 “我师父虽十年不回风雷山,但对风雷宗其实还是有感情的。”于异摇了摇头:“薛道志是风雷宗的掌门,我若真撕了薛道志李道乾,风雷宗也就完了,这绝不是师父愿意看到的。” “你师父不都死了吗?”苗朵儿有些不以为意:“即便风雷宗完了他也不知道啊,而且就算你不报仇,就保得风雷宗一定不会有事了,哪个门派能传一万年啊。” 苗人性烈,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而苗朵儿在被于异强奸前,其实就是一只小野猫,至今仍不是特别丰硕的胸脯后面,可是藏着一蓬野火呢,居然有仇不报,她怎么着也不甘心,当然,也是因为心态变了,先前是给于异打折了精气神,这会儿心里接受了于异,那先前的折辱就什么都不算了,野性儿自然又回来了,心间那一蓬野火儿也就越发的泼烈。 “唉。”于异轻轻叹了口气,拿过酒葫芦灌了一口酒,道:“我师娘还在风雷宗呢。” “你师娘?”苗朵儿一下来了兴致:“你还有师娘,她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她没有,漂亮不,对你好不好?”一连串问题象鼓胀的山泉水一样,咕嘟咕嘟狂冒出来,女人家对这些,就特别感兴趣,小野猫也不例外。 “我哪知道她漂不漂亮,我又没去过风雷山。”于异到给她逗笑了,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悠远:“师父喜欢的女子,自然是漂亮的了。”手一长,把白玉床上的裤子拿过来,豹皮袋里取出那块玉佩,苗朵儿大是好奇,道:“这是什么?是你师娘给你师父的定情信物吗?”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星星。 “我也不知道。”于异摇头:“师父要我带给师娘的,不过我不想去风雷山,所以一直没机会。” “咦,这上面还刻得有话呢,是不是情话儿。”苗朵儿拿过玉佩,看到了上面柳道元临死前刻的诗,眼光大亮,轻轻念了出来:“酒醒千山寂,独行万径稀,这什么呀。”她嘟囔了一句,显然有些失望,接着往下念:“一杯江湖梦,十年伤别离,他们是不是分别十年了啊。”后面两句到勾起了她几分兴趣。 “可能是吧。”于异有些失神。 柳道元刻这首诗时,于异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有点儿孤寂,其它的读不出来,这几年过去,他虽然仍然不读书,但经的事多了,也有了几个女人,虽然他依旧没心没肺的,情啊爱啊思啊念啊,心里头从来没有过,但心里还是多了些东西,对这首诗的理解,也就多了好些,心中同时也就生出许多别样的感触。 苗朵儿把诗读了几遍,找不到更多的八卦,也就失了兴致,她不过十五岁,如果把人生比做长河,她这时还只是一股山泉水,还在山间溪谷中歌唱奔跑,身体里面还没有那么多杂质,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感触,她现在最关心的,其实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见于异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她眼珠子一转,道:“刚才那条紫花蛇去哪里了,是不是死了?” “嗯。”于异回过神来,喝了口酒:“给龙环中青龙吸了精气神,那还不死。” “这么大一条蛇,也不知活了几百年。”苗朵儿说着,突然起兴:“对了,那么巨大的蛇骨,用来修灵,可是极难得的材质呢。” 她这么一说,于异也来了兴致:“你要不要,要我就给你剥出来。” “只不过,这会儿没地方放吧,那么大。”苗朵儿有些发愁。 “怎么会没地方放呢。”于异笑:“就放进螺壳里来啊,那边库房里空着呢,别说一条蛇,便放个千八百条,也不过小菜一碟。” “是啊。”苗朵儿雀跃起来:“我怎么把神螺法天象地的神通忘了呢,快,快,快,可别叫那蛇沉水底去了。” “有我这双手,它便沉到东海之底,我也给你捞出来。”于异扬了扬手,一脸牛皮。 “我知道你厉害好不好?”苗朵儿却还就喜欢他意气昂扬的样子,喜滋滋的在于异脸上亲了一口:“我也要出去看着。” “外面有尸气。”这个要求到让于异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有了主意:“我给你造一幅小的真水甲吧。” “好啊好啊,怎么造?”苗朵儿喜出望外,欢跳起来,胸前一对小白兔居然也蹦蹦跳跳的了。 “这个简单,你先穿上衣服吧。”于异说着,伸手在她紧绷绷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眨眨眼睛:“不过不穿也行。” “啊呀,不许你打人家。”苗朵儿扑到他怀里,撒娇撒赖,到又给于异打了几板,手感确实非常的好,虽然不大,却极紧凑,极有弹力,苗朵儿自然更加的娇嗔不依,整个人吊在于异脖子上,差点儿把整个小身子都挤进了于异怀里。 闹了一会儿,苗朵儿还是穿上了衣服,她心中虽然爱极了,可真要光溜溜,却还是害羞,在于异面前也罢了,但要出螺壳去,不管有人没人,到底吃不消。 看她拾缀好了,于异要她捏一个诀,运起真水大法,手一指,一股真水射在苗朵儿身上,同时道:“你自己运诀,把灵力往外鼓。” 苗朵儿学了真水大法的基础心法,功力虽低,体外有于异真水相助,恰如小河接着了大河的水,心诀一运,只觉得灵力往外直冒,随着灵力一动,身上忽地鼓起一个水泡,水泡有三尺方圆,把她整个人裹在了中间。 蛇丹一直在白玉池中半浮半沉,这时紫光在水泡上一映,竟然幻起一圈紫色的光圈,苗朵儿瞪大眼晴喜叫道:“呀,真漂亮,我喜欢。” 于异笑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真水甲,其实就是个水泡,可没有真水神螺甲能挡刀枪法器的功能,它惟一的功用,是可以借真水隔绝内外,不让苗朵儿嗅到洞中无处不在的尸气。 “这个真水甲没什么大用,不过尸气到是无碍了,以后若碰到类似有毒气障气的地方,都可以把这真水甲凝起来。” “真的啊,太好了。” 于异觉得这真水甲其实没什么用,苗朵儿却是欢喜无限,左转右转的欣赏,恰如穿了一条新裙子,兴头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哥,你那个突然闪进螺壳里的法子,是借真水与螺壳发生感应,所以念动身动是不是?” “是啊。”于异看着她:“怎么了?” 304 谢谢爱看书朋友打赏,呵呵,冲着你这个ID,今日两更一万字!—— 苗朵儿却突然有些扭捏起来,道:“哥,我那个,能把真水甲凝出来,除了你这股真水,是不是还因为。” 她不说了,于异接不到下文,可就迷糊了:“因为什么?” “呀。”苗朵儿扑到他怀里,把脸藏到他脖子后面,羞道:“是不是因为你的那些——那些东西啊。” 于异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呵呵而笑,道:“是,就是因为我在你体内射了种子,所以真水才在你体内啊,否则我只能在外面给你凝甲,虽然效果一样,不过你自己是没法子凝甲的,但有了我的种子,以后我就算没在边上,你也可以自己凝甲的。” “不许笑,坏蛋。”苗朵儿身子在他怀中乱扭,于异只好呵呵而笑:“好,不笑,不笑。”心中畅意,到把先前忆起柳道元而生的郁闷彻底忘了,女人可爱之处,就在这些地方了。 苗朵儿撒了一会儿娇,道:“哥,我体内即然有了真水,那是不是可以和神螺生出感应,然后也能自己闪进螺壳里去。” “咦。”于异顿时眼光一亮,这个还真没想到,其实他平时不动脑子,很多东西,都是临时想到的:“这个好象是可以哦,你试试,运起真水大法,先感应自己体内的真水,然后把灵气往外放,用进身诀。”进出螺壳,虽只是神意一闪,其实还是有个心法的,可不是一想就行,于异把心法说给苗朵儿听。 苗朵儿也不撒娇了,定身凝神,先把真水大法运转一周,再去感应体内的真水,她印象深刻,先前于异在她体内射出种子时,一下一下,就象江涛拍岸一样,打在她的身体最深处,她当时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化掉了,又好象整个人都死了过去,每打一下,就更深的死一次,所以记得清清楚楚,灵力便往那地方运去,果然身子一震,两股灵力相撞,感觉中,灵力好象陡然强了一倍。 “呀,他真的好强。”不过这个声音,只在她心里叫了一下,可不敢叫出声来,那还不羞死人,心意凝定,把两股灵力合为一股,往外一送,眼光望向神螺,这没办法,她功力太弱,也不太熟练,还得眼睛看,才能把灵力引过去。 灵力一送过去,只觉身子陡然又是一震,恰如山溪水突然泄进了大海里,感觉中,那种雄浑阔大啊,真是一片汪洋。 “那个神螺子果然了得。”这会儿却是惊叹了:“真想不到,一个田螺,居然能修成如此神通。” 不过这个感叹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念动进身诀,忽觉身上灵力一紧,好象湿衣服突然给拧干一般,然后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随后就到了螺壳里,又站在了白玉池边。 “我进来了。”苗朵儿一时有些发懵。这中间的过程实在太快,具体怎么进来的,她竟然完全搞不清楚。 “进来了。”眼光一闪,却是于异也进来了。 “真的是凭我自己的灵力进来的,不是你帮我?”苗朵儿犹有些不信。 “当然是凭你自己的灵力进来的。”于异解释:“只要你的灵力能跟螺壳中的灵力接上,也就是真水接上了,那就好比小河接上了大河,鱼儿也就自然而然可以从小河中游进大河里了。” 这个解释形象生动,苗朵儿一下就听明白了,喜笑颜开:“我先前是感应到了神螺的灵力的,好浑厚啊,真真就跟站在大海边一样,放眼一片汪洋,怎么也看不到边,然后我一下就进来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于异笑着点头。 “那出去呢。” “一样啊。”于异道:“用个出身诀就可以,其实就是把进身诀反过来运。” 苗朵儿到底也有些底子的,于异一解释,她就明白了,站定身子,灵力一运,再一念出身诀,倏的一下,身子就到了壳外,不过她忘了凝真水甲,鼻中立时闻到一股恶臭,呀的叫了一声,忙一个闪身,又进了螺壳,扇着鼻子道:“好臭,好臭。” “我说了有尸气的。”于异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事,我体内有真水呢。”看到他担心的眼神,苗朵儿心下喜滋滋的,拍了拍胸膛,道:“我再试一次。”这次先把真水甲凝起来,然后一运出身诀,又到了外面,于异也跟着出来,有真水甲包裹全身,也就闻不到尸气了。 “我再进去。”苗朵儿玩上了瘾,又闪身进去,再又闪身出来,玩了几次,道:“这个有距离限制没有,是不是随便多远,只要念头一闪,就可以进来啊。” “那要看你的功力。”于异其实也不太明白,想了想:“应该只要两股灵力接得上,那就多远都可以。” 苗朵儿一想也应该是这样,道:“那我试试。” 试了几次,到二十丈左右,灵力就接不上了,她体内的灵力,最远只能送到二十丈外,螺壳中灵力虽强,却是没办法出来接她的,而两股灵力只要接不上,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苗朵儿有些失望,嘟起好看的小嘴儿:“那人家岂非最多只能离开你二十丈远近。” 于异笑:“难道你想时时呆在螺壳里啊。” “当然啊。”苗朵儿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我当然要住螺壳里。”说着搂着于异脖子:“以后生了孩儿,我们娘几个都要住里面,随时跟在你身边,赶也赶不走。” 那种情形,说实话于异有些挠头,还真是没想过呢,苗朵儿正满腔爱意,热恋中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那胸腔中的爱意,就象装满了水的杯子,满得随时都会往外溢,一看于异抓头,可就生气了,猛地扭过身:“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就打发我们随便住到哪里好了,哪怕搭个茅草棚也行。” 还好于异早给高萍萍几女训练过,知道女人有时看似不讲理甚至有些儿无理取闹,其实就是跟你撒娇,这时候要哄,若是反而发脾气,娇娇嫩嫩的女儿心就给摧折了,久而久之,她也不会跟你撒娇了,而不会撒娇的女人,那还是女人吗,那还有味道吗?所以于异忙伸手抱住她,好一顿哄,这才哄得苗朵儿开心,于异其实出了一身毛汗,唉,虽然经过训练,这活还是不怎么拿手。 苗朵儿开心了,眼珠子一转,又起了另一个念头:“若是你给我帮忙呢,那可以到多远。” “试一下就知道了。”于异也来了劲,他以前带苗朵儿进去,一般都是手拉着人,纯以灵力牵引,能有多远,还真不知道。 于异与螺壳,是体性相连的,照理说,螺壳的吸力有多强,他就能把灵力发多远,只要接上苗朵儿身上的灵力,或者说,用灵力把苗朵儿身子裹住,就可以吸进来,然而一试,却发现,身体与螺壳,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只发自己体力的灵力不行,必须到把螺壳中的灵力引出去,就仿佛袋子里的钱一样,钱在你袋子,那是你的,没错,但要用,还是得用手拿出来一样,这要拿,就还是有个量的问题了,你一次可以看十两黄金出来,但一千两你拿出来吗?不行啊,所以螺壳中灵力虽浑厚无比,于异试了一下,就最多引到千丈开外,再远就真的引不动了,不过这也不错,至少于异觉得还不错,千丈之外,花姑娘一吸就回来,那比收风筝可快多了,然而苗朵儿却不满足。 “呀,才这么一点点远。”苗朵儿嘟着可爱的小嘴儿,一脸的不满足。 “丈夫丈夫,只是一丈之夫,我都是千丈之夫了,还不够啊。”于异苦着脸。 “就是不够。”苗朵儿给他逗笑了,扑到他怀里,扭着身子撒娇,忽地却把脸蛋儿藏进他怀里:“哥,你上次说,你的那个,带有灵力,是不是?” “什么?”于异一时没明白。 “就是那个啊。”苗朵儿把身子一扭,不但扭身子,手还伸到下面去,还好终是有些羞,到没去掐于异的鸟儿,只在于异大腿上扭了一把。 “哦。”于异明白了,呵呵笑:“是的,我的种子带有愿力,那可是大补,借来练功,事半功倍哦,怎么,你没有感觉吗?” “我又没练过。”苗朵儿扭着身子,看于异有些不明白,她脸一红:“那东西呕心死了,我每次都——流出来了的。” “哦。”于异这下明白了:“难怪你功力没长进,原来你没借来练功啊,那就可惜了。” “先前我又不知道。”苗朵儿俏脸儿红馥馥的,看于异要笑不笑的样子,更加害羞了,扑到于异怀里扭他,把小脸蛋藏起来,道:“先前看到好呕心的。” 这是真话,她之所以想出假孕的招数,就是因为看到流出来的东西作呕,不过这会儿心态可就全变了,先前看到那东西,无比痛恨,这会儿却是羞喜参半,身体的感觉也不一样,先前看着那东西流出来,只觉全身都脏了,身子抽紧,就仿佛看见一条蛇,又呕心又恐惧,而这会儿呢,想到当时的情形,甚至清清楚楚的想到了那东西的样子,身子却不再抽紧,而是麻酥酥的,腰肢儿发软,小腹下却发热。 “我以后要发奋练功,百里千里之外,也要说回来就回来。”说到这里,苗朵儿抬头看一眼于异,带着羞意的眼眸里,却又满满的蕴着决心:“我天天都要你的,不许讨厌人家。” 这就是女人也,从讨厌到天天都要,只是一念之间。 于异自然笑着应了,他笑得不好,还给苗朵儿掐了几下好的,热恋中的男女,这个是常态了,到也不必细说。 这么老半天下来,阴河底的紫花蛇却仍是半沉半浮的,并没有沉下去,也没有给冲走,阴河虽深,水流好象不急,也是紫花蛇实在是过于庞大了吧。 于异大撕裂手一长,扯着蛇尾巴拖了上来,桥上肯定是摆不下了,不过这洞子大得稀奇,在桥头一直摆过去,摆直了,苗朵儿虽是苗女,见惯了蛇虫的,这么大一条蛇,还是有些心惊肉跳,到也怪,其实是条死蛇了,还怕什么呢,可她就是一幅怕怕的样子,爱娇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从面前,可能都是这样子吧。 于异到也无所谓,拿了重水之矛出来,一矛钉在蛇头上,铮的一声,到了骨头,果然好硬头,他虽然只用了三分力,但若换了外面的兽类,无论虎狼,这一矛必然也对穿对过了,扎在蛇头上,却是没能穿透。 “好头。”于异赞一声:“这幅骨头应该是不错。”说话间,双手执矛,顺着蛇头往下划,一划到骨,先把蛇头剥了出来,他在山野里剥惯蛇的,不过以前是吃蛇,钉住蛇头,然后从脖子处开口,皮剥下来,整条蛇就干干净净只管下锅了,蛇头斩掉不要就是,但这会儿是剥骨,所以先把蛇头整个儿剥出来,好头啊,白骨森森,恰如一条拖到岸上风干了几十个岁月的一条旧船,然后再顺着脑袋往下剥,先剥了皮,再削了肉,于异这会儿到是记起了螺壳中群妖,招螺尾生出来,道:“你们吃蛇肉不吃。” “吃啊吃啊。”螺尾生连连点头:“好一条大蛇,这蛇有年月了,即有嚼头,又大补,多谢尊主了。”叫了群妖出来,群妖果然个个欢喜踊跃,抬的抬,担的担,把于异矛尖划下来的蛇肉尽数抬进了螺壳里,就那张蛇皮也收了进去,说是做衣甲蒙鼓乐什么的都可以用,于异好说话,随他们,苗朵儿在边上更是看得兴致勃勃,现在她以女主人自居,这些妖兵,可都是得力手下呢,她是不吃蛇肉的,想着就呕心,但群妖喜欢吃,她也很高兴,却一眼看见了一群蚌妖,心里就别有想法了,凑到于异身边道:“原来螺壳里还养着一群美女呢。” 于异还没明白她的心思,扫了一眼,道:“什么美女,一群女妖。” “女妖更好啊,妖劲更足。”苗朵儿的话,就仿佛没加盖的醋坛子,直冒酸气,在她想来,于异是神螺之主,这些女妖都在螺壳中养着的,那还不都给于异玩过了。 于异这会儿听出来了,呵呵一笑,却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对女妖没兴趣的,你个小醋坛子。” “当真?”苗朵儿还有些不信:“妖精不更好吗?一个个千娇百媚的。” “她们原身是蚌,我可不想生个儿子,背上长一对蚌壳儿。” “背上长一对蚌壳,那可好看了。”苗朵儿咯咯笑,到是信了,当然,她之所以相信,也是于异以前的表现较好,她早就发现了,于异其实并不怎么好色,虽然真个上了床,花样奇多让人羞死,可在平时,却是好酒多过好色的。 紫花蛇虽大,但于异螺壳中有六百水妖呢,没多会就把一条蛇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具白骨,仿佛一条辅了龙骨还没有辅船板的大船,这么大一具阴骨,实实是好东西,然而苗朵儿稍一感应,突地叫起苦来:“这骨头没用。” “为什么?”于异有些奇怪:“这蛇长这么大,至少几百年修为了,怎么会没用。”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明白了,抓头道:“哦,所有精气神都给龙灵吸走了。” “干干净净。”苗朵儿恨声顿足:“就跟这些光骨头一样。” 苗界巫骨术,修的是骨灵,也就是骨中的灵气,但这条紫花蛇给青龙吸了一口,居然把所有精气神吸得干干净净,一丝儿灵气也没有了,苗朵儿即有几分遗撼,也有几分惊叹,于异龙环中那条青龙,也太厉害了吧,即便以于异之能,一矛钉死巨蛇或许做得多,但要把所有的精气神尽数打散,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但青龙一口,却尽数吸干,这么大一条蛇都吸得干干净净,要是换做个人呢,给它吸一口,还有什么剩下?苗朵儿先只觉得于异手环中居然还有龙,觉得很稀奇也很神奇,到这会儿才发觉到青龙的厉害,也更认识到于异这龙虎双环的宝贵。她到是不贪,但自家男人越有本事,身上宝贝越多,她也就越开心不是。 “这个我可没想到。”于异抓头:“要不我叫青龙吐些精气神出来,不过也不知它会不会听我的话。”他对龙虎双环了不多,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跟青龙说得上话,也许人家根本不鸟他也有可能的。 “算了算了。”苗朵儿连忙摇头:“青龙也是一样,它补足了精气神,自然更厉害,我跟在你身边,还怕找不到灵骨啊。” “那也行。”于异点头:“那这具蛇骨就没用了。”刚要伸矛把蛇骨拨阴河里去,耳中忽听得异声。 “什么东西。”于异扭头看去。 异声从洞子一头传来,其声怪异,即不象是尸晰巨蛇爬动,也不象是僵尸蹦跳吼叫,那种叫声,于异好象从来没听过。 305 “什么?”苗朵儿发现了他的异常,问,也跟着往那边看,于异本来没运神眼,黑蒙蒙的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于异随即就运起了神眼,一道红光射出,却如一把绝世宝剑,划破夜空。 红光一亮,前面异声如潮而起,叫声怪异,有若婴儿,叫声中,显出几个黑点,于异神眼一动,盯住一个黑点,顿时张大了嘴巴:“蝙蝠,这么大?” 那几个黑点,全都是蝙蝠,但这些蝙蝠却是大得惊人,每一只都有于异的脑袋那么大,翅膀张开,至少有五六尺长短,便是蝙蝠嘴边的短须,也有七八寸长,而最恐怖的,则是突出于下唇的一对门牙,竟足足有一尺多长,在于异神眼红光的映衬下,淡淡的闪着红光,仿佛在滴血一般,让人毛骨怵然。 “呀。”苗朵儿尖叫一声,身一闪便进了螺壳,不过随后又出来了,于异讶道:“你进螺壳里去啊,怎么又出来了。” 苗朵儿脸蛋微红:“我跟你一起。” 这次于异到是一下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觉得有危险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不好意思,要与于异同甘苦共患难呢,于异呵呵一笑:“就这么几只小蝙蝠,用不着你。”去她鼓绷绷的小屁股上打了一板:“进螺壳里去。”这是于异发觉的一个对付女人的小方法,撒娇的女人,有时你打她屁股,比涎着脸哄她更管用。 果然这一板就把苗朵儿打得脸红如火,艳媚若滴,抓着他手,整个人都差点儿挤进了他怀里,不过却不肯进螺壳里去,道:“这不是普通的蝙蝠,这是笑面蝠。” “笑面蝠?”于异讶叫:“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神眼盯住一只笑面蝠,猛然就明白了:“嘿,这些家伙,怎么这么个嘴脸,乍看起来,还真象是人在笑呢,不过笑得鬼头鬼脑的,好象偷到了鸡的黄鼠狼。” 笑面蝠形象怪异,牙呲着,上鼻皱起来,配上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真就象一个生而猥亵的人在偷笑一样,加上它的笑声,仿佛婴儿叫,细听却又好象是在细细的偷笑,那就更象了。 “不是这个意思。”苗朵儿却摇了摇头:“笑面蝠有毒,人给它咬了后,会大笑不止,一直笑得全身血肉都化成浓水,这才会死去,而死去的人还不能埋葬,必须放在野外,等晚上笑面蝠来吸血,否则这一家的人都会糟殃,会受到笑面蝠的报复。” “有这样的事?”人会笑到化为浓血,然后还要摆在野地里等着笑面蝠来吸血,这也太扯了吧,于异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 “千真万确。”苗朵儿点头,脸上现出恐怖的神色:“我白虎寨不远,原先有个寨子,一个放牛娃子找牛,在一个洞子里给笑面蝠咬了,死了后,家人舍不得,把他埋了,结果笑面蝠来报复,先咬了他家里的人,寨子里的人帮着打笑面蝠,到最后招来成千上万的笑面蝠,整个寨子,所有的人,包刮猪牛羊鸡,全给笑面蝠吸干了,别人发现的时候,原先所有的活物,都只剩一具空壳,就象,就象。” 她嗑巴了一下,好象不知道要拿什么来打比:“就象给掏空了的皮袋子。”随又补上一句:“真就象个空袋子一样,而且笑面蝠的毒极怪,给它们吸空后的皮囊,虫蚁不食,且不易腐烂,若是摆在屋里或是挂在墙上,一百年都是那个样子。”看于异有些怪异的看着她,她强笑了一下:“我以前跟师父去拜访过一个巫师,她屋里墙上就挂着这样的人皮,其中一个,据说还是她的弟子,犯了错,给她押到有笑面蝠的山洞里,活活给笑面蝠吸干的。” “这手腕,够辣的啊。”早知苗界巫师中,很有些怪异歹毒性子阴狠之辈,但这种处置弟子的法子,于异却也是头一次听到。 这时笑面蝠已经飞近了,不过于异神窍射出红光,而笑面蝠明显怕光,不敢直飞过来,而是满洞子里乱飞,先来的不过五六只,但听响动,后面还有。 于异不怕笑面蝠,到是有些好奇:“为什么给它们咬了的人,化成浓血后一定要给它们吸血呢,它们怎么知道这人的家人是什么人,就会找上来报复?” “我也不知道。”苗朵儿摇头:“不过师父有过猜测,说给咬中的人,可能带有蝠毒,他们家人要照顾他,自然也会沾上蝠毒,笑面蝠大概是凭他们身上沾的毒找到他们的。” “有可能。”于异点头,看着飞来飞去的笑面蝠,大感兴趣:“想不到这么个玩意儿,到还真有一手辣招儿呢。” 洞子那头处,飞进来的笑面蝠越来越多,苗朵儿有些怕起来,道:“可能是蛇血的腥味把这些笑面蝠引来的,要不我们先躲一躲吧,等腥味儿散了,这些笑面蝠自然也就飞走了。” “躲?”于异大大摇头:“躲什么。” 苗朵儿忙道:“不是说怕,不过这些笑面蝠成千上万的,杀不胜杀,且又呕心得很,它们的血,就沾身上也会中毒的。” “这种毒有没有解药。” “师父好象说过,用笑面蝠的胡须烧成灰,可以解蝠毒,不过也是听说的,到底行不行不知道。” 苗朵儿始终有些怕,这也是女人的天性,女孩子天生就怕了这一类东西,但于异却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也不是他艺高人胆大,而是他性子本来就野,野小子会怕蝙蝠吗?抓了蝙蝠来烧着玩,那才是野小子要干的事啊,这会儿兴致大起:“行不行,试一下不就成了。” “怎么试?未必找个人来咬一口。” “到也是啊。”于异抓头,而这时飞进洞中的笑面蝠越来越多,至少已经上百,最初飞进来的,不过三五几头,但后面进来的就多了,往往一涌就是十几二十,后面似乎还有更多,其中有几头胆大的,也许是饿极了,竟不顾于异神眼红光,往于异身边飞过来,虽然没有直接扑上来,却飞近到了三五丈开外才猛然飞开,肉翅扇动,风声栩然,极为灵动,可那形象实在太猥亵了点儿,飞得再好看,也不给人半点美感,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怵然的感觉,苗朵儿就情不自禁的揪紧了于异的衣袖。 于异一直没动手,不想这些笑面蝠越来越嚣张,可就把他逗笑了,不过笑面蝠不是美女,他这一笑,不是呵呵笑,不是哈哈笑,也不是嘿嘿笑,而是呲牙一笑,两颗大白牙一露,到与笑面蝠呲出来的两根大门牙有得一拼,至少当初苗朵儿对他的大白牙的厌恶害怕,绝不在笑面蝠门牙之下。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是吧。”于异骂了一句,把重水之矛祭了起来,苗朵儿却一把扯住他:“不要,笑面蝠血中有毒,沾上了很麻烦的。” “不怕。”于异不以为异:“神螺真水,可化万毒。” “呕心死了啊。”苗朵儿皱眉,女孩子怕蛇也怕毛虫,怕蛇是怕了蛇咬,怕毛虫则纯粹就是恶心了,而笑面蝠则兼有两者之长,所以苗朵儿极不情愿。 “到也是。”于异赞同的点头,脑子一转:“看我露一手绝不会沾毒的。”说着手一抬,腋下生风,凝成一根风鞭,刷的一鞭抽出去,正抽中一头笑面蝠。 想于异风鞭是何等力道,那笑面蝠都来不及叫一声,顿时就给抽成了两半,血光飞溅,落在下面的蛇骨上,染红了一截蛇骨。 于异鞭起不停,刹时间连抽数十鞭,舞得风车也似,他风鞭又长,一鞭至少抽下一头笑面蝠,有时甚至一鞭能抽下三四头,笑面蝠虽然凶名在外,碰上他的风鞭,却是碰着了对头,那真是挨着死,撞着亡,擦着没个好,碰着见阎王,一时血光满天,死尸遍地,笑面蝠那怪异的惊叫声,更是满洞回响。 苗朵儿先前有些怕,眼见于异大发神威,两眼中顿时冒出了小星星,抚着雪白的小手叫道:“哥,哥,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好象是一根无形的鞭子一样,偏生威力奇大。” “这是风鞭。”自己的女人开心,于异自己也就开心,一脸得意的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大撕裂手带有几种附属的功法,风云雷电,这就是风了,就象打拳有风一样,不过我这风可以凝成一根鞭子,对了,我让你看个清楚的。”于异说着,把风一凝,四下一兜一收,抽开笑面蝠后,空中本有飞溅的鲜血,他这会儿尽数拢集起来,慢慢的越凝越多,到后来,无形的风鞭给凝成了一根有形的血鞭,这下苗朵儿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眼见血鞭越长越粗,越长越长,先不过筷子粗细,渐渐粗如手指,先不过丈许长短,渐渐三丈五丈直到十余丈,而笑面蝠虽形象猥亵,血却是极为艳红,新鲜血液凝成的血鞭,也就带着一种极闪亮的艳光,尤其给于异神眼红光一照,更有着一种妖异的红艳。 但见血鞭一闪,必有笑面蝠中鞭落地,明明身子给一抽两半,血光飞溅,偏生鲜血一溅就收,尽数给血鞭吸了过去,仿佛那血鞭是一条巨大的吸血蚂蟥一般,而吸了血后,妖艳的血鞭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长,仿佛这鞭子是活的,又仿佛是一个噬血的恶魔所化,血鞭抽动掠起的风声,就如恶魔的啸声。 看着血鞭凌空飞舞,苗朵儿后背心有一种冰凉发僵的感觉,本来她觉得笑面蝠很恐怖,但这会儿,血鞭带给她的恐怖感,却远在笑面蝠之上。 于异可不知凝出的血鞭居然吓着了苗朵儿,他可是玩得有滋有味,不到半刻钟时间,给他抽死的笑面蝠至少已有数百头,但洞中的笑面蝠不但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前后左右的洞口都有笑面蝠飞进来,而且都是群一群的飞进来,不是三五头,也不是十几二十头,一般一进来就是几十头,甚至是上百头,只这半刻钟,洞中的笑面蝠至少已有了几千头,若不是这洞子实在太大,几乎就要挤做一团了。 笑面蝠的叫声本就怪异,随着给抽死的笑面蝠临死的惨叫,受到惊吓凶性毕露的笑面蝠叫声变异,越发尖利,一只两只叫或许没多大感觉,成千上万的笑面蝠此起彼伏的怪叫,那种声音,刺耳之极,再加上红光中血鞭的飞舞,苗朵儿仿佛身处恶鬼地狱,眼见群魔乱舞,耳听万鬼齐嚎,只觉全身冰凉,小身子几乎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她以前一直很野,给于异强奸,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力,而在这一刻,她却更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笑面蝠越多,于异就越来劲,哈哈大笑,先前笑面蝠怕了他神眼红光,不敢靠近,但笑面蝠一多,尤其给同伴惨死激发出凶性后,笑面蝠什么也不顾了,反冲着于异神眼红光扑过来,于异一根血鞭虽然风车也似,还是有些顾不过来,不过这个难不住他,笑面蝠来得越多,他越来劲,索性多凝几根血鞭,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无数笑面蝠的鲜血让血鞭飞速成长,八根血鞭眨眼各有十余丈长短,于异催动罡气,左右各四根血鞭,也不必瞄准了,狂抽乱舞,恰如一只八爪章鱼大发狂威,笑面蝠虽多,扑得虽急,却没有一只能扑近他身周十丈之内。 于异越玩越开心,苗朵儿却实在受不了了,她本来躲在于异背后的,这时猛然扑到他背上,双手死死的箍住他身子,把脑袋整个儿埋进他宽广的背心里,小身子却还在颤抖,颤声叫:“哥,哥。” “怎么了?”于异自觉还是有些理解苗朵儿的,初见面,这就是一只小野猫,有得玩,应该很高兴啊,怎么会害怕呢,拍着苗朵儿的手,道:“怎么了,不舒服啊。” “我怕,哥,我怕。”给他手摸着,苗朵儿箍得反而更紧了,脑袋也紧紧的压在于异背上,只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挤进于异体内去。 于异到没想她真的会害怕,呵呵笑道:“怕什么呀,不要怕,它们绝对近不了身的,就算近得身,就算给咬中了,真水也不惧万毒,到真水池中泡一下,包你伤疤都没一点。” “哥。”苗朵儿叫,声音依旧发颤。 于异哪里知道,苗朵儿现在怕的,不是笑面蝠的毒,而是眼前过于凶厉的场景,她有点小野性,却还撑不住万鬼狂舞的大场面,小豆芽上不得正席啊。 “你要是怕,那就进螺壳里去。” “不要。”在于异想来,进螺壳里去躲着,那自然天牢地稳了,不想苗朵儿一口就拒绝了,随后给出的理由让于异无可奈何。 “我要抱着你,我怕。” 女人啊,就是这样了,于异无可奈何,如果苗朵儿跟高萍萍几个一样,于异暂时也可以不理她,不过于异想到苗朵儿怀孕了,孕妇是怕惊吓的,那就不能不管,不过要他陪着苗朵儿躲进螺壳里,他又不蛮情愿,还有个好玩的没玩呢,苗朵儿先前说笑面蝠的胡须烧成灰可以解笑毒,他很想试一下呢,哪肯就这么躲开。 两难之际,却突然给他想到个点子,笑道:“娘子,我先前不是跟你说,我还有样宝贝可以发光吗?这些家伙怕光,正好给你见识一下。” 苗朵儿先确实是给吓着了,但抱着了于异后,感受到他后背的温暖强壮,心中的惊惧早去了大半,后面还说怕,到有一小半是在撒娇了,这时听说于异还有宝贝,顿时好奇心起,小脑袋从于异腋下钻过来:“是什么宝贝,快给我看。” “七珠射月。”于异得意的一笑:“这可是好宝贝,尤其晚间照亮,那是头挑,不过你不能看。” “人家要看嘛。”听说不给她看,苗朵儿直接扭着身子撒娇了。 “不是不给你看。”于异解释:“七珠射月的光太强了,即便是我,百丈之内也是不敢直视的。” 这下苗朵儿明白了,好奇心更盛:“这么厉害啊,在哪里,快拿出来。” “好。”于异点头:“你先进螺壳里去。”其实苗朵儿躲在于异身后,也可以不受珠光直射,但珠光实在太强,就算在背后去看,只怕也会伤了眼睛,惟一的办法,还是躲螺壳里去,在螺壳里往外看,珠光再强也不怕了。 306 “好。”这次苗朵儿乖了,却又叫:“不许你送我进去啊,我要自己进去的。”自运灵力,发出体外,感应到螺壳的灵力,两股灵力相接,然后用进身诀,这才闪进螺壳里。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也蛮快的,虽然苗朵儿运用起来还不熟练,但也就是一闪念的事情,只不过在于异眼里就有些慢了,他到也不催,笑呤呤的看着,恰如看一个同伴做游戏。 苗朵儿进了螺壳,一迭连声就催:“七珠射月在哪里,快拿出来。” “不急不急。”她催,于异反到是不急了:“洞子里笑面蝠还太少了点儿,还在往里面飞呢,等它们再多一点儿,突然亮起来,那才热闹呢。” “那你进来,抱我,我怕。”其实这会儿苗朵儿已经忘了害怕了,但女人能忘记恐惧,却永远不会忘记撒娇,忘了撒娇的,那就不是女人了。 于异到是想到她肚里的孩子,其实于异的种子带有愿力,在愿力彻底化掉之前,根本没办法让女人怀孕,不过他不知道啊,所以一闪进了螺壳,苗朵儿直接就扑到他怀里,于异还拍拍她背:“不怕,有什么怕的。” “抱着你我就不怕。”苗朵儿娇声发腻。 于异呵呵笑,掏出酒葫芦:“喝口酒,压压惊。” “嗯。”苗朵儿点头,却又娇声道:“你先喝。” 于异一笑,仰脖子灌一大口,再把酒葫芦送到苗朵儿嘴边,苗朵儿也喝了一口,却接过酒葫芦,到不是自己喝,而是喂于异喝,打了这一场,于异肚中还有些饿了,叫道:“菜来。” 螺尾生时刻命人备得有酒菜的,一听到他叫声,立刻便有蚌妖捧了盘子上来,熟鸡牛肉红烧肘子,都是大盘大盘的,水妖其实最拿手的菜是鱼类,但于异不喜欢吃鱼,他嫌鱼刺麻烦,所以螺尾生备的全都是肉类,也不用于异自己动手,苗朵儿就给他送嘴里了,早先还恨得要吃于异的肉呢,这会儿直接送肉进于异嘴里了,若于异想要,她甚至可以把自己剥光了送上去,男女之间,嘿嘿,就是这么点儿破事,所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苗朵儿自己当然也喝,这是于异最喜欢她的一点,能陪他大碗喝酒,高萍萍几个虽然也能喝酒,但酒量都有限,而且喝得不爽气,小口细抿,抿得于异气闷,哪象苗朵儿这样,大杯碰大碗,说干就干,这就是酒友啊。 喝了两杯酒,于异把七珠射月掏了出来,递给苗朵儿,道:“这就是七珠射月。” 七珠射月是装在龟壳里的,苗朵儿还不敢看,道:“不是说不能睁眼吗?” “不是。”于异摇头:“我不运功,珠光不经珊瑚树射出去,那就不会有事。” “那我看看。”苗朵儿一听高兴了,打开龟壳上面的盖,见里面七株珊瑚树,每株珊瑚树上都镶得有一棵大珠子,宝光灿烂,虽不刺眼,却极为耀眼。 “哇,真漂亮。”苗朵儿抚掌赞叹,女人啊,就见不得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了一回儿,又有些疑惑:“这些珠子这么小,发出的光应该也不是太强吧。” “这不是普通的龟壳,是玄龟之壳。”于异解释,看苗朵儿还是有些不明白:“鼋龙,听说过没有,那可是龙种,壳可大可小的,你现在看起来小,我运功,就可以变大了,可不比那蛇头小。”说话间拿过龟壳放到地下,一运功,龟壳果然立马就变大了,龟壳比外面的蛇头还要大上一圈,至于七株珊瑚树,更是挺然直立,每株都高达数丈,树身红光灿然,美丽非凡。 “哇,真漂亮啊。”苗朵儿看得一脸迷醉:“这么高大一株的珊瑚树,要是放到外面去卖,那得多少银子啊。” “银子有什么用。”于异哼了一声,抬眼往螺壳外看了一眼,洞中的笑面蝠越来越多了,螺壳里看出去,但见洞中密密麻麻,到处都有笑面蝠在飞,至少也有上万只。 “差不多了。”于异先把玄功壳变小,随后神意一动,把玄龟壳送了出去,就放在螺口,同时运功,玄龟壳陡然变大,七株珊瑚树同时变大,恰如树芽儿突然长成参天大树一般,而随着珊瑚树的长大,于异罡劲一运,激发珠光,珠光再给珊瑚一凝,猛然激射而出,七宝珠光,刹时间将一座暗无天日的洞子照得亮如白昼。 “天爷,这么亮。”苗朵儿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于异先前就说了,这七珠射月的珠光特别的亮,但苗朵儿没见过,在她的想象中,无非也就是一圈莹光而已,难道还真的能象灯光一样?就算能象灯光一样吧,那也照不了多大一个范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七珠不象灯光,却象月光,甚至月光也不能比,哪怕是十五的月亮,光芒也远没有这般强烈,几乎就象跟大中午的太阳差不多,或许没那么灼人,但光线之强之亮,绝不在太阳之下,正午的太阳,人眼不敢直视,七珠射月的光,也同样没有人可以直视,即便是躲在螺壳里,而且还是从背后看,苗朵儿仍觉得眼晴有些受不了,仍是不敢直视光柱,只敢斜着眼晴,溜着边儿看,这怎能叫她不惊叹。 苗朵儿只是惊叹,洞中的笑面蝠却彻底惊掉了魂。蝙蝠是暗夜的精灵,越黑暗的地方,它们越是游刃有余,光亮则是它们的死敌,而七珠射月的光,不是一般的光亮,是近似于正午太阳光的强光,虽然没有热度,亮度却差相仿佛,笑面蝠哪里受得了,强光一照,洞中的笑面蝠立时就乱了套,吱哇怪叫,乱飞乱撞,洞中本不规则,上上下下,石柱石座犬牙交错,珠光未出之前,洞中笑面蝠虽多,却绝不纷乱,即不会彼此撞车,更不会撞上石壁石柱,而给强光一照,笑面蝠完全昏了头,不但彼此撞得头破血流,更在石柱洞壁上撞得扑扑作响,笑面蝠体形庞大,翅膀有力,惊吓之下乱飞乱撞,用的力也大,就拿人用全力去撞墙壁一样,那还有个好,此时洞中亮如白昼,于异苗朵儿眼前,笑面蝠扑籁籁往下落,恰如熟透了的枣子,给人狠狠的打了两杆子一般。 “厉害,太厉害了。”苗朵儿鼓掌欢呼。 “管用吧。”于异一脸得意:“我小时候就知道,蝙蝠这东西,最怕的就是光了,拿七珠射月对付它们,那真是王八照绿豆,对上眼了,哈哈哈。” “这七珠射月确实厉害。”苗朵儿赞道:“还有什么厉害之处。” “没了。”说到这个,于异到是有点儿脸臭:“说起来是个宝,但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用途,就是能照亮,此外什么也干不了。” “就只能照亮啊。”苗朵儿也有些失望了。 “是啊。”于异摇头:“我听说龙族可以用龙珠凝光,凝成刀啊剑啊什么的,可在千里之外屠龙,我就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说起来玄龟也是龙种,七珠射月的光也足够强了,但就是没法子凝成刀剑来斩人。”说着话,他默运罡气,七珠之光刹时凝成一股,那光柱之强,几乎有着要刺穿洞壁的声势,但事实是,一只笑面蝠的身子都射不透。 “龙族的屠龙斩,我也听说过。”苗朵儿道:“不过应该也就是传说吧,以光凝而斩人,光是虚的,全无实质,怎么凝得起来。” “就是啊。”于异点头:“我试过好多次了,风也好水也好云也好气也好,总有点东西在那儿,所以能凝起来,风鞭云盾雨龙,什么都可以,但这光真是不行。”他想了想,摇头:“我估计也应该就是个传说。” 就在两人说话间,洞中已不见飞动的笑面蝠,除了偶尔几只运气好的从另外的洞口逃了出去,其它的,不是撞得筋折骨裂落在了地下,就是躲在了一些光直射不到的角落里,上万穷凶极恶的笑面蝠,眨眼间就给清扫一空,这要是于异拿血鞭风鞭来打,哪怕真就学八爪章鱼怪吧,没一个时辰,也做不到这个地步,而且不可能扫荡得这么干净,甚至因为洞口射出的光过于强烈,后面的笑面蝠都不敢再往这洞子里飞了,一物克一物,还真是天地至理。 “干净了。”于异看了一眼,道:“娘子,你说笑面蝠的胡须可以解笑面蝠的笑毒,是真是假。” “我也不知道。”苗朵儿摇头:“反正师父说的。” “试一下就知道了。”于异老早想这个了,不过自己懒得动,苗朵儿坐他怀里呢,一面喂酒一面喂菜,外面血淋淋的,他要是出去抓笑面蝠剪胡须,苗朵儿说不定会皱眉头,所以叫了声螺尾生,让螺尾生接点儿笑面蝠的血试一下。 螺尾生应声出去,也不要小妖,自己亲自动手,先抓一只还没死透的笑面蝠,接了半杯血,然后就剪了那笑面蝠的胡须,烧成了灰,再把灰洒在那半杯血里。 于异在里面看见,道:“这么试,行不行啊。” 这个他真不懂,反是苗朵儿懂一些,却道:“笑面蝠的毒,怕不在血中吧。” 螺尾生其实肯定也懂,不过于异是那么吩咐的,所以他就照做,这会儿试了一下,道:“尊主,这笑面蝠血中无毒。” “哦。”先前苗朵儿提出疑问,于异已经明白了,是自己弄错了,道:“那你看看它们的牙,看毒在哪个地方,可能在牙上,也有可能是在腮边。” 苗朵儿道:“牙上一般也不会,应该都是在两腮上,你看看有没有毒囊。” 螺尾生依言抓一只笑面蝠,拿刀剖开腮,果然就找到了毒囊,毒不多,一只笑面蝠的毒滴出来,不过也就是小指头那么大一滴,然后掺上笑面蝠的血,那血本是红的,一掺入毒中,立刻变得漆黑如墨,螺尾生叫道:“毒在腮中,好不厉害。” 于异道:“不会连我们的真水也化不了吧。” “那到不至于。”螺尾生摇头:“神螺真水,能化万毒,这笑面蝠的毒虽然了得,却还难不住我神螺真水,只不过只能强行驱除,把毒排出来,不能真个解毒是了。” “那你试试笑面蝠的胡须看。” “是。”螺尾生依命将笑面蝠胡须烧成的灰洒进毒血中,不多一会,漆黑的毒血又恢复了红色,又变成了血的样子了,而笑面蝠的毒却不见了,然后螺尾生倒掉血,在杯底见到了凝成一团的个黑点,其硬如石,应该就是蝠毒了。 “师父说的没错,真个能化。”苗朵儿高兴了。 而于异却另起了心思,眼珠子一转,道:“多抓几只笑面蝠,多搜集点儿毒,同时再多剪点儿胡须。” “哥,你收集蝠毒和胡须做什么啊?”对于异的吩咐,苗朵儿大是好奇。 “好玩嘛,或许有用。”于异嘻嘻笑,他顽童心理,只是想到这让人大笑的毒有趣,好玩,至于到底要做什么用,怎么个玩法儿,却还没想到。 苗朵儿可以撒娇撒痴的问东问西,螺尾生却是绝不会有这样的疑问的,躬身答应,调了一百妖兵出来,两妖一组,取毒剪须,那架势,不象集毒,到仿佛收麦子呢。 虽然奇怪于异收集蝠毒的用意,不过苗朵儿往外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地下的笑面蝠,不是给于异抽碎了,就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虽然脑袋也是硬骨头,但皮破肉绽的,本来就长得得猥亵,再一皮开肉绽的,更难看了,她可不喜欢看,这时于异已把七珠射月收了进来,苗朵儿便拿在手里,反来复去的欣赏,看那七颗珠子,想到一事,道:“这七珠射月的光,就是因这七颗珠子而来吧,那这蛇珠行不行?可比这龟珠还大呢。” 紫花蛇丹一直半浮半沉的浮在白玉池里,映得一池紫碧,于异扭头看了一眼,本就有海碗大的珠子,给水托着,好象又大了一圈,就卖象来说,确实还在玄龟珠之上。 “这个我也不知道,龟蛇不知是相克还是相生。”于异是真不知道,七珠射月都是螺尾生炼出来的呢,不过不知道不要紧啊,他叫了一声,螺尾生进来,躬身道:“尊主,有何吩咐。” 苗朵儿绕有兴趣的看着螺尾生,暗想:“这螺尾生看来是这螺壳的管家了。”她半坐在于异怀里,本来见了人有些害羞,这时脑子一转,不但没有移开,到反而把身子整个儿依进了于异怀里,不过螺尾生一进来就躬着身子,根本没敢看她一眼,她这个小动作,自然也就看不到。 于异一指池中的蛇丹,道:“池中这珠子,是我从那条紫花蛇肚子里掏出来的,到是不小,能不能也镶这珊瑚树上,嗯,对了,把七珠射月弄成一个八珠射月。” “禀尊主,那个不合适。”螺尾生摇头:“七珠射月乃是一个整体,再多一颗珠子,不但无益,反损了灵力。” 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于异哦了一声,到也不以为忤,道:“那这蛇丹有什么用没有?” “当然有用。”螺尾生点头:“这蛇头生紫花,至少已有八百年修为,若再过两百年,紫花便能成角,有角便是蛟,但因是蛇身修练而成,所以这丹力更加厚实。” 他说得罗嗦,于异却不耐烦听了,他心性不定,无论神螺子留下的东西,还是龙虎双环的功用,很多东西他都没弄明白,往往是事到临头才会想起,而这会儿有了酒,更不想花这个心思,摆摆手道:“你就说这个能做什么用吧。” 螺尾生跟了于异也有几年了,对于异的性子,较为了解,知道这位尊主即好说话又不好说话,好说话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拿属下撒气,更不会动则处罚,喜怒不测,不好说话则是不喜欢罗嗦麻烦,当然,更不能去捋他的逆鳞,也不敢再废话,想了一想,道:“若单把蛇丹拿来用,到并无大用,最多可以定波,凡间商旅行船,若遇风浪,把这蛇丹抛下去,风浪立止,这是这蛇八百年在这阴河修出的神通,不过尊主当然用不着,所以。”他略一犹豫,眼角微抬,瞟了于异怀中的苗朵儿一眼,他这动作极为隐秘,于异是没留意,但苗朵儿一直在饶着兴致的看着他呢,而且女孩子心细,可就发觉了,只听螺尾生道:“若尊主允许,不妨将这蛇丹化了。” “化了?”于异到是一愣:“干嘛,你不会想着拿来泡蛇酒吧,我可没风湿。”他到是记得,他老爹以前捉了蛇泡蛇酒的,说是可以去风湿,六岁以前的记忆,剩下的不多,这个算是其中之一,因为他捣过蛋,还受过惊吓,当时他爹捉了条蛇泡在酒里,密密封了起来,他心中好奇,趁着老爹老娘不在家,他拆了封口去看,结果酒里泡着的蛇居然没死,倏一下窜了出来,吓了他一个屁股礅,还好那蛇没咬他,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印象是留下了。 “不是泡酒。”螺尾生摇头:“先前剥蛇皮,老奴发觉,这紫花蛇皮极为坚韧,尤其腹下走鳞,坚韧过于钢甲,若硝以为甲,再在八卦炉中,将蛇丹化了,灵力炼在甲上,炼出的紫电青龙甲,也算我水族一件神兵,不比神界斗神甲差。” 于异一听来劲了:“不比神界斗神甲差,你确定。” “老奴可以绝对担保。”螺尾生用力点头:“神界斗神甲,也无非是灵石灵材炼成,之所以强过人类的铁甲,无非是材质有灵,甲上含有灵气,能与穿甲的人灵力融合而已,没什么神奇的地方,这紫花蛇修练八百年,蛇鳞本已有灵,然后还有这一粒蛇丹化在上面,灵力之强,绝非普通的斗神甲能够比拟。” 他说得虽然肯定,于异到还有几分不信:“未必能强过黄金斗神甲去。”他可是一直收着一幅黄金斗神甲呢,虽然自己用不上,却总觉得是个好东西,但听螺尾生这话音,他炼的甲,居然还能超过斗神甲,他可是有些怀疑了,说来于异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对神界的一些东西,还是有些迷信的。 “可以。”螺尾生却断然点头:“黄金斗神甲,也不过材质稍好一点,但老奴可以肯定,斗神宫所用材质再好,也不可能舍得拿有八百年修为的蛇丹去化在甲上。” “有道理。”于异兴奋了,用力一拍大腿:“那你就炼来,哈哈,若你炼出的紫电青龙甲还强于黄金斗神甲,斗神宫的牛皮可就破了。” “不知尊主想要炼几幅甲出来。”说到这里,他眉毛又抬了一下,虽然眼光没有瞟过来,但苗朵儿感觉得出,螺尾生是在瞟她。 “还能炼很多吗?”于异兴致越增。 “紫花蛇腹鳞极多,这蛇丹八百年修为,灵力也极为浑厚,可以多炼几幅甲,三五幅至少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苗朵儿突然就明白螺尾生暗瞟她的意思了,于异自身有真水神螺甲,自然用不着紫电青龙甲,而紫电青龙甲即然比黄金斗神甲还要好,自然也不可能给螺壳中的水妖配备,那么炼出来给谁用,不用想,必是于异的亲密之人,说白了也就是于异的女人,于异的女人不止苗朵儿一个,但现在在于异身边的,就只一个苗朵儿,如果苗朵儿私心重,可以只炼一幅,傻子都知道,把一颗蛇丹化在一幅甲上,比化在三五幅甲上,灵力绝对要强得多,又何必多炼几幅,另一个,如果只她有紫电青龙甲,而于异其她的女人没有,岂非更显于异对她的宠爱。 307 脑子只是过了一下,苗朵儿就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关节,于异还糊里糊涂在左右权衡呢,苗朵儿先就插口了,她却乖巧,笑呤呤道:“螺管家,蛇丹化甲,炼一幅,是不是比炼三幅,甲上的灵力要强得多。” “那当然啊。”螺尾生还没回答,于异先抢答了,对螺尾生道:“要不就炼一幅吧,我到要看看你炼的这紫电青龙甲有多强。” “是。”螺尾生自然躬身应命,苗朵儿却在于异怀里扭了扭身子,道:“哥,你有真水神螺甲,这紫电青龙甲炼出来,你准备给谁啊。” “啊。”于异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就想着炼出来跟黄金斗神甲比一下呢,至于练出来给谁,这个真没想过,抓抓头:“谁要给谁啊,你要不要,你要不嫌是蛇鳞,那就给你。” “谢谢哥。”苗朵儿巧笑倩兮,眼珠子一转:“不过我好象还有几位姐姐吧,这样的宝甲,若只我一个人有,以后几位姐姐见了,只怕要怪我贪心呢。” 于异终于把这头想起了,顿时就傻了眼,女人爱吃醋,喜攀比,他可是大大的领教了的,这要真只给苗朵儿炼一幅,以后高萍萍尤其是火凤凰若知道了,那还不大吃飞醋啊,可这会儿若说每人炼一幅,苗朵儿说不定又要缠他了,正自为难,苗朵儿却笑了,对螺尾生道:“螺管家,你多炼几幅吧,也不拘三五幅了,越多越好。” “要这么多做什么?”于异可又不明白了:“炼得多了,蛇丹灵力不够,可就不能跟斗神甲比了。” “谁知道你以后还有多少女人。”苗朵儿明眸流转,要笑不笑的地于异脸上溜了一眼:“还是预做准备的好,免得厚此薄彼,后来的姐妹大吃飞醋。” 于异在这方面脑子再迟钝,她这话里的酸意也还是听得出的,到不好说什么,只嘿嘿笑,对螺尾生挥挥手,至于到底是炼一幅还是炼几幅,他当然不会说了,女人们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才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而螺尾生妖老成精,更加不会问,但他能看出于异的意思,也能感觉出于异对苗朵儿的宠溺,事实上他住在螺壳里,虽然不象于异是体性相连,内外皆知,但他时刻留心,却也知道于异与苗朵儿师徒的事,心下暗想:“看来至少要炼五幅甲了。” 紫花蛇腹下蛇鳞尽多,但蛇丹以一化五,丹力可就弱了一些,本来若把蛇丹化在一幅甲上,防护力不说与真水神螺甲相比,但绝对可以超出黄金斗神甲一大截,然而以一化五,那就差多了,或许要强于白银斗神甲,但与黄金斗神甲比,却肯定是比不过的,不过这话,他就不能说了,其实还有一个弥补的法子,如果于异不把真水神螺甲中的重水全拿去凝了重水之矛,只要取十分之一的重水,淬在甲上,威力立可上升一截,不过这时候说这个也没用了,只一抱拳,错过这个问题,道:“尊主,外面蝠毒,不知要收集多少?” 他不问,于异还忘了,扭头一看,急道:“够了够了,有得几十份就有了,要那么多做什么,叫小的们回来,至于蝠毒还有蝠须,你先收着吧,看要不要炼一下。” “这个可以炼。”螺尾生点头:“老奴先前看了一下,蝠毒是毒液,不易保存,可炼成干粉,至于蝠须,也可以擂粉备用。” “好,不错。”于异点头,做这些,螺尾生是行家里手,于异自然不必插口。 于异端起酒杯,一般就不想动了,不过还有个阴尸王呢,待群妖进了螺壳,于异道:“且去把那老鬼收了,然后我们回去喝酒。” “这洞子太大了,就不知阴尸王躲去了哪里。” “我知道他在哪里。”于异突然嘻嘻一笑,一脸得意。 “你知道?”苗朵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他又有什么神通,确实,从大撕裂手,咒影术,到真水神螺甲,再到龙虎双环,然后又是七珠射月,于异层出不穷的神通法力和法器法宝,让她如进宝山,直有乱花迷眼之感,于异若还有什么秘术,能遥知阴尸王所在,她也不会意外,所以只是疑惑,不是怀疑。 “你忘了。”于异笑:“我心中不是有灯吗?灯中不是有老和尚吗?老和尚不是有万户千灯的佛门神通吗。” “可是,我和其她几个姐姐那是。”苗朵儿到不好直说了,俏脸一红:“那阴尸王又没有,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先前拿重水之矛扎了他几下呢。”于异把重水之矛亮出来:“我这重水之矛,可不是什么铁打钢浇的,神螺子留下的真水共有五种,弱水,重水,化水,暗水,真水,五水合一,凝成了真水神螺甲,不过其中的重水给我抽出来凝成了重水之矛,而给重水之矛扎过,也就留有一缕灵力,我也就能感应到。” “原来这矛是重水凝成的啊,难怪这么重。”苗朵儿又惊又喜,不过又有个疑惑:“不是说要亮灯才行吗?难道阴尸王老巢里还点得有灯。” “不一定要灯的。”于异摇头:“亮灯,我就能看见,千里万里都行,你在屋里我就能看到,不亮灯,我也能生出感应,那就只知道方位,大致在哪个方向,而看不到人。” 苗朵儿明白了,念了一声佛号:“佛门神通,真真了得。” “也不过如此吧,天天吃青菜,没有肉进嘴,说破大天也不过如此。”于异却不以为意,因为长明子的记忆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释圆老和尚就是给裂天神魔生生撕了的,而且不还手,真是莫名其妙啊,你再神通了得,再看破生死,总之死了就是死了,其它玄之又玄的大道理,什么以自己的死来感化裂天神魔的魔这些,于异不懂,活着能喝酒吃肉,那才是真的。 “你是呆在神螺里,还是跟我出去。”于异问苗朵儿。 “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在里面。”苗朵儿小拳头一攥:“我现在可有真水甲呢,才不害怕。”又道:“对了,螺管家炼那个紫电青龙甲,要多久啊,紫电青龙甲,名字真好听,要是穿上了,真水甲都不用了。” “这个不知道。”于异摇头:“不过即便炼成了,防尸毒,只怕还是真水甲管用。” “我可以把真水甲套在外面啊。”苗朵儿嘟着嘴儿,一脸的不服气,这自然是撒娇了,于异呵呵笑,牵了苗朵儿的手,两人出了螺壳,苗朵儿先凝成了真水甲,于异也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尸气难闻啊。 于异能感应到阴尸王的大致方位,但洞子里到处是岔路,有时明明是往那个方向去,进了洞子,左拐右绕的,却又绕到了另外一面,有时甚至绕到了身后去,这个于异就没有办法了,万户千灯只能生出感应,中间的山山水水可是感觉不出来,不过即便是如此,知道方位所在,还是要快得多,于异扯着苗朵儿七绕八拐,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面陡然一空,现出一个奇幻的地底世界。 是的,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一个洞子,是一个地底世界,放眼望过去,居然望不到边,而头顶的洞壁,形若穹庐,最高处,竟有近千丈高,眼力差点儿的,几乎就望不到顶,其色灰蒙,真如苍穹一般,而下面呢,也有近百丈深,为什么说下面有近百丈深呢,原来于异苗朵儿两个立身处,竟是一处半山腰上,下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平原,无论是东西南北,全都看不到边,那情形,就如苗朵儿站在白虎寨后面的虎头岭上一样,四面望去,无边无涯,竟不知有多远,也不知有多宽。 最奇异的,是这地底世界居然有光,不是穹顶有裂缝有天光进来,而是在平原的中部,有一座活火山,不停的往外喷射着红色的岩浆,将整个地底世界照得艳红一片。 “哇。”乍见这幅奇景,苗朵儿完全惊呆了,屏着呼吸,好半天才叫道:“真漂亮,这是哪里。” “这就是那老鬼的老巢啊。”于异也有几分惊叹:“这老鬼到找了个好地方,除了空气差点儿,其它还真不错。” “你说这是阴尸王的老巢?”苗朵儿四面看了看,这地底世界实在是过于广大了,远山隐隐,竟仿佛是在数十里外,而重峦叠障之间,想要找一个阴尸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那边。”于异向西面一指,一片平原,十里过去,陡然现一座山峰,峰上居然有一道瀑布,一泄百丈,其势如练,虽然隔得远,还是能感觉到那下泄的气势,峰下一条河,从南到北,横穿过整个地底世界,中间又有小河小溪加入,到后半段时,水面竟宽达里余,已有大江大河的气势,尤其是在于异两个立身处看去,河流蜿蜒,其势如龙,给人一种巨大的沧桑感,而远流无尽,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让人即惊且畏。 可惜于异从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没那么多感触,拉着苗朵儿便笔直向那山峰飞去,他风翅张开,十来里路,三两翅也就到了。 “呀,看下面。” 还没到山峰前,苗朵儿讶然叫了起来,原来山峰侧面,还有一个山谷,先前隔得远拦住了,看不到,这时飞拢来,又是从上往下,山谷便露了出来。 这山谷在山峰左侧,成半月形,山谷中段最宽处约有两三百丈长,谷口月弯较窄,不到十丈,整个山谷长约十里左右,后面的月弯弯到了山峰背后,看不见,这就好比先前的紫花蛇,蛇头蛇身出来了,尾巴还在水底藏着呢。 而苗朵儿之所以叫出声来,是因为谷中居然聚集了无物僵尸鬼物,乌压压的,散布在山谷中部,看数量,至少有数千,在这些僵尸的中间,阴尸王傲然而立,绿眼幽幽,正看着于异两个。 “他叫了帮手,好多僵尸。”苗朵儿骇然尖叫,情不自禁就扣紧了于异的手,身子也紧紧贴了过来。 于异见了,却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这老鬼居然还知道拢一班小鬼来摆阵,有意思啊。” “他们这么多帮手,要不。”苗朵儿扯着于异的手,有些打退堂鼓了。 少女的春梦里,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无所畏惧的英雄,不过若心上人成了自己的男人,却又不愿他冒险了,明摆着啊,阴尸王本来就很厉害,再加上这几千鬼物,于异再厉害,单拳难敌众手,好汉架不住群狼,阴尸王杀不杀无所谓,至于取灵骨,说实话已完全不在她考虑之列,现在苗朵儿的心里,就只盼望自己的男人好好的,而不愿涉险。 “这么些玩意儿,算什么帮手啊。”于异却是大大的不以为然:“莫说才这么几千,就是十万阴兵,也不放在我眼里,娘子不信,且在半空看着,看我一个跟头下去,一顿就给你扫平了。” 说着把重水之矛取了出来,谷中地势好,正合适大撕裂手发威,双臂长到两百丈,重水之矛一路扫过去,于异可以确信,不用顿饭时光,就能把谷中所有鬼物僵尸扫得干干净净。 正要下扑,心中突生警兆,不及多想,神念一动,连着苗朵儿,一起闪进了螺壳里。 “怎么了,哥。”苗朵儿惊了一下,一时还没明白,但下一刻就惊叫起来:“这是什么?” 螺壳外面,有四只庞然大物交错飞过,这些异物长相怪异,有一张巨大的鱼鹰一样的嘴,暗黄色的啄,连着三角形的脑袋,足有七八尺长,嘴中上下两排,密布着尖利的白牙,每一颗都有七八寸长,粗粗一数,至少有上百颗,象于异苗朵儿这样的个头,若是普通人,给这样的巨嘴一口咬住,只怕整个人都会给切成两段。 这些怪物嘴长脑袋大,身子到不是特别大,若从脖子处分开,脑袋和身子,其实差不多是一般大的,但翅膀却极大,两翼张开,竟宽达十余丈,这让苗朵儿情不自禁的想到于异的风翅,为什么苗朵儿只想到风翅呢,因为这异物的翅膀上居然没有毛,就跟蝙蝠一样,是两张肉膜,其实不止是翅膀上没毛,这异物身体上也没有毛,黑乎乎肉鼓鼓的身子,就如一头壮牛,而在鼓胀的身子下面,是一对利爪,因为是紧紧缩着的,看不出具体有多长,但爪上的指甲却有一尺多长,呈灰白色,锋利带勾,可以想象,若是给这样的爪子抓住,指甲深深的扣进身体里,会是一种怎样的惨象。 “老鬼可恶,居然还在洞顶偷设埋伏。”于异没回答苗朵儿的问题,先自骂了一句,两眼瞪着,大白牙可就呲了起来。 于异也确实吓了一跳,到不是担心他自己,他祭起了真水神螺甲的,这些异物指爪嘴牙再锋利,也不可能比白骨神巫的诛灵剑或神界法器闪雷锺的闪雷力道更强,就算给这些异物咬中抓中,他也不会有什么事,甚至再说句大话,就不用真水神螺甲,就凭他的肉身,只要不是一下把脖子拧下来,伤得再重他也死不了,真水不说,他可是服了地狼丹的,当然,他自己不知道,其实他心烧成琉璃灯都不死,撕开胸膛又能极快恢复,都与地狼丹的不死精元有极大关系,然而他轻易死不了,苗朵儿不行啊,苗朵儿身上的真水甲只能屏蔽尸气,没有一点防护力的,真要给那些异物咬中抓中,一个不好,那就会一命呜呼,于异的真水疗伤是无上圣品,但也不能把死人再救活过来,如果不是心灯生警,这一刻苗朵儿只怕真的就是个死人了,而于异是相信她怀孕了的,那就是一尸两命,这叫于异如何能不惊怒。 呲着牙,于异袖子一捋,就要冲出去,苗朵儿却紧紧扯住他,叫道:“哥,小心,这些怪物怪模怪样的,只怕不好对付。” 308 “有什么不好对付的。”于异不以为意:“这些家伙也就只能象蝙蝠一样挂在洞顶然后搞偷袭,真要打,绝对经不起我一矛,还就不信了,敢偷袭我。” 方要挣脱苗朵儿的手,苗朵儿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了,这些怪物是地鹰,我师父以前跟我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些地鹰这么大,太不可思议了。” “地鹰?”于异到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四面盘旋的地鹰,偷袭的地鹰共有四只,巨翅张开,盘旋来去,体形虽大,飞行时却有如蝙蝠,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难怪先前偷袭,他居然没能听到风声,当然,他精力给下面谷中的鬼物吸引了去是一个原因,但这些地鹰滑翔飞行时,声音确实是非常的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家伙,怪模怪样的,丑得要死。”于异撇了撇嘴:“嘴到确实有些象鱼鹰,但身上一根毛也没有,世上哪有这么丑的鹰啊。” “确实是地鹰。”苗朵儿却越发肯定了:“之所以叫它们鹰,就是因为它们那张象鱼鹰一样的嘴。” “我不管它叫什么玩意儿,鱼鹰也好,麻雀也好,干掉了完事。”恼火了的于异就是这么直接。 “哥,你别急。”苗朵儿却又扯住了他,于异有些恼了,他性子本就不太好,看苗朵儿是孕妇的份上才多些忍让呢,这会儿打只什么鱼鹰,娘们儿扯来扯去的,烦不烦啊。 苗朵儿给他瞪一眼,到吓一跳,眼圈儿差点就红了,道:“哥,不是我拦着你,你听我说,这地鹰看着丑,其实是好东西呢,它们生在地底长在地底,专一在岩洞里找吃食,喝的也是钟乳地母之精,所以它们的血是最好的药物,疗伤解毒,在在上佳,象小孩高热发烧,只要一滴地鹰血滴到鼻孔里,高烧立退,万金难求,而对我们修巫术的人来说,地鹰血同样是梦寐以求的圣品,修巫术的人,修的都是阴功,无论偏阴还是孤阳,凡是阴阳不能平衡的,都极易走火,但这地鹰血却最能清心火,走火之时,若得一滴,心火立平,心鹰立止,所谓天材地宝,这个就是地宝之一呢。” 她心下委屈,又有些怕,所以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哦。”她说得清楚,于异自然也就听明白了,她不是吱吱歪歪怕他打不过地鹰拦着他,是另有目地呢,道:“你的意思,是要这些家伙的血?那容易啊,螺总管,弄几口大缸来,这些家伙这么大,血应该很多,且放几缸血备用。” 他说得夸张,苗朵儿到是扑哧一笑,随又幽怨的嗔他一眼,道:“哪用得几缸,只稍稍接一点配药就行,有小半葫芦就好。”说着略一犹豫,又道:“其实若是活血最好了。” “这个也不难。”于异大包大揽,还真不是吹,把重水之矛一收,双手齐伸,就从螺壳里抓了出去。 这四只地鹰,确实都是阴尸王招来的,阴尸王千年老鬼,还是有点儿心机的,发觉自己打不过于异,所以想了这么一招,于异真要敢追过来,他下面千鬼摆阵,吸引于异的注意,然后在上面暗伏四只地鹰,趁于异不注意,来一个老鹰抓鸡,地鹰虽不是真的鹰,但威力可比一般的老鹰大得多,最难得是翅膀不是羽翅而是肉翅,又是从上往下扑,用的是滑行的方式,几乎完全没有风声,在他想来,必可一击而中,让于异吃个大亏,甚或一下干掉于异,说实话他这一计不错,确实差点儿就成功了,只是想不到于异是个超级怪胎,心中居然还有灯能示警,竟就给他躲开了。 下面阴尸王觉得可惜,那四只地鹰也不甘心,这四只地鹰都有好几百年寿龄了,虽未成精,也有一定的灵性,突然不见了于异,却不肯飞开,只围着先前于异立身处四面盘旋,这就方便了于异,手一伸,劈手就掐住了两只地鹰的脖子,提进了螺壳中。 脖子为天地桥,对人是这样,对兽类禽类也是这样,虽然地鹰这个东西,没人分得清它们到底是兽类还是禽类,但脖子是要害,这一点没有区别,于异手上留了力,不留不行啊,他大撕裂手何等力道,莫说全力,便是三分力,地鹰那细长的脖子也是受不了的,不过力虽留了,却带上了绝狼爪的灵力,灵力侵入地鹰脖子经脉,恰如堵住河渠的堤坝,却又没堵死,这样一来,地鹰气血堵塞,上下难以勾通,头昏脑胀,全身无力,但又因没有堵死,还有一线气血往来,又不至于真个死过去,于异抓进来,往神殿前院中一放,两只地鹰勾着脑袋,扑着翅膀,却再飞不起来,只会在那儿原地打转转,口中嘎嘎作声,地鹰的叫声很怪,有些儿象乌鸦,还要更低沉一些,听得人心里发麻,不过于异不在乎就是了。 螺尾生早率了水妖等着,于异把地鹰一甩下,水妖立刻扑上去,掀翻在地,绑的绑脚,扯的扯翅膀,恰如捉两只大鸡。 “好生饲养,莫叫死了。”于异这吩咐,还真就是养鸡了,扭头看苗朵儿:“那两只还要不要,要不也捉进来养着。” “当然要,当然要,都捉进来,平时好难找的呢。”苗朵儿鼓掌欢叫,她先前给于异瞪了一眼,不免有点小性儿,这会儿却忘去了九宵云外,心下暗叫:“都说地鹰难捉,不想对他来说居然这么容易。”这样的男人才嫁得过啊,看着于异的眼光里,未免就有点儿小花痴了。 于异可不觉得捉几只地鹰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没留意苗朵儿眼神的变化,他可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书生,女人可以玩,直接剥光了扔到床上就是,平时可就不怎么留意了,所谓不解风情,就是他这号人了,叫一声:“那就都捉了。”双手再伸,把另两只地鹰又捉了进来,那个轻松啊,恰如盘子里挟一块熟牛肉。 “都养着。”扔给螺尾生,于异就不管了,对苗朵儿道:“娘子,你呆着不要动,那老鬼居然敢玩儿阴的,看我给他一个捣面打。” 苗朵儿先前受了教训,这时不敢再扯着他,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不可大意。” “放心。”于异就口应了一句,全没放在心上,神意一动,倏一下从螺壳中闪了出去,身未出壳,大撕裂手先就向天狂长,直长得两百二三十丈长,正是他此时功力的极限,而手中重水之矛也长达五丈,同样是重水之矛的极限,半空里大喝一声:“阴尸老鬼,受死吧。” 喝声中头下脚上,狂扑下去。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从于异闪过地鹰的扑击,到捉了地鹰进螺壳关着,前后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儿,先前地鹰扑击,阴尸王眼巴巴看着呢,于异突然不见了踪影,地鹰在找,他也在满天空乱找,只是留了个小心,没敢飞上来,突然空中现怪手,两把捉了四只地鹰,他已知不妙,随后便见于异现身出来,顿时气急败坏,仰天狂啸,声震山谷,双臂一长,竟又长了数尺,身子好象也陡然胀大了一倍,就仿佛杀年猪给吹胀了气一般,双臂一横,迎着于异重水之矛就架了上去。 于异这一矛,尽了全力,而阴尸王怒到极处,全身阴功也尽数给激发了出来,矛臂相交,膨的一声,恰如重捶击大鼓,又如闷雷惊大地,天地皆惊。 于异给震得反弹起来,阴尸王则给打得双脚陷地,一下就陷到了胸口,可见这一下交手,力道之大。 苗朵儿虽身在螺壳中,耳朵也给震得嗡嗡作响,不免小脸蛋变色,而于异却是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啊。”他确实喜欢这种打法,就如喝烈酒一般的爽快,重水之矛上举,再要来上一矛,忽听得吱吱尖叫,百十个黑影冲天而上,对着他急射过来。 那些黑影来得极快,身形又不大不小,说是箭嘛,比箭体形大得多,说是僵尸呢,又没有僵尸大,到仿佛是高跳起来的一只只猴子。 速度太快,于异一时没看清楚,他性子虽狂,到不会无谓冒险,而且他好奇心重,新奇玩意儿,自然要先看清楚,急把风翅一摆,先高高飞起。 那些黑影一扑落空,却没有跟着扑上来,反而纷纷入往落,跳起来快,落下去,反到是慢了,于异看得清楚,可就叫了起来:“这什么玩意儿啊,生得这般丑怪,地鹰还比它们漂亮三分呢。” 这些黑影,大小就如一只猴子,体形却如蛤蟆,整体暗红色,同样一根毛没有,圆圆鼓鼓的,生着一对特别粗长的脚,身体与脚的对比,就仿佛地鹰脑袋与身子的对比,甚至更夸张,这样的脚用来跑或者跳,绝佳,而于异也明白了,这些家伙为什么没追着他扑上来,却是一扑就落,因为这些家伙不会飞,就是用跳的,一跳百丈高,可见那脚上的力道。 这些家伙都有一对鼓眼睛,生着两根长长的触须,但嘴却象鸟嘴,说鸟嘴也不象,到象蜜蜂的屁股,为什么说象蜜蜂的屁股呢?因为它们嘴上没有牙齿,就长着一根黑竭色的针,长约半尺,蜜蜂的屁股,不就是长着针吗? 于异打小在山野里混,野地里的东西,自信也见过不少了,却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丑怪的玩意儿,不过他不识得,苗朵儿却是认得的,在螺壳里叫了起来:“这是穴虱?” “学识?”于异怪叫:“它们有学识,我就能考举人了。” “不是。”苗朵儿扑哧一笑:“我是说它们叫穴虱,就是虱子,咬人发痒的那个虱子。” 这下于异听明白了,顿时就怪叫起来:“虱子?就是那些懒女人头上生的那个玩意儿,我的娘啊,这么大,这要给咬中了,可不是痒,只怕脑袋都要给咬掉半边呢,不对,那针应该是吸血的吸管,好家伙,这一管下去,牛也给吸干了啊。” “我们苗界的穴虱是比较大,不过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苗朵儿语气中也带着惊叹:“哥,你要当心,我发现这里面的东西都格外怪异一些。” “那也没什么?”于异本来还惊叹呢,苗朵儿担心,他到又不以为意了:“就几只虱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我抽暴它们。” 这时那些穴虱还在跳,前前后后怕不有数百只,此起彼落,遮弊了半边天空,而下面群鬼乱嚎,更增声势,可这些在于异眼里,无非是小丑乱舞,全不当回事,不过这些穴虱虽大,用大撕裂手举重水之矛去抽,又好象有些大材小用牛刀杀鸡了,还好有风鞭,于异把罡风一凝,凝了两根风鞭出来,风鞭扬起,到想起一事,道:“娘子,这穴虱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吧,要不要我也捉几只活的来喂着。” “什么呀。”苗朵儿笑嗔起来:“穴虱就是虱子,能是什么地宝了,你要捉几只来也行,不过天天拿你的血来喂。” “那还是算了。”于异大大摇头:“这要是给它们抽得一管血,我就吃十只鸡也补不起来。”说笑中,双鞭扬起,照着那些穴虱就狂抽下去。 穴虱双足有力,跳起来又高又急又快,但落下去慢,于异风鞭即快又准,一鞭一只甚或数只,一通狂抽下去,刹时便抽爆了百十只,这些穴虱到也识风,渐渐便不跳了,然而于异拿眼一扫,只见满谷鬼物,却不见了阴尸王。 “这老鬼居然躲起来了,不好玩啊不好玩。”于异大是不爽,猛地狂吼一声,一头栽了下去,直栽进谷,把大撕裂手缩到五十丈,重水之矛却仍是五丈左右,抢进鬼群中抡圈一扫,这一扫厉害啊,把数十丈方圆内所有鬼物尽竭扫空,恰如秋风扫落叶,苗朵儿看他突然扑进谷中,还叫着要他当心呢,看到这一矛之威,顿时张开嘴吱声不得。 于异口中叱咤生威,重水之矛一路狂扫过去,山谷之中,鬼物何止数千,却给他盏茶时光扫得干干净净,僵尸也好,骷髅也罢,更不论穴虱尸晰蛇虫,就没一样东西能靠近他身周五十丈之内,重水之矛到处,挨着的死,撞着的飞,恰如天公震怒,又如雷神行法,苗朵儿完全看呆了,几乎忘了呼吸,更莫说尖叫惊呼。 不过她突然就尖叫起来:“哥,身后,小心。” 于异身后,泥土突然翻开,窜出一个宠然大物,那居然是一只蝎子,但这只蝎子之大啊,简直不可思议,那脑袋就和前面阴河中的紫花蛇脑袋差不多大小,两只夹子,也就是前面的螯,每一只都比地鹰的嘴还要大上一倍,直有三丈长短,仅夹子中间的刃口,就有一丈左右,后面的尾巴高高翘起,连尾到针,有二十多丈长,尾尖那口毒针,竟与于异的重水之矛差相仿佛,这样的毒针,若是给扎中了,莫说毒,就那一针之力,也足够洞穿铁板,这巨蝎通体赤红如火,苗朵儿只愣了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苗疆出名的恶物赤火蝎,然而地面上的赤火蝎虽恶,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哪有这么大的赤火蝎啊,苗朵儿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其实不要苗朵儿提醒,于异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赤火蝎可不是地鹰,地鹰滑行无声无息,这赤火蝎如此巨物,翻土出来,那响动,聋子也听见了,更何况这恶物口中还呼呼抽气作声,以于异的耳力,十里之外只怕都能听见。 于异霍地转身,看到这般宠然大物,到也愣了一下,他到不惧,先把重水之矛柱在地下,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大酒,这才问道:“娘子,这蝎子这么大,又还给火烧了一般,是什么玩意儿。” 苗朵儿本来惊得汗毛直竖,见他这个作派,居然还漫不经心喝酒呢,仿佛不是身对恶物,而是田间老农,累着了先歇口气儿,一时又气又笑,但心中的惊惧突然间就散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男人,安心啊,笑道:“这蝎子叫赤火蝎,算是我苗疆出名的毒物,不小心若给它的毒针扎了,全身就象给火烧着一样,除了地鹰的血,无药可治,子不过午,必死无疑,但这赤火蝎尾巴上的蝎毒,却又是难得的良药,用来驱风寒湿毒,最是管用,象那种老寒腿什么的,以蝎毒泡酒,三杯就好,当真效用如神。” “这个好啊。”于异记得,他老爹就有老寒腿,现在老爹虽然没了,但这世间有老寒腿的可就太多了,一捋袖子,叫道:“螺总管,装备家伙,等我捉了这恶物取毒。” 他居然说要捉了赤火蝎,苗朵儿习惯性的惊一跳,不过随即就想到他先前捉地鹰的情景,一颗心又放了下来,叫道:“我师父说,年岁久了的赤火蝎,毒凝成珠,就在尾巴后面,这赤火蝎这么大,尾后肯定有赤火珠,到比毒管用。” “有珠啊,那更好了。”说到取毒于异不拿手,所以叫螺尾生准备,但说到取珠,那太容易了,明摆着啊,折了尾剥了皮,珠子不就出来了,搓搓手,又还灌一口酒再说,苗朵儿却狂叫起来:“哥,它要夹你了,快躲。” 那赤火蝎身子虽然宠大,六足爬动,却是快若奔马,便在于异仰头灌酒的同时,赤火蝎已到于异身前五六丈开外,脚下一停,左边的夹子一张,便向于异夹了过来,这么巨大的夹子,刃口如火,这要夹个人,还不跟夹根韭菜一样,一夹两段啊,偏生于异却还喝酒,苗朵儿跟着于异的时间,到底不长,心性不稳,虽然知道他厉害得古怪,危险来临时,却又总是不自觉的担心,这会儿看到于异好象没注意的样子,真是急得跳脚啊。 “躲什么躲,这么个玩意儿,算根毛啊。”于异却根本不当回事,他右手还拿着酒葫芦呢,左手一伸,霍地变长,却比赤火蝎的夹子还长得一截,五指张开,好么,不比赤火蝎的夹子小,迎着赤火蝎夹子便伸过去,竟一下把赤火蝎的夹子给捏在了手里,就如顽童捏着了老螃蟹的夹子一般,老螃蟹就靠夹子夹人,夹子给捏住,便再也无能为力,而这赤火蝎自然也是一样,然而这么巨大的夹子要想用手捏住它,也只有于异的大撕裂手才能做得到了。 “这样也可以。”苗朵儿本来想张嘴尖叫,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开,却再也出声不得。 赤火蝎左边夹子给于异捏住,挣扎不出,顿时暴怒,嘴中呼呼,如果苗朵儿在壳外就能感应到,那喷出的口气,竟如火浪一般,不过于异一直祭了真水神螺甲在身上,别说热浪,赤火蝎就直接喷火也拿他无可奈何。 赤火蝎当然不是喷热气来伤于异,那是它愤怒之下自然喷出的口气,它还有右边的夹子,却是不吸取教训,右边夹子一扬,复又向于异夹过来,莫看它身子狼亢,这一夹却是快若电闪。 到这会儿,于异终于收了酒葫芦,右手一伸,故技重施,却又把赤火蝎右边的夹子捏在了手里,赤火蝎双螯受制,暴怒如雷,口中呼呼作响,牙齿格格有声,六足用力,拼命挣动,而于异捏着赤火蝎双夹,双脚叉开立在那里,恰如钉子钉在地下一般。 这场面,怪异之极,恰如远古神魔斗洪荒古兽,如梦如幻,是那般的让人惊悚战粟,又是那般的让人热血沸腾,同时,又让人觉得特别的不真实。 “这就是我的男人吗?他竟然可以赤手空拳和这样的恶物较力,祖神啊。”苗朵儿喃喃低呼,全身竟情不自禁的战粟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309 赤火蝎两只夹子都给捏住,挣了几下挣不出来,暴怒如狂,尾巴点了两点,这是取准呢,对准于异,一刺就扎了下来,苗朵儿看得清楚,尖叫:“哥,小心它的毒针。” “我到要看看它有几斤毛力。”于异自然也看到了,却立着脚不躲不闪,只把真水神螺甲胀了起来,有一丈五左右的甲圈,赤火蝎尾长十余丈,这一针扎下来,力大劲急,其势如虹,然而一扎到真水神螺甲上,立马就显出了原形,莫看它凶,力道不过尔尔,扎开三尺厚的弱水甲圈,毒针便慢了老大一截,到扎进化水中,在两尺左右就停滞了,再不得寸进,这点力道,与白骨神巫的诛灵剑比,差得不是三五里,也远不如闪雷锤的闪雷。 搞笑的是,赤火蝎并不知道它的尾巴没有扎中于异,在它眼中,真水神螺甲的甲圈自然和于异是一体的,尤其尾巴感受到了阻力,它就觉得扎中于异了,然后就在化水中放出毒来,化水其实就是天下奇毒,蝎毒入化水,自己反而化在其中了,不过这里不得不惊叹赤火蝎的皮粗肉厚,毒针入化水,居然没给化掉,也算是厉害了,当然,毒针外壳其实已经完全角质化,长达一丈的针尖,跟钢铁也有得一比,若是再进得数尺,把毒针后面的肉尾送进化水中,它皮再厚也会给化掉。 赤火蝎放了毒,自以为于异必死,结果于异仍是死捏着它的夹子,先前是暴怒如雷,这下可是恼羞成怒了,毒针拨出去,复又一针,又扎进来,又放毒,于异仍是一动不动,这么连扎得四五针,赤火蝎有些没辙了,六只爪子用力,双螯挣扎,显然,它觉得跟于异一点也不好玩,不想带于异玩了。 可于异是个赖皮啊,不想玩不行,于异死不放手,赤火蝎恼啊,就没见过这号的,恼起来再又扎了两针,自然还是老样子,赤火蝎这下真没辙了,趴在那里喘粗气了。 这时旁边的土里却又有几只赤火蝎爬了起来,而且个头都和于异捏着的这只赤火蝎差不多,苗朵儿叫道:“哥,你闯进蝎窝里了。” “那我就给它们来个一窝端。”于异嘎嘎一笑,双手抓着赤火蝎的两个夹子,叫道:“好久没撕人了,今日撕个蝎子过过瘾看。”暴喝一声:“开。”双手陡然加长变大,撕的一声,竟把赤火蝎的两个前螯硬生生揪了下来,那赤火蝎没了夹子,身子到得了自由,却是痛得在地下打滚,恶物到底是恶物,却还拿毒针来扎于异,于异赖得跟它玩了,双手齐伸,一把抓住它尾巴,嘿的一声,凌空抡将起来,这时左手一只赤火蝎已到了十数丈开外,于异抡着这赤火蝎一下砸将上去,挟风带雨,那赤火蝎居然伸着夹子来夹,想于异这一抡,那是何等力道,且这赤火蝎重达上万斤,这一砸下来,哪是赤火蝎的夹子夹得住的,怦的一下,把那赤火蝎夹子生生撞开,两蝎相撞,脑袋撞脑袋,在于异想来,这一家伙,必定能把两只赤火蝎的脑袋都撞破,甚至要给它们砸碎了,然而他错了,两个蝎头相撞,只发出沉闷的撞响,那只赤火蝎给它一下砸飞出去,于异看得分破,那赤火蝎牙齿飞溅,蝎眼鼓凸,皮开肉绽,然而头骨却硬是没裂。 “我到忘了,这里面的东西,骨头都硬。”虽然没砸破脑袋,但于异连撕带砸,心下却爽了,哈哈大笑:“那就再来。”反手又把赤火蝎抡起来,砸向另一边的一只赤火蝎,又把另一只赤火蝎砸飞了出去,如此连砸三只,这只赤火蝎早已死得透了,尾巴还受不起如此巨力,撕的一下断了开来,鲜红的肌肉中,滚出一粒鸡蛋大小的赤红色的珠子。 于异一眼看见,不等珠子落地,伸手一捞,捞在了手里,只觉入手火热,不象粒珠子,到象摸着了一块红炭,不由怪叫:“好烫好烫,娘子,这个莫非就是赤火蝎的珠子,果然好热性,象块红炭呢。” “这个就晃赤火珠。”苗朵儿尖叫起来:“呀,好大。” 一看苗朵儿喜欢,于异来劲了:“这些家伙尾巴上应该都有珠子,不要跑,都跟本少爷站住了,交出珠子,就饶你们不死。” 原来后面的赤火蝎眼见于异凶恶,有些怕起来,停滞不前,有一只还扭身想逃呢,于异哪里肯舍,一纵身,先就到了那扭身的赤火蝎前面,那赤火蝎可就怒了,也不用螯了,直接一尾巴甩过来。 不想于异还误会了,哈哈笑:“这么乖,好,那本少爷就不客气了。”劈手一抓,把蝎尾抓在了手里,蝎尾后面,毒针与肉质之间,鼓着一团,象一个球一样,里面包着的就是赤火珠,于异双手抓着鼓包的两头,用力一折,竟就生生的把这条蝎尾给折断了,珠子露出来,于异顺手一拈,反手提着蝎尾,就把这条赤火蝎扔了出去。 他这种取珠的方法,野蛮之极,凶悍之极,也刺激之极,螺壳里的苗朵儿看得呼吸发紧,只想尖叫:“这个人,就是一个蛮子。”这个蛮,不是贬义,而是褒奖,正所谓心有戚戚焉。 于异收了两珠,再一闪,又拦住了一只赤火蝎,那赤火蝎鼓了凶眼,长螯一张,猛一下夹过来,于异故技重施,双手齐伸,同时抓住赤火蝎的两只大夹子,嘿的发力,又把这只赤火蝎的两只夹子都扯了下来,再一跳,到了蝎子尾后,抓着蝎尾抡起来,冲着另一只蝎子狂砸过去,正砸在那蝎子背上,差点把那只巨大的赤火蝎砸进了土里。 四围还有几只蝎子,于异却不太想玩了,不过如此嘛,提了这蝎子的尾巴,左一下,右一下,每个蝎子砸上一下,结果都一样,不死也晕,随后于异就折尾巴,那动作粗鲁,三两几下,把所有赤火蝎的尾巴都给折断了,拿了珠子,一闪进了螺壳,对苗朵儿献宝:“娘子你看,一二三,一共七颗,呵呵,这要泡酒,什么老寒腿都治了。” 苗朵儿看得眼睛发亮,不过赤火珠太热了,以她区区功力,不但不敢伸手去摸,甚至站近了都有些儿受不了,于异道:“也不急,先让螺管家收着吧。”把螺尾生叫了来,螺尾生拿了七个蚌壳,把珠子一一装了,却道:“尊主,老奴有个建议。” “你说。”于异自掏酒葫芦喝酒,这一趟爽了。 螺尾生道:“这赤火珠,为火中燥阳,而那紫花蛇的蛇丹,在阴河之底凝成,却为水中至阴,若将赤火珠和紫蛇丹化在一起,用来炼甲,水火即济,可以炼成紫电赤焰甲,不但防护力更强,而且水火不侵,威力凭空大上三成。” “有这等事。”于异抓了块牛肉放在嘴里,嚼得汁水四溢,犹豫了一下,扭头看苗朵儿:“娘子你看呢,是不是留几颗泡酒,拿几颗来炼甲。” 不想苗朵儿却摇了摇头:“泡酒就不必了,我只是说这赤火珠用来驱寒毒为天下妙品,到不想真个拿来泡酒,我又不是郎中,而且一般的老寒腿,外面赤火蝎万千有捉呢,虽然没有这般大,驱寒足够了,这么大赤火珠泡酒,反是可惜了呢。” 于异一听乐了,敢情苗朵儿是见好东西想要,而不是真想取药济世呢,对螺尾生道:“那你就拿来炼甲,这七颗珠子加起来和那颗蛇丹差不多大小了吧,灵力应该也就差不多,刚好阴阳相济。” 螺尾生愣了一下,明白了于异的想法,道:“到不必将赤火珠聚在一起,其实老奴的想法,这里恰好有七颗赤火珠,可以将紫蛇丹一分为七,刚好可以炼七幅紫电赤焰甲,本来蛇丹一分为七弱了点儿,但有赤火珠相配,尤其水火相济,灵力倍增,绝对不在斗神宫黄金斗神甲之下。”虽然于异现在算起来只有五个女人,但天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即然有七颗珠子,索性多炼两幅甲备用了,螺尾生老而成精,这就是他算计的深沉处了,做下人,也难啊,虽然于异脾气好。 “那好。”于异就想争个胜负:“那你就炼来,炼成了跟黄金斗神甲比比看,到看谁强。” 螺尾生躬身退下,于异这一架虽打得爽了,却也出了一身臭汗,脱了衣服,跳进白玉池里,先洗个澡,苗朵儿也脱了衣服下来,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害羞要于异转过身什么的了,帮于异擦着身子,摸着于异肩臂处鼓鼓囊囊的肌肉,她一脸痴迷:“哥,你真强壮。” 如果于异是个有眼色的,就会发现,苗朵儿这是动情了,而且是春情泛滥,只要他稍有点儿意思,随便他要怎样,苗朵儿都是千肯万肯,可惜于异这会儿心思没放在苗朵儿身上,却在记挂着阴尸王,仰头灌了口酒,道:“我到要看看,那老鬼还有什么牛黄狗宝要献出来。”说着跳出池子,自有蚌妖捧上衣服,对苗朵儿道:“娘子,你且泡着,我去揪那老鬼出来。”一闪出了螺壳。 于异的感应中,阴尸王逃得不远,但感觉中,却好象有些模模糊糊,很奇怪的样子,释圆这佛门心法,其实是不论远近的,但凡灯照处,便可见佛,而没有远近之分,然而于异先前的感应,很清晰,虽然阴尸王没点灯,他看不到阴尸王,但他清楚的知道阴尸王在哪里,所以径自就找了过来,然而这一会儿的感应却不是很清晰,这让他有些奇怪,不过他对释圆老和尚这佛门心法,并不是特别了解,虽然有些奇怪,也并没多想,只是依着心中感应,往山谷后面飞掠过去。 他先以为山谷后面就是个月弯,可能有个洞子什么的,比较深,阴尸王藏进去了,所以感应不清晰,但绕到后面一看,才知大谬不然,谷尾先是越收越细,到尽头,突地拐一个弯,绕过一个山包,眼前陡然又是一阔,却是已经到了山背后,竟是一个大湖,波光荡漾,放眼望去,怕不有十数里方圆。 原来山上那瀑布,不是径直流向前山河里的,而是顺山脊先注入后山的这个湖里,湖水满溢了,才会绕一个弯又流出去,才形成了前山的河流。 “呀,这后面居然是别有天地呢。”苗朵儿在螺壳里讶叫。 于异没应她,四面一扫,湖面波平如镜,因这地底世界的光都是来自远处的火山,所以湖水也呈赤红色,看上去到仿佛一湖血水,当然这个吓不到于异,他只是奇怪,明明感应到阴尸王就在左近,可偏偏看不到,四面又没有藏身的地方,躲哪里去了呢,难道藏在湖底下。 “这老鬼居然吓得躲水里去了。”于异嘎嘎一笑,想明白了,阴尸王就是藏在了湖底。 听得阴尸王藏在了湖底,苗朵儿又有些担心了,道:“哥,在水里你不好用大撕裂手吧,要当心。” “水里不好用大撕裂手?”于异一听,嘎嘎笑了起来:“娘子,你摸过泥鳅没有?” “泥鳅?摸过。”苗朵儿是个野丫头,当然是摸过泥鳅的:“我是高手呢,有些泥鳅好狡猾的,打个尾花就钻进了泥巴里,不过我有办法,整团泥给它掏出来,然后到泥里去翻就行,再没地方跑,咯咯。”苗朵儿说得得意,咯咯娇笑起来。 “不错。”于异点头:“就是这么个法子,你看我把阴尸王这老泥鳅掏出来。”说着话,他先把袖子捋起来,双手向天一长,各有两百丈,转而向下,从两边抄向湖底。 苗朵儿先还有些迷惑,后一看他这个手势,哪里还有不明白了,顿时张大小嘴合不拢来,情不自禁叫道:“天爷,你这样一双手,莫说泥鳅,便是一条龙也给你掏出来了啊。” 她这话声音不大,基本属于自言自语,但于异与螺壳是体性相连的,也就听得清清楚楚,心下得意,大白牙呲了出来:“没错,就算它是一条龙,本少爷也给抄出来,嘎嘎。” 这湖够深的,最深处足有一百多丈,可问题是,于异的手,有两百多丈啊,所以于异有着绝对的把握,而且他有心灯感应,也不怕阴尸王真如条泥鳅般跟他捉迷藏,两手包抄,对准的,就是阴尸王的藏身处,虽然他只有感应并不能看到,所以不明白阴尸王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是泥巴里面呢,还是湖底的什么阴洞子里,或者石头缝中,但这些都没有关系,以大撕裂手撕天裂地的强悍力量,泥巴给你掏出来,洞子给你掀翻了,石头缝也给你撬开,总之一句话,不管你怎么巧,我就一个蛮办法,一力降十会。 虽说用蛮,于异却还使了个巧,看准了阴尸王的藏身处,手却离得稍远了些,这是免得惊了阴尸王,真的是掏泥鳅的架势了,下到百丈,手指碰到湖泥,他双手用劲,继续往泥里钻,同时把方向略转一转,两手往中间抄,这个打算,就是要把湖泥连着阴尸王一起掏出来,然后再到泥巴里去翻阴尸王,正如苗朵儿先前说的,不过于异这湖泥真要掏出来,至少是十数万斤了,可不是苗朵儿那小打小闹能比的。 就在于异双手从湖泥里往中间包抄,却还没有往上起的时候,湖水忽地一涌,猛地射出一股水浪来,这水浪势若狂龙,窜出湖面有数十丈高,阴尸王如一只蛤蟆一般,四肢叉开趴在浪头上,两只鬼眼,死死的盯着于异,甫一露面,他鬼嘴一张,哈的一声,尸王丹便如一道绿色的闪电,疾射向于异胸膛。 阴尸王没有于异那样的心灯感应之术,但于异双手入水,虽然摆了个摸泥鳅的势子,拉开了一定距离,也尽量做到了悄悄入水,可他忘了,他这大撕裂手两百多丈长,一根手指头就有好几丈,粗可环抱,整只手掌就跟一条大船差不多,这么两只庞然大物钻进水里,又怎么可能是悄悄的,阴尸王本来就提神防着于异,又怎么可能不发觉,一感觉不对,自然是要绝地反击,而且阴尸王这一击,时间火候拿捏得非常的精巧,此时于异双手深陷泥中,想要拨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对上尸王丹这样的高速,根本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还不了手,陷在泥中的双手却还限制了于异身子的移动,可以说逃都逃不了,在阴尸王计算中,这是必中的一击,而它这一击,也确实尽了全力,尸王丹这一次的速度,竟比前面还要快了好几分。 阴尸王千年老鬼,这算计还是非常阴狠的,如果于异只会大撕裂手,这一次要糟,哪怕再加上真水神螺甲,同样要糟,虽然吃过一回亏后,于异在真水神螺甲上琢磨出了真水旋转抖弹之法,但真水旋转抖弹的力量终究有限,先前就试过了,仅凭真水旋转抖弹之力,无法把尸王丹弹开,只能把自己弹开,但问题是,现在他不但长着一对两百多丈长的大撕裂手,双手还深陷泥中,莫要小看了湖泥的力量啊,虽然软软的柔柔的,真个陷了进去,想要拨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到泥潭里踩过的就该有经验,双脚陷进去,就好象给什么吸着一样,有时候费尽全身之力都拨不出来,有双手扯着,真水神螺甲想凭抖弹之力把自己弹开都做不到,真要打实了,不死也是重伤。 但于异还有螺壳,一见阴尸王露面,眼前再绿光一闪,于异便知不对,神念一动,身子便闪进了螺壳里。 这一招,于异先前其实用过,阴尸王也不傻,但这会儿他没法子了,正所谓狗入穷巷,明知没用也要叫两声了,更何况也并不一定没用不是,说不定就一下打中了呢,正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阴尸王这一下才用了全力,但侥幸之所以是侥幸,就是中的机会不多,阴尸王这一次,同样落空。 尸王丹来得快,几乎是于异身子才一闪进螺壳中,尸王丹就打了过来,倏地一下从螺壳上面飞掠过去,于异这一次却也有了经验,尸王丹一掠过,他霍一下又闪身出来,真水神螺甲同时祭出,神念一运,真水神螺甲中的诛灵剑闪电般射出,但见绿光一闪,诛灵剑便射进了阴尸王嘴中。 为什么于异选的是阴尸王的嘴呢,因为他先前试过了,阴尸王一身的硬骨头,诛灵剑的穿刺之力,还不如重水之矛呢,想要射穿阴尸王的身体,可以说,完全没有可能,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阴尸王始终是张着嘴的,而且那鬼嘴张得非常大,几乎可以塞进一个大西瓜了,正是绝佳的靶子。 阴尸王放尸王丹打人,嘴是一直要张着的,因为他操控尸王丹,不是用的灵力,而是凭着腹中的一股阴罡,腹中阴罡始终裹着尸王丹,就如尸王丹上缠了一条软绳子一样,阴罡缠裹,不但力大,而且可以收发自如,这其实是阴尸王的可怜处,他虽是千年老鬼,可惜不得师传,发尸王丹,只是凭的一股本能,不象人类那些玄功高手,各有妙法。 阴尸王始终张着嘴,诛灵剑一则快,不比尸王丹差多少,二则也是绿色的,所以阴尸王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诛灵剑就射进了他嘴里。 不过诛灵剑射进阴尸王嘴里,于异耳中听到的,却仍是铮的一声,很显然,这一声,是诛灵剑打在阴尸王的喉骨上发出的声音,这叫于异不能不赞叹,硬啊,真是好硬的骨头啊,哪怕是嘴里面的喉骨,居然都这么硬。 诛灵剑没能射穿阴尸王的喉骨,自然更不可能从后脑背后穿出来,似乎就无功了,一个不好,阴尸王嘴巴大合,说不定还把诛灵剑给吞了,做了点心,用来养丹呢。 311 于异还以为自己的手感出了问题呢,把手一翻一张,手掌中果然什么也没有,他反应极快,手再一翻,立刻追进水里去,红莲花先前长上来并不是特别快,缩下去好象还更慢一点儿,以他的手速,无论如何都可以在中途给截住。 但他再一次失算了,水中空空荡荡,仍是什么也没捞着,怎么可能呢,要知他这一势猛呢,真如老鹰扑鸡也似,一个势子下去,少也有五六十丈,就红莲花先前速度,怎么可能逃得掉? 然而事实如鞋底,打在脸上,那是啪啪地,手抽出来,掌心里红毛都没一根,更莫说红莲花。 “呀嘿,还真出妖怪了。”于异不怒反喜,有得玩啊,两眼顿时就放起光来,而苗朵儿却叫了起来:“跑了?好怪,刚刚你明明抓住了啊,真是奇怪,难道它是个虚影。” 她这么一说,于异点头:“你说得对,就是那感觉,那妖花绝对不可能比我的手更快,只除非就是个虚影,好比水中捞月的意思呢,但它明明把阴尸王那老鬼捞了去啊,未必阴尸王也是个虚影?嘿嘿。”于异呲牙:“还真给它玩出花来了。” 苗朵儿道:“就这么给它跑了?还在湖底吧。” “跑不了。”于异一撇嘴,微微凝神,但眉毛立马就揪在了一起,口中连声讶道:“有趣了,还真是有趣了。” “怎么了?”苗朵儿不明白。 于异停了一下,似乎在确定,又好象不知道怎么说,咂咂嘴,道:“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心里住的那老和尚释圆,有一门万户千灯的心法,千里万里,亮灯就能看见,这会儿我就能看见阴尸王那老鬼。” “能看见,那就好啊,在湖底吗?是不是有个女鬼?”苗朵儿问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因为于异的表情特别怪,她愣了一下,道:“哥,怎么了,哪里不对吗?对了,那女鬼还会点灯吗?在湖底点灯?” “奇怪就在这里了。”于异把一对眉毛纠结得象两头斗红了眼的水牛,苗朵儿这会儿还闪出个念头:“他的眉毛真浓呢,这才是汉子的眉毛。”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个神通比较怪,就算没点灯,也能生出感应,是因为真水的缘故,你们体内有我下的种子,有了真水,所以千里万里,就算我看不到,也能感应到。” “是啊。”苗朵儿点头,她一直没太明白于异那门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估计就是佛门神通与于异的真水之间的结合,佛门神通,点灯见佛,无所不见,没灯当然不行,但因为有了真水,却没灯也能生出感应,等于是在佛门神通上面,又加了一层神通,所以就算阴尸王在湖底不可能点灯,于异也是能感应到的,但于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感应不到阴尸王?” “对。”于异点头。 “那怎么可能,看到了怎么反而感应不到。” “最奇怪的就在这里啊。”于异眼晴眨了眨,索性闭了起来,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他这翘嘴有味,斜着翻的,给人一种特别刁的感觉:“奇怪,奇怪,有趣,有趣。” 这个时候的苗朵儿,如果要她选最喜欢于异的地方,那就是于异对待事情的这个态度了,很多男人,碰到事情的时候,特别的容易失态,甚至于气急败坏,甚至而怪罪于人,这样的男人很多,就算是苗朵儿的老爹苗刀头,偶尔都有这种心态,而于异不是这样,他碰到事情,却就好象爱玩的小孩子碰到了游戏,而且越麻烦的事情,他就越是兴致勃勃,这样的男人,女人在他边上,才不必担心,他永远不会迁怒于人啊。 所以苗朵儿这会儿的心态,不但没一丝紧张,反而有些想笑了:“什么奇怪又有趣啊,你都感应不到阴尸王了,怎么还有趣啊。” “就是感应不到才有趣啊。”于异瞪眼,不过这次的瞪眼不是先前的瞪眼,这次是一幅你不懂的神情,牛皮哄哄的样子,看了只让人想笑,他跟苗朵儿解释:“我发现我的心灯怪,好象不全是释圆老和尚的佛门神通,而是加了真水,然后加了愿力中的一些东西,就好象母盼儿归,本来想是想不回的,但这样的心愿多了,形成了股愿力,这样的愿力积在我体内,就成了一个神通,这个神通加上释圆老和尚的佛门神通,就成了我独有的神通,也就是说,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应到,而如果看到了呢,那就更能感应到了。” 他说得有些绕,不过苗朵儿听明白了:“但现在能看到,却感应不到,这个太奇怪了。” “对对对。”于异连连点头:“心灯能看到,我却感应不到,怪的就在这里,太怪了。” “是不是那女鬼的灯有问题。”苗朵儿提出疑问:“是盏什么宝灯,隔断了你对真水的感应。”随又想到一点:“你的真水感应有距离吧,真水来自神螺子,先前你引螺壳灵力带我进壳,好象最远只到千丈啊。” “不是的。”于异摇头:“说了我这个神通比较怪,我自己也没完全弄明白,不全是真水,也不全是万户千灯,好象还加了愿力,还是那个,母盼儿归,千里万里是一样的,真水有距离,感应没距离,就好象思念没距离一样的。” 说到这里,他手指一竖:“不对,不止一个阴尸王,真的还有个女鬼,一具女尸,嘿,还蛮漂亮呢,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白衣服,头发特别长。”说到这里,他有些古怪的看一眼苗朵儿,苗朵儿一直眼巴巴看着他呢,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古怪,道:“怎么了。”猛地想到一点:“你不会说那女尸象我吧?”嘴可就嘟了起来,谁乐意象女尸啊。 “不象你。”于异摇头:“到与你师父白骨神巫有几分像。” “象我师父?”苗朵儿大是讶异:“那怎么可能。”还是不乐意。 “其实也只是有些象。”于异说着抓头:“我看女人,尤其是美女,其实都长得差不多,要是稍稍换个发式衣服,有时我就认不出来了,只不过你的脸圆一些,这女尸象你师父的瓜子脸。” “也就你是这样的。”苗朵儿笑着捶他一下,到是理解了于异的意思,有些男人确实是这样的,看女人老是迷迷糊糊的,明明见过几次面了,下次换件衣服换个发式,他又不认识了,尤其是几个女人一混,他根本搞不清谁是谁,而于异显然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别的男人往往是因为紧张,没看清女人,于异不是紧张,他是不太注意别的女人,看一眼算数,没特意去留神,所以记不住,苗朵儿还蛮喜欢他这一点的,于是也听明白了,于异看到的女鬼,应该是大样子和她师父白骨神巫相象,瓜子脸,长头发,柳叶眉,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八卦心顿时大盛:“阴尸王和这女尸在一起,莫非他们是一对情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于异摇头:“可能是吧,不过这阴尸老鬼也太丑了吧,那女尸可漂亮得狠,会喜欢他?” 苗朵儿想一想,她虽然看不到,但于异即说那女尸象她师父白骨神巫,模样儿大致也能想到了,那确实是极为漂亮的,而阴尸王那长相,实在有些差,不过她摇了摇头:“男人喜欢漂亮女人,但女人真正爱的,却是有本事的男人,越是漂亮女人越是这样。” 她看着于异,其实有句话没说,要说长相,于异不但比不过林荫道,甚至比不过白虎寨里的很多后生子,就是与年轻时的苗刀头比,都还差着一截,他那张脸,棱角太多了,典型的蟹骨脸,眉毛特别浓却又还挑着,而且还喜欢呲牙,可真不逗人爱,但苗朵儿现在却是越看越爱,她是这个心思,那女尸看阴尸王,焉知不就是和她一般的心思呢。 “男人啊,就要有骨有角。”这是她心里的话,其实她不知道,小时候的于异长得还不错的,两兄弟,于异的哥哥于石砚就长得相当不错,于异之所以越长越骨头多,一跟大撕裂手有关,大撕裂手练的是戾气,人心中戾气越盛,表现在外貌上的棱角也就越多,另一个,则是他的经历,柳道元的死,后来七鬼面被骗,彻底改变了于异对世道人心的看法,一根骨头戳当面,也斜两眼望青天,这样心态,如果是三四十岁才有,还好一点,偏生还在长个头的年纪,长出的脸相,能好看到哪里去。 世人以衣冠相人,不完全是世侩,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心术正则长相正,心术斜则长相歪,而心态峥嵘的,长相自也嶙峋。 “也许吧。”于异应了一句,凝着神,释圆老和尚这佛门心法极为怪异,越是凝神,其实越看不清楚,恍然一眼,到是一颦一笑俱在眼前,不过于异不知道这一点,越看不清楚,就越凝着神去看,一般人都是这样,不知沙越抓紧越落,松松握着,反而满把,道:“这地方好象是个神坛,老高的牌坊,有香案烟火,点着长明灯,神坛前面有个池子,到和白玉池有三五分相像,不过池中有个石台,那女尸就躺在石台上,后背还淹在水里,奇怪,怎么把尸体泡水里,阴尸王就躺在池边,还在动,四肢爬爬,嘿嘿,给诛灵剑封了灵桥经脉,想爬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听他说到封了灵桥,苗朵儿脸上不禁一红,白他一眼,不过心中早已没了恨意,反关心起另外的事:“那个女尸不会动吗?会不是会是女鬼,若真是女尸,怎么可能弄莲花幻影来救阴尸王。” “是啊,好不奇怪。”于异眉头锁得越紧,过一会儿揉太阳了:“不行,越看越模糊了。”说着闭上眼晴,口中叫:“怪啊,怪啊,我明明能看到,却硬是一点感应也没有,好象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个怪,大发了。” 看他抓耳挠腮的,苗朵儿脑子里突然生出个念头,道:“哥,原先你闪进螺壳里,我和师父也完全感应不到你的,就象你说的,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明白了。”不等他话说完,于异猛一拍掌:“阴尸王是给接进了手镯子里,而那手镯子也和螺壳一样,法天象地,另有天地,把真水的感应也封锁了,所以我感应不到,不过为什么又看得到呢。” 他这个疑问,苗朵儿到是有解:“佛法无边,法力更强吧,据说佛眼一观,可看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那什么大千世界小千世界,还不就是各种各样的洞天福地。” “对头。”于异大赞:“娘子你真聪明。” 苗朵儿顿时就美滋滋的,俏脸上如吃了蜜一样甜,身子更往于异身上挤,一对才长开的鸽乳在于异手臂上擦啊擦的,女人很奇怪,胸乳是禁地,陌生男人碰不得,但要是自己的男人,却往往先拿这个去挤挤擦擦,纯心勾引人一样,不止苗朵儿如此,火凤凰叶晓雨包刮高萍萍,于异的几个女人,全都是这样,当然,反过来说,男人也奇怪,女人这个地方,无非就是用来哺乳的,也没长一朵花,但男女到一起,下面先不说,上面首先就想要摸这里,而且天下男人都一样,奇怪啊。 310 如果诛灵剑就只这点功用,那确实有可能,不过白骨神巫苦炼出的这诛灵剑,最大的功用,不是穿刺之力,而是刺入人体后的阴火噬魂钻脉,所以诛灵剑虽然没能刺穿阴尸王的喉骨,但阴火随即散开,循筋入脉,阴火死死锁住了阴尸王脖子处的灵脉。 这正是于异想要的,当日他凭一双手,用绝狼爪的功夫,锁住了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然后想怎么奸就怎么奸,今日的阴尸王也一样,脖子灵桥被锁,那是想怎么虐就怎么虐——当然奸就算了,实在没这个爱好。 阴尸王灵脉被锁,上下难以勾通,顿时脑中一晕,绿眼翻天,扑通从浪头上跌了下去,虽然没有真个晕过去,却四肢摊开,趴在了水面上,他腹中有罡气,到是沉不下去,四肢抽抽,恰如遭了雷击的一只大蛤蟆,他本来是阴鬼,而不是僵尸,这会儿,却跟僵尸一般无二了。 不过于异一时半会还没心思理会他,因为背后还有一颗尸王丹呢,阴尸王操控尸王丹,凭的是一股罡气,这时灵脉被锁,脑子昏沉,身子僵滞,无法操腔罡气,尸王丹顿时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不知所措了,还好阴尸王中剑时,有个本能的吸气动作,尸王丹上裹着的罡气就带着尸王丹往回飞,虽然中途罡气断了,尸王丹还是飞回来了,没有真个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个无影无踪,而尸王丹往回飞,于异自然是不肯放过的,尸王丹打出来的力道崩山碎石,收回的力道也不小,但因为中间罡气断了,就好比烧一锅水,烧到中间撒了柴火一样,力道自然就弱了,于异眼见尸王丹飞回来,横身一挡,尸王丹居然仍打穿了弱水,进入化水才慢下来,本来化水已然可以裹住尸王丹了,不过于异到是担心了,尸王丹可是个好东西啊,化水恶,可别给它化了,所以还是把尸王丹吸进了暗水里,即进了真水神螺甲,那就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且先裹着,消消火,不急着处理。 “老泥鳅到手,娘子,你可以出来了。”于异哈哈一笑,志得意满,这会儿双手也抽出来了,就在湖里洗了手,先还懒得捞阴尸王,反正就算沉下去也可以捞出来,急什么,泡干净点儿再说,最主要的,发酒瘾了,掏出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爽啊。 听得他叫,苗朵儿还愣了一下,恐怖之极的阴尸王,居然就这么给他收拾了,虽然于异一路上给了她太多的惊讶,但这会儿却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啊的一声,忙从螺壳中出来,差点忘了凝真水甲,还好湖边空气要好一些,尸气没那么浓,不过也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急凝了甲,这才抱着于异胳膊,看阴尸王在湖中半浮半沉,有些拿不准道:“他死了没有?” “没死。”于异嘟囔着摇头,往嘴里灌酒呢:“我给你逮了个活的。”扭头看阴尸王,眼光突地一凝。 湖面现出异象,离着阴尸王不远处,湖水突然翻滚起来,好象有什么东西从水底下往上钻,阴尸王这会儿半浮半沉的,四肢摊开趴在水面上,象一只给打晕了的蛤蟆,这水浪显然不是他弄出来的,那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湖里有什么大 鱼,把阴尸王当成个饵料了?”于异哈的一笑,他也不动,更不着急,到要看个清楚,若真是有大鱼来咬阴尸王,嘿嘿,说不得呆会就可以吃烤鱼了,当然,若是有其它什么水怪,也可以玩玩,一下制住阴尸王,他还有些不过瘾呢。 于异眼尖,虽然洞顶反射过来的火山红光极为幽暗,他还是能看到水面一丈以下,隐隐见一个黑影,好象不大,如果是鱼,这鱼也太小个了点儿,于异一时可就有些失望了,且看着,但慢慢眼睛就睁圆了。 那黑影很快就钻出水面,不是鱼,居然是一朵莲花,还没开苞呢,就是个花骨朵儿,淡粉的颜色,中间一点艳红,鲜嫩欲滴,整个花骨朵大概有于异拳头大小,随着荡漾的水面,一点一点的往上冒,很快的,整个花骨朵就都冒了出来,下面是一截花杆儿,有小指粗细,淡淡的带着鲜嫩的绿色。 不是鱼,更不是水怪,居然是一朵莲花,还没开苞的莲花,搞什么搞?于异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说起来,河湖中长莲花,那太正常了,可问题是,这湖不是普通的湖,是地底阴湖呢,或许是废话,谁规定地底阴湖就不能长莲花啊,人家说不定还长藕呢,这藕你要吃了,藕断了说不定还丝连呢,可不可以? 可以,但还有一个问题,这莲花怎么就长得这么快,几乎是一眨眼间,整个花骨朵就全冒出了水面,甚至花杆儿都冒出水面有一尺多长了,莲花这么长,这得是什么种啊。 不但长得快,然后花还开了,就在于异眼前,那包得紧凑凑的花骨朵儿就一瓣瓣的开了,于异甚至闻到了一丝香气,当然,这只能是心理作用,因为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始终祭在身上呢,虽然阴尸王完了,尸臭可没消,真水神螺甲隔绝内外,尸臭进不来,花香自然也进不来,绝臭放香,真水神螺甲还真没神到这个地步。 不管花香飘得快还是慢,这莲花却开得快,更一个奇异的,随着花瓣的绽开,这莲花还在长,只是一刹,莲开十八瓣,而整个花朵则至少长了三五倍不止,先说了,整个花骨朵也就是于异的拳头大小,这时到花快要全开时,居然比于异的脑袋还大了一倍。 苗朵儿当然也看到了莲花,不过她先在拿自己的小手帕儿给于异抹汗呢,其实于异脸上没什么汗,但她不管,总之左左右右抹一遍,等自觉满意了,一扭头,看到水面上突兀就窜出一朵莲花来,莲花还边开边长,她张大嘴巴,话到嘴巴,可又缩了回去,她功力虽不高,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这莲花开得妖异,她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所以没有咋咋乎乎的欢叫出声,甚至要于异给她摘过来,而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很隐密的扯了一下于异衣服:“哥,这花好象有妖异。” “它就是妖怪。”她还说得婉转,于异可就直接多了,嘴角掠过一抹怪笑:“这老鬼好象是个公的,又躲湖里来,莫非这湖里还有个母的,嘎嘎,到要看看,这老鬼的眼光怎么样,要是跟他一样丑时,那就真是绝配了。” 在于异收拾了阴尸王的那一刻,苗朵儿对于异彻底的放了心,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已是山一般强壮高大,她再也不担心了,也再不害怕,只要在他的身边,她挽着于异胳膊,也只是好奇的看着莲花玩开花的游戏,脸上再没有一丝丝惊怕的神情。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莲花越开越大,先还只有于异的脑袋大,这会儿居然已大若桌面,花色鲜明,红中带粉,而且异香扑鼻,是的,到这会儿,于异确实是闻到了香气,他特地把脑袋探到外面闻了一下,都把苗朵儿吓了一跳,不过于异一探就回了头,而且真水能化万毒,苗朵儿才没吱声。 “这花不错。”于异闻了一下点头:“若是那母鬼栽的,那该是不丑,咦,对了,呆会收拾了母鬼,不妨把这莲花移螺壳里去,白玉池泡着舒服,好象单调了点儿。” 他居然还知道单调,苗朵儿小手掌连拍:“好啊好啊。” 她的叫声中,莲花的最后一包花瓣打开,忽地里大发毫光,只见中间一个嫩黄色的花盘,就一般的碟子大小,花盘上,托着一个淡绿色的手镯子,光芒就是手镯子上放出来的,且这光芒凝而不散,居然就在莲花上面凝成一个深绿色的光圈,光圈有一丈方圆,圈沿粗若手臂,翠绿欲滴,晃眼看去,不象个光圈,到就象个特大号的翡翠手镯,或者说,就是花盘中那个绿色的手镯子放大了百倍。 “呀,真漂亮。”苗朵儿情不自禁就叫了起来,话一出,忙又伸手掩着嘴巴,那神情,明显不是害怕,到仿佛是担心惊了莲花中的光圈一般,而眼中的神情,更是痴迷多于惊疑,女孩子啊,天生就禁不起这些东西的诱.惑。 于异当然更不会害怕,他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一面灌着酒,一面还掏了个猪脚出来啃,啃得一嘴油,他自己一个人吃,有油了往往就是袖子一抹,话说他这个习惯让高萍萍几女深恶痛绝,却就是改不了,不过苗朵儿却不在乎,而且顺手拿着手帕儿,有油就给他抹掉了,于是他就这么啃着猪脚灌着老酒看花样,到看这红莲花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说花样,花样到,光圈凝成,圈中突地射一道绿光出来,不过不是射向于异或者说苗朵儿,而是射向趴在水面的阴尸王,绿光打在阴尸王身上,随即散开,就如月光打在人身上一样,绿光散开了裹住阴尸王身子,阴尸王陡然飞起,居然就飞进了绿光中。 “呀。”苗朵儿叫了一声:“女鬼要把阴尸王救走了。”她也真信了于异的话,相信湖底有个女鬼了。 “不急。”于异却一动不动:“且看着,就算进了湖底,我一样给他捞出来。” 苗朵儿也看出来了,于异这人没正形,任何事情都带着顽心,至于正事,在他眼里就没有正事,恰如七八岁的童子,他们眼里有正事吗?不过也由得他,他虽然顽心重,可有真本事啊,玩着游戏顺便还把正事做了,不更好吗? 阴尸王进了光圈,就浮在光圈中,恰如浮在水面上一样,光圈随即缩小,最终又化成一道绿光,给收进了手镯子里,然后那朵红莲花慢慢变小,同时花瓣也开始闭合,到花瓣全部闭合时,整朵花又只有于异脑袋大小了,而且还在变小,且花杆儿也在往水里缩,眼见着就要缩进水底去了。 红莲花钻出来,开花,变大,现手镯,放光圈,收阴尸王,然后缩小,再又缩回去,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时间并不长,中间就于异与苗朵儿说了几句话,整个过程就完了,说得夸张一点,差不多也就是眨眼间事,当然,你要多眨两次眼晴也行,关健你得是美女,丑女也乱眨眼,那就是丑人多怪了。 眼见着花骨朵就要全部淹进水里,于异的猪脚也啃完了,顺手把骨头一丢,一只油手便伸了出去:“我说妹妹哎,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捞了我一个鱼饵去,却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太礼貌吧,来来来,拉个手拉个手。” 口中大呼小叫,学足了街上的小痞子调戏人家小娘子的腔板,手可不闲,伸手如电,倏一下就到了红莲花前面,那油手五爪曲张如鸡爪,好吧,还是说鹰爪威风一点,一个老鹰抓鸡势,兜头一爪,就把红莲花抓在了手里,但随即就是一愣,他看得清楚,抓得结实,明明就是把红莲花的花骨朵整个儿扣在了手里,甚至花杆儿都攥了一截的,然而妖怪出现了,居然入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312 “先前的幻影不管它,我可以肯定,红莲花藏了镯子,一定就在湖里。”于异一脸笃定,罡气一运,神窍中红光一闪,儿臂粗的红光便往湖水中射去,但湖水实在太深,于异神眼虽强,却也看不到湖底。 “找到没有,在不在?”苗朵儿不知道,还问呢。 “不行,湖水太深了。”于异摇头:“看不透。” “那怎么办?”苗朵儿发愁。 “这还不简单。”于异袖子一捋,摆出个摸泥鳅的势子来,一脸兴奋的道:“等我摸他一家伙看,不信掏不出来。” “这怕不行吧。”苗朵儿看一眼湖面,好看的秀眉皱了起来:“湖面这面大,湖底又不知道多深,也不知有多少沟沟洞洞的,那红莲花若是从哪个石缝里生出来的,随便往里面一缩,到哪里去摸。” “哎,这到是个麻烦,那鬼花可妖异等很,不比那些老泥鳅差。”于异一时也有些发傻了。 “要不,算了吧。”苗朵儿又打退堂鼓了,她最初鼓励于异来尸王谷,主要目地,是想借阴尸王与于异拼个两败俱伤,杀了于异更好,但于异与阴尸王数番拼杀下来,阴尸王还没捉到,却彻底征服了她的心,换了心态,可就不太想跟阴尸王死扛了,红莲花太妖异,这地底世界也太压抑,小女孩子喜欢明朗轻快浪漫的环境,对这种地底世界孰无好感,而且还可能有危险,那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可于异是个玩心重的,红莲花中居然藏得有别具天地的手镯子,而且可以用虚影带走实物,这个把戏太稀奇,不好好玩一玩,弄个清楚明白,到死都不得闭眼,大大摇头:“怎么能算了呢,娘子你要是累了,就进螺壳,到床上睡一觉,我来想想办法,保证你一觉醒来,红莲花就开在白玉池里面了。” “我累到是不累。”苗朵儿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好再劝他,皱着眉头道:“只是那红莲花藏在湖底,而且似幻似虚,没办法把它找出来啊。” “怎么会没办法呢,一定有办法的,逼急了,我把这一湖都给它放干。”说到这里,于异眼晴猛地一亮,大叫道:“我有办法了。” 苗朵儿也马上猜到了他的主意,睁大了妙目,吃惊的道:“你真要把这一湖水放干,这可是一湖水呢。” “别人为难,但我有真水大法呢,别说这一湖水,便是十湖水,放干它也就一句话的事。”于异牛皮哄哄,大拇指在鼻子上一擦:“娘子瞧好了,看你家相公我玩一个涸泽而鱼。” 他样子搞笑,苗朵儿咯咯娇笑起来,也做势扯开自己的豹皮袋:“那我等着捉鱼了。”因为地底有尸气,苗牙一直在袋里睡觉,没有出来,见苗朵儿扯开袋口,它懒洋洋的看一眼,叫了一声,又趴下了,苗朵儿也同样的只看了它一眼,没逗它,以前苗牙是个宝,但现在她心底有了于异,苗牙就没那么看重了,宠物的命运,往往都是这样。 “不急,先看看地势。”于异带着苗朵儿飞了起来,去湖口处看了一下。 山腰处其实还有一个水潭,山岭上瀑布顷泄下来的水,经过水潭挡了一下,然后顺着山脊流入湖里,在大山脚处,湖水溢出来,然后才流入河里,先不知道,一看之下才发觉,湖面居然极高,山脊挡住了湖水,与河谷之间,有近十丈的落差,更形成了一个宽度达到四五十丈的瀑布,虽然因为落差没有山上的大,声音不太响,可四五十丈的宽度,淡红的天光映着,如一匹巨大的红布辅下来,还是极具观赏性的。 只可惜于异从来没有欣赏景致的兴趣或者说眼光,一看湖面与河谷的落差,拍掌大笑:“就是这里了。” 苗朵儿还有些好奇:“哥,你不会是想鼓浪冲垮了湖堤吧,不过以你的大撕裂手,要是在湖堤上戳两个洞,到也容易扒塌。”那山脊只是窄窄一线,看上去就单薄得很,跟人造的堤岸有得一比,她直接叫湖堤了。 “哎。”于异大大摇头:“那有什么意思,弄垮湖堤,如何显得我的手段,娘子你且看着。”说着微一凝神,右手捏个诀,霍地往湖水中一指,灵力一催,湖水立时涌动起来,忽地起一个浪头,那浪头初起时不过手指粗细,恍若一条细蛇,扯着细细的身子,扶摇而上,而越往上升,身后的水柱就越粗大,上升到十数丈左右时,水柱已粗若环抱,而蛇头也变成了龙头,却不再上升,而是在湖面盘旋来去,那情形,真若一条头角峥嵘的水龙在湖面上盘旋一般,随着水龙的盘旋,湖水给搅得激烈的波动起来,本来这地底世界,基本没什么风,湖南波平如镜,这会儿给水龙一搅,却是波汹涛涌,浪头越来越大。 看着给水龙搅得波涛汹涌的湖面,苗朵儿心中也同样的波涛荡漾:“哥的功力真高,师父与他比,差得太远了。” 是的,即使是白骨神巫给于异强奸后,苗朵儿也始终觉得,白骨神巫还是很厉害的,相比于异,最多也就差得一线而已,而今天短短一日,于异大展神威,那种手段,那些法宝,尤其是那份功力,让她深深的认识到,以前的自己,真的只是井底之蛙,而她的师父,也不过是山谷里的萤火虫儿,树叶底下看去,好象还行,挺亮的样子,但到月亮出来时才会发现,原来它的光芒是如此的微弱。 于异以浑厚无比的功力催动真水大法,以水凝龙,搅动湖水,约有一刻钟左右,差不多把半湖水势都搅了起来,也借足了势,这才猛地把手一抬,划一个弧,口中厉喝一声:“疾。” 这时湖水凝成的巨龙身躯已足有丈许粗细,随着于异的手势,巨龙猛一抬头,冲天而起,水势盘旋,仿佛要撕裂苍天,又仿佛是要挣脱湖水的系绊,冲到五六十丈高下,势道已尽,它霍地掉头,斜斜向下,越过湖堤,一头扎进了河谷中,把个龙头摔得粉碎,溅起的浪花散成水雾,红光一映,熠熠生辉,但散开的水浪在于异灵力凝聚下,随又成形,摇头摆尾,沿着河道,咆哮着狂奔出去。 “娘子,来。”于异扯着苗朵儿,纵身站到了龙头上,跟着巨龙往前奔,这个到不是他爱玩,是必须跟着龙头走,否则若隔得远了,灵力无法让湖水凝成巨龙,湖水必然放缓,湖水如龙,一个字就是急,急就有势,借着水势,哪怕是百丈深湖底的水,也能凭空吸上来,但水若放缓,没了势,湖底的水就吸不上来了,这个叫做虹吸,其实酿酒的师父都知道,上面汽锅里的水,要舀太费力了,这时弄根管子,管子里面先放一点点水,一头插汽锅里,一头放嘴里,然后而力一吸,管子里的水给吸出来,管中真空形成的吸力,同时就会把汽锅里的水全给吸出来,于异这一招,说白了也就是这个理。 当然,于异也不是要带着湖水一直跑到尽头,跟着跑,一是把湖水下泄的势尽量带起来,二是前面有个山口,就怕山口的拐弯让水势变缓,过了山口,也就没必要再跟着凝劲了,没有灵力跟着凝聚,前面的龙头当然会散,但水势已成,散了也无所谓的。 于异带着苗朵儿站在水龙上,苗朵儿虽然会飞,但这么站水龙上,却还是头一次,感受着脚下汹涌咆哮的水流,忍不住兴奋得尖叫,于异便也手舞足蹈的跟着狂笑。 拐过山口,平直的河道,让水流一往无前,再无半点滞碍,于异叫道:“行了。”带着苗朵儿飞起来,两人在空中,看着水龙咆哮远去,十里之后,龙头渐散,但水势已成,奔流之势并无半点减缓,其实于异还可以让螺尾生带了水妖鼓水,水妖虽然功力不高,但鼓水自有一套,而且水妖多啊,带着河水往前奔是尽够了,不过于异觉得没必要。 两人回到湖口,湖水给吸着仍在疯狂的往下泄,不过这湖实在太大了,十多里宽的水面呢,一时半会,到看不出水面有什么明显的下降,于异是个性急的,便把螺尾生唤了出来,让他带了水妖,就在湖口鼓浪加劲,加速流速,自己则跟苗朵儿进了螺壳,道:“一时半会放不干,且不着急,娘子你饿不饿,先吃点儿东西吧。” 于异练的大撕裂手,比别人格外饿得快些,更何况这一天下来,也着实废了牛力了,苗朵儿却无所谓,不过于异要吃东西,她当然会陪着,若是在家里,必然亲自下厨去,螺壳里有蚌妖备好的食物,到不要她亲自动手,她知道于异好酒,便陪着于异喝酒吃菜。 两人在螺壳里吃吃喝喝,湖水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下降,螺尾生带了几百水妖,在湖口布下法阵,兴风鼓浪,同时也布下了弩阵,提防着红莲花出来捣乱,于异当然也时不时的溜一眼,不过那诡异的红莲花始终毫无动静,而于异通过心灯看到的情景则一直没变,那女尸好象真的是女尸而不是女鬼,始终躺在一个池子里,一动不动,阴尸王到是时不时的动一下,但一直没能爬起来,于异估计,若他没能收了尸王丹,估计有这半天,阴尸王也就能冲开脖子处的阴火锁脉,但没了尸王丹,阴尸王想自己冲开,没有可能。 而这么恍然一眼,半看不看的,反而更看得清楚了,女尸所在,乃是一个旷野,有一座山,和这外面的情景颇有几分相似,也有水流瀑布从山上泄下,注入女尸所躺的池中,池边设牌坊神坛,这种布局非常的古怪,就好象那些野路子的教派在野外设的祭坛一般,连个遮风挡雨的寺庵都没有,长明灯就点在牍坊两边,不过怪异的是,山上的水注入池中,池水却始终就那么高,不漫不溢。 于异也终于看见了红莲花,又是一个异景,红莲花居然是生在女尸嘴里的,一截莲杆伸出,花开在女尸头顶尺许开外。 “居然是嘴里开花,有些意思。”于异把看到的景象跟苗朵儿说了,苗朵儿也大是好奇,道:“看来阴尸王就是那女尸救走的,那女尸莫非不是女尸,只是在练功而已。” “有可能。”于异凝神细看,反而又看不清楚了,摇摇头,仰头喝酒:“待把湖水抽干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找到了自然清楚了,若是装死,我就抽了她嘴中莲花,看她会不会跳起来。”说着一脸恶作剧的神情,逗得苗朵儿咯咯笑。 不过要把这一湖水抽干,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半天下来,于异喝得有五六分醉意了,湖水却还只下去不到二十丈,当然,越到后来,下面下降得越快,越下面湖水越窄啊,但真要抽干,只怕还要大半天。 苗朵儿也有了几分醉意,她本来长得俊,看上去不如白骨神巫,只是身子脸蛋都还没长开,眉眼间其实另有一番韵味,这会儿喝了酒,便就挤到于异怀里来,眼波流转,少几分妩媚,却多几分野性,另有一股诱人处,却是已经动了情,酒是色媒人啊,于异先还没觉着,后来发现她象一条软皮蛇儿一样,就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再一看她脸色,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异当然也不乔情,女人其实也蛮好玩的,看一眼外面,早着呢,索性搂了苗朵儿上床,好好玩了一场,苗朵儿身材娇小,腰肢却特别的柔软,在于异胯下扭来扭去,任于异怎么扭都行,喝了酒又特别放得开,尖叫声细细的,象一只发春的小野猫,相比高萍萍几女,要狂浪得多,于异这一场,到是玩得特别爽,不过事后苗朵儿仿佛死了一样,缩着身子绻在他怀里,恰如盘着身子睡在豹皮囊里的苗牙,再也不肯动一下,直接就睡了过去,呼吸细细,不象十五六岁,到象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 于异索性也睡一觉,他是个没什么心事的,外面湖水抽着呢,却没去想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觉得怀里有了动静,这才睁开眼来,却是苗朵儿醒来了,见于异睁开眼晴,苗朵儿给他一个慵懒的笑,带着点儿媚,但更多的是娇,声音糯糯的,象苗寨里常用的山米擂的糍粑还烤熟了。 “哥,你真好。” 于异刮刮她的小鼻子,她鼻尖顶着于异手指轻轻的揉,带着鼻音:“你要永远对我这么好的。” “好的。”于异拍拍她的小屁股,手感好象更好了:“你是我娘子,以后还是我孩儿的娘,我当然永远对你好的。” 314 “就算进了另一个世界,我还是跟哥在一起,我给他生儿育女,就在另一个世界里传宗接代也是一样。”难怪说女孩子喜欢胡思乱想,在这一刻,她竟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甚至还有些小喜悦:“那他就只有我一个女人了,我天天都要,谁也不能跟我抢。”上瘾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对热恋中的年轻男女来说,欢爱,真的是可以上瘾的。 不过心中这么想,嘴里却还是紧张的问:“哥,我们跟着进去,红莲花中那女尸会不会发觉。” “发觉又如何。”于异却半点担心的神情也没有:“而且应该不会发觉,螺壳神异,不会比那手镯差,同样把所有灵力都锁住了的,红莲花不可能感应得到。” 说话间,手镯发出的光圈已把尸王丹收进光圈里,于异两个自也随着螺壳跟了进去,随后光圈缩小,最后化成光束进了手镯,再然后红莲花闭合缩小。 事实上于异两个没能看到红莲花闭合,因为随着光圈一进手镯,于异两个眼前就是一绿,绿光晶莹,仿佛进入了一个翡翠的世界,或者说,钻进了翡翠里面,四面都是一片绿的海洋,绿得那般的纯净,那般的清澈,身在其中,仿佛整个心都净化了,胸前空荡荡的,说不出的舒服。 当然,如果用另一种心态去感受,则自然又是另一种感觉,这个翡翠的世界虽然纯净,却过于寂净了,安静得让人心慌,更何况知道这是红莲花中手镯的世界,进来了,还能不能出去,这是个疑问,不能不担心,所以苗朵儿不但没觉得心安神定,反而心浮气燥,紧紧挽着于异的胳膊,想问于异,万一陷在这里面要怎么办,但又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红莲花,又不敢出声,因为过于安静,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动,象有人在擂鼓,自己听了都渗得慌,但她却听不到于异的心跳,先还吓一跳,随后才想起,自己这个男人是个怪胎,他的心里点着一盏类,怎么可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抬眼看于异,于异眼光发亮,却如小孩子进了玩具铺,满脸的新奇兴奋。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苗朵儿心下想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没有那么厉害了,而就在这时,眼前突然现出白光,绿色的翡翠世界不见了。 “莫非出来了。”苗朵儿心中猛然一跳,抬眼往外面看,先一眼就看到了手镯放出的那个光圈,光圈下面是红莲花盘托着的手镯子,而自己正慢慢的往光圈外飞,身下自然是尸王丹,很明显,红莲花正把收来的尸王丹往外吐,而过程和收丹时是一样的,也是先开花,后出镯,然后凝光圈,光圈再随意吞吐。 苗朵儿眼光转动,果然就看到了一个大水池子,到比于异螺壳中的白玉池还要大得一圈,池中一个石台,石台上一具女尸,女尸年纪不大,瓜子脸,果然极为漂亮,也确和白骨神巫有几分神似,长相也确实不比白骨神巫差多少,尤其白衣如雪,乌发如云,躺在那儿,不象是死尸,到象是睡过去了,不过她的身子是半泡在水里的,只这一点,苗朵儿顷向于相信于异说的,这是一具死尸——活人当然也可以来池子里泡,但没必要穿着衣服不是。 池子边上,苗朵儿看到了叉着腿坐着的阴尸王,和于异说的一样,果然是吐着舌头的,仿佛热天树荫下的老狗,本来苗朵儿看见阴尸王就觉得害怕,可这会儿看了阴尸王的样子,却不由得有些想笑。 池子另一面,正对着女尸脑袋的方向,果然有一个白玉雕砌的牌坊,有四五丈高下,中间有古字,不过苗朵儿不认识,两边雕着各种异兽,好象也全不认识,但觉得气势极为宏伟,抬头看一眼,竟有一种想要屈膝下拜的感觉。 牌坊与水池之间,摆得有香案,香炉中没有香,但两边有灯柱,却点着长明灯,这个太奇怪了,这长明灯谁点的,难道是阴尸王?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是手镯子里面的世界,可明明又从手镯子里吐出来了啊,同样的,红莲花还在托着手镯子,所以也不应该是红莲花里的世界,难道是湖底污泥之中,可于异说,他能看到却感应不到,不可能是在泥巴里,泥巴可隔不断灵力。 苗朵儿彻底糊涂了,她抬眼四面望了一下,这里面与于异螺壳中法天象地的世界不同,这里面没有神殿也没有围墙后花园什么的,而就是一片旷野,不远处有一座山,山上有水流下来,有一条小溪一直通到池子里,而另外三面,则看不到尽头,这里面的天光也是暗红色的,苗朵儿眼晴最多看到数百丈开外,再远,就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了。 “这若是法天象地的另一个世界,那可比螺壳里的世界差远了。”苗朵儿心下暗暗摇头。 而在这时,尸王丹已飞到阴尸王身前丈许开外,那个光圈吐出尸王丹后,已化成一束绿光收回了手镯中,红莲花也开始闭上了,正一面闭合,一面缓缓往回缩,要回到女尸头顶前面的池水中去。 于异知道差不多了,叫一声:“朵儿你呆着别动。”话未落音,他身一闪,已到了外面,真水神螺甲一闪,把尸王丹一下就给吸进了真水神螺甲里,而且一直送到了第三层的暗水里面。 这时尸王丹离阴尸王身子不过五六尺,阴尸王两眼发光,嘴巴大大的张开,叫化子等着红烧肉呢,于异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顿时就把阴尸王打懵了,绿眼发直,呆呆的看着于异,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个样子,于异可就乐坏了,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阴尸王:“瞧你这傻样,煮熟的鸭子飞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大笑。 那模样儿,象极了堵了人家烟窗,看见人家满屋冒烟而雀跃欢呼的顽童,本来苗朵儿见他出去,不自觉还是有些担心了,看了这一幕,可就哭笑不得:“这个人,这么搞。” 于异一笑,阴尸王终于清醒过来了,一声鬼嚎,十指戟张,身子一纵就要往于异身上扑,他却忘了脖子处有阴火锁脉,这一强运罡劲,脖子处过不去,恰如洪水堵塞,顿时脑袋一晕,四脚发软,没等跳起来,身子就软倒在地,绿眼翻天,四肢不断抽动,就如鸡爪疯发作了一般,于异一看更乐了,指着他狂笑,苗朵儿也笑了,小半为阴尸王,多半却是为了于异这兴灾乐祸的样子。 “哥,当心后面的红莲花。” 女孩子心细,苗朵儿虽然看着于异恶搞,却还同时留心着红莲花和女尸,于异现身以真水神螺甲吸了尸王丹,阴尸王狂嚎跌翻,本来已缩回女尸头前的红莲花也给惊动了,猛然又往上长,同时开起花来,苗朵儿一眼看见,顿时就尖叫起来。 于异往前一纵,一脚踏在阴尸王胸膛上,把阴尸王踏倒在地,一脚踩住,身子同时转了过来。 阴尸王暴怒低嚎,双爪死死抓着于异的脚,却如蜻蜒撼玉树,莫想动得分毫。 以阴尸王能以双臂架住于异重水之矛全力一击的功力,若尸王丹不失,灵桥未锁,这么一掀,还真有可能把于异丢出去,但现在却是没办法了,尸王丹为他一身修为所系,没了尸王丹,功力至少去了十分之九,再加还锁了灵桥,那还能有什么力道,于异当然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脚踏住,便再不看一眼。 这次红莲花长大开花的速度非常快,其实也没长多大,超过女尸脑袋三尺左右,就开起花来,而且一下就绽开了,到不象开花,而仿佛是炸了一个熟透了的西瓜,只一下,澄黄的莲盘就现了出来,绿色的镯子一现,刹时射出一道绿光,现成一个光圈,光圈和先前差不多大小,只是把整个女尸都笼罩在里面,那情形,仿佛是一个水泡,而女尸就躺在水泡里一般,很明显,光圈就如于异的真水神螺甲一般,在保护那具女尸。 于异不动,他要看清楚,红莲花还有什么花样玩出来,不过他踩着阴尸王的脚又多加了一分劲,红莲花若再想象先前一样放光救走阴尸王,那他是不放的。 “我到要看看你这女鬼能不能活过来,伸手来跟我抢。”他嘴角边掠起一丝怪笑:“这女鬼要真敢跳起来抢这老鬼,我就剥她衣服,到看她怕是不怕?” 为什么他想到剥女尸衣服,看女尸漂亮,动了色心?不是,虽然有了四五个女人了,于异的顽心仍是多于色心,或者说,他下面的小头已经能玩女人了,他上面的大头却始终还是没长大,还就只是个顽童,他起这个念头,是看到女尸泡池子还要穿着衣服,他就起了促狭之心,就想要把女尸的衣服脱下来,到看她是个什么反应,你要这么做,我就偏要那么做,典型的顽童恶作剧心理。 不过没能如他所愿,红莲花虽然开了,手镯子也放出了光圈,那女尸却始终一动不动的躺着,真好象死了一万年一样,而光圈中果然就放出光来,这光圈似乎有些笨,也不管于异踩在阴尸王身上,只射一道绿光出来,射在阴尸王身上,光一射上身来,阴尸王陡然一声低吼,手上的力道也突然大了好些,显然是那道绿光给他加了力,但他双爪上的力道虽然增加了,却仍远远不足以掀翻于异,于异脚上多加两分劲,顿时又把阴尸王踩了下去,踩得他胸骨咯咯作响,舌头都伸了出来。 很明显,光圈中发出的绿光,可以与阴尸王灵力互融,但这绿光的力道,还不如阴尸王本体尸王丹的力道。 于异仍然不动,即不拦着那缕绿光,也不伸手去抓光圈,一下弄翻了,不好玩啊,他到要看看,红莲花究竟有些什么花样。 绿光在阴尸王身上停留了一刻钟左右,似乎死了心,知道无法从于异脚底救走阴尸王了,突地收了回去。 “这就缩回去了。”于异暗叫,眼巴巴的瞪着光圈,红莲花若就只是这点儿本事,说实话他可就要大大的失望了。 红莲花没让他失望,光圈中突现异象,本来光圈中是青蒙蒙的,里面好象裹着一团雾一样,即便以于异的神眼也无法看透,这时绿光一闪,里面突然变得白茫茫一片,有无数细白的小点飘啊飘的,那情景,象极了隆冬腊月的下雪天,且隐隐可听到北风怒吼之声。 “那里面下雪了。”苗朵儿先叫了起来。 于异嘿嘿一笑:“估计是急了,女孩子急了掉猫尿,女尸急了掉雪花。” “这个不是她哭吧。”真要哭起来下雪,那就太浪漫了,苗朵儿语气中几乎带着一种向往的味道了,你想啊,要是哪天于异把她逗哭了,她一擦眼晴,漫天大雪,那该多浪漫啊? 不过她马上就不浪漫了,光圈中的雪花飞舞了一阵,突然向外面飞了出来,对象自然是于异,在光圈里面,那些白点就是细细的雪花,然而一出光圈,那些雪花陡然就变成了冰针,每一枚都有尺许长,而且势劲力急,看那声势,绝不在雷神弩发射的雷神箭之下,只怕还要强得一分两分,而最恐怖的是,这些冰针一射出来就是一大窝,说成千上万夸张了点,但至少也有两三百枝。 313 “永远都不许不要我,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许不要我。” “做错了事我就揍你。”于异又在她小屁股上打了一板,力气用得稍大点儿,打得啪啪作响。 “呀。”苗朵儿身子在他怀里扭得象一块刚出锅的米糖儿,扭得于异又有些上火,不过总算记起外面还有好玩的,再拍一板,道:“别扭了,起床,泡一会儿,湖水估计抽得差不多了,吃点东西出去看看。” “嗯。”苗朵儿应着,却不肯起身,雪嫩如葱枝儿一样的双臂伸上来,反而吊住了于异的脖子,这个于异见过几个,他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欢爱之后,都会格外的娇一些,苗朵儿带点野性,床上更放得开,不过事后却也差不多,他反身搂了苗朵儿,带着她进了白玉池,泡了一会儿,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先前与阴尸王相斗运使大撕裂手的戾气,在与苗朵儿欢爱之后,已顷泄一空,再给真水一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忍不住就感概了一句:“有女人还是好,清火啊。” 苗朵儿则又是另一番情景,苗朵儿本来给他玩得软了,即便睡了一觉,醒来仍觉特别的慵懒,但给白玉池中真水一泡,筋脉同样给洗了一遍,同样的清新舒畅,眉眼飞扬,艳光照人。 在池中边泡着,边吃了点儿东西,苗朵儿也还陪着于异又喝了几杯酒,于异最喜欢她的就是这一点了,什么都能陪着他玩。随后穿了衣服,到螺壳外一看,湖水差不多已经干了,呈现在于异两个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干湖床,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泥碗,不过碗底不平,起起伏伏的,颇多山峦,山峦之间形成一个个的小湖小潭,大多已经无法连成一片。 螺尾生见了于异,过来躬身道:“禀尊主,湖水已大致抽干,只湖底的一些水无法抽出,小的们正在把湖水聚成一潭,以便尊主施法。” “行了,不要你们了。”于异挥挥手,湖底忙碌的六百水妖进了螺壳,这时湖底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水潭约有十多个,最中心处的水潭最大,约有四五十丈方圆的水面,于异捏诀作法,把所有的水都灌进中心水潭里,喝一声疾,那水潭中起一个浪,化成一条水龙,冲天而起,盘旋着冲上湖堤,泄入河谷,这一抽厉害,刹时将湖底的水抽得干干净净,露出湿黑的湖底。 这时的大湖,就如一个给剥光了的女人,彻底的裸露在于异两个眼前,但那朵红莲花,却踪影不见。 “那朵红莲花是不是藏了起来。”苗朵儿凝着眉头:“或者变小了,随着先前的水流流了出去。” 她这个话,也让于异皱了一下眉头,真要随着河水流了出去,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应该不会吧。”于异也没把握,然而带着苗朵儿在湖底上空飞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哪怕是鱼虾,不是湖中没有鱼虾,而是因为所有鱼虾都随着湖水先前的顷泄游走了,鱼虾都是水族,天性就会听水妖的话,水妖要赶鱼虾走,谁敢留下啊,因些湖底除了污泥,什么也没有,竟是一片死寂。 “哥,你的心灯还看得到不?”苗朵儿问。 “能看到。”于异点头:“里面一直没动过,不过这个没用。”于异摇头:“红莲花中的手镯应该跟我的螺壳一样,即是法天象地,则外面无论如何翻天覆地,里面都是八风不动,不会有一点变化的。” “那么。”苗朵儿迟疑着道:“红莲花会不会。”她的意思是,红莲花是不是真的随着水流流走了,不过后面这话没说出口,于异费了那么大心力,结果落一场空,心里只怕会不会舒服,虽然她觉得差不多摸准了于异的心性,不会迁怒于人,不过这话还是不说的好,女人可爱处,不是要有多聪明,而是要不说蠢话,她先前说了一句,都有些后悔了。 “嘿,这鬼花。”还好,于异果然不是那种事做不成便恼羞成怒的人,反到是笑了起来,不过当然是呲着牙笑:“我还就不信了。”他捋着袖子,四下看着,一幅要找人来暴打一顿的架势,不过显然找不到目标。 苗刀头发脾气,通屋大小,人人屏声敛气,即便是苗朵儿这个最爱娇的女儿,也要暂避风头,但于异发脾气,苗朵儿看了却只想笑,也帮着四下乱找,忽看到于异手往上长,好象有翻泥巴的架势,忙叫道:“你真打算翻泥鳅啊,这么大一座湖,就算没溜走藏在泥巴里,你也翻不出来啊,算了,别弄得一身脏死了。” 于异其实只是有些不甘心,真要到泥巴里去翻,他也知道不现实,不是翻泥巴费力,实在是泥巴也太多了点儿,而且没一点感应,没个目标,就算翻到了,红莲花若藏在泥巴里不动,他也不知道啊,真何况湖底小峰峦尽多,岩缝石洞,更不知有多少,难道都翻一遍? 还真没办法了,于异叉着腰,呼呼喘气,忽地眼珠子一转,猛拍巴掌:“哈。” 苗朵儿一喜:“你想到主意了。” “对头。”于异重重点头,先却不说,仰天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苗朵儿看了好笑:“什么嘛,是什么主意,快说嘛。” 于异偏还搞怪:“朵儿,钓鱼要什么,你知不知道?” “钓鱼?”苗朵儿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钓鱼当然是要钓杆鱼钩了。” “错。”于异大大摇头:“钓鱼最重要的,是要有鱼饵。” “鱼饵。”苗朵儿知道他搞怪,不过还是没明白:“什么鱼饵,你有什么宝贝可以诱红莲花出来吗?” “当当当,你看。”于异嘴里敲着锣鼓,真水神螺甲一闪,把藏在暗水里的尸王丹给放了出来,不过仍用最外面的一层弱水轻轻裹着,尸王丹有灵力无灵性,没有阴尸王操控,只要于异灵力轻轻带着一点就不会怕,这就好比一块金子,金子是好东西,但却不认主,到谁手里都是一样。 “尸王丹?”苗朵儿顿时也想到了:“哥,你是想用尸王丹引阴尸王出来,然后顺便就找到红莲花。” “对了,我家娘子真聪明。” “说了平时你叫我朵儿的。”苗朵儿撒娇了,却是先前欢爱时,苗朵儿撒的一个小娇儿,因为于异女人不少,人人叫娘子,可没个分别,小野猫个性到强,要独个的记号儿,于异先前答应了,完事又忘记了,不过这会儿心情好,苗朵儿又撒娇了。 “哦,忘了。”于异嘿嘿笑:“我家朵儿最聪明。” “就是。”苗朵儿小鼻子一皱,又道:“哥,你打算怎么钓红莲花?” “这个到是要谋划一下。”于异手摸着下巴,想了想,道:“那鬼花颇为妖异,不能大意,有了,我把尸王丹放出来,然后我两个藏螺壳里,那手镯子能隔断我真水的感应,但我的螺壳,也一定能隔断妖花的感应,那鬼花感觉不到威胁,自然就会咬钩。” “嗯,这个主意好,哥,你真狡猾。” 这话似嗔实巧,是哄心上人开心的妙招,于异果然就笑得一张脸稀烂。 “进螺壳来。”于异招手,苗朵儿是一直要求自己进出螺壳的,于异若代劳,受不了她撒娇,待苗朵儿进了螺壳,于异自己也闪了进去,把尸王丹放了出来。 尸王丹从真水神螺甲里出来,轻轻的浮在空中,离着湖底不高,也就二三十丈的样子,尸王丹乃是灵力凝结,所以虽有重量,却不会坠地,不必担心跌进泥巴里弄得乌七麻糟,于异惟一不敢肯定的是,红莲花是不是还在湖底,是狡猾狡猾的躲在哪个石头缝里泥巴窝里呢,还是更狡猾狡猾的随着湖水流去了远方。 “红莲花会不会中计?”苗朵儿紧挨着于异,一手攥着他袖子,另一手则按着自己胸口,先前出来得急,衣领有些松,这一按,不但打出雪白一片胸脯,甚至还有一条沟隐隐现出来,只可惜于异根本没看,唉,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了,有得看的,往往不看,而那想看的呢,却往往没得看。 “不知道,关健是看它还在不在湖底。”于异眉头锁着,用心灯盯着红莲花里面的情形,随又补上一句:“不过就算随水流出去了,我带着尸王丹沿河一路搜过去。”话说到一半,猛地叫了起来:“有动静了,老鬼动了,红莲花还在湖底。” “真的。”苗朵儿也一脸惊喜,可惜于异心灯看到的景象她看不到,只好抬眼往螺壳外看,湖底污泥遍布,还是什么也没有。 “哥,阴尸王怎么样了,他是出来了吗?” “没有。”于异摇头,猛拍大腿:“这下糟了。” “怎么了?”苗朵儿跟着紧张。 “阴尸王给我用诛灵剑锁了灵桥,爬不起来。”于异连拍大腿:“他若出不来,怕红莲花也不会动。”但才说到这里,他眉毛陡然一扬,露出喜色:“哈哈,阴尸王爬不起来,红莲花动了。” 于异心灯看到,女尸脑袋前面的红莲花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往外长。 “哥,冒水了,你看,那边。”苗朵儿因为看不到心灯中景象,眼光就时不时留意一下湖底的,刚一抬眼,就看到湖中心一个泥洼里有水冒出来,就仿佛泉眼往外喷水一样,而且水量非常大,只一眨眼,涌出的泉水就注满了那个水洼,形成了一个方圆十余丈左右的小水潭。 于异也抬头看了一眼,这时心灯看到的红莲花还在缓缓往外长,但水潭中并没有看到莲花的影子,他也不敢肯定,这水洼是不是就是红莲花作怪冒出来的水,不过下一刻他就可以肯定了,因为就在水洼里,一点莲尖冒了出来,越冒越高,很快整朵莲花就全探出了水面,与先前一样,仍是一个花骨朵儿,也不大,就是拳头大小,但钻出水面后,花骨朵就开始绽放,同时变大。 “上钩了。”苗朵儿兴奋得尖叫,又不敢大声,她担心惊了红莲花呢,哑着嗓子,到仿佛先前与于异欢爱时,嘶叫到后来无力时的哼哼声。 “嘿嘿。”于异嘿嘿笑,满脸得意,那模样儿,仿佛黄鼠狼偷鸡得手。 “还是先那朵红莲花。”苗朵儿叫:“你心灯看到里面的女尸怎么样,动没动?” 于异目光微微一凝,用心灯看了一眼:“女尸怎么会动,到是那老鬼坐起来了,张着嘴望着外面,伸着舌头,象条哈巴狗儿呢,嘿嘿,等着吞尸王丹。” 说话间,红莲花整个儿绽开了,现出里面淡黄色的莲盘,莲盘中托着先前那个手镯儿,绿光一闪,手镯上方现出绿色的光圈,仍是丈许方圆,与先前一般无二,然后圈中射一道光,圈住空中飘浮的尸王丹,尸王丹立刻便往光圈里飞去,与先前的阴尸王一模一样。 “哥。”苗朵儿叫,她比于异还要着急呢。 “鱼吞饵了。”于异嘿嘿一笑:“看我的。”神念催动,微运罡气,螺壳本来就浮在尸王丹不远处,这时给罡气一带,追上正往手镯光圈中飞的尸王丹,轻轻的粘附在了尸王丹上,就好比粘在船底的一个小田螺儿。 苗朵儿看于异这架势,竟是要跟着尸王丹一起混进红莲花里面,一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还有些儿小担心,万一若是红莲花法力高深,这一进去了,再也出不来可怎么办? 315 “我的天,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吗。”于异没想到雪花一变,居然变成一窝冰针,而且一出这么多,真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他在跟神兵大战时试过,他的真水神螺甲,最多一次大约能同时抵挡六到八十枝左右的雷神箭的攒射,再多就顶不住了,而这些冰针,听声势,威力绝不在雷神箭之下,却一射三五百枝,他的真水神螺甲绝对挡不住,且冰针是锐器,若是尸王丹,真水神螺甲挡不住,能凭弹力把自己弹开,但冰针可就弹不开,而是会透甲而入,要直射他本身了。 当然,也许红莲花是吓人的,这声势只是凭空造出来的幻景,不过于异虽然胆大,这时却也不敢冒险,急一闪,闪进了螺壳里,才一进去,钉的一声,螺壳居然晃了一下,往后飞弹开去,螺壳虽小,但光圈中射出的冰针实在是太多了,螺壳上还是挨了针,当然,以螺壳的灵力之浑厚,区区三五枚冰针是射不透的,不过却也把螺壳射得向后飞出去十余丈,苗朵儿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一下就抱住了于异胳膊。 “没事。”于异拍拍苗朵儿手,大白牙呲了起来,越有挑战性,他越喜欢啊。 冰针一射不中,并没有落在地下,却散成了白光,凭空就消失了,就好比雪花,天空中飘飘洒洒,但没等落地,就融化了一样,地下去看,一点雪影儿也没有。 “咦,不错啊。”于异忍不住叫了起来,眼睛可就瞪圆了:“这是用光凝针射人吗?这个了得啊,怎么做到的。” 他这么一叫,苗朵儿也想到了,道:“哥,你说你那个七珠射月,要是也可以把光这么凝起来,那就厉害了。” “是啊。”于异把头猛点:“我一直琢磨这个呢,只是不知道怎么弄的,原来红莲花会这法门,哈哈,这一次赚到了。” “不过。”苗朵儿有些担心:“这光圈里的冰针好不厉害。” “没什么了不起的。”于异摇头。 “尊主不可大意。”螺尾生突然现身,于异跟他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螺尾生一般不会主动现身的,这会儿突然不管不顾钻出来,于异没在意,苗朵儿眼光却溜了上去,螺尾生躬身道:“禀尊主,这光圈中射出的冰针,依老奴所观,好象是飞雪梨花针。” “飞雪梨花针?”于异眉毛一扬:“好象很威风的样子,很厉害吗,是一种什么法器。” “极为厉害。”螺尾生点头,一脸紧张:“飞雪梨花针,乃是地心莲吸地底至阴至寒之气凝聚而成,其气发出,如雪飞旋,凝而成冰,万物僵寒,可怕之至,乃我水族威力最大的几种法器之一,而其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量大,冰针一发就是成百上千,如寒冬飞雪,又如梨花满枝,让敌人躲无可躲,防无可防。” 他说到后面有些咬文嚼字了,于异听得闷气,不耐烦道:“说白了,不就是什么地心莲吸了寒气凝成冰针吗?无非是多而已,一窝蜂一样,也没什么稀奇。” 就是一窝蜂才稀奇啊,不过螺尾生却不敢反驳,当然,于异也想到了,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道:“上次你炼的那什么九寒针,不也是寒气凝成吗?比这个差?” “九寒针以寒晶炼成,寒晶乃是死物,而地心莲可是活物,哪里能比的。”螺尾生大大摇头:“地心莲积聚的寒气,远在寒晶之上,一块千斤的寒晶,积聚的寒气,最多能抵得过一颗莲子,而我观刚才飞雪梨花针那一射,寒气之盛,便一万斤寒晶只怕也炼不出那么多的寒气。” “哦。”他这么一对比,于异起心了,看一眼池中的红莲花:“莫非那红莲花还是什么地心莲,到是个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螺尾生点头,扭头看一眼外面,舌尖还在嘴角舔了舔,一幅叫化子看见了红烧肉的谗像,于异没注意,苗朵儿到是看见了,差点儿笑出声来,这时于异猛地一声叫:“休走。” 原来光圈中冰针落空,随即又发出光来,裹了阴尸王,想要拖进光圈里去呢,于异哪里肯放,这要是给那红莲花救了阴尸王去,再往哪个角落里一蹲,到哪里找去,这会儿吸引于异的可不是什么阴骨,又还多了个地心莲,他未必有多贪心,见了好东西就一定要,但他的顽心绝对够,有好东西可玩,那是绝不会放过的。 喝声中于异身子一闪,又到了壳外,阴尸王刚给绿光吸起来呢,于异一脚踩下,又把阴尸王踩在了地下,阴尸王那个郁闷啊,那就别提了,绿眼瞪着于异,真个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怒的不止是阴尸王,光圈中也发出一声异啸,好象里面也有一个人,而且也怒了,不过这个不稀奇,即是活物,必然有灵,有灵自然就会怒,光圈中景象一变,复又白茫茫一片,随即白点喷涌而出,真如雪花狂卷,又如梨花飘洒,但一出光圈,诗意转成杀意,无数冰针狂射过来,这一次起码有上千枚,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铺天盖地,配着狂风怒吼,那声势,真个骇人。 于异没办法,无论他的大撕裂手还是真水神螺甲,都对付不了这一窝蜂似的冰针,重水之矛也不可能格得开,他舞得再快,也不可能有冰针快啊,万斤重的重水之矛舞一圈,不要时间啊?所以还是只能躲,不过这会儿他玩了一把,自己闪进了螺壳里,却顺手把螺壳中藏的那幅黄金斗神甲用重水之矛撑着举了出去。 只听钉铛一阵乱响,手臂也一阵乱颤,再看举在外面的黄神斗神甲,前前后后无数个眼,透光透亮,跟只筛子一样了。 于异收回手来,不说苗朵儿螺尾生挢舌难下,就是于异自己,也连连咂舌:“厉害,厉害,这什么飞雪梨花针,还真不止是名字好听,是真的厉害呢。” 他惊叹,有道理,要知道黄金斗神甲可是神界除七曜沉雷甲外,最强的战甲,一般的神雷箭巫灵箭,射个三五七八箭,根本射不进,一层甲都破不了,更莫说对穿对过,即便以于异的重水之矛力道之大,以诛灵剑的速度之快,也只能射穿一层甲,力道就消耗尽了,没办法再射得透背甲,而现在摆在于异三个面前的这幅黄金甲,却是前甲后甲通通射穿了,于异能不惊叹吗? 当然,这不是说飞雪梨花针的力道还强过白骨神巫的诛灵剑或者于异的重水之矛,若以单个而论,那些冰针再强,也不过就是比一般的神雷箭强个两三分而已,相对于诛灵剑重水之矛,差得远了,之所以达到这个效果,是因为冰针多,一家伙成百上千,前面的冰针力道还没散呢,后面的接着又来了,力道重复迭加,自然再强的甲也抗不住,再厚的甲也能穿透,就好比一个大力士,单打独斗,可以打一千人一万人,但如果敌人一拥而上,有十个人说不定就可以把他压成煤灰渣了,道理是一样的。 他三个在螺壳里对着惨不忍睹的黄金甲惊叹,外面的冰针又消逝无形,再又射出绿光,又来救阴尸王,于异一眼看见,黄金甲不管了,顺手一扔,叫一声:“妹妹且慢。”一闪又到了壳外,再一脚又踩住了阴尸王。 “我打不过你,不过你想救走阴尸王,却也是休想。”于异一脚踏着阴尸王,叉着手,洋洋得意。 阴尸王几乎没脾气了,里面的苗朵儿则是扑哧一笑:“这个人,有时就是个无赖。” 红莲花显然也给他这种无赖行径气着了,光圈中复又发出一声异啸,飞雪梨花针再又飞射出来,这一回的飞雪梨花针到没有增加,可就算和先前的一样,于异也是挡不住的,他当然是故技重施,一闪又进了螺壳,掏出酒葫芦,仰天大大的灌了一口,再又抓了一个猪脚,一口咬下一半,嚼得满嘴流油,口里呜咽连声:“嘿嘿,本少爷今天就跟这女鬼耗上了,到看她有多强的灵力,有没有耗尽的时候。”飞雪梨花针即是灵力凝成,自然有力尽之时,他这一招,还真有可能管用。 苗朵儿看得好笑,拿手帕给它抹去嘴角的油,抹到一半,于异一闪又出去了,口中还叫:“妹妹莫急,慢来慢来。”自然是红莲花散了冰针后又放绿光救人,他又出去踩住了。 红莲花急得跳,苗朵儿则忍不住笑,到是螺尾生没笑,小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反复七八次,红莲花不知是烦还是累了,虽然光圈还是立在那里,并没有回收到手镯里去,却也不再发射飞雪梨花针。 “怎么着,不玩了。”于异还来劲了:“这情哥哥你不要了?”嘴里说话,脚下用力,踩得阴尸王胸骨咯咯响,仿佛老鼠在咬木头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不过红莲花却恍若闻,不理不睬。 “嘿,跟我傲上了是吧。”说是这么说,红莲花硬是不搭理,他也没办法,他这会儿手里还一直抓着个猪脚呢,不过也啃得差不多了,顺手就把光骨头对着光圈扔了过去,想要扔到圈子里,当然,扔块骨头是伤不了红莲花的,但恶心啊,好比小朋友吐口水,杀伤力是绝对没有,可真要给吐在衣服上,那还不恶心死?当然,这一招也只于异才想得出来,只有他才这么无聊啊。 苗朵儿忍不住咯咯笑,笑容却突地一僵,于异那光骨头是正对着光圈扔的,照苗朵儿的想法,光圈里一是另有天地,光骨头那就会扔进去,白茫茫的雪地上多一根光骨头,那个有趣,或者呢,光圈就是个光圈,并没有什么法天象地的洞天福地,那么光骨头扔过去,就会穿过圈子,掉进那一头的池水里。 但事实与她的这两个猜想都不相同,只见骨头飞过去,明明应该是光圈的中心,应该是个空的虚的,结果叮的一声,居然弹了回来,让苗朵儿吃惊的,并不是给弹了回来,光圈中有灵力,灵力把骨头弹出来,那不稀奇,她之所以吃惊,是那叮的一声,光圈那空虚之处,居然象墙壁一样,有实打实的质感,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他吃惊,于异也猛一下瞪大了眼睛:“咦,这里还有个稀奇把戏啊。”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去光圈里探一下,苗朵儿刚想要叫他小心,光圈古怪,天知道会怎么样,但她话到嘴边,猛然收住,因为于异手伸到一半,突然收回,手中同时现出重水之矛,且双手猛长,一下长到数十丈高,一声狂喝:“妖怪,吃我一矛。”一矛就抽了下来,他伸手抓圈,竟然是个惑敌的把戏——这人不但无聊,还狡猾狡猾的呢。这是这一刻苗朵儿心中的想法,不过嘴角却含着笑,爱其屋,兼其屋上之乌,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无聊是有趣,狡猾也是有趣,一切都是好的。 于异这一矛,抽的是光圈,而目标其实是光圈下面的红莲花,或者说,就是那具女尸。 虽然红莲花光圈中发出的飞雪梨花针威力大得有些过份,但苗朵儿并不认为,那柔嫩的红莲花能够架得住于异这一矛,就好比雷神弩发出的箭虽然极具威力,可雷神弩本身却经不起轻轻一刀,攻击与防护,是完全的两回事,红莲花攻击强,不意味着它防护也强。 “铮。” 一声巨响,恍若金铁交击,同时还有刺眼的火光,从重水之矛与光圈交击处传来。 苗朵儿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红莲花中手镯子发出的那个光圈,居然架住了于异重水之矛的这一下抽击。 这怎么可能啊,那光圈应该是虚的啊,就是一束光啊,虽然里面另有玄机,不但能发光救人,还藏得有飞雪梨花针,可那光圈不可能是实体啊,连续数次,苗朵儿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虽然那光圈看上去就象个放大的手镯子,可它实实在在就是一束光,就是莲盘中那个手镯子发出来的啊,光圈若是实体,那手镯子是什么?红莲花又是什么? 317 “哈,终于急眼了是吧,我以为你还要傲一下下子呢。”终于又把飞雪梨花针逼了出来,于异拍掌大乐,当然也没忘了收管子,红莲花这一次真急了眼,飞雪梨花针一放上千枚呢,真水神螺甲可挡不住,虽然他身在螺壳里,即便飞雪梨花针把外面变成管子的那一块真水神螺甲射成个筛子也不可能对他有丁点儿损伤,但真水神螺甲会受损啊,真水神螺甲是五层真水凝成,真要给射烂了,也会大损真水灵气呢,划不来不是,不过这还只是一个次要的原因,于异做事,从来不太计较得失的,只盘算怎么着才好玩,他收真水神螺甲,是另外还想到了促狭的主意。 他真水神螺甲一收,红莲花飞雪梨花针落空,光一散,于异的真水神螺甲却又放了出去,然而这次不是放一根管子,而是把真水神螺甲变成了七八根管子,四面伸入池中,一幅真水神螺甲,给他变得象条八爪章鱼一样,这也只有真水神螺甲这样的水甲才能做得到了,换了斗神甲,哪怕是七曜沉雷甲,都没有这个功能,惟有真水神螺甲的本体是水啊,可以任意变形。 一根管子收回去,居然八根管子伸出来,这也太欺负人了,红莲花彻底暴走,光圈中暴风狂卷,异啸连连,飞雪梨花针狂射而出,但于异变.态,弄了八根管子四面去吸,飞雪梨花针却没办法四面发射,一次只能射一个方向,或前,或后,这下正落在于异算中,飞雪梨花针射前面,他就把前面的管子收回来,后面照吸不误,飞雪梨花针射后面呢,他后面的管子收回来,却又把前面的管子放出去,红莲花枉自怒发冲冠,激得花瓣儿都在颤抖了,飞雪梨花针更是前后激射,威势惊人,却连真水神螺甲的一点儿皮毛都没碰着,飞雪梨花针虽快,于异的真水神螺甲以灵意收发,自然更快啊,随发随收,红莲花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又怎么可能射得到。 这就是于异要玩的游戏,他还真玩得兴高采烈,红莲花暴跳如雷,苗朵儿则笑得打跌:“哥,你真是坏死了。” “喜不喜欢?”于异还一脸得意的对她做个鬼脸。 “喜欢。”这一刻,苗朵儿心里,实在是爱煞了这个坏坏的家伙,忍不住伸嘴去他脸上嗒的亲了一下,眼波中更是水汪汪地。 “哈哈,喜欢就好,看你家相公我玩到它欲仙欲死喊哥哥。”于异哈哈笑。 “坏蛋。”苗朵儿俏脸红红,可爱至极,口中说红莲花,可明明对她眨眼,这让苗朵儿情不自禁想起先前自己叫着他哥哥求饶时的样子,俏脸儿更红,而眼里汪着的春波儿,更几乎要溢出来了。 外面的红莲花却要崩溃了,不过这红莲花的灵力也实在浑厚得惊人,飞雪梨花针每次一发都是上千枚,这会儿至少已发射了上百次,不但冰针不见减少,威势也半点不见衰弱,反更显狂暴,恰如困在笼中的狮虎,然而随着池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陷,红莲花终于撑不住了,飞雪梨花针一收,光圈中绿芒一闪,现出一池碧水,碧水之中,一株红莲,盈盈盛放,莲盘上,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乌发如云,肌肤若雪,清丽逼人。 白衣女子在莲盘上盈盈拜倒,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声音清脆婉转,若空谷鹂音,极为悦耳。 想不到红莲花中突然现出这么冰雪盈盈的一个女孩子,不仅是于异,就是苗朵儿都呆了一下。 “你就是红莲花?”于异也就只是愣了一下,随口就问了,不过到也收回了真水神螺甲,但又收得不彻底,八根管子翘起来,就那么翘在池边上,威胁之意非常明显,很显然,红莲花若有一丁点儿让他不满意的,那就要继续吸水,威吓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也只有于异这种人才下得了手了,苗朵儿都忍不住白了于异一眼,没办法,这么雪花儿一样的女孩子,是个人都会起怜惜之心。 “是。”红莲花抬起头来,明眸转动,真如珠在玉盘,不过于异两个都躲在螺壳里,她看不到,眼中有一丝迷茫之色。 “你就是池中这女尸?”这一抬头,于异看清了她脸像,叫了起来。 “是。”红莲花复又点头:“那是妾身法体。” 还法体呢,于异嘴角撇了撇,苗朵儿站在他身边,留意到了他这个神情,心下有些怪怪的,又有些放松,红莲花第一眼让人怜惜,但第二眼,就让她感觉到压力了,说相貌,红莲花虽然美,美不过她师父白骨神巫去,但那股子清丽飘逸,却不是天下任何女子所能比拟的,仿佛她不是人身,而就是一朵花,一片雪,人长得再美,能跟花比娇?能跟雪比柔?所以苗朵儿不得不担心,万一于异突然就喜欢了这个冰雪一样的女孩子了怎么办,然而于异嘴角的这个神情告诉她,在于异眼里,任何美女都不过是一块肉,或许能让他多看一眼,但也就是多看一眼而已了。 “这个人,真是怪。”苗朵儿在心中暗叫,有丝丝儿喜,却也有丝丝儿忧。 于异可不知苗朵儿的心思,斜眼看着红莲花:“你怎么死在这里,还给池水泡着,这红莲花和这手镯子,又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说清楚了,若让我听出一字虚言,休怪我不客气,吸干你水,烤干你花,剥了你衣,烧了你骨,且看是你硬还是我硬。” “不敢,不敢。”于异说得吓人,红莲花一脸惊惶,连连叩头,而苗朵儿则听得撇嘴,又想啐,又想笑,这简直就是一个街头混混在威胁一个良家妇女嘛,而且言辞粗俗暧昧,什么叫吸干你水,烤干你花,哎,这样的人。 “说到说话处事,林大哥比他可是斯文得多了。”想到林荫道的斯斯文文,再对比于异的粗俗痞赖,苗朵儿忍不住暗暗摇头。 但红莲花却不可能有她这种感叹,一点也不敢犹豫,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身世来历尽竭说了。 原来红莲花居然还是昊天人,本名周盈盈,官宦世家之女,却喜欢上了一个戏子,也就是现在池边躺着的阴尸王,莫看现在的阴尸王丑得狗不理,当年可是高大英俊的美男子,尤其穿上戏服,那扮相,几乎把昊天城里一城的女孩子都给迷晕了,而这周盈盈莫看长得清丽,胆子却大,居然逃家出走,跟着阴尸王私奔了,周家当然不干,派出家丁仆役四下捉拿,阴尸王也学了点儿玄功,带着周盈盈东躲西藏,不过还是没躲过,周盈盈还是给家里捉了回去,她却是个情种,不吃不喝,七日夜绝食而死,而阴尸王到也不负了她的痴情,居然又还摸进昊天城中,就在灵堂上,抢了她的尸身出来,周家自然不干,再一次追杀,阴尸王带着周盈盈尸身一直逃进苗疆,最后受伤,给打入一道山谷,自然也就死了。 而这山谷之中,却有一株地心莲,得硬水滋养,千年养成灵气,阴尸王刚好摔在地心莲上面,给地心莲裹了进去,魂魄因此得存,成了阴鬼,周盈盈本来早死了,但她大家之女,小时候奶奶给了个镯子,却是件宝物,名为玄光镯,本来这玄光镯虽是宝物,灵力也有限得很,然后给地心莲裹着,又得硬水滋养,三者合一,竟养成一件异宝,另成天地,周盈盈灵魂就居于这玄光镯中,得宝光相护,千年不散,只不过肉身无法复活,只能将硬水吸入镯中,将肉身泡在硬水里,不使腐败。 “我明白了。”于异点头:“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个鬼。” 这话也说得太直接了,苗朵儿忍不住掐了于异一把,周盈盈的痴情,还有她和阴尸王的千年绝恋,可就把小姑娘深深的感动了,眼眶都已经发红了了,哪容得于异这么来大煞光景。 “本来就是嘛。”于异还嘟囔了一下,到也不穷究于这个问题,道:“你说的那个玄光镯,就是红莲花莲盘里托着的那个绿色的镯子是吧,它放出的光,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硬,居然可以架住我的重水之矛,这是一种什么功法?” 于异最感新奇的就是这个,而听了他这话,苗朵儿眼光也直了,于异七珠射月的光,比玄光镯射出的绿光可就强得太多了,玄光镯射出的绿光形成的光圈,竟然可以架住于异重水之矛的全力抽击,那七珠射月凝成的光还了得啊,现在苗朵儿看于异比自己还要看得重,于异得了新神通或者新法宝,比苗朵儿自己得了还要让她开心,如果于异能学得这凝光之法,那她会开心死。 “上仙是说莲盘上这光圈是吧,它不是光。”不想周盈盈却摇了摇头:“上仙可能有疑惑,明明是光,怎么会不是光呢,这就是玄光镯的特异之处,玄光镯极为玄异,乃是镯中有光,光中又有镯,上仙看着是光凝一个圈子,其实不是光,而就是个镯子。” “你说那光圈就是玄光镯?”她说得有些绕,于异听迷糊了:“玄光镯不是还在莲盘里吗?玄光镯到底有几个,是一对吗?” “不是的。”周盈盈抬头往这边看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于异有些急,索性一扯苗朵儿,两个人到了外面,站在池边,周盈盈看到了人,眼光亮了一下,重又下拜:“周盈盈拜见两位上仙。” “姐姐快快请起。”苗朵儿忙就伸手,这时阴尸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来,于异又要抬脚,苗朵儿却拦住了他,道:“他也是个难得的痴情汉子,哥你莫作弄他了。” 于异去阴尸王脸上溜了一眼,嘿嘿一笑,那意思是,这痴情汉也太丑怪了点儿,不过到也没再伸脚去踩阴尸王,不过阴尸王前面给压狠了,又锁着灵桥,一时半会到是挣不起来。 周盈盈看一眼阴尸王,也并没有开口求于异给他解禁什么的,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这玄光镯玄异非凡,我也说不太清楚,千年前我戴着镯子跌下谷中时,地心莲把我们两个连同玄光镯一起包在了莲花中,但后来,玄光镯吸收了莲中阴灵和硬水的灵气,突然玄光大放,竟然镯中放光,光中生镯,反把地心莲和这一眼硬水之泉尽数收进了镯中,所以。”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想了一想,道:“上仙请往外面看。”说着挥了挥衣袖。 于异两个进来时看过,在这里面只能看到淡红色的天空,约有数百丈高下,似乎与地底世界的形状是一样的,但于异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原先的地底世界,这时周盈盈一挥袖子,于异两个眼前突地一亮,就仿佛掀开了一扇窗帘一般,眼线远远透了出去,只看了一眼,苗朵儿就叫了起来:“外面不是我们进来的湖底吗?难道我们在湖底泥巴里面?” “也不是泥巴里面。”周盈盈摇头:“是在玄光镯里面。” “可是。”这下苗朵儿越发糊涂了,指着莲盘上的镯子又指指圈着周盈盈的光圈:“镯子不都在这里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316 “嘿。”于异也给这不可思议的一击惊住了,很明显,他也想不清,一束光凝成的光圈,怎么可能跟真实的手镯子一样。 “这怪大发了。”于异来了性子,玩了个恶心的,居然对着手掌吐了口唾沫,还双手搓了搓,这个动作苗朵儿也见过,老农夫常玩,然后他才双手高举,这一次举上去,可不是几十丈了,而是直接长到了两百多丈,还好这里面够高,否则还真玩不转。 “是汉子的,再接我一矛。”于异手长到尽处,一声暴喝,一矛挟雷带电,狂抽下来。 “铮。” 火光激溅,震耳欲聋,苗朵儿虽然藏身在螺壳里,仍觉得耳中嗡嗡声一片,而看那光圈,却是巍然不动,即没有缺一块断一截,也没有缩小一点儿,甚至都没有摇晃一下,真仿佛顶天立地,傲然如山,而于异这一矛,不过就是撼山的蚂蚁挥了挥爪子,不自量力而已。 “这光圈比阴尸王的双臂还要硬啊。”先前阴尸王仅以双臂就能架住于异的重水之矛,已经让苗朵儿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会儿这光圈却还要牛气三分,天地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这可是一束光啊! “嘿嘿,我还真就不信了。”于异性子上来了,暴喝连声,重水之矛狂抽猛砸,每一矛都尽了全身之力,直砸得火光飞溅,余音袅袅,那光圈却始终巍然不动,甚至都没有借势发射飞雪梨花针,不知是先前灵力耗损过巨,没法子再凝劲发射呢,还是根本没把于异放在眼里,任他砸着玩儿,不屑于理睬。 于异砸了数十矛,一点作用不起,换个花样,不抽了,而是双手执矛,象扎泥鳅一样扎下来。 先前丢骨头,不是象丢在墙壁上一样弹开了吗?有本事把重水之矛也一下给弹开来。于异就是这么想的,对的也是光圈的中心部位,不过他一矛扎下去,却一下扎穿了,光圈里面看上去青蒙蒙的别有玄机,事实上也确实别有玄机,都藏着恐怖无比的飞雪梨花针呢,可于异这一矛扎过去,却是个空的,真的好象就是个空圈子一般。 于异这一矛有点重,扎得却又太空,都差点儿闪着了腰,可就瞪眼了,又戳了两下,也不举高了,后来索性就把重水之矛插到光圈里去,打着旋儿搅和,里面全然就是个空的,果然就是个圈子,当然,细细感觉的话,微有一点儿阻力,仿佛在空气中搅动和在水里搅动的差别,这阻力显然是光圈中的灵力带来的,但这灵力并不阻止于异在里面乱搅,就如同现在的苗朵儿,于异那杆大枪到她体内,无论怎么搅和,她都不会反对。 于异去苗朵儿体内搅和,很爽快,然而在光圈中搅和,他却总觉得有些儿别扭,光圈中的灵力不但不阻止他,甚至光圈中的飞雪梨花针也不见了,无论他怎么搅和也感觉不到,或者说搅和不出,光圈中也绝没有放飞雪梨花针来射他的意思,这感觉,真的是,就好象小孩子在大人怀里乱扭一样,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我还就不信了。”于异一呲牙,重水之矛搭着光圈,猛地往上一挑,给它挑到天上去,看它还能无动于衷不? 想得好,但一试,不行,居然挑不动,那光圈不但安稳如山,也重如山岳,于异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没能动得光圈分毫。 他好象不是在挑着一个光圈,而真的是在挑一座山。 “哥,要当心,这红莲花古怪得紧,要提防它突然出暗招。”苗朵儿看着于异折腾光圈,有些担心了。 “我知道。”于异点头,一手拄矛一手叉腰,不砸了也不挑了,歪着脑袋看着光圈,到不是累了,而是无可奈何了 他琢磨着,围着池子转了两圈,摇摇头,显然想不到什么办法,掏出酒葫芦喝酒,苗朵儿叫:“哥,你进来。” “怎么了?”于异进去。 苗朵儿道:“你别在外面喝,万一你不小心,它突然放针,中了针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于异摇头,有些不耐烦,心中正不爽呢,不过到也不好怪她,苗朵儿一个手抚在自己肚子上呢,这算是娘儿俩的挂心,于异想到这一点就没辙了。 这时螺尾生突然又现身出来,他是从前面神殿进来的,神殿另有回廊通群妖宿处和库房等地,所以平时于异和他的女人在花园里,螺尾生和诸妖是绝不会进来的,只在花园门口或神殿两侧侍候,今儿个却进来两次了,而且这一次的神情,特别的兴奋,好象走路上捡了个金元宝一样,于异还没留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只眼角看到人影,发问:“螺总管,什么事?” 螺尾生道:“禀尊主,外面池中的,乃是硬水。”他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真好比老叫化子捡到金元宝,兴奋得难以抑制一样。 “硬水?”于异侧着脸,顺势又还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是。”螺尾生声音仍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发颤:“方才尊主大发神威时,老奴遣一个丝妖放丝到池中,沾了一点池水回来,不出老奴所料,池中果然就是硬水。” “硬水是什么东西?”于异终于注意到了螺尾生脸上的兴奋,却还是没明白。 “硬水就是硬的水啊。”螺尾生咽了一下:“天下之水,五门八类,有弱水重水暗水化水诸般不同,硬水便是其中之一。” “哦。”于异这下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点,伸手抓了块干兔肉放到嘴里:“有什么用?” 其实就算是苗朵儿,也从螺尾生那抑制不住的兴奋中,听出这硬水非比寻常,但没办法,于异身上水多了,真水神螺甲里四种水,重水之矛还是重水凝成,他实在兴奋不起来。 “硬水的用处可就大了。”不过他的淡然,并没有冲淡螺尾生的兴奋,扬着眉毛叫道:“首先第一个,便能补足尊主真水神螺甲的缺陷,真水神螺甲本有五水,可其中的重水给尊主炼成了重水之矛,缺了至坚的一层甲,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大打折扣,便如国无坚城,敌可长驱而入,但若有了硬水,以硬水取代重水凝成第二层甲圈,硬水为天下至硬之水,凝而成甲,坚若精钢,真水神螺甲便再无缺陷。” “哦。”于异终于来了兴致:“你说硬水和重水差不多,也可以凝甲?” “是。”螺尾生重重点头:“硬水与重水性质虽略有差异,但整体相近,绝对可以互相取代,且相对来说,硬水凝成的甲圈,还更要坚固一些,只不过没有那么重,整幅甲便显得不那么厚实,但其实也相当不错了。” 这老螺精痴迷炼器,说起这些,眉眼飞扬,本来一直躬着的身子,也不自觉的直了起来,双手还配合着挥动,竟很有点儿挥斥方遒的气势了。 他越说越兴奋,于异兴致却始终不是很高,本来嘛,他若是这么看重水甲的,当日就不会把重水拿出来炼重水之矛了,多层硬水又怎么样?光靠着能挨打,哪有打人来得爽,所以他耳朵虽听着螺尾生在说,眼晴却又转到了外面,心思也大多转了出去,他最琢磨不透的,还是那光圈,明明只是一束光,怎么凝成个圈子就和真的钢圈一样了呢,若说是红莲花中那手镯子变大了还有可能,可明明那手镯子始终躺在莲盘里啊,太怪了,同时他还想起了先前在外面,他抓红莲花,却抓了个空的事,在里面,是虚的光可以化成实的圈,在外面,则是实的花可以化成虚的空气,还真是玄之又玄,于异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 “哥。”于异脑子里正在乱转,苗朵儿猛然扯他的衣服。 “怎么了?”他扭头,苗朵儿却指指螺尾生,于异不明白,又扭头看螺尾生,他虽脑子里在跑马,不过耳朵里还是留有螺尾生的话音,只是刚才没往心里去而已,就如白云过水,这时苗朵儿一提醒,他一愣神,到是回过味来,叫道:“你说什么,把硬水吸干,那红莲花的法就破了?” “是。”螺尾生点头:“这是老奴的猜想,这池中的红莲花,应该就是硬水滋养的,只要尊主把池中硬水吸干,红莲花缺了滋养,所有的法自然就无所施展。” “有道理啊。”于异击掌:“无水之莲,我看它还怎么开花,开不了花,自然也就没法子玩那以虚化实的圈圈了。”说着一皱眉:“不过这硬水要怎么吸干,张嘴去池里吸?不是吞我肚子里吧,我也装不下啊。” 这话说得,螺尾生眉毛都扬了一下,道:“尊主以真水大法,将外面池中的水,吸进白玉池中就行,硬水留下,凝以为甲,凡水溢出去,自然很快就能将硬水吸干了。” “原来吸进白玉池就行啊。”于异到不是装傻充愣,他虽然喝了神螺真水,得了神螺子衣钵,不过一直琢磨得不多,神螺子的很多本事他都没掌握,其实也是个心态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神螺子是个小小的田螺,有些儿觉得不对味,例如真水神螺甲的事,他就一直没告诉白道明,因为他心里想,白道明可能会有成见,他都没说,怎么就知道白道明有成见呢?所以说,其实还是他自己心里有成见,平时不愿去多想神螺子的事,也就正常了,这时螺尾生一提醒,他明白了,不过还要琢磨一下才行: “怎么吸?” 施法把池水一下引进来,跟先前放干湖水一样?怕不行,红莲花是活的又不是死的,外面放干湖水懒得理,这里面的水,可是它安身立命之本,岂会坐视?而在砸半天砸不动,挑半天也挑不动的情况下,他也再不敢小看了红莲花的法力,红莲花若把一池子水弄得跟那光圈一些玄之又玄,他还真吸不动。 “或许可以试试真水神螺甲?”于异转着脑筋:“我给它弄成根管子,嘿嘿。” 他正琢磨呢,外面的红莲花又动心思了,又放出光来,想要把阴尸王救走,于异自然不容它救人,也懒得出去踩了,就在螺壳里把重水之矛伸了出去,压在阴尸王身上,重水之矛有一万多斤,他就不用力,这一万多斤压在身上,红莲花也休想捞得动阴尸王,不过这次红莲花收了光,却没象前几次一样发射飞雪梨花针,不知是真的灵力耗损过巨,累了,还是感应到重水之矛是个死物,知道发针也没用,所以省了。 不管红莲花怎么想,于异已经有主意了,重水之矛压住阴尸王,随即祭起真水神螺甲,真水变形,如一根吸管一样伸出去,伸进池中,开始吸水,这时的真水神螺甲,变成了一根长管子,外面伸进泡女尸的池中,里面则放进白玉池里,而于异则在中间催动灵力,外面池中的水吸进来,流进里面的白玉池里,白玉池中的真水,会自动将硬水留下,而让凡水溢出去,外面池中的水不可能全是硬水啊,一般天地之水,自然就不必留在白玉池中了,这白玉池中可是一池真水呢。 于异灵力霍霍催动,吸得又快又急,先前池中的女尸,身子是半泡在池水中的,但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池水就下去了一截,把女尸的整个身子暴露了出来,然后下面的台子也露出来了,到不是石台,好象是一块青玉的,露出水面,便熠熠的发着青光。 最初于异把真水神螺甲化成管子伸进池中吸水时,红莲花不理不睬,但女尸身子一暴露,红莲花发现不对了,光圈中一声清啸,无数雪花飘出,出圈即化冰针,射向真水神螺甲化成的管子,飞雪梨花针又来了。 318 “这个。”周盈盈有些为难的绞着手:“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我知道的,就是镯中生光,光中生镯。”说着略略一顿,指着莲盘中的玄光镯道:“这是玄光镯。”又指指光圈:“上仙眼看到的,这光圈似乎是玄光镯发出的一束光变成的,其实它也是玄光镯,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天地,包刮上仙两位,其实也都是在玄光镯里面,我们这个天地,就是玄光镯撑起来的一个世界。”她说到后面,越发迟疑,很明显无法解释清楚,但于异却大致了解了,因为他有神螺子的螺壳,而螺壳中同样也别有天地,他挥了挥手,道:“你的意思是,玄光镯会发光,它发出的光,可以凝成一个镯子,而这个镯子,就形成了你我现在呆的这个世界,是不是?” “是。”周盈盈点头,有些迟疑,显然于异说的还有些意犹未尽,于异挥手:“你听我说,玄光镯发光生镯另成天地是吧,但现在裹着你的那个光圈又是怎么回事,那不是玄光镯放出的光生出了两个镯子?” “上仙听我说。”于异说到这里,周盈盈眉头猛地一扬,很显然于异的话提醒了她,道:“上仙现在看到的光圈,是玄光镯放光生成的,而包裹这一切,形成这里面这个世界的玄光镯,则是这光圈放光生成的。”说着还一脸兴奋的指了指光圈:“就是这个光圈,它也放光,和玄光镯放光一样,然后形成一个光圈,就是眼前撑起的这个世界。” “我明白了。”苗朵儿猛然抚掌:“好比我照镜子,镜子里面有一个我,然后镜子边上还有一面镜子,那一面镜子里面又有一个我,却是从先一面镜子里面照过去的,是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周盈盈大喜,终于说清楚了,她一脸卸下重负的表情,她本清丽,这时喜笑颜开,竟是说不出的秀色逼人,就是苗朵儿看着也愣了一下,暗叫:“她可真漂亮。” 于异却没看周盈盈,而是抓着头发,喃喃道:“其实这不是光,是小镯子里放一个大镯子出来,然后这个大镯子再又放一个更大的镯子出来,最大的镯子形成了包裹你我的世界,第二大的镯子就是这个光圈,然后最小的一个就是莲盘里那个,嘿嘿,这不是连环套吗?” “也可以说是连环套。”周盈盈点头。 “怪,怪,怪。”于异连叫了三声怪,弄明白了,却有些失望,虽然小镯子套中镯子,中镯子套大镯子,而且是光中放出的,也算是一个比较罕见的把戏了,但他最盼望的,却是凝光成圈的方法。 苗朵儿好奇的四下乱看:“这玄光镯居然能撑起这么大个世界,另成天地,可真是厉害了,周家姐姐,那你们一直就住在这玄光镯撑起的世界里?” “是。”周盈盈有些黯然:“我肉身已死,只余一点灵光,只能借地心莲的灵气才能苛延残喘,不过我相公好一点,他当时虽死,灵魂却没有离开肉身,所以还能到外面跑一跑,不过肉身也变了形,他以前好英俊的。”她看着阴尸王,虽然这时候的阴尸王丑得没法形容,然而周盈盈的眼里却满是柔情,她眼中看着的,似乎还是当年戏台子上的那个英俊小生。 “千多年呆在这里面,那还不闷死了。”苗朵儿满是同情:“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周盈盈一脸期盼,最终却摇了摇头:“我出不去。” “哥。”苗朵儿扯着了于异的袖子:“周家姐姐在这镯子里关了一千多年了,要是我闷也闷死了,你想个办法,让她可以出去看一看嘛。” 这丫头同情心还蛮强的,于异抓头发,一时可想不出什么办法,主要是他现在对周盈盈所居的这玄光镯的世界还是不太了解,不知道怎么下手,这时螺尾生却闪身出来,躬身道:“尊主,夫人,老奴或许有个主意。” “哦,你说。”苗朵儿眼光一亮。 螺尾生道:“刚才周小姐说,地心莲乃是受硬水之泉浇灌滋养的,是不是?” 周盈盈点头:“是,所以要请上仙高抬贵手,若上仙吸干了硬水之泉,地心莲必死,而妾身一点灵魄就寄托在莲心中,地心莲若死,妾身灵魄也就散了。” “这个简单。”螺尾生道:“尊主把硬水之泉吸进白玉池里,然后把地心莲也移进白玉池里就行了。” “对啊。”苗朵儿眼晴猛地一亮,对周盈盈道:“你跟着地心莲移栽到我哥的白玉池里就行了啊,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哥的白玉池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乃是五水所凝,有什么弱水化水暗水真水什么的,加个硬水,应该没关系吧。”最后这句却是问的螺尾生。 “没有关系的。”螺尾生点头:“五水各有其性,并不会起冲突。” “那就这么办。”苗朵儿叫道:“周姐姐,你跟着地心莲一道,移进我哥的白玉池里来。”话说到这里,她突地一僵,猛然就叫:“呀,不行。” 她这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呢,原来苗朵儿突然想到,于异这白玉池,是用来泡澡的,不但他们欢爱后,会来池中泡澡,而且有时候就在池中交欢呢,池中移一朵地心莲,地心莲中住一个周盈盈,然后他们交欢,周盈盈看戏? 周盈盈本来满脸喜色,但苗朵儿这么一叫,她眼神可就一黯,不过随即眼光又微微一凝,因为苗朵儿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俏脸儿通红,一脸扭捏尴尬的样子,这周盈盈生前是个极聪明灵性的女子,而且她跟了阴尸王后,自也有过男女之事,脑子里只一转,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免也一脸尴尬。 于异当然也明白了,他到无所谓,他和自己女人欢爱,从来不避着螺壳中的蚌妖,与高萍萍几个弄习惯了后,有时在池中泡着,就叫蚌妖送了东西来吃,甚或儿边吃边玩,喝着酒玩着女人,爽啊,高萍萍几个先还害羞,到后面也不在意了,几个小妖,不当人子,有什么羞的,而周盈盈肉身已死,不过就是个鬼,鬼与妖,有区别吗? “其实,其实。”周盈盈垂下眼帘,不敢看于异两个,声音细细,道:“我也不一定要住在地心莲里的,只需取一枚莲子,我灵魄寄于莲心中,然后将莲子放在玄光镯里也是一样的。” “这样好。”苗朵儿到底心热,顿时就忘了尴尬,道:“那就取一枚莲子放玄光镯里,周姐姐你就住玄光镯里,然后让我哥戴在手上,那你就可以看外面的世界了。”不过话一完,想想还是不对,玄光镯戴于异手上,然后与她亲热时,万一于异忘了取下玄光镯,不还是看戏一样。 周盈盈显然也想到了,对苗朵儿合手道:“谢谢妹子,要不,请你把玄光镯戴手上吧,我早晚也好请益。” “那也好。”苗朵儿点头,心下暗想:“每次进螺壳之前,我先把玄光镯取下来就好了。” 她们讨论,于异就摸了酒葫芦出来喝酒,看她们商量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指池中泡着的周盈盈的尸身:“周小姐,你这肉身怎么办?” 这才是于异关心的,难道白玉池里泡一具女尸,那还怎么泡澡? 周盈盈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我这肉身在硬水里泡了千年,其实已不是肉身了,甚至比石板还硬,我也绝不可能再还体复活,所以能找处吉宅埋了最好,若麻烦,就扔在这湖底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苗朵儿连忙摇头:“姐姐你放心,我带你肉身出去,到我白虎寨外面,一定找处风景极佳的地方替你造一处吉宅。” “多谢妹子。”周盈盈一脸感激,行下礼去。 “姐姐不必客气,我叫苗朵儿,你叫我朵儿就好了,我哥叫于异,你就叫他名字就好。” “岂敢。”周盈盈是个有礼的,到重新见了礼,道:“于大哥,妾身还有个不成之请,我相公为我守护千年,于大哥即许我重见天日,也还望能带他一带,他也可以与我一道住在玄光镯里的,不得召唤,绝不轻出,必不给于大哥带去麻烦。” “当然要出去就是你两口子一起出去。”苗朵儿大包大揽,推于异:“哥,你给周姐姐相公解了灵桥锁脉吧。” “好。”只要不在白玉池里泡女尸,一切好说,于异伸手一指,一道灵力发出,解了阴尸王脖子上阴火禁制,阴尸王脖子虽受制,耳目不失,翻身爬起来,拜倒叩头,道:“多谢两位让我娘子重见天日,阴铁桥愿为奴为仆,服侍二位上仙。” 阴铁桥是他名字,他到真是姓阴,或许是先前叫得狠了,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吐字挺清晰。 苗朵儿忙道:“阴大哥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她虽心热,但还是有些怕了阴尸王的长相,只伸伸手,可不敢过去扶。 “起来罢,不必客气。”于异一摆手,同时神意一动,尸王丹出放了出来,道:“这尸王丹也还给你。” 阴尸王大喜,不过犹有些难以尽信,尸王丹浮在面前,他却没有张嘴去吞,而是犹犹豫豫的看着于异,道:“我两个受上仙大恩,无以为报,小人愿以此丹奉上,还请上仙笑纳。” “行了。”于异摆手:“我不要你这个东西,相逢就是有缘,你能喝酒不能?” 阴尸王眼光顿时一亮,嘴角明显的抿了一抿:“能喝,上仙若能赐酒,则。” “能喝还说个屁。”于异大喜,取个杯子,满满倒一大杯递给阴尸王:“来,干一个做见面礼。” “干。”阴尸王惊喜不尽,接过酒杯,先小小的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随即一口把一杯酒尽数倒进喉中,深吸一口气,五官缩做一团,他那脸本来难看,这会儿更是一脸大便干结的表情,好半天才舒张开来,长声叫道:“好酒啊好酒,千年不知酒味,得这一杯,便即时死了也罢。”他好象忘了他早死了一千多年了,这会儿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阴鬼而已。 “阴大哥你这话我不喜欢。”苗朵儿哼了一声:“你若死了,抛下周姐姐一个人怎么办?”说着又对周盈盈笑道:“男人啊,都是这样,一上了酒桌子就忘了女人了,周姐姐,你能喝酒不能,我们也来喝,不理他们。” “我以前也喝过,只是量不大。”周盈盈从玄光镯中出来,身子随即变大,与池中泡着的肉身一般高矮,面貌自也一模一样,不过苗朵儿知道,她这个其实是借莲心灵力而来的一点虚影,是没有实体的,当然,因着莲心灵力的强弱,她也可以做一些肉体才能做到的事情,例如伸手端起酒杯,纯是虚影,不可能端得起酒杯,但灵力足够的话,凝虚为实,就可以端杯喝酒,然而有些东西却无论如何也实不了,例如她可以装出喝酒的样子,但这酒却没法子喝进肚子里,因为她没有身体,更莫说肚子,不过没有身体并不能说她就完全不能喝酒,她可以吸酒气,同样算是饮了酒,对她自己来说,还真就跟喝酒差不多。 319 苗朵儿给周盈盈倒了一杯,周盈盈细口的抿着,脸上也一脸迷醉的表情:“一千多年了,终于又尝到了人间的味道。”这话听得苗朵儿有些心酸,这野丫头其实很有些多愁善感的,本就敬佩周盈盈阴尸王两个的痴情,又怜惜她千年被困地底的凄苦,心中对周盈盈更感亲切,立刻就把心菲全部打开了,全心接纳,而周盈盈本是大家之女,聪明有家教,本就善于与人交往,所谓有教养没教养,怎么看,就看为人处世,周盈盈在这方面,相比于苗朵儿这个野丫头,那要强十倍不止,这时又还有求于苗朵儿于异的,更是把腰身放低,着意讨好,因此没多会儿,两人就亲近得不得了,真个比亲姐妹还要亲了。 于异与阴尸王却没多少话,他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事情,你来我往,只管喝酒,不过他也喜欢阴尸王,阴尸王的酒量,比苗朵儿还要强上数倍不止呢,也难怪,他本是阴尸寄灵修成的躯体,刀枪都难入,更何况是酒,当然酒与刀枪不同,但躯体强悍酒量自然也强,一口一杯,让于异大是开心。 蚌妖上了菜来,周盈盈还是闻味而不入嘴,不过她做得巧,看着也是入了嘴的,好象真的是吃了一样,苗朵儿一时也没想到,便想到了她也不会问,亲热着呢,于异当然更不会去想,至于阴尸王,那真是大快朵颐了,他那嘴,用个形容词,那就是血盆大口,还好跟于异还不是太熟,还拿着点儿,真依他性子,一只鸡,一口就能全塞进嘴里去,换了一般人请客,他这么个吃法,得喊皇天,一席酒不够他一个人吃啊,但于异不会,阴尸王越吃得爽快,他越开心,至于酒菜,蚌妖自会源源不断送上来,要多少有多少,螺尾生知道于异爱喝个小酒,时时要菜的,库房里准备了无数的肉菜备用,莫说一个阴尸王,便一百个同席,他也供应得起。 周盈盈这时已把玄光镯拿了出来,就戴在了苗朵儿手腕上,苗朵儿爱个不了,道:“这玄光镯真是神奇,姐姐你不知道,先前你救阴大哥,湖中施法,我哥去抓红莲花,居然没抓到,我哥也给惊着了呢,那个也是光中生镯镯中生光的法术是吧。” “是。”周盈盈笑着点头:“玄光镯本来没有这么玄奇,后来给莲心灵力养着,再经硬水滋养,才越来越玄,不过姐姐我未得师授,不明法理,只是千年来闲着无聊慢慢琢磨得来的几个小法术,妹妹若是喜欢,我呆会全教给你。” “好啊好啊。”苗朵儿大喜,欢呼雀跃:“我有了这玄光镯,那就厉害了。”对于异一耸小鼻子:“哼,我以后都不怕你,看你还能欺负我不。” 于异便拱手:“女侠,是小的我怕了你,你高抬贵手,且饶我小命喝杯酒吧。” 苗朵儿乐得咯咯笑,周盈盈也抿嘴娇笑,莲心灵力极强,她一频一笑,完全与真人无异,普通女鬼所谓的灵魂,跟她相比可就差得太远了,普通人的灵魂,甚至近不了活人,因为活人阳气太重了,可能会把灵魂冲散,更莫说这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谈笑不禁,所以一般鬼魂近人,都是以托梦的形式,因为只有人睡着了,阳气内敛,阳火低了,才能靠近。 阴尸王则是呵呵而笑,他笑起来居然有些儿憨厚,竟也不是那么难看了,当然,这是苗朵儿的想法,于异嘛,能喝酒的人都不难看,不能喝酒的人,他看都不看。 “哼哼。”苗朵儿边笑边叉着小蛮腰:“我有了飞雪梨花针,以后看苗疆谁敢惹我。”突想到一事,道:“对了姐姐,你这飞雪梨花针,是在玄光镯里面,还是在地心莲里面。” 周盈盈明白她的意思,道:“飞雪梨花针其实是寒气所凝,这寒气是藏在地心莲里的,然后借由玄光镯的玄光发射出来。” 苗朵儿顿时惊叫起来:“地心莲在哥的白玉池里,那我即便戴着玄光镯,也不能发射飞雪梨花针了。” “可以的。”周盈盈忙安慰她:“一枚莲子藏着的寒气,可以凝九十九枚冰针。” “才那么一点点。”苗朵儿可爱的小嘴儿嘟起来,扯着于异衣袖乱摇:“我不干嘛。” 于异正喝酒呢,忙道:“随便你,随便你,要不把地心莲移你的玄光镯里面来也行。” 周盈盈嘴巴动了动,没开口,苗朵儿自己一想,又摇头:“那不行,地心莲没有真水滋养,岂不枯死了。” “没有这么容易死吧。”于异鼓眼:“就算莲花死了,莲心应该也可以起作用吧。” “才不要。”苗朵儿断然拒绝,眼珠儿一转,又笑了:“有九十九枚冰针也不错了,等于九十九架雷神驽齐射,嘿嘿,苗疆能挡住的,没几个人。”瞟一眼于异:“哥,你敢不敢拿真水神螺甲挡我的飞雪梨花针。” “不敢。”于异非常果断:“甘拜下风,闻朵儿小姐之名,小人必远绕十里而走。” “算你识相。”苗朵儿又笑得象一朵花了,她跟于异在一起,先是给强奸,后来顷心,也是给于异的神通折服,或者说,先就是给于异的大鸟征服了,然后床上床下,死心塌地,但说到闺房调笑,却还真是没有,而今天于异不知是喝酒喝爽了呢,还是给周盈盈这对千年情侣刺激得开了窍,居然非常的风趣有情调肯配合哄她,这就如一缕甘泉,直流进苗朵儿心里去,让小女孩子心底里就象吃了蜜一样甜。 “姐姐,现在就教我,我要试一下飞雪梨花针的威力。”苗朵儿急不可奈的扯着周盈盈的衣袖乱摇,还好莲心的灵力实在是强悍,到真能给苗朵儿有衣袖的感觉,但即便如此,周盈盈仍自觉心虚,她当然不会拒绝,当场便把发动飞雪梨花针的法子教了给苗朵儿。 “哥,我要试针,快给我竖个靶子。”苗朵儿酒也不喝了,跃跃欲试。 于异便把黄金甲拿出来,拿重水之矛举着,把手伸长出去,这幅黄金甲全身到处是眼,已经是废了,不过给苗朵儿试针还是可以的嘛。 于异手长到二十丈左右停住,苗朵儿娇叫一声:“我放针了啊。” 于异点头插一句:“嗯,放针和放屁一样,最后先打个招呼。” “呀,你说什么呢。”苗朵儿顿足娇嗔,逗得周盈盈咯咯笑,阴尸王哈哈笑,闹了一会儿了,苗朵儿凝神定气,依诀发动飞雪梨花针,因为周盈盈只取了一枚莲子放在玄光镯里,所以这次自然就没有红莲花了,就是玄光镯中射一道绿光出来,凝成一个光圈,也就是光中生镯了,同样是丈许大小,然后光圈中灵力凝聚,把莲子中的寒气放出来,凝成冰针。 “飞雪梨花针,射。”苗朵儿一声娇叱,飞舞的雪花飞出光圈,凝成冰针,九十九枚冰针分成前后三层,叮叮叮三下脆响,全插在了黄金甲上,这次的威力就小得多了,黄金甲虽然灵力已破,整体的防御力已经成倍降低,却也仅仅有小部份飞雪梨花针能勉强穿透背甲。 这个其实也正常,先前飞雪梨花针穿透黄金甲,是全力以赴,九枚莲子,近九百枚冰针,前后三排,一排就是三百枚冰针,差不多有四百枝雷神箭的威力,所以只是第一排冰针,就把黄金甲前甲的防护力彻底破坏了,第二排第三排冰针几乎就没受前甲的阻挡,自然也能轻松破了背甲,但苗朵儿这飞雪梨花针只有九十九枚,又还分三排,等于只有十分之一的威力,自然要差得多,如果不是黄金甲的整体防护力给破掉了,这九十九枚冰针最多能穿透前甲,至于穿后甲,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苗朵儿并不是特别清楚里面的分别,一看自己的飞雪梨花针居然也穿透了黄金甲,虽然没有穿成个筛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威风,但也不错了啊,自己一握小拳头,兴奋的娇叫一声:“呀,真厉害。” 周盈盈也凑趣:“妹妹师出名门,飞雪梨花针到你手里,运用得比我还要熟练呢。” “哪里有。”苗朵儿还歉虚一句,不过眼角眉间的得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对于异娇叫:“哥,我还要试,放远点。” “行。”于异无所谓,又不费力,举着重水之矛的手往外长,另一只手还往嘴里倒酒,周盈盈却叫了起来:“太远了太远了。” “不远啊。”苗朵儿疑道:“雷神驽在一百五十丈距离威力最大呢,我这飞雪梨花针,至少能比雷神驽强五十丈不成问题吧。”她感觉中,飞雪梨花针的威力,至少要比雷神弩射出的神雷箭强上两三分,那么距离多个五十丈,很正常,两百丈,应该是飞雪梨花针威力最大的距离。 不想周盈盈却连连摇头:“那做不到,那做不到,我这飞雪梨花针,最远射三十丈,三十丈外,威力就会骤然衰减,到五十丈外,寒气差不多就散了,再没了力量。” “怎么会这样?”苗朵儿又是失望,又是疑惑:“是不是一枚莲子灵力不够,要地心莲整个发动才行?” “也不是。”周盈盈还是摇头:“这个分开和聚合是一样的,差别只是冰针的多少,威力还是一样,即便以地心莲整体发动,同样射到三十丈外,威力就会骤然衰减。” “那是为什么?”这下苗朵儿真个有些失望了,看看周盈盈,不象骗她的样子,又委屈的看向于异。 于异也不明白啊,不过他知道有个明白的,把螺尾生叫了出来,给周盈盈介绍了,螺尾生一直在螺口看着听着,先行了礼,道:“这应该不可能啊,据先尊主所传秘籍所载,飞雪梨花针,为我水族法器中,攻击威力最强的几种,发如飞雪,无穷无尽,又如梨花,漫天盖地,敌避无可避,且射程极远,敌身法再快,也逃无可逃,正如夫人说的,雷神弩百五十丈外威力最大,飞雪梨花针至少可达两百丈,怎么只有三十丈呢?” “我也不知道。”周盈盈有些脸红,她把莲子取了出来,递给螺尾生,道:“也许我炼的法子不对,还请螺老指点。” 地心莲的莲子有鸡蛋大小,色作青碧,周盈盈一取出来,周遭的空气中立即弥漫开来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于异大大的吸了口气,赞了一句:“好香。” 苗朵儿也点头称赞,螺尾生却恍若未闻,双手捧着地心莲,先细细看了一遍,随后闭上眼睛,似乎是将灵力透入了莲子里,眉头慢慢锁紧,好一会儿,眼开眼晴,对周盈盈道:“周小姐,你是怎么炼这莲子中寒气的?” 周盈盈一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眼见他眉头紧锁,更是忐忑,忍不住看一眼苗朵儿,苗朵儿反倒安慰她,道:“没事的周姐姐,螺总管是炼器大家,你把过程说给他听,或许能找出不能远射的原因。” “多谢妹子。”苗朵儿不见怪,周盈盈心下稍安,便把自己当年闲居无聊,偶尔发现莲子中寒气可随灵力波动,于是试着以心意控制,凝成冰针,最终练成了飞雪梨花针的过程说了。 螺尾生听得极为仔细,中间不时插口,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发问,到周盈盈说完,他闭上眼晴,仰首向天,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苗朵儿心急,问。 螺尾生道:“飞雪梨花针,必得要地心莲所凝寒气才能炼,因为地心莲为莲中异品,九十九年才结一粒莲子,为地心至阴之气所凝,象这一株地心莲,已结满九颗莲子,至少生长了一千年,这样的异宝,可遇不可求,然而不是有了地心莲,就可以随意的炼飞雪梨花针的,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技巧,初练针时,要尽量扩大寒气喷出的孔径,这与人练功差不多,练功之初,不能求急求力,最好的,是先打基础,把经络尽量的扩充胀大,然后才去发力,这才是正途的练法,如果经络没能扩充之前,先前一味急进,那是魔道的练法,也就很容易走火入魔,而且经络定形后,后期进展就非常难了,这飞雪梨花针也是一样,如果先不凝针,而是尽量充盈寒气,使寒气进出的孔径增大,到寒气能全部凝聚了,然后才慢慢缩小,恰如大水管后面套一根小水管一样,后面的水量大,前面的口子小,喷出的寒气就劲力十足,且能及远。” 说到这里,他略停了一下,摇摇头:“但周小姐不懂这炼器之术,先就把寒气凝成了冰针,一有寒气就凝针,一有寒气就凝针,冰针到是凝得不少了,寒气却始终未能充盈,就如一长苗就拨了,小苗始终无法长成大树一样,寒气不能充盈,就不能把寒气进出的孔径胀大,寒气的量小,后劲也就不足,所以周小姐练出的飞雪梨花针,数量不少,初出时劲道也疾,然而后劲却明显不够,恰如一个给酒色淘空了身子的人,乍看高高大大,一动起来就现了原形了,唉,真是可惜了。” “原来是这样。”周盈盈俏脸发红:“我确实不知道,先只见可以操纵寒气,后发现还可以将寒气凝针,我也就凝了,只觉得数量越来越多,我就觉得它威力越来越大了,到没想过先要把寒气进出的孔径胀大。” “这个你不知道,也不能怪你。”苗朵儿看她难过得好象要掉泪的样子,忙安慰她,又问螺尾生:“螺总管,即然找到原因了,你有办法改没有?改过来不就行了吗?要不你重新炼一遍也可以呀,象那些铁匠打的刀剑,要是觉得不好,重新回炉再炼一遍就是了,你这个也一样吧。” 320 她举这铁匠的例子好象有道理,周盈盈也抬眼看着螺尾生,但螺尾生却摇了摇头:“不行,改不了?” “为什么?”苗朵儿这下真有些急了:“地心莲也在这里,寒气也还在,怎么就改不了了呢?”略一停,又加一句:“你的意思,是说要扩充莲子中寒气进出的孔径是吧,这个容易啊,把它撑大一些不就行了,你的功力若不够,让我哥帮你,让他的大撕裂手帮你撑开一些。” 不想螺尾生却还是摇头,捧着莲子,左看右看,不停的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唉,唉。” 苗朵儿对螺尾生并不太了解,她不知道螺尾生对炼器极为痴迷,看螺尾生这态度,可就有些恼了,哼了一声道:“看来我说话不管用了。”说着把身子一扭,坐了下来,却拿一双妙目瞪着于异。 于异虽也大大咧咧的,对螺壳中的妖族并不怎么搭理,但对螺尾生的了解到底要多一些,知道一说到炼器,螺尾生往往有些痴迷失神,甚至而忘乎所以,他是不在乎的,但苗朵儿生气,又拿眼这么瞪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了,笑了一下,对螺尾生道:“螺总管,螺总管。” “啊?”他叫了两声,螺尾生才回过神来,看着于异,忙就躬身:“尊主,有何吩咐。” “一粒莲子嘛,你那么入迷干什么?”于异这话其实是帮他给苗朵儿解释一句,道:“为什么不能改,你说说原因?” “因为硬水啊。”螺尾生这才醒悟到自己先前入迷了,好象冷落了苗朵儿,忙又躬身,道:“夫人,周小姐,不是小人不肯尽力,只因滋养这一株地心莲的乃是硬水,寒气进出的孔径定型后,便坚若精钢,别说拿手撑,就拿金钢钻去钻,也是钻不动的。” 于异眉头一扬,他素来是个不信狠的,一枚莲子而已,娇娇嫩嫩的,撑不开?不过随即想到一路来的硬骨头,别的不说了,现眼前坐着一个阴尸王,那一身骨头,于异就是竭尽全力,拿重水之矛也是扎不进的,这地心莲照螺尾生说也是上千年的老精怪,没成精已是个稀罕,可不能拿外表来说事,外表娇嫩,天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如有些中年女人,外表看,包得曲线苗条屁股是屁股奶子是奶子的,说话更娇声嗲气,比小女孩还小女孩,可真个上了床,衣服一脱,下黑而上垂,奶子能吊到肚脐眼,中间一圈肉,捏巴捏巴能做个小车轮,脸上卸了妆更是黄的黑的一脸的斑,能把你隔夜饭都吐出来。什么东西,都不能看表面啊。 “那依你说,这飞雪梨花针算是废了?”于异自己并不太当一回事,飞雪梨花针是不错,可真要计较起来,他还有六百水妖呢,布下神雷弩阵,也不见得就比飞雪梨花针差了,但他也很少用神雷弩阵不是,打架就知道放箭,那有什么意思,不过他看得出来,苗朵儿很上心,瞟一眼苗朵儿,道:“还有什么办法想没有?” “没有。”螺尾生想都不想,摇头,说到炼器这件事,他还真是个直性子,而苗朵儿的嘴果然就嘟了起来。 于异也没办法啊,搔头,到搔出一个主意来,叫道:“地心莲不还在吗?它总还会长莲子的吧,等它长了莲子,再重新炼过。” 他不出主意还好,这主意一出,苗朵儿嘴巴嘟得更高了:“地心莲一百年才长一颗莲子,等它莲子长出来,我都进黄土了。” 于异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儿,这下可真是没辙了,周盈盈在一边低着头不吱声,连脸带脖子,全都红透了,可说起来这事还真不能怪她,苗朵儿也不是那种乱怪人的人,只是绞着衣角儿撒气。 螺尾生偷瞟一眼于异,又瞟一眼苗朵儿,躬身道:“尊主,夫人,老奴到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说。”于异这会儿疯急乱投医,逮到手里都是药。 螺尾生道:“飞雪梨花针大阵是用不了了,但可以拆开来,镶在紫电赤焰甲上。” “镶在甲上?”于异哈着嘴,一时想不明白。 “是。”螺尾生点头:“紫电赤焰甲本来与斗神甲一样,只能守不能攻,但如果甲上镶上地心莲,一发有九十九枚飞雪梨花针,虽然威力有限,也总是一个反击的手段,只这一点,就比斗神甲要强出一截。” “好象是不错哦。”苗朵儿眼睛也亮了起来。 于异却不以为然:“就三十丈距离,有什么用啊。” “不然。”螺尾生摇头:“敌人要攻破紫电赤焰甲,无论是本体还是法器,总要近身才行,甲上镶的飞雪梨花针发射距离虽然有限,敌人近身,那就管用了啊。” “到好象是这么个理。”于异看苗朵儿,苗朵儿已抚着手掌儿欢叫起来:“不错,我喜欢,螺总管,那就请你把地心莲镶在甲上,一幅甲上要镶几粒才够。” 于异素来顾头不顾腚,又忘了自己女人多了,顺嘴就道:“有几粒镶几粒了,还问什么?” 螺尾生眼光微抬,见苗朵儿望着她,眼光亮晶晶的,心下略一打转,要拍苗朵儿马屁,当然可以把所有的地心莲都镶一幅甲上,但先前已说了要多炼几幅甲,而且他对炼器极为痴迷,内心实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狂热,挣扎一番,道:“飞雪梨花针发射的距离近,则九十九枚冰针的威力已经足够了,多了并无用处,所以我想,一幅甲上,镶一粒就好。”略略一顿,偷瞟一眼苗朵儿,苗朵儿神色并无多少变化,续道:“这株地心莲九粒莲子都已长成,一粒用以寄存周小姐灵体,留一粒在莲中以养元气,另可取七粒出来,刚好有七颗赤火珠,将紫蛇丹一分为七也堪堪够,便可炼七幅紫电赤焰甲出来,此甲攻守兼备,刚巧又得了硬水,紫电赤焰凝固后,以硬水淬炼,则此甲之强,当远在黄金斗神甲之上。”说到最后,他老眼里竟微微的发起光来,能炼出一幅好甲,他已经忘乎一切了。 “听起来好象是不错啊。”于异点头,看苗朵儿:“朵儿,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真强于黄金斗神甲,那当然是不错的了。”苗朵儿点头:“别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硬水确实了得,用来淬甲,应该是好的,甲上又还有飞雪梨花针,只这一样,神界的黄金甲就比不了。” 见苗朵儿赞同,螺尾生老脸放光,道:“老奴敢保证,此甲炼成,威力一定远在黄金甲之上,对了,即有飞雪梨花针,则此甲可改名为紫焰飞雪甲,我水族护甲虽多,虾甲蟹甲龟甲鳞甲,无非都是出自本能,却没一样比得了这紫焰飞雪甲,此甲若成,当为我水族护甲放一异彩。” “紫焰飞雪甲,这名字我喜欢。”苗朵儿抚掌雀跃,到底是小姑娘心性,有新衣服穿,什么都忘了。 “那你就炼来。”于异挥手,什么紫焰也好飞雪也好,他是不在乎的,叫鸭蛋就是蛋,叫皮蛋就不是蛋了?卵蛋还是蛋呢。 苗朵儿问:“螺总管,这紫焰飞雪甲,要多久才能炼成。” 螺尾生略略凝神,道:“灵材现成,且都是绝佳的上品,老奴估算,约七七四十九天可成一幅。” “要这么久啊。”苗朵儿嘟囔了一声,其实她虽不会炼器,但也知道炼器不是打豆腐,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事,不过小女孩子爱新奇,就如做一条新裙子,恨不得立马上身一样。 “夫人请谅,这是最短期限了。”这一点上,螺尾生却是不肯马乎的。 “那也没事,你就炼吧。”于异摆手,酒杯端起来了。 螺尾生却又一躬身:“尊主,炼甲之先,请尊主先将硬水摄入真水神螺甲内。” “哦。”于异到把这事给忘了,神意一凝,把真水神螺甲祭了出来:“那你炼来。” “不是啊。”螺尾生摇头:“上次虽奉尊主之命,将重水取了出来炼重水之矛,但甲中灵阵还在,尊主只须将硬水摄入,然后以神意煅炼,使收发自如随心所欲便成,这个须以尊主心意摄炼,老奴却是插不上手了。” “这样啊。”于异明白了,却收了甲:“好吧,我知道了,不急,这会儿喝酒了,呆会再说。”有酒喝,他才懒得放下杯子去摄什么硬水呢。 螺尾生虽然心热,却也不敢勉强他,躬身退后。 “来,干。”了了一事,于异重新举杯,苗朵儿周盈盈也跟着举杯,于异与阴尸王碰了一下,一杯酒下肚,到想起一事,对阴尸王道:“阴老兄,你那骨头硬啊,不会是拿硬水做酒喝吧。” 阴尸王脸上有赫然之色:“我先也不知道,灵魄寄尸而活后,口干了,自然就在池中喝水,先只觉身子僵硬难受,却也不知道就是硬水,后来与地底鬼物相斗,我先还怕呢,偶尔给抓中,竟行若无事,不过也不知道就是硬水的缘故,还只以为是尸变,身体发硬了。” “哪有这么硬的尸体。”于异呵呵笑,阴尸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苗朵儿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凑到周盈盈耳边道:“你说你相公会唱戏,不过我看他好象还蛮会害羞的样子啊,咯咯。” 周盈盈也咯咯低笑,瞟一眼阴尸王,目光中情深意切:“他这人怪,在戏台子上,帝王将相,扮什么象什么,但平日相对,却是个闷葫芦,又不会说话,见人还腼腆得象个小孩子。” “这样的男人好。”苗朵儿大赞。 “有什么好了,无趣得紧。”说是这么说,但那语气啊,却是满溢着甜味儿,有人说,夫妻久了,会互相生厌,会麻木不仁,会熟视无睹,但周盈盈与阴尸王千年相恋,虽然肉身已然无法交合亲热,心中的爱恋却丝毫不减,反是历久而弥新。 女人家说小话,于异自然懒得来听,跟阴尸王干了两杯,道:“阴老兄,你那丹练得也不错,厉害呢,不过你那打法好象陈旧点儿,就我知道的,真正练功的人,丹寓于内而气发于外,你这个放丹打人,怎么跟那些没开化的精怪一样啊。” 他这话说得粗,阴尸王脸上越发就有些赫然了,鬼手搔头,好象是学了于异的动作:“我以前只是个唱戏的,就跟戏班子的师父学了个吊气养气的法儿,练得一口气,勉强能御风而已,没学过其它功法,到这谷中后,肚中气越来越多,我依旧法儿吊气养气,就养成这么一颗丹,这地底下的鬼物骨头都硬,我又不会什么玄功术法,偶然喷丹出去,到是一打一个死,所以就借这个护身了,实在是惭愧。” “呵呵,那到也没什么。”于异不以为意:“杀得猪死就是师父,其它的都无所谓,不过你这一身硬骨头,又这一身大力,到是可惜了,我有一手功夫,名为绝狼爪,若配你这一身硬骨头,到是绝佳,你愿不愿意学。” “多谢上仙传功。”不想阴尸王一个翻身,就拜倒在地,原来他学戏的,规矩特别大,传个戏,那是天大的事情,也难怪,走江湖卖艺这碗饭难吃呢,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师父要想不饿死那怎么办?就是不教徒弟罗,而且养成极严的规矩,师父不教,徒弟就不能唱,戏台子下你可以偷偷的学,但师父没开口说教你,你哪怕能唱出花来,也是不许上台的,而师父一旦开教,那就是天大的恩情,做徒弟的就要奉养终身,所以阴尸王一听说于异要传他功法,那是翻身就拜,没有丝毫迟疑。 322 苗朵儿更笑得象一朵花一样,轻抚着手腕上的玄光镯,感受着那种温润的质感,心下暗想:“我本来只想让哥和阴尸王拼一场,能帮师父帮了仇最好,不想真个爱上了哥,又还得了这个玄光镯,还收了阴尸王这样的绝顶高手,对了,还有紫焰飞雪甲,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但师父若不能原谅哥,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轻咬银牙:“我把这玄光镯献给师父,算是帮哥赔罪了。”然而一想,又暗暗摇头,白骨神巫从来不是那种贪图外物的人,若是其它的事情,看在苗朵儿爱上了于异的份上,说不定就不计较了,然而这件事不同,这是强奸啊,对女人来说,这是比杀死她更要可恨一万倍的事情,白骨神巫又怎能因区区一个玄光镯而原谅于异呢? “若师父不肯原谅哥,那要怎么办呢?”想到这一点,苗朵儿顿时从喜悦的云端跌了下来,周盈盈留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道:“妹子,怎么了?” “哦,没事。”苗朵儿忙强笑摇头,瞟一眼于异,于异正跟阴尸王碰杯呢,这人,有了酒喝,天塌不管的。 “不管怎样,我死也要跟哥在一起,哪怕师父将我逐出师门。”看着于异那骨线嶙峋的脸,苗朵儿暗下决心,然而随后又想到了白骨神巫那日的眼神,又情不自禁的痛心怜惜,暗问自心:“师父已给他伤害到了那个样子,难道我还要去师父的心上捅一刀吗?”决心顿时又有些动摇。 于异这时已有五六分醉意了,只顾与阴尸王干杯,根本不会来留意她情绪的变化,喝着酒,又与阴尸王说些江湖典故,阴尸王走江湖唱戏的,听闻广杂,偶尔插嘴,说些江湖旧闻,他估摸着于异性子喜欢那种痛快的,捡这样的说了几段,果然听得于异大呼痛快,那酒更是灌水一样灌将下去,喝了小半日,于异已有十分醉意,对苗朵儿道:“朵儿,你几个聊着,我且睡上一觉。”一闪身进了螺壳,自去白玉床上大睡,而阴尸王也醉了,向苗朵儿抱拳行了一礼,跟周盈盈打了声招呼,也去池边扯头大睡。 苗朵儿没什么醉意,周盈盈更一点酒意也无,蚌妖泡了茶出来,两个人慢慢的聊天,周盈盈在地底困了千年,对外面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新奇,苗朵儿跟她聊着,慢慢的把心中的纠结又忘去了脑后。 于异睡一觉醒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了,若只在螺壳里,抬一眼可以看天色,但这会儿不但身在玄光镯里,这玄光镯还在湖底,这湖还是地底的湖,还在尸王谷的最深处呢,这要是也能看出去,他直接成佛了,话说佛不喝酒吧,好象也不玩女人,女人其实还蛮好玩的,至于酒,那更不要说,所以于异伸个懒腰,一闪身就出来了。 苗朵儿跟周盈盈也小睡了一会儿,却也早起来了,两人坐在一起说话儿,也不知道女人哪来那么多话说,阴尸王也起来了,这家伙喝得其实比于异还要多,不过他是阴尸寄灵而成的身体,那个躯体于半死不死之中,再又喝了硬水,吸了莲灵,最后给玄光镯养成灵气,身体强悍,醒得自然也快。 说句实话,于异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说是活人吧,他死过一回了,说是死灵吧,他又还有躯体,说是僵尸吧,他脑子跟活人一模一样,还是本原的自己,甚至而于异还想过,这家伙估计还能唱戏,有时候说话的尾音还带着一种别样的腔调,那明显是唱戏唱惯了的人才有的,不过他这扮像若是去唱戏,那也只有唱给鬼看了,可以请阎王做贵宾,一般人真看不了。 见于异出来,阴尸王先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尊主。” “以后不必这样。”于异烦这个,摆摆手,苗朵儿过来,叫了声哥,周盈盈从苗朵儿口中,打听到了于异的性格,她性情又不象阴尸王那么木讷的,见于异不喜,便只站在一边微笑,没有行下礼去,于异果然就喜欢,冲她微一点头,周盈盈展颜一笑,她笑容极美,真如晨莲乍放,玄光镯里虽有亮光,其实仍较为昏暗,她这一笑,似乎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就是于异也暗赞一声:“好个小美人,可惜命不好。” 于异起床就是要喝酒的,顺手摸了只杯子给阴尸王,道:“来,先干一杯。” “姐姐,我们不喝酒, 我们喝茶。”苗朵儿叫蚌妖另倒了茶,她跟周盈盈两个喝茶,然后蚌妖自会备办酒菜,于异一大早也是大鱼大肉的,苗朵儿可吃不消,只吃了点清淡的小粥,至于周盈盈,她是吸莲灵之气的,不过装模作样的陪苗朵儿喝粥,其实也不是装模做样,她千年未食人间之物,着实也有些馋了,闻闻粥味,吸吸粥气,同样是一种极大的亨受。 过了早,于异叫了螺尾生出来,虽然说重水在真水神螺甲里留有罡阵,就如乌龟死了肉烂了留下了壳一样,不过于异懒得多琢磨,还是先问螺尾生,问得清楚了,这才先把地心莲移入真水池里,那地心莲果是灵物,本来长在周盈盈的尸体里,一般是闭合的,周盈盈说,地心莲一年才开一次,这次因为救人,给她驱使着连续开了几次,只怕一两年内不会开花了,结果一移入真水池中,地心莲突然就开了,边开边长,大如桌面,灵光熠熠,清香四溢,不多一会儿,整个螺壳里面都溢满了莲香,人处其中,说不出的舒服。 “呀,我喜欢。”苗朵儿扯着于异胳膊,欢呼雀跃,走出给于异强奸的阴影后,她飞快的恢复了本性。 “是不错。”于异也点头,深吸了两口气:“闻了这莲香,酒意都好象醒了三分。”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面了。”苗朵儿歪着小脑袋儿,脸上满是憧憬。 “好。”于异点头,苗朵儿便笑得跟池中的地心莲一样了。 地心莲即移进了真水池,于异便把原来莲池中的硬水尽数吸了进来,凡水溢出,只留硬水,当然先在真水池里过了一遍,这真水池为五水真性凝成,硬水掺进去,便多了一性,为六水真灵相融,然后于异把硬水吸进真水神螺甲,以神意凝聚,罡阵本在,就如搬家,有现成一房子,只要把家具往里搬,自然容易,没花多少功夫硬水甲就凝成了,试了几次,随心所欲,真水神螺甲扩张到一丈八九左右,最里层真水三尺甲圈,外层弱水硬水化水暗水各四尺左右甲圈,这么调节一下,于异感觉中,威力应该最大。 “哥,试甲。”苗朵儿攥着小拳头:“敢不敢挑战我的飞雪梨花针。” 于异一拍胸膛:“来啊,谁怕谁。” “哼,看我一下把你的五层甲全给射穿了。”苗朵儿小鼻子一翘:“准备好了啊。”运起灵力,催动玄光镯,镯中生光,光中生镯,光圈中寒风一起,白雪飘飘,飞射而出,虽只是九十九枚飞雪梨花针,声势可也不小。 于异站在苗朵儿十丈开外,飞雪梨花针一闪即至,前一波三十三枚飞雪梨花针轻松撕开弱水甲,不过也没什么力了,在第二层硬水上一撞,化于无形,融在了于异真水神螺甲里,说起来这飞雪梨花针还是个好东西呢,大补,因为飞雪梨花针的本体,是莲心中的寒气,带有地心莲的灵气呢,滋阴清热,是清心火的无上妙品,不过于异当然是不需要了,他没有心火,只有一盏心灯,到有戾气,不过这个可以在女人身上泄掉,这几天在苗朵儿身上连着泄了几次,一点戾气没有,所以很好说话。 飞雪梨花针前后三波冰针是一波挨着一波,中间几无空隙,第一波撕开了弱水甲,不等弱水甲回力,第二波第三波紧接着来了,弱水甲便再不起任何作用,就如同城门的城池,城门给前面的敌人打开了,还没来得及关上,后面的敌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 第二波冰针射在硬水甲上,飞雪梨花针劲气极强,三十三枚冰针,威力可以赶得上五十枝神雷箭齐射,若没有硬水之前,这三十三枚冰针可以轻松穿透化水,甚至可以穿透暗水,直到真水甲才会停下来,但这会儿有了硬水,这硬水凝成甲,虽是水甲,却比精钢更硬上三分,又多了三分韧性,冰针虽然透甲而入,入甲三寸,便已无力,冰针后面七寸无力的消散在甲圈外。 不过还有第三波,借着第二波冰针耗去了硬水甲一部份护力,第三波冰针终于深深射入了硬水甲圈之中,苗朵儿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拳头差点儿伸进了嘴巴里,她虽然口中说要射穿于异的五层水甲,其实是跟于异撒娇呢,她本心里,就盼着于异的真水神螺甲防护天下第一,无论什么都射不进才最好,第三波冰针居然深入甲中,她自然就担心了。 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第三波冰针虽然射入了硬水甲,却并没有能透甲而出,真水神螺甲是透明的,所谓暗水,是进水甲才暗无天日,在外面看,还就是水,清亮透明,所以无论是于异还是苗朵儿或者周盈盈几个,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着三十三枚冰针透甲而入,奋力疾射,恰如逆水而上的冰鱼儿,然而水势实在太大,越游越慢,越游越慢,终于在快挨着硬水甲的内圈时,停了下来,然后消于无形。 “呀,我的飞雪梨花针居然连你的硬水甲都射不透,我不干,我不干。”苗朵儿先替于异担心,这会儿可又反过来了,扯着于异撒娇撒赖,于异呵呵笑:“这个我可没办法,谁叫你没吃饭呢。” “哼,你别得意。”苗朵儿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待本小姐潜心修练,最多一年,必可把你的五层水甲全部穿透。” 她小模样儿可爱至极,于异凑到她耳边,低笑道:“那要我帮忙才行,每天先给我穿透了,得我的补药练功,才有可能功力大进。” “坏蛋。”苗朵儿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俏脸晕红,恍若能滴出水来,双腿更下意识的夹了一下,那穿透二字,实在是打进了她心里去,那一刹,她仿佛真有给于异穿透的感觉,如果不是周盈盈阴尸王在边上,她就要直接扑进于异怀里去了,她愿意给他穿透。 “这硬水甲的防护力,好象是要比其它几层水甲强得多。”于异玩起了兴:“再试试雷神驽,到看它有多强。” 螺尾生直接调了一百名水妖,在一百五十丈外列阵,神雷弩在这个距离威力最大,因为雷箭身上的劲力充分发散了出来,近了反而没有这么大的力,当然再远,力道也会急剧速减。 于异把真水神螺甲凝成丈八甲圈,以最强护力防御,螺尾生一声令下,一百水妖同时发箭,嗡的一声,一百只雷箭如群蜂离巢,疾射向于异,由于箭枝挤得太密,记佛是一团青云,挟着雷电,一闪就射在了真水神螺甲上。 毫无悬念,第一层弱水给轻松撕开,甚至没能让雷箭慢上哪怕一星半点,说起来弱水虽弱,也有一定防护力的,但问题是,这是一百枝雷箭的齐射,弱水那些微的防护力,恰如螳臂当车,完全不起作用。 321 “起来起来。”于异到给惊一跳,伸手相扶:“一个小功法嘛,不当人子,阴老兄不必这么客气。” 他说得随意,阴尸王却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竟是口称师父,于异一听烦了:“你这样没意思,我说了就一个小功法,不当回事的,你若是弄得这么麻烦,我还真就不教了。” 阴尸王是个老规矩人,一时呐呐不知所对,周盈盈这时道:“我夫妻性命都为尊主所赐,更得尊主允诺重见天日,实为重生父母,我夫妻一身,俱为尊主所有,铁哥,你就不必拘泥了,尊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是大家之女,深悉人情世故,他夫妻俩现在的状况,性命都是掐在于异手里的,虽然于异看上去极好说话,苗朵儿更是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但世道无常,人心善变,哪怕亲爱如夫妻,也有久看两相厌的时候,更何况外人,所以借这个机会,就把自己夫妻两个的地位定下了,奉于异为主,就是于异的家奴之类,主人对奴隶,永远不会生厌,因为生死都在掌中,这样反而长远。 阴尸王不善言辞,但唱戏的人,没有真的木讷的,他心思其实极为敏锐,而且与周盈盈千年夫妻,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周盈盈话中的意思,一抱拳,道:“即如此,一切如尊主所命。”这不是师父传功,这就是主人给奴隶打赏,接着就是,客气反而假了,或者说,反而不知天高地厚了。 “行了行了,这个没意思。”于异懒得废话,当场就把绝狼爪的功法传了阴尸王。 阴尸王的尸王丹凝聚千年,再有硬水莲心加玄光镯的滋养,灵力浑厚得不可思议,周身经络也自然而然的通畅无比,只不过不得师授,只能让灵力在经络中自然而然的运行,不会有意识的去凝聚发放,这时得了绝狼爪心法,格本不要练,只照着心法一运功,爪力嘶拉拉就放出了体外,于异在边上看着,只见阴尸王爪前现出爪影,一个,两个,三个,象猪栏里放猪崽子一样,一个个的飞窜出来,那个欢快劲儿,他先是欣然,后是惊讶,到最后,却是把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原来阴尸王一家伙凝出一堆爪影,他左数右数,竟是有十好几个。 “这不可能。”于异完全难以置信,狼屠子告诉他,绝狼爪最高境界也就是九个爪影,而他虽一身愿力,好象最多也就是八个爪影还是七个爪影,当然,这跟他有了大撕裂手后没把绝狼爪放在心上是一个原因,可也说明,绝狼爪的爪影,并不是那么容易凝成的,而阴尸王居然超过九个爪影,这怎么可能。 “什么?”阴尸王听于异语气不对,以为自己练错了,收了爪影,有些惶然的看着于异,以前学戏,师父教了,若唱得不对,师父是要狠狠的打的,至于什么不给饭吃啊,自己找堆碎瓦去跪着啊,更是常事,他可不知道于异要怎么罚他,不想他一收功,于异叫了起来:“别收功啊,再把爪影打出来看看。”又补一句:“尽全力。” “莫非是怪我没尽全力。”阴尸王不摸底,惶然猜测,再运起绝狼爪,这一下,竭尽全力,腹中尸王丹催动,通体滚热,热流如江河狂涌,尽数从指尖射出,爪影一射二三十丈,而且巨大无伦,每一个爪影,都有圆桌大小,撕裂空气,不是裂裂之声,竟是隆隆作啸,有阴雷滚滚之意。 “一个,两个——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于异一路数着,到最后,真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居然数出了十一个爪影,这怎么可能? 周盈盈苗朵儿也在一边看着,她们都不知道于异的绝狼爪到底是怎么样的,看着眼前如山的爪影,如雷的异啸,能感觉得出,这绝狼爪威力极大,不过两人都不怎么惊讶,因为于异本身神通广大,他拿出来教阴尸王的,自然也是极了得的功法,有这个威力,正常啊,若没什么威力才反常不是,所以两人面上都云淡风轻的,她们哪里又知道,十一个绝狼爪,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实在是太反常了。 阴尸王也不知是好是坏,于异不出声,他也不好收功,总之就是催动尸王丹,将灵力竭力运转,拼命发出来算数。 “九九归一,飞狼啸月。”于异一声狂喝,他先就没想过阴尸王能一家伙练出九个爪影以上,所以绝狼爪的最高心法,九爪归一还没来得及传,这时喝出口诀,顺便就教了心法。 阴尸王依诀运功,滋滋劲气声中,绿莹莹的灵力从指尖喷薄而出,每一个爪影都大如桌面,后爪套前爪,第一个爪影到三十丈左右停住,后一个爪影跟上,重叠,两个爪影叠到一半,第三个爪影又到了,然后是第四个爪影,眨眼之间,十一个爪影完全重叠,碧光莹莹,厚重如深海之色,内中轰隆,又如云海闷雷,晃了一晃,爪影突地变形,竟然变成了一头青狼,头爪俨然,体长两丈有余,一对绿晴,碧光如电,摄人心魄,蓦地里张嘴向天,碧光中,竟发出一声摄天的长啸,仿佛这是一只远古的魔狼,在向着月亮狂啸。 “真的发啸。”不说苗朵儿周盈盈,就是于异听到这啸声都呆了,他只听狼屠子说过,绝狼谱中记载,绝狼爪练到最高境界,爪化狼形,飞狼啸月,他只以为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口诀嘛,自然要编得威武雄壮一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爪影真的会化狼,而且这狼还真的象活了一样,会仰天长啸。 “绝狼在你手里,真的成了飞狼,好。”于异一声狂喝,双眉飞扬:“让我来看看,爪化飞狼,到底有何威力,看看它的狼牙,能不能咬得动我的拳头。” 话声中,右臂急长,却是急不可奈,不等长到极处,就一百二十丈左右,霍地往下一栽,迎着阴尸王身前的飞狼就猛抓过去。 阴尸王两个绿晴中同样碧光四射,目光有若实质,看着于异手爪抓过来,他也竭力催动灵力,让爪影飞狼更大了一圈,在他催动下,飞狼呲牙咧嘴,咆哮如雷,四肢刨动,恰如扑食的恶狼。 电光火石间,于异的大撕裂手撞上爪影飞狼,轰的一声巨震,声音沉闷,如天际闷雷,又如两山相撞,震起的劲气,吹得苗朵儿衣裙裂裂作响,周盈盈身体乃莲心灵力所凝,更差点儿整个儿飞飘起来,还好她及时挽住了苗朵儿胳膊,心下骇然:“如此大力,铁哥凝的飞狼只是一个爪影,那还不给撞散了。”其实她边上的苗朵儿也是这么想。 然而事实大出她们意料之外,于异的大撕裂手不但没能将爪影飞狼撞散,反而向后弹了开去,而爪影飞狼虽也同样的弹开数丈,却还在咆哮作势,似乎不但没给于异这一爪震,反而更激发了凶性。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这爪影飞狼本只是阴尸王灵力凝而成爪后,化成的一只狼形,然而飞狼一旦成形,竟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真的就好象是一只活狼,这个现象,不但阴尸王不明所以,于异也糊里糊涂。 不过于异不会管这个,一爪交锋,自己的大撕裂手竟然力逊一筹,顿时就激起了无边豪气,纵声大喝:“好,再接我一爪。” 这一次不那么性急了,右手向天一举,直举到尽处,有两百三十余丈,手腕转圈,兜足了势,这才猛然转头向上,同时狂喝:“阴老兄,全力以赴。” “敢不遵命。”阴尸王同样豪气飞扬,全力催动腹中丹力,爪影飞狼猛吼迎上。 “轰。” 这一次的震响,比先前还大了一倍不止,苗朵儿再立身不住,踉跄退了两步,而周盈盈更完全无法撑持,没办法,只得一闪进了苗朵儿手上的玄光镯,稳住身形,这才能转头往外看。 这一爪,于异已竭尽全力,感觉中,就仿佛撞上一个狂奔的巨浪,手臂甚至而隐隐有些发麻,而看阴尸王的爪影飞狼,罡劲并没有完全散去,只是狼头给撞掉了,变回了手爪的样子,然而爪影是清晰的,罡劲凝而不散,也就是说,于异这一爪,虽然撞灭了飞狼,却也并没能将爪上劲力完全消去,公平的说,这一爪基本上半斤八两,而若细分下来,于异的是手爪,是实体,而阴尸王的绝狼爪是爪影,是虚体,纯是一股罡气凝成,先天上就有不足,从这一点上来说,阴尸王还要略占上风。 “好好好。”于异哈哈大笑,他是真的开心:“想不到,我师传绝狼爪在你阴老兄手里,居然大发异彩,就我的大撕裂手都赢不了你,了得啊。” 阴尸王忙道:“属下已竭尽全力,若非尊主留手,罡劲就要散了。” “你不必跟我扯这个。”于异拉了他手,复到池边坐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现在的大撕裂手,真的不见得赢得了你的绝狼爪,好啊,我师父地下有知,非得大喝三坛不可,来,干一杯。” 阴尸王看得出来,于异是真的不计较,也是真的开心,忙端起酒杯,这时周盈盈从玄光镯里出来了,与苗朵儿一起举杯,四个干了一杯,周盈盈道:“尊主所传绝学,果然了得,当年铁哥若有此一半功力,我们又何至于此。”她说着有些黯然,阴尸王也默不吱声,苗朵儿忙安慰道:“姐姐莫要伤心了,你与阴大哥千年绝恋,到比红尘百岁的长久得多呢。” 于异不耐烦说这个,对阴尸王道:“刚才试了两爪,我看着劲力是足了,但爪法还不够灵动,飞狼即然成形,若爪法熟练,狼影纵横,威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阴尸王忙拱手:“还望尊主多多指点。” 苗朵儿喜叫道:“阴大哥这绝狼爪,比阴阳百豹阵好象还要强得三分,我以后有阴大哥助力,嘿嘿,谁也不怕了。” 她到这会儿才想起,阴尸王和周盈盈以后都是藏身在她手腕上的玄光镯里的,碰上敌人,只须把阴尸王放出来就行,因飞雪梨花针带来的失落,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弥补,阴尸王全身刀枪不入,骨硬如铁,力大无穷,这会儿更有了能与于异的大撕裂手拼成平手的绝狼爪,整体实力不但不比飞雪梨花针差,反更要强上数分,她先前已经问过了周盈盈,地心莲发射飞雪梨花针,也有灵力的限制,因为冰针是寒气所凝,寒气发一点少一点,先前周盈盈发飞雪梨花针射于异,之所以发了几次后不发了,就是为了节省寒气,再后来于异要吸硬水,涉及到地心莲和她的生死,她才不顾一切的拼命发射,却也把地心莲中积累的寒气压榨得差不多了,最多还能发射四五次,而若是她用来藏身的单独一枚莲子,则寒气更弱,一天最多可以发射十四五次,再要发,又要过一天一夜才行,也就是说,将来紫焰飞雪甲炼成,苗朵儿能用来防身的飞雪梨花针,一天最多可以发射十五次左右,再多就没寒气了,而阴尸王呢,阴尸王可是个活的,若许他也会累,但绝狼爪发个十四五爪是不可能累的,以他尸王丹千年积累,就算碰上于异这样的变.态,以绝狼爪斗个一天半天,也不成问题,这不比飞雪梨花针强多了?苗朵儿又怎能不开心? 阴尸王当然也毫不迟疑的表态:“愿为夫人效死。” 323 看书网到底在搞什么,把章节弄得一塌糊涂,前面的错了,最近的也错,321章居然弄到了322章后面,不过不管了,这本书网站本身也不怎么推荐,我也懒得弄了,跟着看的慢慢看吧,新来的自己去章节列表里挑着看好了,就这样!—— 撕开弱水,一百只雷箭同时射在第二层硬水甲上,立时透甲而入,与先前的冰针一样,恰如鱼游逆水,一跃之时,其势无前,但随着力道的急剧衰减,也就越来越慢,不过一百枝雷箭的威力到底不是三十三枚冰针能够相比的,终于还是穿透了硬水三尺厚的甲圈,然而也就是这样了,雷箭进入化水,箭身进到一半,便再也没有了力道,悬停在了那里,等于一半箭身还在硬水中。 “厉害,厉害。”于异咂嘴点头,也不知他是在说一百枝雷箭的劲力厉害呢,还是在夸硬水甲的防护力厉害。 而螺尾生却在一边连连摇头:“不行,还是不行,可惜了,唉,可惜了。” 苗朵儿听得莫名其妙,她觉得很厉害了啊,一百枝雷箭呢,于异这硬水甲,能同时挡住一百枝雷箭的齐射,天下哪里去不得。 “螺总管,你说什么可惜了。”她忍不住问。 螺尾生道:“可惜重水给尊主炼成了重水之矛,或重水还在,于硬水之后,或者化水之后,再凝一层重水甲,则至少可同时挡住两百枝雷箭的攒射,而斗神宫镇宫之宝,七曜沉雷甲,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了。” “真的?”七曜沉雷甲的传说,苗朵儿当然也听说过的,一听硬水加重水,居然赶得上七曜沉雷甲的防护力,小姑娘顿时就动心了,对于异道:“哥,你的重水之矛能不能再炼回来啊,就炼一半也好,拿一半凝甲嘛。” “不必了。”不等螺尾生接口,于异直接就摆了摆手:“要那么硬做什么,天天摆在那里给人做靶子射?傻不傻啊,我可不做那种傻瓜。” 苗朵儿到也知道他的性子,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不过他即这么说了,也就算了。 于异把卡在硬水中的雷箭挤出来,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问周盈盈道:“周小姐,你那个玄光镯,真的是镯中生光,光中生镯吗?那个光圈,真的是玄光镯?” 周盈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道:“我也不敢肯定,但若是光,怎么可能那么硬啊,因为铁哥试过,就是他的内丹,也打不动那个光圈的。” 其实何止阴尸王试过,就是于异也试过,重水之矛尽全身之力,也动不了光圈分毫,不过这样的话,周盈盈自然不会说了,世间有很多傻女子,但也不泛聪明的女孩儿。 “是啊。”苗朵儿也道:“哥你不也试过了吗?若是一圈光,怎么可能有那么硬,你的重水之矛都砸不动呢。”好吧,爱娇的女孩子都是傻乎乎的,然而人与人,是不能比的,有些人就可以撒娇撒赖,而有些人就是不行,这与聪明或傻无关。 所谓恃宠而娇,关健不在这个娇,而在这个宠。 恃宠,自然就娇。 无宠,自然也就不会傻。 “我就是想到这个。”于异道:“光中怎么可能生镯呢,玄光镯是怎么藏在光中的,怎么也想不透啊,而刚才你发射飞雪梨花针,那飞雪梨花针其实是寒气凝成,却居然能射穿硬水,硬吧,所以我就想了,这玄光镯现出的光圈,是不是其实就是玄光镯凝成的水汽呢,只不过是吸了硬水之灵,所以就特别的硬了。” “有可能。”苗朵儿还转着眼珠子在想呢,周盈盈已抢先点头,见于异看她,她凝着眉道:“其实我以前也有过怀疑,因为我有一种感觉,玄光镯放出的光圈,和莲心以寒气凝成的冰针,确实非常的相象,只是因为玄光镯放出的光圈,威力实在太大了,能把整个天地都撑起来,所以我才以为是镯中放光,光中生镯,现在看来,是我糊涂了,尊主英明。” 她这么一说,苗朵儿也就点头了:“也是啊,哥,有可能真的是呢,嘿,到给你蒙中了。” “什么叫给我蒙中了啊。”于异一脸牛皮:“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我哥。”苗朵儿一把挽住他胳膊:“我的。” “好了,可以出去了。”于异说着,到又记起件事:“对了朵儿,你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千年阴骨吗?”看阴尸王:“尸王谷里,是不是有一具千年阴骨啊。” “千年阴骨?”阴尸王一时间似乎没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略顿一顿才道:“尸王谷里,有无数阴骨,尤其这地底,阴河流经处,有一个河谷洄湾,阴骨堆积如山,有的更不知几千年了。” “好么。”于异知道他为什么停顿了,对苗朵儿笑道:“不是一具千年阴骨,而是堆积如山的阴骨。” “真的呀。”苗朵儿这可喜坏了:“阴大哥,你快带我们去看。” “遵命。”阴尸王抱拳,不过他自己却走不了,还得苗朵儿先收了玄光镯才行,苗朵儿早从周盈盈处问了心法,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了,在哪里呢,却就在湖底一座小山的石缝中,这玄光镯灵力通玄,与于异的神螺有异曲同工之妙,内中法天象地,在外面看,却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泡儿,如果不说明,任谁也想不到,那个象一滴露珠儿似的水泡儿里面,居然另有天地,或许只有佛眼,才能看到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至于一般人,肉眼凡俗,那是绝对看不透的。 苗朵儿先把阴尸王周盈盈两个收入玄光镯中,当然还有周盈盈的肉身,然后她与水异从水泡里出来,再把阴尸王和周盈盈从玄光镯里放出来。 “尊主,夫人,请随我来。”阴尸王在前带路,周盈盈早给他做了一身衣服穿上了,到是蚌妖找来的料子,否则光屁股跑前面,就有些尴尬了,苗朵儿挽了周盈盈随后跟上,于异就跟在了最后面。 阴尸王能飞,而且不象于异苗朵儿先前想象的他不出尸王谷是不能见光,他能见光的,他身体虽是阴尸,却是成千倍强化了的阴尸,阳光根本无所谓,他之所以不离开尸王谷,是不愿离开周盈盈太远,当然也是周盈盈的交代,周盈盈害怕,这世间高人多啊,万一给人逮了去或者杀了,她一个人困在玄光镯里,多孤独啊,现在虽然两人一是尸一是灵,没办法亲热交合,但至少可以相伴着说话不是?三人为众,但有些世界,只要两个人就够了,阴阳相生。即便周盈盈,虽是灵魂,也是可以见光的,因为她有莲心灵气撑着,地心莲一粒莲子就要九十九年,灵气之浑厚,撑一个灵魂,小菜一碟。 一路沿着河飞,好几十里,拐过一个山角,阴河在前面划过一个巨大的河湾,如一个巨人的臂傍,臂弯里,泥沙堆积,形成一块十数里方圆的平原,而就在这块平原上,堆满了无数的尸骨,放眼望去,就仿佛一座骨山。 阴尸王道:“这里面的兽类死了后,很多尸骨随水流下来,就堆在了这洄湾里,各种骨头都有,越是前头的,年岁越久,反正我在千年前,就看见这里有一座骨山了,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大。” “这个莫说炼九阴白骨甲,就是拿骨头砌城都够了。”于异看着苗朵儿:“怎么个选法儿,要不过去挑挑看,你看那几具骨头,那么长,是蛇骨还是蛟骨?龙应该不可能,不过那一具,那边上的,是龟甲吧,说不定是玄龟哦,玄龟可是龙种呢?” 苗朵儿却没有动,好象给这座骨山的巨大吓着了一样,于异叫了两句,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却摇了摇头:“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选,要不先放在这里吧,我去跟师父说一声,让师父来选吧。” 她为什么突然又不要阴骨了呢?很简单,她先前找阴骨炼九阴白骨甲是做什么?对付于异啊,现在于异成了她的情哥哥,只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了,还炼什么炼?不过这会儿到没有直说,因为说不出口,有了情哥哥就不要师父了,师父的仇也不报了?她心里纠结啊。 于异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那也行,反正这堆骨头也跑不了。” “那就出去了。”他看一眼阴尸王周盈盈两个,两人脸上都有兴奋之色,千年之后,重见天日啊,阴尸王抱拳:“小人带路。” 阴尸王在地底住了千年,对这地底世界摸得滚瓜烂熟,他在前面引路,东一转西一拐,选的最近的路径,没用半个时辰,就从一个洞口钻了出来,到了先前的尸王谷里,然后腾空而起,外面春阳灿烂,是的,已经立春了。 看着满山青翠,蓝天白云,周盈盈泪如雨下,忽地对着于异苗朵儿拜倒:“周盈盈重见天日,都拜两位所赐。” “姐姐快起来。”苗朵儿忙把她扶起来,到陪着落了几滴泪,小姑娘感情丰富呢。 随后往白虎寨来,这会是苗朵儿挽了周盈盈的手在前面了,快到白虎寨时,周盈盈还有些儿担心,道:“妹子,要不我们还是进玄光镯里去吧,我相公他。” 阴尸王虽然穿上了衣服,但个子过于高大不说,还全身长毛,脸上毛虽然少一点儿,却因为是阴尸所化,也不是僵死了,而是过于僵硬了,又是绿眼晴,真如恶鬼也似,看着有些吓人。 “那有什么?”苗朵儿却不以为意:“我会跟我爹说,你们是我新结识的姐姐姐夫,我们苗家人从不以外貌看人,姐夫酒量又好,不要三天,保证寨中年轻人都会喜欢他。” 周盈盈似乎还有些犹豫,苗朵儿挽了她手道:“姐姐你就听我的嘛,整天躲在玄光镯里,有什么意思,至于别人怎么看,不管他们就行了。” 这话于异赞同,道:“对头,你管他们去死。” “好一句管他们去死,真是豪气干云。”周盈盈心下暗叫,也就不再坚持。 她当然愿意呆在外面,只是一则自己的身体是个虚的,虽然因为地心莲灵力极强,她凝成的身体有若实质,牵手穿衣都不成问题,但跟真正的肉身相比,还是有区别的,再一个就是阴尸王的外形实在太吓人,吓着了别人固然不好,别人若以异样的眼光看阴尸王,或者议论于他,周盈盈心里也不好过,所以就想躲着,偶尔无人之时,能出来见见天日就好,然而如果真能象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外面,那当然是更好了,不过说是象正常人一样,其实还是做不到,莲心灵力虽强,每隔几天,她还是得要去地心莲里静坐一番,补充灵力才行。 正如苗朵儿所说,回到白虎寨,乍见面时,几乎所有人都要给阴尸王吓一大跳,不过随后混熟了,也就见惯不怪了,尤其阴尸王能喝啊,那肚子敝开来,众人轮流灌也灌不醉,苗人就喜欢能喝酒的汉子,他又一脸憨厚,嘴上好象还木木讷讷的,更招人喜欢,很快就和竹生等人称兄道弟,其他人见了也跟他打招呼,没人再把他的长像当回事,当然,苗朵儿也没说阴尸王是一具阴尸寄灵异变而成,只说阴尸王乃是一个异人,这副长像,是练功中了毒,不过相貌虽然毁了,功夫了得哦,这就更招众人待见了,这里面其实也还有周盈盈的原因,周盈盈之美,甚至苗朵儿也还要差着两分,这样的女子都不嫌阴尸王丑,别人有什么说的,好些人甚至暗暗妒忌阴尸王的艳福了。 所有人中,最高兴的是苗刀头。 324 苗朵儿跟着于异,一去四五天,苗刀头先前是悬着心的,虽然想一想,女人跟男人出去,一般就是那么点子事,而苗朵儿反正是给于异强奸过了的,即然奸过了,那么奸一次和奸百次,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不必担心,但父女连心,想着不担心,但还是担心,然而这一次回来,情形就明显不同了,因为苗朵儿明显活泼了很多,给于异强奸前的那个小野猫一样的苗朵儿仿佛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更加娇憨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她和于异真个好上了,果然,到夜里,苗朵儿就牵了于异回了她的闺房,苗刀头也无聊,他甚至还悄悄跟到了苗朵儿房外,然后自然就听到了欢爱的声音,其实不是他无聊到要听自己女儿的云雨之事,他是挂心,生怕苗朵儿在外面是装出来的,直到亲耳听到苗朵儿那极度欢娱的呻吟,他才放心的吁了口长气,却骂了一句:“死丫头,你要早是喜欢上于异,那该多好。” 他却忘了,最初苗朵儿喜欢的固然是林荫道,他也没真个想让于异当女婿啊,苗朵儿还只是缠着一根藤呢,他说起来是心怀二意,脚踩两只船,不过这会儿当然是不记得了。 放下心事,第二天,苗刀头找个机会,把苗朵儿叫到房里,道:“朵儿,你和于异,要是真心喜欢上了,那就早点儿把婚事办了吧,这么拖着可不是个事。” 苗朵儿红了脸,却不应声,苗刀头急了:“怎么了,是不是于异不愿意?难道想白占你的便宜。” “他敢。”苗朵儿哼了一声,手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肚子处,她现在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了孕,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于异不知道她怀没怀孩子,且于异怕这个,有时不耐烦了,只要她装势摸到肚子上,于异立马就会服软,想到这事,她情不自禁就想笑。 她这一声,嗔中带娇,绝做不了假,苗刀头到是听得出来,悬着的心顿时就落进了肚子里,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愿意,朵儿啊,你要懂事,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是啊,都跟人家滚一床了,难道你还想拿一下乔,拜托,你不是姑娘家啊,人家真要甩手一走,你哭天去吧。 苗朵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莲足轻顿:“爹。”咬着红唇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师父那里要怎么办?” 她这一说,苗刀头也想起来了,是啊,于异还把白骨神巫给强奸了呢,这是个麻烦,道:“你师父那里,确实是个麻烦,你打算怎么办?要不。”他略一犹豫:“你去劝劝你师父,反正都这样了,不如一起嫁了他吧。” 苗界与人界或神界不同,人界神界礼教森严,徒弟娶师父,那是有悖伦常,绝对不会允许,但苗界没这个说法,虽也尊师重教,但嫁娶方面到无所谓,这可能跟苗界男女风气开放也有一定关系,苗界风俗,甚至父亲死后,儿子是可以娶嫡母之外的所有后母的,这里面有他的现实因素,一些大家族或者大小寨子之间,往往以通婚来拉近彼此的关系,如果父亲死了,父亲的几个妾又都是周围寨子长老或族长的女儿,那怎么办,让他们改嫁吗?岂不是要损害彼此的关系,所以让长子续娶了父亲的妾,关系也就照旧,两全齐美,父子之间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师徒之间了,苗朵儿白骨神巫虽是师徒,同时嫁给于异,没人会说什么,所以苗刀头才有这话。 苗朵儿当然也不会反对,却仍咬着嘴唇道:“只怕师父不会同意。” “要不。”苗刀头犹豫了一下:“我请人去说说。” “不要。”苗朵儿吓一大跳,开玩笑,强奸这种事,对女人是最羞耻的,越少人知道越好,还请人去说,白骨神巫可恼羞成怒不可。 “爹,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苗朵儿顿足。 “我就是有些担心。” “放心,他跑不了。”苗朵儿明白他担心什么,不就是怕于异玩腻了跑了吗,别说,换了其他男人,还真不一定,这世上变心的男人多了,也别自负美貌什么的,男人永远喜新厌旧,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再美的女人背后,也有一个操她操得想吐的男人。然而苗朵儿不担心于异,她基本上摸到了于异的性子,于异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虽然床上花头奇多,床下却并不滥情,说白了,这个人在女人身上没什么心思,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一般就懒得看,只要不触着他的逆毛,他永远是那个样子,绝不会喜了新就厌了旧。 她有这个信心,苗刀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苗朵儿对于异确实有信心,但对白骨神巫却一点信心也没有,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当天有一件事,苗朵儿答应给周盈盈的肉身选一处坟地葬了的,这个宜早不宜迟,虽然苗朵儿很喜欢周盈盈,但手镯子里老是有一具尸体,她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事她也没跟苗刀头说,不好说啊,难道要苗刀头来操办周盈盈肉身下葬的事?苗刀头那边没问题,不过让人知道周盈盈其实只是一个灵魂,靠莲心灵气支撑的,周盈盈就难堪了,所以只能偷偷的下葬。 吃了早饭后,苗朵儿叫上于异周盈盈四个,到了后山,选了一个向阳的山坡,于异先偷偷把一具棺木收进螺壳带来了的,阴尸王掘了一个坑,周盈盈肉身放进棺木里,埋进坑中,看着自己肉身消失在土中,周盈盈也不知是悲是喜。 然后在山中玩了一圈儿,才立春,草色衰黄,也没什么景致可看,随便溜了一转,便回了白虎寨,苗朵儿其实也没心没绪的,她心中始终纠结着白骨神巫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到晚间,苗朵儿自然又牵了于异入房,一场欢爱之后,两人进螺壳,到白玉池里泡着,苗朵儿软绵绵趴在于异身上,把一缕头发撮着在于异胸膛上扫来扫去,于异给她挠得有些痒,不免有些动性,道:“别挠了,再挠,我可不客气了,呆会你又喊饶命。” 苗朵儿果然就不敢动了,娇嗔着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大恶狼。”于异太厉害了,她确实是受不了,那么大一条恶物,每一下都好象要把人一劈两半,谁受得了啊?每每都要再三再四求饶,即便于异放过她,事后也软得跟抽了筋的小鱼儿一样,她是真的害怕。 于异呵呵笑,苗朵儿又羞又嗔,却还不敢咬了,因为她发现,于异那作恶的玩意儿,又开始抬头了呢,万一咬出真火,又要死一回了。 “哥,我师父也嫁给你好不好?”苗朵儿终于下了决心,这事还是要解决,不过当然也要先问一下于异的想法,虽然于异应该不可能拒绝的。 “可以啊。”于异果然一口就应了:“只要她愿意。”说着托起苗朵儿下巴,嘿嘿笑道:“你师徒两一起上,到勉强能尽兴了。” “呸,坏蛋,师徒俩一起给你玩,可美死你了。”苗朵儿羞嗔,打开他手,把脸蛋埋在他胸膛上,道:“我师父可比我漂亮呢,有了我师父,你会不会不要我。” “这什么怪话啊。”于异叫:“你们都是我的女人,一起上就是了,什么要谁不要谁的。” 苗朵儿就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人,是他的就全是他的,不会有了这个就不要那个,不过当面听于异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开心的,其实她也并不担心,或者于异其她的女人她还要担心一下,白骨神巫她是绝不担心的。 呸了一声,苗朵儿趴在于异胸膛上,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道:“师父给你欺负很了,我只怕她不愿意。” 听到她这话,于异突然笑了一下,苗朵儿抬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于异摇头,摸过酒葫芦灌酒。 苗朵儿却明白了,恨得掐他一把:“你又是想再强奸我师父,你若再敢这样,我死给你看。” “我又没说要去强奸她。”于异笑:“行了,看你面子,就算她再来惹我,我也绝不再强奸她,可以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苗朵儿哼了一声,头趴下去,想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办法,忍不住就想:“要不真就用他这个法子,把师父捉进螺壳里来,让他多欺负几次,也许师父就愿意了。”但随后就又呸呸连声,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也太邪恶了吧。 于异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个,听到她的呸呸声,忙道:“是不是又想呕了?”起身要扶她,他一直以为苗朵儿怀着孕呢。 “没有。”苗朵儿摇头,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抬头看着于异道:“哥,你说,我师父给你欺负了两次,她会不会怀孕?” “啊?”于异抓头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随即摇头:“不会。”而且大白牙也呲了起来。 苗朵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而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人种大补,你不是说你师父功力大进了吗?怎么进的?就是把我给她下的人种练成补药了。”于异哼了两声:“居然把我儿子给练化了,这婆娘,简直岂有此理。” “你才岂有此理呢。”明明是他强奸了人家,却还怪人家把他的脏东西练化了,哪有这样不讲理的,苗朵儿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就在他胸膛上又咬了一口,咬得于异赶紧投降:“是我错是我错。” “本来就是你错,师父都给你欺负死了,你还这么说。”苗朵儿嘟着嘴,于异忙哄她,其实他自己也想笑,终于忍不住笑了,苗朵儿最后也没憋住,却又恨恨的在他胸膛上擂了几拳,这人皮厚,擂牛皮鼓一样,到是她轻嗔薄怒,椒乳轻摇,说不出的妩媚香艳。 “那怎么办呢?”苗朵儿愁眉苦脸:“要是师父也怀了你的孩子,她逼得没办法,我再劝一劝,她说不定就愿意了。” “这个简单啊。”她话没完,于异大大咧咧叫了起来,苗朵儿抬头看他,于异嘴角一翘:“你忘了我那咒影术最好玩了,把她肚子咒大不就成了。” “真的啊。”苗朵儿猛然坐了起来:“真的可以把师父肚子咒大。” 325 哦,章节列表有错,但点击去看又没错,这功能,真是神一样的存在,服了!—— 于异不答她,神窍中红光一闪,照定她离魂,暗念咒语,苗朵儿的肚子忽一下就鼓了起来,仿佛肚子里突然就给塞进了个大西瓜一样。 “呀。”苗朵儿抱着肚子尖叫起来,又笑又跳:“坏家伙,快收了咒,我可不要这么大肚子,丑死了,快点。” 于异哈哈大笑,收了咒语,苗朵儿忍不住又捶他,不过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苗朵儿想了想,道:“不过肚子若鼓起来太快,师父怕会怀疑吧。” “这个简单,我每天给她送一缕气就行,每天鼓一点点,一两个月时间就给她鼓到你这个样子,她就不会怀疑了。” “这样应该可以。”苗朵儿左右想了想,确实行得通:“我再在师父耳边帮你说说好话,师父不嫁也得嫁了。”说到这里,她伸出一个指头在于异鼻尖上戳了一下:“到是便宜死你这个大坏蛋了。” “有便宜占吗,那我就不客气了。”于异邪笑着,双手齐伸,前胸后臀,无所不至,苗朵儿呀的一声尖叫,哪里遮防得了,一时破体而入,池起春波,莺歌燕舞,真真是春色无边。 第二天,苗朵儿起个早,对于异道:“我先去探探师父的口风,你先在家里,不要跟我去。” 周盈盈阴尸王要跟着去,苗朵儿也没让,阴尸王本来可以和周盈盈一样,都寄身在玄光镯里的,但为了不让白虎寨人众起疑,苗朵儿也给阴尸王两个安排了房子,这两天,阴尸王两个都睡在外面的,并没有进玄光镯里去,反正莲心灵气极强,周盈盈就十天半个月不进莲心,也没有什么问题,周盈盈要跟着去,是想让阴尸王随时护卫苗朵儿,苗朵儿知道她的意思,得意的一扬玄光镯,道:“姐姐你忘了,我还有飞雪梨花针呢,哼哼,不说这左近我都熟,真就有那不开眼的,就让他尝尝我的飞雪梨花针。” 她这么一说,又见于异也漫不在乎的样子,周盈盈当然也不再坚持了,她其实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大主意当然是苗朵儿自己拿。 送了苗朵儿走,于异回头跟阴尸王林荫道喝酒,任青青则和周盈盈聊天,郁重秋声势越来越大,任青青心里急,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难道还强迫于异去送死?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想得清楚,这种事,不能强迫别人的,于异真有心,终会出手,若无心,她跪下来哀求也没用,所以一字不提,哪怕是跟林荫道也绝不说这方面的事,到是她跟林荫道的感情这段时间近了好些,她只是心怀家仇,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林荫道一腔痴情,她怎么能不受感动,芳心暗许,如果不是家仇未报,她怕是已和林荫道拜堂成亲了。 于异也没提,到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不是那种只卖嘴巴子的人,他想得很清楚,郁重秋反正在那里,又不会死,他答应了的事,自然会去做,用得着天天下保证吗?而且他也想得清爽,让郁重秋再往昊天城打一打,打深一点,多给天帝一点教训再说,然后等他空了,腾出手来,再来收拾郁重秋不迟。 苗朵儿去劝白骨神巫,在于异想来,没个一两三天的不会回来,虽然第二次强奸白骨神巫的时候,他感觉到白骨神巫是内媚之体,内里的情/欲极为强烈,但他也看得出,白骨神巫是那种极要面子的人,若说苗朵儿随便劝两句,白骨神巫就会点头答应嫁给他,那是绝不可能的,说起来这种人就是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好意直接把她剥光了,一鸟捅进去,她到啊啊呀呀死缠你身上了。 “晓雨当年是这样,凤凰儿当年也是这样。”于异前后一想,除了高萍萍,她几个女人都是这样的,一时可就磨牙了:“是不是女人都这样啊,一个二个,全都口是心非的。”又想:“要是傲来傲去的,搞得老子烦了,也在她屁股上写上贱人两个字。” 林荫道喝酒斯文,说实话他非常受不了苗家人那种劝酒的热情,而于异是无可无不可的,只要有酒,然后还有酒友一起喝就行,是大杯猛灌还是轻风细雨,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三个人慢慢喝着,苗朵儿竟就回来了,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朵儿,你怎么就回来了。”于异到担心白骨神巫恼羞成怒,苗朵儿没劝得好,白骨神巫发脾气,把苗朵儿给赶回来了,他可就有些恼,好便好,不好时,真就赶去把那女人捉了,不写屁股上,直接就在脸上大大写上个贱人,看她傲不傲? “你师父发脾气骂你了。” “不是,哪有。”苗朵儿嗔他一眼,她是了解于异了,这坏家伙一呲牙,就不会有什么好心思,道:“师门出事了,来了信,师父赶去七星山了。” “你们还有师门?”于异很意外的样子。 “好新鲜啊。”苗朵儿给他气乐了:“我师父的功夫又不是娘胎里带来的,当然有师门啊,跟你说,我七星玄玉门可是白羽苗响当当的大门派呢,就是在整个苗疆,那也是数得着的。” “数得着,数得着。”于异不跟她顶,顺毛捋,不过他还是看出苗朵儿有些气不顺,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师父还是说你什么了?” “没有。”苗朵儿摇头,咬了咬嘴唇:“师父早几天就走了,古怪的是,她给大师姐留下话,说让封了九门洞,让我们师姐妹五个各自回家,另外拜师也好,找人嫁了也好,师父她以后不会再来黑羽苗了,我们也不必去找她。” “敲钟散伙啊,搞什么?”于异有些不明白。 “还不是因为你。”苗朵儿恨恨的瞪着他,眼圈儿有些发红了,于异不明白,她却猜得到,一个女人,都给人强奸了,还怎么开宗立派,称雄道狠? 她这么一瞪,于异也明白了,这可没办法,只好搔头嘿嘿笑,苗朵儿恨得想咬他一口,但最多也就是咬一口,还能怎么样。 于异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苗朵儿真有些恼了:“你想就这么算了啊,我们也去七星山,我跟你说,你要是也象那些无耻男人一样始乱终弃,我就死给你看。” “又不是我想弃。”于异嘟囔一声,看苗朵儿眼光竖起来,忙道:“好,一切听你的,我们去七星山。”说着把大白牙一呲,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总之我就赖上她了,就算她想弃,那也弃不了。” “坏蛋。”苗朵儿到给他这个样子气乐了。 苗朵儿跟苗刀头说了一声,随后就拉了于异赶去白羽苗,周盈盈阴尸王当然要跟了去,林荫道任青青就不必了,虽然苗朵儿语焉不详,只说师门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但林荫道大致能猜到,必是为白骨神巫的事,心下暗暗艳羡:“看来白骨神巫终是要嫁给于异了。”想象着清冷娇艳的白骨神巫在于异胯下婉转呻吟,一时只觉全身血气如沸。 这段时间,林荫道与任青青感情进展神速,不过还没有到上床的程度,任青青心中有事,加之矜持怕羞,抱一抱亲一亲还可以,但再深一步,她就不肯了,林荫道虽然憋得厉害,到也不好勉强她,然而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了,晚间陪任青青回房,便搂着求欢,虽然任青青再三再四推拒,林荫道始终不肯放手,任青青又羞又恼,唬下脸道:“你再这样,我就真个生气了。” 林荫道僵了一下,站起身来,任青青还以为他要放弃了,不想他突然就跪了下去,搂着她腿道:“好青青,你就许了我吧,我真是憋不住了。” 任青青没想到他这么死皮赖脸,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挺斯文挺要面子的一个人,这种事上怎么这样呢,一时就有些犹豫,心下也有些发软,而就是这时候,林荫道身子猛然一起,一下就把她推倒在床上,一面乱摸乱亲,一面喘着气道:“好妹子,许了我吧,求你了。” 天气已经开春,任青青又是练有玄功的人,身上衣服本就不多,外面两件单衣,里面一个肚兜,猝不及防倒在床上,林荫道又形如恶狼,只一下就把两件单衣都给扯开了,再随身一扯,硬生生扯断了肚兜的带子,一对玉兔便白生生的暴露在了空气中,任青青急要遮掩时,林荫道喘着热气的大嘴已经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一只,任青青只觉身子一麻,刹时间身上所有力气全都消失了,看一眼身上如疯似狂的男人,叹一口气,闭上了眼晴,一时雨狂风骤,断云零雨,声声动人。 林荫道想任青青,实在是想了很久了,这一刻得手,真真志得意满,先破了瓜,自己也激情稍抑,待落红如雨,再慢慢亨用,任青青乃是处女之身,给他翻过来复过去的折腾,真真羞不可抑,惟有闭了眼晴,恰如暴风雨中一只可怜的小船,再无半分自主之力,好不容易林荫道歇了手,任青青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林荫道心满意足,把任青青抱在怀里,长长的吁了口气,只觉通体上下说不出的舒畅,忽地却想:“于异该早见到了白骨神巫吧,这会儿在做什么?白骨神巫反正给他强奸过的,会不会点头答应嫁了他,那这会儿——嘿嘿。” 他折腾了半晚上,堪堪把自己折腾软了,谁知这么一想白骨神巫,居然又抬头了,任青青整个人就缩在他怀里的,立马就发觉了,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林荫道只把一个手在她玉乳上揉着,并没有再把她压身下去,她呆了一会儿见林荫道不动,想:“他估计是怜惜我。” 虽然林荫道半强迫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满意,但心底里其实还是喜欢林荫道的,这会儿更感觉到林荫道的体贴,心下感动,不免就在林荫道怀中缩得更紧一些,心下想:“大哥是个好人,待我又这么痴情,嫁给他,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痴情的女子,并不知道,他这一会儿爱到骨头缝里的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揉着她的奶子,心里想的,其实是别人的女人。 与林荫道想象的不同,于异这会儿并没有上床,而是在赶路。 于异跟苗朵儿到九门洞,灵琴几个都一脸凄惶,象迷路的小羊儿,失了主张,苗朵儿这会儿到有主见,道:“我去找师父,一定劝师父回来,师姐你们几个守紧洞府就好。” 灵琴几个素知她得宠,这会儿也实在没了主意,只好点头应了,苗朵儿随后便往白羽苗去,于异先前是藏身玄光镯里跟阴尸王喝酒呢,离洞十里,现身出来,苗朵儿道:“即便师门有事,师父也不至于不要我们,还是因为给你欺负了,心灰意冷,所以想远远躲开,连我们几个也不要了,永远斩断这边的记忆。” 银牙儿咬着,看着于异就有些恨恨的,于异装做诧异:“她不是还要找我报仇吗?若是这边都不来了,这仇怎么报呢?奇怪啊奇怪,莫非每天睡前咒我一百遍,难怪这几天老是想打喷嚏。” 苗朵儿本来不想掐他,听到这话,却再也忍不住,伸手掐着他腰间肉重重一扭:“我还想报仇呢,报得了吗?未必一次一次的送上门给你欺负?” 327 苗朵儿这下吓住了,忙扯着于异手低声求饶:“好哥哥,你原谅朵儿,朵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时店小二正捧了酒过来,见苗朵儿扯着肩头那不知是猫还是豹子的野物的脚,细声细语的,那野物却还扭着头,呲着牙,一脸凶神恶煞,难道这野物懂人话,难道这花朵儿似的女孩儿还要求着这野物,为什么?诡异呀,店小二更吓一跳,放下酒,闪身就逃了开去。 “哥,我给你陪罪,你喝了这杯酒,权当原谅朵儿了好不好?”苗朵儿倒了酒,双手捧到于异嘴边,于异本还想逗她一下,但实在把不住馋虫,一口吸干,长吸一口气,道:“这酒不错,嗯,这次就饶了你,下次敢再捉弄你家相公我,嘿嘿,绝不相饶。” “是,是。”苗朵儿连连点头,忙又倒了一杯。 于异自不客气,这次却只喝了半杯,道:“这酒不错,你也尝尝。” 店小二远远在柜角看着,眼见那野物不但喝酒,喝了半杯后,那花朵儿似的女孩子居然还就着杯子喝了剩下的,不免嘶嘶吸气,暗叫:“这花朵儿似的一个女孩儿,竟就不嫌脏?”他又哪里知道,人家乃是一对恋人,这若说脏时,还有更过份的呢,正所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两人就一只杯子,于异喝大半杯,苗朵儿喝小半杯,慢慢喝着酒,店小二觉着诡异,苗朵儿却觉得异常温馨有趣。 这酒楼大,酒客也多,果然就有议论七星玄玉门的,而且议论的人还比较多,这个也正常,七星玄玉门可是七星镇这一带最大的一股势力呢,七星门中发生了大事,镇上的人怎么可能不议论,而从酒客的议论中,于异苗朵儿也就知道了,七星玄玉门的掌教白芷神巫在一个月前突然死了,现在要另立掌教。 “原来是掌教师伯过世了。”苗朵儿恍然:“另立掌教可是大事,难怪会叫师父回门。” “不会是想让你师父当掌教吧。”于异啃着一只鸡腿:“你师父在师门排行第几啊。” “那应该不会。”苗朵儿摇头:“师父在师门中排行比较低,好象听说是十七呢,另外大师伯白针神巫也还在,怎么也轮不到我师父的。” “即然大师伯在,那怎么又是二师伯当掌教呢?”于异其实只是顺口一问,这样的事,他一般不花什么心思的,尤其在喝酒的时候,但苗朵儿听了,却把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对啊,怎么师祖没让大师伯掌教,却让二师伯做了掌教呢,那师父是不是也有可能。”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不过师父排行实在太低了。” “上山去看看就知道了。”于异才懒得猜谜玩儿。 一坛酒说完就完了,苗朵儿酒量是真好,说说喝喝的,于异喝了多半坛,她也喝了差不多有小半坛,除了小脸蛋儿有点红,其它一点反应没有,然后是一只鸡一条鱼一盘牛肉一盘猪耳朵,这些基本上就都是于异扫下了肚,苗朵儿只吃了一个鸡腿几片猪耳朵,最后把鱼头啃了,吃得斯文,喝酒她行,说到吃东西,十个她也抵不了于异一个。 结帐下楼,店小二看着他两个背影消失,确信没事了,这才叫了声神佛,回身进店,脚下一软,竟就在店门口摔了一跤,这个不怪他不看路,实在是给苗朵儿的怪笑吓软了腿。 七星玄玉门独占了七星山的主峰,门派大,弟子多,屋宇也多,山峰下看上去,东一幢西一栋,到处是屋子,半山腰有山门,居然有知事弟子接待,苗朵儿报了自己的名字,说是白骨神巫的弟子,找师父来了。 白骨神巫已回了山,知事弟子当然是知道的,便有小弟子引了苗朵儿上山,于异自然就蹲在苗朵儿肩头,普通弟子也看不出来,就算看出于异身上有灵气,这也不稀奇,修习玄功的人,抓个灵物养着,很正常嘛。 山路逶迤,但修得齐整,清一色的麻石上去,宽窄都在六尺左右,两边屋宇有新有旧,但无论新旧,屋前屋后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时不时可以看到男女弟子进出,却很少有喧哗之声。 苗朵儿低声道:“师父说师门门规很严,果然是这样。” 于异不象苗朵儿一样好奇的到处看,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一座山几幢屋子吗?刚好喝了点儿酒,虽然不过四五分酒意,也有些飘飘然,在苗朵儿肩头半眯着眼睛呢,闻言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他大大咧咧的,嗯这一声,声音有些大,前头带路的小弟子不免回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苗朵儿到吓了一跳,忙陪个笑脸,随后又悄悄扯于异的爪子:“你声音小点儿。” 快到山顶处时,现出一块大坪,约有数百亩方圆,靠着山峰建了一幢大屋子,便是七星玄玉门的正宅了,规模也不是很大,当然,相当于苗朵儿家那座宅子,那还是要大得多了。 知事弟子引苗朵儿从侧门进去,东绕西拐的,到一个小院子前,在院门口停住,对苗朵儿道:“师叔稍待,等我通报。”说着自己进去了。 莫非这就是师父以前住的院子,苗朵儿好奇的瞪大了眼晴往院子里看,不想肩头的于异突然开口道:“你师父在洗澡。” “你怎么知道?”这话冲口而出,苗朵儿才想起,于异有万户千灯的佛法神通,白骨神巫即然洗澡,估计是点着灯的,于异当然就能借灯光看见了。 “不许看。”苗朵儿娇嗔着去捂于异的眼晴,其实她知道,于异的是心灯佛法,玄之又玄的,根本不是用眼晴看,但这个动作是要作的。 于异呵嘿嘿笑:“又不是没看过。” 这话没说好,苗朵儿恼了,扭他耳朵:“你还说。” “好,我不看,不看。”于异忙点头,他到底看没看,苗朵儿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服软就好,每次于异肯服软哄她,苗朵儿就觉得很开心,至于说于异真的要看,正是于异那句话,哪里没看过?多看两眼又有什么关系? 知事弟子到门前通报,有服侍白骨神巫的丫头报进去,不多会白骨神巫就出来了,果然是在洗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歪着脑袋,一个手挽着,出来得急,身就估计就只穿了个袍子,袖子宽松,托着头发的手举起来,袖子就褪了下去,露出光光的一只手臂,肌理纤细,莹白如玉,配上浓浓的暮色,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神韵,于异素来是个不解风情的,看到这一幕,心中竟也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他玩了白骨神巫两次,每次都是直通通的提枪就上马,没有细细欣赏过,这会儿到是多看了两眼,暗赞:“这婆娘这个样子,到跟画中人一模一样,好看呢。” 白骨神巫完全没想到苗朵儿会追到七星山来了,一眼看见苗朵儿,顿时喜叫出声:“朵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你师姐她们几个呢?” “师父。”苗朵儿也喜叫着迎上去:“师姐她们留守洞中,我担心师父,所以就跟来了。” 白骨神巫明白她的意思,她两个都是个于异强奸过的,同病相怜呢,所以苗朵儿会格外担心她一些,心下有些感概,拉着苗朵儿手道:“我没什么事,不过你即然来了,那先留在我身边也好。” 她拉苗朵儿进屋,苗朵儿到还有些担心,怕她察觉身上的苗牙是于异变的啊,不过看白骨神巫神情,明显是没有发觉,她悬着的心微微一松,随即却又不经意的拦住了于异眼晴,因为白骨神巫出来得急,身上只披了一件袍子,偏偏水迹未干,丝袍粘在身上,别的地方还好,尤其那一对怒突的双峰,整个儿凸现了出来,顶端两粒红豆都清晰可见,苗朵儿可不愿于异大吃师父的豆腐。 于异到是无可无不可,白骨神巫身材极美,走动之际,椒乳颤动,更是极具观赏性,但女人嘛,看看也可以,不看呢,那也过得,苗朵儿娇嗔要拦,于异也不生气,索性就闭上眼睛罗。 白骨神巫拉了苗朵儿进里屋,问了一路的情形,苗朵儿大致说了,听说灵琴几个还守在九门洞中不肯离去,白骨神巫轻叹了口气:“琴儿几个也都是些痴心的孩子,看吧,这次我若能成功,那就招她们几个来也行,否则就你回去走一趟吧,还是散了的好。” 苗朵儿道:“成功什么,师父,你是想争掌教吗?” 白骨神巫微微沉呤:“也不仅仅只是争做掌教,这样,你先洗个澡吧,吃饭没有,洗了澡再吃点儿东西,呆会晚间大会,你和我一起去。” “我吃了东西了。”苗朵儿点头:“晚间大会,是竟选掌教吗?” “是。”白骨神巫应着,吩咐丫头打水给苗朵儿洗澡。 白骨神巫这边条件就简陋了些,没有九门洞那样的温泉,就是打了水,拿浴盆在房里洗。 师徒经常一起淋浴的,所以苗朵儿洗澡,白骨神巫也并没有避出去,边帮苗朵儿梳头,边跟她聊天,苗朵儿当然不在乎白骨神巫的眼光,她在乎的是于异,说起来怪,她和于异欢爱都有数十次了,而且事后每一次两个泡在白玉池里,都是赤.裸相对的,然而这会儿洗澡,她却仍然有些害羞,趁白骨神巫不注意,她拿眼狠狠的瞪于异,意思是要于异避开去,于异偏生做怪,蹲在凳子上看着,偏就不肯走开,让苗朵儿又羞又气,又还怕白骨神巫发觉,不敢遮掩,情形颇为有趣,而于异本就不是真要看她的luo体,而是想要看她的难堪,这下得了意,大板牙呲着,让苗朵儿气不得笑不得。 苗朵儿索性不理他了,问起师门中的事,道:“师父,白芷师伯年纪应该不大吧,怎么突然就过世了?” “二师姐今年还不到四十,应该是三十八岁多一点点。”白骨神巫有些出神。 “才四十不到,怎么就。”苗朵儿有些迷惑,修练玄功之人,活到百岁开外正常得很,四十岁,相比于普通人,可以说还是少女时期呢,怎么早早的就死了呢,这不正常啊。 “她是修练六星联珠时,一时走火。” “六星联珠。”苗朵儿惊呼:“白芷师伯练出了六颗星吗?真厉害。” “是啊。”白骨神巫点头轻叹:“你二师伯聪慧绝伦,又极勤谨,师姐妹二十一人,以她成就最高,本来最有可能一探天珠,可惜功败垂成。” “天珠?”苗朵儿一脸疑惑:“师父,什么是天珠啊,我七星玄玉门最功境界,不是七星联珠吗,难道第七颗星不是星,而是珠子?” “不是的。”白骨神巫摇头:“这些事我没跟你说。”顿了一顿,道:“天珠是我白羽苗的镇族之宝,供在祖神洞里,极为神异,如果是有缘的人,手按在天珠上,天珠就会发出玄光,包裹有缘人,替他打通玄骨二十四脉,修巫术的人,玄骨二十四脉打通,就可登临巫术的最高境界,由术入道,成就天巫。” “这么厉害。”苗朵儿嗔目结舌。 “不过一般人都没这个缘份。”白骨神巫苦笑一声:“我白羽苗苗裔传承三千年,只出过三个有缘人,可以说千年才出一个。” “乖乖。”苗朵儿咂舌:“那也太难了。”想了想,又好奇的道:“那怎么知道谁有缘无缘呢,莫非都去摸一下?” 326 她娇嗔薄怒,小脸儿红馥馥的,粉艳动人,于异给她掐得皮子都轻了三分,也只有嘿嘿笑了。 气了一会儿,苗朵儿又担心道:“对了哥,你要对师父下咒,要神眼照定她离魂才行吧,你怎么靠近她呢。” “这个容易啊,我还是变苗牙好了。” “不行不行。”苗朵儿叫了起来:“你上次变身苗牙,师父一眼就看出来。” “她不是看出来了。”于异摇头:“不是我小看你师父,她还真没这个眼力劲儿,她是感应到了我体内的诛灵剑,看出的破绽,上次她不是说了吗?” “到也是。”苗朵儿记起了白骨神巫上次的话,却又疑道:“那还不是一样,诛灵剑好象是在真水神螺甲内吧,而真水神螺甲好象是在你体内是吧,那还不是一露面就发觉了。” “这次不会了。”于异摇头:“上次我是不知道,所以就把诛灵剑收在了真水神螺甲里,这一次我可以先把诛灵剑收到螺壳里面去啊,螺壳灵力不泄,你师父是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的,象我藏身螺壳里,你师父就睁着眼睛也看不见。” “这到是个办法。”苗朵儿点头,忽地又捶于异一下:“什么叫我师父睁着眼睛也不看见,你骂她是睁眼瞎吗?” 女孩子撒娇,永远都有理由的,而会撒娇的女孩子,永远都是可爱的,这一路上,自然是风光无限。 说起来,白羽苗是紧挨着黑羽苗的,然而苗疆实在是太大了,仅黑羽苗占的地盘,方圆就有千好几里,要翻过盘龙江,过了白头岭,才是白羽苗,从九门洞到白头岭,近两千里呢,由此可想见苗疆之广阔,而七星玄玉门所在的七星山,在白头岭东四百余里,即便以于异风翅之快,也要差不多一天才赶得到。 苗朵儿在路上大致介绍了七星玄玉门中的事,七星玄玉门是白羽苗有数的几个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多达千数,传承千年,出过无数好手,这一代的掌教叫做白芷神巫,是白骨神巫的二师姐,巫功极高,不过白骨神巫不太喜欢说师门中的事情,所以苗朵儿知道的也不多,苗朵儿私下里其实在猜测,白骨神巫当年一定与师门有什么事闹得不愉快,才不愿呆在师门,甚至白羽苗都不愿呆了,一个人远走黑羽苗,这种猜测她不好跟灵琴几个师姐说,但跟于异却是可以说的,于异点头:“有可能,你师父人长得漂亮,而且小小年纪功力又这么高,你师父收你们已经好几年了吧,你去算,那会儿她也不过一二十岁,就有那么高的功力,自然是骄傲的,而且你师祖肯定也特别喜欢她,那就更不用说了,跟师姐妹们合不来,正常得很,就你来说,你得了苗牙,你几个师姐就不吃醋啊。” “大师姐几个才不吃醋呢,她们对我都挺好的。”苗朵儿噘起嘴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儿赞同于异的说法,她和灵琴几个年纪都小,心思单纯,而且师姐妹全加起来也才五个人,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过当时白骨神巫把苗牙给她,灵琴几个确实还是有些吃醋的。 “还真是的呢,师父收我们的时候,才二十岁多一点点,功力却不在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之下。”苗朵儿歪着脑袋:“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说着把嘴唇轻轻的嘟了起来,她的嘴比较小,唇辨儿红艳艳的,这个神态,特别的可爱:“长得又漂亮,人又聪明,功力进展又快,师祖自然喜欢她,师姐妹一多,人心杂,事情自然也多,然后师父又是个骄傲的性子,起冲突也就难免了。”说到这里,苗朵儿自觉已猜到真相,却把手掌一抚:“我敢肯定,一定不是师父的错,而是某些师叔伯妒忌她,故意找她的岔子。” “那也难说哦。”骄傲的人,其实毛病更多。 “你什么意思?”苗朵儿眼珠子可就瞪了起来。 “其实无所谓。”于异忙把话题岔开:“不管谁对谁错,反正你只认定一点,她是你师父,对错你都要站在你师父一边的。” “当然。”苗朵儿一攥小拳头,随即皱眉:“只不知师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已过了白头岭,正往七星山飞呢,于异风翅快,四百来里,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事情,听了苗朵儿这话,道:“快到了,到时问你师父不就知道了。” “呀。”他一提醒,苗朵儿才醒悟过来,急道:“你快变成苗牙的样子,万一撞上师父,给她看见你,可又麻烦了。” “你师父撞不上我。”于异摇头,苗朵儿恍然大悟:“哦,我到忘了你有心灯了。”一时兴致大起:“哥,你现在能看见我师父不?” “现在大白天的,又没点灯,怎么看得见,到晚上就可以看见了。” 苗朵儿一听大失所望,嘟起嘴道:“晚上我也看见了啊。”说着又记起来了:“你快变成苗牙啊,记得把诛灵剑收进螺壳里去。” “行。”于异一念咒,化身苗牙,把真苗牙和诛灵剑全收进螺壳里,苗牙没意见,这会儿和于异混熟了,进螺壳里面,有螺尾生陪它喝酒呢,乐得打滚。 苗朵儿伸手就把于异抱在怀里,一如抱苗牙的习惯,于异却很不习惯,一挣一窜,跳到了苗朵儿肩上,道:“这样凉快。” 苗朵儿其实蛮喜欢抱着他的,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把身子给了男人,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抱在一起,不过于异不情愿,她也就不勉强。 于异变成了苗牙,同样可以生成风翅飞行的,但苗朵儿担心给有心人撞见,所以让于异收了风翅,她自己带着于异飞,虽然慢得多,但这时离着七星山已不过百里,日暮时分,远远的看到几座山头,如天上七星之状,点缀在平原上,苗朵儿知道,那就是七星山了,七星山,实际上就是七座山,象天上七星之状而得的这个名字,山中发两股山溪水,左名玄水,右名玉水,七星玄玉门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玄水玉水在山外合成一股,叫玄玉江,百姓沿江而居,在七星山下形成一座镇子,夕阳下看去,屋宇连绵,怕不有数万人,颇为繁华,于异第一眼就看到了暮色中飘扬的酒旗,情不自禁就吞了口唾味,对苗朵儿道:“朵儿,这该是到了,先到镇上喝一杯儿,就便问问七星门中的情况。” 苗朵儿知道他好酒犹过于好色,心中偷笑,却把小嘴儿一抿,道:“不,我要先去找师父。” 于异不甘心:“喝两杯再去找你师父不迟嘛,你师父又不会跑。” “来了师门,不赶紧去找师父,却先喝上了酒,师父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不说,你师父怎么会知道呢?” “这到也是哦。”苗朵儿点头。 于异一喜:“快走快走。” 不想苗朵儿把脑袋歪过来看着他:“还是不行啊,说好了你不能现身的,你若现身喝酒,万一有同门也在喝酒,看见我跟你在一起,然后告诉我师父,师父必然就能猜到是你,那就不好偷偷施咒了。” 这个好象有理,于异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赌气道:“行了行了,不喝就不喝吧。”自己掏出酒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苗朵儿看了偷笑。 苗朵儿进镇,镇子就一条沿江的街道,江边泊着舟楫,浣洗的妇人左手搂着盆筛,右手还顺便带一桶水回家,也有耕田的老农,江边洗了手脚,犁扛在肩头,慢悠悠赶着耕牛回家,远远近近的屋顶上,一股股炊烟袅袅升起,给这暮色中的小镇,绘出一种别样的宁静。 于异对这些视而不见,苗朵儿从镇中过,他眼光就盯着一家家酒楼,眼见过了一家又一家,虽然先前灌了酒,这会儿口中却仍满是口水,咽得咕咕作响。 苗朵儿忍得十分辛苦,终于在最大的一家酒楼处顺脚一拐,拐进了酒楼,否则她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见她往酒楼里拐,而且上了二楼,于异又惊又喜,道:“你不是说不能喝酒吗?” “我没说要喝酒啊。”苗朵儿还逗他。 “那你进酒楼来做什么?” “我走累了,坐一下,另外酒楼里消息多,我打听一下,看师门中到底是有什么事?你别急,我只坐一下就走的,不喝酒,免得馋了你。” “哦。”于异彻底失望,这一声应得有声无气,苗朵儿慌忙扭过脸,不扭不行啊,她实在忍不住要笑了。 这时店小二迎上来,看到苗朵儿的笑脸,到是给吓一跳,怎么这么个笑法儿呢,诡异呀,毛骨怵然,勉强装出个笑脸:“小姐这边坐,要吃点什么?” 苗朵儿到桌边坐下,先顿了一顿,见于异扭着脑袋乱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店小二一直盯着她呢,看她又笑,还是那么诡异,腿肚子顿时就有些抽筋了,离着丈八远就站住了,胆战心惊的看着苗朵儿。 苗朵儿到没留意到他的异样,道:“你这店里有什么酒?” “酒?”于异一愣怔,脑袋立马扭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苗朵儿,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又问酒呢?苗朵儿当然不看他,装做完全没留意他的样子,只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却给苗朵儿看得发慌,情不自禁又微微退了一小步,哈着腰道:“我们这店里,有正宗的玉仙酒,乃是山中玉水所酿,劲道最纯厚不过的。” “嗯,玉仙酒啊。”苗朵儿拖着腔调:“名字到好象不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想要知道味道,就叫一杯尝一下啊。”于异差点儿冲口而出,不过强自忍住了,苗朵儿说了不喝酒的啊,说到酒,应该是挑起话头吧。 “劲道最厚,劲道最厚。”店小二哈腰:“姑娘若不信,先打一角尝尝?” 于异忍不住一伸舌头,在嘴唇处舔了一舔,真是馋啊,忍着吧,不想苗朵儿突地一摆手:“一角够尝个什么劲儿,先摆一坛上来,要大坛。” “嗯?”于异一个激灵,猛然就盯在苗朵儿脸上,苗朵儿先还强撑着,不与他对视,到后来终于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 于异终于明白了,忍不住呲牙:“好啊,臭丫头,敢戏弄你家相公,看我晚间怎么收拾你。” 329 嗯,谢谢小白的建议,也在学习中,同时祝你成功. 另,说明一下,管理不了书评,我的书评区点进去,是校园什么特工的,算了,我也懒得管了,就这里说一句吧—— 人耳后尽是重穴,只要给扣中,重则死,轻则晕,于异有一刹那的犹豫,为什么犹豫呢?还是他的顽心,他想看戏,如果白银神巫不下重手,只是想把白骨神巫点晕,那他就要看看,这个和白骨神巫亲热得好象亲姐妹一样的白银神巫,到底想要玩什么?点晕白骨神巫后,她该露出真面目了吧,那么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呢?但如果白银神巫下手太重,是想一下就取了白骨神巫性命,于异当然也不会坐视,他犹豫,就是在掂量白银神巫出手的轻重。 他也掂量出来了,白银神巫出手那一下,虽然取的是风府穴,但下手不是太重,应该就是只想把白骨神巫点晕,不是想取她性命,即然只是点晕,那就让白骨神巫晕一下好了,晕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于异还把她玩晕过去好几次呢,且就看戏。 好戏真就上演了,但戏本儿却完全超乎了于异意料之外。 白银神巫三指往下一扣,堪堪要挨着白骨神巫后脑,白骨神巫脑后发中突地青光一闪,然后还有嗡的一下闷响,仿佛屋中打了个闷雷,那青光正打在白银神巫手上,白银神巫呀的一声惊叫,整个人竟给打飞了出去。 那一下青光是阴雷索发出来的,白骨神巫那一根黄绸的发带,不仅仅是为了好看,她居然在里面藏了阴雷索。 白骨神巫藏阴雷索不稀奇,阴雷索做发带系,当然可以嘛,谁说不可以了?让于异想不通的,是白银神巫为什么要偷袭白骨神巫?于异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可他也看得出来,白骨神巫和白银神巫关系很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难道又是一个苗朵儿?或者说她们这一脉,都是这号的? 不过这会儿的苗朵儿却和于异一样的吃惊,她甚至比于异更吃惊,瞪大眼晴张大嘴,直接就傻在了那里。 白银神巫给一阴雷击飞,居然晕了过去,白银神巫也修成了三颗星,以她的功力,如果全心提防,即便当面硬抗阴雷索一雷,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她是出手偷袭,完全就没想过会遭雷轰的,真正的猝不及防,所以一下就给打晕了,跌翻丈余,身子还在微微抽动。 “师父,五师伯——她——她。”苗朵儿她了两声,猛然醒过神来,顿时尖叫一声:“她偷袭你,师父,她偷袭你,为什么?”清醒过来的她顿时就激动起来了:“她怎么可以偷袭你,你平常不是说,五师伯跟你关系最好吗?真个象亲姐妹一样,她怎么——怎么可以?” 少年心性,最恨的就是背叛,于异如此,苗朵儿其实也同样如此,她攥着小拳头,身子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起来。 反倒是白骨神巫没有象她那么激动,她的神情甚至有一种古怪的平静,她那种表情,无论于异还是苗朵儿都有些看不懂,好象有点儿想哭,又好象有点儿想笑,让人禁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刺激过度了吧。 “师父。”听不到白骨神巫回答,苗朵儿急了。 白骨神巫抬眼看了她一下,摇了摇头,眼光又转到白银神巫身上,走过去,躬身把白银神巫抱了起来,抱到里间床上放下,还给她盖上了被子,虽已立春,山上夜间可有点儿冷,白银神巫虽有玄功,但给打晕了,可抗不住风寒。 她的举动让苗朵儿迷糊了,叫道:“师父。”这叫声不象先前那么激动,而是带着了疑问,白骨神巫自然听得出来,轻叹一声:“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完事后我跟你说吧,收拾一下,我们去后山。” 什么叫你不明白?这不明摆着的吗?不过看白骨神巫神情不对,不是愤怒,不是伤感,到好象是在回忆什么似的,苗朵儿也不好再问了,想了一下,抱了于异转回后面屋里,装出是要方便的样子,却连着于异一起钻进了螺壳,一进螺壳她就叫了起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五师伯她怎么可以偷袭师父呢?你不知道,师父跟五师伯的关系特别好的,以前在洞里,师父很少说师门的事,一说,往往就是说五师伯,所以我见了她也特别亲,可她怎么会出手偷袭师父呢?你说为什么呢?” 她先前强抑着激动,这时一气儿便全撒了出来,于异同样一脑门子浆糊,现出人身,摸了酒葫芦出来灌了两口,道:“你五师伯之所以出手偷袭你师父,我看目地只有一个,阻止她去争夺掌教之位。” “一定是这样。”苗朵儿攥着小拳头,小脸儿胀得通红:“真是岂有此理,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尤其师父又当她是亲姐姐的,她不知道这样一来,师父会多伤心吗?” “掌教宝座啊,好多亲兄弟亲姐妹也为此打破脑袋的,何况师姐妹了。”于异摇头。 “要我就做不出来。”苗朵儿怒哼一声。 是啊,她做不出来,因为她还年少,于异摇摇头,仰头灌酒,有过谢和声的背叛,后来甚至苗朵儿还亲身演了一把,他的感概到少了许多。 堪叹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风波啊! “哥。”苗朵儿猛地抓住于异的手:“我求你件事,帮我师父夺得这掌教之位。”看于异没吱声,她又急道:“我知道,师父之所以想做掌教是想获得推荐成为晋天巫去摸天珠,如果有缘,能得天珠之助打通玄骨二十四脉,最终也只是为了报复你,可是,哥,你不怕的是不是,而且师父真的很苦,你不知道,第二次给你欺负后,师父仿佛整个人都死掉了,要不她怎么会说让我师姐妹几个解散呢,而现在回来,本来是盼着有亲情的抚慰的,师门中都是她的师姐妹啊,谁知为一个掌教之争,她最亲近的五师姐居然还出手偷袭她,你去想想,她心里会伤痛到什么程度,哥,就算师父当了掌教,获得推荐,摸了天珠,也不一定就有缘打通玄骨二十四脉的,但只要她当上掌教,她心中就有了希望,就能缓解她心中的伤痛,所以,哥,我求你了。” 她说着,珠泪滚滚而下,说到后来几乎已泣不成声,于异连忙点头:“行,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师父争得掌教之位,你莫哭了,哭红了眼晴,呆会给你师父看出破绽来了,反是不美。” “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最好了。”于异真个答应了,苗朵儿激情难抑,索性扑到于异怀里,把一脸的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于异装做发急:“啊呀呀,你看你看,这一身眼泪鼻涕,这衣服还怎么穿?” 苗朵儿破啼为笑,红了小脸道:“呆会我帮你洗嘛。” “洗得干净吗?你看你看,这鼻涕?也也也,脏死了。” “什么呀?”他说得夸张,苗朵儿有些羞也有些恼了:“你那些东西还不一样,有时候还弄人家嘴里,人家也不嫌你脏。” 她含羞带恼,一张脸红得有如新娘子头上的大红盖头儿,于异本来就只是逗她,到也怕她真个恼了,本还想说我那个可是宝呢,不敢说了,笑着服软:“好,不脏不脏。”哄了几句,这才道:“你先出去,免得你师父找不到你起疑,我换衣服。”于异叫蚌妖拿了衣服来换,其实他要变苗牙的,换不换衣服无所谓,不穿都没关系,不过自己不习惯而已。 “嗯。”苗朵儿点头,临转身又道:“哥,你放心,就算师父做了掌教,你还是可以把她肚子弄大的,到时她还是得嫁给你。” 她的意思,其实还是想安抚于异,不过这话有岐义,什么叫把白骨神巫肚子弄大呢,于异嘿嘿一笑,老实不客气的点头:“嗯,我一定把她肚子弄大。” 苗朵儿自己说不觉得,于异一说,她到是听出来了,脸一红,一顿足,扭头跑出去了。 于异换了衣服出来,仍变做苗牙蹲在苗朵儿肩头,苗朵儿到外面,白骨神巫看她一眼,虽然苗朵儿洗了脸,不过哭痕还是很明显,但白骨神巫只以为苗朵儿是替她伤心,到也没起疑,反安慰苗朵儿:“傻丫头,师父没事的,呆会看师父大展神威,把七星玄玉门的掌教之位夺过来。” “嗯。”苗朵儿一挥小拳头:“师父你一定行的,我帮你呐喊助威。” “好。”白骨神巫展颜一笑。 师徒两个出门,飞往后山。 七星山七星拥簇,七星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谷地,就叫七星谷,七星玄玉门每有大事,例如弟子竟技啊选拨啊什么的,那种要集合全门派的大全,就都在这谷中举行,一则这样较为隐密,四面山头布下岗哨,别人就摸不进来,二则地方大,七星玄玉门全门加起来有一千多弟子呢,而且修习玄功的人,要比武什么的,斗法器比术法,需要的地盘也特别大,地方窄小了可摆布不开。 白骨神巫带苗朵儿进谷的时候,谷中已聚集了至少数百弟子,东一堆西一堆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七星玄玉门有男弟子,但以女弟子为主,俗话说一个女人抵得过五百只麻雀,那么若是五百个女人呢?谷中场面之嘈杂,也就可以想象了,还好白骨神巫苗朵儿都是女人,不以为意,若不是刚经过背叛,苗朵儿甚至还会大起八卦之心,这会儿却没这个心思了,反以带着敌意的眼光扫着所有的人,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反师父的呢。 白骨神巫素昔清冷,这会儿更没有扎堆的心思,她这一辈二十一个师姐妹,和她关系特别好的本来也不多,真正特别亲热的,这会儿还躺在她床上呢,其她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虽然看见了几个师姐妹,她也没有凑过去,带了苗朵儿在一株古松下立定,静等着大会开始。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又有一群人飞过来,这一群人分为三拨,前面是七、八个女子,年纪都比较大,虽然看相貌都还算年轻,不过于异能看出来,这一群人应该都有三四十岁年纪了,最大的甚至过了五十都有可能,应该就是白骨神巫这一辈的师姐师妹。 第二拨则是一群女弟子,落后前面这一拨约十来丈左右,这一拨就多了,有近百人,看上去都很年轻,最小的甚至可能还不到十岁,应该是前面这些女子的亲传弟子,或者是比较得宠的。 第三拨则又落后三四十丈左右,人少了许多,不过十七八个,全是些男弟子,人即少,拉得又远,女师男徒不吃香,只从这距离和人数就看得出来。 “中间那位,是不是就是大师伯?”苗朵儿悄声问白骨神巫,白骨神巫点头,她看着白针神巫的眼神,有些复杂,苗朵儿并不了解她们之间的恩怨,只捏了捏于异的爪子,她的意思是告诉于异,那就是白针神巫了,白针神巫应该是白骨神巫冲击掌教之位的最大障碍,于异要帮忙,首先就要对付了白针神巫,于异反爪在她肩头上按了一下,意思是明白了。 328 “天珠为我白羽苗镇族之宝,可不是路边的大石头,哪能想摸就去摸一下。”白骨神巫笑嗔:“我白羽苗先祖生有五个儿子,五叶分枝,都是有缘,所以祖神规定,每过十年,每一脉子弟可选一人入祖神洞,称为晋天巫,晋见天珠,谁有缘谁无缘,让天珠自选。” “每一脉才选一个人啊。”苗朵儿叫了起来:“三千年传承,每脉至少有上百万人吧,而且应该是分成很多个部族了,那怎么选啊,天珠又这么神奇,那还不打碰脑袋?” “就是啊。”白骨神巫轻叹口气:“我七星玄玉门,属于宏宗一脉,共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寨,一百多万人口,选谁不选谁,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事。” “那怎么办?”话出口,苗朵儿猛地醒悟了:“看谁本事大,拳头硬,或者宗族势力大,是不是这样。”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看她攥着小拳头的样子,白骨神巫到笑了起来:“所以二师姐想打通六星联珠,然后在一百零八宗族大会上力压群雄,获得推荐,成为晋天巫,一探天珠,可惜事与愿违,功败垂成。”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说的成功,不是做了掌门就行,还要争得宏宗一脉的推荐,成为晋天巫,才能一探天珠,如果天可怜我,我真的是有缘人,得天珠之助,打通玄骨二十四脉,登临天巫之境,那我就会回去。”说到这里,她眼发寒光,五指紧扣:“将那恶贼生撕活剥,报他两次辱我师徒之仇。” 没想到突然就绕到了于异身上,苗朵儿心中猛跳,瞟一眼边上的于异,于异却还作怪,猫爪拍胸,扮一个我好怕怕的动作,让苗朵儿又担心又好笑,只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咬他一口。 “不过师父你的功力,好象。”苗朵儿没往下说,上次白骨神巫跟她说过,因着于异留在她体内的精华之助,她功力大进,练成了第四颗星,第五颗星也隐隐可见,但即便是练成了五颗星,与白芷神巫的六星联珠比,也还差着一星啊,莫看是一星,至少五到八年的差距呢,可不是说赶上就能赶上的。 “另外大师伯好象也还在山里吧?”苗朵儿对七星玄玉门中的事不熟,大师伯白针神巫还在不在世,她也不清楚,当然不能直接问死了没有,只好说在山里了,白针即然身为大师姐,功力即便比不上老二白芷,想来也不会太差,然后还有个老大的名份在那里,白骨神巫怎么争,只这一关就过不去啊。 白骨神巫眉毛果然微微皱了起来,手无意识的帮苗朵儿梳着头发,两只光光的手臂露出来,洁如葱管,白袍宽松,大半边胸乳坦露在外面,而沟壑深深,配上摇曳的烛光,明暗不定,却又衬得她整个人似乎都有点儿不真实起来。 “师父真美。”苗朵儿暗中感叹,忍不住斜瞟一眼于异,心下想说,要是能娶到师父,你可就美死了,但一看到于异,她却差点儿气死,于异眼睛眯着,居然好象是在打瞌睡了,面前可是两个大美人啊,一个半裸,一个全裸,他居然能打瞌睡,还是男人不是?若说他不是男人,床上简直比公猪还可怕,可若说他是男人,世上哪个男人会这样?苗朵儿真真无话可说了。 算了,懒得看他,苗朵儿眼光又转回到白骨神巫脸上,白骨神巫点了点头:“大师姐若跟我争,确实麻烦。”随即眉间现出一种决然之色:“但我一定要争到掌教之位。” “十七,十七。”外间突然传来呼叫声,声音清脆。 白骨神巫啊的一声:“小五子来了,你快穿上衣服。”白骨神巫说着,迎了出去。 “小五子?”苗朵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就是师父你常说的那个关系跟你最好的五师伯吗?”起身穿衣,这会儿于异到是睁开眼晴了,而苗朵儿这会儿也懒得跟他乔情了,瞪他一眼,直接就穿上衣服,当这臭男人不存在,面对裸.女打瞌睡,也太气人了不是? 于异却是莫名其妙,好好的,你又瞪我干什么啊,不过女人都是奇怪的玩意儿,不放在心上,扭头往后看,这时苗朵儿已经穿上了衣裙,顺手把他抱了起来,于异忙一窜,窜到了她肩头上,少女胸怀,多么美妙的地方,他就是不愿呆,真真是个怪物,苗朵儿恨得在他爪子上掐了一下,到也懒得勉强他,到外屋,见白骨神巫拉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三十岁左右年纪,同样是瓜子脸,虽然没有白骨神巫这样的顷城之色,也要算个美人了,尤其一双凤眼,顾盼生姿,别有一番动人之态。 苗朵儿知道这便是五师伯白银神巫了,忙施下礼去:“苗朵儿拜见五师伯。” 白银神巫凤眼在苗朵儿身上一溜,却又转回到白骨神巫身上,笑呤呤道:“唷,你师徒两个到底在做什么呢,一个湿漉漉的,一个衣服也没穿好。”说笑间,间电般伸手,竟然在白骨神巫乳/房上捏了一把。 “呀。”白骨神巫惊叫起来,慌忙打开她的手,俏脸飞红,做势便要追打白银神巫:“死小五子,怎么永远这么没正经。” 白银神巫大笑着逃开,苗朵儿看得目瞪口呆,白骨神巫很少说师门中事,偶尔说起来,往往就是说的这个五师伯,为人快活,象个老小孩一样,虽然年纪比白骨神巫大得多,平日相处,却好象还小着几岁,两人关系也最好,听了师父的描述,苗朵儿以前也想象过,这个五师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再也想不到,真正见面,竟然就是这样的。 白银神巫格格娇笑一阵,走到苗朵儿面前,拉了她手道:“你叫苗朵儿,你师姐妹几个。” “我师姐妹五个。”苗朵儿性子也是个野的,突然就顽皮起来:“我排行第五,师父常常也叫我小五子。” 白骨神巫叫白银神巫小五子,她说她也叫五小子,等于把白银神巫跟她排一辈了,这当然是个玩笑,换了其她人,那就是大不敬了,不过苗朵儿早先听白骨神巫说白银神巫的事,知道这人就是个快活人,荤素不忌的,而看了刚才那一幕,更肯定了师父的说法,所以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白银神巫到是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娇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她身材极好,尤其胸乳极为丰满,这一笑,当真乳波乱颤,于异蹲在苗朵儿肩头,可就看得瞪大了眼,心下暗叫:“好家伙,这婆娘简直就是一头大奶牛啊。” “你这徒弟不错,我喜欢。”白银神巫拉着苗朵儿手,亲热异常,对白骨神巫道:“十七,你这徒儿转给我,你再去收一个,要不在我那些弟子里挑两个给你也行,两个换一个。” “你那些徒弟,一个个跟你差不多,全都疯疯癫癫的,我可吃不消。”白骨神巫笑嗔:“行了,不跟你疯,我先去换衣服。” 白骨神巫进里间换衣,白银神巫便拉了苗朵儿的手说话,却一眼看到了苗朵儿肩头的于异,凤目一亮:“这小猫儿可爱,你喂的?”说着伸手就来抱于异。 于异可不耐烦给女人抱,他本来蹲在苗朵儿左肩的,身子一闪,倏一下到了右肩,再把大白牙一呲。 苗朵儿其实也不喜欢白银神巫来抱于异,白银神巫那对大奶,她当然也不可能不留意,于异要给她抱着,在那对大奶间钻来钻去踩来踩去,那也太暧昧了,不过又不好明着拒绝,不想于异自己躲开了,正合她心意,小心眼里一时喜滋滋的,一手握着了于异一个爪子,道:“它叫苗牙,是师父赐给我的,颇有灵性,就是忌生人,不愿给不相熟的人抱。” “呵呵,到还挺有个性。”白银神巫并没有看出异常,也不以为意,灵物大抵如此,生人莫近,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抱,那真的是家猫了。 白银神巫又问年纪,许了人家没有,然后又说起苗朵儿头上的银饰样子好看,女人就是这样,到了一起,蛮多的话说,而且话头大抵莫名其妙,于异听得打瞌睡,还好不多会白骨神巫就出来了,问白银神巫:“小五子你怎么来了,今夜有哪些人想争掌教的?” “你肯定算一个了。”白银神巫看着她:“十七,你真的想争这掌教之位。” “怎么?我争不得吗?”白骨神巫眉毛一挑,她仍是一袭白袍如雪,只在腰间系了一根黄丝缇,配了一对双飞燕的玉饰,然后头上用一根同色的绸带系住了头发,先还不觉,此时眉毛一扬,竟是神彩飞扬,英姿飒爽,不仅是苗朵儿,便是于异,也看得眼晴一亮。 “好个十七妹,我要是男人,一定抢也要把你抢回家做媳妇儿。”白银神巫击掌大赞。 “你别老这么没正经好不好?”白骨神巫给她气笑了,白她一眼:“还有谁?老三,老四,对了,老九应该是一个?” “我就不能算一个啊。”白银神巫纤手叉腰,装出气呼呼的样子:“你小看五姐是不是?来来来,我两个先过上三百招,你就知道五姐我的厉害了。”说着真个一爪向白骨神巫抓去,不过方位不对,居然又是白骨神巫高耸的胸脯。 “我知道五姐你最厉害了。”白骨神巫慌忙一闪,闪到了一边,苗朵儿看了好笑。 说笑两句,丫环泡了茶上来,两个坐下喝茶,白银神巫道:“十七你真要争这掌教之位,老三老四就算了,但老九却真正是你对手,对了十七,你练成几星了?” “四星半。”白骨神巫左手摊开,一运罡气,掌心中霍地亮起四个光点,恍眼看去,真如天上的四颗星星,另还有一颗,半隐半现。 “四星半。”白银神巫呀的叫了起来,抓着白骨神巫的手:“十七你厉害啊,五姐我*练夜练练得屁股尖起毛,也是到去年才练成三星呢,你看。” 说着她也摊开左手。 她左手中也亮起银星,果然只有三颗。 于异在苗朵儿肩头看着,本来也就看戏一样,但心中却突然生出警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屋中还有敌人,这可是在七星玄玉门内部啊,难道有敌人悄无声息的摸进山门里来了?于异大是好奇,不过他要隐藏真身,不好放灵力搜索,但不搜也没关系,敌人即然进来,自然会动手,且到一边看戏就是,他的眼晴因此还眯了起来。 但在下一刻,他的眼睛陡然就睁大了,因为这个敌人竟然大出他意料之外。 让心灯生出警兆的,居然是白银神巫。 白银神巫是挨着白骨神巫左手边坐着的,两个凑到一起,她左手伸过来给白骨神巫看,右手就放到了白骨神巫身后,本来是垂着的,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就悄无声息的举了起来,到了白骨神巫脑后,而且三指微扣,形如鸡爪,突一下就向白骨神巫耳后扣去。 330 白针神巫四十来岁近五十岁年纪,个头中等偏矮,白净胖圆的一张脸,神情平和,若放在一般人家,就是个质朴和善的中年妇女,然而眼皮开合之际,偶露锋芒,却是精光如电,显示出不弱的功力,不过在于异眼中看来,也不过尔尔,不见得就比白骨神巫强,其她人他也都扫了一眼,都差不多,有两三个比较强的,也都不是强得逆天,若他出手,不是自吹,一个个排着打过去就是,不过白骨神巫上场就还是会有点麻烦。 这时白针神巫一行已到场中,白骨神巫却并没有过去和白针神巫打招呼,于异本想趁着白骨神巫走近下咒的,白骨神巫拿架子不过去,那就只有另想法子了,传一缕水音到苗朵儿耳朵里:“我去下咒。” 说着从苗朵儿肩头下来,钻进苗朵儿腰间的豹皮囊里,其实她们身边没人,苗朵儿又是站在白骨神巫侧后的,于异即便就在苗朵儿肩头变身溜走,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不过于异还是多费了番手脚,这样从豹皮囊里溜走,就绝对不可能有人发觉了。 于异溜到豹皮囊里,变身为一只松鼠,柳道元给他的秘籍中,虽有一百多种咒法,却没有变松鼠的,是上次跟苗朵儿说咒影术,偶然想到,万变不离其宗,琢磨琢磨,就给他摸索出来了,到也变得似模似样,事实上,想通了原理,他现在随便变什么都行,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应咒生形,神乎其神,鬼乎其鬼。 于异从豹皮囊里一纵溜了出来,在苗朵儿翘翘的小屁股上一点,跃身落地,再一溜烟上了身后的古松,他爪子落在苗朵儿屁股上时,还顺爪抓了一把,其实是告诉苗朵儿,我去了,但苗朵儿却当他是有意调情,俏脸儿微红,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飞了个媚眼儿。 可惜她的媚眼儿白飞了,于异就没看她,于异站在松枝上,在往场中看呢。 白针神巫到场中,也往白骨神巫这边瞟了一眼,不过没有过来,于异留意到,她看那一眼时,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些讶异,又似乎有些恼怒,于异大致能猜到她的想法,应该是因为白银神巫失手,所以她才有这般反应。 “看来白银神巫是她支使的,身为大师姐,就这点儿德性,哼,看小爷我玩玩你。”于异心下冷哼,纵身下了松枝,从场边绕了过去,要绕到白针神巫身后,才好用神眼施咒,最初神眼放红光,他还蛮得意,这会儿却觉得这红光是个麻烦了,天上虽有月亮,但谷中又没打火把,只淡淡一种清冷的天光,微偏幽暗,突然间若红光一闪,是个人就会看见,必然生疑,可就不好玩了,也只有先绕到白针神巫身后,再想办法。 随着白针神巫一行落下,远远的主峰上,钟声袅袅传来,谷中立时安静下来。 白骨神巫收的苗朵儿五个,规矩比较松,至少衣服是随便穿了,平日里一个个穿得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而七星玄玉门内的规矩则要严得多,所有弟子服饰就只有黑白两色,女弟子着白,样式或有变化,颜色一定是白色,男弟子着黑,可以是短打,也可以是长袍,但一定只能是黑色,而且场中站立时,女弟子站了南北两面,男弟子则统一站在东北向,加起来大概百人不到,与近千的女弟子相比,还真是寒酸啊。 但就是这些另站一面的男弟子,让于异有些恼火,因为他要绕到白针神巫身后,就正好面对这些男弟子啊,而这些家伙又不老实,虽然一个个嘴巴闭得跟菩萨一样,眼光却是溜来溜去的,尽在这面的女弟子身上溜,只要白针神巫身后红光一闪,他们绝对会看到。 “非礼无视不知道吗?”于异有些恼火:“要想个办法让这些家伙低一下猪头就好。”不过一时却想不到办法。 谷中肃静下来,白针神巫走到场中,左右扫了一眼,开声道:“大家都知道了,先掌教白芷神巫神逝已有一月,而晋天大会就在眼前,我教必须得选出掌教,带领全教在宗族大会上力压群雄,拿到推荐,成为晋天巫,才有可能成为有缘人,借天珠打通玄骨二十四脉,成就天巫,将我七星玄玉门发扬光大。”说到这里,她略顿一顿,道:“大家都知道,千年来,我七星玄玉门曾两获推荐,出过两个晋天巫,虽然未曾有缘,但至少有过机会,然而近三百年来,却没有拿到过一次推荐,没出过一个晋天巫,更莫说成为有缘人去摸天珠,这是我七星玄玉门的耻辱,先师遗言,我们这一代,一定要出一个晋天巫,千年苦求,天珠不可能不垂怜我们的苦心,必会让我们得一份机缘,所以。”说到这里,她略略一停,眼中陡然射出精芒,扬声道:“大家都要努力,只要有自信的,都可以来竟争掌教之位,带领全门去争取晋天巫,一晋天珠,以获天缘。” 她的话说完,场中顿时议论声一片,上千女弟子唧唧喳喳议论起来,那份嘈杂,就仿佛赶早放出了一群鸭子,于异情不自禁的皱眉,然而场面虽乱,于异仍然找不到机会,因为白针神巫站在场中,他完全没有机会下手。 待众人议论了一会儿,白针神巫压了压手,道:“大家可以互相推荐,也可以自荐,只要有这个自信就好,不过有一点,虽然大家都知道的,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一下,成为掌教后,虽可进七星洞练功,使功力大进,但急功猛进,容易走火,先掌门白芷神巫就是前车之辙,事实上我门因借七星洞玄玉莲盘练功而走火的掌教神巫,前后千年,已有十九人之多,所以大家要想好了。”说到这里,她眼光好象又往白骨神巫那边扫了一眼,不过于异因为站在她身后,只看到她脸稍稍侧了一下,到底有没有向白骨神巫看,他也不确定,心中冷哼一声:“这是吓唬人么,真个进什么七星洞练功这么凶险,那还争什么争?甚至还支使人暗中使绊子剔除有威胁的竟争者,我呸。” 这时白针神巫从场中退了下来,机会来了,于异从树上跳下来,一个起纵就溜进了人堆里,那真是快如电闪,然后借着诸女裙裾的遮掩,左绕右拐,只几下就绕到了白针神巫身后,他已经想到办法了,直接扑到白针神巫影子上,罩定离魂,同时也就借自己身子拦住了神眼红光,红光不泄露出去,别人也就不会发觉了。 他行动快如电闪,一扑到白针神巫影子上,立刻施咒,他这人促狭无聊,选了一个下气咒,什么是下气,就是放屁,中了下气咒,放屁不停,在这样的大会上,屁响连天,想得到有多尴尬,也只有于异这样的顽童心性,才会有这样的恶趣味。 给白针神巫下了咒,于异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群女中继续绕来绕去,将选定的几个功力高的全都下了咒,嘿嘿,只要谁不怕丢脸,上场放屁去。 于异正玩得高兴,不想却给一个女子发觉了,那女子一声低叱:“哪来的孽畜,好大的胆子,死吧。”莲足一扬,照着于异一脚就踩了下来。 这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量高挑,皮肤白晰,左下唇处有一个淡红色的小痣,乃是一个有“志”女,不过这痣没有破坏她的脸像,反平添一分俏媚,可以说颇有几分姿色,然而这有痣女俏则俏矣,这一脚却踩得凶,真若是普通的松鼠,这一脚绝对能要了小命,而且逃都逃不掉,这女子明显是和白骨神巫同辈的师姐妹,功力颇为可观,虽然于异觉得她还不行,没给她下咒,但这一脚踩下来,却是其快如风,如果于异真是一只普通的松鼠,必死无疑。 但松鼠即是于异,就合该有痣女倒霉,偏偏于异还是个无聊的,眼看有痣女脚要踩到他身上,他忽地一闪,顺着有痣女的脚,就往她裙子里钻去。 那有痣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异变,眼前一闪,突然不见了松鼠,然后感觉中有东西正顺着双脚飞快的往上爬,而且直奔两腿中间而去,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双腿猛夹,双手同时按向自己胯间禁地,不过于异其实只是吓她一下,换了其他男人,或者真就要到她双腿间钻一下,于异却没兴趣,不是自己的女人,于异便觉得那地方有些脏,可没兴趣去钻,有痣女一夹一按,他却顺着大腿外侧,往上直钻上来,虽然有痣女系了腰带,但哪里阻得住于异,一下就穿了上来,有痣女下面的亵裤是系在衣服里面的,所以于异在下面时还是在裤子上面爬,而一穿过腰带,顿时就贴着肉爬了上去。 这个就恐怖了,有痣女魂飞魄散,又叫又跳,双手更又拍又打,想要拍死或按住于异,想于异是何等身法,哪是她按得住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刚觉得在肚脐眼处,突一下又攀上了胸前双峰,再一刻,却又从肩头翻过,后背溜下来,在后腰处一钻,恍似有直奔屁股之势,且他还作怪,爪子一长,真就穿过腰带,去有痣女屁股上抓了一把,有痣女可不知他爪子还能变长啊,只以为真个到了屁股上呢,女人的屁股,男人摸不得,小松鼠其实无所谓,可有痣女害怕于异往中间去啊,那里骇人呢,急急反手一拍,话说她长相好,身材也相当不错,无论前胸后臀都颇为有料,这一拍又是在慌急之下,用的力可有些大,啪的一声,全场皆闻。 “嘎嘎。”于异听了大乐,也玩得尽兴了,回头往上一钻,从有痣女后肩溜了出来,一跃下地。 “出来了。” “在这里。” “踩死它。”有不怕死的。 “小心它钻裙子里去。”还是有清醒的。 于异在群女中左绕右拐,本来确实有几个抬脚冲前的,听到这话,可就个个往后退,都是女人呢,要是往裙子里一钻,那还不骇死,于异轻轻松松畅通无阻穿过群女,溜进了后面的松林里。 那有痣女这会儿已是裙乱钗横,满面通红,而场中更是乱了套,群女粥粥,笑的叫的,那边的男弟子更是兴奋,一个个眼光贼亮,春色无边啊。 所有人都以为于异真是一只小松鼠,惟有苗朵儿知道松鼠是于异变的,看着于异作怪,她又吃惊又好笑,而看到有痣女给于异捉弄得狼狈不堪,她心中甚至小有雀跃,暗骂:“该,就是要我哥治治你们。” 331 白字辈大部份女子都站在白针神巫那一群,而白骨神巫独立古松之下,在苗朵儿想来,当然不是师父不合群,而是这些人都对师父有成见,她们都是白针神巫一边的,都和白银神巫差不多,所以她看她们,就如同看敌人一样,于异捉弄得她们越狼狈,她就越开心,而看着于异身影消失在松林里,她更忍不住想:“哥一定下了咒,却不知下的是什么咒。”急不可待的想要知道了。 于异绕个大弯溜回来,苗朵儿听他说施的是下气咒,眼珠子立时就瞪大了,捂着嘴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于异一眨眼晴:“呆会上场我就启咒,你听音就好了。” “她们一定尴尬死了。”苗朵儿肩膀抽动:“不过就该这么治治她们。”狠狠的抛一个媚眼给于异:“哥,我爱死你了。” 于异嘿嘿一笑,后面爪子一长,啪的一下在苗朵儿小屁股上拍了一板,声音清脆,白骨神巫也听见了,回过头来,苗朵儿忙扬了扬手:“好象有蚊子。” 这季节怎么会有蚊子,不过白骨神巫也没多想,那边正乱着呢,见白骨神巫没起疑,苗朵儿吁了口气,咬着嘴唇瞪一眼于异,眼波里满是水汪汪的。 “肃静,肃静。”白针神巫连着喝叱了几声,一锅粥似的乱象也终于安定下来,白针神巫道:“大家可以互相推荐,也可以自荐。” 场中虽然安静下来,但一时却没人出声,即没人互相推荐,也没人自荐。 场面似乎有些冷,苗朵儿撇了撇嘴,悄声对白骨神巫道:“肯定都做好手脚了,谁还会跟她争啊。” 她是这么想,于异也是这么想,不过白骨神巫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同,捏了捏她手,道:“不要出声。” 白针神巫眼见无人应声,两边看了看,道:“即然没人自荐,那我带个头好了,我推荐我自己吧。” “大师姐,七星玄玉门离不得你,还是我来吧。”一个女子站了出来,这女子三十多岁年纪,长条脸,身子也单单瘦瘦的,似乎有点儿弱不禁风的样子,但眼光清锐,苗朵儿或许看不出来,于异却能看出来,这些人里,以这女子功力最为精纯。 苗朵儿不认识这女子,悄声问道:“师父,她是——?” “她就是你九师伯白音。” 随着白音站出来,又有两个女子站出来自荐,分别是老三白凡,老四白金。 白骨神巫顿了一顿,上前两步,道:“大师姐,各位师姐,十七我也想争一下这掌教之位。” 她一出声,白金神巫几个一齐看过来,白音神巫笑道:“六年未见,十七妹功力大进了啊,呆会到要领教。” 与她的反应大相径庭,白针神巫却神色一变,喝道:“十七,你非要这么固执吗?” 这叫什么话,苗朵儿翘起了嘴角,白骨神巫不应声,只微微一躬身,随即抬起头来,眉眼间满是决然:“请大师姐谅解。” “那好。”白针神巫脸上现出恼怒之色:“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看你这几年有些什么长进?” “大师姐,让我先来试试。”白音神巫上前一步。 “不要争。”白针神巫挥手止住她,缓步到了场中,伸手到脑后一抹,把后脑上别着的牛角梳拿在了手里,这牛角梳看来是件法器。 白骨神巫走到场中,再次躬身一礼,白光一闪,化龙骨到了掌中,道:“大师姐,请。” “接招。”白针神巫并不多话,手一扬,把牛角梳抛了起来,罡劲流转,空气中发出异啸,牛角梳上迸出一圈青光,青光一现,牛角梳陡然生出异变,居然变成了一头青色的大水牛,通体怕不有一丈七八,抬首昂角,眼光如电,昂的一声,便向着白骨神巫疾射过来。 “这个相比于三大牛神,还差着一截呢。”于异撇了撇嘴。 他能这么说,苗朵儿却不这么想,对于师父的功力,苗朵儿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白骨神巫最强的诛灵剑给于异收了,仅凭化龙骨,可不见得就能强过白针神巫的牛角梳去。 白金神巫牛角梳中青牛一现,白骨神巫同时就把化龙骨抛了起来,罡劲一激,化成骨霍地变大,有一丈左右长短,白骨神巫捏诀一指,化龙骨照着大青牛脑袋便一棒劈了过去。 怦的一声,灵光飞溅,白骨神巫的化龙骨弹了回来,白针神巫的大青牛也给劈了回去,青光一收,又现出牛角梳来,不过并没有落下,却象半弯月亮一样在白针神巫头顶盘旋。 “数年不见,十七功力果然大进了,师父当年将你和老二老九并列为我玄玉三花,果然是慧眼如炬。”白针神巫点着头,似乎颇为感概:“十七,听大师姐一句,收手退后,再过十年,若老九也不行时,那就轮到你了,好不好?” 于异苗朵儿同时撇嘴,就这么碰了一下,就让人收手?有这么便宜的事? 苗朵儿低声道:“师父,别听她的,她功力不比你强。” 白骨神巫微微顿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大师姐,我等不及了。” “你即然不听劝,那我就不客气了。”白针神巫脸一沉,显然是真个怒了,手一指,牛角梳上青光大放,大青牛再次现身,比先好象又还大了一圈,这会看来是尽了全力了。 “哥,快念咒啊。”苗朵儿这会儿猛然就想起了于异的下气咒:“让她放屁,把她的气泄掉。” “哦。”刚一下,于异只顾看戏,把这事给忘了,忙把诀一掐,暗念咒语,场中,大青牛一声长啸,昂首奋蹄,就要冲向白骨神巫,突然白针神巫身子一震,啪的一声,放了个大响屁。 拿劲运气,偶尔放屁,并不稀奇,只是白针神巫这个屁放得实在太响了点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本来有些想笑的,但白针神巫辈份太高,这时又是在斗场中,便都忍住了,只是几个年纪最小还不太懂事的小弟子笑了一下。 突然放了个响屁,白针神巫自己也没想到,微有些尴尬,也因为这个屁,劲气有些松泄,而牛角梳中虽是灵牛,也还借了她一部份罡气,这时只好重新运劲,大青牛再一次昂首,方才昂的一声,不想又是扑的一声,白针神巫又放了个大响屁,这次更糟的是,不是放一个屁就算了,竟是扑扑扑扑,一家伙连放了七八个屁,而且个个响声清脆,声震全场。 如果说先前一个屁,还只是偶尔不慎,大家伙还忍得住的话,这会儿却是谁也忍不住了,一声间满场哄笑,就是白音神巫也笑:“大师姐,你晚间吃的什么啊?” 白针神巫胀红了脸,又是气恼又是尴尬,急运周天,气在经络中运行时明明是好好的,可一回到腹中,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就动了,竟然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急泄,越运劲控制,泄得越急,放得越响,便在这一会儿,又连放了三个大响屁。 苗朵儿笑得肚子痛,半蹲在地下,一手死死的掐着于异的爪子:“你个死人,太好笑了,亏你想得出来。” 于异翘着猫鼻子,满脸得意,对这个恶作剧,他自己也觉是蛮满意的。 “算了大师姐,你还是先去方便一下吧。”白音神巫笑着上场:“我来领教十七妹的高招。” 白针神巫还想坚持,然而肚子不争气,不运劲还好,一运劲就放屁,只得收了牛角梳,急急往谷后去了。 对于白针神巫身上突然出现的异象,白骨神巫也有些莫名其妙,拿着化龙骨在那里发呆,白音神巫笑道:“十七妹,让九姐来会会你。”也伸手去脑后一抹,把头上插的一根骨钗取了下来,随手往空中一丢,青光一闪,骨钗霍地变大,有一丈左右长短,灵光流转,恍若一柄神魔之剑,绕着白音神巫头顶飞了一圈,白音神巫左手捏诀,便要指挥骨钗向白骨神巫射过来,而白骨神巫当然也不会退避,同样将化龙骨祭在了顶上。 “快,施咒,施咒,这女人尤其讨厌,我就看不得她。”苗朵儿急催,于异念动咒语,暗中捏诀一指,白音神巫指诀刚指向白骨神巫呢,身子猛地一震,扑扑扑扑,却不是放一个屁,而是一连串的放起屁来,且一放就不停止,就如过年放鞭炮一般。 如果说最初白针神巫放屁,众人还有些愕然的话,这会儿白音神巫放屁,顿时就哄的一声,炸了场子,所有男女弟子,笑做一团。 白音神巫其实有些象白骨神巫,为人同样骄矜自傲,她虽然相貌不如白骨神巫,但自付聪明尤有过之,在门中素来也有些儿我行我素的,表面言笑不忌,眼皮子里其实不太看得起人,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人哄笑,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然而任她想尽办法运尽玄功,弓着身子也好,吸气提肛也罢,腹中的气就是不受控制,运周天好好的,一回到肚中就往下泄。 这时就不要想再用骨钗攻击白骨神巫了,但她却不甘心,收了骨钗,捂着肚子,盯着白骨神巫道:“十七,是不是你搞鬼?” “啊?”白骨神巫也忍不住好笑,听了她这话,可就有些愕然了:“我搞什么鬼?” “你?”白音神巫还想质询,一则确实没证据,二则才开声,扑扑扑又是三个屁,放屁也算了,似乎另外也还有不妙,不行了,赶快走,抱着肚子也去了谷后,她两个一走,场中更是哄笑成一团。 “师父,哈哈哈,笑死我了。”苗朵儿扯着白骨神巫,笑得蹲在地下起不来,白骨神巫也有些好笑,微皱着眉头道:“大师姐她两个晚上吃了什么啊?”她还完全没想到这可能是于异弄的鬼——她就没想到于异会跟苗朵儿好上了,然后跟到七星玄玉门来,然后还帮她的忙。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苗朵儿越想越好笑。 “行了。”白骨神巫白她一眼,自己到也忍不住笑了。 白音白 针都方便去了,并没有打出高低输赢来,所以白凡白金几个也就没有上场,东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起议论,时不时有轻笑声传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白针神巫白音神巫同时回来了,这个下气咒,要于异现场念咒气才会动,不念自然万事皆无,所以两人蹲了一会儿茅厕,好象又没什么事了,就憋也憋个屁不出来,当然也有些奇怪,但说到怀疑白骨神巫,暂时又还说不上,她们对白骨神巫是相当了解的,白骨神巫骄傲得很,若说白骨神巫为争掌教而在她们身上弄鬼,绝不可能,这不合白骨神巫的性子,所以也没想太多,回到场中,还是白针神巫先上,牛角梳一出,和白骨神巫的化龙骨打在了一起。 这次于异没有在她出手的时候就念咒,因为苗朵儿悄声叮嘱他:“这样没动手就让她们下场,不算数的,要打到一半,再突然下咒,让她们自己认输。”因此于异就等着。 332 白骨神巫与白针神巫斗了近百招,差不多是棋逢对手,这也可以看出白骨神巫的不凡,要知道白针神巫的年纪差不多比白骨神巫大上一倍呢,进入师门的时间更长了一倍不止,而两个的功力却差不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白骨神巫的进境,至少要比白针神巫快一倍,她骄傲,也确实是有她骄傲的本钱。 但白骨神巫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苗朵儿一直看着呢,这火候差不多了,悄声对于异道:“快念咒,让她放屁,给她泄泄气儿。” “好嘞。”于异捏着诀,瞧准时机,忽地施咒,白针神巫这会儿正操控牛角梳化成的大青牛连环猛击,堪堪气势如虹之际,忽地里肚中一痛,气往下泄,她心下大惊,急提肛收腹,凝神聚气,但哪里止得住,扑的一下,一股下气狂喷而出。 这一下响啊,真如打了个春雷,要知道她是练玄功的人,这肚子里的气,乃是罡气,气凝而如金铁,可以摧山碎石的,根本不是普通人肚中的酒食之气可比,放出的屁,自然也就不同凡响,听得那一下炸响,苗朵儿甚至怀疑,白针神巫里面的亵裤有没有给这一屁打穿了。 她早是捂住了嘴巴的,免得笑出来,场外其她人却没有这个心理预防,眼看着打了百多招没事,还以为白针神巫上了茅厕,把这事解决了呢,突听得这一记春雷,顿时都傻了,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但随后还是笑出了声,因为白针神巫这一次不是放一个屁就算,而是一连串屁打出来,扑扑扑扑,一家伙连环着放了至少三四个屁,而且个个响亮,记记清脆,这怎么能不让人发笑。 别人是好笑,白针神巫自己却想哭,尴尬不说,随着腹中气泄,罡气无法凝聚,一凝就成屁啊,还怎么凝?大青牛也就失了操控,而白骨神巫为了迎击她的猛击,则堪堪凝足了劲绝地反击,怦的一下,顿时就把大青牛击得青光飞散,一退十余丈,灵光竟然散了,又变回了牛角梳的样子,回到白针神巫顶上盘旋飞舞,这情形,象什么呢?象一条恶犬,给人当头打了一棒棒,打怕了,回到主人面前呜呜哀嚎呢,还好白骨神巫并没有趁势追击,白针神巫屁响连天,她当然也觉出了不对,化龙骨凝空不动,看着白针神巫道:“大师姐,你还好吧,要不,我们呆会再比。” “算了,还比什么?”白针神巫一张脸青了红红了青,收了牛角梳,双手捂着肚子,道:“是你赢了。”转身一溜烟跑去茅厕了。 “师父赢了。”苗朵儿兴奋之极,狠狠的捏于异的爪子,若不是心中有鬼,她真要一蹦丈八高了。 “还有哪位愿下场指教。”白骨神巫脸上到没有多少欣喜之色,执着化龙骨,凝声发问,不过眼光却看着自己脚前,并不看周围任何人。 白音神巫双眉紧凝,看一眼白针神巫的背影,又看一眼白骨神巫,还忍不住暗暗凝气收了下小腹,运了下气,心中实是疑惑从生,可感觉中,肚子里又好好的,不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微一犹豫,眼见白骨神巫虽然没看她,其她人眼光却都落到她脸上,一咬牙,道:“十七妹果然好手段,九姐我再来领教,到看是个什么鬼。” 她这话里,已暗指是白骨神巫弄了鬼,白骨神巫虽也心有疑惑,但她自己知道自己没弄鬼,心怀坦白,而她又是个骄傲的人,白音神巫越这么说,她越不屑于解释,脸上不动神色,化龙骨一扬:“请。” 白音神巫也不多废话,手一扬,直接把骨钗放出,骨钗狂击,一时如剑,一时如刀,一时又如身生双翼的飞鸟,灵动中不失狠辣,诡异中又时显果断,显示出精湛的功力,而白骨神巫见招拆招,也绝不落下风,两人才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王八看绿豆,针尖对麦芒。 眨眼间,两人就打了两百多招,苗朵儿悄声对于异道:“这女人功力和师父差不多,不过师父还有阴雷索,真要放出阴雷索,必可赢她,不过我看她讨厌,就要她出丑,哥,下咒。” “好。”于异应声念咒,白音神巫应咒放屁,扑,扑扑,扑扑扑扑,一连串响屁,震动夜空,而她气一泄,骨钗也就如打了霜的狗尾巴草,搭头搭脑了,给化龙骨一下击飞了出去。 “你。”白音神巫收了骨钗,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白骨神巫,那眼光之狠厉,仿佛是要生吃了白骨神巫一般,只不过实在撑不住肚中气泄,一咬牙,恨恨的跑走了。 这次仍有人笑,但笑声小了许多,斗场上空,弥漫着一种惊疑的情绪,白针神巫也早回来了,包刮她在内,所有目光都落在了白骨神巫身上,却无一人上场,象先前报了名的白凡白金几个,全都站在场下一动不动,她们又不傻,如果说先一轮放屁还只以为是意外,第二轮放屁,只要白针神巫或白音神巫上场,打到关键处就会放屁,这里面明显有鬼,谁看不出来,上场的才是傻子呢,到场上放一轮屁,让大家都笑一场好些啊? 白针神巫看着白骨神巫,神色复杂,好一会儿才道:“十七?” 她没有问是不是你弄的鬼,但这话里的意思非常的明显,她话音一出,全场刹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到白骨神巫脸上,场外上千张嘴,虽然都闭得紧紧的,但似乎每一张嘴都在无言的质问:“是不是你。” 白骨神巫垂下目光,即不解释,更不否认,明月清辉,洒在她身上,她卓尔独立,白袍如水,容颜如雪,恰如冰山上的雪莲,傲然独放。 “这才是我的师父。”苗朵儿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腰杆,却又忍不住狠狠的在于异的爪子上掐了一把,因为她突然记起了师父第二次给于异欺负后,那绝望的眼神:“这个死男人,就是他把师父的骄傲摧折得一点不剩。” “毛病啊。”于异虽有心灯却不会读心术,可无法了解苗朵儿这会儿复杂的情绪,他只斜着眼光,在诸女脸上扫来扫去,就盼着哪个不怕死的再上场去,他再玩一把放屁咒——恰如顽童过年放鞭炮,有瘾啊。 “大师姐。”白音神巫这时也回来了,换了一身袍子,脸上则是一脸愤恨。 白针神巫看着白骨神巫,似乎又看到了过往的岁月,这个小师妹,永远是这么清丽骄傲,如果她自认是对的,即便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怀疑她,她也绝不会妥协,甚至都懒得出声解释,那倔犟的小脸啊,一直就是这样的,让人有些恼,更有些疼。 “大师姐。”白音神巫又叫,七星玄玉门门规甚严,没有掌教,暂掌教务的大师姐白针神巫就有着绝对的权威,白音神巫可以肯定就是白骨神巫弄了鬼,但她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必须要由白针神巫做出裁决。 白针神巫嘴唇动了动,薄薄有嘴唇,却似乎有千斤重。 “十七,你真的想好了?” “大师姐。”一听她话头不对,白音神巫顿时怒叫起来:“她用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闭嘴。”白针神巫猛地扭脸低叱:“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你。”白音神巫脸色刷的一僵,两眼中似乎有火要喷出来:“你们一直都偏向她,你是这样,老五是这样,老二也是这样,哼。”她猛一顿足,腾空飞起,刹时不见。 场中稍稍乱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气氛明显的有些压抑。 从始到终,白骨神巫一直垂眸站立,如竹之直,如松之劲,如雪之清,即不看人,也没有回答白针神巫的问话,更没有解释。 白针神巫久久的看着白骨神巫,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扭脸四顾:“还有谁想上场。” 这个时候还有谁上场啊,傻的不是?明月之下,山谷寂寂,上千人敛气屏声,鸦雀可闻,本有等不及的春虫偶尔试声,似乎感受到了场中压抑的情绪,居然也不叫了。 苗朵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响,就象擂鼓一样,忍不住紧紧抓住了于异的爪子,而对场中的白骨神巫更佩服了:“师父真了不起。” “那好吧。”白针神巫微微叹息,声音虽轻,全场皆闻,她反手解下背上背着的一柄松纹古剑,上前数步,面容一肃,朗声道:“七星玄玉门第一百一十四代白字辈弟子白骨,上来拜见祖师宝剑。” “是。”白骨神巫收了化龙骨,上前到白针神巫三步开外,整了整衣服,束身下拜,随后双手接了宝剑,站起来,面东肃立。 “拜见新掌教。”在白针神巫的带领下,所有弟子按辈列班,对白骨神巫躬身行礼,苗朵儿当然也夹在中间,抑制不住的兴奋,她却还皮,抓了于异的两个爪子,对着白骨神巫拱手,仿佛弟子参见师父一样。 她这点儿小心思,于异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拒绝,于异脾气是不太好,不过他一般不跟自己的女人计较,女人毛病多,纵着点儿没关系,真要训得跟木头人一样,战战兢兢,拘紧木讷,那还有什么意思?至于真有那傻得过份,蹬鼻子上脸,那就揪到床上,剥光了,屁股上狠抽一顿完事——于异老爹对他老娘就是这个态度,平时家里的事都是他老娘做主,颐指气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老爹就跟头老黄牛一样,指东往东,指西往西,轻易不开口,但有时候怒起来,突然暴起,把他老娘往胳膊下一挟,挟到里屋,按在床帮子上,裙子一搂裤子一脱,照着光屁股上,啪啪啪啪就是一顿抽,抽完了往床上一扔,自个儿做事,他老娘哭都不敢大声儿哭,然后能好三天,到第四天,又是他老娘的天下,直到某一天再抽一顿,又安静三天,再又依旧,循环往复,最初一次,于异还给吓哭了,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而到长大了,自己有了女人,不知不觉间,便学着了他老爹的作派,还好,迄今为止,他的女人们虽也各有小脾气小花样,还没到蹬鼻子上脸让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也就还没试过他老爹的打花巴掌。 礼毕,白针神巫道:“掌教,请回门,移居养心院,接掌门中事务。” 整个过程,白骨神巫脸上始终淡淡的,并不象苗朵儿想象的那么兴奋,听了白针神巫的话,她道:“一切照旧吧,大师姐,门中事务,还请你暂掌,也不必搬去养心院了,我静修几日,十日后进七星洞冲击六星联珠。” 333 白针神巫抬头看她,四目对视,看着她淡然中却蕴含着决然的眼神,白针神巫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能开口,点了点头,道:“好吧。” 随后散会,也并没有人如苗朵儿想象中的,会有人凑到白骨神巫面前来拍拍马屁什么的,众人四散,白骨神巫则带着苗朵儿自会自己的小院中,气氛始终有一些怪怪的压抑感。 苗朵儿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很兴奋,不仅仅是白骨神巫做了掌教,还因为暗中是于异帮了忙,她心中藏着个大秘密呢,只是跟白骨神巫说不得,憋得实在很辛苦,不过一路上还是眉飞色舞:“看她们那副嘴脸,哼哼,一个个就跟没偷得着鸡的狐狸一样。” 白骨神巫似乎在想心事,没心思理她,回到小院中,白银神巫却就在这会儿醒过来了,不过好象还有些不太清醒,摇摇晃晃走出来,到门边还扶着门框,眼光也有些迷糊,但突然一眼看到白骨神巫手中的松纹古剑,眼光陡然一亮,急叫道:“十七,你去参会了,还夺了掌教。” “是啊。”苗朵儿下巴一抬,鼻尖儿更几乎翘到了天上:“我师父打败了大师伯和九师伯,吓得三师伯四师伯都不敢上场,所以我师父现在已正式是七星玄玉门的掌教了。”只差没指着白银神巫命她上前拜见了。 “你,你。”白银神巫并不看苗朵儿,眼光只死死的盯着白骨神巫,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在苗朵儿看来,那就是妒火中烧,不过于异看得客观一点,觉得她脸上还另外藏着些什么,但以他的大大咧咧,自然也说不太清楚。 “五姐,对不起,我等不及了。”白骨神巫解释。 “唉。”白银神巫猛一顿足:“我去找大师姐。”说着冲了出去。 “找大师伯又怎么着?”苗朵儿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师父已经夺得了掌教之位,难道还能让出来不成,大师伯若有本事,先前就要打赢啊,真要靠别人让,这掌教当起来也有些没羞没燥吧。” “朵儿,住嘴。”白骨神巫似乎有些恼,低喝一声,苗朵儿可不怕她恼,一脸的不服气:“本来就是嘛,掌教人人想当,但要凭本事啊。” “朵儿,你不明白。”白骨神巫幽幽叹了口气:“大师姐和五师姐是为我好,包刮过世的二师姐也是一样。” “她们是为你好?”苗朵儿大为疑惑,随即哼了一声:“我可真没看出来,有好到为阻止你当掌教,而暗中偷袭你的吗?” 白骨神巫摇摇头,走进屋中,到里间床上的枕头下面,拿了一块绣帕出来,那绣帕绣的是一个女子在夜观星像,天空中的星像排列有些怪,颇此之间以还红黄绿的丝线相连,好象是暗指它们之间的联系一样,不过绣帕有些黄旧了,而且好象给撕烂过,有添补的痕迹。 苗朵儿不明白,道:“师父,这是什么啊,这星图,咦,好象是七星玄玉功气路运行的图像啊,这个有趣,你哪来的?师祖给你的吗?” “不是。”白骨神巫摇头,手抚着绣帕,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是我十岁那年,你二师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因为我老是记不住气路前后的次序,她怕我出错走火,所以亲手绣了这块绣帕给我。” “看起来二师伯还是个好人了。”苗朵儿哼了一声:“不过五师伯那种,哼。”对白银神巫先前的暗算,她实在是气愤到了极点,只不过到底是女孩子,脏话骂不出口,但那小脸蛋儿鼓得啊,可以藏进个鸡蛋了。 白骨神巫苦笑一声,道:“朵儿,你知道我六年前为什么远走白虎寨吗?当年的情形和今夜一样,师尊过世了,即将召开全门派大会,推选掌教,然后你二师伯来找我,就跟你五师伯一样,说是比一下看谁的功力高些,左手比较,她右手就在我脑后点了我的穴道,把我点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她已经做了掌教。” “竟然是这样。”苗朵儿暴跳起来:“怎么她们都是这样的人啊。”于异也觉得颇为不齿,这七星玄玉门上下,大都是女子,而且看上去,相貌都不错,怎么一个二个,心这么黑呢,难道女人黑起来,真的比男人黑得更厉害。 然而白骨神巫却不象苗朵儿想象的那样义愤填膺的样子,手抚着绣帕,却反到有些悲伤的感觉,道:“当年我跟你的反应一样,觉得二师姐做得太过份了,所以愤而远走,六年不回师门,我甚至发过誓,二师姐在师门一天,我就绝不踏足七星山山门一步。” “就该是这样。”苗朵儿用力点头,小嘴儿鼓鼓的,小拳头还攥着。 白骨神巫却叹了口气:“直到收到二师姐去世的消息,然后回山门,二师姐惟一的弟子镜柔把这块绣帕交给我,也把二师姐的遗言告诉我,我才知道,二师姐当年为什么这样,是我误会了她啊。” “误会了她?”这下苗朵儿就不明白了:“偷袭你,然后她当掌门,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有什么误会的,难道还是为了你好?”她不明白,于异也不明白,在一边点头,他虽然变成了苗牙,但有时忘神,会不自觉的有人的神情动作,还好苗牙本就是灵物,白骨神巫也好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到也并没有留意。 “有些事,你不知道。”白骨神巫摇摇头,道:“我七星玄玉门的掌门,代表的并不仅仅是荣誉,更多的还是责任。”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顿,吸了口气,道:“有些事你知道了,近三百年来,我七星玄玉门没出过一个晋天巫,我的师父一生引以为撼,临终前叮嘱我们,在我们这一代,一定要出一个晋天巫,一探天珠,她相信,我们这一代中,一定可以出一个天巫,光大我七星玄玉门,师父临终前的那个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陷入了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她才接下去道:“我师姐妹二十一人,功力最高,脑子最聪明,师父寄予的希望最大的,就是二师姐,九师姐,还有我一个,而师父最看好的,就是我,不过她对我说,要我再苦修二十年,真正凭自己功力修成了六星联珠,再入七星洞去。”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眼光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某件事,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点儿讥讽,苗朵儿先以为她是在讥讽白音或者其她什么人,但随下来才知道,她竟是在讥讽自己。 “可惜当时我自视极高,对师父的话,根本听不进去,因为第二年就是五年一届的晋天大会,我竟在师父灵前发誓,誓要夺得掌教之位,然后进七星洞练功,借玄玉莲盘之力,冲击六星联珠,然后去宗族大会上力压群雄,竟得晋天巫,一探天珠,唉,真是不自量力啊。” 她深深叹息,苗朵儿却还不服气:“师父你都给二师伯暗算了,都没进七星洞练过功,怎么知道是不自量力,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白骨神巫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拉着她手:“当年的我,就跟你一个模样儿,唉。”她叹了口气:“当时包刮大师姐二师姐五师姐几个都劝我,我就是不听,死也不听,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二师姐给了我一下,我真有可能夺得掌教之位进七星洞练功的,因为那时候大师姐还有些犹豫,也顷向于支持我的。” “是啊,你本来就有可能成功的,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苗朵儿始终不服气。 “我是没试过。”白骨神巫苦笑:“可二师姐试了啊。”她停了一下,脸上有几分伤感:“师父本来安排的,就是头一次晋天大会由二师姐参加,她若不成,十年后由九师姐再试,九师姐不行,十五年或者二十年后,我最后再试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即便二师姐不成功,也不能证明。”苗朵儿的话没说完,因为白骨神巫在摇头。 “我们三个,本来以我功力最高,但也只高出一线,而这六年,我心中抑郁,进展缓慢,二师姐却在山中闭门苦修,废寝忘食,据大师姐说,三个月前,二师姐已经修出了第五颗星,而我。”她说到这里,摊开左手:“因为那个恶魔,也才修到四星半。” 她突然说到于异,苗朵儿有些心虚,握住了于异的爪子,于异到有些得意,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女人,大爷我给你进补呢,还骂,真要天天给我*啊,嘿嘿,八星都有了,何止五星六星。”他哼得还有些响,到把苗朵儿吓了一跳,还好白骨神巫并没注意,叹气道:“相差这么远,二师姐比我强这么多,却还是失败了,朵儿你想想,以当年的我,区区三星的功力,进七星洞去,有可能成功吗?” 她这话真把苗朵儿问住了,明摆着啊,五星都成不了,更莫说三星了,当然,年轻人嘛,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下一刻她猛然就跳了起来:“师父,那你现在做掌教了,还要进七星洞去修练?可你还只有四星半啊?” 对师父的担心,顿时就压过了不服气,扯着白骨神巫的手道:“师父,你不能去。” 白骨神巫摇了摇头,她的手指,慢慢的抚过绣线,那星与星之间连接的丝线,似乎还连接了流年,让她回忆起了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苦苦砥励,那些会心一笑,那些淡淡的年月再久却也不会消磨掉的温情。 “这么说,五师伯她们暗算你,还真的是为你好?”苗朵儿还是有点点儿怀疑。 “那几年在九门洞,我也想过,反复的想过,或许真象大师姐二师姐说的,她们是为我好。”她的声音有些慢,说到后面,嘴角慢慢翘起来,带着一丝丝的讥讽,苗朵儿明白,她是在讥讽自己:“可是这个弯,我怎么也拐不过来,直到。”她声音似乎哽了一下:“直到收到二师姐的死讯,赶回来,镜柔把这块绣帕拿给我。” 她的手,轻轻从绣帕中段抚过,那个地方,好象总有些不对,苗朵儿也学过绣花,不过小野猫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所以虽然看出这绣帕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那天我愤而离山,把这块绣帕一撕两半,也是跟二师姐彻底绝交的意思。” 这下苗朵儿明白哪里不对了:“那这块绣帕是后来补上的?难怪看起来怪怪的。” “是。”白骨神巫轻轻点头:“二师姐拿回了绣帕,再又重新穿了丝,补了回来,而镜柔告诉我,二师姐临去前,还要她传话给我,答应她,十年之内,莫要进七星洞去。” 334 绣帕撕开,再重新穿丝补起来,这几乎比织一块新丝帕还要难上数倍啊,苗朵儿有些发呆,她可以想象,那几年的岁月里,那个重未谋面的二师伯是怎么一根丝一根丝的织补这张绣帕的,这里面,蕴含着怎样的情意。 “二师伯是真的为你好。”苗朵儿这次终于肯定了,拉着白骨神巫的手,道:“师父,即然进七星洞这么凶险,二师伯又有遗言,那你还是不要做这掌教了吧。”想想这话不对,又道:“即便做掌教,也不一定就要进七星洞去修练啊,不进也可以的吧,即便要进,再过十年也可以啊,反正有二师伯遗言的,而且大师伯五师伯她们也会支持你吧。”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事:“到是九师伯她,好象是真要跟你抢一样。” “九师姐跟我一样骄傲。”白骨神巫轻笑摇头:“而且她一直觉得,大师姐二师姐都跟我好,都偏向我,所以一直就有些吃我的醋。” “但进七星洞修练凶险莫测,她就不怕?”苗朵儿有些奇怪。 “七星洞中的玄玉莲床,颇为怪异。”白骨神巫解释:“不是功力高就一定可以获益,玄玉莲床考验的,其实是人的定力,门中曾有一位先祖,只练出一星,因为闯了祸,怕给师父责罚,偷偷躲进七星洞里,结果居然给她练成了六星联珠。”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嘴角边掠过一丝苦笑,见面这短短半天,她这个自讽的神情,苗朵儿见过好几次了,而以前是一次也没见过,心中想:“师父好象真的变了好多。” “所以九师伯也觉得她可以。” “是。”白骨神巫苦笑:“你九师伯跟我一样,都是极为自负的人,她自信以她的定力,一定可以闯关成功。” “那就让她去闯。”苗朵儿道:“你不要去试。” “你不相信师父吗?”白骨神巫笑着看她。 “不是。”苗朵儿摇头:“但是,那个。”她担心白骨神巫,但嘴巴上又不好直说。 白骨神巫轻轻笑了:“其实我以前是太自信了。” “那么,等等再说,好不好?”苗朵儿眼中燃起希望,她对白骨神巫的性子极为了解,骄傲而固执,一旦她认定的事,轻易不会听人劝,不过即然她自己也没自信,那应该能劝回头了。 但白骨神巫却摇了摇头:“我等不及了。” 她的眼光望向窗外,仿佛在看着冥冥的另外一个人,随后她自己说了出来:“二师姐,原谅十七,我真的等不及了。” “为什么啊。”苗朵儿急了:“即便再等十年,师父你也只有三十多岁嘛。” “我等不及了。”白骨神巫却还是摇头,眉眼间现出悲愤之色:“如果侥天之幸,能够成功,那就一切都有可能,如果苍天无眼,失败了,那就早早弃这残躯而去。” 听到她这话,苗朵儿终于明白了,还是因为于异,因为她给于异强奸了,却又无力报复,所以才要不顾一切的舍身一试,成则不但可以替七星玄玉门争光,还可以给自己报仇,如果失败,反正身子脏了,生无所恋,死了也就死了。 “师父。”苗朵儿悲叫一声,却再不知道要怎么说,跟着师父遣责于异吗?可她心态已变,于异就蹲在她肩头呢,惟一能做的,就是狠狠的掐着于异爪子。 于异当然不会痛,不过也呲牙咧嘴,心下哼哼:“这娘们还想不开,哼哼。” “好了。”白骨神巫收回心绪,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早些睡。” 苗朵儿应了一声,装做要方便,到后面又扯了于异进螺壳里,恨恨的捶着他道:“我不管,总之你要保师父平安无事,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放心。”于异自然猛拍胸脯:“有你家相公我在,绝对万事无忧。” 得了他的保证,苗朵儿心下稍安,出来,她想陪白骨神巫一起睡,白骨神巫却另外给好安排了房间,说她暂时还不想睡,要静坐一会儿,苗朵儿虽然很想说,有于异担保呢,用不着这么苦练,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也就听从了白骨神巫的安排,不过也没有钻进螺壳里去与于异亲热,虽然她很想,但是不敢,白骨神巫给她安排的房子就在隔壁,静夜之中,白骨神巫又是在静修之下,她的呼吸心跳都瞒不过白骨神巫的,若突然感应不到她的呼吸,白骨神巫必然起疑,还好于异也不勉强,这个人,逮着女人就往死里折腾,但没有女人,一个人却也睡得着,这一点,其实让苗朵儿咬牙——有她没她好象都不重要啊,气死了。 苗朵儿凌晨醒来,感应到于异还在螺壳里呼呼大睡呢,估计昨夜里还喝了不少酒,也懒得喊他,自个儿静修了一个时辰,然后听着隔壁白骨神巫也下床了,便下床过去,她下床,于异也就起来了,自去院子里溜了一圈,苗朵儿也不管他,来这边师徒两个梳洗了,然后一起吃早餐,吃到一半,脚步声响,有些急,苗朵儿心下猜:“这是谁,风风火火的,莫非又是五师伯来劝师父。” 扭头往门口看,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年纪比她大一点儿,约摸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圆脸,大眼晴,两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到苗朵儿,她笑了一下,特别的甜,道:“掌教师叔,这位是朵儿师妹吧。”声音也特别甜嫩。 “是镜柔啊。”白骨神巫招呼她:“是,她是苗朵儿,朵儿,这是你二师伯的弟子镜柔。” 苗朵儿忙起身招呼:“镜柔师姐。”又道:“吃早餐没有,再吃点儿。” “不了不了,你吃,你吃。”镜柔笑着摇头。 “那镜柔师姐你坐。”知道二师伯待师父的一片苦心,苗朵儿对镜柔这个二师伯惟一的弟子也格外亲热,招呼镜柔坐下,又亲自泡了茶来,这时于异进来了,镜柔一眼看见,大眼晴一亮:“好可爱的小猫儿,朵儿师妹,是你养的吗,我可不可以抱。” “是我养的,他叫苗牙。”苗朵儿看着于异,于异果然爱理不理的跳到了一边的凳子上,苗朵儿心里其实欢喜,这可是自己的男人呢,给别的女人抱,无论是谁,她心里都不情愿,不过面上自然装做恨恨的:“这家伙脾气大,一般人不让近身。” 镜柔笑了起来,于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是她长得漂亮,说长相,她不见得比苗朵儿强,算是各有特点吧,于异看的,是她那对酒窝,实在是太深了,这要是灌上酒,怕不有小半杯呢,说起来,这女人身上的洞真的是多,象苗朵儿,虽然酒窝没有这么深,肚脐眼却是又圆又深,于异曾经玩过,酒倒进去,足足有半杯。 “灵物大抵是这样的。”镜柔到不觉得于异的眼光有什么异常,笑着回应。 白骨神巫道:“镜柔,你一大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是有事。”她这一问,提醒了镜柔,看来这丫头也有些大大咧咧,道:“我听五师叔的弟子镜月说,五师叔一早就跟大师伯去幻月泽了,也不知道她们去做什么,镜月有些担心,所以我来问问掌教师叔。” “大师姐她们去了幻月泽?”白骨神巫眉头微凝,忽地呀的一声,站了起来,叫道:“她们必是去捉雷龟。” “雷龟?”苗朵儿不明白:“师父,雷龟是什么?是一种乌龟吗?” “呀。”白骨神巫这么一叫,镜柔顿时也站了起来,一脸紧张:“雷龟藏身在幻月泽最深处,泽中的蜃天蛤,最会放蜃云幻景,大师伯她们进泽,只怕。”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白骨神巫饭也不吃了,急急起身换衣服,把那柄代表掌门身份的松纹古剑也背在了背上,于异能感应得到,那剑上颇有灵力,看来也是件法器,只不知具体的威力如何。 “镜月说,好象是天没亮就走了,掌教师叔,你也要跟去吗?” “我必须赶去。”白骨神巫点头,对苗朵儿道:“朵儿,你陪镜柔师姐在家里,好好向镜柔师姐请教。” “我也要去。”苗朵儿摇头,顺手就去抱于异,于异一跳,直接跳到了她肩上。 “你去做什么?”白骨神巫摇头。 “不,我就要去,我要跟师父你在一起。”苗朵儿说着,抢先往门外跑去,镜柔略一犹豫,道:“掌教师叔,那我也一起去,我跟朵儿师妹一起好了。” 白骨神巫并不知道,苗朵儿不但有于异为倚仗,手上还有玄光镯,镯中还有个于异拿着也要头痛的阴尸王,另外还有飞雪梨花针,厉害得很呢,她只以为苗朵儿就是担心她,到也不忍心强力呵止,只得对镜柔道:“那好,你师妹有些固执,你多劝着她些儿。” “是,掌教师叔。”镜柔应了一声,她性子柔顺,到正应了她这个柔字儿。 而苗朵儿抢先奔出去,一是为了造成即成事实,另一个,也是避开白骨神巫,然后好问于异,见白骨神巫两个没追上来,她悄声问:“哥,什么雷龟蜃天蛤,你听说过没有,是不是很厉害?” “没吃过。”于异摇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回答,简直让人啼笑皆非嘛,但苗朵儿边气却也边笑,先前还真有两分担心呢,白骨神巫那么紧张,那幻月泽就绝不是个好去的地方,即然提到名字,那蜃天蛤也绝不可能是个好对付的玩意儿,然而于异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却陡然让她放松下来,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那什么幻月泽,比尸王谷更可怕吗?那什么蜃天蛤,比阴尸王更厉害?还不信了就。 苗朵儿刹时间就信心百倍了。 女人啊,长得好不见得就好,男人嫁得好,那才是真的好,这是苗寨中流行的话,苗朵儿这会儿是亲身体验到了,再难再苦,有男人顶着呢,那就什么也不怕。 苗朵儿跑到外面就不跑了,因为她不知道幻月泽在哪个方向啊,白骨神巫镜柔两个随后跟了出来,白骨神巫道:“你要跟去可以,不过要听话,跟镜柔在一起。” “是。”只要能去,到了再说,苗朵儿自然应得痛快。 七星山西面两百多里,有一片泽国,东西八百余里,南北也有六七百里,内中有一只蜃天蛤,善吐云气,凭空造出蜃楼幻景,泽边人说这蜃天蛤甚至能幻月亮之影,所以叫做幻月泽,这蜃天蛤所造的蜃景几可以假乱真,最能迷人神智,所以不仅是渔民,就是一般练习玄功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泽中,万一碰上蜃天蛤,给幻景迷了神智,就有可能陷身泽中,成了蜃天蛤的点心,七星玄玉门很有几名弟子在泽中吃了苦头,也曾大举出动,想要擒杀蜃天蛤,但泽中地势广大杂乱,蜃天蛤又是可以藏身水中的,空忙竟日,一无所获,于是只好立下门规,门中弟子,轻易不许入泽。 335 白骨神巫在前疾飞,镜柔陪着苗朵儿跟在后面,便把幻月泽的事跟苗朵儿说了,苗朵儿撇了撇嘴:“原来会造幻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是拿幻月泽跟尸王谷比,从尸王谷地底世界走了一圈回来,还真不觉得云气造成的幻景有什么可怕,镜柔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到是暗想:“师父说掌教师叔最是聪明自负,果然她教出的弟子都是这般自信。” 苗朵儿又问:“那雷龟是怎么回事?大师伯她们好好的怎么要去捉乌龟了。” “雷龟不是普通的乌龟。”镜柔解释:“雷龟为幻月泽独有,体形特别大,还有一只大尾巴,尾巴上生一个肉球,里面有一颗雷珠,雷龟平日深藏泽底泥中,逢阴雨天才会出来,把尾巴竖起,肉球中雷珠放电,与天上闪电互相呼应,放出的雷声,有着与天雷同样的威力,所以叫做雷龟,我师父说,雷龟尾后的这个雷珠,因与天雷感应,乃是至阳至刚之物,而七星洞中的玄玉莲床,乃是至阴之玉凝成,上莲床练功因为走火,就是因为阴火太盛,若能握一颗雷珠在手上,以雷珠的阳气压着阴火,不使上浮,就不会那么容易走火入魔。”说到这里,镜柔泫然欲泣:“可惜我师父和几位师叔伯数次入泽,都没能抓到雷龟,眼见晋天大会又到,我师父再也等不得了,冒险入七星洞,却终于没能压住阴火。” 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苗朵儿握着她手,轻声安慰,却也明白了白针神巫与白银神巫入幻月泽的目地,显然是想再试一次,看能不能抓到雷龟取得雷珠,助白骨神巫一臂之力。 “大师伯五师叔果然是真心想着师父的。”苗朵儿暗暗感动。 一百多里地,说到也就到了,远远的便见一片泽国,水天相连,无边无涯,这时太阳刚刚出来,一道晨阳洒在水中,恰如铺了一道金带。 白骨神巫飞到高处,四下一看,却并没有看到白针神巫和白银神巫两个。 “我去泽中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白骨神巫招呼一声,自顾便往泽中飞去。 苗朵儿先前答应了的,这会儿到不会反悔,白骨神巫心中正着急呢,她若莫名其妙的不听话使性子,只怕白骨神巫要生气,不过苗朵儿也有办法,悄悄捏一下于异的爪子,半扭着脸,避开镜柔眼光,嘴唇微动:“哥,你去护着师父。” “行。”于异一口答应,他功力可比苗朵儿高得多了,以一缕水汽送一丝微音入苗朵儿耳中:“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师父。” “这叫什么话,我师父又不是湖里的鱼虾,什么叫活蹦乱跳了?”苗朵儿气得撮牙花子,不过于异早闪开了,往下一窜,溜进了她豹皮囊里,为怕镜柔起疑,索性还从螺壳里把真苗牙给提溜了出来,自己随后化一只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再化成一条水蛇,脑袋一抬,尾巴一甩,倏一下窜将出去,速度之快,竟不比白骨神巫的飞行慢多少,当然,这也是因为白骨神巫要找人,本身飞得不是太快,不过这速度还是非常惊人,甚至镜柔都给惊动了,扭头看过来,惊道:“呀,朵儿师姐你快看,好大一条水蛇。” 苗朵儿却知道那蛇是于异,忍不住轻啐一声:“什么不好变,偏要变蛇,最讨厌蛇了。” 镜柔却也一样,一听得她啐,也啐了一口:“朵儿师妹你讨厌蛇是吧,我也最讨厌这种东西了,每次看到身上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也一样。”苗朵儿又再啐了一口,盯着于异远去的身影,一脸的同仇敌忾,耳朵后面却微微有些发红,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于异的那条大蛇,有时还会滑出来,嗯,一样的讨厌死了——虽然每次都是她自己捉进去的。 于异可没心思听两姑娘娇声发啐,他盯着白骨神巫,在水面上风驰电掣的滑行,动作太大,你想啊,要在水面滑行而能赶上天上飞的白骨神巫,那得要多快才行,以至于天上飞的白骨神巫都看到了,也是倒霉催的,白骨神巫也讨厌蛇呢,话说女人喜欢蛇的真的不多,看见一条大蛇在水面拼命追着自己,白骨神巫恼了,反手一扬,她手上拿着松纹古剑的,剑并未出鞘,就是连鞘往于异一指,剑鞘上居然射出一道青光,青光中隐隐含着两颗白星,倏一下射向于异。 于异一则没防备,二则不在乎,不管不顾,那道青光刹一下正射在他头上,力道竟是极为强劲,一下把他飞滑的身子打偏了,一个翻身,在湖中着实打了几十个滚,头顶也隐隐作痛,伸手一摸,得,还破皮出血了。 原来白骨神巫手中这松纹古剑,名为七星剑,乃是七星玄玉门的创派师祖七星大巫的配剑,千年传承,虽然本身不是什么异宝,但千年下来,历经无数代掌门灵力熏养,灵力却是强悍之极,刚才白骨神巫这顺手一挥,还没用全力,只用了三分力,青光就只现两星,若拨剑出鞘,使出全力,剑光可现七星,那才厉害。 于异当然不知道这些,眼见一手血,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嘴一张,不想他忘了自己是在手里滑行的,这一张嘴,一股湖水直灌进来,猝不及防,着实灌了一大口下去,还好湖水清洌,到不觉得脏,可是灌得急了,一时却呛住了,顿时咳个不停,他是蛇形,弓着身子咳,嘿嘿,好看了。 你说这不是晦气吗?多少大风大浪过来了,却给白骨神巫随手一挥,弄得狼狈不堪,于异恼将起来,现出原身,叉腰喘气,依他脾气,就要追将上去,把白骨神巫捉进螺壳里,奸她是没兴趣了,答应了苗朵儿的,但可以将她裙子脱了狠抽一顿:“个臭娘们,我抽不死你。” 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白骨神巫又不知他是于异,而且以白骨神巫对他的恨,真若知道他是于异,那还不是随手一下呢,只怕就要扑下来拼命,再说了,还要看苗朵儿的面子呢,真要露了身份,捉了白骨神巫解气容易,坏了事,苗朵儿可要哭死了,小丫头哭一场也无所谓,问题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是个大杀器,对上这个大杀器,于异直到今天仍然有些手足无措,对于这种事,到不仅仅只是于异一个,很多男子,在即将要做父亲前,往往都是他这个样子,茫然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好发脾气,那就吸取教训,再在湖面上滑,白骨神巫说不定还会出手,虽然有了防备下,白骨神巫再想打中他也难,可没这个必要不是,白骨神巫是来找白针白银的,而他是来护法的,两个先闹起来,有什么意思? 不能在湖面上滑,那就去天上飞罗,容易,找一个芦苇荡滑进去,随后化一只鱼鹰,翅膀一张,腾空而起,白骨神巫飞得不快,东张西望的,于异吸取教训,不跟得太近,远远在高空中吊着就行。 幻月泽方圆数千里,内中地形复杂之极,不但有时断时续的芦苇荡,也有星星点点的小岛丘陵,难怪合七星玄玉门全门之力,也搜不出一只蜃天蛤,这样的地形,别说千把人,就是十万大兵撒进来,那也只是往粮堆里撒了把豆子,一点形迹不显,白骨神巫一个人要在泽中找人,那更是难上加难了,不过这不是于异要操心的,翅膀张开,眯着眼晴慢悠悠的飞,这样的飞行还是蛮舒服的,顺手还摸出酒葫芦灌一口,旁边刚好也飞过来一只鱼鹰,似乎是想跟他结伴,突见他翅下生手,手中还多出一只葫芦,那傻鱼鹰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这什么呀,你是鱼鹰吗?嘎,嘎?叫两声,掉头飞走了,这家伙太怪,不跟你玩了。 于异不知道自己还给鱼鹰鄙视了一把,好吧,其实那只鱼鹰是母的,可问题是,他虽然是公的,可他不是鱼鹰啊,当然就没感觉了,眯着眼晴,喝着小酒,一切不管。 这时却突然变天了,春姑娘的脸,素来和小女人差不多,更何况幻月泽这种地形,正如同撒泼的妇人,那真是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晨阳吐蕊,红霞满天呢,下一刻突地就乌云遍布,电闪雷鸣,随即便是瓢泼大雨。 大雨中飞行就是个麻烦事了,一是要防雷,蒙着头飞,给雷打一下就笑话了,二是雨打在身上也不好受,莫看那雨点儿盛在手里比小姑娘的肌肤还要轻柔,高速飞行时,给雨点打上,比一般女人粉拳打上可是要痛多了,这时候,一般人只有运上罡气,形成护罩,当然,这个得要功力到一定程度,象苗朵儿这号的,罡气根本无法在体外成罩,若要在雨里飞,那就是落汤鸡,而就算功力高的,若运罡劲成罩飞行,那也是件很费力的事情,所以极少有人会在大雨中飞。 于异也蛮讨厌雨天的,不过前面的白骨神巫不停下,他就得跟着,跟着也无所谓,也懒得运罡气了,直接把真水神螺甲运起来,当然不必要丈八的大圈子,就浅浅的蒙一层在身上便好了,风雨不侵,还不怕雷击,他可是试过了,化闪的闪雷还真穿不透他的真水神螺甲,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层硬水,当然,天雷的威力肯定比闪雷大,不过都是雷嘛,而且真要不对他也知道躲不是,又不是傻男人,女人粉拳来了不会躲,不过女人粉拳打来却躲的男人,才真是傻的是吧。 前面的白骨神巫则是运罡气成罩,这女人长得漂亮,罡气罩居然也极为漂亮,幻成一件白色的斗蓬一般,整个人裹在中间,雨幕中看不清楚,但偶尔雷电一闪,闪出她身形,修长窈窕,妙曼轻灵,恰如雨中的精灵,让人情不自禁的眼光发亮,美女就是美女啊,真是无时无处不美,就算是于异这号没心没肺的,第一眼看到,也禁不住闪了一下鹰眼。 雨中找人,那就更加困难了,雨幕遮天,眼光甚至看不到百丈开外,还找什么找?白骨神巫却还不肯放弃,不过于异肯定,她就是在乱飞,甚至还可以肯定,白骨神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飞到了哪里,反正于异是不知道自己飞到了哪里,除非太阳出来,否则他甚至不知道来路是哪个方向,若在山里,他有着狼一样的鼻子,这天空广旷雨幕遮天,他就是一傻鸟。 雷声闪歇中,白骨神巫突地纵声长啸,声音不大,却极为清咧,而且气脉悠长,边飞边啸,一次啸声可持续盏茶时分,相当的不错,于异暗暗点头:“这婆娘功力虽然一般,功底到真是打得扎实,她这七星玄玉门,看来还是有点门道的,一般的邪门歪道,练不出这样扎实的气脉。” 白骨神巫边飞边啸,但幻月泽实在太大了,方圆好几千里呢,想凭啸声找人,太难了。 “除非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于异在后面撇嘴,然后灌了一口酒,再塞了一片熟牛肉进嘴里,但下一刻他耳朵突然就竖了起来,远远的雨幕中,好象有啸声在应和。 “难道真有只死耗子?”嘴里的牛肉他都忘了嚼了,这运气也太逆天了一点儿吧。 336 前面的白骨神巫已应着啸声疾飞过去,还真是一只瞎猫了,好吧,于异也只好跟上去,飞出数里,突地一个闪电,把雨幕一劈两半,天地尽现。 天光之中,于异看到一幕奇景。 数里之外,一个小岛,沙滩上面,盘着一只巨大的乌龟,那乌龟大得啊,直接就是一条小船了,龟背高隆漆黑,仿佛一座黑石山,龟头半缩在龟壳里,看不出大小,但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却足有大海碗大小,俗话说龟目如豆,乌龟王八的眼晴都不大,这龟眼晴能有大海碗大小,你就能想象这乌龟脑袋有多大,更能想象这身子有多大。 乌龟大不稀奇,至少在于异眼里不稀奇,之所以说是一幕奇景,奇在这乌龟的尾巴上,这乌龟有一根超长的大尾巴,高高竖在屁股后面,恰如庙后立了一杆大幡,龟尾尖端,一个大大的肉球,足有小脚盆大小,肉球上生着尺许长的肉刺,就象个大号的仙人球。 本来尾巴长也不稀奇,甚至长尾巴上生个大肉球同样不稀奇,说不定是个瘤子呢,稀奇的,是那肉球在放雷,具体的说,就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猛然打在乌龟的肉球上,然后肉球发出剧烈的闪光,就象个小太阳一样,耀得人眼难开,然后肉球上就射出一道闪电,打向百丈开外的水面。 闪电打在乌龟肉球上,然后乌龟肉球又把闪电打出去,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就仿佛乌龟的肉球是一面镜子,把打上来的天光反射出去一样,说起来这个道理似乎很平常,可现场拿眼去看,那是极为震撼的,那一刻,将整个天宇划开的闪电,仿佛就和乌龟连在了一起似的,又好象是乌龟尾巴的肉球发出了一道闪电,划开了整个天宇,惊心动魄,反倒是肉球上真正打出的那一道闪电,不那么眩目惊心,一般人可能注意不到。 就算是于异,看了这幅情景,眼晴也瞪得圆了一半:“老天,这就是那什么雷龟了,居然真的能借闪电放电打雷,天地之间,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他当然也看见了,百丈开外,也就是雷龟放雷打的那个方向,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彼此间相隔三四十丈左右,正是白针神巫和白银神巫,两巫各以罡气罩体,到不显狼狈,所以也认得出来,而雷龟放雷要打的,则是白银神巫,同时间,则响起白骨神巫的尖叫:“小五子当心。” 想闪电是何等速度,真要靠白骨神巫来提醒,那是不可能躲得过的,在雷龟尾巴微微一点,闪雷发出之时,不仅是白银神巫,就是白针神巫也同时往两边急射,显然两人都不知道雷龟到底要放雷打哪一个,所以两个都躲,总之有闪错,没放过,所以雷龟那看似惊天眩地的一雷,就打在了湖面上,轰的一声,把湖水打得溅起十数丈高。 “这威力不错啊。”于异啧啧称奇:“比化闪的那个闪雷捶可是强得多了,那闪雷捶还号称斗神宫异宝呢,还真不如一条龟尾。”不过他也能想得明白,雷龟这一闪雷,威力之所以如此之大,主要还是靠引的天雷,仅是那肉球,也许能发雷,但威力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大,果然,下一刻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白针白银躲开闪雷,同时扭头看向白骨神巫,白针神巫叫道:“十七,你怎么来了。”语气中带着责怪:“你是七星玄玉门掌教,七星玄玉门兴衰,都系在你身上,岂可轻身涉险?糊涂。” “大师姐。”白骨神巫看着她,一脸激动,眼中甚至含了泪光,相比于昨夜的倔犟,今日的她,显然已再难抑制心中的激情。 “行了行了。”白银神巫道:“十七来都来了,还说什么?到是运气不错,居然碰到了雷龟,也合该我七星玄玉门兴盛,十七,你到东面去,我三姐妹联手,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它溜了。” 她这么一说,再看到白骨神巫真情流露,白针神巫也撑不住了,她对白骨神巫的倔犟不听话,确实有些恼,但所谓恨之切,只因为爱之深,她的本心里,是真正关心白骨神巫的,摇了摇头,道:“那十七你就堵在东面,稍稍隔远一点,不可大意,须引得这孽畜把闪雷放空了,才可下手。” “我知道了。”白骨神巫点头,一脸乖巧的样子,让白针神巫又记起了初进门时的那个小师妹,不犯倔时,还真是好乖好乖啊,眼中情不自禁就流露出一抹温情。 白骨神巫往东头一闪,师姐妹三个呈三角之形,把雷龟围在了中间,雷龟眼见对方又来了帮手,逃无可逃,眼中凶光大放,尾巴一颤,白光一炸,又一道闪电从肉球发出,射向白骨神巫,这孽畜也有心机,居然想着欺白骨神巫是新来的,要给她个下马威呢。 白骨神巫有白针神巫提醒,而且她自己也知道雷龟的厉害的,时时留着心呢,她也不知道雷龟这一雷一定是打向自己,但不管打向谁,先躲一下是没错的,而雷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发雷时,尾巴要微微颤动,同时先有白光外射,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自然难以提防,因为闪雷速度太快啊,真到闪雷打出时,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开的,但七星玄玉门与雷龟打了千年交道,还死了不少弟子,可就摸到了雷龟发雷的这个规律,一见龟尾轻颤白光打闪,三不管就闪,雷龟发的闪雷威力再大,打不着也是白搭,这也就是为什么雷龟威力虽大,白针神巫几个却敢主动来捉它的原因,因为根本不怕它,怕的,是泽中的蜃天蛤。 雷龟这一雷依旧打空,东面是岛,矮林丛生,这一雷扫过去,打倒十余株矮树,于异看见,却在一边点头了:“果然是这样了,自己发雷,威力果然不如先前引雷。” 雷龟激发了凶性,一雷不中,次雷又发,眨眼间连发十余雷,左打白针,右打白银,后打白骨,前后乱打,雷声隆隆,水溅树飞,真正好不威风,却可惜都打在空处,一点作用也没有,白骨神巫三个凌空飞动,忽而在前,忽而在后,瞻之在左,顾之在右,三人罡罩一模一样,都是白色的斗蓬样式,三人又都身材窈窕,真如三只穿云的雨燕,好看煞人,却只逗得雷龟暴吼不绝。 雷龟以自身肉球发的第一雷,跟最初引的天雷威力相差不远,但随后的雷,却一雷不如一雷,第一雷电光足有于异的胳膊粗,但发到十余雷后,却只有儿臂粗细了,和化闪的闪雷捶发出的闪雷差不多,不过也足堪骄傲了,至少于异就看得啧啧点头:“不错不错,还真有点儿本钱。” 不过随后又打了个天雷,雷龟的尾后肉球好象每次都能把天雷引过来,只见一道闪电一下劈在肉球上,雷龟通体一抖,眼中绿光大盛,同时内球中发出一道闪雷,复又有于异胳粗细,击向白针神巫。 这一击同样不中,但这道天雷又给了雷龟补充,连发数雷,都有胳膊粗。 “这龟的肉球能攒雷,这个稀奇啊。”于异看得大赞,不过想一想,大致原理能明白,就跟玄功修习一样,玄功修习,还不就是吸收积蓄天地间的灵气,雷龟的肉球,吸收天雷,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雷龟这肉球吸收得过于霸道,然后速度也更快就是了,象雷龟闪雷这样强悍的灵力,一般修习者至少要修习二十年以上,而雷龟一下就可以积蓄起来,这个本事,人类根本无法想象,或许强灌进来可以,但绝对吸收不了,象于异,他到这会儿还远远没把体内的愿力吸收干净呢,不过雷龟有如此庞大的身体,吸收能力强些,也不奇怪了,若人类也有雷龟这样的身体,或许吸收得更快呢,因为人类有各种各样吸收灵力的方法啊,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了,哪有这样的巨人。 雷龟又放了十几个雷,白骨神巫三女绕来绕去,白银神巫是个顽皮的,偶尔还跑到白针神巫或白骨神巫那边去,牵着手哈哈笑,小女孩一样玩得不亦乐乎,逗得雷龟狂怒,左一雷右一雷,可越怒却越打不着。 而在这时候,大雨突然停了,这幻月泽中的天气,还真的象女人的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只一会儿,突然就云收雨散,甚至有一缕阳光从云雾中探出头来,眼见就是个大晴天。 雷龟放雷,不仅要借天雷,雨势明显也有一定的助力,大雨突然一停,先前大发龟威的雷龟顿时就慌了神,然而想要跑,三面给围住了,别说它现在在岛上,就算在水里,游得再快,也没有人在天空中飞得快,逃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雷龟试着想往水里冲,白银神巫和白针神巫一左一右同时冲上,双剑齐挥,两道剑光斩向雷龟的尾巴,雷龟吃了一惊,急放闪雷相抗,但放雷前的先兆,确实是它致命的缺陷,尾巴才一动,雷光才一炸,白针神巫白银神巫已一左一右同时飞开,此时两人收了罡劲形成的气罩,转折处衣裾飞扬,真真轻灵如燕。 雷龟试了两次,每次才一迈步就给阻止,情知冲不过去,只后回头往岛上冲,这一面只白骨神巫一个,白骨神巫先不阻拦,待雷龟爬上了十余丈,但离着矮林还有近百丈呢,这才猛然冲上去拦截,这会可不象先前对于异那么客气,七星剑出鞘,一道青光,射出十余丈,青光中隐现七星,第一剑就全力出手,闪电般斩在雷龟高竖的尾巴上,斩得雷龟尾巴一阵乱颤,连放了两个闪雷把白骨神巫逼退,虽然这一剑没能斩断雷龟的尾巴,但就算是远观的于异也看得出来,雷龟受创不轻,因为它一直竖着的尾巴突然垂了下去,搭在了沙滩上。 “它尾巴断了,斩了它。”白银神巫兴奋的狂扑过去。 “当心,不可孟浪。”白针神巫急叫,话未落音,雷龟尾巴突地一摆,竟平躺着放了一个闪雷,直击白银神巫。 雷龟这个闪雷,放得算是比较隐密了,如果不是它放雷之先,一定有雷光炸出,白银神巫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给它摆一道,但它雷光一炸,白银神巫就看见了,前扑之势忽地改为上钻,如钻天鹞子一般直钻上去,堪堪避过闪雷,别人看,白银避得险之又险,白银神巫却是咯咯娇笑,如一只春日里高歌的云雀,白针神巫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疯婆子。” 远观的于异也嘟囔了一句:“这婆娘,年轻时怕是个人来疯。”其实他蛮喜欢这号的,好玩啊,那种整天正儿八经的人,最讨厌了。 雷龟虽然成功的逼退白骨神巫和白银神巫,却也明白了自己的境况,想跑是跑不掉了,于是拿出看家的本事,缩着脑袋装死,不过它与一般的龟不同,一般的龟往壳里一缩,随便人怎么样都不管了,它却还不让人近身,尾巴其实没断,围着自己身子左右摇摆,白骨神巫几个近身它就放雷,虽然打不中白骨神巫几个,白骨神巫三个一时却也奈何它不得,越是近身,距离就越短,闪雷来得也就越快,凶险也就越大,尤其是雷龟偶尔发连击雷,威胁最大,因为发连击雷的时候,第一记雷先炸射了雷光,第二记跟着发出,炸射的雷光就看不见,好比城门洞里的敌人,临时开门出击,外面自然可以做好防备,但如果城门本就是打开的,突然冲出来,那就有些措手不及,还好白骨神巫三个始终凝着心神,也没有特别心急的就飞到雷龟身上去,到是没有中雷。 白针神巫做事稳细,道:“不要急,它跑不了,一定要引得它把雷放空了,才好下手。” 337 白骨神巫白银神巫两个自然听她的,虽然不断的刺激雷龟,却并不真个靠近,眼见雷龟放出的闪雷越来越弱,到后来几乎已细如银蛇了,而且没有雨水的扩散,威力更弱了数分。 到这时候,即便是于异也知道,这只雷龟是跑不掉了,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顺手塞块熟牛肉到嘴里,想:“这雷龟虽然能放雷,到底只是个蠢物,这雷珠是稳稳到手了,咦,说起来白骨这婆娘时运不错啊,七星玄玉门千年抓不到一只雷龟,她一当掌教,居然就碰上了,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呢。” 随又想到蜃天蛤,四面看看,这时云层又厚起来,太阳先害羞的小姑娘,门缝里露了一把小脸,又缩回去了,但云层虽厚,却无异象,四下里鱼跃鸟唱,新雨后,动物们都很活跃,却并不见有什么蜃天蛤现身。 于异到想见见那什么蜃天蛤,海市蜃楼,只听说过,没看见过,一只癞蛤蟆,居然能凭空吞云吐雾弄出海市蜃楼来,那也是蛤中异类了,到想见见,但蜃天蛤不现身,他也没办法,也没心思再四下去找,老天,方圆几千里呢,而且又是泥又是水的,深的地方还不知几日到底呢,在这种地方找一只蛤蟆,那得疯到什么程度啊,于异可没那么疯狂。 雷龟眼见逃不掉,趴在那里,突然嚎叫起来,说嚎叫,有些丑化了雷龟,应该说是低吼,因为雷龟的叫声低沉浑厚,如闷雷一般,沿着水面远远传出,极为雄壮,于异悬停在数里外的高空,仍听得清清楚楚,他可以肯定,就算再飞远十里,仍然能听得到,这样的吼声,就是狮子也远远不如的。 “乌龟好象不会叫吧。”听到这吼声,于异到是愣了一下:“这雷龟居然会叫,而且叫起来声音这么大,还真是异类了。”随又眼晴一亮:“它叫什么,这么大声音,不会是哀求这三婆娘放它走,莫非是求援,若是再来几只母乌龟小乌龟的,或者龟兄龟弟,那就热闹了,据说乌龟肉大补,这雷龟肉不知如何。” 于异对吃的要求不高,至于什么美食,更完全没概念,他要的只是下酒菜,味重有嚼头就好,牛肉牛筋,麻辣猪脚,诸如此类,乌龟肉吃得不多,不过到也不怕尝鲜,要是把雷龟斩了吃肉,他一定也兴致勃勃——其实只要是新东西,就没有他不兴致勃勃的。 他在高空,看得远,脑袋便四下乱转,雷龟大,或许母乌龟崽乌龟小一点儿,也小不到哪儿去,以他的眼力,哪怕三五十里外,只要露头就能看见。 还真有动静,南边一道水线急掠而来,于异看得有点发呆,那速度,快啊,这还是乌龟吗?难道雷龟真是乌龟中的异类,不但会叫,而且跑得也格外快些,虽然是在水里游,这也太快了啊。 于异一眨不眨盯着,那道水线到两里开外,突然就停住了,水花一冒,鼓出一个大东西来,没有先前的雷龟大,但也不小了。 “真的是救兵,是母乌龟来救公乌龟,还是崽乌龟来救老乌龟?”于异正乱猜呢,仔细看不对了,那玩意儿鼓头鼓脑的,不象只乌龟啊,象个什么?蛤蟆? “蜃天蛤?”于异猛然醒悟过来,一时间喜出望外,正找它呢,不想这位大爷自己就钻出来了,怎么这么乖呢? “原来乌龟和蛤蟆有奸情啊,这个到是有趣。”于异搓手:“是蛤蟆上了乌龟背,还是乌龟钻了蛤蟆穴,哈哈,稀奇啊。” 这时那蜃天蛤已全身浮出了水面,好家伙,竟和雷龟一般大小,青黑色的皮子,鼓着两个大眼珠子,恰如衙门前的两个大石鼓,背上更是鼓鼓囊囊,一身的肉疙瘩,蛤蟆的肉疙瘩本来让人恶心,但这蜃天蛤的一身疙瘩因为体积大,看上去就如石球一般,反是没那么恶心了,而是让人惊心。 蜃天蛤鼓起眼珠子往雷龟这边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两三里,但雷龟在岛上,白骨神巫三个更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自然都落在蜃天蛤眼里,它眼珠子里居然也发出绿光来,随后嘴一张,那嘴大啊,和船舱差不多了,然后咕的一声,一股云气直喷出来,这股云气凝而不散,约有于异拳头大小,于异颇有些失望:“就这么一股水汽儿,你打哈欠呢,未免对不起你那大嘴吧。” 不过没办法,他也不能飞下去跟蜃天蛤说:“蛤老弟,你这云气太小根儿,对不起你的大嘴呢。”只能看着。 那股云气半灰不白,个儿又不大,于异是先留了心,所以看见了,而不远处的白骨神巫三个却半点也没发觉。 云气直冲上天,眨眼间便冲到数百丈高下,随即散开,形成一个云团,慢慢旋转,天上本来有云,东一团西一堆的,随着这股云气的旋转,这些云团都给吸拢了过来,一时间竟是乌云如盖。 “原来能吸云,到好象有点儿意思了。”于异终于点了点头。 明知蜃天蛤是来救雷龟的,而且这蜃天蛤的云雾能造蜃景,极为可怕,换了其他人,不说提醒白骨神巫三个吧,至少可先期下手,在蜃天蛤布下云雾之先,就当头给它一家伙,至少让它吐不了雾布不了云,但于异却高高的袖着手,不但不出手,还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一边喝酒看戏,这样的人,还真的是。苗朵儿若知道了,非鄙视他到死,不过苗朵儿不在这里不是?男人都一样,女人在,当然要表现一下,女人不在,嘿嘿,且不着急。 他这边兴致勃勃,白骨神巫三个却全无所觉,同样在兴致勃勃的调戏雷龟,眼见雷龟发出的闪雷越来越弱,突然间风云变色,乌云满天,似乎又要下雨的征象,白针神巫一看天色不对,叫道:“不会又下雨吧。”万一再打雷,雷龟得了天雷补充,雷力大增,那就麻烦了。 白骨神巫白银神巫都抬头看天,天上云层虽厚,但远处的云又比较薄,偶尔还能见到蓝天,白银神巫道:“应该不会下雨吧,就算下雨,也要把雷龟拖住,好不容易碰上,绝不能放手。” 她说得咬牙切齿,白针神巫也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神情没有白银神巫那么狠厉,但决心却不比白银神巫低,白骨神巫心下感动,又有些悲苦:“大师姐二师姐都是为了我,但你们不知道,不是我倔,我是不得已啊。” 她这种苦,却说不出口,给人强奸,这是女人最羞于出口的事情,哪怕亲如父母姐妹,不到逼不得已,也是不会说的。 白针神巫道:“三面齐上,尽快把这孽畜的闪雷逼出来,趁早下手取珠。” “好。”白银神巫应一声,抢先往前一掠,突一下落在了雷龟背上,探身一剑,刺向雷龟脑袋。 她一动,白骨神巫同时动了,身一闪,七星剑全力出手,青光中闪七点白星,一剑斩向雷龟尾巴,而白针神巫则一剑刺向雷龟的脚,她的想法,若能把雷龟的脚给斩断了,那么即便下雨,雷龟也跑不掉了。 她们这边三个心急火燎的围着乌龟下剑,于异却也有些急了,因为蜃天蛤喷出云气儿,虽然拢了半天乌云,却不见变化,万一白骨神巫先把雷龟斩了,然后拨脚一走,那岂不没戏看了。 “我说蛤老兄,有什么牛黄狗宝,蛤蟆毒药,脚底流脓也好头顶长疮也罢,你都现出来啊,老那么吊着股气儿,有什么意思啊。”于异忍不住发牢骚了。 或许蜃天蛤真听到了他的牢骚,终于动了,然后它的举动却又叫于异傻了眼,因为不是于异想象中的,借乌云造满天蜃景,楼宇城廓,或者妖魔鬼怪,蜃天蛤竟是把乌云往肚子里吸,那情形,仿佛于异吃早点吸一根长面条儿,而且吸得那叫一个快,没多一会儿,满天乌云竟给它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高层还有乌云,但方圆数里之内的乌云却差不多都给它吸净了,一时间竟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至少于异就听到白银神巫在叫:“乌云散了,不会下雨了。” “搞什么啊。”于异这下真个急了,伸手捋袖:“这死蛤蟆难道就是跑这里来吸云气的?还岂有此理了,你小子若敢就这么走了,看大爷我不一矛钉穿你到这里。” 搭好台子你不唱戏,嘿嘿,戏袍都给你扒了,于异还就有这股子混劲儿。 还好蜃天蛤敬业,并没有走,吸了满天云气,嘴一闭,身子陡然大了数倍有余,身上的鼓包全都高高鼓了起来,就好象一个个打足了气的气囊,这一下就比雷龟还大了一圈,真个如一座小山了,只见它忽地里腿一撑,身一颤,嘴一张,又一股气柱喷出来,同样是拳头大小,同样是半灰不白,但又与先前不同,因为于异明显的感觉到这股气柱中含有邪气,说得好听点儿,含有灵力。 原来蜃天蛤布蜃景,不是有云气就行,普通的云气只是一团水汽儿,怎么造幻景?必须得用邪力控制了云气,才能显出蜃景来,蜃天蛤把云气聚拢来先往肚子里吸,就是用邪力控制云气,于异搞不明白,空急一场。 这股邪气一冲上天,到四五百丈高下,随即散开,分成四股云柱,有若云箭,向四面急射,而且一射几百丈,再慢慢散开,往下遮落,那模样儿,就仿佛撒开一张大鱼网,又形似姑娘家的一把花伞儿,这四股云气一遮,遮的空间可就大了,足足有万丈方圆,云气的边缘离着于异已不过百丈,于异耸子鼻子闻了一下,好大一股腥气儿,忙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他不怕毒,但这股腥气儿让人恶心啊,不好闻。 这四股云气形成一张巨大的网,遮住了半边天空,正正把白骨神巫三个连着雷龟遮在了中间,但这股云气半灰不白的,尤其散开后更淡,基本无色,白骨神巫三个又全神贯注在雷龟身上,竟全无所觉,而于异则看出来了,蜃天蛤布下这网,看来是要造蜃景了。 果然,下一刻,天象突变,也不对,不是天象突变,而是云网中的景象突变,先是变得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爽,随后凭空现出各种景象,只见湖面上突地波翻浪涌,现出一队妖兵来,旌旗招展,旗门一开,大队妖兵狂冲而出,一个个舞刀弄枪,咆哮如雷,向着白骨神巫三个杀去。 这把戏变得,颇为神奇,于异虽是眼睁睁看着的,脑海里却也情不自禁的怀疑:“这妖兵到底是真是假,是造的幻象,还是真的调了妖兵来。”到也不怪他这么想,象他螺壳里就有现成的六百妖兵,只要意念一动,呼叱立至,焉知蜃天蛤就没有这个本事呢?不过随即他就知道真相了,这些妖兵就是幻景,云气所变。 先前蜃天蛤布网,因为布得隐密,白骨神巫三个又没留心,一无所觉,到蜃天蛤发动妖术,造出幻象,妖兵突至,白骨神巫三个当然就发觉了,白针神巫最先发觉,脸上变色,急叫道:“有妖物,小五十七留神。” 338 “何方妖孽敢来送死。”白银神巫暴怒,飞身执剑,迎着冲来的妖兵一剑斩去,眼见雷龟即将伏诛,突然横插出一股妖兵,白银神巫起了真火,这一剑含怒而发,剑气如虹,顿时把冲过来的一群妖兵齐齐斩断,那些妖兵哀嚎着跌下水面,一时不死,在水面上半沉半浮,哀嚎鬼叫,血流如注,染得湖水一片艳红,仿佛真的妖物一般,然而嚎得一会儿,突然就没有了,如果是真的妖物,即便死了,至少尸体还在,突然化去,那就只可能是虚影了。 于异嘿嘿一笑:“果然就是些幻景儿。” 白银神巫性子急,一时却没看出来,一路杀过去,刹时便斩了至少上百妖兵,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区区妖孽也敢来送死,有多少姑奶奶今天就给你们屠掉多少。” 妖兵极多,四面围拢,白骨神巫白针神巫也挥剑乱斩,两人却都看出了不对,白骨神巫叫道:“大师姐,好象不对,这些是幻象。” “是蜃天蛤。”白针神巫惊呼:“蜃天蛤布下的幻景。” 随着她的叫声,所有的妖兵突然间消失无踪,天高云淡,波平如镜,好象给她叫破真象,蜃天蛤给吓住了,收了幻影逃走了一般。 白银神巫顿时大笑:“跑了,算这妖孽识相,今天先捉雷龟,下次再来对付这妖孽。”但她眼光一转,突地失声大叫:“雷龟呢?” 她们本来是在小岛之上,雷龟困在沙滩上的,然而这时候放眼看去,四面都是湖水,不但雷龟不见了,甚至小岛都不见了。 白骨神巫三个身在云网中,看到的是这般景象,于异身在网外,看到的却也同样是这般景象,他先前也没留神呢,给白银神巫一叫,他才醒悟过来:“居然又是幻象,嘿,这老蛤蟆精的幻术还真是邪门呢。” 蜃天蛤的幻景布得越真,就越有挑战性,于异也就越有兴致,他鼓起眼珠子竭力去看,明明是小岛和雷龟所在,却硬是看不破幻景,只见一片湖水,即不见龟,也不见岛。 “厉害,厉害。”于异暗赞:“不知我的神眼能不能看透。” 就在这时候,景象又变,却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小岛出现了,雷龟也现身了,跟先前一模一样,甚至天上的乌云都是一团一团的,但明明先前的乌云都给蜃天蛤吸进了肚子里啊,怎么又出现了,于异只一愣,马上明白了,这还是幻象,乌云是蜃天蛤幻造出来的,那么小岛雷龟呢,只怕也是。 “这家伙居然能跟着人心思变,狡猾狡猾的。”于异搓手,不过却没有运起神眼,他还想看戏,神眼有红光,虽然白骨神巫身在蜃天蛤布下的云网中,但于异不敢保证她们看不到红光,就算她们看不到,蜃天蛤一定看得到的,这戏码精彩得很,于异还没看够呢,可不想惊动蜃天蛤草草收了场子,不过他已经知道了,小岛雷龟都是假的,那就看白骨神巫三个怎么应变,是不是也能看破。 白银神巫明显有些胸大无脑,一见雷龟,立马就叫了起来:“雷龟在那里,我来防着蜃天蛤弄鬼,你两个先斩了雷龟取了雷珠再说。” “好。”白针神巫应声,她也没看破。 还是白骨神巫灵醒几分,看一眼雷龟,有些疑惑道:“蜃天蛤没容易这么收手,只怕这雷龟同样是幻象。” “雷龟怎么会是幻象呢,不就在那里吗?”白银神巫不相信。 白骨神巫不和她争,反手去头上取下阴雷索,罡气一运,一记阴雷照着雷龟打过去,轰的一声,雷龟忽地给打灭,消失不见。 “果然是假的。”白银神巫惊怒交集:“雷龟去哪了,莫非给蜃天蛤救走了,岂有此理,找到这孽畜,非剥了它皮蒸了吃不可。”嘿嘿,女人发起狠来,可怕呢。 而就在她的叫声中,雷龟突然又现身了,却不是一只,而是三只,分别往三个方向飞快的爬去。 “雷龟要跑。”白银神巫尖叫,飞身就向一只雷龟追去。 “不知真假,要当心。”白针神巫叫,却也飞身向另一只雷龟追去,不知真假也要追啊,宁可错杀三千假,不可放过一龟真。 白骨神巫当然也不能坐视,复一记阴雷,把离得自己最近的雷龟震灭,却没有去帮着追另两只雷龟,而是提剑四顾,想要把蜃天蛤找出来,她心中明白,若找不出蜃天蛤,不能赶走或者杀死,别说斩雷龟了,只怕师姐妹三个今天都要陷在这里面,然而她放出灵力,却有一种颓然无力感,因为四面都有邪气扰动,根本不知道蜃天蛤是其中的哪一股,或许每个都是,或许每个都不是,这就是蜃天蛤最让人头痛的地方,整个云网都受它邪气控制,真假虚实,让人完全无法分辨。 白银神巫这时也斩灭了另两只雷龟,然而附近又有雷龟生成,这次一家伙居然生成了六只雷龟,于异一见乐了:“这是捅进龟窝里了。” 白银神巫大怒,挥剑狂斩雷龟,白骨神巫道:“小五子,不可冲动,这都是蜃天蛤弄的鬼。” 白针神巫喝道:“宁心静神,外魔自散。” 说是这么说,她自己却也有些慌神的看着白骨神巫,道:“必要斩了蜃天蛤,幻景才能根除。” 白骨神巫点头,但她已试过所有方法,始终无法找到蜃天蛤所在,连蜃天蛤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斩得了蜃天蛤。 不过她灵台始终清明,脑子一转,想到个主意,道:“蜃天蛤以幻景迷人眼目,但有一点是清楚的,蜃景刚成,我们还没有偏离原地,现在必在小岛周围,虽然不知道蜃天蛤所布蜃景范围有多大,不过我们可以往上飞,我就不信蜃天蛤的邪力可顶着天,到高处脱离了蜃天蛤妖术所能控制的范围,然后再回头斩了它。” “这个办法好。”白针神巫点头。 白银神巫还有些犹豫:“就怕雷龟趁机跑掉。” 她这么一说,白针神巫也犹豫了,道:“要不这样,小五你和十七两个往高处飞,先脱离蜃天蛤蜃云控制,我留在这里,你们在外面若斩得了蜃天蛤,蜃云一灭,我就可以。”话没说完,白骨神巫猛地叫了起来:“大师姐。” 她一脸激动,眼圈发红,道:“到底是雷龟重要还是人重要,即便这次给雷龟跑了,下次还能来捉,但你若有事,叫我怎么想。”说话间忽地挥剑,斩灭了不远处幻成的一只雷龟:“即要留,就大家都留在蜃云里好了,蜃天蛤布蜃云也要费妖力,到看我们撑得久,还是蜃天蛤撑得久。” 白针神巫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开口,她知道白骨神巫犟,她即这么说了,誓不肯先走,没办法,只得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起往上飞。” “三剑合一。”白银神巫脆叫一声,三女三足鼎立,三柄剑上同时放出剑光,白银神巫和白针神巫剑上都有一丈左右光圈,而白骨神巫剑上的光圈却大了一倍不止,三柄剑的剑光相互融合,凝成一个三丈左右的青光圈,剑圈裹着三人,笔直上钻,有剑圈护体,即便蜃天蛤的蜃云中暗伏有什么邪魔妖术,也伤不了人。 无论是白骨神巫自己,还是白针白银两个,都觉得这个笔直上钻的方法必能破蜃天蛤的蜃云,蜃天蛤的蜃云幻景,最大的功效,就是迷人眼目,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辨不清里面虚虚实实的幻景魔怪,最终力尽神迷而死,然而蜃云再强,也一定有一个范围,乌云遮目,云上也一定还有阳光,只要脱离了蜃云,眼目自然就不受迷惑了,所以上钻之时是信心满满,而一路高飞,飞到两百丈左右,眼前果然就清亮起来,再不是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远景近景,清清楚楚,尤其往下一看,先前的小岛,还有岛上的雷龟都历历在目。 “钻出蜃云了。”白银神巫先就欢叫起来。 白骨神巫犹有些存疑,白针神巫四下一看,肯定的道:“成了,十七这法子果然绝妙,这蜃天蛤不知害了多少人,却给十七轻轻巧巧破了,难怪师父生前总说你是我这辈中最有灵性的一个,果然是师父有眼光。” 听得白针神巫夸奖,白骨神巫俏脸微红,撒娇道:“大师姐。” “行了行了,你现在可是掌教呢,别跟个小姑娘似的。”白银神巫在一边装出肉麻的皱眉,看白骨神巫要发嗔,她一指下面:“那黑云之中,是不是蜃天蛤?” 339 小岛东面一两里水面开外,一团黑云笼罩,虽然看不清,但这团黑云太可疑了,白骨神巫白针神巫几乎同时点头:“定然是了。” “三剑合一,斩了它。”白银神巫咬牙叫。 白针神巫看一眼白骨神巫,白骨神巫道:“好,我以七星剑当先,两位师姐协助,我全力一击,你们帮我护法。” 白银神巫也知道她的七星剑威力大,也不跟她争,道:“好,下去。” 三人三剑仍是凝成一个剑光圈,不过白针神巫白银神巫两个的光圈略略落后,光圈整体看上去就成一个椭圆形,这样的好处就是,白骨神巫的剑可以在前面无所顾忌狂飚突进,而白针神巫白银神巫的剑即可在后助力,又可随时在两面护法,以防不测,攻守兼备,进退自由,而且白针神巫白银神巫都把法器执在了左手,白针自然是那把牛角梳,白银的则是一把小小的骨刀,平日同样是别在头发上的,但威力可也不小,不过骨灵属阴,无论是用来对付雷龟的闪雷,还是用来对付蜃天蛤蜃云这样的邪术,先天都有些不足,而剑有阳刚之气,所以三人一直都只用剑。 三人这一扑,真如老鹰扑兔,两百丈距离,一闪即至,剑光破开黑云,果见水面上半浮半沉的趴着一只巨大的蛤蟆,鼓起眼晴惊恐的看着三人,白银神巫欢叫:“蜃天蛤,斩了它。” 她叫声才起,白骨神巫剑光已发,一道青光,直射向蜃天蛤,简直比雷龟打出的闪雷还要快,而剑气激起的风声,竟隐隐也带着了雷音,剑含七星,正中蜃天蛤脑袋,透顶而入,蜃天蛤咕的一声叫,猛地暴开,爆出一团黑烟。 “小心有毒。”白骨神巫急叫一声,三女齐退,再看蜃天蛤,那一爆,竟把蜃天蛤整个身子都爆开了,剩一团血肉,半浮半沉的飘在那里。 “成了。”白银神巫欢叫:“蜃天蛤给我们斩了,哈哈,荼毒幻月泽千年的祸害给我们除掉了。” 白针神巫却更关心雷龟,扭头一看,那雷龟还趴在小岛上,好象先前累狠了,缩着脑袋,竟然不知道跑。 “雷龟还在那里。”她发出一声欢叫:“去割了它尾巴,取了雷珠。”说完又补一句:“我觉得不必伤它性命。” “大师姐就是滥好人。”白银神巫白她一眼,当先飞过去,才到近前,雷龟突然跳将起来,四肢戟张,张牙舞爪,口中更是咆哮嘶吼,凶恶绝伦。 “当心。”白骨神巫白针神巫齐齐惊呼,白银神巫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雷龟放雷不稀奇,这么跳起来扑击,真的全然出乎她想象之外,这是龟呢,又不是虎,别说虎,狗都不是,怎么这么个扑法儿。 她下意识的一挥剑,身后的白骨神巫白针神巫也同时出剑,三道剑光齐齐斩在雷龟身上,剑光一炸,雷龟突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窥,都有些发傻,这雷龟是幻影?可蜃天蛤不是都给斩了吗?怎么还有幻象出现? 三人迷糊了,而外面的于异,则看得暗暗摇头:“这些女人,钻来转去的,在搞什么鬼?” 蜃天蛤蜃云网中的幻景,无论是在里面看还是外面看,都是一样的,于异仅凭肉眼,同样是看不透的,他又不想运神眼,那怎么办呢?他想到了个主意,用心灯的心眼去看,所以先前出现六只雷龟时,他就把眼一闭,把心灯放开,蜃云幻成的幻象果然立刻就消失了,岛还是岛,蛤还是蛤,白骨神巫三个当然也还是女人,只不过心灯中看到的这三个女人就有些傻了,先是斩了只雷龟,然后三女三剑合一,凝成个老大的剑光圈,笔直往上钻去,然而钻到两百多丈,居然不钻了,你说傻不傻啊,要钻就继续啊,再钻两百丈,那就真个破云而出了,三女偏偏就停下来,然后又笔直往下栽,这栽什么栽啊,于异不明白,因为心眼看到的是实景,不过他把眼一睁,立刻就明白了,三女往黑云里钻呢,以为那里面是蜃天蛤是吧。 “那不是蜃天蛤,那还是个幻象呢,蜃天蛤在南边呢。”于异几乎要跳脚叫了。 你说吧,他若真是心急担心,直接开口或者钻进蜃云里去提醒白骨神巫三个啊,可他跳自跳,却只在原地跳,绝不往蜃云里钻,这就好比看戏,虽然跟着戏文急,但说跳到戏台子上去却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上,于异还是蛮自觉的,嘿嘿。 然后眼睁睁看着三女把个幻影给炸了,再又来抓雷龟,又爆一个幻影,还在那里发呆,于异可就叹气了:“唉,唉,七星玄玉门没人材啊,就这么点儿幻象也看不透。” 他这腔板,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人人都是他这样的怪物,心脏不是心脏,居然是一盏琉璃灯,灯里面还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还有万户千灯,别人心是肉做的啊,又怎么看得透蜃天蛤的幻象呢。 这时蜃云中景象又变了,复又是水茫茫一片,然后四面涌出无数水怪湖怪,龙啊蛟啊鲨鱼啊,张牙舞爪的往白骨神巫三个扑去,白骨神巫三个挥剑一阵乱斩,这些魔怪不斩还不行,若是不斩,任由魔怪扑到身上,谁能保证就一定是个虚影,万一蜃天蛤的真身在里面呢,即便不是蜃天蛤自己,它手下没有水怪妖物吗?说不定里面就有个把妖精呢,十假一真可不可以?中一下还不要命,虚虚实实,斩之费力,不斩则有可能送命,蜃云幻景,恼火就在这里。 白骨神巫三个斩灭围上来的魔怪,白针神巫道:“十七,还是往上飞,这次飞高一点,我觉得你先前那个法子没有错。” 白骨神巫想了想,也再没办法,而且心里也确实不甘心,本来就是啊,蜃天蛤妖力再强,终有尽头,那蜃云再厚,难道真能顶到天穹顶,不可能啊。 “三剑合一。”白银神巫是直接的行动派,剑光一展,当先急飞,白骨神巫白针神巫两个飞身跟上。 于异在外面眼儿巴巴的看着呢,同时也嘴儿巴巴的,为什么?刚灌了一大口酒啊,深吸一口气,然后还不得咂巴咂巴——是喝酒的人都明白——看着三女又往上钻,点点头:“明白了啊,看来也不傻。” 话尾儿才落音呢,可又叹气了,还是问个为什么? 为什么呢?原来这次白骨神巫三个钻得高,直飞上了四百余丈的高空中,眼见着最多再飞一百丈左右,就可以突破蜃天蛤蜃云布下的云网了,但白骨神巫三个却又停了下来,她们停下的原因于异也能知道,睁开眼晴就行了啊,不用心灯看,肉眼看到的就是蜃天蛤造出的幻景,那还不和先前一样,天高云远,下面湖光水色,小岛历历,雷龟还在岛上,还有一团黑气,不过这次的黑气到了西面——白骨神巫三个自然就以为这次的绝对是真的了,又何必再往上飞。 不知道的可能有疑问,反正是飞嘛,玄功高手,飞一下又不费什么力,那为什么不索性再飞高点儿呢,何必斤斤计较,这就是不会飞的人才有的疑问了,会飞的人,在天上飞过了,就知道,飞行这个事情,看上去蛮拉风,其实有苦自己知,要知道天上是有风的,越飞得高,风力越大,如果慢慢飞,那也无所谓,可即然是飞,哪有慢慢飞的,一般都是高速飞行,至少也得快如奔马吧,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就在地下跑马,若是风大然后马跑快了,人还难受呢,半天跑下来,脸就给刮了一层皮一样,这是地下的风,天上的风呢?那是什么味道,那真的是刀刀割肉啊,虽然可以运玄功抵挡,还是不太好受,而越往上飞,风就越大,另一个,则是呼吸困难,越是玄功高手,每一口气吸得就越长,尤其是运转灵力的时候,气息更粗,普通人跑步张开嘴巴喘,练玄功的人不会张嘴,但吸的气绝对要更粗,这个是常识,未必你竭力运功还呼吸细细啊?怎么可能,而越到上面,氧气越稀薄,呼吸自然也就越困难,当然不愿往高处飞。 所以一般玄功高手掠空飞行,都是在一百五十丈左右,不高不低的飞,这个高度即相当舒服,又还比较安全,而且消耗的灵力也不是太大,套句俗话,即经济又安全,白骨神巫几个当然也一样,平时一般都只飞到一两百丈高,这会儿差不多翻了一倍了,说句实话,她们从来还没飞过这么高呢,几乎都要张着嘴吸气了,再加上眼前景色大变,只以为已经脱离了蜃天蛤蜃云的控制了,那还往上飞做什么? 所以她们就停下来,往下一看,又三剑合一,照着西面的黑云就扎了下去,这次扎得更快,只以为是真的啊,怕扎慢了给蜃天蛤跑了。 她们不明白,于异是明白的啊,他能不叹气吗。 340 “傻女人就是傻女人,唉。”于异这话,不是他自己看不起女人,就他自己来说,他从来不觉得女人傻,反觉得女人都太聪明了,好多毛病啊,而且那些毛病稀奇古怪的,他有时候把脑袋搔破了都想不明白,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头脑简单,那就是女人头脑复杂了,他之所以说傻女人,是跟他爹学的,他爹有时候给他老娘支使烦了,嘴巴又比较笨,还说不过或者懒得说,就撇着嘴来一句:“你个傻婆娘。”潜移默化,于异也就这么念叼了,俗话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真的是没有错啊,很多东西,当时不觉得,其实却深刻在了脑子里,深深的影响孩子的一生。 白骨神巫三个一头扎下来,破开黑云,果然就看见了一只大蛤蟆,蜃天蛤蜃云造得巧,这只蛤蟆与先前还略有不同,看上去还要大上一圈,白骨神巫三个都是留了心的,这会儿都是一般心思:这个是了,绝错不了。白骨神巫剑发七星,狠狠一剑刺在蜃天蛤头顶,同样是透顶而入,同样是黑气一爆,整只蛤蟆爆开。 “这次你还不死。”白银神巫还在一边恶狠狠的补上一剑。 白针神巫心中最挂心的,始终是雷龟,立刻就扭头往岛上看去,那雷龟在往水里爬,她顿时就叫了起来:“雷龟要跑。” “拦住它。”白银神巫尖叫,说起来她也有神巫之名了,很多时候其实就跟个小丫头差不多,三女也不及细看蜃天蛤尸体的真假了,急往岛上飞,白银神巫在最前面,叫道:“雷龟应该没什么雷力了,三剑合一,给它一下狠的。” “好。”白针神巫赞同,三女三剑合一,凝成一个丈八左右的剑圈,斜里一剑刺在雷龟身子左侧,在白骨神巫三个想象中,这一剑,应该造成的效果是,剑气破开雷龟坚硬的外壳,直刺内脏,雷龟垂死挣扎一阵,然后哀号就戮。 但现实与她们想象的相反,剑气撞上去,只听轰的一声,雷龟居然爆裂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爆成一团黑气,随即化于无形。 “还是蜃天蛤搞的鬼。”白银神巫气急败坏,猛地疾飞出去,手中剑狂舞乱斩:“出来,出来,啊,你在这里,逮着了,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小五,你怎么了?小五。” 白银神巫眼中看到的是蜃天蛤,其实却是对着白针神巫两个冲上来,剑气如虹,显然尽了全力,白骨神巫运剑一格,身子竟然震了一下,而白银神巫下一剑又狂卷而来,白骨神巫急得大叫。 “她入魔了。”白针神巫惶叫:“蜃天蛤这蜃云有毒。” “那怎么办?”白骨神巫虽然左躲右闪,但白银神巫为幻毒所迷,死死的追着她砍,而且一脸兴奋,手中剑也一剑比一剑重,蜃天蛤这蜃毒极为阴毒,不但能迷人神智,而且能让人狂暴兴奋起来,激发出全身的潜力——这样也就能最快的消耗掉全身的力量。白骨神巫虽然功力要强于白银神巫,但挡得也极为吃力,她本来只比白银神巫略强一线,白银神巫给唇毒激发出潜力后,全力出手,她却还怕伤了白银神巫,略有留手,自然就落在下风了。 “必须制住小五,或者她会狂舞而死。”白针神巫进师门时间长,对蜃天蛤的事也了解得多一些:“你架住她剑。”说着身一闪,绕到白银神巫身后,想着要来个自后偷袭呢,闪到白银神巫身后一丈左右,左手捏个剑指,刚要一指点翻白银神巫,不想白银神巫突地一下翻身,反手一剑,剑光直掠上来,若不是白针神巫躲得开,差点儿来了个大破膛,白银神巫脸飞红云,咯咯娇笑:“你这孽畜,居然还想偷袭我,有那么容易吗?” 显然她是把白针神巫当成蜃天蛤的帮手了,白针神巫哭笑不得,只得挥剑格挡,白骨神巫一看不对,刚想要趁虚而入,不想白银神巫左手一挥,手中骨刀霍地发出青光,青光中显一只苍鹰,迎着白骨神巫就恶狠狠的扑上来,白骨神巫也只好挥剑挡住,两人围着白银神巫滴溜溜乱转,一时却近身不得,而白银神巫却是越打越兴奋,她是个爱笑的,打得爽快了,咯咯娇笑:“孽畜,来吧,都来吧,看姑奶奶收拾你们。”笑得花枝招展,胸前一对大波,恰如湖波荡漾。 “怎么自个儿打起来了?”先前看着白骨神巫三个发傻,于异就知道要糟,却没想到白银神巫突然发疯,居然追着白骨神巫砍起来,然后白针神巫白骨神巫两个围攻一个,女人打架,其实还是有一定看头的,尤其是美女,尤其是身材好的美女,乳波臀浪,极具观赏性,不过于异不喜欢看这个,让他兴奋的,是白骨神巫三个的自相残杀,这个才好玩呢,依他的脾气,是要抱着手喝着酒,兴致脖脖看她们打个结果出来,不过随即想到外面的苗朵儿:“这个不行啊,真打出个好歹来,朵儿又要哭哭啼啼了,老娘们哭起来,烦死。” 他怕烦,那眼前这场好戏就看不成,先前白针神巫已叫了出来,说白银神巫是中了蜃天蛤的蜃毒,脑中生出了幻觉,无法自制了,事实上即便白针神巫不说,于异大致也能猜得出来,蜃天蛤布下这么大一张网,这么久了,白骨神巫三个一直给困在蜃云中,不中点儿毒才有鬼呢。 但要怎么解毒呢,抓住白银神巫灌点儿真水,这个说起来还真不难,虽然白银神巫舞得花一样,于异若施展大撕裂手凌空下抓,那基本也就是老鹰抓小鸡,没个跑,不过那么一来,不就现了真身了吗?苗朵儿的想法,是要他暗里咒大白骨神巫的肚子,然后借肚中孩子逼着白骨神巫嫁他呢,这要给白骨神巫看破了,还玩个屁啊。 不能直接出手,那怎么办?于异眼晴一闭,心灯看到蜃天蛤:“咦,有办法了,小爷我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蜃天蛤一直大张着嘴,浮在水面上,蜃云从它嘴里吐出来,然后散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这个模样儿,象什么呢,打个形象的比喻,就如小孩子口中吹出的一个气泡,白骨神巫几个,其实就是在它的气泡里折腾,白骨神巫三个看不透,而于异借心灯,不但看破气泡,更从蜃天蛤张开的大嘴里看了进去,只见蜃天蛤肚中空空,中间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约摸有大海碗大小,悬浮在蜃天蛤肚子的中间,周围云气围绕,这应该就是蜃天蛤的内丹,蜃天蛤喷出的云气,必然就是这内丹生成,也是受这内丹控制的,而于异想出的釜底抽薪之计,就是直接抓走蜃天蛤内丹,他的想法很简单,灶下没了火,且看蜃天蛤怎么玩——其实他可以一矛扎死蜃天蛤,可那太简单了,不好玩不是? “等我摸近点儿。”于异心下诡笑,翅膀一展,悄悄低飞过去,真的就如一只鱼鹰一般,那蜃天蛤眼晴凸得象个大鼓,还真看见了于异,可就真没看出于异身上有什么异常,鱼鹰嘛,这泽中多的就是这号大爷,有什么稀奇的?蜃天蛤不以为意,依旧张着嘴哈哈的蹲在那里,它就等着云网中的白骨神巫三个力竭,然后就可以吃点心了,话说还没吃早餐呢,这三个刚好可以当一顿早点,可怜见儿白骨神巫绝世美女啊,在蛤蟆眼里,也就是一点心,不过再美的蛤蟆在人眼里也都是蛤蟆,一样。 蜃天蛤虽修成灵气,终是个蠢物,哪知道大祸临头,于异飞到蜃天蛤身侧三十丈左右,差不多了,身下爪子忽地一长,其实就是他的右手了,倏一下就从蜃天蛤大张如船舱般的大嘴里伸了进去,一下抓住中悬的内丹,随手就掏了出来,那真是快如闪电啊,比火中取粟还要快上三分。 蜃天蛤完全来不及反应,瞪着眼,哈着嘴,就那么眼睁睁嘴哈哈的看着于异把它苦煞了千数百年的内丹掏了去,别说躲闪,甚至就是嘴巴皮儿都来不及颤一下,直到于异翅膀一振,飞上了数百丈高空,它才猛然明白过来,却已经迟得不能再迟了,身子猛地一塌,嘴合上了,身子也急剧的扁了下去,恰如一个皮囊给戳了个口子,气泄得那叫一个快。 蜃天蛤这口气一泄,蜃云布成的网自然立刻就散了,没有蜃天蛤邪力控制,那薄薄邪云给湖风一吹,那还剩什么?而白银神巫之所以把白骨神巫两个当成妖怪,一则是中了毒,但她修习玄功有成,中的这点儿毒并不是特别严重,主要的,还是蜃天蛤用蜃云在弄鬼,让白银神巫看到了幻象,现在蜃云一散,白银神巫眼前幻景立消,神智也马上清明起来,虽然还有些头晕脑胀的,却不再发狂,提了剑执了骨刀,左看看右看看:“大师姐,十七,你们在干什么?蜃天蛤呢。” 话说到一半,猛然觉得肚中一翻,呃的一声呕了出来。 341 她住手,白骨神巫两个还有些疑惑不定,不好答话,也不敢上前,她们不知道蜃云已散,也就把握不住白银神巫这时的状况,问的这话好象挺清醒,但天知道是真清醒还是假明白,万一真收了剑凑上去,她突然出手来上一剑,那才叫冤枉呢,所以白骨神巫两个面面相窥,就站在那里发呆,直到白银神巫呕出来了,这才知道白银神巫是真个清醒了,这是往外呕毒呢,白针神巫急奔过去扶住她,道:“小五你清醒了,感觉身体里怎么样。”又从怀中掏了个紫红葫芦出来:“快吞一粒清心丸。” 七星玄玉门做为一个大门派,解毒的药自然少不了,先前是没办法抓住白银神巫,这会儿白银神巫自己清醒了,能服药了,到也不惧区区蜃毒,其实以白骨神巫三个的功力,本身就不怎么怕蜃毒,她们之所以一直没在事前服用药物,就是感觉体内没有中毒的迹象,却没有料到,体内无毒,整个人却是给困在蜃云网中的,蜃天蛤能控制蜃云任意造出幻象,而白银神巫功力略低,最主要是性子太燥,一发急,心神失守,立刻就给蜃天蛤迷了神智,而白骨神巫白针神巫两个始终保持灵台清明,所以就没事。 白针神巫给白银神巫喂药,白骨神巫却没有靠过去,而是警惕的提剑四顾,她始终有些疑惑,白银神巫怎么突然就好了呢,难道是蜃天蛤邪力尽了,已经走了,这么一看,可就看到了不远处湖面浮着的蜃天蛤,蜃天蛤虽然泄了气,皮子还有那么大呢,又如何瞒得过白骨神巫的眼晴。 然而白骨神巫一眼看到蜃天蛤,却不喜反惊,也没有即刻冲过去,反而对白针神巫两个道:“那是不是蜃天蛤?”她一则怀疑这还是幻象,二则她也是真没见过蜃天蛤,虽然这蛤蟆大,可她也不敢确定就是蜃天蛤啊。 白针神巫白银神巫闻声同时扭头看过去,她们两个其实也没见过蜃天蛤,白针神巫不吱声,白银神巫却就叫了起来:“应该是了,哈哈,这孽畜应该是力尽了,休走。”提剑就飞了过去,身剑合一,剑气凝成十余丈长的青光,一剑就把蜃天蛤给扎穿了,白骨神巫两个小心都来不及叫上一声。 蜃天蛤给于异掏了内丹,本不致死,但泄了气,而且气泄得太急,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别说施展邪术抵挡,连躲闪一下往水里钻都做不得,眼睁睁的给白银神巫一剑穿透,这家伙千年老怪,邪力惊人,虽然内丹没了,一剑两剑的却死不了,给白银神巫这一剑,反到是把僵木的肢体震得有了反应,后脚一路蹬,居然还想潜水呢。 白骨神巫三个又不是傻的,哪里肯答应了,顿时三剑齐下,恰如三娘教子,可怜见儿的,把老大一只蜃天蛤,斩成千百块蛤蟆肉,虽然把蜃天蛤斩碎了,白银神巫还怕是幻象,居然伸手捞起一只蛤蟆腿来,拿到手里撕扯着细看。 “是蜃天蛤,没错了。”这娘们下手重呢,居然把蜃天蛤腿上的皮子给生生撕了下来,高举着给白骨神巫两个看,白骨神巫两个看得一脸呕心,她却哈哈大笑。 白骨神巫两个当然也高兴,虽然白骨神巫心头总有些疑惑,蜃天蛤怎么突然就没了邪力,而且邪力尽了还傻傻的呆在这里,不是等死吗?而且模样儿也不对,到好象给哪个顽童当顶抽了一棍子给抽晕了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想不明白,又怎么知道,在她头顶盘旋的那只鱼鹰,正是一个大顽童变的,这大顽童到没拿棍子抽蜃天蛤,只是把蜃天蛤的内丹掏走了。 白针神巫心下也有些疑惑,但她责任心重,这次来的主要目地,还是要捉雷龟取雷珠给白骨神巫助力,所以蜃天蛤一死,她下意识的先就往岛上看去,这一看,却只叫得一声苦,小岛当然还在,雷龟却已无影无踪。 “雷龟逃走了。”白针神巫急叫一声,纵身往岛上飞去,白骨神巫白银神巫也给她这一叫惊醒了,白银神巫扔了蛤蟆腿,跟着飞过去,但见芦苇苍苍,碧水茫茫,却哪里还有雷龟的踪影。 “一定还在附近,它跑不远。”白银神巫急得几乎要哭了,纵身飞起,围着小岛狂转圈子。 白针神巫一颗心也直沉下去,幻月泽这么大,只要往水里一钻,到哪里去找啊,但她也还是有些不甘心,叫道:“是,应该还在附近,我们分三面找。” “好。”白骨神巫点头,她知道其实不可能找得到了,但这话又如何说得出口?三女分开,围着小岛转动,这时候太阳也出来了,蓝天白云,湖风轻拂,好一个丽日晴天,但白骨神巫三个心底却是乌云遍布,如果说根本没看到雷龟,那还好一点,偏生走大运碰到了雷龟,而且眼见就能把雷珠取到手了,结果煮熟的鸭子居然还飞了,这中间的失落,当真无词可以形容,白银神巫绝望之下,燥火狂冒,跑到蜃天蛤碎尸处,对着蜃天蛤的碎尸一顿乱斩,真个给蜃天蛤来了个碎尸万段,却又有何益? 三女在下面发燥火,于异则在天上揪鼻子。 “完蛋,把雷龟这疙瘩给忘了,这下怎么办呢,呆会朵儿那丫头问起来,可是个大麻烦。” 最初蜃天蛤喷出蜃云,幻假示真,白骨神巫三个就看不到岛上的雷龟了,但于异有心灯,他是可以看到的,然而他就只顾着看戏,脑子里根本就没想到过雷龟这档子事,结果雷龟借蜃云掩护悄悄溜走,他居然就不知道,现在白骨神巫三个找不到雷龟,回头跟苗朵儿一说,因为给蜃天蛤幻象迷了眼,所以给雷龟溜走了,苗朵儿必然就会来找于异的麻烦,因为她知道于异有心灯心眼啊,什么迷雾也迷不住他的,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让雷龟溜走了,这雷龟身上的雷珠可是事关她师父性命安危的啊,她的怒火,于异就是用脚底板也能想到。 不过到了这会儿,于异也没办法了,别说他不好现身,就是他现身出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泽之中,想要找一只可以潜水钻泥的乌龟,那绝无可能,除非他是母乌龟还差不多。 别说,于异这脑子和一般人不同,他还真这么想了:“咦,若是变成只母乌龟,能不能把雷龟诱出来呢?” 然而再一想,不行啊,乌龟的公母到底是怎么分的,他不知道啊,未必变个洞儿浮在水里,万一公乌龟不来钻,来条水蛇钻一下,岂不搞笑?而且也不知道母乌龟发春时的情形,应该是气味,因为他见过山里的狼啊什么的,公狼在屁股后面闻啊闻的,有些骑上去,有些不骑,肯定就是分辨出了有些发情了有些没发情,但母乌龟发情的气味,不说他不知道,就把螺尾生叫出来问,螺尾生也傻眼。 “母乌龟发情的气味?”螺尾生直接就纠结了,于异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涩涩作罢。 白骨神巫三个搜索的圈子越来越大,渐渐天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灰心丧气的往回赶,于异便跟在后面回去,苗朵儿和镜柔一直在等着,接到白骨神巫三个,两女喜出望外,一天等下来,即便苗朵儿深知于异的本事,也有些心焦了呢,这时见到人,怎么能不开心,然而等白银神巫叽里哇啦把今天的事一说,苗朵儿可就咬嘴唇了,这会儿于异又把苗牙换回去,蹲在她肩头了呢,苗朵儿伸手握着他一个爪子,就在爪上掐呀掐,掐得于异麻麻辣辣,老脸通红——还好是苗牙的脸,不现。 回到门中,苗朵儿找个机会溜出来,然后一闪就进了螺壳,于异只好跟着去,得,苗朵儿这会儿也不掐他了,却是两眼通红,汪着两眼泪瞪着他,也不说话,那小怨妇的模样儿,看得于异一个头有两个大,急忙保证:“朵儿你放心,明天我再跑一趟幻月泽,我把六百水妖都撒出去,就是把幻月泽翻过来,我也把雷龟给你找出来,好不好。” 苗朵儿到也知道他的神通,而且也能想到,于异绝不是故意放走雷龟的,必然是没留意,再说了,就算把于异的肉咬下来,雷龟跑了还是跑了啊,还能怎么着,只能鼓着眼晴道:“你说真的。” “我保证。”于异拍着胸脯担保:“不就是只乌龟嘛,我还就不信了。” 立下保证,又哄了半天,这才把苗朵儿给哄转了,于异到是出了一身毛汗,话说跟阴尸王打半天也没出汗呢,可见女人比僵尸可怕多了。 七星玄玉门中自有一番热闹,斩了为祸千年的蜃天蛤是惊喜,雷龟得而复失是惋惜,女弟子们又都是感情丰富的,这一番叽叽喳喳,便如放开了满山的麻雀,偏生于异听力还好,不听还不行,烦起来索性钻进螺壳里,喝得七八分酒意,扯开脚就睡,第二天还是苗朵儿叫他起来的,原来天已经亮了,苗朵儿催他动身呢。 昨日苗朵儿恼了于异放走雷龟,今天于异再要去找,她到又有几分担心了,细细叮嘱:“哥,你要当心,若实在找不到,那也就算了,那是天意。” 342 对了,还有打赏的朋友,一并谢了啊,我没太关心那个,都是更新完就算,道谢迟了,抱歉!—— 没想到他真是这么个主意,苗朵儿脸一红,啐了一口,点头,恨恨的道:“那也行。”随即却又皱起眉头:“可万一他还是想娶师父呢。” 于异大不解:“他都没家伙了,还娶你师父做什么啊。” “男人好变.态的。”苗朵儿厌恶的哼了一声:“好多七老八十的,路都走不稳了,还想做新郎呢。”这事不是苗朵儿编排出来的,她还真见过不少,苗疆偏野,生活艰难,族老极权,很多长老族长,包刮苗朵儿的父亲苗刀头在内,都有很多女人,七八十岁做新郎,娶十五六岁小娇娘的,比比皆是,那样的老头子,难道还真能爬到小姑娘身上去?无非是个占有欲罢了,万山青想了白骨神巫十多年,没卵子就不想了?苗朵儿还真有些怀疑。 “他都没家伙了,你师父难道还愿意嫁他。”于异还没明白。 苗朵儿恼了:“师父嫁他又不是为那个,师父本来就讨厌他,他没那个脏东西,师父说不定反而更愿意了。” 于异这才想通,白骨神巫嫁万山青,为的只是要万山青推她做晋天巫,可不是真要万山青做她的男人,万山青是不是男人,其实不重要。 “这样啊。”于异抓了抓头发,嘴角泛起诡笑:“那我索性给他来个绝的,我咒成你师父的模样儿,明天半路拦住他,然后亲手割了他那玩意儿,你说万山青还想不想娶你师父。” “你变成我师父的模样,亲手。”苗朵儿捂着嘴,这主意实在太恶毒了,万山青不可能看破于异的真假,必定以为真是白骨神巫亲手割了他那玩意儿,那还不把白骨神巫恨到骨头缝里去啊,娶她是不会想了,生吃了她到是有可能。 “不过那样一来,万山青就不可能再推荐师父做晋天巫了。”苗朵儿担心起另一件事。 “要他推什么推。”于异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一百零八宗是吧,我排着队打过去,看哪个不服?”这话牛气,但苗朵儿喜欢,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男人霸气点儿,而且苗朵儿确知于异不是吹牛皮。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把万山青的脏东西割掉。”苗朵儿挤在于异怀里,说着割掉万山青的脏东西,她的手,却摸到了于异的脏东西上,好象是比划一下,可摸上去就不放手了,眼中也水汪汪的,年轻人情热,几天没欢好,她可就动情了,于异当然不傻,搂了她就倒在白玉床上,嘿嘿笑道:“我这可是好东西呢。” “没有比它更坏的了。”苗朵儿眉眼如丝,身软如绵,先是爱不释手,然后就是爱不释口了。 欢爱一场,在白玉池中泡半天恢复了精神,苗朵儿还是得出来,镜柔到是找她好一会儿,扯了她道:“朵儿妹妹你去哪里了。” 看苗朵儿情形有些不对,未免多看了几眼,苗朵儿有些心虚,忙就把脸挤了挤,道:“我想着师父的事,在竹林里想迷了。”想要装出点儿忧愁的样子,但脸上春意太浓了,而且于异打了包票,再不挂心,实在就装不出来,还好镜柔年纪也不大,当然,十七八岁也不算小了,但到底是在山中清修的,从来没经过男女之事,所以到也没看出来,换成个男女经验丰富的,嘿嘿,这一脸桃花色,是在为师父担忧吗?当场就给你揭穿了。 第二天一早,苗朵儿悄悄把于异叫起来,这个男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喝了酒就有些不管事,这一点不好,不过苗人好酒,苗朵儿从小到大,见过无数酒鬼,好多酒鬼除了喝酒,什么都不能做呢,于异至少这方面要强得多,酒固然要喝,事也能做,然后床上也让人满意,这样的男人,可以了。 叫醒于异,带他到外面,道:“万灵洞在那个方向,翻两座山,翻山三十多里,绕山走七十多里,也不知走哪条路,反正你向着太阳走,那就没错。” “管他爬山走还是绕山行,今天总之就是让他不行。”于异嘎嘎笑着搓手,阉人,这还是头一次试呢,有些兴奋。 苗朵儿拿他这种恶趣味没有办法,啐了一口,还是叮嘱一句:“别弄死了,也别大开杀戒,到底七星玄玉门和万灵洞是同宗呢,可别打冤家。” “行,我知道了。”于异应着,苗朵儿带他出来时,他是变成苗牙的,这会儿往地下一跳,腰一弓,身子暴长,变成一头吊额白晴大虎,摇摇头抖抖身子,回头冲苗朵儿一呲牙:“谁家的丫头,还不回家去吗?不怕老虎吃了你。” “才不怕你。”苗朵儿一耸小鼻子,不过小脸儿随即却又一红,于异要笑不笑的眼神,让她想到昨日求饶的事儿了,一扭小蛮腰,扭头往回跑,不理他了,于异却还在后面嘎嘎笑,笑得苗朵儿脸染桃红,心若春水,偏生又给镜柔看见了,在她脸上左看右看,这丫头也有些腹黑:“朵儿师妹,你又大清早的为你师父的事担心了?”苗朵儿都不知道怎么答她了。 万灵洞的方向很好认,苗朵儿说了,向着太阳走,一定不会错,就两座山头嘛,于异翻过一座山,还好大清早的,山岭上也没人,否则看见这么一头大老虎,那还不得吓死,然后又翻过一座山,往山下看,远处的寨子里,已经有了人烟,不过路上还没有行人,就放牛娃子都没出来呢,于异左右看了看,山上一条路,山下一条路,无论哪条路,都逃不过他的眼晴。 “行了,就这里了,守株待兔。”说到这句话,突然就笑了,因为他还真在下面草丛里看到了一只兔子,手一长,劈手捉了过来,这兔子肥呢,怕不有五六斤。 “早点有了,嘎嘎。” 好久没亲自动手了,到回忆起以前在山里跟狼屠子打混的日子,到下面山谷间找了条小溪,把野兔剥了,就在山岭上烧了火烤起来,要命的是,他这会儿一直没变回人身,还是只大老虎,一只吊额大虎,大马金马坐在山岭子上烤兔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还好到吃兔子的时候,他终于是变回来了,变老虎吃兔子不行啊,天爷,那么大一张嘴,一只兔子,一口塞进去了,接下来的下酒菜怎么办?这不坑爹吗?变回本来的样子,突然又搞,想:“哎,我先变成那婆娘的样子试试。” 竭力回想白骨神巫的样子,念动咒语,罡气一转,果然稀奇,男变女,高变矮,小变大,哪里大?自然是胸乳大罗,于异双手捧了,自己揣了揣,还摸了一下,有些肉麻,赶忙放手,要螺尾生出来看:“象不象?” 为什么要问,因为变人最难了,尤其是变熟人,一丁点儿不象,别人就能认出来,所以有画鬼容易画人难的说法,就是因为人眼看人熟。 “尊主法力通玄。”螺尾生先捧一句,于异这法,神螺子可是没有的,但左右端详半天,还是摇头:“不是太象。” 于异其实也没自信,他素来大大咧咧,虽然把白骨神巫剥得光溜溜的翻来覆去玩过两次,可要说白骨神巫到底长什么样,他还真说不太清楚,而且要命的是,越去回想,反而越糊涂,怎么会这样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只好叫蚌妖捧了镜子,再又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变,但螺尾生总是摇头,到后来于异有些烦了,还是捧镜的蚌妖插了一嘴:“不是相貌不象,而是尊主你的神情动作太僵硬了,就不象女人。” 哦,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于异一身棒子肉,走路晃着肩,迈步摇着胯,两只大手还甩来甩去,这哪象个女人啊,更莫说是白骨神巫那种动静之间飘逸脱尘的气质了,白骨神巫若是他这种样子,再美十倍也是个村姑。 “这还真是个问题。”于异搔头,白骨神巫黑发如瀑,最是漂亮,他跟着也变了出来,这一抓,抓成个鸡窝,蚌妖忙又给他梳理,于异对镜自照,回想白骨神巫冷冷清清要笑不笑的神情,也不得不承认,这白骨神巫还真是有一种骨子里的冷傲,看似对你微微笑呢,笑得那个远啊,就好象别人在山脚下,她却在山顶上笑一般,说实话,于异还真学不来。 搞半天,脸上肌肉都有些麻了,于异也烦了,而远远的有吹打声吹来,不用看,于异也能猜得到,是万山青送聘礼的队伍来了——这一折腾就是个把时辰,兔子都忘了吃呢——难怪说女人打扮要时间。 “算了。”于异让螺尾生蚌妖进壳,把脸一板,大马金刀在岭上一站:“姑奶奶我就不笑,扮个女煞神,他也能看出来?” 这时一串长长的队伍,已经上了半山腰,前后吹打的,中间抬礼箱礼盒的,加起来将近有上百人,光中间的箱盒,就有二三十抬,看来这万山青还真是给白骨神巫迷晕了,聘礼下足了本钱。 342 突然一看,居然有了红花,而且有七朵,这个真是意外之喜啊,老刘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货,看着别人戴小红花,从来只有羡慕的份,今天居然也有了,谢谢啊,作揖了!就为红花,今日两更,杂志编辑要碎碎念,也忍了!哈哈—— 结果于异回了她句好的:“天老爷算个屁啊,你放心,我就用大撕裂手把幻月泽从头到尾翻一遍,也一定给你把雷龟翻出来。” 对这种不敬鬼神不畏天的人,苗朵儿就没话,只好由他去了。 于异当然不能变成苗牙往外跑,真苗牙提溜出来站岗,他自己到屋后化一只鹞子,钻天而起,到把晨起的鸡吓得咯咯叫,可就恼了养鸡的女弟子,执剑飞起来要斩了他吃肉,这时还在山头,于异还不好运风翅,只好把翅膀乱扇,没命劲儿跑,真给女弟子斩上两剑,岂不丢人?苗朵儿在屋椽下看得目瞪口呆,先还抚着胸脯担心呢,眼见于异终于跑掉,她可就又笑得打跌,昨夜镜柔跟苗朵儿睡的,刚好出来,看到苗朵儿笑得夸张,她笑着上来道:“朵儿师妹,什么事这么好笑呢。” “哦,我刚看到只公鸡,给母鸡啄跑了。”苗朵儿还笑,镜柔却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 于异一翅飞到幻月泽,他说得轻松,但真看着这一泽水,可还是有些挠头,太大了啊,不过也有办法,把风翅展开,飞到千丈高处,真水神螺甲罩着,万事无忧,其实以他功力,没真水神螺甲也可以飞这么高,没事。先从高处把幻月泽整个儿扫了一遍,当然没看到雷龟,不过他也没想过这么一扫就能碰到雷龟的,这么好的事,祖坟上得堆多少狗屎啊,还是不要臭了祖宗吧,大致看好了形势,把螺尾生和六百水妖全叫出来,分为六队,每队负责一片。 “给我下去搜,有什么水妖水怪,全都给我揪出来,叫他们带路,搜不出雷龟,我今天把他们全给蒸着吃了。” 于异杀气腾腾,群妖哄然应命,这些家伙本是水妖,又是在螺壳中受真水滋润的,都有点儿本事,若放到外面,也都有成精作怪的本事呢,这会儿入了湖,差点儿就把座幻月泽给翻了转来。 水妖们在泽中翻天,于异呢,他就在空中喝酒,话说给老娘们催得,早餐都还没吃呢,他相信有水妖就足够了,这湖中必有地里鬼,有地里鬼带路,还怕揪不出雷龟的尾巴?他就没想过,白骨神巫等人也是高手了,为什么就不会抓几只泽中的水妖给带路呢? 因为泽中就没水妖,螺尾生的回报,让于异傻眼,这怎么可能?这么大一座幻月泽啊,居然水妖都不生一只,这什么详瑞之地啊,难道泽底有佛祖坐镇?妖精鬼神远避,那昨天的蜃天蛤是怎么回事儿?未必蛤蟆是佛祖他娘家二舅爷? 原来蜃天蛤太强,泽中但凡有点儿灵气的,都给它蜃云引着落了网,然后做了它点心呢,不过这一点于异就不知道了。 没有地里鬼,问不出有用的消息,那就只有用蛮办法,满泽撒网,一路路搜过去,六百水妖说起来不少了,可幻月泽更大啊,天爷,纵横好几千里呢,这比大海里捞针,也强不到哪里去。 其实如果雷龟是一条鱼或者什么玩意儿,说不定还真就给找出来了,问题是雷龟不是鱼,是龟,乌龟王八有个特点,爱钻泥,而雷龟昨天受了惊吓后,不仅是深入泽底,更深深钻进了淤泥之中,这孽物体形大,又是有雷力的,钻得那个深啊,哪怕于异真象给苗朵儿保证的那般用大撕裂手把整个幻月泽翻一遍,也未必就能把雷龟翻出来。 于异的风翅快,太阳没出来,他就到了幻月泽上空,六百水妖抖薮精神,妖妖奋勇,怪怪用心,整整翻了一天,到太阳落山,乌龟王八确实翻出不少,年岁久的老王八也有小船大小,但都不是雷龟。 看看天色将暮,没办法,于异只好下令收队返回,到不是晚上在水里看不见,水妖在水里晚上也是看得见的,是苗朵儿先前就五番十次叮嘱了,天一黑一定要回去,免得她担心,于异就不知道她担心个什么,但跟老娘们说不清楚,回去就回去罗,最多明天再来,其实于异还想到一点,打雷再来最好,雷龟爱引雷,或者打雷就会出来了也不一定,今儿个天气偏好,明后天或者就下雨了呢,而白骨神巫进七星洞还要七八天,不着急。 苗朵儿早在院子后面的竹林中等着,于异回来,一摇头,苗朵儿眼光就黯了下去,到还好,说:“哥,你辛苦了,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这比那些只会怪人的老娘们还是强多了。 “我不累。”于异摆手:“朵儿你不要急,明天我再去,看明天下不下雨,雷龟爱雷,若明儿个下雨打雷,或者雷龟就出来了。” 不想苗朵儿却摇头:“不行了,过了明天就迟了。” “怎么过了明天就迟了?”于异不明白:“你师父进七星洞还要几天吗?多等三五天不行啊。” “不是这个。”苗朵儿摇头,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偏生脸上的神情却又恨恨的,原来,就在今天上午,有人来向白骨神巫求亲,这个人,是万灵洞的洞主,叫万山青,这万山青早在十年前就求娶过白骨神巫,当时白骨神巫没答应,后来万山青虽然年年纠缠,白骨神巫始终不肯点头,然后白骨神巫更远走黑羽苗,只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不想六年后回来,这万山青居然仍不死心,一听到白骨神巫回山的消息,立刻就赶来了,而白骨神巫居然就答应了,因为万山青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会力推白骨神巫成为晋天巫。 “推她做个巫婆她就下嫁,你师父嫁得够便宜的啊。”于异呲牙了。 “你。”苗朵儿眼圈儿一红,但还是要解释。 原来白羽苗五大枝的宗族大会选晋天巫,固然要看个人的本事,但也要靠各族的推荐,而宗族大会的规矩是,必须得到三分之二以上部族的推荐,才能成为晋天巫,或者反过来说,只要你得到了三分之二部族的推荐,哪怕你手无缚鸡之力吧,你也是晋天巫,这一届你就可以代表宏宗去一探天珠,试试天缘。 宏宗三十六洞七十二寨,共一百零八个部族,其中又以万灵洞,天灵洞,火灵寨三宗势力最大,尤其是万山青所在的万灵洞,号为三十六洞之首,而且万山青的叔公万老松还是长老会五大长老之一,可以说,谁要想当晋天巫,没有他叔侄俩点头,完全不可能,同样可以反过来说,如果他叔侄俩点头了,这个晋天巫,差不点也就是十拿九稳了。 白骨神巫本来不愿嫁给万山青,白针神巫等人也不愿意,万山青都四十多了呢,而且特别好色,房里女人好几十个了,白骨神巫可是七星玄玉门最美丽的一朵花,天仙也似的人儿,怎么可以嫁给他,但白骨神巫硬要进七星洞,偏偏雷龟又给跑了,再想碰上雷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对于让白骨神巫进七星洞去冒险,不如让白骨神巫嫁给万山青,所以白针神巫是赞同的,到是白银神巫反对,然而白骨神巫自己却点头了,条件只有一个,必须得她真个成了晋天巫,一探天珠之后,才能成亲,万山青喜出望外,当然一口就答应了,明天先下定,晋天大会之后再成亲。 “师父为什么答应。”苗朵儿恨恨的看着于异:“还不是因为你,师父给你欺负死了,所以自暴自弃,你却还笑话她,你——你。” 苗朵儿气得身子颤抖,泪珠儿滚泉一样往下落。 于异明白了,讪笑搔头:“对不起,我先不知道啊。” “你要是昨天不放雷龟跑了,拿到了雷珠,师父也不会答应那条老狗。”苗朵儿犹自气恨恨的。 “好了好了,是我错,都是我错。”于异只好作揖陪罪。 “我不管。”苗朵儿道:“反正我绝不让师父嫁给那条老狗,我只要想到那条老狗盯着师父那色眯眯的眼神,我就想呕。”直看着于异:“师父是你的女人,难道你想别的男人爬到你的女人身上去啊。” “谁敢,我撕碎了他。”于异哼哼。 “我不管。”苗朵儿也哼哼:“反正你要想办法,否则我也不嫁给你了。”说着还抚着了肚子:“就让我们娘儿俩孤儿寡母的在外面漂荡好了,也不要人可怜。” 都过去一两个月了,如果她真的怀了孕,肚子无论如何会鼓一点点,可她这会儿的小腹平得啊,就跟七星玄玉门的红漆大门一样,这明显是没怀孕嘛,不过于异素来脑袋大脑浆少,而苗朵儿年纪也还小,懂得也不多,所以两人都没想到这些,苗朵儿就拿这事来胁迫于异,于异还真就吃这套,忙就下保证:“你放心,包在我身上,那什么万山青,想打我女人的主意,我让他有心想没卵爬,哎,我有主意了。”没卵爬是苗民俗话,于异跟他们喝酒,学来了。 苗朵儿眼晴一亮:“你有什么主意?” “我把他阉了,让他有心想,没卵爬。”于异嘎嘎笑。 343 于异一眼就认出了万山青,很简单,因为就万山青一个人骑在马上,然后还披红挂彩的,一脸得意的笑,眉眼皱得,就象抹了喜鹊屎,说起来这万山青长得其实还不错,高高大大,身坯壮实,方块脸,黑脸膛,典型的山里汉子,就是眼晴有些眯,笑起来的时候,怎么看都有些猥亵。 差不多是于异看到万山青的同时,万山青也看到了于异,于异太打眼了啊,他站在山岭上面,然后还一袭白袍,这时刚开春,漫山衰黄暗绿,这一袭白袍就格外的吸引人的视线,万山青一抬眼,随即眼晴就瞪大了,仿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般,然后的情形就难看了,这家伙笑了起来,他的脸本来就大,眼晴还小,这一笑,眼晴笑得成了一条缝,就找不到眼珠子在哪里了,而脸则笑得摊开来,怎么说呢,就仿佛老黄牛新拉的一泡稀牛屎,整个儿的笑烂了。 这个不怪万山青,他想了白骨神巫十多年,白骨神巫昨日虽然答应许婚,终究是个交换,是不是真心会嫁,万山青还拿不准,然而白骨神巫今天居然在家里都不及,还跑半路上来接他了,这叫他怎么能够不开心,又怎么能够不把一张脸笑得稀烂? 心情激动,马上坐不稳,索性一纵就跳了起来,他也会玄功的,一闪就飞上了山岭,而下面送礼的队伍也看见了于异,见万山青往山上飞,顿时就哄笑出声,也加把劲儿往山上赶,要看热闹呢。 “雪鸢,你——你怎么来了,看这大太阳的天,又热,可莫把你晒黑了啊。”万山青落在于异前面,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了,双手举在胸前,不住的颤抖,想要拉住于异的手,又有些怕。 他若真伸手来拉,于异可就呕了,懒得废话,冷冷看着万山青,道:“昨天有一个条件忘说了,今天特地来告诉你,应得我这一条,我才嫁你呢。” “你说你说,别说一条,就是千条万条,我万山青也绝不说二话。”万山青把胸膛拍得怦怦响。 “真答应了。”于异嘴角翘起。 “答应了。” “不反悔。” “绝不反悔。”万山青指天作誓:“我万山青可以用祖神之名起誓,我若反悔,千虫噬骨,万火烧魂。” “你们都听见了。” 这时送礼的队伍已经上了岭子,个个都笑嘻嘻的呢,听得于异问话,一齐把头乱点:“听见了,听见了。” “万族长若敢说了话不算数,也别万虫噬骨了,成亲之夜只不许他进洞房,估计他就要喊娘了。” 这是个专业吹鼓手,油惯了的,这话一出,哄笑声一团,把路过的一群麻雀吓得四散乱飞。 “我万山青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话。”万山青嘿嘿笑,看着于异的眼光里,满是淫/欲,只恨不得和口水,就把于异一口吞了。 “好。”于异心中早笑翻了,把头一点:“那我就不客气了。”两指一并,忽地伸手,一下戳在万山青胸前,灵力透入,万山青顿时全身麻木。 于异手伸过来,万山青一动不动,别说躲不开,就算躲得开,他也是不会躲的,白骨神巫那白白嫩嫩的手指头能摸到他胸膛上,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呢,又怎么会躲,即便给灵力透入,全身麻木,他也一点惊慌的神情没有,反是哈着脸傻笑,嘿嘿,嘿嘿。 于异本来还想逗逗他,只是实在受不了他这副色相了,心中鄙夷:“不就是个女人嘛,至于这样不,本少爷我玩了两次,好象也不过如此嘛。”点万山青胸膛的手顺势往上一托,托着万山青下巴就压翻在了边上的大山石上。 这大山石常给上岭的人歇脚,磨得光溜溜的,到与杀猪的案板差不多,大小也恰好,万山青全身麻木,这一躲倒,四肢就摊开了,比年猪还要听话得多,并且他还在笑呢,脑子里甚至在想美事:“她未必就要在这里和我成就好事?”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又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呢,哪有这样的美事,不过事情的发展好象还真就往这方面发展,因为于异随后伸手,居然把他剥了个清光,不但衣服脱了,连裤子都脱了,这下万山青可真有些喜出望外了,下面那鸟儿支愣一下,顿时就挺得笔直。 哪有这样的啊,一众送礼的汉子都看傻了,而看到万山青老鸟抬头,顿时又哄笑出声,这些家伙都无聊得很,这样的趣事儿,还真是头一次见呢,一个个脸上都放起光来,眼珠子更扯得丈八长。 其实大部份眼光都落在于异身上,于异变的白骨神巫,虽然实在没神韵,但白骨神巫这脸这身材,实在太美了,于异只要把大样儿变出来,那就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如果这绝世美女再现场脱衣,甚至儿现场来一场春宫秀,祖神啊,只要这么一想,所有山里汉子几乎都要流鼻血了。 然后他们的眼光有些发直,于异没有脱衣,手上却突然多了一把刀,是一把前面带弯勾的柴刀,这刀是于异顺手拿的,看上去到也锋利,但他拿着柴刀做什么呢,砍柴?可他前面只有万山青青筋爆起高挺着的一头老鸟啊?难道要砍鸟?柴刀砍鸟,这场面也太凶残了点儿吧,没人相信。 “我的条件是。”于异伸手试了试刀锋:“先让我亲手阉了你,然后我才会嫁给你。” 话一落音,柴刀猛然划一个斜线,落下,连鸟带蛋一起勾着,上挥,血光飞溅。 于异的话,万山青还是听清了的,只是他正在做美梦,他也不相信呢,直到剧痛传来,他才猛然惊醒,长声惨叫中,麻木的身子居然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胯下,那头南征北战的老鸟连着蛋蛋一起飞走了,只余一个血洞,在汹涌的往外喷着赤红的血液。 “啊。”万山青再叫一声,身子往后一倒,眼皮子一翻,晕死了过去。 与他同时发出惊呼的,还有所有的山里汉子,本以为是一场喜剧,结果变成一场惨剧,所有的山里汉子都惊呆了,直愣愣看着手抓柴刀的于异,脑子里全都一片空白,谁也不知道为什和会突然变成这样,更不知道要怎么办? “行了。”于异把柴刀一扔:“我的要求你达到了,还想娶我的话,就来七星山下聘吧。” 说着转身飞起,还故意把屁股扭了一下,虽然他经常看女人扭屁股,但实话说,他学得真的不象,扭得太夸张了,几乎都扭成了个八字,不过效果好象又还不错,一众山里汉子看着他屁影消失,眼珠子又大了一圈。 于异转过山岭,到看不见岭上的人了,这才往林子里一落,顿时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没办法,实在是憋得久了,笑到肚子痛,这才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鹞子,飞回七星山上来,他也懒得回去看万山青一行,不要看,万山青若还来七星玄玉门下聘门,那才真是他祖屋里出了活鬼呢。 回到山上,苗朵儿就在屋后竹林里等他,于异叫声成了,苗朵儿拉了他直接就闪进螺壳中,等于异把前后经过细细一说,她顿时笑得趴在了于异怀里,笑饱了,她又有些发愁:“万灵洞肯定会来找师父的麻烦,这事可不知道要怎么弄?” “你管他。”于异简单:“看戏就是,反正万灵洞的人再吵再闹,也不能把你师父捉去也阉一刀,你师父明明没做过,自然也不会承认,最多是查喽,难道查到你身上来?” “也是啊。”苗朵儿想想也有道理,抱着于异又笑,她笑得俏脸发红,软软的身子在于异身上擦来碰去,于异可就有些上火,道:“别笑了,再笑我可不客气了。” “坏蛋。”苗朵儿吓一跳,慌忙躲开,早间脸上的春意才好不容易掩饰过去,还是白骨神巫有心事,没怎么留心她,若这会儿再做一场,白骨神巫看不出来才怪呢,而且白银神巫白针神巫都在,她们的眼光可不象镜柔,老辣得很,虽然说起来她们都是老处女,但其实处女老了更可怕。 “不跟你说了。”苗朵儿白他一眼:“我去陪师父师伯她们,你要嫌气闷,就自己睡一觉也行。”说着又叮嘱一句:“不许满山乱逛,这山上可净是女弟子。” 其实她知道于异还真不会胡乱招花惹草,这话类似于撒娇,于异直接顺耳过:“行,我喝酒睡觉。” 344 事情的发展正如于异顺嘴乱猜的,过午不久,万灵洞的人就气冲冲赶了来,带队的是万山青的亲叔叔万老松,宏宗德高望重的三大长老之一,万老松六十多岁年纪,小个子,腰挺背直,两鬓如霜,眼晴同样不大,却锐利如鹰,或者说,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头站在古松上俯视山川大地的苍鹰,一般人站在他面前,会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与万山青的贪花好色不同,万老松一生不近女色,不知真像的,以为他是不好女色或者是苦修巫功,所以未娶亲,其实他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他是天阉,人家的是鸟,他的是蚕,就算运巫功都鼓不起来,万老松玩不了女人,自然也就生不了儿子,他是把万山青当自己亲儿子看的,万山青居然给白骨神巫阉了,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而白骨神巫等人还蒙在鼓里,合门上下一直等着呢,白骨神巫不是普通弟子,是一门掌教,掌教定亲,自然是全门派都要操心的,结果说好的上午没来,中午到是来了,来的不是聘礼,却是一头愤怒如狂的老鹰,和一帮鼓噪的鸭子,全门上下都有些发傻,闹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是万山青来送礼的半路上给阉了,而且下手的人就是白骨神巫,顿时合门大哗。 白骨神巫则是莫名其妙,她整个人本来沉浸在一种淡淡的悲壮中,舍去一切,一要替师门争光,二要报仇,至于自己,反正是脏了,随便怎么样都行,想不到却等来这个结果,她当然没做过,自然不承认,白针神巫白银神巫等先还不明真假,到送礼的汉子七嘴八舌,说是什么亲眼所见,然后说到时间,这下白银神巫跳了起来:“放屁,早餐之后,整个上午,我和大师姐都陪着掌教师妹在一起,她亲手去阉了万山青,她是会变身还是走了活鬼啊。” 白针神巫也站了出来,对万老松道:“万长老,你可能误会了,因为要定亲,所以一早我跟几位师妹就过来了,一直陪着我掌教师妹在一起,我可以以我七星玄玉门创派祖师的名号向你保证,整个上午,我们都在等你们定亲的队伍过来,掌教师妹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一步。” 万老松这下有些傻眼了,七星玄玉门与万灵洞相隔三四十里,彼此熟悉,关系也一直不错,对七星玄玉门这些白字辈的大弟子,他都有一定了解,如果说白银神巫说话还不太靠谱的话,白针神巫却素来为人沉稳方正的,尤其是这等大事,绝不会说谎,她说白骨神巫整个上午没离开过院子一步,那就绝不会错。 事实上,万老松也一直想不清楚,白骨神巫怎么会等在路上,亲手阉了万山青呢,如果她不愿意嫁给万山青,一口拒绝就是啊,象十年前一样,未必万山青还敢来抢亲,就算他敢,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成啊,再说了,即便白骨神巫昨天答应今天又反悔了,瞒着人挡在半路上悔婚,那也只要说一句就行,甚至动手把万山青一行人打回去也可以,万山青虽然有点儿巫功,酒色淘空了身子的,可经不起白骨神巫一巴掌,用得着下这种死手? 而最叫万老松疑惑的,是他知道白骨神巫的性子,素来清冷自矜的,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脱了万山青的裤子,再亲手去阉了他,这样的事,就算一般的女孩子也做不出来吧,更何况是白骨神巫这样的女子。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万山青的伤势还是万老松亲手稳住的,下面的祖宗根儿,确实是连鸟带蛋给切得干干净净,送礼的管事到是把那一咕嘟连鸟窝都给兜回来了,那有什么用?万老松可没有给他接上的本事,然后送礼的近百人个个异口同声,就是白骨神巫,绝不会错,就是她亲自动的手。 一个两个人说假话有可能,近百人同时说假话,不可能,更何况万山青也醒过来了,也亲口说是白骨神巫,那就绝不会错。 但白针神巫也不可能说谎,七星玄玉门上下听到消息的,也出来做证,白骨神巫没出院门一步,更没下山一步。 万老松看白骨神巫,白骨神巫也看着他,她的眼眸清冷如雪,带着微微的疑惑,但绝不心虚。 “这事没完。”万老松点了点头。 白骨神巫的眼神让他确信,这事绝不是白骨神巫做的,是的,只看到她的眼神,万老松就可以确认,白骨神巫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嫌脏。 然而事实摆在这里,他也不能就这么放手。 “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万老松举手向天:“我万老松指祖神立誓,山会枯,石会烂,我万灵洞报仇的火,永不会熄灭,无论他是谁。” 在这一刻,他须发戟张,锐目如电,院中所有的人,包刮白针神巫白银神巫等人在内,都为他气势所摄,心中情不自禁的跳了一下。 苗朵儿站在门后,小身子更是微微一抖,她是最心虚的一个,忍不住就紧紧握住了于异的爪子。 万老松一行人一到,于异就出来了,有这样的好戏看,他怎么可能错过,看得嘎嘎乐呢,万老松这等作派,吓得住别人,又怎么吓得住他,见苗朵儿发抖,他嘴一撇:“老梆子一个,算个屁啊。” 听到他这话,苗朵儿本身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突然就不抖了,于异的那只爪子,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越发高翘的胸脯微微挺了起来,同时抬高的,还有她尖尖的小下巴。 本来万老松象是高踞古松之上的岩鹰,让人仰视,让人恐惧,而在这一刻,在苗朵儿心里,情形却反了过来,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俯视的心理,她变得高高在上,俯看着万老松,以一种漫不在乎的心情和不以为意的眼神。 因为她肩头蹲着的这个男人,更有力量。 万老松发了誓,带着万灵洞的人回去了,七星玄玉门上下顿时炸了窝,白银神巫首先跳了起来:“这中间有鬼。”她这一叫,众弟子更是叽叽喳喳,那一个乱啊,于异脑袋立刻大了一圈。 白针神巫蓦地一声厉喝:“都住嘴。” 她生性平和,但素来端方持平,又是大师姐,人人敬服,这一声喝,所有人立时噤声。 白针神巫到白骨神巫面前站定,微一躬身,道:“这事极为蹊跷,隐隐就是冲着我门参加晋天大会而来,滋事体大,还请掌教示下。” 白骨神巫当了两天掌教,昨天找雷龟,得而复失,今天等着定亲,结果半路上万山青居然给人阉了,而且万老松还口口声声说是白骨神巫亲手阉的,本来白骨神巫与万山青定亲,不论配与不配,就七星玄玉门来说,不但可以获得推荐出一个晋天巫一探天珠,同时也获得了一门强援,万老松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但万灵洞的势力却占着宏宗的半边天,对七星玄玉门以后的发展好处多多,不想居然又途生枝节,两天两下重击,未免让众弟子心生惶惑,自然也会以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白骨神巫这个新掌教,白针神巫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做出这个姿态,以身做责,清楚的向七星玄玉门所有弟子表明,她这个大师姐是绝对支持白骨神巫的,这件事,是七星玄玉门全体上下的大事,必须由白骨神巫这个掌教主持,全门上下,齐心合力,共对艰危。 白骨神巫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心中感激,她本来是抱了自弃之心的,也没想过真要把这个掌教长久当下去,所以才让白针神巫续掌门中事务,但这会儿却不能推托了,微微点头,扫一眼院中内外,道:“这事确实古怪,我做没做过,我自己知道,但万老松为宏宗三长老之一,送礼的人和万山青自也不可能撒谎,所以。” 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眼中陡然发出锐光:“这是有人,想暗中破坏我门和万灵洞的亲事,根本目地,则是阻止我成为晋天巫,一探天珠,也就是想打压我七星玄玉门,不让七星玄玉门发展壮大,对这一点,我七星玄玉门弟子,无论是谁,都不能答应,我身为掌教,更不能答应。” 说到最后,她声色俱厉,院子内外,鸦雀无色,所有弟子,无论是白字辈的还是第二代镜字辈的,甚至第三代的小弟子,人人一脸肃然。 “现在,我下令,全门上下,合力同心,对内,整肃纲纪,戒浮戒燥,对外,自肃门庭,躬严慎惕,谨防阴谋,但有疑惑,立刻上报,绝不给小人以可趁之机,我相信,只要我们合力齐心,必可斩破小人的阻拦,我七星玄玉门必将发扬光大,谁也不能阻止。” “遵令。” 345 白针神巫为首,包刮白银白金白凡所有一二三代弟子在内,人人躬身应令。 这中间自然也有苗朵儿的一份,她小脸儿放光,趁着低头,对于异传声道:“师父真了不起。” 于异也不能不承认,这一刻的白骨神巫,气场确实很强大,很有些威风凛凛的样子,尤其配上她绝美的容颜,就如一柄冰雪晶莹的绝世宝剑,陡然出鞘,摄人心魄,无人敢于逼视,不过他这疲赖性子,嘴里出来的可没好话:“声音嫩了点儿,若象我这样,大声一吼,你看看,老虎也得趴下。” 苗朵儿又气又笑,死命掐他:“我掐死你个大老虎。” 随后当然是进行调查,白骨神巫和白针神巫白银神巫几个亲自到万山青被阉的山岭上细细搜了一遍,除了一滩污血,还有一只烤熟的野兔和一把柴刀,刀上还有几滴干了的血斑,再印证送礼的汉子的话,显然这刀就是阉割万山青的那一把了,送礼队伍把万山青和割掉的鸟捧了回去,刀就没管,白银神巫几个把刀拿回去,一问,还真就是白骨神巫这边院子的柴房里失落的,这下合门惊惧,敌人是潜进了七星玄玉门呢,还是根本就是七星玄玉门中的内鬼? 查,大集弟子,通山大搜,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别的没搜出来,却搜出一对野鸳鸯,女方还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苗风开放,不过七星玄玉门女弟子多,管得非常严,不得座师允许,绝不许淡情说爱,更不许私下牵扯,而这一对,不但私下定情,还人命都弄出来了,事情很严重,座师暴跳如雷,而所有人都认为,以白骨神巫素昔清冷的性子,又值此非常时期,必会严肃处理,以前碰到这样的事,男女都要驱逐出门的,这一次只怕更严重,便取了他们性命也有可能,谁知报到白骨神巫这里,白骨神巫却并不动怒,也没有把两人驱逐出门,只叫两人下山去,在山下镇子里租了间屋子,让那女弟子待产,男弟子服侍。 对她这个处理的方法,门中上下自然是说法不一,感触也各有不同,而感触最复杂,或者说最贴近白骨神巫心思的,则是苗朵儿,而祸根罪首,自然还是于异,于是抓着于异一顿狂虐:“都是你,师父若不是给你欺负了,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这样子不好吗?”于异笑,任她掐,掐得性起,索性就把她推倒在白玉床上,苗朵儿还气恨着挣扎呢,手打脚踢的,不过很快就媚叫出声了。 搜不出结果,那也没办法了,白针神巫亲赴万灵洞解释,给出了白骨神巫的推断,应该是有人知道他们两家结亲是为了晋天巫的事,所以特施阴谋挑拨离间,万山松相信她这个推断,事实上万山松自己也是这么想,然后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七星玄玉门一是把背后凶手找出来,找不出来,那就是白骨神巫干的,反正万老松是咬死了,至于推荐白骨神巫为晋天巫的事,那就不要想了。 其实来之前,白针神巫就能猜到是这么个结果,但不试一下还是不甘心,不试一下,白骨神巫就只有进七星洞去,冲击六星联珠,那个风险实在太高了,白芷神巫的死,给白针神巫的打击非常大,她实在不愿白骨神巫再去冒险,如果能获得万老松的原谅,不用进七星洞就能成为晋天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白针神巫都是愿意的,但万老松条件都不愿意开,那就没办法了。 白针神巫回来,把结果告诉了白骨神巫,道:“这样也好,你暂时也不用进七星洞了,即便你修成了六星联珠,万老松也会在宗族大会上阻拦你,万灵洞势大,万老松又到处人头熟,我们完全没有机会。” 万老松会阻拦,这个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白骨神巫久久默不作声,好一会儿,突然道:“如果我修成了七星灭世呢?” “那不可能。”白针神巫愣了一下,断然摇头:“其实七星灭世只是个传说,即便开创我派的先祖也没有练成,只是一个推测而已,十七,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七星玄玉门说是七星,其实自创派以来,从来没有人练成过七星的,最多就是六星,六星联珠,威力已经非常大了,所谓七星,只是记载在秘传的七星谱里,虽然七星谱里说,若修成七星灭世,则可登临天道,不借天珠便可成就天巫之身,但真正信的,没有几个,因为创派以来就没有练成过啊,即便借七星玄玉莲盘,也只能成就六星联珠呢,七星灭世,那只能做为传说景仰一下而已,不想白骨神巫竟会起这个念头,白针神巫真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看她神色紧张,白骨神巫勉强笑了下,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大师姐,这件事,你让我想一下吧。” 白针神巫知道她倔,六年不见,这次回来,某些方面似乎柔顺了些,但某些方面却似乎更倔了,知道劝是没法子劝的,摇摇头,道:“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你二师姐,再想想师父,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哪怕再等二十年,也还只有我这个年纪,再等三十年,你也不过五十多岁,大把的机会,而如果现在硬要去闯,出了事,师父和你二师姐在地下,都会痛心的。” 苗朵儿镜柔就站在边上,镜柔连连点头,苗朵儿却是暗暗苦笑,不提二十年三十年还好,提这个,只会更坚定白骨神巫冒险的决心——她又如何还能忍辱含羞的等得二十年三十年啊,只怕一天都等不得。 回头找个机会,苗朵儿闪到螺壳里跟于异说,道:“师父以前跟我推测过,说只要冲击六星联珠成功,就完可有可能再冲击七星灭世,而如果真修成了七星灭世,那就到了天巫的境界,那时没有人能阻止师父去摸天珠,谁也不能,所以我肯定,师父一定会冒险,一定会进七星洞去。” “七星灭世,这名字到是煞气得很,嘿嘿。”说实话于异并不怎么相信,到不是不信白骨神巫能修成七星灭世,而是觉得所谓的七星灭世,未必就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苗朵儿心中挂牵白骨神巫,到没听出他话中那一丝怪味,转着眼珠子道:“哥,你说若现在把师父的肚子咒大了,能不能阻止她进洞去?” “这个。”于异搔头:“就算下咒,也不能一夜之间就把肚子咒大吧,那个就算你说她是怀孕了,她也不信啊。” “也是啊。”苗朵儿发愁,手无意识的就在于异身上掐:“那你说怎么办嘛?” “怎么办,凉拌。”于异漫不在乎:“进七星洞就进七星洞罗,不让她进一趟七星洞,她不会死心的,不死心,就算肚子大了说她怀孕了,她也未必肯乖乖的做我的女人,说不定大着肚子她也要试一下呢。” 他说得有理,以白骨神巫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会这样,苗朵儿越发的愁了:“可进七星洞去,太凶险了啊。” “我跟进去就行了。”于异手一甩:“所谓定力不够,走火入魔,其实主要还是功力不够,强行冲关,才会入魔,我到时帮忙给她定住,看她的火往哪里走,又到哪里去入魔。” “真的行得通?”苗朵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于异其实也就是盲目自信,走火入魔,依各种功法不同,各种魔症也不相同,哪有说定就定的,不过他素来蛮干惯了,这时要坚定苗朵儿的信心,毫不犹豫的点头:“以我的功力,放心就是。” 苗朵儿其实也半通不通,到是对于异的功力着实信得过,而且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手段层出不穷,天知道还有些什么鬼花样了,再一个,不信于异,又能怎么样呢?也只好半信半疑的点头了。 “反正,反正。”反正半天,实在没话说了,赖在于异身上道:“反正师父也是你的女人,又给你欺负得这么厉害,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给你欺负得一点骄傲也没了,你要怜惜她。” “什么骄傲,其实就是闷骚吧。”不过这句话于异只敢在心里哼哼,真说出来就倒霉了,大咧咧挥手:“包在我身上。”天知道他拿什么包。 只过了三天,白骨神巫果然就下了决心,进七星洞去,白针神巫得到消息飞身赶来,在七星洞口拦住白骨神巫,眼圈一红,哽咽出声:“十七,你就听师姐一句,算师姐我求你了好不好?” 她真情流露,白骨神巫心中同样激情翻涌,但她反复思量三天,身上的耻蜃,梦中的羞愤,实在让她无法忍受,她垂下目光,不敢与白针神巫对视,涩声道:“师姐,你再原谅十七一次。” “你,你。”白针神巫指着她,身子摇了两摇,猛然软倒。 346 “大师姐。”边上的白银神巫忙伸手抱住她,白针神巫却已经晕了过去:“十七,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白银神巫眼珠子瞪得通红,实在是怒到了极点。 白骨神巫依旧不敢抬眼,她身子僵了一下,猛然跪倒,深深下拜:“大师姐,你原谅十七,我真的有苦衷啊。”这句话,她却仍然只是在心里说的,嘴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出口,拜毕起身,抬步进了七星洞,再不回顾。 “十七,你混帐啊。”看着白骨神巫身影消失在洞中,白银神巫哇的一下,哭叫出声,这时白针神巫醒了过来,却握着她手道:“相信十七,也许她真能创造奇迹。” “能创造奇迹就好,如果不能,我到死都不会原谅她。”白银神巫恨恨的叫:“她若死了,休想我会去给她上坟。” 苗朵儿和镜柔站在一边,两人都红了眼圈,镜柔甚至抽抽咽咽的,她想到了师父白芷神巫,苗朵儿眼光却有些迷茫,她在想于异。 于异闪在螺壳里,而螺壳则附在白骨神巫绣花鞋的后跟上,跟着白骨神巫进了七星洞,本来苗朵儿也想要进去,但这几天镜柔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的,且又出了于异假冒白骨神巫阉了万老松的事,全门上下正崩得跟一根弦一样呢,她若突然失踪,必会引人怀疑,所以虽然心中担心,还是只能让于异一个人进去。 白骨神巫一路进洞,于异一路也就看全了七星洞内的景象。 七星洞其实只有一个洞子,长长一条甬道进去,甬道约有两三百丈长短,大部份天然生成,有些地段也经过人工后期加工,虽然曲里拐弯的,但整体高大宽敝,别说人走,就是过马车都是可以的。 甬道尽端,是一个大洞子,有百多丈方圆,洞顶如穹,最高处约有四五十丈左右,却有一条裂缝,呈弯月之形,裂缝中看上去,天如残月,有一种凄清的幽远。 洞中半沙半水,恰如阴阳之形,那水不盈不溢,即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偏生又不是死水,一泓清碧,恰如少女如弯月一般的眼眸儿,是那般的秀美宁静。 另一半沙岩之上,临水一个高台,如莲盘之形,丈余大小,坐在莲盘之上,不必仰头,只一睁眼,便可看到水中盈盈的一抹残月之天,月到中天,水中有月,斗转星移,水中有星。 好景天成,确实可称得上鬼斧神工,当然,拿给于异这种人来欣赏,他是欣赏不了的,不就是一弯水一块石头吗?哪里不是这样的?这洞子还有个眼,下雨怎么办?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于异却也叫了一声奇,让他称奇的,不是这般天生而成的景致,而是那个石台,竟隐含着一股巨大的力场,仿佛是一个漩涡,人还没靠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坐上去,水中的漩涡不就是这样吗?把一切东西都身不由主的往里吸。 “这个石头疙瘩,看来就是那什么玄玉莲床了,好象真有儿玄机呢。”他摸着下巴想了一想:“嗯,就象个脱光了的女人,时时想诱.惑着男人上床。” 若苗朵儿听到他这话,一定啐他一口,但若是白骨神巫听到他这话,说不定却会暗暗点头。 玄玉莲床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受到诱.惑,只想马上坐上去,一刻也等不得,这不就如女人脱光了躺在男人面前吗?不想骑上去的男人,那就不是男人,是太监。 但白骨神巫却并没有马上坐上去,她先站了一会儿,四面看了看,然后到水边掬水慢慢的洗了手,再又还洗了脸,然后就在水边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半夜,直到觉得自己的心彻底静了下来,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玄玉莲床,打散了自己的头发,让如瀑的长发垂下来,直垂到脚后跟,头发散开来,一颗心也仿佛彻底散开了,再又脱了绣花鞋,莲足如玉,就这么光光的踩在白沙上,一步一步,轻轻盈盈的走上莲床,仿佛不是上莲盘练功,而是在山野间采花回来的小女子,进了家门。 七星玄玉门无数先辈,血的教训,泪的经验,无穷的心血总结,就一句话:平常心。 你若想着上玄玉莲床练功,你反而就出不了功,越是心如烈火,越是刻苦砥励,就越容易出问题,恰如捧冰就火,靠得越近,融得越快。 反是把心态放平,不当自己是练功,而当是上床休息,走累了,歇口气儿,慢慢的喝杯茶,甚至打个小盹儿,哎,这样反而就能长功,慢慢就能成功。 白骨神巫骄傲至极,却也聪明至极,对先辈的心得,有着洞若观火的彻悟,所以在这一刻,她的心放得特别的平,如果说进洞的目地,是想要将师门发扬光大,是想要报受于异凌辱的彻骨之仇,而在上玄玉莲床的这一刻,她已经把这些全都忘掉了,恰如那打开的头发,恰如那脱掉的绣鞋,一切都散开了,一切都放下了。 莲足如玉,心如玉。 清眸如水,水如眸。 于异随着白骨神巫的绣花鞋留在了玄玉莲床下面,这到是个意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而看着白骨神巫微微的扭着腰肢儿一步一步走上莲床,那个背影,让他愣了一下,那感觉怎么那么怪呢,原先是个成熟的女人,但这会儿,怎么就象个小女孩呢? “妖气。”于异完全不知道白骨神巫这会儿心境的变化,这是一种返朴归真的状态,他弄不明白,自然是呲之以鼻了。 “且不急,看看她走不走火再说吧。”于异左右一想,还是暂时不要跟上莲床去了,这莲床有什么上的,卖相还不如螺壳中的白玉床呢,摸出酒葫芦,且喝酒吃肉,螺尾生却突然闪身进来,躬身道:“尊主。” “什么事?”螺尾生主动现身求见,必然有事。 螺尾生道:“尊主,属下感觉到,这玄玉莲床,不是玉,而是一块幻石?” “幻石?”于异从没听说过:“幻石是什么东西?” “幻石乃是一种极罕见的灵石。”螺尾生解释:“人手中只要握着幻石,心中就会生出幻觉,心里想什么,眼晴就能看到什么,仿佛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一般。” “那不就跟蜃天蛤的内丹一样?”于异明白了,往白玉池中看了一眼,他掏了蜃天蛤的内丹,顺手就扔在了白玉池中泡着,这两天都没管呢。 “是有一些类似。”螺尾生点头:“不过蜃天蛤内丹是精血凝练而成,这幻石则是天地生成,灵力更强,尤其这么大一块,更是极为罕见。” 说到这里,螺尾生一双老眼隐隐发出光来,就仿佛老酒鬼看见了绝世美酒。 于异对螺尾生这种心态,已经摸得很熟,这老家伙就见不得灵石,歪了歪脑袋,道:“你不是想把这玄玉莲床挖回来吧?这幻石就是让人生幻觉,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螺尾生眉毛一扬,几乎是有些眉飞色舞了:“我水族法器中,古传有一面千幻镜,借天光水波,可造无穷幻象,只要把光波往人身上一照,这人立陷幻境之中,除非身死魂灭,否则永不得脱。” “这不就和蜃天蛤的蜃云一样吗?”他的说法,让于异想起了白骨神巫三个在蜃云中的情景:“到好象有点儿意思。” 他不是蛮心动,因为他的性子,喜欢直来直去的,硬碰硬最爽了,而象这种弄幻景啊什么的,不太有兴趣。 “行了,我知道了。”于异挥挥手:“这个玄玉莲床暂时不能挖,再说吧,这颗蛤蟆丹你要是有兴趣,到可以拿去炼一炼,随你炼成个什么都行。” “这蜃天蛤的内丹是精血凝成,若放在八卦炉中去炼,会化掉大半,不能磨镜。”螺尾生摇头:“所以最好不炼,容小人想想,或另有用途。” “嗯,随便。”于异无所谓。 螺尾生躬身退下,于异却又突然想起件事,道:“哎,你等等,坐这玄玉莲床,哦,也就是这幻石之上,如果心生了幻觉,要走火入魔了,有什么解决的方法没有?” 他先前在苗朵儿面前吹大了牛皮,因为是想着,白骨神巫就是借力练功,然后自身功力不够,所以才走的火入的魔,那他就借自己的功力给白骨神巫传一点儿功就行了,比如要落气的人,给他含一块老山参,那气不就吊住了?这会儿知道这玄玉莲床根本就是块幻石,走火入魔不是功力不够,而是纯粹的生出了幻觉,他就有些挠头了,他到是有心灯,不受幻境所迷,可帮不上白骨神巫的忙啊,未必把心挖出来再给白骨神巫安上? 348 昨天一章重复了,幸得书友提醒,已重发,抱歉了!—— 一时雨急风狂,白骨神巫如一根柔软的白葱管儿,又如一条离水的白鱼儿,在于异身上身下尽情的扑腾,也就是于异了,换了其他人,哪怕是练有玄功吧,只怕都不是她对手,就是于异也感概:“嘿,这婆娘,果然就是个闷骚。” 一声长长的嘶叫,白骨神巫全身猛然崩直,随后松驰下来,就如一根断了的弦,软软的飘落在了白玉床上,全身的粉红慢慢褪去,呼吸细细,肌肤触手生凉,如果不是胸前微微的起伏,真要以为她死过去了。 两行清泪,从眼角慢慢的溢了出来。 幻石迷人神智,但离了幻石,神智就慢慢的清醒了,尤其到后面,白骨神巫其实已经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就仿佛醉酒的人,心中虽有一分清明,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她的心深怀羞辱,但她却没有力量,把自己从情/欲的深渊中拨出来。 于异不知道,如果说第一次被于异强奸,白骨神巫恨极了他的话,第二次之后,白骨神巫恨自己,却更甚于恨于异,她本来是个极骄傲的人,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却突然发现,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是的,被强奸没有办法,但被强奸却居然生出了快感,感受到了欢娱,并且深陷在了这种欢娱中,这个事实,犹如当头一棒,彻底击碎了她深藏心底的骄傲,更让她知道,她自以为是的骄傲,其实就只是一种乔情,尤其回首前情,这种乔情不但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非常的讨厌,也非常的呕心。 苗朵儿那次给白骨神巫的眼神吓坏了,只以为白骨神巫是给于异欺负很了,死心绝望到了极点,所以才会有那种眼神,她根本不知道,在那一刻,白骨神巫之所以有那种眼神,不是因为给于异欺负狠了,而是突然看清了自己,是对自己绝望了。 这一次回山,她不顾一切要进七星洞去,说是为了光大师门,说是为了要报仇,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她是想借玄玉莲床,最终考验一下自己,把破碎的自信,重新凝炼起来,百炼成钢,然而她再一次失败了,败得非常的彻底,于异还没出现,玄玉莲床就照出了她的真心,而后来于异居然奇诡的出现了,而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控制,彻底的放纵了自己。 在这一刻,她的两行清泪,如其说是羞辱,不如说是对自己的祭奠。 心中的白雪鸢,彻底的死了,因为本来就是个虚影,真正的白雪鸢,不过也就是个平常的女子。 于异可不知道这些,本来还有些发愣,他不知道白骨神巫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啊,但一看白骨神巫掉泪,他就知道,白骨神巫是清醒的,好消息是,至少白骨神巫从幻石的幻觉中醒过来了,坏消息是,这眼泪掉得有些儿恐怖,上两次好象都没哭啊,这一次怎么就哭上了,关健还不是白骨神巫的眼泪,如果就只是白骨神巫自己,爱哭不哭,关健外面还有个苗朵儿呢,最要命的是,苗朵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是个大杀器,如果苗朵儿知道了,他再次强奸了她师父,然后白骨神巫这次还羞辱的哭了,苗朵儿会不会跟他拼命。 “可这次真不怪我啊。”于异惨叫一声,想一想不对,这事得说清楚,跳下床,手忙脚乱套上衣服,飞身就往洞外跑,洞口布有法阵,白针神巫更率领所有白字辈弟子亲自在洞前守护,不过于异藏身螺中,轻轻的飘出去,神螺灵力不泄,法阵也就不会生出反应,至于白针神巫等人,更是全无知觉。 守在洞口的,主要是白针神巫等白字辈弟子,小一辈的镜字辈弟子依次布列开去,布下了好几层防护,苗朵儿镜柔就在外层,于异飘到苗朵儿身前,挺好,苗牙在苗朵儿腰间的豹皮囊里睡觉呢,于异进去,把苗牙往螺壳里一甩,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苗牙,一纵上了苗朵儿的肩膀,咬着她耳朵把一缕水音送进她耳中,没办法,镜柔贴得苗朵儿太紧,两个人几乎就是并肩而坐呢。 苗朵儿听到于异的声音,身子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边上的镜柔果然就发觉了,眼开眼晴道:“朵儿师妹,你冷吗?这山里夜间风大,要不你回去多穿件衣服。” 苗朵儿刚好要避开她询问于异呢,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了,忙就缩了缩身子,道:“我们那边可没这么冷,那我回房加件衣服,一会儿就来。” 七星洞在后山,苗朵儿悄悄起身,往前山跑,绕过山脚,急不可耐的往边上林子里一闪,随即就扯着于异进了螺壳,她一般是直进殿后园中的,这一次于异却拉住她,苗朵儿还没意识到,急问:“师父怎么样了?有没有走火入魔,她没事吧?” 于异一直没想好怎么说,那就直说罗,道:“你师父走火入魔了。” “呀。”苗朵儿尖叫起来:“那我师父呢,现在怎么样了?你答应我要保护师父的,哥,我师父没事是不是?” “恐怕有点儿事。”于异一脸苦像,苗朵儿顿时就急了:“出了什么事?师父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死了?你答应我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别急,你听我说嘛,你师父没死。”于异也急了,索性竹筒倒豆子,噼哩啪啦,把玄玉莲床其实是一块大幻石,然后螺尾生教他对付幻石的法子,以及白骨神巫怎么在幻石上走火魔怔,居然做起了春梦,且在梦中叫他的名字,然后他没了办法,只好再舍身把白骨神巫又强奸了一次,前后都说了。 “真不是我想强奸你师父,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做得到,可你师父自己做春梦,陷在幻境里,螺总管说,不让她把梦圆了,她醒不过来,阴火还会把自己给烧了,所以我只能这样了,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说到后来,于异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儿了,苗朵儿真要生气,他也管不着了。 还好,苗朵儿对他已经相当了解了,知道这人真不大说假话,不是不会骗人,而是一般不屑于骗人,如果说白骨神巫是骄傲,这家伙就是狂妄,再一个说了,这家伙虽然干出了强奸女人那种不是人的事情,但他真是不太好色,所以对于异的话,她到是深信不疑,急道:“那我师父现在在哪里?”随即就明白了,急往后院跑,一眼看到了白玉床上的白骨神巫,顿时尖叫一声:“师父。”飞跑过去,随又回头,对于异叫道:“你不要进来,出去。” “师父上了床,媒人扔过墙是吧。”于异不伦不类的嘟囔了一句,到也老老实实转身,回到神殿里,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掏出酒来喝,又有些无聊,把螺尾生叫了出来,道:“你说那幻石磨什么千幻镜是吧,你能磨出来?” “小儿没磨过,但先尊主秘籍上有记载。”螺尾生老眼放光:“尊主,可要把那幻石搬进库房里来?” “先等等吧。”于异摆摆手。现在的情形本来就有些糟,然后白骨神巫进一趟七星洞,居然玄玉莲床都失踪了,更会翻天,于异其实也不是要想什么千幻镜,他就是找个人说话而已,免得乱想烦躁。 过了约半个时辰,苗朵儿出来,满脸的泪,于异有些慌,道:“怎么了?” 苗朵儿不答,摇了摇头,泪珠儿一串串洒下来,哑着嗓子道:“你自己去看。” 好象有些不妙,不过于异素来不是个怕的,看就看,怎么着了吧,难道自杀了? 扯开步子进去,白骨神巫坐在白玉床上,衣服到是穿好了,估计是苗朵儿帮的忙,但眼睛却是闭着的,一脸俏脸上,没有半丝雪色,配着那一袭白袍,如其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如说她是一块冰雕,对,就是冰雕,她虽然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完全没有半点生气。 “师父。”苗朵儿哭着跑过去,抱着白骨神巫:“你别吓我啊,反正早就这样了,女人都是这样的,你就原谅他吧,他这个人其实并不坏。” 她又哭又叫又摇,白骨神巫却真如一块冰雕,即不答,也不睁眼,甚至眉毛儿都不动一下。 心灰若死,这是她真实的写照,不过苗朵儿不知道,她只以为白骨神巫是恨死了于异,于异也不知道,同样以为白骨神巫是在恨他,他脾气不太好的,眼看着苗朵儿又哭又求,白骨神巫不理不睬,可就恼了,叫道:“什么鸟?行了,你不就是想当晋天巫吗,然后摸一下什么天珠,然后来找我报仇,成全你,我就让你当上晋天巫,送你去摸天珠,然后你就来跟我打吧,你打赢了,就把我千刀万剐也随得你,如果你输了,那就乖乖的做我的女人,跟你说清楚啊,别自以为了不起,不是我想要你做我的女人,我只是看在朵儿的面子上,长得漂亮,我呸,天下漂亮女人多了,你还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347 昨天重复了,抱歉,重发这一章!—— “这个。”螺尾生微微沉呤:“老尊主以前说过,对付走火入魔之人,清心泄火即好,泄了火自然就无火可走了。” 他这话,有些大而化之了,于异皱起眉头。 “例如。”螺尾生打个比方:“如果这人心生仇恨,幻想着要报仇,那就让他把仇人杀了,这股火一泄,心气自然就平了,幻觉自然也就消失了。”说到这里,补上一句:“当然,这个时候到把幻石拿开,若还在幻石上,就有可能再生幻觉,人心无穷啊。”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于异摸摸鼻子,白骨神巫恨他入骨,这一生幻觉,肯定就是想把他千刀万剐,没办法,那就只好满足他了。 但一想,还不行,忙道:“等等,你说她想杀人,让她杀了就好,这要怎么弄啊?总不能真伸长脖子给她斩吧。” 谁知螺尾生眨巴眨巴眼晴,却不滋声,言下之意,还就是这个意思,于异算是明白了,什么泄火,让她满足了,这火也就泄了,幻觉也就消了。 不过螺尾生总算出了个主意:“尊主神通广大,可用异物幻形,然后诈死,人在迷幻之中,神智本不清醒,只是凭着心中执念,鼓着一口气而已,执念一灭,气一泄,就没事了。” “行了,我明白了。” 螺尾生退下,于异扫了一眼莲床上的白骨神巫,暂时好象还正常,且不管她,辛苦呢,白骨神巫一早要进七星洞,苗朵儿催命也似,师父是根金,男人是根草,晚饭还没吃呢,为什么是晚饭,因为白骨神巫就是日落时分进的七星洞,这会儿也才半夜呢,不过顶洞上的裂隙就是一抹黑,今夜无星无月,于异估计,白骨神巫之所以傍黑进来,可能是想着夜里心静,利于修持,只是他折腾半天,又是个大肚汉,这晚饭不吃,可就有些难受,这个其实说起来也不怪苗朵儿,修习玄功的人,等闲两三日不吃,也不会太饿,苗朵儿以己度人,她经常不吃饭,什么事没有,腹中气常饱,喝点儿水就行,只以为别人也这样啊,谁叫于异练的大撕裂手这般古怪呢。 白骨神巫在玄玉莲床上静坐,于异则大块肉大碗酒的往肚里塞,先还留了点心,控制着酒量,喝着喝着,好么,不记得了,拿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只顾往下灌,不知不觉,就有了八九酒意。 人到八九分酒意,是最舒服的时候,于异斜躺在池边,坦着胸,颤着脚,摇头晃脑的,正自怯意,却忽听得一声厉叫:“恶魔,我斩了你。” 于异把白骨神巫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给这一喝,到吓一跳,抬眼急看,只见白骨神巫在莲床上纵身而起,双手狂舞,仿佛在舞剑一般,她进七星洞,是没带七星剑的,就是空手,这般舞法儿,到仿似魔怔了。 “真个走火入魔了。”于异一愣之下,酒醒三分,却还呆了一下,他八九分酒意,酒醒三分,还有五六分酒意啊,走火入魔要怎么办来着?脑子里灌满了酒,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了,而白骨神巫在莲床上却越舞越急,虽是空手,却是劲风裂裂,震得洞中余音嗡嗡作响,不过她虽然舞得急,却始终站在莲床上,没有离开,显然是心智受了莲床的控制。 “对了,变个人出来给她杀。”于异好不容易记起来了,不过先没准备好,这会儿到哪里去找异物,这水中好象也没鱼啊?刚要出洞去,螺尾生现身出来,禀道:“尊主,小人准备了一只羊,请尊主施法便是,活物血光,最能消散戾火。” 后面真有虾妖牵了一只老山羊,却是用来喂地鹰的食物,捉的那几只地鹰,可是大肚汉,一顿就可以吞下一只羊,不过有一桩好,喂饱一次,十天半月不喂也没事,不过都是螺尾生安排人在喂,于异根本没管,螺尾生不说,于异记都不记得了。 “好。”于异大喜,牵了老山羊过来,念动咒语,那老山羊咪的一声叫,往地下一滚,身子一抽一抽,变成了于异的模样儿,并不是特别象,不过也将就了。 “就是你了。”于异劈手把变成自己的老山羊提了起来,身一闪,出了螺壳,还问螺尾生:“就这样送过去就行,她会不会看穿?” “不会。”螺尾生摇头:“这幻石幻力极为强劲,人在幻石之上,神智完全是迷糊的,她眼晴睁着,看到的其实是心中的幻景,而不是眼前真实的景象,不可能看出破绽的。” “即然看到是心中的幻景,那这老山羊送上去,她又怎么可能看到是我呢?”于异不明白了。 螺尾生解释:“幻石奇处就在这里,见外物而生内景,无论是什么东西,上了幻石,会自动幻化成心中所想,所以生了幻觉的人,哪怕亲如妻儿子女,也是睁眼不识,魔怔的时候,如果妻儿子女去扯去扶,说不定就会劈面挨上一下。” “原来见物生景,那即然是这样,就扔了老山羊上去就行了啊,反正她会把老山羊认做是我的。” “也是。”螺尾生忙躬身陪罪:“到是小儿糊涂了。” 于异挥挥手,不过略微一想,反正已经把老山羊咒成了自己的样子,到不必咒回来了,就让白骨神巫去砍上几剑吧。 “你这巫婆,就让你在这老山羊身上斩上几剑,消了心中气吧。”于异一呲牙,就要把老山羊扔上莲床,莲床上的白骨神巫却突生奇变,只见她身子猛地一僵,啊的一声惨叫,随即软倒在地,四肢抽抽,生似羊癫疯发作的情形。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于异傻眼了,纵身到莲床边上,却没上莲床,因为螺尾生告诉他,任何人上了幻石,都会生出幻觉,这跟功力高低无关,功力越高,心志越强,发作得反而越厉害,到是心志淡泊的,受害反而小些。 白骨神巫这时的动作,奇怪极了,她一手在胸前抓挠,另一手则夹在两腿之间,身子不停的扭动,口中呻吟不绝,这呻吟非常熟悉,于异的女人们在给他骑上后,都会不由自主的这么叫,再看白骨神巫眼神迷离,晕红满脸,这种晕红且一直从脸上染下来,脖子胸脯都变成了粉红色,于异记得,第二次强奸白骨神巫的时候,白骨神巫弄到好处,好象就是这个样子。 可这会儿不是交欢啊,也没男人在骑她啊,她怎么会这个样子?难道自己摸着自己弄成了这样?这了太夸张了吧。 最夸张的是,白骨神巫嘴里还在叫:“于异——于异。” “这个——这个。”于异看一眼边上的螺尾生,他还真没想清楚,到是螺尾生一脸尴尬,老眼低垂。 “难道她在幻想着我骑她?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恨死我了吗?刚刚还要喊打喊杀的呢?”于异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他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却不知道,这些日子来,白骨神巫一直苦受他的折磨,每夜总是做同样的梦,先是跟他厮拼打斗,然后被他制服,最后给他强奸,这个噩梦深深的刻在她底深处,就如刻在石头上的印子,在这幻石之上,神智为幻石所迷,情不自禁,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便翻了出来。 于异迷糊,到是螺尾生看得真切,轻叹道:“人类有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又说,爱之深,之所以恨之切。” 于异两眼乱眨巴,说实话是想不明白,不过白骨神巫现在的情形再清楚不过,床上的事,他可再不是翻叶晓雨胳脐窝的菜鸟,女人都四五个了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骨神巫明明就是在做春梦,而且春梦中的男人是他。 “象这个不要我管吧。”难道做梦也要管? 螺尾生略一犹豫,点头:“这也是幻象,如果得不到满足,心火就泄不掉,所谓独阳不生,孤阴不长,火焦水涸,阴火会把所有经脉全部烧坏。” 后面的话他没说了,不过不说于异也明白了啊,幻觉杀人,就要弄个人给她杀,做了春梦,那也得把梦中人给她送上去,才能破得了心中的执念。 “这个,我可答应朵儿不再强奸她了的。”于异有些为难了,不过他不是个纠结的人,转念一想:“无所谓了,反正最后她要做我的女人,难道还跑得了不成。” 心中想定了,伸手把白骨神巫一抱,才一挨身,白骨神巫立刻四手八脚缠了上来,就仿佛恶极了的章鱼缠住了猎物,而火艳的红唇也凑了上来,口中还喃喃娇呼:“于异,于异,干我,让我死。”红唇中呼出的气息,竟是炽热如火,而声音之娇媚,更让人魂荡魄飞,如果不是于异亲耳听到,打死他也不相信,白骨神巫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上次好象也没这么说啊,他哪里知道,白骨神巫噩梦不断,而那个梦是发展的,到后来,每一次的噩梦,最后都会成为春梦,那是白骨神巫少女时代的幻想,噩梦中的恶魔,在春梦中已化身成少女的白马王子。 于异猝不及防,她用的力气又出乎异常的大,一时到弄得于异手忙脚乱,神念急闪,先闪进螺壳中,上了白玉床,却是好不容易把衣服脱下来,直到鸟儿进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竟然就出了一头毛汗,这女人情/欲发作起来,还真是可怕呢。 348 “哥。”苗朵儿急得跺脚,哪有他这么说话的,前面的也算了,后面的话,是个人也受不了啊,更何况白骨神巫现在是这个样子:“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然而出乎苗朵儿意料,白骨神巫竟然睁开了眼晴,定定的看着于异,于异便也斜着眼晴看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娘们而已,想翻天啊,逼急了,索性再把你奸一次,就关在螺壳里,一天奸三次,看你服不服? 但白骨神巫却开口了:“一言为定。” “啊。”没想到是这么句话,于异到是愣了一下,随后一扬眉毛:“一言为定。” 苗朵儿也着实愣了一下,随即就来神了,一脸正色的对于异道:“哥,你说话就要做到,要摸天珠,先要成为晋天巫,你要想办法。” “小菜一碟,看我的。”于异漫不在乎。 苗朵儿就有些恼火,你就不能正经点儿,不过知道跟这人没法说,只得自己帮着解释:“师父,他的本事你也知道的,他说行,一定行的,只不过他这人没正形,就是这个样子,讨厌死了。” 白骨神巫却又闭上了眼晴,苗朵儿心中就有些慌,恨恨的瞪于异一眼,想再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又哪里知道,白骨神巫这会儿正在心里叹气:“白雪鸢,你也就只是个小女人而已,就这样吧。” “哥,你先出去。”苗朵儿没办法,想了一会儿,觉着还是先不让白骨神巫看见于异的好,于异哼哼两声,自到外面喝酒,过了小半个时辰,苗朵儿出来,道:“我和师父先出去,你呀,唉。” 在于异额头戳了一指头,恨恨的顿足进去了,于异自己呲牙咧嘴搞了半天,说起来这次真的是冤啊,这次是救人呢,只不过这救人的法子确实独特了点儿,当然,若从苗朵儿那里算,祸根一切都还在他身上,所以有火还发不得,然后事还得做,悄悄再摸回七星洞里去,把白骨神巫放出来,苗朵儿又还劝了半天,然后她才跟着于异出来,再先跑到前山,出了螺壳,再急跑回去,到是添了件衣服,还好螺壳里衣服现成,苗朵儿家里的衣柜子是直接搬进螺壳里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镜柔见了还问,苗朵儿刚要解释,洞前突然骚动起来,却是白骨神巫从洞中出来了。 以往的惯例,进七星洞修练,都是以三天为一节,过三天,若洞中的人没有出来,洞外护法的弟子就会进去看一下,成功失败,一般三天也就出了结果,但白骨神巫一夜没过竟然就自己走了出来,白针神巫白银神巫几个全都惊喜交集,白银神巫直跳起来,一把就上前扯住了白骨神巫的手,叫道:“十七,你成功了,是不是,你成功了。”翻着白骨神巫的左手掌要看掌心。 白针神巫也一脸期盼,到是白音几个神色有些复杂。 进洞出洞,前后虽然不过半夜,白骨神巫心绪却翻天覆地,异样的复杂,但一肚子的心绪,却无人可以诉说,强抑思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在玄玉莲床前站了半夜,没有上台去。” 她绝少撒谎,但这会儿却撒谎了。 “我只是个小女人而已,哭和撒谎,小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她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啊。”白银神巫一脸失望。 白针神巫也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泛起笑意来,道:“好,不愧师父当年夸你,说是你我教最有慧根的弟子,临渊知机,只这一点,我七星玄玉门上下千数弟子,就没几个人做得到,你还年轻,十年二十年后再冲关,完全来得及。” 她后面半句,其实是说给白音等人听的,白骨神巫这种行为,说得好听点,自然是临渊知机,悬崖勒马,但说得不好听点,也可以说她是临门缩头,就是个怕死鬼,尤其她前面是哭着喊着要进去的,结果进去了居然不敢上玄玉莲盘,即然没胆,你叫什么叫啊。 白音果然就轻轻哼了一声,微抬的下巴上,就挂着冷笑了,当然也有赞同的,白银神巫首先就把一个脑袋乱点:“就是就是,十七你还年轻得很呢,完全不要着急,我早就说了嘛,再过三十年都不老。”自也有赞同的人点头。 “多谢师姐关心。”白骨神巫不愿多说:“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苗朵儿趁势就上来,扶住白骨神巫,自回小院中。 扶白骨神巫到床上躺下,苗朵儿扯了于异到外间说话:“哥,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三十六洞七十二寨寨主洞主推荐师父为晋天巫?” “你不要问,总之包在我身上就好了。”于异脑子里根本就八字没一撇,不过胸膛是拍得山响,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急什么。 “反正你要尽心。”苗朵儿故意提高了声调:“你若说话不算数,我和师父都不会原谅你。” 她这话自然是说给屋里的白骨神巫听了,于异偏生没听出来,没好气:“行了,我觉也不睡了,摸黑就给你尽心去。”一把将苗牙提溜了出来顶岗,自己一扑愣,变成只晦气脸的猫头鹰,翅膀一扇,飞下了山。 “这个人。”苗朵儿气得顿足,却也无法可想,想了想,转回屋子里来,白骨神巫的反应有些怪,始终让她难以放心,到床前,见白骨神巫闭眼躺着,双手交迭放在腹前,她叫了声:“师父,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这个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白骨神巫怎么可能有心情吃东西,她其实就只是顺口问一句,找些话来说而已,打乱白骨神巫的心思,不想白骨神巫突地睁开眼晴,道:“是有些饿了,你叫厨房里下碗面条来吧。”随后又补一句:“稍稍辣点儿。” 大出意外,苗朵儿着实愣了一下,随后才喜叫应声道:“哎,我马上叫她们下面条。” 看着她急匆匆一脸喜色的出去,白骨神巫闭了闭眼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叫道:“白雪鸢,你就是普通的小女人而已,和朵儿她们没有两样,以前的假清高,尽数丢弃了吧。” 下定决心,苗朵儿再进来时,她已经坐在了桌前,随后面条上来,师徒俩吃着面条,白骨神巫顺口就问起于异的事,苗朵儿是如何跟于异恋奸情热的,中间有什么故事,一一细致的问来,这又大出苗朵儿意料之外,以前的白骨神巫,虽然亲切,却不亲热,这样的琐事,尤其是还有些私密的事,从来都不问的,这是怎么了?不过苗朵儿也不隐瞒,把前后经过,自己心态怎么转变的,尽数说了,甚至也含羞承认,自己首先其实就是在床上给于异征服了,情不自禁的陷身在了情/欲之中,最终再也无法抽身。 “师父,我知道我不对,可我那时候好象就昏了头,又好象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他,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这么自问自责,有七分假,到也有三分真,有时候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反思,怎么就会真个喜欢上于异了呢,真是怪事啊。 “师父,你说,男女之间,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先前真是恨不得吃他的肉的,可是后来——后来跟他好了几次后,我心里怎么就会喜欢上他呢。” “我也不知道。”白骨神巫摇头,有些出神,先前折腾得太厉害,这会儿下身仍是麻麻胀胀的,仿佛于异的那个玩意儿还插在她身体里一样,以前是极度痛恨,这会儿却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心绪了,因为她的身体,在这一刻,居然又轻轻震颤起来,双腿更是下意识的夹了一下。 “难道我以后,也会真心的喜欢上他吗?盼着他那个东西,每天进入我身体里,换着花样的折腾?难道我真的是一个下贱的女人?”这么问着自己,她有些迷惘了,但只在一下刻,她就轻轻咬了咬嘴唇:“白雪鸢,你又傲娇了,记住,你只是个女人而已,你并没有真的风骨,你有的只是一些假清高,抛了吧,伤人伤己,你只是一个小女人,要人疼,要人爱,要找个人撒娇,秋夜孤凄,也盼着一个男人抱着,狠狠的干,然后亲亲密密的睡去,他干我的时候,我会叫,我会没脸没皮的做任何事情,这才是个正常的女人,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更不下贱。”这么想着,她本有些僵的身子,突然的就放松了。 她反复的在心里这么想,其实是入了执,不过凡人都在执中,她也并不能例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349 两女嘁嘁夜话的时候,于异正在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也没展开风翅,风翅太快,两三翅膀下来,天知道到了哪里,不过就算是猫头鹰的翅膀,这一通扇下来,也不知道扇到哪里了,估计离开七星山也有了三五十里地,远远的天边,已经隐隐的有了微光。 “女人啊,都是些麻烦。”于异不觉得自己是得了便宜卖乖,说实话是真有些儿牢骚,一转头间,却在山岭上看见一只兔子,又想起上次阉万山青,那只烤好的兔子都没吃呢,今天且补个礼,往下一扑,手一长,揪了兔耳,提在了手里,到山溪中洗剥了,就在溪边烧烤起来,无时烤熟,把酒葫芦掏出来,一口兔子一口酒,爽啊,女人好麻烦,还是喝酒最爽了。 可惜没人听到他这时的感叹,若有人知道,他前半夜才玩了一个绝世美女,这会儿却来喊女人麻烦,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鄙视他到死,可于异还真不是乔情,他是真的觉得有些麻烦,他是个最简单的人,喜欢最简单的事,而世间任何女人,都绝不简单。 正爽着呢,隐隐的,突有声响传来,说起来这声响其实还隔得远,在山那面呢,但于异功力高,那耳力太好了,隔着一个山头还是听见了。 “是什么人?起这么早。”于异也没在意,嘀咕了一声,灌了一口酒,不过耳朵还是听着,反正没事不是? “啊呀。”忽一声痛叫,是个女人。 “怎么了香妹。”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丝儿焦急。 “好象脚拗了。”那女子声音里带着了痛苦。 那男声道:“我背你。” “不行,长脚哥你快跑,他们追来了。”那香妹突然急叫起来。 听到这里,于异来了兴致,咦,这好象是对小情人哦,莫非是寅夜私奔,哈,这个有趣了。 兴致一起,于异把身一纵,上了山岭,一夜就看到了岭下的一男一女,那叫长脚的男子二十来岁年纪,长条脸,老虎眼,长得还行,嗯,实话说比于异长得要强着些儿,个子也高大,是个棒小伙子。那叫香妹的女子约有十七八岁年纪,与苗朵儿有几分相像,瓜子脸,大眼晴,看来也是只小野猫,不过这会儿皱着眉头,一脸焦急,不住的往后面看,远远的山岭上,一群人正打着火把飞速赶来,仿如一条蜿蜒游来的火龙。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长脚一把将香妹背在了背上,飞步就往岭上跑上来,看他脚步,极为轻捷,应该是练有功夫的,说不定还有点儿玄功,若是一个人,甚至有可能会飞,不过带着人,那是绝对飞不起来了,但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慢,然而后面的人更快,而且有两个是能飞的,后发先至,越过火龙,忽一下就飞了过来。 “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白长脚,放下香妹,你跑不了了。” 于异要看戏,又变回了猫头鹰,蹲在了岭上一株古松上,偏生爪子里还抓着兔子在啃,猫头鹰吃兔子,本来也不是太稀奇,但问题是,这兔子不但是剥了皮的,还是烤熟了的,从里到外,透着股儿诡异,还好没人留意,而于异听到长脚的全名,还咧嘴笑了:“还好是长短的长,要是写在纸上,不知道的,念着个生长的长,那不是白长了一双脚,白长脚,哈哈。” 白长脚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放下香妹,转过身,大口的喘着气,他虽练有功夫,跑了这么远再背着一个人爬山,也累得够呛,而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除了满脸的汗,更多的,是激愤和不甘,而香妹则在背后推他:“长脚哥,你快跑,快呀。” “不。”白长脚拒绝,反手拉着了香妹的手:“我说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你。”香妹急得跺脚,却没有办法。 那两个追上来的汉子,到也没有扑上来,一左一右,落在了两边山石上,隐隐呈夹击之势,他们没有悬停在空中,其实在天空中飞,还是比较消耗灵力的,就好比跑步和走路,跑起来虽然快,但相比缓步走,还是要费力得多,尤其是一些功力粗浅,基本上也就只是勉强能飞的,飞行更是极为消耗灵力,是的,越是不熟的,越耗力,这两个汉子虽然能飞,但也就是勉强能飞而已,这时候都有些儿喘粗气了,要让他们时时悬停空中监视,太累了。 而远处的火龙也加速赶了上来,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约摸有三五十人,有些人执枪拿棒,有些人则是空手,这些人赶到山脚下,看见了香妹两个,便停了下来,香妹眼见推不动白长脚,突地抢前一步,到了白长脚前面,对着山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叫道:“阿爹,你放了我们,好不好?” “果然是私奔的,哈哈。”看到这里,于异已经可以确定了,想不到半夜出来看到这么一场好戏,运气不错,于异本来有些儿郁闷,这会儿全消了,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再撕一块兔子肉,这兔子肉怎么就这么香呢,爽啊。 山脚下,一个老者站在人群前面,显然就是香妹爹了,香妹爹约摸有六十来岁年纪了,苗人其实成亲都比较早,这么大年纪而有香妹这样的女儿,估计也是个老牛吃嫩草的,可能是跑急了,也可能是恼怒,香妹爹指着香妹的手,不停的颤抖:“你——你。”一口气接不上来,半天你不出一句话。 香妹哭叫:“阿爹,你素来疼我的是不是,难道你就真忍心看着我嫁给牛白牯那个老头子吗?他比阿爹你还大得一岁啊。” 听到她这话,香妹爹一张老脸红了黑,黑了红,手却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一个字说不出来,而于异可就暗叫了:“什么话?居然要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老的老头子,这吃嫩草的老牛是昏了头是吧。”但突地就想到白骨神巫答应嫁给万山青的事,突然就明白了,利益,肯定也是为了利益。 这时他耳中又听到风声,转眼一看,西面几个人正往这边飞过来,他咦了一声:“这又是什么人?莫非是那什么牛白牯,哎,越来越热闹了啊。”不过凝晴一看,不对,飞来的有三个人,都是年轻人,最前面一个只有二十来岁年纪,后面两个年纪稍大点儿,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三十来岁,可没一个老头子。 这时山下的人也发现了,有人叫:“老寨主,少寨主他们来了。” “少寨主?”于异一巴嘴:“看来是这香妹的哥哥了,嘿嘿,追个妹子,架势这么大。” 这三人飞得也还算快,一眨眼到了山脚下落下,当先的年轻人一张红脸膛,不过可能也是飞久了的缘故,额头上还有道短短的刀疤,平添三分凶悍,冲着香妹爹叫了一声爹,果然就是香妹的哥哥,扭脸就冲着山上叫道:“白长脚,竟然想趁夜拐走香妹,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们逃到天边,我也会将你们追回来。” 香妹本来在哀哀抽泣,听到他这话,香妹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激怒的道:“白火火,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打场,自己去抢晋天巫的名额,要靠自己妹子去联姻来求别人支持推荐,你还要脸不要了。”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听到这里,于异全部明白了,又是晋天巫闹出来的,很显然,香妹和白长脚相恋,然而这什么白火火却也是个有野心的,想要做晋天巫去摸一下天珠,但他自家知道自家本事不够,所以想着靠香妹来联姻,以获得支持推荐,那个什么牛白牯,估计是一个大宗族的首领什么的,权势类似于万老松,而白骨神巫当时打的不也是这个主意吗?不过白骨神巫是自愿的,而这边香妹则不情愿。 “没意思。”于异撇嘴:“那天珠又不是女人奶子,有什么摸头啊。” 不过白火火显然不这么想,给香妹这番话说得恼羞成怒,霍地飞上山来:“我抽死你。” “你敢。”一直没吱声的白长脚纵身飞起,迎着白火火一拳打出,两人都有火,顿时就在半空中打做一团,先是拳来脚往,打到后来,白火火急了,抽出了腰间苗刀,白长脚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把苗刀抽了出来,两人功力差不多,招术也差不多,迎头对砍,砍得火光乱溅,到是乱精彩的样子。 打了近百招,白火火收拾不下白长脚,恼了,叫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一起上,乱刀碎了他。” 他是少寨主,说话自然有人听,那四名能飞的汉子顿时都飞了起来,各执刀剑,真要四面围攻,白长脚有死无生,于异扑的一声,把嘴中的骨头吐了出来,本来是看戏,但现在看出火来了,这事要管。 350 谢谢王爷的打赏,一直没留意那个地方,迟了,抱歉,我这书是买断的,来看就好,谢谢了!—— 没等他动手,香妹突地从腰间抽了把短匕出来,匕尖指着自己咽喉,尖声哭叫道:“阿爹,你真要逼死女儿吗?” “都不许动。”香妹爹终于喘平了一口气,厉声喝叫,听他开口,那四名汉子顿时又停下了,他四人一停,白火火急了,叫道:“爹。” 情急失措,给白长脚猛力一劈,把他手中刀劈得飞了出去,白火火大吃一惊,急一跟头,翻出去老远,还好白长脚并没有追击,只是执刀冷笑。 白火火又羞又怒,一张脸胀得通红,额前刀疤高高隆起,更添三分狰狞:“爹,你不要听香妹的,我白牛寨要出身,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若再过五年,万一牛白牯死了,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也想着五年后牛白牯可能会死啊。”香妹激愤的叫。 “就是啊。”白火火一点也不甘示弱:“牛白牯病歪歪的,他能活几年,他死了,你再嫁给长脚不是一样?你真是不懂事。” 居然有这样的道理,于异完全听傻了,香妹则是一脸恼怒:“我才不嫁两个男人,要嫁你去嫁。” “爹,你看你惯的她,一点事不懂。”白火火一脸恼怒。 对白火火这个想法,香妹爹显然也是支持的,他转头看着香妹,香妹急了,顿足叫道:“我看到牛白牯那个样子就想做呕,阿爹,你真的要你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吗,我宁可死。”说着又把匕首靠近了脖子一点点。 香妹爹吓了一跳,急叫道:“香妹,你不要乱来。” 他一急,香妹眼泪就下来了:“爹。” 得,听到这一声叫,于异就知道戏要转场了,果然,香妹爹一转头就看向了白火火:“火火,你妹子倔,你。” “岂有此理。”白火火急火攻心,暴跳如雷:“怎么就想不清楚呢,嫁给牛白牯,最多三五年,牛白牯必死,到时香妹还是可以嫁给白长脚的啊,而这一次宗族大会有了牛白牯支持,至少就有二十多个寨子支持我们,而七星玄玉门的白芷神巫也死了,听说前几天七星玄玉门的新掌教白骨神巫还亲手阉了万山青,成了冤家,万老松绝不可能再支持七星玄玉门,而牛白牯和万老松又是老交情,让牛白牯跟万老松说说,若万老松肯点头,这晋天巫就是十拿九稳的事,爹呀,这么好的机会,我白牛寨千年难遇一次啊,你怎么就想不清楚呢。” 香妹爹显然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眼光可又转了过来,一脸为难的对香妹道:“香妹。” 白火火的话,让于异彻底明白了这中间的根缘,本来如果白火火不围攻白长脚的话,他就只看戏不插手,然而牵涉到万老松什么的,他脑子里突然就活泛了,眼珠子一转,一个鬼主意冒了出来:“本少爷跟他们唱一出鱼目混珠的好戏看看。” 主意打定,施一个法,含一口酒喷将出去,那酒化一层白雾,忽一下遮住白长脚,手一伸,捏着白长脚脖子就给揪进了螺壳里,白长脚大吃一惊,还在死命挣扎呢,于异叫道:“想娶香妹,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说着放开了手。 白长脚身子一得自由,刀便提了起来,一听这话,身子猛然一顿,拿眼去于异脸上看了一眼,扑通一下,翻身便拜:“若得上仙成全小人与香妹的亲事,小人至死万谢。” 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于异最看不惯那种嘴脸,尤其昨夜刚从女人处受了郁闷来,更是不岔,不过面上到也没显出来,道:“我也不要你死啊活的,在这里碰到,也是个缘份,那就带你玩玩,自然还你一个根果,你且看来。” 说着,把身一摇,霍一下变成了白长脚的样子,白长脚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他虽然也学了点儿玄功,如此神通,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来心下还有三分疑虑,到这会儿彻底打消,拜道:“小人一切但凭吩咐,只求上仙垂怜。” 他心里当然会想,于异变成了他的样子,万一就一刀斩了他,然后霸占了香妹怎么办呢?反正于异变得活灵活现的,香妹也看不出来,然而就算这么想,就算于异真的这么做,他也没办法啊,所以索性五体投地,什么也不想,只一个求字,如果真是仙缘,那算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于异是妖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命当如此,死后撞天。 见他不罗嗦,于异点头,道:“说了是缘份,你不必拜呀拜的烦躁,我且问你,你们七十二寨选晋天巫,应该也要打场吧,不会就是牛白牯推荐了就算,他真有那么大势力?” 苗家称赶集为赶场,而称打擂比试为打场,宗族大会选晋天巫,照规矩,是每一个部族都可以推荐一个候选人,至于这些候选人到底谁行谁不行,那就打罗,这就是打场,镜柔和苗朵儿闲聊,说到了这些规矩,于异在边上听着,自然也就知道了。 “是要打场。”白长脚点头:“不过牛白牯势大,他们牛头寨,在我们七十二寨中,是仅次于火灵寨的大寨子了,有两万多青壮,连亲带故的,有二三十家寨子和他们有亲,所以若牛白牯开口,至少这些寨子会给他面子。” “这样啊,行了,我明白了。”于异点头:“本来呢,教你点儿功夫,你自己玩更有趣儿,不过现在来不及了,所以我先冒充你玩一把,你可以在边上看戏。” 那白长脚却是个机灵的,立刻就叩头,口中恭恭敬敬的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白长脚三拜。” “你等等。”于异忙叫住他:“我可没时间教徒弟,不过话到这里,事后我教你两手功夫就是,这师就不必要拜了,我又没时间教,万一以后你丢了人,到是出了我的丑。” 他这话说得这么直白,白长脚也就拜不下去,不过从这件事上他能感觉得出来,于异不是在虚言哄骗他,心中疑虑又减三分。 于异把手向白长脚一指,喝声:“变。”白长脚往地下一滚,变成只猫头鹰,于异带他出壳,让他站在边上的一株古松上,道:“你且在这里看戏,看得明白了,然后我们配合着演戏。” 白长脚这时已经说不出人话了,只能把头乱点,眼中满是感激,还有期待,因为他又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看到了香妹。 这会儿,香妹父女兄妹三个,正陷入僵持中,谁也说服不了谁,而香妹一眼间没见到白长脚,正扭头四下找呢,于异猛一下就从一块山石后跳了出来,开始唱戏,先来一阵手舞足蹈,口中唱道:“我是此山石头生,石头娘生石头子,可怜石头没儿子,只在山头好耍子,哇呀呀,我是大石头,你们是什么鸟人?” 他这么哇呀呀一阵手舞足蹈,所有人都给他弄傻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香妹却以为他是刺激过甚,脑子出毛病了,急跑过来,叫道:“长脚哥,你怎么了,我是香妹啊,你快醒醒。” “你是香妹,我是长脚哥?”于异装出迷糊的样子。 “是啊是啊。”香妹点头:“长脚哥你快醒醒,没事的,我绝不会嫁给牛白牯那个死老鬼,要嫁我就嫁给你,要么我们就一起死,生不同床死同穴。” 本来对着哥哥的恼怒,尤其是老爹的恳求,她心里实也有几分犹豫了,但于异这么一闹,她以为于异是担心她改变心意,受刺激脑子出了毛病,这一急,顿时就坚定了心志,拉着于异的手,一脸坚决的看向山下的老爹和哥哥。 “生不同床死同穴吗?有趣有趣。”于异却还在唱:“哪里有穴哪里有穴,那我先来找个穴。” 一面唱着,一面舞着,香妹拉不住,给他挣开了手,急要再拉他手时,于异双手齐伸,抱住身边的大岩石,往上一举,居然举了起来。 本来山上山下所有的眼光都落在于异身上,好些人都在笑呢,疯子唱戏,好笑啊,看到这一出,所有的眼晴顿时都直了。 天爷啊,那岩石小山也似,至少也有十数万斤,莫说一个人,就是这山上山下加起来四五十个人全凑上去,也绝对举不起来啊,这人却凭一双手给举了起来,这还是人吗? 这时太阳刚好出来,一缕晨阳,照在大石头上,也照在于异身上,晨光耀眼,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去揉眼晴。 这肯定是看花眼了,一定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呢? 可揉了眼晴再看,人还是那人,石还是那石,那石确实托在那人的双手里,那人是人吗?或者那石其实不是石? 在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这么个想法:那石头可能不是块石头,也许就是块木头呢。 不过于异随后的举动打消了他们的幻想,于异还在唱:“有穴了有穴了,可是穴有了,这石头又要放哪里呢,对了,滚山下去吧。”这么唱着,一只手还腾出来乱挥:“打石头了啊,打石头了啊,各家各户,鸡鸭小心啊。” 351 小山一样的巨石,一只手托着,所有的人都要傻掉了,然后就见于异手一松,那大山石顺着山坡就滚了下来,山坡本来就有些陡,这石头又是半圆的,顿时就收不了势,哗啦啦直滚下来,先声势还小,速度也慢,但慢慢就越滚越快,声势也越来越大,滚到一半的时候,其声隆隆,真就好象天崩地裂一般,所过之处,更是草伏树倒,岩碎沟裂,惊心动魄。 山上山下所有的人,全都给这声势惊呆了,竟然就没一个知道动的,虽然于异选的方位不是毕直往下滚,带了点儿斜势,是往另一边山坡斜着滚的,但巨石撞碎的山石树木四下激飞,站在山下不动的话,仍有可能打在身上,然而山下的人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所有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惟一能想到的,只一个念头:这真的是石头,不是木头。 香妹最初也没反应过来,虽然于异举着的石头确实大了点儿,而且就举在她边上,但她脑子里那根筋就没扯动,直到巨石滚到一半,她才省悟,慌忙尖叫:“阿爹,忙躲啊,石头来了。” 给她这么一叫,山下的人也才猛醒过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慌忙远远的躲开,然后眼睁睁看着巨石一路滚下山去,一直滚到山沟沟里,不动了,所有的人这才动起来。 “祖神啊,这石头怕不有好几万斤。” “几万斤,你那眼晴,少于十万斤,我脑袋砍下来把给你做猪头啃。” “长脚怎么举得起这么大的石头啊,这还是人吗?” “莫非他是给神仙附体了?” 香妹也傻了,扯着于异的袖子:“长脚哥,长脚哥。” “啊?”于异应一声,哈着嘴,愣着眼看着他,这神情哪儿学来的呢,不是戏台子上,是小时候看那些巫婆神汉唱神,就那个表情,他老娘特信这个,他也跟着看,学上了。 事实上这个表情通用于天上地下一切骗子和非骗子,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还有非骗子,因为唱神的人里,绝大部份是骗子,但也确实有极少部份是有真功夫的,真能请神,也真能捉鬼,当然这些家伙也能弄鬼——他自己就是个鬼。即然是通用表情,香妹自然也是认得的,他好好的亲亲的肉肉的长脚哥,怎么着儿突然就出神了呢?真个是受了刺激啊——这就是恋奸情热的效果了,她根本没想过一家伙举起十多万斤的石头是怎么样的神力,只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受了刺激了,受了苦了,于是眼泪就下来了,悲声道:“长脚哥,你怎么了?” 于异讨厌女人哭,这里又要解释一下,他不是怜香惜玉啊,他是性子不好,烦燥,看着女人哭就烦,本来还要演一下,有瘾呢,香妹这一哭,烦了,身子猛地一阵乱颤,嗯,就仿佛老乞丐在太阳底下抖虱子一般,那叫一个恶心,然后直得象棍子一样的眼光立马就活了,四下看看,还摸摸头,又看香妹:“咦,香妹,这是怎么了?你哭什么?哪个打你了,我砍死他,说,哪个打你了。” 这是还魂了,通用表情啊,香妹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长脚哥,你好了,没人打我,不过你刚才是怎么了嘛?” “刚才?”于异还装糊涂,把眼珠子翻到脑袋底上,翻得白眼朝天,然后就拍脑袋:“哦,是这样,刚才我在石头上站了一下,突然身上一麻,就这样。”还带动作表演,双手形成鸡爪乱抽抽,嗯,就是鸡爪疯发作时的样子,这个表情同样是天上地下通用的,香妹明白,山上山下所有人都尖着耳朵听他说呢,自然也全都明白,不用于异往下说,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是神上身了。” 于异果然没让他们失望,道:“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这个人好怪的哦。”于异还搔头,装做不知道怎么形容,比手划脚:“他的脑袋是方的,就是个小方石头,他的身子是方的,就是个大方石头,他的双手是方的,就象两块门槛石,他的双脚也是方的,又象两块门槛石,最有味的是,他的眼珠子也是方的,象过年炸的两块油豆腐,然后他的耳朵也是方的,象两块大些的油豆腐。” 这形容,山上山下所有人脑袋几乎都成了方的,若不是鬼神附身这样的事过于诡奇,有人就要开骂了,还是香妹温柔,会听故事,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人跟我说,他是这山里的石头神,就叫大石头。”说到这里,他突地叫起来:“这个大石头说怪话呢,他说不记得多少多少多少年前,我们这一支的祖辈,一个叫什么白宏的,路过山上,就在他身上坐了一阵,然后他们交了个朋友。” “白宏?”香妹还迷糊了一下,年轻人啊,总是记不起祖宗的,山下她爹却叫了起来:“那是先祖的名讳。” “呀。”香妹猛地捂嘴,她也记起来了呢,于异演戏,其实冷眼看着,什么白宏,自然是苗朵儿有兴趣,向镜柔问宏宗的事,于异顺耳朵听来的,这时就现炒现卖了,暗笑:“知道是你们祖宗就好。”接下去道:“大石头说,因为跟宏祖是有缘人,所以他出来见我一面,说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不行,七十二寨,散沙一团,为了后人,甚至不惜出卖女儿,太丢宏祖的人了。” 他这话,顿时就羞着了一帮子人,尤其是香妹爹,香妹爹叫白杆子,是正宗嫡传的白姓后代,丢了祖宗的人,他能不羞愧吗?当然也有怀疑的,象白火火,年轻人不信狠啊,然后看看山沟里那个大石头,想不信狠,又还不行。 香妹到是个好姑娘,这会儿反是帮着爹爹哥哥说话了,道:“也不是的,爹爹也是不得己。”却狠狠瞪了她哥哥一眼,卖女儿的活,她爹是做不出来,但她哥哥卖妹子却是下得了手,白火火给她瞪一眼,到也有些脸红,错开了眼光,他还是有羞愧之心的,无论如何说,他们是亲兄妹,拿妹妹换好处,虽然下得了手,却总有些心虚。 于异哼了一声,也懒得跟她争,道:“于是大石头跟我说了,说要赐我神力,让我做七十二寨的总寨主,代替宏祖,正一正宏宗的风气。” “什么?”香妹秀气的小嘴儿张得老大:“你做七十二寨的总寨主?” “是啊。”于异点头,又搔头:“好奇怪的呢,七十二寨的总寨主,那不得了啊,我只怕做不了。” “哼,好大的口气。”白火火终于忍不住了。 于异身子突然颤了一下,然地扭头:“你不服气是不是?”说话间手同时伸了出去,他大撕裂手用习惯了,也不管演的是大石头神,手能不能变长的,倏的一下就卡住了白火火脖子。 白火火离着他有三四十丈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的手居然可以一下变得这么长,整个人就傻在那里,可以说是眼睁睁的看着于异手伸过来卡住了他脖子,即没有躲闪,也没有拿手中刀格挡,当然,无论他躲还是格,都没有用,但没有用是一回事,不去做是另外一回事,没办法,于异身上的变化,实在太诡异了啊,真个是惊呆了。 于异掐着白火火脖子,反手往山坡上一按,来一个嘴啃泥,另一手同时变长伸出去,抓起边上一块大石板,嗯,估计重也不重,五六百斤总有,轻轻巧巧就压在了白火火背上,顿时就压得白火火有出气没进气,一张脸胀得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要说白火火也是有玄功的,虽然功力低微,但比普通没练过的是强多了,若是平时,五六百斤的石头,要他举或者举不起来,但压在背上,借全身之力,只一下也就拱翻了,可这会儿为什么就压得动弹不得呢?很简单啊,于异那一招掐脖手,顺手是封了白火火灵桥的,就是白骨神巫给于异这么抓一下,也要成砧板上的肉,更何况是白火火。 “呀,长脚哥,你做什么呀。”一看白火火给石头压着,香妹可就急了,飞身过去就要把石板抬起来,她虽然是山妹子,不是娇小姐,但要抬起五六百斤的石板,那也就是蚂蚁撼大树了,急得叫:“长脚。” 下面白杆子也急坏了,但他不是香妹,可不敢动,只颤着胡子叫:“长脚,你——你。” 于异却又颤了一下,装做又从迷糊中清醒了一般,看看香妹再看看白杆子,道:“刚才大石头又跟我说了,说这世上很多人跳跳诈诈的,其实不是有什么真本事,就是一泡尿胀着,叫做尿胀卵,只要把那泡尿给压出来,他就不跳了,所以大石头跟我说了,我做七十二寨总寨主,谁不服的,就用大石头把他的尿压出来,自然就服了。” 白杆子活了六十多岁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点头:“服,服,我白牛寨愿奉你为总寨主,自我白杆子以下,没人不服。” 352 “好了,服了你了,快放开我哥。”香妹叫,她心里其实喜,不过嘴上可是急,当然心里也有些急,事情有了大转机,这会儿可千万不能把哥哥压坏了,真要压出了好歹,这事又坏菜了,再一个,到底是亲兄妹,她也并不希望白火火有事。 “大石头说,服了就行。”于异嘿嘿一笑,手一伸,把石板抓了起来,猛地往空中一抛,嘿的一声,一拳打出,正中石板,轰的一下,竟把石板凌空打碎了,碎石如箭,满山乱飞,打得枝飞叶落,这声势惊人,吓得白杆子以下,个个惊惊颤颤,如果说先前举起大石头,众人还有些不清醒,石板压白火火,众人还有些惊中带怒,到这一拳,所有人就全都清醒了,也不怒了,也没有不服了,天爷啊祖神,大石板一拳打碎了,这要打在人身上,还有渣子没有? 最羞恼的是白火火,虽然身子给石板压着动弹不得,心里可在发狠,暗暗叫着,只要小爷我脱身,必要把你千刀万剐,这么发着誓呢,结果真个石板去身,身得自由,一翻身,就看到了石板碎裂的情形,他彻底莠了,他叫白火火,不叫白痴,这一拳,真不是人能挡的。 香妹本来想扶他起来,见他稀牛屎一样扶不起来,还以为他压坏了呢,吓着了:“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狠狠瞪着于异:“长脚,好,你有本事,我再不理你了。” 对付女孩子这种嗔中带娇的,于异却是真没办法,无论是自己的女人还是别人的女人,统统束手,只好傻看着,心下可就鄙夷了:“这一下就压坏了,你也太菜了点儿。” 白杆子也吓着了,一纵就上了山,他先前跟着大队走没有飞,不证明他就不能飞,这时儿子有事,他老筋骨也能飞了,不过看了一下,没什么事,再一提,白火火就站直了,只是垂头丧气的,他就明白了,这不是身压坏了,这是心压碎了,放了心,他人老成精的,立刻就把这件事盘算了一下,儿子这晋天巫是做不了了,可白长脚是女婿啊,如果白长脚真个做了七十二寨的总寨主,晋天巫还跑得了,就算摸了天珠没有缘份成不了天巫,这七十二寨总寨主也不得了啊,白牛寨那还不大翻身了? 想得通透,他伸手啪的一下,就给了白火火后脑勺一巴掌,打得还不轻,反正很响就是了,一脸怒火道:“大石头神看在与宏祖当年的缘份上,赐给长脚神力,让他做七十二寨总寨主,振兴我宏宗一枝,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凭什么不服气,啊,我打死你信不信?” 说着还要打,香妹急了,忙抱着他手:“阿爹。”又嗔于异:“你是个死人啊。” “哦。”于异在女人面前,那是推一下动一下的,应了一声,道:“即然老寨主支持,那就行了。” “当然支持。”白杆子人如其名,顺着杆子立刻就爬上来了:“我白牛寨全寨上下一万七千余口,感谢祖神,感谢大石头神,愿一切奉大石头神之令,全心全意支持白长脚做我宏宗七十二寨的总寨主,谁敢有半点违逆,或者有半句怪话,休怪宗法无情。”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火火。 这姿态,这作派,于异无话可说,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天也大亮了,火把也不要打了,所有人拥着于异香妹两个往回走罗,于异施个法,起一股山风,顺势就把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白长脚换了回来,自己闪进螺壳里,水汽传音,叮嘱了白长脚一番,很简单,白长脚平时怎样就还是怎样,关健时刻,也就是明天打场,他再替回来,白长脚自然无有不应。 白牛寨在七十二寨中,算中等偏上的寨子,宏宗虽然分成七十二寨三十六洞,其实规模都不大,人口最多的万灵洞也不过才四万多人,而一些小的洞子寨子,甚至不过千余人口,所以白牛寨虽然只有一万七千多人,还算是中等偏上了,说起来白牛寨还是熟苗,还远不如白虎寨那样的生苗呢,这没办法,越靠近人界,文明就越开化,生活物资也越丰富,人口自然也就越多。 于异就让螺壳粘在白长脚包头巾的缝缝里,跟着进了白牛寨,白长脚完全不知道,先吃了早饭,然后就忙上了,忙什么?忙着订亲啊。在白牛寨的年轻人里,白长脚本也要算一个出众的,否则香妹也不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他,但因为爹娘死得早,家里实在穷困了点儿,所以白杆子不蛮愿意,到后来听说七星玄玉门的白芷神巫死了,然后牛白牯又遣人上门提亲,说只要把香妹嫁给牛白牯做小,牛头寨就愿意全力支持白火火灰为成这一届的晋天巫,白杆子听了还有些犹豫呢,白火火顿时就上了心,一力赞成,香妹和白长脚一听急了,约好了连夜逃跑,所以才有昨夜里那一出,而因为于异弄鬼,白杆子真以为白长脚是附了真神,眼瞅着就要成七十二寨的总寨主了,那还不死死抓在手里,所以当天就订了亲,不过要成婚就要到大打场之后了,他这里面有点儿小小心思,七十二寨打场,称为小打场,七十二寨会同三十六洞一起打场,称为大打场,大打场打出来的,就是正式的晋天巫了,白杆子想得好,如果真有真神帮白长脚,成了晋天巫,大打场后立马成亲,一切都来得及,万一这事有鬼或者中途黄了,反正没成亲,如果要变,也来得及。 这些老家伙的算计啊,白长脚这样的年轻人是想不到的,于异更加想不到,他就没想,因为他没喝得着酒,有些烦燥呢。 当天订了亲,第二天就是小打场了,在火灵寨,晚间白长脚一个人时,小声呼叫于异:“大石头神,大石头神。”他是真的以为于异就是大石头神呢,可惜于异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喝醉了,根本没理他,以至于白长脚心中忐忑,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于异醒来,看他一个人在床沿发呆,出声问:“白长脚,你到起得早,今天打场是吧。”虽然打场分大小,但平时没人分,就是打场。 一听到他的声音,白长脚当真如闻伦音,那叫一个喜出望外啊:“起得不早,起得不早,大神早,大神早,是,是今天打场。” 于异不知他担了半夜心,看他语无伦次的,以为是突然出声吓着了他,索性现身出来,他又搞,真个把自己变成个方石头,就落在桌子上面,偏生石头上还生了嘴巴鼻子眼晴,下面一双方短腿,上面一对方短手,其实昨夜白长脚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不过于异自然有话编,道:“这就是我的真形了,你不可泄露。” 白长脚果然就信了真,扑通一声拜倒:“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嗯。”于异想点点头,一试不对,点不动啊,这才记起,自己这会儿就是个方块呢,哪儿来的脖子,没脖子点个屁啊,自己呲了一下牙,也有些乐,道:“呆会你只管去,到打场的时候,我会替你下来。”说着又补充一句:“把架子拉起来,大话只管往外吹,牛皮绝对吹不破,不过你若是缩头缩脑的丢了本大神的面子,可休怪我不客气。” “是,小人记下了。”白长脚外表粗犷,内里其实极为精细,没爹没娘的孩子,自小就格外懂事些,口中唯唯,把于异的嘱咐都记在了心里,眼见于异一闪不见,他在心里暗抹了一把汗:“感谢祖神,长脚必然替祖宗爹娘争气。” 正抹汗呢,不想于异一闪又出来了,道:“不行,你这样子,看起来差点儿,我给你点儿好东西,再传你一个功吧,到床上盘膝坐下,闭上眼晴,意守丹田,什么也不要想。”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白长脚差点儿跳起来,果然祖神保佑,恭恭敬敬叩了头:“多谢大石头神,大神之恩,白长脚永志不忘。” 叩了头起来,到床上依言坐下,于异早取了一颗地心莲在手里,将莲心中灵力吸出来,从他顶心打进去,于异并不会佛家灌顶的心法,就是个蛮办法,但地心莲千年之功,非同等闲,虽然于异不得其法,大部份灵气浪费了,但只吸收得小部份,仍让白长脚受益非浅,功力刹时增长了一倍不止,当然,这也是白长脚本身功力并不高的缘故,一要翻一倍,加个一就行了,但十要翻一倍,却要加十才行,白长脚本就是点儿粗浅的功夫,翻一倍,也不过尔尔,随后于异又把绝狼爪传了他,嘱他早晚练习就成。 在苗朵儿眼里,于异身上古里古怪的功夫层出不穷,但就于异来说,他真正能传的,始终只有一个绝狼爪,当然,真水大法也能传,只是那个就太难练了,打个比方,真水大法有如丹术,而绝狼爪则好比拳脚,练丹术,三年也未必能见到丹的影子,但练拳脚,三天至少能有个模样,当然,也要看功力的高下,象螺龙子,本身传承好,龙子啊,学真水大法反是事半功倍,所以于异传他的就是真水大法,而象白长脚宋祖根这号,凡人体质而已,那就只能是绝狼爪了。 刚刚把绝狼爪传了白长脚,香妹就来叫白长脚吃饭了,然后要赶去火灵寨打场,白牛寨离火灵寨离得近,只隔着一个山头,所以可以当天动身,那些隔得远的寨子,有些四五天前就要动身呢,当然,提前四五天动身的,一般都是些不会飞却又想要看热闹的,真个各寨推出来的选手,至少得要会飞,最多提前一天也就到了。 打场,难得的热闹,离得近的,自然都想去看一看,这些白杆子是不管的,精心选了几十人,簇拥着白长脚往火灵寨赶,香妹自然时时刻刻伴在白长脚边上,本来苗风就比较开放,更何况两人已经订了亲了,两人要牵着手走,谁也管不着,白长脚走路都有些发飘,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做白日梦的感觉,更何况这梦还要继续做下去,而且是越做越大,他苦孩子出身,想得多,也想过事后要怎么办?心中也有些怕,然而牵着香妹柔软的小手,再害怕,他也绝不会退缩。 “只盼大石头神多多保佑我。” 他在心中不停的祈祷,于异却是听不见的,于异仍是藏身螺壳里,藏在白长脚的头巾缝里,中间还闹了个笑话,出行前,香妹捡查白长脚的穿着打扮,捡查头巾时,发现了螺壳,顺手捏着就扔到了门外,让于异哭不得笑不得,事后只好再飘回去,藏得再隐密些,不过上了路,他又钻了出来,热闹啊,真的好热闹,而于异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有热闹岂能不看?只不过是香妹就在白长脚边上,两个人还始终手牵手的,否则于异真就要提前把白长脚提溜进来,自己直接出去看热闹了。 火灵寨是七十二寨中最大的一个寨子,有三万多人口,靠着火灵水,打场的地方,就选在火灵水边上,因此即有围在两边山上看的,也有划了船在水上看的,不说两边山上攒动的人头,仅就一条火灵水上,至少就挤了五六百条船,每条船上少也有十好几人,稍大些的,更是一挤数十,那场面,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火热十倍。 一般的寨民只能挤在四面看热闹,而各寨寨主和各寨推举出来的候选人,则可以去中间就坐,火灵寨寨主黄年水年近七旬,精神不错,人老成精,而且打场五年一届,早已形成了固定的规矩模式,一切自然安排得井井有条,中间是主座,然后两边各有座位,七十二寨每寨都有一块地方儿,百人以下,足可安置,当然,也没哪个寨主会带到百人以上,这是老规矩了。 白杆子带了人进场,先和所有相熟的关系好的寨主打了招呼,到没提白长脚要做七十二寨总寨主的事,反正是先把关系打到罗,至于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他还真是到处人头熟,一圈招呼打下来,他自己不累,于异看得都累了。 353 然后就有牛头寨的人来问白杆子订亲的事,原先说好的,只要白杆子公开承认将香妹嫁给牛白牯,牛白牯就会公开支持白火火成为这一届的晋天巫,这会儿白杆子有了白长脚这张猛牌,自然不会再和牛白牯做这笔交易。 不过白杆子滑不溜手,不会公然得罪人,自己到牛头寨那边,找了牛白牯,只说自己本是愿意的,结果香妹年轻不懂事做下了错事,女孩子能做下什么错事,无非是把处女之身丢了,还能怎么着,白杆子不要往明里说,牛白牯自然也是明白的,那也就没办法了。 白杆子这还算是为牛白牯考虑呢,牛白牯自也不好怪他,少年男女,本来就是这样的,一句花言巧语,说不定人就没了,那真是防不胜防,说起这个,哪家做父母的不是一肚子苦水,牛白牯自己也有一堆丫头呢,苗风又开放,按下葫芦浮起瓢,拿头撞天的时候都有,哪能不理解,当然,他不会再全力支持白火火,但至少不会故意下绊子。 年轻人,任性使气,总是有意无意得罪人,而老年人,心性圆融,则是想方设法不得罪人,这就是时光对人性的打磨,任何人也无法避免。 铜锣一响,人声慢慢静下来,黄年水说了几句开场白,无非是公平竟争,哪个有本事就哪个上,大家都服气了,就推荐他做为七十二寨的候选人,与三十六洞的候选人竟争最后的晋天巫名额,说是一个,其实每一届都有好几个甚至十好几个,有些确实是打平的,但有些实力不够的也凑上去,反正是和三十六洞去拼,说不定瞎猫逮个死耗子呢?这样的事还真有,以前就发生过,前几名的跟三十六洞的拼,结果都拼了个半残,嘿嘿,最终剩下的,还就是先前的半吊子——这是一种战术,形成了定例的战术——不过明里黄年水当然不会这么说,在七十二寨内部,也确实会有一个公认的第一候选人就是了,如果把三十六洞的人都拼光了,剩下七十二寨的有两个以上,就会支持公认的那一个。 说了一通废话,然后看四面座中,看各位寨主还有什么要说的,虽然七十二寨以他为主,又是宏宗三大长老之一,到也没有什么一言堂的风格,本来也是,七十二寨,太散了啊,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想法,那就把话都说在前面罗,果然也就有两三个老头子补充了几句,其实还是废话,反正于异是这么看。 于异有些不耐烦了,和白长脚招呼一声,今天怎么行事,事先都是商量好的,白长脚装做弯腰,往香妹背后一蹲,于异施个法,起一股风,灰尘遮眼,顺手就把白长脚提溜进了螺壳中,自己换成了白长脚,不过他答应白长脚让他看戏,也是要白长脚事后好配合,所以先让白长脚在腰间配了个皮囊,皮囊中装了一只花猫,这花猫子是白长脚养的,别人也都知道,不会怀疑,这时于异变过来后,反手再又把白长脚提出来变成了花猫,当然香妹会有疑惑,因为她先前检查过白长脚所有的服饰装扮,皮囊明明是空的,没带花猫的,现在花猫突然钻出来,怎么能不起疑心,这要是起了疑,再多看一眼于异,说不定就会穿帮,所以说,于异这咒影术变人,最忌的是变熟人,尤其是那种热恋中的狗男女,那真的是身上少根毛都知道,稍不注意就会露馅,不过于异这会儿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于异直腰,香妹在往场中看,一时到没看出破绽,不过反手就来牵于异的手,于异懒得跟她牵,恰好这时候一个老头子说完了,黄年水在问,还有人要说话没有,于异索性一步跨出去,叫道:“我有话说。” 黄年水不认识他,那些老头子也没几个认识他的,一帮子老眼看着他发呆,随后眼光便往白杆子脸上看去,白杆子自然明白这些老家伙的意思,这谁啊这是,你们白牛寨还有点儿规矩没有,你这个寨主到底怎么当的,白杆子这会儿当然不好解释,那就装傻,也直着眼看着于异。 这些老家伙没反应,于异可不耐烦了,蓦地一时顿喝:“咄。” 这一声喝,他用上了玄功,而且带有几分佛门神功狮子吼的韵味,这是他从古杖僧那一喝中学来的,古杖僧的当头棒喝,无非是运气猛然喷出而已,当然,内中另有玄机,于异没专门学过,还是不太象,但他功力浑厚,大致摸到窍门,这一喝,居然也学了个四五分,一声喝出,恰如天地间打了个炸雷,雷声隆隆,摄人顶魄。 四面的人实在太多了,至少有好几万,所以场面始终是乱哄哄的,哪怕是黄年水这种年高德劭的人说话,四面也是一片嗡嗡之声,除了场中心那一片人,稍微远一点的,就完全听不清楚,只看到老家伙们嘴动,天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恍恍眼,还只以为老黄牛反刍呢,不过本来也是,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来看打斗的,打起来才会上心,至于老家伙们说什么,没人有兴趣,然而于异这一喝,天地震动,四面八方,所有的嘴巴齐齐闭上,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眼晴也齐崭崭落到于异身上,却突然哗啦一声,原来一个老家伙离得近了点儿,结果给于异这一喝,震动心神,居然往后一倒,他坐的又不是椅子,而是条凳,这往后一倒,那还不一个四仰八叉,偏偏他的脚翘起来,又踢翻了前面的桌子,杯碗盘盏,又是一阵唏里哗啦。 众人一惊之下,突然看到这戏码,顿时哄笑声起。 “都住嘴,都住嘴。”黄年水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也不管那老头子,摔不死呢,自己爬起来就是,只恼着眼看着于异:“你是哪个寨子的?”他是亲眼看着于异从白牛寨那一排坐位中出来的,但所谓上位者,就是得这么问,这就是官威啊。 于异一抱拳,这个场面礼还是要有:“白牛寨,白长脚。”他也搞,长短的长,念成生长的长,好么,白长了一双脚,白长脚在他腰间皮囊里发晕呢,太近,给他那一喝震晕了,到没什么反应,他就没晕也不敢有什么反应,到是场外的香妹气不得笑不得,顿足叫:“什么长脚,你是长脚好不好?”不过只敢低声娇叱,却不敢大声。 “白牛寨白长脚?”黄年水嘴里念叨一句,他是不认识白长脚的,若是白火火到可能有些印象,老眼往白杆子这边看一眼,白杆子只好陪个笑脸,却又不太象笑,到又有些象哭,他老脸本就是一片风干桔子皮,这会儿哭不象哭笑不象笑,就仿似大便干结了,在那儿憋着呢。 黄年水也是有点儿玄功的,虽然坐得远了点儿,但还是能大致看清他脸上的神情,然而看是看清了,却实在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把眼光又转到于异脸上,微微顿了一下:“白长脚,你要说什么?” 他当然也跟着念成生长的长,白长脚,其他人还没反应,香妹可就气死了,悄悄顿足:“真个成白长脚了,死人,回头我不掐死你。” 倒霉催的白长脚耳中这会儿还嗡嗡的叫呢,可不知道已有人要收拾他了,于异当然更不知道香妹的小心思,知道了也不会理睬,他本就是故意的,白长一双脚,多好玩儿,长脚有什么好听的,不管,就是白长脚,听了黄年水的话,道:“我昨日得了奇遇,撞见了大石头山上的大石头神,这位大石头神曾与宏祖有过一屁股缘份。”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黄年水果然就一皱眉:“什么?你与什么有什么缘份,屁——屁股?” “不是我有什么缘份,是宏祖,他与大石头神曾有一屁股缘份。” 这下黄年水真个皱眉了,也有了些恼意,其实他本来就有些恼,打场是大事,能上场说话的,至少得是一寨之主或有名望的长老,白长脚这种年轻哥哥,只能去场中呼喝,场面上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更何况于异左一屁股右一屁股,而且扯上了宏祖,算是大不敬了,黄年水忍不住又看一眼白杆子,白杆子还是那幅神情,还在那儿憋着呢,黄年水想一想,又忍下了,其实他忍,不是看白杆子的面子,白牛寨不过是个中上的寨子,白杆子在黄年水这里,面子并不大,让他一忍再忍的,其实是于异先前那一喝,那一喝实在太惊人了,黄年水也练有玄功,虽然不高,但见识还有点儿,所谓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嘛,所以暂时还是决定再忍一下,问清楚再说,老眉头皱得象两块开裂了的枯树皮,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话到尾音,带出了一点儿威严,老家伙官瘾真重。 354 他那点儿山沟沟里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威风,自然不放在于异心上,也懒得理他,自顾开口,道:“我说过了,我,白牛寨白长脚,昨夜遇到了大石头山的大石头神,大石头神告诉我,他在千年之前,与宏祖有一屁股缘份,这里大家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是一屁股缘份呢,因为宏祖曾从大石头山上过,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一下,歇了口气,而那块大石头,就是大石头神,宏祖的屁股坐过,所以叫做一屁股的缘份。” 他自己说着,自己想笑了,但场内外却没人笑,到是议论声悄然而起,很显然,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 “咄。”于异故技重施,场内场外顿时又是一静,于异手一指:“你们看看,七十二寨,一团散沙,这样怎么能行,大石头神跟我说,他之所以找上我,就是因为看七十二寨一团散沙,看不过眼,所以看在曾与宏祖一屁股缘份的份上,帮你们一把,让我来做七十二寨的总寨主,把七十二寨拧成一股绳。” 虽然刚才那一喝,把所有的声音都喝了下去,但他这话才一落音,顿时哄的一声,又炸了窝,就是黄年水的老眼也直了:“你说什么,你要做七十二寨的总寨主?” “咄。”于异再喝一声,懒得罗嗦,手一晃,手中已多了一块大石头,这石头四方四正,长宽高都是三尺左右,喝道:“哪个不服。”这石头是他特地找来放在螺壳里的,算是道具,还有不少,不过这块卖相最好。 场内外再次一静,他连喝三次,其实已失了效果,就是真个打炸雷,打得两次三次别人也不当回事了,何况他的喝声还不是真的炸雷,让所有人静下来的,是他手中的大石头和最后那四个字,哪个不服,那是要打罗?好戏要上场,自然人人闭嘴,也有人在拈量他手中的大石头,三尺正方,至少有上千斤,单手托着,可不简单呢,怕不好惹。 一部份人的眼光落在于异身上,也有一部份人的眼光落在黄年水身上,要看黄年水是个什么意见,然而不等黄年水开口,白火火陡然站了出来:“我就不服。”说着一抱拳,四面一揖:“我是白牛寨的白火火,我不服,如果真是大石头神附身,那先打服我再说。” 白火火这个时候站出来,却是白杆子的主意,白杆子老而成精,对所谓的大石头神附身白长脚的事,虽然乐见其成,却也害怕最终是竹篮打水,万一最终成空,白牛寨却成了众矢之的,那就太划不来了,所以他想了个主意,让白火火第一个挑战,白牛寨首先就不服,如果白长脚真是大石头神附身,最多白火火再丢一次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最终成空,别人也只会笑话白长脚,不会牵连到整个白牛寨,当然,他昨夜提这事的时候,跟白长脚不是这么说的,白长脚大致能猜到他这点儿心思,而于异则是完全猜不到的,他也不耐烦猜不是,直接答应了,所以今天白火火跳出来,是编定的戏码,于异一扭头,喝道:“不管你是谁,不服的就上来。” 于异大言不惭的说要做什么七十二寨总寨主,本来黄年水是要驳斥的,但白火火首先跳出来,到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看看两人,道:“白火火,你是杆子家的吧,这白长脚真是你们白牛寨的?” “是。”白火火点头:“不过他叫长脚,不叫长脚,昨天不知怎么回事,老说自己是大石头神附体,有些疯头疯脑的,一个没看住就冒了出来,黄阿伯放心,我上场揪他下来就行了。” 这话也是商量好的,自说自话说大石头神附体,没人信的,别人怀疑,不如自己先怀疑,那别人就不会怀疑到白牛寨身上,果然白火火这话出口,黄年水把眉头皱了一下:“你们白牛寨怎么弄的,那你上场吧。” “是。”白火火再一抱拳,上场,冲于异一抱拳,厉喝道:“仔细了。”把头旋了两旋,今天他头上戴了一顶牛角帽,这牛角帽不仅仅只是装饰之用,乃是一件法器,白火火之所以想着凭微末的功力而冲击晋天巫,不完全靠嫁妹子来拉关系,这牛角帽也是他的倚仗,随着他头一旋,牛角帽猛然飞了起来,悬浮在他头顶之上,两个角上各射一道青光出来,青光中两把弯刀,围着牛角帽旋转着,越转越快,呜呜的发出啸声,仅听这声势,还真是不错。 于异并不知道白火火还有这么一件法器,香妹到是知道,白长脚也知道,可白长脚就忘了告诉于异,或许也是因为他觉得于异神通广大,白火火的这小小法器实在算不了什么,没必要告诉于异吧,因此于异一见,到是眼光子稍稍亮了一下:“咦,还有几件牛黄狗宝啊,到有点子意思。” 便在他点头之际,白火火头顶旋转的两把弯刀猛地一旋,一前一后,向着于异疾射过来,势劲力急,呜呜有声,香妹忍不住尖叫:“长脚,当心。” 于异嘿的一声:“就这么两把小刀儿,搔痒都不够,要当的什么心。”看看刀到面前,他把手中石一举,两把弯刀全射在了石头上,火光飞溅,铮铮有声。 白火火一看弯刀给石头挡住了,急把刀诀一引,两把弯刀绕一个弯,从另一面又射了过来,于异的大石头有三尺方圆,遮盖了好大一块空间,两把弯刀转了老大一个弯子,他的大石头却只要稍微移一下,又轻轻松松就给挡开了,这弯刀看起来声势还行,力道其实不足,若是白骨神巫的诛灵剑,拼力一剑,说不定能把这大石头给劈开了,白火火这两把弯刀却绝对做不到。 接连两次给轻松挡开,白火火变了招数,刀诀一引,两把弯刀忽地左右一分,一左一右分两面同时射向于异,他心下偷笑:“我看你一块石头怎么挡。” 而香妹就担心了,又叫:“长脚,当心。” 女人果然是好烦啊,无论是别人的女人还是自己的女人,都是一样,于异很没心没肺的皱了一下眉头,大石头往左边一移,挡住左边那把弯刀,右手一伸,看准弯刀来势,两指伸出,轻轻一夹,堪堪把弯刀夹在了指间,那一份举重若轻或者说漫不经心,就仿佛去盘子里挟一块熟牛肉。 “啊?”白火火本来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势劲力急的一刀,居然给于异挟豆芽菜一样夹住了,一时惊啊出声,但随后更让他崩溃的情景出现了,于异指间夹了弯刀,到眼前看了一下,摇摇头,忽地夹着弯刀对准大石头插了下去,那姿势,象什么呢,象农夫在田里插秧,而他这秧居然真的插进去了,弯刀深深插进石头里,直没至柄,弯刀本身插不进石头,但于异运玄功插,插石如穿烂泥。 插了一柄不算,于异右手再一伸,又把另一把弯刀抓在了手里,再一插,又插在了石头上,两刀并排,到仿佛一对姐妹花儿。 牛角帽还在白火火头顶上空悬浮着,白火火哈着嘴,傻在了那里,香妹也有些发呆,而场外则是哗声四起,黄年水本来已经松开了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仿佛给赶开的两头斗牛,人一走开,又斗在了一起。 “长脚,你把刀子还给哥哥。”看白火火发傻,香妹有些着急了,配合着演戏嘛,何必毁了哥哥的法器,硬生生得罪大舅哥,有病啊? 她急于异不急,眼晴斜瞟着白火火:“你服是不服?” 白火火一张脸青了红红了青,打场有输赢,若是别人,白火火自然毫不犹豫就认输了,但对上于异,他这个服字却一时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以为于异是白长脚,白长脚逼着他认输,他反而不愿意认输了。 “火火打不过你。”白杆子适时站了起来:“不过我白牛寨认输了,别的寨子可不会轻易认输的。” “谁不服输,上来。”于异反手一拨,把两把弯刀齐拨了出来,一掷,射在了牛角帽上,不管了,眼光斜着,四面扫视。 “我来教训你。”场外一声顿喝,牛头寨一排中,一人跨步而出,这人三十多岁年纪,个子却跟十一二岁的小孩差不多高矮,然而身坯却特别的横壮,夸张一点说,这人的身宽和身高,几乎是一样的,才开春不久,天气还有些冷,一些老头老太太还穿着棉衣呢,这人却就是一身短褂装扮,那一双腿粗得啊,和于异的腰身几乎有得一比,且遍体黑毛,一团黑滚出来,恰如一头凶横的黑毛野猪。 于异是不认得人的,看了这形象大笑:“好一个黑矮子。” 他不认得,香妹却是认得的,急叫道:“长脚当心,这是白矮子。” 她不叫还好,她这一叫,于异反而更好笑了:“明明是个黑矮子,偏偏要叫白矮子,哈哈,好笑,好笑。” 355 他袋中的白长脚开不得口,耳朵还是能听的,听了这话苦笑:“这可把白矮子得罪死了,白矮子最恨别人说他黑的。” 白矮子果然就气得哇哇急:“气死我了。”暴叫一声:“牛头寨白矮子挑战。”也不等黄年水点头,对着于异就冲了过来,手中一根齐眉短棍,有于异手臂粗细,他短棍一举,棍头上忽地生一缕黑气,仿佛盘着一条黑蛇一般,且棍身也粗了一圈,冲到于异面前,一棍砸下,风声虎虎,真仿佛黑虎扑人。 “咦?”于异讶叫一声:“黑是黑矮是矮,这一棍到是有点儿斤两啊。” 故技重施,把手一移,大石头迎面一挡,怦的一声,短棍砸在大石头上,于异只觉手上受力,白矮子这一棍,至少有他重水之矛三成力道,莫说三成少,他那重水之矛本身重一万多斤,然后又是用大撕裂手打出来,那力道,十好几万斤呢,白矮子有他三成,便也有三四万斤,了得了啊,象白骨神巫的诛灵剑,仅以力道论,还不如白矮子这一棍呢,当然,白矮子固然神力惊人,不过于异估计,这一棍力道如此之大,应该还是那根棍子的缘故,或者说,是那棍上黑气闹的鬼。 于异一石把棍子挡开,白矮子却不象白火火一样变招,反而暴喝一声,牛眼圆瞪,牛脸鼓劲,双臂高举,复又一棍砸下来,而且不是砸的于异的人,就是砸的于异手中的石头,这一棍力道更大,轰的一下,于异手中的大石头受不了这般巨力,居然一下子碎成了四五块,四散跌落。 “呀。”香妹尖叫一声:“长脚当心。” 白杆子心里则是咯噔一下:“大石头碎了。”他明里要撇清,暗里可是盼着于异打败所有对手,真个做上七十二寨总寨主的,自己的女婿是七十二寨总寨主,这脸面,佛脸涂金呢。 他们担心,白矮子却是乐了,瞪眼道:“还有石头没有?” 石头当然有,不过于异这会儿不想拿出来了,再拿大石头给白矮子砸,没意思不是,双臂交击:“我有大石头神附身,这双手也是石头的,来吧,砸。” “长脚。”香妹听了尖叫,于异终于烦了,暴喝一声:“女人,闭嘴。” 香妹给他一喝,顿时傻了,而于异腰袋里的白长脚也傻了,一片声叫:“死了死了,这下死了。”他完全可以想象,事后香妹会怎么收拾他,事实上他想歪了,到后来香妹虽然小小的娇嗔了一把,但他稍稍一赔礼,香妹就放过了他,而且养成了习惯,以后人多的场合他说话,香妹轻易不插嘴,白长脚一直没想清楚,香妹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变化,他却不知道,女人永远喜欢最强悍的男人,无论是身体还是个性——当然,谁若强到天天打自己的女人,那就是傻性了。 “呀嗬。”白矮子乐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手打断了可怨不得我。” 于异斜眼看着他:“你这黑厮,怎么比女人还罗嗦,裤子脱了,我看看你有卵子没有?” 这话气人啊,白矮子气得一身黑毛根根直竖,嗷的一声暴叫:“气死我了,看棍吧。” 双臂鼓足十二成劲,一棍狂砸下来,棍上黑气也同时暴长,他这黑气其实有个名堂,内有黑虎之煞,所以这棍叫黑虎棍,白长脚是知道的,不过于异不知道罢了,眼见棍来,他真个就把手臂伸了出去,而且不是双手,甚至不是右手,就一只左手,漫不经心的一架。 香妹猛地闭上眼晴,和她一样,场外数万人里,这一刻闭上眼晴的着实不少,很多人心里浮出一个场景,一棍之下,于异不但手断了,甚至整个人都给砸成了肉饼,血肉横飞。 当然,有闭眼的,自然也就有睁眼的,好些人瞪大了眼晴,黄年水是一个,另一边还有一个老家伙,则是牛白牯,香妹心中惨然,这些人则是心中暗乐,肉饼啊,太好看了,太刺激了,就要瞪圆了眼珠子看着。 然而担心的白担心了,想开心的,却也没能如愿,白矮子这一棍砸在于异胳膊上,怦的一下闷响,竟然就弹了回去,仿佛于异的手臂不是手臂,而是一个大皮鼓。 这个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白矮子棍上没什么力道,先前两棍可是砸开了大石头呢,可若说有力,怎么就砸不断于异的胳膊呢,那胳膊看上去也平常得很啊,即不是钢浇,也不是铁铸,生生就是肉长的啊,可肉长的胳膊,怎么能架得住铁棍?四面一声惊咦声蜂起。 香妹本来不敢睁眼的,心中更是即悲愤又悲痛,可一听这惊咦声不对,急忙睁开眼晴,一看可就傻了,尖叫道:“长脚,你的手——没事吗?” “我的手能有什么事啊。”于异还把手晃了两下,仿佛晃一根狗尾巴草:“你看你看。” “你个死人,吓死我了。”看他真没事,香妹眼泪可就下来了,不过俏脸上到是绽开了笑,恰如雨后的山茶花,嗯,野山茶。 傻的不仅是香妹等人,其实真正看傻了的,是白矮子,这矮子实在想不清楚,先是搔了搔头,然后还去自己棍头子上摸了两把,最后又把棍头子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两下,也不知想要验证棍子是不是变成了棉花呢,还是想要把自己敲清醒点儿。 “嘿,黑矮子,还打不打?” 于异一喝,把白矮子又喝醒了,一声暴叫,打个旋子,一棍全力砸下,他动作夸张,于异却仍是老模样,漫不经心的左臂一架。 “怦。” 一声闷响,棍子又弹了回去。 这一次没有闭眼的,包刮香妹在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清清楚楚的看着棍子砸在于异胳膊上,然后又轻轻松松的弹了回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再合不拢来。 这场景,过于惊人,场内场外,数万人鸦雀无声。 数万颗心,有惊的,有恼的,也有喜的。 香妹抚着酥胸,低低的啐了一声:“这死人。”这三个字啊,恼中带嗔,嗔中带喜,喜中带爱,那真是复杂到了极点儿。 而白杆儿嘴中也崩出了三个字:“这小子。”这三个字含义就简单多了,似贬实褒,正是长辈看到出息了的后辈该有的态度。 而另一面的黄年水嘴中则崩出一句:“白牛寨怎么突然就钻出这么个野小子来。”这是惊中带恼了,可没半分喜意,和他一样心思的,还有一个老家伙,牛头寨的寨主牛白牯。 这些于异都不知道,冲着白矮子招手:“黑矮子,再砸啊,没办气了?哎,那边那个喂奶的大嫂,来来来,给这黑矮子喂两口儿。” 于异不过顺手一指,别说,这场子周围,还真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看打场的,喂奶的当然也有,女人是个怪物,做女儿的时候,胸前这对大白兔是超级宝贝,谁也不能看,然而一旦做了母亲,那就无所谓了,无论是什么场合,无论有多少人,只要孩子要,搂起衣服就喂,又白又大的坦在那儿,没有半分羞涩,更多的反而是骄傲,而于异手指的方向,刚好就有这么一幕,一个二十来岁的丰满女子,正把衣服半坦开,把一对肥大白嫩的胸乳露出来,而她怀中,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双手捧着一只,一口就叼在了嘴里。 这种场面,其实很温馨,但对白矮子来说,这就是莫大的羞辱了,一双牛眼刹时胀得通红,口中呼呼喘气,双脚微微往下一蹲,别人使力往上长,他反过来,仿佛还矮了三分,手中黑虎棍高举过顶,呀的一声叫,一棍狂砸下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一棍,真的是把吃奶的力都用上了,但功力相差太远,好比蚂蚁,别说吃奶的力,就是吃一世奶,也撼不动大象的半根毫毛,白矮子与于异的差别,相比蚂蚁与大象的差别,也差不了多远,于异仍是那么漫不经心,左手轻轻一抬,又把这一棍架住了。 其实如果没有尸王谷一行,于异纯以胳膊来接白矮子的棍子,还是会有些吃力,虽然他练的是大撕裂手,罡气内注,刀枪难入,可手臂到底是肉做的,这么重重的抽上去,抽着也痛啊,但从尸王谷走了一糟后,他的真水中掺了硬水,无论是骨骸还是肌肉,硬度都成倍增加,另一个,则是地心莲,这地心莲真的是好东西,于异虽然没有有意去吸,可地心莲就长在白玉池中啊,虽然白玉池是在螺壳里,可他与螺壳是体性相连的,所以地心莲每日吞吐的灵气,自然而然就混在了于异的灵气中,这地心莲的灵气有吐故纳新脱胎换骨之效,几乎把于异体内的浊气都换了一遍,让他的罡气更加精纯,这时双臂上罡气一注,几乎可以堪比阴尸王借尸王丹撑起来的气罩,要知道阴尸王借尸王丹之功,双臂可以硬架于异的重水之矛呢,白矮子区区一根黑虎棍,算个什么? 356 白矮子这时已经气昏了头,也不管有用没用了,口中霍霍而呼,手中黑虎棍连续狂砸,一家伙连砸了十几棍,势若颠狂,那声势,真个把场内外几万人全给惊住了,可惜对于异来说,却如轻风拂体,真个毫毛都没掉一根。 白矮子这一轮棍,就憋着一口气,接连十几棍无效,他也终于没力气了,柱着棍呼呼喘气,于异到笑了:“不砸了?那你服是不服?” 白矮子当然不服,牛眼一瞪:“不服。” “哈哈。”于异仰天打个哈哈,手一晃,手中就多了一块大石头,这是一块条石,于异特地捡来的,长有一丈左右,宽约三尺,厚也有两三尺,至少有一两千斤。 “我不喜欢用棍子。”于异摇摇头:“谁不服的,我喜欢直接用石头压着他,压到他服为止。” 说着话,他手一伸,一下就掐住了白矮子脖子,白矮子虽然把一双眼晴瞪得跟牛眼一样,却硬是没看清于异的手,完全来不及格挡,脖子已经给掐住了,随着于异灵力透入,他就如一只给提着了脖子的鸭子,再无反抗之力,于异把他往地下一放,另一手就把条石压在了他背上,白矮子嗯的一声,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整个脑袋仿佛都大了一圈,眼珠子更几乎鼓了出来,然后下面扑的一声,却是放了一个屁。 “屁都压出来了啊。”于异乐得打跌:“说吧,服是不服,哦,我忘了,你应该是说不了话了,那这样,如果服了,手在地下拍三下,不服你就撑着。” 本来以白矮子的功力,这么一两千斤的石头,背一拱就翻开了,但问题是,于异掐他脖子时,灵力透入,锁了他灵桥,灵力不畅,他哪里还翻得开,这会儿确实是开不了口了,手到是能拍,但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而且于异又羞辱了他,又哪里肯认输了,却是死撑着,不肯拍地。 于异也无所谓,本来就是玩罗,不拍那就压着,到看能硬到什么时候,笑嘻嘻往牛头寨那边看:“这个黑矮子是你们牛头寨的吧,你们牛头寨还有谁不服,出来。” 白矮子一身斗牛力,手中黑虎棍,不但在牛头寨,就是在整个七十二寨,也是有些名头的,他都给压了,牛头寨其他人哪还敢出头,都看着牛白牯,牛白牯精干拉瘦,一把山羊胡子半灰半白,还有一双死鱼眼,这会儿这双死鱼眼偏生还翻着,颤抖着山羊胡子道:“你用邪术,我牛头寨死也不服。” “跟我赖皮是吧。”于异一听乐了,情不自禁就把牙齿呲了出来,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可没想过现在是变成白长脚的样子,不过别人也不会在意,一般人谁会去注意他身上细微的差别,注意的只有一个,香妹,香妹一看他这幅神情,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这死人,怎么这么笑啊,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到也并没有怀疑。 对付赖皮,于异有得是办法,身不动,手一长,霍一下就掐住了牛白牯脖子,提到了场中,牛白牯大惊之下,还张嘴叫呢:“你好大的胆子,妖术。” 而于异恰好要他张嘴,右手摸了个钻心螺就塞进他嘴里,随手把他往地下一扔,这时场外已然炸了窝,黄年水首先站了起来:“你做什么,好大的胆子。” 他喝得声色俱厉,可在于异眼里,他就是个屁,而且是个陈年老屁,都过了夜了,无非是被窝里余着的一些陈气儿,哪里会理他,念动心诀,牛白牯立时身子一弓,如一个大虾公一样倦起了身子,双手抓着胸口,嘶声痛叫起来,边叫边在地下滚动。 白杆子大惊,急叫:“长脚,你做什么,快放了牛族长。” 香妹也叫:“长脚,你不要闯祸。” 而给无视了的黄年水更勃然大怒,厉喝:“给我拿了。” 随着他喝声,便有十数条汉子往场中扑,于异哈哈大笑,越热闹他是越喜欢啊,双手分伸,左手抓一个,右手就掏一块石头出来,反背压在地上,眨眼间连压十几人,打场内外本来有些乱了,他这么随抓随压,真如笼子里抓鸡一样,顿时又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所有人都一个心思:“难怪说是大石头神附体,果然石头多。” 黄年水气得老脸发青,指着于异:“你——你。” “我怎么着?”于异白眼向天:“我喝酒,你馋啊。”说着真个掏出酒葫芦,仰天灌了一大口,爽啊,真爽。 “我服了,我服了。”却是牛白牯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嘶声认输。 于异却不肯就此放过他,抱着酒葫芦蹲下来,看着他老脸道:“你刚才不是说死也不服吗?” 俗话说,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而他这作派,不但是打脸,还要剥皮啊,然而人心是最嫩的,莫看只是个小小的田螺,在心尖子上一口一口啃起来,那种痛,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啊,而牛白牯是继承的族长位置,不是打来的江山,又贪花好酒,平时待人严酷,仿佛多厉害的样子,其实真剥了皮,就是一摊烂肉在里面,根本是没什么骨头的,这会儿只要能止痛,别说剥皮打脸,你就要他叫爹他也叫的,把头乱点,眼泪鼻涕齐下:“我服了,服了,饶命啊。” 香妹本来有些怕,但这会儿看了牛白牯的样子,又只觉心里特别的解气,忍不住就呸了一声,到是白杆子连声叫:“长脚,你快放了牛族长,快。” 搞笑的是,他脸上心急火燎也似,身子却不动,一双脚,仿佛就钉在了地上,绝不入场中来劝,嘿嘿,这些老家伙的阴狠啊,傻小子们永远也想不到,牛头寨一直有些欺负白牛寨,牛白牯七老八十了,居然还想啃香妹这朵鲜嫩嫩的娇花儿,白杆子心里,哪里会没有气,反正痛又痛不死,而只要不死,那就不算大祸,多痛一会儿好,打脸剥皮更解气。 “即然服了,那就饶你一命。”看牛白牯又叫了一会儿,脸都绿了,于异这才勉强点头,收了钻心诀。 牛白牯心尖止痛,一口气才慢慢缓过来,不过随即又抽紧了,因为于异又开口了:“你记住了,给才我放你嘴中的,名叫钻心螺,就是一个小小田螺,不过这小小的田螺呢,就特别爱钻心,所以你以后最好乖乖的,哪天不乖了,小田螺就要钻心了,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记下了。”牛白牯本来是下了死决心,事后一定要报复的,要千百倍还给于异,他已经知道香妹就是配给白长脚的呢,本来看白杆子面子,香妹的事就算了,这会儿却发狠,一定要把香妹抢过来,当着白长脚的面,用所有想得到的花样玩她,羞死白长脚,但听了这话,决死的心顿时就吓没了,更莫说玩香妹,反过来把他的小妾送过来给白长脚骑也行啊,急慌慌点头不迭。 “行了,滚蛋吧。”于异没兴趣跟他玩了,顺手也收了白矮子背上的条石,白矮子慢慢爬起来,喘了两口气,牛眼却仍然瞪着:“我白矮子死也不服。” 于异看着他,他也狠狠的反瞪着于异,于异到是笑了:“行,你还算条汉子,不过你不服没有用,牛白牯服了就行。”这话打脸还搓上盐啊,不过牛白牯已经不要脸了,再搓上盐也无所谓,老脸抽都不抽一下,捂着胸口缩着身子就慢慢挪回了座中,而白矮子也没办法,他能打,但他不是族长,族长服了,他不服没用,净剩下喘气了,不过也不瞪眼了,他虽是矮子,但也不是傻子啊,更何况于异最后这句也算是给了他面子呢。 那边还有个喘气的,是黄年水,喘着气叫:“简直翻天了,岂有此理?” 于异斜眼看过去,也懒得废话了,忽地一长手,又掐住了黄年水脖子,另一手摸一个钻心螺,塞进了他嘴里,随手再又丢开。 黄年水又惊又吓,弓着身子连声急咳,老脸赤红:“你做什么?好大的胆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钻心螺。”于异一呲牙:“一个小小的田螺,不过这小小的田螺喜欢啃人的心尖子,乖乖的,那就没事,不乖呢,呵呵,小田螺就要啃你的心了,也不怕罗,你的心,该有三四两吧,那田螺小,够吃半个月呢。” 357 黄年水想象那种情形,一个小田螺附在自己心尖子上,就仿佛附在菜叶子上一样,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的啃,也就如同啃一片菜叶子,祖神啊,虽然于异这会儿并没有念钻心诀,黄年水却已经觉得心尖子发痛了,全身汗毛直竖,冷汗直流,他先前咬牙切齿的发狠,这会儿哈巴着嘴,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细听有格格声,不是说的话,是牙齿相撞。 于异直接对黄年水下手,打场内外顿时乱作了一团,但于异身手实在过于惊人,钻心螺太小,又隔得远,场外的人看不见,但那些石头压着的人却是明摆摆的在那里,尤其于异空手变石头出来,一掏就是一个,一掏就是一个,这个太神奇或者说太诡异了,所有看到的人,心中都有些害怕,所以虽然满场哄乱,却无人敢冲上来,而于异这时候有些烦了,什么七十二寨,根本没什么高手,什么打场,也根本没什么打头,懒得罗嗦了,索性就伸手,把所有的族长长老一个个揪过来,每人口里塞一个钻心螺,他当然认不全,不过没关系啊,边上还有个黄年水呢,黄年水认得全啊,眨眼之间,七十二寨除了白杆子,所有寨主族长肚中全给塞了钻心螺。 白杆子这时终于到了场中,一张老脸好象给火烧着了,一片声的叫:“长脚,你不能这样,太无礼了,太放肆了。”嘴里这么叫,可手却不动,绝不来扯于异的胳膊,反是香妹傻了点儿,最初还扯了两把,后来也就算了,到又关心起给石头压着的那些人来,道:“长脚,你快放了他们,你真要压死人啊。” “是啊是啊。”这个到是真的,白杆子也连忙点头:“长脚,快收了石头,可别把人压坏了。” 他这作派,于异没察觉,可瞒不了黄年水牛白牯这些老家伙,但这会儿他们却也不敢吱声。 于异收了条石,摸了酒葫芦出来,仰天灌了几大口,哈哈大笑:“爽啊。”嘴中酒气喷出,突然起一股雾,白杆子等人眼前一花,还真以是老眼昏花揉眼晴呢,却不知是于异作法,已经把白长脚换了出来,而他自己变成了花猫,躺皮囊里去了,中间还叮嘱了一句:“你都看到了,别给我丢人。” 白长脚本来心里一直是惴惴的,确实是又惊又怕,居然把七十二寨的寨主都给威胁住了,祖神啊,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有过呢,真让他有些六神无主了,不过于异这一声叮嘱,却如一记炸雷,一下子把他炸清醒了。 “一切有大石头神呢,我怕什么?”脚一站稳,微微定了定神,胸膛悄悄的就挺了起来。 于异虽然叮嘱了白长脚一声,但还是怕白长脚镇不住场子,脑子一转,有主意了,念动钻心诀,顿时啊呀声蜂起,七十二寨寨主倒下了七十一个,个个手捂胸口,滚倒在地,要说这七十二寨寨主也不全是牛白牯黄年水这样子承父业的官二代官三代官四代,也着实有几个是从族中厮拼出来的狠角色,真真刀子割肉不皱眉的,但问题是,人心尖子上的肉,是人身上最痛的那一块,再狠再强的人物,给啃着了心尖子上的肉,那也是撑不住的。 施了诀,于异再以水汽传音送到白长脚耳中:“我给你镇一下场子,你自己看场面,觉得差不多了,哼一声,我帮你收了,他们以后就会怕了你,不会轻易露馅了。” 黄年水等人突然抱着胸口倒下,白长脚着实吓了一跳,听到于异水汽传音,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下感激,却也暗生畏惧,在于异看来,这只是顺手而为,而在白长脚想来,这大石头神不但手段狠辣,而且心思周密,可怕呢。 七十一个寨主中,有强狠的,也有要面子,虽然痛倒在地,也就只是痛嚎而已,但也有那种心气即不强,也不怎么顾老脸的,例如牛白牯,顿时就开口求饶起来,还有几个跟白杆子亲善的,看白杆子无事人杵在那里,就拉着他开口,要他跟白长脚说说好话,而有两个关系特别好的,甚至就骂了起来:“白杆子你个养崽没屁眼的,你是要整死我们是不是?” 白杆了一看这事不对了,让某些人痛一下固然很开心,但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这就属于出傻气了,忙对白长脚道:“长脚,你快让大石头神收了法,你各位叔叔伯伯都有年纪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香妹也反应过来,忙扯白长脚:“长脚,快收了法呀,都答应你做七十二寨总寨主了,又还施法做什么?” 白长脚得了于异鼓励,这会儿心气也盛了些儿,四下看一眼,道:“大石头神怕他们事后搞鬼,反把七十二寨的人心搞散了,所以让他们知道一下厉害。” “知道厉害了,知道厉害了,快收了法吧。”牛白牯痛得老泪长流,实在是受不了了,连声哀求,到也不能怪他骨头软,可怜他一家七八代都是族长,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挨过这种痛啊,真痛呢,而且是痛了两次了啊亲爹。 白长脚其实还是有些心虚,不敢太往狠里玩,觉得也确实差不多了,便重重哼了一声,牛白牯几个还给他这一哼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肯甘休呢,却不知他是在给于异发信号,于异听到他哼声,收了诀,牛白牯等人这才慢慢缓过劲来,这会儿再不敢有半丝轻慢,有些气性的还多少端着点儿架子不吱声,骨头软的如牛白牯等人,立时就前后操办起来,奉了白长脚做七十二寨总寨主,中间还有些礼节,不必细说,反正于异的目地是达到了。 然后第三天是大打场,去天灵洞与三十六洞洞主相会,大打场也有三天,决出最终的晋天巫的人选,再然后就是宗族大会了,宗族大会还是在天灵洞,不过不打架了,基本上就是些老家伙唱戏,祭祖敬神什么的,把这一届的晋天巫人选祭告先祖,也把这五年宏宗子孙好的坏的事情祭告先祖,敬神祭祖,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一整套仪式,老太太的包脚布,又臭又长,然后再过一个月,就由三大长老领着选出来的晋天巫去白羽台参加晋天大会,拜见白羽王,最后进白羽洞摸天珠,一试天缘,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于异喜欢热闹,但极度厌恶繁锁,所以这些事情是不操心的,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过程就算,罗罗嗦嗦的事情,他都交给白长脚,他自己置酒高乐,一切不管。 天灵洞离火灵寨有两百多里,能飞的,可以在第三天再动身,若是不能飞又要看热闹的,那就得提前动身了,不过七十二寨的寨主和各寨选出来的精英,自然都是会飞的,即便是香妹,自己也能飞个几十里,再有白长脚牵着带着,飞个两百来路也不成问题,所以定在第三天一早动身,白长脚跟于异禀报,于异无所谓,道:“随便,到时你听我吩咐,我跟你换过来,再做了三六十洞的总洞主,然后再说。” 做了七十二寨的总寨主不算,还有做三十六洞的总洞主,这也太吓人了吧,白长脚直接吓傻了,甚至都不会应一声,随后两天都恍恍惚惚的,弄得香妹大发娇嗔。 所谓再做了三十六洞的总洞主,于异是临时想出来的,他无聊啊,闲着也是闲着,东想西想就想到这里了,觉得凑个整数也好玩儿,可没想过会吓着白长脚。 小打场后,七十二寨寨主和各寨亲信精英是不会散去的,要散场,一直要到大打场完了,宗族大会之后,所以就在火灵洞呆了两天,第三天一早,黄年水为首,七十二寨寨主簇拥了白长脚,一起飞向天灵洞,浩浩荡荡,也有三四百人,所以说,莫看各洞各寨没什么特别的高手,但真正把所有练玄功的人凑一起,那力量还是相当惊人的,七星玄玉门在白羽苗,算是顶尖的几个大宗派之一,尤其在宏宗,更是实力超群,但你再超群,不能和整个一大群对抗,要想成为晋天巫,不但拳头要硬,还要求得大多数人的支持才行,真要是大多数宗族都不支持你,你功夫再高也是没用的,这就是宗族和江湖的区别——当然,碰上于异这号的,那又另说。 天灵洞规模跟火灵寨差不多,也有近三万人口,占的地盘也不小,同样依山傍水,不过打场的地方到不象火灵寨一样放在水边,而是在天灵台,宏宗的祖祠就在这里,大打场完后,顺便就是晋天大会。 天灵台在一个山谷里,山谷狭长,长约十余里,中间最宽处约有两三里,狭谷弯弯,如果从高处看去,有一点儿象美女的眉毛,所以这山谷就叫眉儿谷,一条小溪从山谷中间穿过,就叫眉儿溪,也叫妹儿溪,当然也就有把山谷叫妹儿谷的,反正是很美的名儿,阿哥阿妹约会,最喜欢来这山谷里,小溪两边的竹林中草窝里,不知染过多少少女初次的落红,所以提到妹儿溪,这里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表情,兴奋,羞涩,神往,或者回忆。 358 眉儿谷中间,有一个土台,长宽各三十三丈,土台上有一个小小的神祠,这就是天灵台了,宏宗初祖白宏的灵骨,烧化后就敬放天灵台上的神祠里,每一届的宗族大会,就在天灵台下开,完了祭告先祖,让祖先知道,子孙们繁衍万代,香火世世不绝。 七十二寨大队过来,三十六洞的人已先到了,这人就多了,大打场,宗族大会,五年一次的盛会呢,三十六洞七十二寨的人,就没有不想来看的,没等大打场正式开始,整个山谷,包刮两边山上,到处都已经挤满了人,那个热闹啊,不过这种热闹不象于异原先在庆阳见过的热闹,庆阳那种热闹,是一种杂乱的热闹,太乱了,而这边的热闹,热闹中却有一种隐隐的秩序,虽然人是一堆一堆一群一群的,但往往一堆人就是一洞人或者一寨人,彼此相熟,且往往有一个中心,即便不是族长寨主,也是德高望重的族老,这样分出来的人,再多,他也不会太乱,而且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凝成一股合力,只要宏宗三大长老一声令下,然后各洞各寨族长传到本族,所有的人立刻就能拧成一股,就如丝缕归绳,细绳归股,眨眼就是一条大麻绳——很多时候,宗族的约束力要远强于官府,这也就是所谓山高皇帝远的真谪所在。 于异特别喜欢热闹,却发现这种热闹不适合他,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族人,都有自己的族,有自己的归属感,于异根本就融不进去,而不象庆阳那边,只要是一堆人,凑进去了就能成团一样,在这边,外人永远就是外人,不过于异也无所谓,他让白长脚打听了一下,知道三十六洞来了三十五洞,万灵洞的人没来,其实普通的族人也来了不少,但为首的万山青和万老松却一个也没来,没办法,万山青的伤势还堪堪才稳住呢,万老松要守着侄儿,所以暂时也不能来,不过已经捎了话来,大后天宗族大会正式开始之前,他会到,所以大打场就是由黄年水和另一位长老马根生主持。 马根生年纪和黄年水差不多,也是六十多岁将近七十了,单单瘦瘦,一把白胡子,不过精神还好,偶尔发怒,两眼盯人的时候,也还是精光闪闪的,显然有一点儿玄功的功底,不过这人性子平和,轻易不动怒,而且比较会做人,三大长老中,万老松和黄年水是死对头,前世不扯伙,所以当时白火火想要做晋天巫,不求黄年水这个长老,反去搭牛白牯这根线,就是因为黄年水跟万老松不对付,反而牛白牯跟万老松关系特好,扯上牛白牯,万老松不一定会支持,但拉上黄年水,万老松却十有八九会反对,这就象两头斗牛,反是马根生跟两人的关系都好,跟谁都合得来。 这里面似乎有个问题,虽然万老松和黄年水不对付,但黄年水是七十二寨的长老,七十二寨比三十六洞多一半人呢,只要黄年水支持,不就是七十二寨支持吗?还要万老松支持做什么? 其实不是这样的,虽然名义上分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寨,不过就是寨名和洞名而已,例如白牛寨万灵洞这个样子,因为以洞为名的恰好三十六,以寨为名的恰好七十二,所以才分成七十二寨和三十六洞,并不是说三十六洞是一边,然后七十二寨又是一边,要这么分,三十六洞天生就矮了一半,不要玩了,而所谓三大长老,也不是黄年水就代表七十二寨,说白了,还是火灵寨在那一片中,人口比较多,势力比较大,更有影响力,如此而已。 万灵洞的人没来,七星玄玉门也没来,万老松没来,是因为万山青的伤,而七星玄玉门没来,则是因为于异没回去,白骨神巫看不到希望,白针神巫几个也都觉得让白骨神巫再修十年甚至二十年最好,所以都劝白骨神巫不要来,来也没用不是?六星联珠即没练成,又还得罪了万老松,虽然真要打,或许白骨神巫仍能稳居第一,但那样是没用的。 这种宗族之间的打场,不一定斗拳脚玄功的,如果纯心挑眼,别人不跟你比拳脚功力,比别的,例如弄个恶心的上来,跟你比捉苍蝇,捉住了还一口吃掉,你比不比?敢不敢吃,不敢就是你输了。再例如上来个猥亵的,牵头公猪上来,跟你比骑公猪,白骨神巫上去,到底骑是不骑啊,不骑你就输了。 别说,这样的无赖比法,还真是有,以往还真发生过,这种事,这里有一种通俗的叫法,叫做斗霸,就是纯心跟你斗气的意思,然而这又是允许的,宗族大会的规矩就是,可以用各种方法挑战,这就是宗族之间比斗和江湖比武最大的区别所在。 当然,一般这种斗霸的事不大会出现,往往是两个宗族结了死仇差不多,但你两家结仇,不能坏了大家的兴,所以就有三大长老,会跟双方讲和,因此宗族大会在这种时候就还有和稀泥的功能,但这一次,七星玄玉门得罪的是万灵洞,万老松本身就是三大长老,影响力巨大,而且所有人又都口口声声说是亲眼看见白骨神巫阉了万山青,这就是亏了理了,万老松要阻止白骨神巫做晋天巫,理直气壮,无论是黄年水马根生还是其他人,都不好帮七星玄玉门说话,所以来还不如不来,即便修成了六星联珠,都不会有太大的用处,只除非修成了七星灭世,过于惊世骇俗,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那或许有机会,但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知道七星玄玉门没来,于异哼哼两声,他早有了主意,这会儿也不必操心。 程序差不多,大会开始,马根生先说了几句废话,然后请黄年水说话,黄年水就开始说故事了,无非就是于异编的那一套,什么白牛寨白长脚给大石头神附身,而大石头神又与宏祖有缘,看七十二寨三十六洞散沙一团,看不过意,想要把宏宗拧成一股,所以让白长脚做了七十二寨总寨主,然后还要做三十六洞总洞主一事说了。 这老家伙天生有神棍的潜质,本来大打场比火灵寨的小打场还轰闹,人多了数倍还不止,但这老家伙也不急,慢慢的往下说,反正他是长老,他说话,别人也轻易不敢打断他,即便是马根生,同为长老,也要给他面子不是,中间虽然插了一句,给黄年水一摆手,也不吱声,然后黄年水越说越惊人,白长脚做了七十二寨总寨主已够惊人了,居然还要做三十六洞的总洞主,这搞什么啊,太不可思议了,因此说到后来,竟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七八万人的一座山谷里,可以说到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着台上这个老家伙,就仿佛唱大神时,神棍给大神附了体,然后所有人都敛气屏声盯着一样。 直到黄年水把于异变成的白长脚请上天灵台,说这位就是七十二寨共推出来的总寨主,同时还奉大石头神之命,要做三十六洞的总洞主时,整个眉儿谷才哄的一声炸了窝。 “咄。”于异故技重施,一声顿喝,春雷乍放,山鸣谷应。 因为人多,于异这一喝运起了十成玄功,然而他却没想过这是一个山谷,声音给山峰一挡,又弹了回来,然后反复震荡,所有人耳边顿时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顿时人人面上变色,不少人掩上了耳朵,一些年老精神衰弱的,甚至晕了过去。 先前说于异不但做了七十二寨总寨主,还要做三十六洞总洞主,所有人都只觉得是个笑话,到这一喝,却没人再笑得出来,脑海里都闪过一个念动:这不是个笑话。 然后众人才会想起,七十二寨已经奉了白长脚做总寨主的事实,七十二寨也不是泥巴捏的,他们为什么会奉白长脚为总寨主?很明显,白长脚有足够的本事和手段,压服了他们。 七十二寨的人本来就没笑,三十六洞的人闭嘴,所有眼光全看着台上,看着于异,也看着马根生。 马根生虽年老,但有玄功,虽然耳中同样的嗡嗡作响,但还撑得住,然而老脸也变了颜色,看看于异,再看看黄年水,黄年水不看他,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给于异强塞钻心螺进嘴里,最终不得不屈服,黄年水是不甘心的,但这会儿这份不甘心他却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要表现出是心甘情愿的样子,甚至要让马根生误会以为他和于异是合谋,或者说白长脚做七十二寨总寨主这件事,就是他们的阴谋,马根生如果误会了,就会反抗,然后于异会有什么反应,那自然是跟在七十二寨一样,强寨钻心螺罗,七十二寨所有寨主都给寨了钻心螺,三十六洞却不塞,太不公平了,大家都塞,嘿嘿,那就扯平了。 他捡了钱,并不盼着别人也捡,但如果踩了狗屎,便盼着同伴也踩上才好,这世间,很多人都是这种心理。 马根生果然惊疑不定,道:“黄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年水眼皮子略略抬了一下:“我刚才说过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他的回答模拟两可,但马根生同样老而成精,自然不会轻易冲动激怒:“只怕难以让人信服啊。” 于异就接腔了,大白牙一呲:“哪个不服。” 359 他这呲牙的样子让人汗毛发冷,马根生瞟了一眼,心头居然颤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却往台下看去,道:“白长脚要做三十六洞的总洞主,不服气的,可以上台挑战。” 他这话,暗示得非常明显,而且三十六洞的人也确实没几个会服气,这么叫一句就让人服气了,雷公还天天打雷呢,不要吃饭了,立马就有人上台挑战,于异当然也不会客气,不过他没有在七十二寨那么高的玩兴了,小孩子总是好新鲜,新鲜劲一过,就没了兴头,所以都是很直接的伸手拿人,不管是什么功夫什么法器,大撕裂手上罡气贯注,硬开硬架,硬挡硬拿,拿住了,反背往台子上一按,螺壳里掏一个大条石出来压住,眨眼之间,连压了十四五个人,几乎把三十六洞那些自以为是的高手一网打尽。 “还有谁不服。”半天没人上台,于异不耐烦了,四面扫视:“谁不服,上来?” 一座眉儿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至少有七八万人,无一人吱声,便是奶娃子都不敢哭了,真真针落可闻。 马根生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不但看于异的身手,也看黄年水和七十二寨一些寨主的反应,到这会儿,他明白了,这未必就是黄年水等人的阴谋,但七十二寨服了是事实,即然七十二寨都服了,三十六洞挺着干嘛,即然黄年水都服了,他马根生又何必硬挺着,这时上前一步,抱拳道:“大石头神神通广大,我三十六洞心服口服,愿奉白长脚为三十六洞总洞主。” 想不到他这么干脆,黄年水顿时就傻眼了,他还想看于异硬给三十六洞塞钻心螺,再让他们也痛得打一地滚子呢,这么着就服软了,于异说不定就不塞钻心螺了,那岂不没戏看? 马根生这个长老服输,不服气的又还都在台子上压着呢,天爷啊祖神,那么大一块的石头,可别把人压坏了,还是干脆点早点儿认输吧,于是三十六洞主齐齐服输,愿奉于异为三十六洞总洞主,当然万老松不在,万灵洞无人代表,但即然其它三十五洞都认了,万灵洞不认也是不行的。 即然三十六洞痛痛快快服软,于异当然也不必再硬塞钻心螺,黄年水彻底绝了望,却也不好吱声得,难道还扯着于异说,让他硬给三十六洞洞主每人也塞一个钻心螺,再让他们打一路滚子看,他心里其实想说的,但想想这事实在太得罪人了,开不得口,有他这个心思的人不少,包刮白杆子在内,白杆子到不是想看戏,他是希望所有人都有痛处握在自己女婿手里,那才心安啊。 七十二寨三十六洞全奉了白长脚为总寨主总洞主,那这场也就不要打了,这一届的晋天巫,绝对是白长脚没跑了,就是白长脚也这么想,但夜间他试探着提起这事,于异摇头:“你不是有缘人,有缘人另有其人。” 然后说一番话出来,白长脚又失望又惊喜,但绝不敢有半分违逆,立马就照于异吩咐的,让马根生派人去通知七星玄玉门,后天来开宗族大会。 不说于异在这边冒名顶替的喝酒,却说苗朵儿那边,于异一去无踪,可就把苗朵儿急得跳脚,突然听说什么七十二寨总寨主兼三十六洞总洞主派人来通知去开宗族大会,更是气得把脚乱跺:“那个死人,他到底去哪里了,成不成的,回来说一声啊。” 反到是白骨神巫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夜师徒两个上床,白骨神巫自打应承下于异的赌约后,晚间突然就不做梦了,恶梦不做,春梦也不做,再不是每晚上一身湿透,也就不怕苗朵儿发觉,这些日子都是师徒两个一起睡,反倒是苗朵儿晚间有些做梦,而且做春梦,有一天晚上突然发梦癫,一把抱住白骨神巫,口中叫着哥啊哥的,身子缠着她摩摩擦擦,叫白骨神巫又气又羞又笑。 这些日子,虽然不做梦了,但白骨神巫的心态仍然处在一种纠结的状态中,是的,她认输了,她彻底的认清了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女人而已,但并不是说,她就要认命嫁给于异,无论如何说,于异是个强奸她的恶魔,给恶魔强奸了,还要主动去嫁给他,那已经不是没风骨了,那叫下贱,她再看不起自己,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苗朵儿天天跟她说于异的事,也时不时的劝她,女人都是这样的,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这样了,又反复说于异的好话,甚至说于异在床上太厉害,她一个人吃不消,要师父帮着抵挡的话都说出来了,叫白骨神巫羞不得恼不得,她自认以前还是了解苗朵儿的,却再想不到,这丫头死心塌地爱上个男人后,居然这样的没羞没燥,不过她还是怕伤了苗朵儿,虽然不应,到也不发火,而苗朵儿则是信心十足,说于异一定有办法让她做晋天巫,她是逃不掉的,以至于到后来白骨神巫也有些信了,她当时信心崩溃,所以就应了于异的条件,然而事后想来,心里总有几分抗拒,而如果于异真的做到了,难道真的就嫁给于异,天天让他玩弄?这又让她有些羞燥,而最羞燥的是,每每想到这一点,身体却总有些奇怪的反应——她的身体不抗拒——她虽然已经认输,但还是想掐自己。 这些日子,她就是这么纠结着,直到听到什么七十二寨总寨主加三十六洞总洞主,她刹时就想到了,这个人,一定就是于异。 苗朵儿在床上翻来翻去,不停的骂:“这个死人,到底死哪里去了,他要是敢一个人溜了,那我死也不会原谅他。”然而说着说着,她自己却怕起来,扯着白骨神巫道:“师父,你说,于异是不是因为竞现不了承诺,他又是个好面子的,所以干脆偷偷溜了吧。” 说到最后偷偷溜也几个字,这可怜的丫头声音里已经带着了哭腔。 自从猜到那人必是于异,白骨神巫心绪就一直翻腾不停,于异即做了七十寨总寨主加三十六洞总洞主,那要推举谁做晋天巫,还不是一句话的是,也就是说,她和于异的赌约,是于异赢了,这一次之后,她就真要嫁给他,每夜跟他睡一张床,然后他会理所当然的脱光她的衣服,爬到她身上来,这让她身体发热,心里却又发堵,本来实在是不想理苗朵儿的,但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却蓦地里心里一软,轻叹一声,道:“他没溜,他那种人,野蛮不讲理,即然跟我打了赌,就一定要赢,哪怕把七十寨三十六洞的人全杀光了,他也一定会让我拿到晋天巫的名额的。” “到也是。”她这一说,苗朵儿可又点头了:“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象他那么野蛮的人,把他逼急了,他真能把三十六洞七十二寨给屠了。”但随后又纠结了眉头:“可他到底去哪里呢?” 这个傻丫头,白骨神巫叹了口气,她以往自控力极好,这会儿却总有些忍不住,终于揭开谜底,道:“什么七十二寨总寨主,三十六洞总洞主,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堂,你说还有谁能弄得出来?” “你是说。”苗朵儿猛然坐了起来:“那个什么白长脚就是他?”这话问出口,她自己已然想明白了,顿时欢叫出声:“一定是了,也只有他才会弄这些鬼花样,也只有他才弄得出来。”然后又咬牙发狠:“这个死人,这样的好消息,居然不回来告诉我,等着,看我过后不掐死他。”说是咬牙切齿,眉眼间却是春意盈盈,那种假模样儿,简直让人看不得,白骨神巫暗暗摇头,不想苗朵儿扑到她身上,笑嘻嘻道:“我说了是吧,师父你果然输了,认赌服输哦,你也是他的女人了。” 白骨神巫心里跳了一下,不吱声,苗朵儿却仍死皮赖脸的,道:“放心,我只掐我那一边,师父你那一边我给你留着,你想怎么掐就怎么掐,你要是舍不得呢,那就不掐也行,我也没意见,嘻嘻嘻。” 她嘻嘻笑,白骨神巫给她笑得不好意思起来,猛地咬牙:“我为什么舍不得,我就要掐死他。” 这句话出口,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仿佛冰冻的湖面,突然崩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缝,然后这条缝越裂越大,再也无法阻止,只一眨眼间,整个冰面就全部瘫塌了。 春天来了。 360 第二天一早,白骨神巫带了苗朵儿镜柔,还有白针神巫白银神巫等白字辈弟子,一共三十多人,飞赴天灵洞。 白针神巫几个心里都有疑惑,都在猜测这突然冒出来的白长脚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神通,白骨神巫却不吱声,她当然不会说破,而苗朵儿也不吱声,只是一个人偷笑,到是给镜柔发觉了,把这丫头糊涂得要死,她实在就想不出苗朵儿有什么好笑的,偷偷的问,苗朵儿先不答,然后反戏弄她,说:“我发现有人偷偷喜欢你呢,要不要我帮忙给你牵线。”弄得镜柔又羞又怕又燥,追着她嘴儿撕,事后又还问是哪一个,更乐得苗朵儿打跌。 七星玄玉门一行到眉儿谷,白银神巫先就打听了一下,万老松还没来,不过来没来其实无所谓,反正七星玄玉门也放弃晋天巫的争夺了,包刮她在内,所有七星玄玉门中人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长脚,白银神巫为人爽快,最喜结交朋友,到处人头熟,进眉儿谷没到盏茶时分,便把白长脚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头说给白骨神巫几个听,白针神巫听了道:“看来这一届的晋天巫铁定是那白长脚了。” 听了她这话,白骨神巫没吱声,苗朵儿嘴角却翘了翘,镜柔一直留意着她,镜柔这小丫头其实八卦得很,她发现苗朵儿身上好象有很多小秘密,所以特地就留了心,当然,她这个心眼不是坏心眼,而是朋友之间的好奇,这时就悄悄扯苗朵儿的衣袖,凑到她耳朵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白长脚。” 苗朵儿还装:“不认识啊,我怎么会认识白长脚呢,要是白长手或许认识。”可她装得又不象,嘴角的笑意透露了心事,镜柔可就看出来了,伸手就探到了苗朵儿胳肢窝里:“死丫头,你还不老实,信不信我收拾你。” 苗朵儿这个地方最碰不得,镜柔手才挨着,她身子顿时就缩成了一团,笑着求饶道:“好师姐,你饶我这一遭儿,朵儿再不敢了。” “少给我甜言蜜语的。”镜柔不上当:“说,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白长脚?” 威胁严重,苗朵儿招架不住了,其实她小心思里甜滋滋的,喜气儿也忍不住就想要往外冒,不过想一想,不知道于异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所以暂时还是不能说穿,但稍稍透透风应该没事了,求饶道:“好,我说,我说。”凑到镜柔耳边:“我确实认识他,我师父也认识,呆会他过来,我给你介绍你就知道了。” 便在两人说话间,锣声一响,宗族大会正式开始了,先要宣布晋天巫的人选,然后才是祭祖敬天什么的一连串仪式,马根生黄年水白长脚三个站在台上,这个白长脚是真白长脚,不是于异变的,他有花样呢,这花样得白长脚来玩,他自己变了只花猫儿,躲在白长脚腰间皮囊里。 马根生宣布宗族大会开始,然后看白长脚,白长脚一直没说谁才是晋天巫的人选,马根生以为白长脚是不好意思直接推荐自己,要借他的口,所以只看了一眼,就要宣布本届大会推荐白长脚为晋天巫,不想白长脚一抬手,道:“马长老,稍等一下。”说着,白长脚站到台前,对七星玄玉门这面道:“请七星玄玉门掌教神巫白骨神巫上台。” 于异要白长脚玩的花样,事先叮嘱过白长脚不要说给任何人听,所以听到他这话,黄年水马根生都有些儿迷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到也没阻拦,也不敢阻拦不是?虽然马根生和三十六洞洞主没吃钻心螺,但从相熟的七十二寨一些寨主口中,已经知道有钻心螺这么个东西,也知道这白长脚给大石头神附体后,很有些蛮横不讲理,他要做什么,还是听着就是了,蚂蚁不必拦在大车前面。 “要十七上台做什么?”听到白长脚的话,七星玄玉门这一面的迷惑还甚于黄年水马根生,白银神巫先就叫了起来,白针神巫同样眉头一锁,不过好没吱声,只是转眼看白骨神巫,在白针神巫心里,她们这一辈中,最聪明的就是死了的白芷和面前的白骨神巫了,她想不明白,但白骨神巫应该想得明白,然而白骨神巫脸上平静如波,竟然什么表情也没有,身子一起,凌空飞上了天灵台,到让白针神巫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白骨神巫认定白长脚就是于异变的,也知道这个赌局自己已经输了,而且在昨夜她也改了心态,认赌服输了,不过面子上,却还要端起来,冷着一张脸,半点表情也没有,可惜她还是心虚,不敢去看白长脚,如果她细看一眼,或许就会有所发现。 白骨神巫上台,即不看白长脚,也不吱声,她却不知,白长脚着实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不止是白长脚,就是黄年水马根生这两个七老八十的,老眼也刹时亮了一下,没办法,白骨神巫实在太漂亮了,虽然她身上没有一件装卸品,但乌鬓如云,白袍如雪,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却仿佛占尽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 本来谷中有些喧闹,人多了永远是这样,即便是这样的宗族大会,可白骨神巫往台上一站,谷中猛然就是一静,那一刹,仿佛天地凝滞了,随后才响起低低的吸气声,那声音虽低,却如海潮悄涌,绵绵不绝,是赞叹,也是在询问打听,因为认识白骨神巫的人到底不多,尤其一些隔得远的,先前没听清,更想知道这白衣如雪貌比仙子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声浪一迭加起来,自然就声如潮涌了。 这时白长脚开口了,他可没于异一喝震雷的本事,扯大嗓门叫道:“这位是七星玄玉门的掌教神巫,白骨神巫。” 不过他虽然没有于异那种喝声如雷的本事,一开口,整个谷中还是立即就静了下来,一则他这七十二寨总寨主三十六洞总洞主本事就是个传奇,二则所有人都想知道白骨神巫到底是什么人,白长脚请她上台,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大家伙自然就都闭上了嘴巴扯长了耳朵。 白长脚续道:“我请白骨神巫上台,是想拜白骨神巫为师,请大家做个见证。”说完,也不管台上台下一片惊咦之声,走到白骨神巫面前五步外站住,叫道:“白牛寨白长脚,愿拜在师尊门下,还请师尊收录。”说着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他说拜就拜,所有人都傻了,不仅仅是黄年水马根生等人,包刮七星玄玉门白针白银白音等人在内,全傻了。 但真正最吃惊的,是白骨神巫。 看着白长脚跪下,然后一个头一个头的叩下去,白骨神巫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我面前跪下了,他在给我叩头了。” 白骨神巫虽然知道和于异的赌局是自己输了,也愿意认赌服输,在最隐秘的内心深处,她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还在期待着这个结局,然而她的心里,终究有几分屈辱,即便事后认输,即便认输后嫁给于异,即便以后在他的身下得到身体的欢娱,即便为他养儿育女,生同床而死同穴,那一份内心深处的屈辱也绝不可能完全消除,然而在这一刻,看着白长脚跪下去,一个头一个头的叩下来,她心中那一份屈辱那一丝纠结突然之间就散得干干净净。 “他欺负了我三次,给我叩了三个头。”想到这里,她本来冷冷的板着如深秋寒霜的脸,突然间就绽开了一丝微笑,确实只有一丝微笑,但这一丝微笑啊,恰如早春桃尖儿上的那一个花蕾儿,是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她还是垂着眼眸的,她不知道,白长脚叩了头起来,往她脸上悄看了一眼,那绝世容颜所绽放的春光,差点儿让他又跪了下去。 女人什么时候最美,眉眼含春的时候最美,白骨神巫本就是绝世美女,而白长脚这一眼看到的,恰就是这绝世美女最美的那一刹,又怎能不让他神魂荡漾。 不过他不知道,白骨神巫那眉眼间的春意,不是为他所绽,而是为于异,而于异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于异这会儿正躺在白长脚的皮囊里,百无聊懒的眯着眼晴发呆,根本就没有探头看一眼白骨神巫的兴趣。 这世间事,就是这样,总有一种黑冷的幽默,让人哭笑不得。 白长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站定了,心神稍定,转身向着台下,大声道:“大家都知道,我之所以要做七十二寨总寨主和三十六洞总洞主,是大石头神的意愿,昨夜大石头神告诉我了,我不是有缘人,这一届晋天大会,有缘人是白骨神巫,所以大石头神让我今天拜白骨神巫为师,同时推荐白骨神巫为这一届宏宗的晋天巫。” 361 “什么?” 他这话出口,其他人还好,但在七星玄玉门内,顿时就是一片连绵的惊呼声,白针神巫白银神巫面面相窥,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本来白长脚突然拜白骨神巫为师,已让她们意外了,谁知白长脚居然还要推荐白骨神巫为这一届的晋天巫,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啊,怎么可能呢? 惟一不觉得意外的,只有苗朵儿一个,小丫头嘴角微微的翘着:“果然是这样,这个死人,到还能软能硬,给师父叩了三个头,哼哼,这下师父算是真的能饶过他了。” “我反对。”远远的突有一声厉喝传来,将谷中所有嘈杂声尽数压了下去,喝声中,一道身影急掠而来,苗朵儿扭头看去,正是万老松,原来万老松恰在这一刻赶了过来。 万老松的声音,于异自然也听到了,他一个激灵从皮囊里探出头来,正无聊呢,好么,找打的来了,送一缕水汽到白长脚耳中:“我来。”施一个法,雾气一晃,他与白长脚已经换了过来,这一变身,本来瞒不过白骨神巫这样的高手,可问题是,白骨神巫一则心神荡漾,二则也正扭头往谷口看呢,根本就没注意到于异弄鬼,如果注意到了,说不定她就没这么高兴了——原来叩头的不是于异啊,那就一切不算,可惜她不知道。 万老松来得极快,只是一晃眼,他一个身子便落到了台上,带起一阵风,他穿着一身黑衣,这么旋风飞落,不象飞下来个人,到象扑下来只老岩鹰。 他的鹰眼一扫,笔直盯住了于异:“你就是白长脚?” 鹰眼锐利,气势迫人,真如老鹰盯住了一只鸡。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白长脚,不但做了七十二寨寨主,还做了三十六洞洞主的事,万老松昨夜听人回报了,虽然奇怪,不过大家都认了,他也不会独立特行的来反对,然而万老松没想到的是,这个白长脚居然还要推荐白骨神巫为晋天巫,这个他就绝不允许了,所以一上来,他就拿出了长老的气势,势要压服这个白长脚,改变主意,至于什么总寨主总洞主,那个到好说。 可惜啊,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白长脚并不是真的白长脚,而是于异,阉了万山青的真凶。 于异斜眼看着他:“怎么着?不服啊?” 这是个刺头,万老松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当族长当长老,刺头见得多了,捋过的毛刺也不知有多少,当然不会退缩,反而更逼上一步:“别人我不管,我万老松和万灵洞就是不服。” “不服那就死吧。”于异话一出口,双手霍地伸出,同时抓住万老松的两只脚往外一张,只听撕拉一声,万老松一声惨叫,一个身子竟就给撕成了两片。 “啊。”台上台下,顿时惊呼声一片,谁也想不到,于异性子暴虐,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而且不是平常的杀人,居然是以双手生生将人撕做两片。 马根生黄年水都情不自禁的蹬蹬蹬往后退,他们都是老人精了,一生不知见过多少凶暴酷厉的事,苗人之间打冤家,有时死起人来也是成百上千的,但死人再多,也没有于异这一刻生撕活人给他们的冲击大,因为太意外了,一般来说,再怎么样的冤仇,至少先要说两通吵两句,真有解不开的,也要拉开架式再正正摆摆开打啊,哪象于异这号的,一句话不对,抓着人脚脖子就开撕,这种暴虐的手段,马根生黄年水虽然合起来远远超过一百岁,却不但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他两个退,台下更是乱做一团,有叫的,有哭的,有呕的,有抱着脑袋想逃命的,千姿百态,什么样的都有,略略镇静些的,只有七星玄玉门一群人,但无论是白针神巫还是白银神巫几个,脸上都变了颜色,就是苗朵儿脸上也有些变色。 白骨神巫也同样给于异这一下惊到了,虽然她早知道于异喜欢生撕活人,但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也同样震惊于于异的暴烈和直接,不过她心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感概:“这才是男人啊。” 在这一刻,她的心,和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软弱,如果这时候于异伸出手,她会毫不犹豫的软倒在于异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不过于异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她这会儿心中的想法,即便有读心术,于异这会儿也没空理她,正事要做呢,舌咄春雷,咄的一声,山鸣谷应,万众噤声,于异环视四顾,厉声喝道:“还有谁不服?” 没人应声,傻瓜才应声,就是小孩子都不见哭一声,小孩子不懂事,或许他们听不懂于异的话,但他们的心是敏感的,能敏锐的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压抑,他们给吓住了。 台下没人吱声,台上的黄年水马根生同样一声不吭。 苗风强悍,但在这一刻,强悍的苗人不见了,天灵台周遭,是七八万只软弱的绵羊。 当然,这固然是因为于异手段酷烈,让人生出不敢反抗之心,另一个,也是因为于异冒充的白长脚的身份,白长脚是什么人,七十二寨之一白牛寨的苗人,和台上台下七八万人一样,都是宏祖的传人,大家都是兄弟,兄弟间嘛,打个架斗个狠,无非是个输赢,你狠,行,我认输,也并不太丢人,反过来,如果于异不是冒充的白长脚,而是以自己本来面目亮相,那就是另外一番场景了,莫说撕一个人,便是撕个万儿八千的,七十二寨三十六洞也不会心服,即便宏宗力量不够,还有整个白羽苗呢,白羽一传,白羽苗百万苗人跟你拼到底,数千年来,人类压服不了苗民,就是因为苗民团结对外,于异再狠,难道还真能把天翻过来不成? 静了一刻,黄年水与马根生对视一眼,互相盯了片刻,最终马根生没办法,他是天灵洞洞主,是主人呢,只得出面,也不敢看于异了,看着台下道:“即然大家都心服口服,那就这样了,这一届的晋天巫,便是总洞主推荐的七星玄玉门掌教神巫,白骨神巫。” 随后的事就简单了,祭祖,敬天,自有一整套规矩程序,而在此之前,先还选定了代替万老松的长老,黄年水马根生默契于心,索性就推荐了白杆子,七十二寨三十五洞各寨主洞主也没有人说不同意,大家想法都很简单,这个白长脚性子太暴了,不好打交道,选了他丈人老子做长老,有事要他丈人老子去和稀泥,他不可能一言不对就把老丈人也撕了吧,果然,白杆子一选出来,随后的白长脚态度就和气得多,所有人都自以为得计,却没人知道,这个时候的白长脚,已经是真的白长脚,至于于异,早给苗朵儿偷偷揪了过去,死死的抱在怀里呢,虽然于异其实不愿躺苗朵儿怀里的,但苗朵儿这会儿发了狠,死也要抱着,把两只越发丰硕了的胸乳都挤得变了形,于异也没办法了。 正式的晋天大会要一个月之后,那就是三大长老和晋天巫的事了,普通寨民洞民没有参予的份,当然,想要去白羽台看热闹也是可以的,不过白羽台离着可远,七八百里呢,而且只能在白羽台外围远远的围观,所以大多数人是不会去的,祭祖一结束,大家伙便纷压压作鸟兽散。 苗朵儿自然就把于异抱了回来,只不过中途始终不得便利,无法扯了于异进螺壳去,好多话要问要说呢,这个死人,暂时只好强忍着。 白骨神巫不但收了一个什么七十二寨三十六洞的总寨主洞主做徒弟,还给推举成了这一届的晋天巫,实在太过意外了,以至于七星玄玉门所有跟去的人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动身回山的途中,这才兴奋起来,都是女人啊,虽然年经都有些大了,但老女人也是女人,那份嘈杂啊,于异实在受不了了,后来索性扯了苗牙出来顶岗,自己躲进了螺壳里,喝了酒,倒头睡了一觉。 白骨神巫一行回山,宣布喜讯,合山欢腾,又是一场闹腾,直到半夜,人才渐渐散去,到把最后一个白银神巫送走,苗朵儿再忍不住了,扯了白骨神巫就往里屋跑:“师父,我们来审这死人,到要看他这什么总寨主总洞主是怎么当上的。” 进了里屋,想想不保险,索性扯了白骨神巫,师徒俩直接就进了于异的螺壳,这几天她可是把于异传她的进身法出身法都说了给白骨神巫听呢,不过即然有她扯着,白骨神巫不要运功也可以跟着进去了,而白骨神巫雪白如玉的俏脸上,这会儿已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一颗心更是怦怦的跳得厉害。 362 于异喝了酒,四仰八叉躺在白玉床上,而且姿势极其的不雅观,怎么回事呢,原来他胯间高高支起一根旗杆,这到不能怪他,他体内阳气太足了,一睡着,自然而然就举旗了。 “你个死人,还在睡。”苗朵儿又羞又气的在于异腿上重重掐了一把,还好,没去大旗上掐,却也掐得于异做鬼叫,一翻身爬起来,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本来也是,女人的心态,春姑娘的脸,一般男人谁搞得清楚,何况是于异,嘟囔着嘴道:“朵儿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苗朵儿可不客气:“你说,你这些日子都跑哪去了,是怎么当上七十二寨总寨主和三十六洞总洞主的。”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对了,你有没有又强奸哪家的小姑娘大媳妇,老实交代。” 白骨神巫本来垂着眼眸,一则于异支着大旗不雅,二则也实在是不知要怎么面对于异,但听到这一句,却忍不住扑哧一笑,抬眼看一眼于异,不想于异也在看她,四目一对,她慌忙错过眼光,先前脸上还只淡染红晕,这一刻可就红霞遍染了,恰如出水的红莲花,说不出的娇艳妩媚。 于异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经过好几个女人了,白骨神巫这个样子,他如何看不明白,白骨神巫这是认赌服输,认了做他的女人了,心头顿时也有些欢喜,而且刚睡醒,那鸟儿刚好有些胀呢,笑道:“强奸大姑娘小媳妇,啊呀,这个真有?” “什么?”这下不但苗朵儿大叫出声,就是白骨神巫也变了脸色,两个人四只眼晴,恰如四把尖刀,齐齐射向于异,于异本还想玩,一看这形势不对,不能玩了,怪叫一声:“就是你们两个啊。”说着双手一伸,同时把两女抱在怀里,仰天一倒,就倒在了白玉床上。 “啊呀,你个坏蛋,敢戏弄我们。”苗朵儿咬牙大恨:“师父,我们联手教训他一顿,免得这个死人以后再欺负我们。” 给于异一抱,白骨神巫最后一丝矜持也彻底消散了,心中惟一剩下的就只有羞喜,听了苗朵儿这话,到算是新仇旧恨齐冒上来,也咬了银牙道:“好。” 两人四手齐伸,按着于异那一番虐啊,于异给掐得鬼叫连声,不过他当然不会只挨掐不还手,也是还手的,不过他还手呢,不是掐回去,而是在两女身上乱摸乱揉,顺手脱衣,闹到后来,两女都鬓乱钗横,娇躯半裸,更是娇喘微微,香汗细细,白骨神巫先吃不消了,想要逃开,但到了这时候,真正煮熟的鸭子碗里的肉,于异哪还会让她逃掉,翻身压倒,把最后的障碍一把扯掉,那凶恶之物便狂舞上来,真真可怕至极,白骨神巫心慌神乱,再无半丝抗力,只觉全身一下给塞满,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充溢身心,情不自禁,长呤出声。 “做女人,其实也挺好的。”然后她的双手双脚就一起缠了上来,象一根常春藤,缠在了树干上。 白骨神巫属于那种敏感型的体质,功力虽高,床上却实在不堪,还好边上还有个苗朵儿,但于异这段时间有些儿闷气,按着两女,这一番折腾啊,到他好不容易气顺了,两女差不多也就没气了,白玉池里泡了半天才算回过神来。 “我说是吧,这个人,就象匹恶狼一样,只要逮着了,恨不得就把你嚼碎吃掉。”总算回过一口气,苗朵儿恨恨的在于异胸前咬了一口。 白骨神巫半趴在于异胸口,眼睛微微闭着,没有应声,她的颈脖处,仍有一层淡淡的晕红没有消退,而在她的感觉中,她整个人好象还在天上飘着,落不到实地。 “爽啊。”于异呵呵而笑,把酒葫芦倒过来,灌了一大口。 “大恶狼。”苗朵儿又恨恨的咬了他一口,于异笑得更爽了。 说着闲话,就聊到了天珠上面,苗朵儿突然兴奋的抬头:“到时我们一起进去,师父你摸,我和哥也可以摸一下。” “你们摸好了。”于异却没兴趣:“我摸这粒珠子就好。”他手正搭在白骨神巫胸前呢,在珠子上弹了一下,弹得白骨神巫一声娇哼,这才算真正醒过神来,道:“我不想摸,还是于异你摸吧。” “让我摸啊,好。”于异果然就揉.搓起来,揉得白骨神巫娇哼出声,苗朵儿打他手:“是让你摸天珠,就知道欺负师父。”这其实是有些小小的吃醋了,看着白骨神巫:“师父,你怎么不摸了,你不去摸,我们也不好进天珠洞去摸吧。” 只这一下,白骨神巫脸上又染上了一层红霞,她的体质确实特别敏感,轻轻的嘤咛了一声,才道:“我觉得我不行,上次上玄玉莲床,先准备了那么久,心态也自觉调得够好了,结果呢,一上去就迷失了,天珠这么神秘,玄力更强,我有些害怕。”说着,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向于异怀中挤了一下,恰如小鸟依人,看得苗朵儿有些发呆,暗叫:“师父的变化有些大啊,怎么这一下就变成了个小丫头一样了呢。” “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的,你们先藏在螺壳里,进洞后再出来好了。”白骨神巫说着,看向苗朵儿:“你也不要摸了吧。” “不摸就不摸。”苗朵儿还稍稍有些不甘心,掐一下于异:“到便宜你了。” “我无所谓啊。”于异呵呵笑:“这个才是便宜呢。”说着手伸向苗朵儿胸乳。 “呀。”苗朵儿一把将他手打开,自个儿游开去:“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红莲花。”又对白骨神巫招手:“师父,来看红莲花,好香呢。” 白骨神巫也游过去,看着两尾美人鱼游水,于异其乐融融,白骨神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眼光,微一回头,见于异眼光盯在自己腰臀上,她脸上一红,又有些羞,又有些喜,却下意识的扭了一下腰胯。 到红莲花旁边,白骨神巫突然记起一件事,道:“对了朵儿,你说那个周小姐和阴尸王呢,他们。” 没等她说完,苗朵儿早扑哧一笑:“我早想到了。”扬起手,手腕上果然光溜溜的:“回来我就把玄光镯收在了枕头底下。” “那还好。”白骨神巫拍了拍酥胸,刚才与于异大战,要是给人看了去,那真真不要活人了,叮嘱苗朵儿道:“你以后都要注意,要不羞死人了。” “我知道了。”苗朵儿点头,这时于异突然叫了起来:“不对啊。” 两女齐齐扭头看他,苗朵儿道:“什么不对。” 见于异指着她,苗朵儿不知怎么回事,也去自己身上看,少女的身体,玉光致致,精美绝伦,虽然还不如白骨神巫的身体那么成熟诱人,但也自有一番动人心处,实在没什么不对啊。 “怎么了?”白骨神巫也往自己身上看,她到低有些放不开,还半掩着酥胸,其实这么半掩着,反更诱人。 于异道:“朵儿怀孕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吧,肚子怎么还是这么扁扁的。” 这一说,苗朵儿明白了,白他一眼:“骗你的呢,根本没怀孕。”这几天她跟白骨神巫无话不说,讨论了这个问题,确定应该是没怀孕。 “好啊,敢骗我。”于异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张牙舞爪的游过来。 “呀,师父救命啊。”苗朵儿娇叫躲避,却把白骨神巫一推,推以了于异怀里,恨得白骨神巫牙痒痒的,只可惜身子发软,实在没力气去捉她,不过于异有办法,一手搂着白骨神巫,另一手变长,就去捞苗朵儿,苗朵儿顿时尖叫起来:“呀,不来了,你赖皮。”又向白骨神巫求援:“师父,他赖皮,救我啊。” “该。”白骨神巫恨恨的啐他一口。 “师父好坏,有了男人不要徒弟。”苗朵儿娇叫,却终于在尖叫声中落到了于异手里。 半池真水,满池春色。 晋天大会还要一个月才开,普通人或许要提前一月半月的动身,会飞的,提前一两天就够了,所以不必着急,这些日子,于异自然整天与白骨神巫两女胡混,白骨神巫自以为藏得紧,于异白天现身,一定是化身苗牙,晚间更是闪进了螺壳里,不可能有人发觉,但她想不到的是,还是给人看出了破绽。 看出破绽的是白银神巫,这天上午,白银神巫来找白骨神巫,突然围着白骨神巫转起圈子来,还一脸狐疑的样子,那幅情形,生似一只围着鸡窝打转的狐狸,白骨神巫莫名其妙,道:“小五子,你搞什么啊?” 363 补上昨天的,抱歉了!—— 白银神巫耸了耸鼻子,动作夸张,忽地抬头,一脸肯定的道:“你身上有男人味。” 白骨神巫本来就有些心虚,听到这话,顿时吓一大跳,下意识的伸手去脸上摸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嗔道:“死小五子,你说什么呀,我这里哪来的男人。” 其实她刚才那个动作,已经露出了天大的破绽,说有男人味,往脸上摸什么?如果白银神巫熟知男女之事的,立刻就会明白,不过可惜白银神巫是个老处女,对男女之间闺房内的一些秘事,还真是一头雾水,居然就没看出来,给白骨神巫这一反驳,她到有些疑惑了:“是啊,你这屋里没男人啊,男弟子都不许进一个,怎么会有男人呢?” “所以说你神里神经的。”见白银神巫只是猜测,白骨神巫暗暗吁了口气,可怜那小心肝儿,还怦怦的跳呢,自玄功有成,从来没有个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于异你个死冤家。” “绝对不是神里神经。”不想白银神巫却又摇头了,眼光在白骨神巫脸上扫来扫去:“你看你的脸,那眉尖儿,那眼波儿,你自己去照镜子,嘿嘿,那春意儿,可是掩都掩不住呢。” 苗朵儿先前在外屋,白银神巫的话,也把她吓一跳,进屋来想要帮着白骨神巫掩饰,可听到这番话,再往白骨神巫脸上一瞧,她也忍不住摇头了,白骨神巫那一脸春意,确实是太明显了。 “哥说得没错,师父果然是内骚。”苗朵儿暗叫:“先前不过是着意压着自己,这会儿一放纵,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你胡说。”白骨神巫羞嗔,她却也看到了苗朵儿,更看到了苗朵儿的眼神,也明白自己的破绽出在哪里了,不过这个是死也不能承认的:“我就是眼看着晋天大会要开,能去摸天珠了,说不定能达成师父的遗愿,心中高兴罢了,看给你说成什么了。” 这个谎编得有水平,而且她故意装出薄怒的样子,还真唬住了白银神巫,白银神巫点头:“莫名其妙冒出个大石头神,居然让你做了晋天巫,看来真是师父在天之灵保佑了。” 总算哄了过去,白骨神巫这才暗暗吁了口气,晚间进了螺壳,抓着于异就是一顿掐:“都是你害的,差点儿人家都没脸做人了。 掐得于异做鬼叫,还一脸冤枉:“你自己露了破绽,怎么能怪我。” “就怪你,就怪你。”白骨神巫越发不依不饶,苗朵儿在边上看得好笑,暗叫:“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师父这么会撒娇的。” 一夜胡混,第二天早上起来,白骨神巫就留了神,先对着镜子,扮了半天表情,想要扮得冷酷甚至忧郁一点,可脸上满满的幸福,竟是赶都赶不走,一时可就有些发愁了:“都是那坏蛋害的,朵儿,你说怎么办?” 苗朵儿只能抿着嘴笑,摇头:“什么怎么办,就说高兴呗。” 白骨神巫到底是个聪明的,一想也对,点头:“那就索性高兴起来。”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嘛。”于异刚好化身苗牙在外面溜了一圈回来,整天关在螺壳里也不舒服啊,听到这话插嘴:“老娘们有了男人,自然就应该高高兴兴叽叽喳喳象屋椽下的麻雀一样。” 他说的,其实是对日常生活的观察,家庭正常有男人撑着的女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整天风风火火,叽叽喳喳,哪怕是跟人吵架,声音都格外脆亮,中气十足,不过理是这个理,他这话可不招人爱,两女同声啐了一口,随即又咯咯笑做一团。 还有一件好笑的事,于异的人种精华,带有愿力,借之练功,可以大长功力的,于异先还提了一嘴,然后白骨神巫也真想过,真要借着长一长功力的,至少在去摸天珠前,把第五颗星修出来,结果每天和于异胡混,一颗心里满满的开心,根本静不下心来修练,晚间就不要说了,前半晚颠鸾倒凤,后半晚腿股交缠,就没有个静坐的时候,而白天竟然也坐不住,不是没时间,而是根本坐不下来,这个别说长功,能保持着功力不退,那就烧高香了。 白骨神巫先还烦恼了一下,但后来苗朵儿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女人即然嫁了男人,自然就有男人撑着,那么费力做什么?未必哪天真怀孕了,还揣着孩子修练不成。” 白骨神巫一想:“对啊,我只是个小女人而已,功夫再差,自然有男人护着,练那么高做什么?”顿时就安心了,没有心思静坐,到是有心思绣起了花,苗朵儿说要给于异做香囊腰带呢,这是苗家女子送给心上人的必备之物,代表着她的一颗心,苗朵儿以前有香囊的,送给了林荫道,结果却做了于异的女人,香囊只好另做,而白骨神巫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嫁人,根本就没做过,所以两女一门心思的忙乎起来,还不能给人看见,师徒俩偷偷摸摸的,到另有一番情趣。 只可惜于异即不懂风情,也不懂浪漫,两女满腔的柔情蜜意,他看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而且还撇了一下嘴:“腰带还要绣什么花,闲的。”换来两对大白眼,男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笨。 白骨神巫其实是那种极为细腻敏感型的女子,长期压抑的激情一旦喷发,极为惊人,苗朵儿有些惊讶的发觉,白骨神巫甚至比她还爱撒娇,还更痴缠,这让她即大大的吃惊,又小小的吃醋,好几次嘟囔:“我小一些的好不好?” 然后白骨神巫居然跟她赖皮:“算起来你比我先进门啊,先进门为大,要不我叫你姐姐好了。”这师父当的,苗朵儿彻底无语。 快乐的日子易过,眨眼过了二十多天,七星玄玉门上下已经开始准备动身了,这是七星玄玉门三百来年未有之大事,全门上下始终沉浸在一种兴奋燥动的情绪中,各白字辈弟子是全部要去的,然后各房的亲信弟子也都想要去,先说去三十人,然后增加到五十人,再然后八十人,最后已经超过一百了,似乎还有增加的趋势,白骨神巫其实无所谓,她一则沉浸在幸福的爱恋中,不想管事,另一个想法,则是晋天大会后,自己是要跟着于异走的,这七星玄玉门的掌教是绝对不想当了,所以门中一切事务交还给白针去管,借口自然是要潜心修练,为摸天珠做好准备,白针神巫到也信了她这话,所以去参会的人选就是白针神巫在管,而白针神巫其实是个老好人,耳朵根子又软,于是人就越来越多了。 去的人不说了,便是去不了的人,也在悄悄的期待着,但这一天白长脚突然派人来通知白骨神巫,说白羽台出了大事,天珠给黑羽王派人偷走了,白羽王大怒,传下九尾白羽,大集苗兵,要去攻打黑羽苗,讨回天珠。 这个消息太让人意外了,七星玄玉门上下顿时就炸了窝,黑羽苗搞什么啊,七星玄玉门好不容易得一个晋天巫名额,居然把天珠给偷走了,简直岂有此理啊,群情愤怒,又大都是女弟子,群雌粥粥,恰如向阳山坡上落了一群麻雀。 于异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愕然:“黑羽苗把天珠偷走了?黑羽苗偷天珠做什么?” “谁知道啊。”苗朵儿嘴巴嘟起老高:“莫不是眼红我师父做了晋天巫,怕她摸了天珠后获得天缘,成为天巫,所以抢先下手吧。” “那不可能。”她这个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白骨神巫摇头:“白羽五脉,有五个晋天巫呢,而且每五年就有一届的,黑羽王怎么可能注意到我。” “那为什么啊。”苗朵儿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现实,只是心里不甘罢了:“往届都好好的,偏生这一届我们得了晋天巫,黑羽苗就把天珠偷走了,这不纯心的吗。” “黑羽王偷天珠,肯定有他的用途。”白骨神巫微微沉呤:“具体是为的什么,等黄长老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苗王发兵,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先要召集白羽五脉的长老,商量停当了,哪一支出多少人,武器怎么办?粮草怎么办?何人为将?谁是先锋?然后沿途的路线什么的,都要筹划清楚,这才能出兵,黄年水三个是宏宗长老,先就要去开会,本来要白长脚去,白长脚没于异在身边,可不敢去,所以送了信来,然后于异回说懒得去,白长脚也就没去了,现在具体的消息,就要等黄年水三个回来才知道。 “这还真是比较操蛋啊。”于异搔头:“我还想赶快摸了天珠,然后赶回去呢,也不知郁重秋打到哪儿了,要是打到昊天城下,那就来戏了。” 364 “郁重秋打到昊天城下,应该不可能吧。”白骨神巫对天庭的了解不多:“不是说有十万天兵吗?斗神宫还有三千斗神甲,难道还挡不住一个郁重秋?” “什么三千斗神甲,都是吹的吧?”苗朵儿撇了撇嘴,道:“哥得的那幅黄金甲,给我的飞雪梨花针射成了马蜂窝,也不过如此。” “那不同。”白骨神巫摇头:“单幅的斗神甲,防御力确实有限,其实斗神甲最厉害的地方,是布下甲阵,真个成百上千幅斗神甲聚在一起,灵力凝结,那威力,非常恐怖的,如果真是三千幅斗神甲布下斗神大阵,几乎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嗯。”于异想起了七鬼面的事,点头:“斗神甲灵力可以互相凝结,形成甲阵,威力比单幅的甲确实是大上许多。”说到这里,他更有些忍不住了:“这白羽王要发兵,大军集中再出发,至少也得个把两个月吧,要不我先回苗州去看看。” “不。”白骨神巫伸手,一下就吊在了于异脖子上,红艳艳的嘴唇嘟着,娇声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苗朵儿在边上看着,小嘴儿也情不自禁嘟了一下,心下暗暗嘟囔:“师父越来越过份了,真好象比我还小得几岁一样。”其实她也是想这么撒娇的,只不过白骨神巫快了一步,吃醋了。 “我要一起去嘛。”白骨神巫还扭着身子摇呢,三人本来是泡在白玉池里的,所以这会儿她其实是光溜溜的,这一摇,乳波臀浪,秀色惊人,而且她的声音非常的娇媚,若是七星玄玉门中的弟子听见,平日以清冷著称的掌教神巫,居然象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样撒娇,非得跌碎了一地的眼珠子不可。 于异也拿她无可奈何,在她翘臀上拍了一板:“那你这边怎么办?你可是掌教呢,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给他拍了一板,白骨神巫反就势赖在他怀里了。 苗朵儿眼珠子轱辘辘一转,道:“也许这到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于异看她,白骨神巫也扭过脸来。 苗朵儿看着白骨神巫,道:“本来如果天珠不给偷走,就算师父不摸天珠,做不了天巫,想要辞去七星玄玉门掌教,也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情,现在天珠给偷走了,索性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就说跟随白苗羽去抢回天珠,然后让白针师伯代掌七星玄玉门,那我们就可以跟着哥走了,师父你也不要再担心门中的事务。” “对啊。”白骨神巫美目一亮:“这个说辞好,你说呢。” “我随便啊。”于异无可无不可,这却得罪了白骨神巫两个了,白骨神巫把他一推,自己滑回池中,还扭过身子:“我就知道,你玩厌我们了,根本不想跟我们在一起,所以什么都随便,不跟着你去更好,那我们就不跟着了。” “是啊,你一定是这么想的。”苗朵儿也帮腔:“那我们就不跟着了,我们就呆在七星玄玉门,你一世不来看我们也无所谓,最多我们化做两座望夫石。” 老天啊,于异头大如斗,忙一手揽了一个,左哄右劝,好不容易才哄得两女开颜,他自己却一头毛汗了,这还是泡在白玉池里呢。 即然有了计较,第二天,白骨神巫就去找了白针神巫,本来这脱身计不太好实施,要随白羽王去讨天珠可以啊,但讨天珠和当七星玄玉门掌教,并不矛盾啊,甚至七星玄玉门可以大集好手去帮忙,选个两三百精锐弟子,就由白骨神巫带队好了,何必要孤家寡人去呢,不过白骨神巫先想了一番说词,还真就把白针神巫说动了,同意白骨神巫带了苗朵儿先去黑羽苗,因为白骨神巫哄了她,说她在黑羽苗广有交情,黑羽苗却没人知道她是七星玄玉门弟子,她带了苗朵儿潜回去,可以悄悄打听天珠的事,关健时刻说不定还可以做内应呢,做内应当然不能有太多人,也不能大张声势,她说得跟真的一样,白针神巫也就信了,于是当天夜间白骨神巫即召集所有白字辈弟子,把七星剑交给白针神巫代掌,然后带着苗朵儿,趁夜下了七星山,化身苗牙的于异自然就蹲在苗朵儿肩头。 到山下,白骨神巫停了下来,回望山门,华月如水般洒了下来,漫铺在山门内外,虫声唧唧中,有一种勃勃的生气,弥漫在天地间,又是一年春来早,当年的山道上,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女,仿佛就在眼前。 白骨神巫跪了下去,深深拜倒,她知道,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师父,大师姐,二师姐,小五子,别了,你们的小十七,她嫁掉了,以后会替人生儿育女,会和那个人生同床而死同穴,同面悲欢,同经喜乐。”她抬起头,一张张脸从眼前晃过,不知什么时候,泪已满脸。 “你们,为我高兴吗?”她喃喃的问着,脸上,慢慢的漾开了笑容,恰如春月,是那么的美。 苗朵儿大约能理解师父的这个心态,虽然她对七星山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跟着跪下来叩了个头,她悄悄扯了扯于异的手:“你也跪下。” “干嘛呀。”于异莫名其妙。 苗朵儿白他一眼:“你娶了媳妇,不拜高堂啊。”随又以水汽传音送一缕水音到于异耳朵里:“你拜这一拜,我师父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呢。” 在人情世故方面,于异绝大多数时候是缺根弦的,当然,也不止是他,很多男人都是这样,不过这会儿于异到是理解了,对于异白骨神巫来说,师门如爹娘,这一拜,也就是拜别爹娘了,以后就是出嫁的女子,生或回门,死葬异乡,所以心中伤感呢,而他是强奸了白骨神巫,最终得到了她的身心的,却还没给她一个婚礼,这一拜,也算是拜了白骨神巫的爹娘。 好吧,于异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拜了一拜,道:“雪鸢和朵儿都是我的娘子,我有吃的,绝不会饿着她们,我有穿的,绝不会冻着她们,你们就放心吧。” 苗朵儿扑哧一笑,白骨神巫却没有笑,她转过身,却对着于异深深拜倒,于异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犹豫,也回拜了一下,他不是在这一刻突然心生灵犀和白骨神巫心灵相通了,而是记起了看人家拜堂的情节,拜了高堂之后,不是还要夫妻对拜吗?然后才是牵入洞房,白骨神巫突然莫名其妙的拜他,应该就是这么想吧,那他也就回拜一下罗。 他并不知道,白骨神巫拜这一拜,不是礼节,而是一个女儿家以全部身心相托,今夜今时之后,妾身君属,一切拜托了,而于异回拜,在白骨神巫心里,就是郑重承诺的意思,所以说他阴差阳错的,到还真合了白骨神巫这一刻的心态,反是苗朵儿迷糊了,就在一边看着,也不怪她,她才十五岁,哪想得到那么多。 白骨神巫起身,素手纤纤,牵了于异的手,道:“好了,我们走吧。” 三人腾空而起,身到半空,白骨神巫再回头看了一眼山门,跟着于异,一直飞了下去。 三人飞得不快,没事的时候,一般不必飞太快,太快了风大,吹着不舒服,虽可运罡气护体,但也消耗灵力啊,慢慢飞舒服些,天亮的时候,也飞出了好几百里,下面看到一个小小的镇子,在酒旗招扬呢,于异一则大肚汉有些饿了,二则他是见酒旗就走不动路的,道:“雪鸢朵儿,不如我们先下去吃了早餐吧,然后你们两个进螺壳里去,我带你们飞,那样快些。” “好。”白骨神巫百依百顺,看着他的眼眸里,更满是柔情,正如新婚的妻子,看着满心欢喜的丈夫。 苗朵儿却是只小野猫,早把昨夜的事给忘了,咯咯一笑道:“你是发酒瘾了吧,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拼酒。” “来啊,谁怕谁。”于异兴奋的捋袖子,于异也是个野的,相对于白骨神巫的柔情,他其实更喜欢苗朵儿的野性。 在镇外找个无人处落下,然后步行进镇,镇子很小,酒店也很简陋,三两张桌子,有一张桌面还开了一条大缝,条凳也灰仆仆的,店老板是个干干瘦瘦的老头,看到白骨神巫,竟然有些局促起来,他这样的小店,只适合于那些赶远路的旅人,白骨神巫这样仙子一般的人物,去坐那些高低不平的条凳,实在是有些亵渎了她。 不过于异不在乎,对于异来说,有酒的地方就是天堂,他兴高采烈的找了张桌子坐下,拍着桌子叫:“店东,拿酒来,把你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要大坛的。” 365 看着灰乎乎的桌凳,苗朵儿其实有些儿皱眉,到是白骨神巫不在乎,坦然的坐在于异边上,看着她如雪的白袍坐在那脱了漆的半灰带黑的凳子上,店东脸上很有些难为情的羞愧,这个小店,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他全部的骄傲,这种难堪的情绪,还真是第一次产生。 店东真个把珍藏的好酒拿了上来,居然还不错,又上了两样熟菜,一只鸡,于异跟苗朵儿左一杯右一杯,真个拼起酒来,也不知苗朵儿突然兴奋的个什么劲,也许是想着要回白虎寨了,心头高兴吧。 白骨神巫不跟他们拼酒,自己小口的抿着,大多数时候,就是笑呤呤的看着他们,在螺壳里,三个人私密相对的时候,她动不动就要撒娇,似乎比苗朵儿还要嗲上三分,但在外面,她还是比较端庄的,只不过昨夜一拜之后,她显得更柔顺了而已。 小店小,桌子就摆在窗子边上,春阳正好,窗子是打开的,来往的行人,刚好可以看到白骨神巫侧面的笑脸,或许白骨神巫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么微笑的时候有多么迷人,但街对面的人却越来越多,都是透过窗子来看她的,然而店门明明是敝开着的,却又没有人敢进店来。 于异终于发觉了异常:“这些人看什么啊。”他还臭美:“莫非是没见过我这样酒量的英雄人物。” “你拉倒吧。”苗朵儿一耸俏俏的小鼻子:“他们在看我师父呢。”自己也往白骨神巫脸上看,带一点花痴道:“师父,你这么笑的时候,真的好漂亮哦,我都爱死你了。” “喝你的酒吧。”白骨神巫微嗔,眼光却溜到于异脸上,女人是要夸的,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最喜欢听他夸奖的话。 于异还真夸了,他歪着脑袋看了几眼,点点头:“嗯,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好看。”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苗朵儿扑哧一声,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然后笑呛着趴在了桌子上。 白骨神巫同样又好气又好笑,恨恨的白了于异一眼,红晕上脸,却是百媚丛生。 俗话说酒是色媒人,虽然这些日子,于异几乎每夜都要在白骨神巫身上折腾几次,可这会儿喝了酒,刚好有兴,再看了白骨神巫这娇媚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他还叫:“不行了不行了,你再这幅妖妖媚媚的样子,我真的要脱你衣服了。” 哪有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的,白骨神巫大羞,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恨恨的白于异一眼,可这一眼啊,却就象个钩子,彻底的把于异的兴头勾了起来,他大叫一声:“不管了。” 嘴一吸,坛中剩余的小半坛酒给一口全吸进了嘴里,再一喷,忽地起一股酒雾,小店周遭十数丈方圆内,酒雾迷蒙,伸手不见五指,他这是个遮眼术,为的是不让围观的人看破行踪,酒雾一起,他双手齐伸,同时牵了两女的手,一闪就进了螺壳,反身把白骨神巫压在了白玉床上,伸嘴就亲,这么白昼宣淫,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躲进来的,白骨神巫到底有些儿受不了,双手推着于异胸膛,脸往一边躲:“不要。” 可她素手纤弱,又哪里推得开了,反是这欲拒还迎的俏模样儿,更激起于异的兴头,三两下剥得光了,从上到下品尝一番,然后还站在床边欣赏一阵,把头乱点:“我就说不穿衣服更好看嘛。”让白骨神巫羞不得喜不得,只能捂着脸儿,任由他折腾了。 外面围观的人众,突见雾起,都有些惊讶,待雾一散,于异三个都不见了,一时议论纷纷,因为失踪得太离奇,很有几个人叫妖怪的,也有人猜是狐狸精,这可恼了店东,猛地一拍桌子:“哪有这么漂亮的妖怪,那是天上的仙女。”在下界的人看来,他们这里是天界,但在这一界的人心里,头顶上的天空中,也还有一个天界的,这是人外有人,还有天外有天呢?都是。 在这小镇上,有这么一家酒店,那也算得上头面人物了,他定了性,绝大部份人便也点头赞同: “一定是仙女。” “说不定是天帝之女呢。” “仙气飘飘,我现在都还闻得到呢。” 确实还有点儿白骨神巫和苗朵儿衣服上遗留的熏衣香,不过最浓的还是酒香,但也没人争辨,个个耸着鼻子死命的闻一口,然后一个个就心旷神怡的样子了,真仿佛是吸了仙气了,随后的议论,自然是围着仙子的身份展开,各种猜测都有,而且越来越离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他们嘴中心里的仙子,其实这会儿就在那张破桌子桌脚的一个小小田螺壳里,正翘着雪玉一样的白臀,在迎接着一浪接一浪的撞击,发出销魂蚀骨的呤叫。 于异这日兴头好,到终于放开两女时,差不多午后了,其实男人都差不多,美女固然是放在床上玩的,却也是用来显摆的,羡慕的人越多,他也就越兴奋,到是有些苦了白骨神巫,她咬着细细的红唇儿,气若游丝的骂:“朵儿说得没错,你真真就是一匹大恶狼。”从昨夜一直延续到早间的柔情爱意,终于给于异的淫兴彻底撞散了。 苗朵儿则索性骂都懒得骂了,只把于异的肉叼在嘴里,狠狠的咬,可惜实在是没力气了,咬不动,真没办法了。 于异呵呵笑,不还嘴,男人都这样,能把自己的女人折腾爽了,都觉得是多大成就似的。 两女骂是骂,歇了一会儿,苗朵儿却突地叹了口气,道:“周姐姐他们其实挺可怜的,一千多年了,天天相对,却不能亲热,到也多亏了阴大哥痴心。” 得,刚才还骂于异是大恶狼,这会儿却又觉得周盈盈阴尸王不能交欢可怜了。 白骨神巫的想法不同:“相比百年不到头的普通夫妻,他们能千年在一起,已经是不错了。”说着话,她看着于异,眼波中柔情如水,手指抚过于异的脸,更带着无限的爱意,她压抑了二十多年,重新焕发出来的爱,炽热如火,而且完全不加掩饰,尤其是在闺房之中,亲热相拥的时候。 可惜于异象个木头人,不但没有柔情回应,反而半闭上了眼晴,好象要睡着了一样,还好白骨神巫对他的性子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跟这人在一起,浪漫是莫想了,他能够不焚琴煮鹤,便相当不错了,但人有千百种,温柔体贴浪漫多情的男人固然有,直来直去僵硬顽固的男人也不少,关键是,女人喜欢哪一种,而白骨神巫喜欢的,明显就是于异这个人,床上的恶棍,床下的木棍,她都喜欢。 于异确实不解风情,他的爱就是把自己的女人压在身下换着花样的折腾,感受着她们升天时的颤粟,听着她们又羞又爱又想又怕的求饶,他就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很圆满,其它的不会去想,不过这会儿却也不是睡着了,他是因苗朵儿的话,突然触动灵机,道:“其实要帮周盈盈弄个身体出来,那也不难。” “什么?”两女都愣了一下,杀人容易活人难,他居然说把周盈盈弄个身体出来不难,这可真真是大神通了。 “你说真的。”见于异还是闭着眼晴,苗朵儿急了,伸手去翻于异眼皮子:“你不会是睡着了说梦话吧?” “不是。”于异睁开眼晴,两女都眼巴巴的呢,他却摸酒葫芦去了。 “先不许喝。”苗朵儿不客气,一把封住葫芦口:“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能帮周姐姐重新变一个身体出来,是不是?” “是啊?”不许喝酒,这可要了老命了:“就是弄一个身体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弄,你说。”看来是真的了,白骨神巫苗朵儿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还有惊讶,苗朵儿自以为将于异胸中的本事都掏空了,结果突然从哪个拐角里又蹦出来一个,而且是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她又怎能不兴奋。 366 “先让我喝口酒。” “你先说。”苗朵儿索性把酒葫芦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她赤着身子,大葫芦就抱在双乳之间,有一种怪异的性感。 于异拿她没办法,咂巴咂巴嘴,道:“周盈盈的灵魂在,重新弄一个身子本来就不难的,佛道中好多人都会的,有两种法子,一个是用莲藕,莲身藕骨,另一个,则是借体还魂,找个刚死的人,李代桃僵,或者找一个新生的婴儿,鸩占雀巢,都是可以的啊,虽然各有缺点,但身体总是有了,可以陪阴尸王上床玩儿。”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起来。 两女莫名其妙,白骨神巫笑道:“好好的,你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他能想什么好事。”苗朵儿呸了一口:“还不知想到了什么歪门邪道呢。” “什么叫歪门邪道。”于异笑:“我是在想,阴尸王那个东西好象是有些大哦,周盈盈若找一般的女子还魂,那个身体只怕经不起阴尸王折腾。” “呸,我就知道。”苗朵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白骨神巫也微红了脸颊,给了于异一个白眼,于异从来不怕给自己的女人鄙视,却趁着苗朵儿没注意,伸指去葫芦上一弹,一股酒箭射出来,他张嘴一吸,至少半斤老酒入嘴,长吁了一口气:“好酒,好酒,爽啊。” 苗朵儿瞪他一眼,道:“你这神通哪里学来的,你的功夫我都知道啊,绝狼爪,风雷神罡,真水大法,还有那个咒影术,没见哪里有借体还魂的法术啊,更莫说用莲藕变身造人。” “这不是我学来的。”于异嘻嘻一笑,看苗朵儿有些发急,这才道:“是你刚才说周盈盈没身体,不能给阴尸王玩儿,我想了一下,心灯突然就看到了好几幕生造活人的情景。” “心灯?”白骨神巫讶叫:“你心灯刚才看到的。” “是啊,师父,我说过这个人怪,别人的心是肉做的,他的心居然是一盏灯。”于异的事,但凡苗朵儿知道的,都跟白骨神巫说过,这时手指去于异胸口点点戳戳的:“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又看到了释圆罗汉。” 于异对闭着眼晴任由裂天魔撕成两片的释圆老和尚鄙视到起毛,但苗朵儿却对释圆异常尊重,认为释圆有大神通,至少已是罗汉之体了。 于异见白骨神巫美目生疑,似乎想顺着苗朵儿的手指把他身体看穿的样子,笑道:“雪鸢你不信是吧,要不要我撕开身体给你看看。” “不要了。”白骨神巫慌忙摇手:“你也不怕痛啊,我信你就是了。” “就痛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于异敲敲自己胸膛,他有男人的通病,喜欢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炫耀,不过白骨神巫一脸惊怕的神情,也就算了,苗朵儿道:“是释圆罗汉跟你说的。” “不是。”于异摇头:“说了我是看到的。”说到这里,他自己到把眉头皱了起来,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 白骨神巫情不自禁的担心:“怎么了于异?” 反而苗朵儿对自己的感情要压抑一些,妙目看着于异,却没问。 “怪事。”于异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我这心灯,应该就是长明子那个老妖怪,反正长明子看到过听到过的人和事,我都能看到听到,长明子看到释圆老和尚曾经救过不少人,有很多只剩下灵魂飘来飘去给他捞到的,他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借尸还魂,就是找一具刚死的人的身体,或者找一个婴儿,把灵魂打进去,另一个法子,则是用莲藕造个身体,然后灵魂放进去,施法变身。” 他说到这里,苗朵儿抓到了破绽,插嘴道:“你只是看到释圆罗汉施法,那你自己也不会啊。”没有人看到医生行医,自己就会治病的,要想学会医术,得医生手把手教才行。 “古怪之处就在这里啊。”于异一拍巴掌:“本来我只看到释圆老和尚施法,这法到底是怎么样的,在老和尚脑子里,长明子也不可能看得到,所以我不可能知道的,然而刚才我就一想,老和尚这法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我脑子里自然就出想了这两种法子,好象老和尚跟长明子一样,把脑袋打开了摆在我面前。” “这——这怎么可能?”苗朵儿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玄机,情不自禁去看白骨神巫,自从白骨神巫在闺房中抢着撒娇,有时候装嫩装到苗朵儿都有些学不出来,苗朵儿就不太把白骨神巫当师父看了,但这会儿受到刺激太大,下意识的还是向白骨神巫求助。 白骨神巫显然也不明白,道:“莫非是释圆罗汉的某种神通。” 她这么一说,苗朵儿叫了起来:“对啊哥,你不是说,每当你胸间戾火重的时候,释圆罗汉就会现身念经吗?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死啊,跟长明子一样,住在你心里,不对,也许是住在心灯里。” “他要住也住老庙里,住我心里做什么啊,又不是个女人,太恶心了吧。”于异大大摇头,两女很紧张,他却全无敬意:“而且长明子是亲眼看到他给他徒弟一撕两片的,说起来我就觉得这老和尚傻,裂天神魔要撕他,他居然不知道还手,真笨啊。”于异有一种感觉,释圆的功夫,应该远远高于裂天神魔,真要动手,裂天神魔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居然不还手,刀子来了光头顶,大撕裂手来了脖子上,有比这更傻的没有? “于异,你别这么说。”白骨神巫伸手压住了于异嘴唇,她的手柔柔嫩嫩的,象两根新剥的葱管儿,但更柔嫩的是她的心,也许于异感觉不出来,但边上的苗朵儿却能感觉得到,心下暗想:“师父真是爱死他了。” 同想她心里也暗暗吁了口气,在她心底,始终有一个结,就是怕白骨神巫以后再翻于异曾强奸她的旧帐,所以这些日子白骨神巫在于异面前撒娇,她都只是看着,不跟白骨神巫去抢,就是想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始终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白骨神巫好象做得太过了,不象个将近三十岁的成熟女人,到象个十二三岁,甚至比苗朵儿还要小着几岁的小姑娘,事若反常便有妖,苗朵儿心底就始终悬着一根线儿,直到这一刻,因为于异口无遮拦,白骨神巫表现出的那浓浓的关切和担心,才让苗朵儿彻底的相信,白骨神巫是真的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于异,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 “我曾听佛法说,佛有大慈悲。”说到这里,她合手当胸,虽然她这会儿赤着身体,绝美的双乳就那么坦露着,上面甚至还留有于异这疯子的吻痕,但她这一刻的神情,不显半点淫秽,点点滴滴,都是虔诚:“佛祖为了鹰不饿死,曾舍身喂鹰,释圆罗汉或许也是为了感化裂天神魔才这么做的吧。” 于异鄙视释圆老和尚,曾把这事跟苗朵儿说过,苗朵儿则给白骨神巫说过,苗朵儿也想不清,白骨神巫这会儿却有另外的想法。 “舍身喂鹰啊,嘿嘿,真大方。”于异撇了撇嘴,其实依他的本性,是想说那佛祖也是个大傻瓜,他的想法很简单,为了鹰不饿死你就合身为鹰,那么狼要吃羊,为了狼不饿死,你是不是再舍身为狼呢?这世间那么多狼,你喂得过来吗?世人都学佛祖,大家也都别活了,喂了虎狼算了?这不傻的不是?不过他也感觉到了白骨神巫的担心,临到嘴边总算是改了口。 “不管它。”于异一摆手:“管它是怎么回事。”眼光四下一扫,落到红莲花上,道:“哎,这个好。”说着手一长,把红莲花瓣摘了一片下来。 “呀。”他手太快,苗朵儿一时没明白:“好好的花,你摘它做什么啊?”但话出口她明白了:“你是说用莲花给周姐姐做身体?真的可以吗?” “我先试一下。”于异虽然看到了,其实自己还是有些儿怀疑,这事太怪异了啊,释圆老和尚又不是一本经卷,若是一本经,老和尚翻着读过,长明子看到了,他自然也明白了,可老和尚是个人啊,他脑子里的东西,到底怎么就让他看到了呢?太诡异了啊,不试一下不行。 红莲花在白玉池里,格外的开得好,就这一片花瓣,就有于异两个巴掌那么长,但关健是,红莲花乃是千年地心莲,灵力非凡,否则就算这瓣莲花再大,也不够变一个人身啊,若是普通莲花,只怕整株儿扯下来都不够呢,但红莲花一瓣就够了。 于异为什么觉得一瓣就够了呢,因为他就是知道,或者说,老和尚释圆知道,然后他也知道了。 诡异。 所以先试试吧,烈火炼金真,是泥巴是金子,烧一下就知道了。 367 于异把那瓣红莲花撕开来,分别布成脑袋躯干四肢,然后照着老和尚的心法,布起罡来,手一指,一道罡气射在红莲花上,喝一声:“佛法无边,红莲化体,变。” 随着他这一声喝,灵光一闪,那瓣红莲花霍地变成人身,随风就长,刹时变成了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女孩儿,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俱全,四肢齐备,甚至胸前还鼓着一对小小的花苞儿,跟两个多月前苗朵儿的差不多大小,只是不知道害羞,眼晴溜溜的看着于异三个,一脸好奇,那眼光,纯净如水,恰如刚出生的婴儿。 “呀,真变出来了。”苗朵儿又惊又喜,伸手拉过莲女,上上下下的看着,还伸手到处捏了捏:“真漂亮。” 不想莲女也学着她叫了一声:“真漂亮。”居然也伸手来苗朵儿身上捏。 “呀,怎么学我啊。”苗朵儿更是惊喜不胜,笑着躲闪,不想莲女又跟着学:“呀,怎么学我啊。”也咯咯咯的笑,笑声极为清脆娇嫩,恰如晨莲上的一滴水珠儿。 白骨神巫也在边上看得大是好奇,问于异道:“到真是个人了,不过就好象。” “象个傻子是吧。”于异笑:“因为她是莲花化体,没有灵魂的,就象婴儿一样,不过如果先把周盈盈的灵魂打进去,起身那就是周盈盈了。” “原来是这样啊。”苗朵儿明白了:“难怪她老是学我说话,那你快把周姐姐的灵魂打进去啊。”说到这里想了起来:“哦,我叫周姐姐他们出来。” “你等等。”白骨神巫吓一大跳,忙跳上池去,到白玉床边把衣服捡起来穿上,于异苗朵儿也都穿上衣服,苗朵儿扯着莲女道:“也给她穿上衣服吧。” 她衣服到多,而且体形和莲女差不多,选一套稍小些的给莲女穿上了,居然还想着要给莲女打扮,看得于异直撇嘴,这女人,就是罗嗦事多。 把莲女打扮好了,苗朵儿才去翻自己的腰囊,因为这些日子天天和于异打混,少年男女到一起,挨挨碰碰的,几乎没一次不上床的,白骨神巫担心万一哪次不小心,忘了收起镯子,给周盈盈他们看见了,那就要羞死了,所以让苗朵儿把镯子直接收进了腰间的香囊里,这些日子都没放出来过,苗朵儿要放他们出来,先要从腰囊里取出香囊,然后再从香囊里取镯子,好几层包裹呢,这也是白骨神巫的一个小心思,虽然放进香囊里周盈盈两个看不见了,但还怕他们听到声音,所以层层包裹,更还在苗朵儿的香囊上施了个小法术,不让声音传进去,苗朵儿以前就没想到过,他给于异弄到俗仙欲死,声音可大,只怕都给周盈盈两个听了去,脸红了好一阵。 “等一等。”看苗朵儿取出香囊,想去掏玄光镯出来,白骨神巫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道:“不要在螺壳里,到外面去。” “怎么了?”苗朵儿不明白。 白骨神巫俏脸微微一红:“有味道。” 她一说,苗朵儿明白了,男女交欢后,会留下一种奇怪的味道,螺壳又是比较封闭的,味道散得慢,若是莲女这种不通世事的,或许不觉得,但周盈盈和阴尸王也曾是夫妻,自然是明白的,虽然不一定闻得到,但万一闻到了,岂不羞人。 苗朵儿俏脸儿也有些红,瞪一眼于异:“那我们到外面去。” 于异其实无所谓,说实话还觉得女人好麻烦,不就是夫妻间做事吗?世间无非男女,世间事,无非男女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他学他爹的态度,自己的女人,可以纵一点,只要不太过了,那就由得她们,所谓娇美,先要娇,才会美呢,战战兢兢象只怕了猫的老鼠,再漂亮也美不起来。怎么才能娇,纵着呗,当然,实在纵到上房了,那就脱了裤子打屁股,于异惟一没想明白的,就是他爹打他娘,为什么要脱了裤子,他却不知道,他爹节俭,手糙,怕把裤子打烂了,不过不知道不妨碍于异有样学样就是了。 这时候螺壳还在小店破桌子的脚上呢,而小店里正热闹得很,里里外外,人一堆一堆的,于异也就不出螺壳去,直接御使螺壳飞出小店,到镇外,找了个山谷,这才出壳。 苗朵儿拿出玄光镯,唤了周盈盈阴尸王出来,白骨神巫还是第一次见到,看阴尸王如此高大,且一身红毛,而周盈盈偏生如此娇俏美丽,不由暗暗摇头,到想起了于异先前好笑的事,暗想:“也是啊,她两个做夫妻,若是上了床。”后面的她都不敢想了,这么一个红毛野人,压着那么白嫩娇俏的一个小女子,那景象,无法想象,如果不是知道周盈盈和阴尸王本是情人,而且是千年痴恋,而阴尸王这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为了周盈盈的缘故,她就要直接出言阻止了——那不是虐待女人吗? 苗朵儿介绍了白骨神巫,周盈盈人长得漂亮,也非常会说话,只聊了几句,白骨神巫就越发的有些喜欢上她了,这时苗朵儿说了给周盈盈重造一个身体的话,周盈盈身子重重一震,一脸的惊喜:“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重新复活吗?” 阴尸王一直站在边上没开口,尤其有白骨神巫在,他还有些腼腆的样子,听到这话,绿眼晴也陡然亮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于异。 “看,这是莲女。”苗朵儿扯过莲女:“刚才我哥用红莲花的花瓣生出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周盈盈看着莲女,四肢俱全,尤其眉眼灵动,如果苗朵儿不说,她还只以为是苗朵儿的师妹,白骨神巫的另一个徒弟或者侍女呢。 “若能有这样一个身体。”周盈盈声音颤抖,猛一下跪在于异面前,深深拜倒:“尊主便是重生父母,周盈盈永志不忘。” 阴尸王也扑通一声跪倒,深深拜了下去,他虽然没说话,但那份激动,白骨神巫几个都感受得到。 “行了,先起来吧。”于异摆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苗朵儿插口:“还选什么啊,就把周盈盈灵魂打进莲女体内不就行了。” 白骨神巫位住她说:“听他说完。” 白骨神巫撒娇的时候装嫩,而苗朵儿为人处世却是真的稚嫩,这么抢在男人前面做决定,非常容易惹人生气,白骨神巫就不会犯这样的傻气,不过白骨神巫发现,于异有时候非常粗暴操蛋,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到好象还蛮宽容,她偷眼看于异,于异果然就只皱了一下眉头,在些不耐烦的样子,到并没有生气。 “两个选择。”苗朵儿闭上嘴,于异就继续说:“一个,是我用红莲花给你重造一个身子,另一个,则是去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或找一个刚落气的女子,寄体重生,这两种里面,各有优缺点,找婴儿寄体,类同于佛家所说的转世重生,潜力最大,不过就要阴老哥慢慢把你带大了,呵呵。”说到这里,他自己笑了一下,苗朵儿也笑:“那怎么行。” 不想阴尸王却点头:“那也是可以的。”在他想来,千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十几年,周盈盈却摇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到时你是我爹还是我相公啊。” 她这话,把白骨神巫都逗笑了,莲女在一边也咯咯的笑,她虽然听不明白,但明显能感应到欢快的气氛。 于异续道:“找刚死的女子寄体呢,也可以,或者你去挑一个活的,我打散她灵魂再把你的灵魂打进去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周盈盈面色变了一下,眉间有不忍之色,白骨神巫冷眼看着,暗暗点头:“她虽千年鬼灵不散,到还有人性。” 于异没去留意周盈盈的神情,自顾往下说,道:“寄灵化人,无论是寄在婴儿身上还是寄在女人身上,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以后可以怀孕,能有后代,而最大的坏处是,刚才我说了,如果是婴儿,那就要阴老兄把你养大,如果是现成的女体呢,那你只能是那个女人的样子,不再是你本来的面目了,而化莲造人呢,你还可以是你现在的样子,但莲身无法生化,再想怀孕生小孩却是不可能,佛也没这个本事。” “原来还有这么大区别啊。”苗朵儿吐了吐舌头,但却不吸取教训,又帮周盈盈做主了:“周姐姐,我看你还是造个莲花化身好了,那个容易得多。”说着把莲女扯到面前:“你看,好可爱的呢。”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哥,这莲女面目和周姐姐长得不像啊。” “这个不难。”于异道:“她是莲花化身,本体柔嫩,三天之内,面目是可以随便变化的,只要周小姐灵魂进去,面目就会依周小姐本心变化,她原来是什么样子,就还是什么样子。” “那这个最好了啊。”苗朵儿雀跃起来。 368 周盈盈聪明乖巧,换了其它事,她立刻就会应和苗朵儿的话,但这一次,她出奇的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而是转头看向了边上的阴尸王。 白骨神巫能够理解,一个女人,当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男人后,心里最想的一件事,就是给他生孩子,借由孩子,让两个人的血脉彻底的融在一起,周盈盈与阴尸王千年痴恋,替阴尸王生一个孩子,显然也是她最大的心愿之一。 这么想着,白骨神巫用眼角余光瞟着于异,心下想:“我也愿意给他生儿子,女人都是这样的。”不过看着看着,她又想笑了,于异脑袋上那三根毛戳着,真的是让人笑不得恼不得。 “他自己其实还是个孩子呢,唉。” 她轻轻的叹气,满心里的温柔。 白骨神巫原谅于异,有各种原因,但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在基本摸清了于异的性子后发现,于异就是个大孩子,说他暴虐,不如说他顽劣,说他操蛋,不如说他是野性未驯,或者他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他绝不是那种真正阴险歹毒的小人,不是那种真正的禽兽,所以,白骨神巫在认输后,还是可以爱上他,如果他真的是畜生,白骨神巫宁可死,不会接受他——她到底还是骄傲的,不值得她爱的人,她绝对不会去爱。 阴尸王似乎也有些挣扎,他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周盈盈,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我还是想要一个原来的你,不想你变成别人的模样。” 痴恋千年,周盈盈的一发一缕,一颦一笑,都已深烙在他心底,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确实难以接受——虽然灵魂还是周盈盈,但身体到底是另外一个人的,尤其是相貌的改变,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周盈盈深深的看着他,笑意从脸上慢慢漾开,恰如湖面上慢慢荡开的水纹,说不出的美丽,随后她深深拜倒:“尊主,请赐我一个莲花的化身吧。” “行。”于异很痛快,五指一抓,一道罡气凌空罩住周盈盈,周盈盈立刻急剧缩小,因为她本就是个灵魂,不过是借莲心灵气成体而已,给于异罡气一压,最终压成小指头大小一团,于异再向莲女一指,莲女身子立刻僵立,于异把缩小的周盈盈从莲女眉心神窍中强压了进去,罡气一罩,莲女全身起一圈淡淡的红光,这红光可真是好东西,是地心莲的灵气呢,因为莲女本身就是地心莲的莲瓣啊,若是普通的莲花,就不可能有这样的红光。 莲女的身子在红光中慢慢变化,又长高了一些,胸前也丰满了些,莲女本身只是两个小花苞,而周盈盈当年是给阴尸王开发过的,已是成熟的女子,胸前双峰至少要大一倍以上,腰胯也扩张了一些,然后是脸形,都是瓜子脸,不过周盈盈的下巴更尖一些,为情所苦,略显削瘦,莲女则是有着少女的婴儿肥,眉眼也变了过来,总之一句话,红光之中的莲女,在盏茶时分中,慢慢变成了周盈盈的样子,无论眉眼还是身形,与周盈盈一模一样。 红光收敛,周盈盈张开眼晴,看看自己,再看看阴尸王苗朵儿几个,苗朵儿几个也一脸欣喜的看着她,却都不敢吱声,周盈盈的样子确实是出来了,但到底是不是她呢,直到周盈盈对着于异盈盈拜倒:“周盈盈重获新生,全是尊主所赐,无以为谢,请尊主受我一拜。” 苗朵儿这才跳起来:“呀,真的成了。”一把扯住周盈盈,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还边摸边叫:“真的呢,是真的呢,就跟真人一模一样。” 阴尸王反是没份,只在一边咧着嘴傻笑。 “盈盈姐,以后你真就是我姐姐了。”苗朵儿拉着周盈盈,并排站一起给白骨神巫看:“师父,你说我两个象不象姐妹。” “象,确实象。”白骨神巫点头,其实周盈盈要比苗朵儿漂亮几分,或者说,比苗朵儿显得更有女人味,而且大家族培养出的女儿,气质也更好,苗朵儿不过是个野丫头而已。 周盈盈突然上前一步,对着白骨神巫盈盈跪倒:“周盈盈愿拜神巫为师,还请神巫收录。” 这一招高明,白骨神巫暗暗称赞。周盈盈阴尸王的事,白骨神巫听苗朵儿全部说过,苗朵儿很喜欢周盈盈,又顷幕他们千年痴恋,所以是全心全意的喜欢她,但周盈盈灵体却又是附在玄光镯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一种附从的感觉,所以彼此间的地位关系就不好定位,但周盈盈这么一拜,如果白骨神巫同意了,她就是苗朵儿的师妹,那定位就非常准确了,以后也好相处。 苗朵儿却是想不到这些的,她一愣之下,立刻就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我都没想到呢,师父,快答应啊。”也不管白骨神巫答不答应,先就对周盈盈笑道:“哈哈,你比我后入门,可得叫我师姐了。” 白骨神巫看一眼于异,于异摸出葫芦在那儿喝酒,成功化莲造人,他显然也些开心,至于周盈盈拜白骨神巫为师这中间的想法,他根本就想不到,或者说没去想过,很多时候,他甚至是比苗朵儿更简单的。 “好。”白骨神巫点了点头:“我就收你为我的第六个徒弟吧。”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儿脸红,因为第五个徒弟苗朵儿可是每晚跟她共侍一夫的,那种时候,可就没什么师父徒弟之分了,还好苗风开放,并不把这个当一回事,若是在人界,可就要上纲上线,论一个有失纲常人伦了。 听她答应,周盈盈心花怒放,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随后给苗朵儿扯起来,叽叽喳喳,仿佛花喜雀刚找了个新窝。 于异也凑热闹:“喝酒喝酒,今天不走了。”唤小妖出来摆上酒席,就在山谷里开席,直喝到半夜,有七八分酒意,拉了白骨神巫两个进螺壳歇宿,白骨神巫当着周盈盈这个新徒弟的面,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呢,反到苗朵儿无所谓,却操心起了周盈盈的事,道:“你两个也进玄光镯里入洞房去吧,不过你们那里面好象没什么被子什么的吧,我叫人给你搬。” 从螺壳里叫了一帮蚌妖出来,一切家具被褥什么的,整体给搬了一套,最后把玄光镯取下来,套在了周盈盈手腕上,道:“好了,你们可是千年一会了,恩爱去吧。” 这玄光镯可是好宝贝啊,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大方,周盈盈又是害羞,又是感激,她本是个极灵泛的女子,这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惟有眼里含着了泪光。 苗朵儿随后拉了白骨神巫进螺壳,于异先进来了,四仰八叉的在白玉床上躺着呢,这人睡觉霸道,经常就是这么叉手叉脚的,还好白骨神巫苗朵儿都是女人,睡他胳膊上刚刚好,要是男人,谁跟他同床可是倒了大霉了,不过他还没睡着,嘴角翘着,要笑不笑的样子,苗朵儿没明白,白骨神巫却想到了,嗔道:“不许胡思乱想的。” 她能猜到,于异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在想象周盈盈与阴尸王同房时的情景,这个可太羞人了,而她一说,苗朵儿也明白了,跳上床去掐于异:“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坏蛋。” “大坏蛋啊,那就不客气了。”于异哈哈一笑,反身一压,反把苗朵儿压在身下,苗朵儿尖叫:“师父救命。”白骨神巫上去救,结果是自己也失陷了,后面的温柔道场,不必细述。 第二天直到饷午才起来,出螺壳一看,周盈盈两个到是一早起来了,见了于异三个,周盈盈明显有些羞意,而眉间眼角蕴含着的春意,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阴尸王的变化也很大,眼光中满是喜意,一脸的心满意足,这男女到一起,还真是神奇,似乎说起来就那么点子事,带给人的变化,却是怎么形容也不为过。 其实昨夜苗朵儿和于异还真讨论过,这两人皮厚,到是白骨神巫没插嘴,但这会儿当然不好问,再好的姐妹,也不能去问人家闺房中的事啊,反正就那么回事吧,但她没去问,周盈盈却自己过来了,又要把玄光镯还给苗朵儿,苗朵儿发急不要,周盈盈解释了,这才明白。 却原来玄光镯跟于异的螺壳不同,于异的螺壳只是一个小小的田螺,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起心,而且每当于异睡在螺壳里后,螺尾生都会安排小妖在螺壳四周警戒的,虽然小妖起不了大作用,报个警却是足足有余。但玄光镯却不同了,玄光镯本身就是个镯子,招人的眼,然后周盈盈两个进镯后,就没有守护了,就一个镯子摆在那里,不说人吧,就算一些野物,看见了说不定都有可能叼到窝里去,当然一般的人或野物不怕,周盈盈两个出来就可以把镯子拿回来,可万一是碰到玄功高手呢,用禁制一封,那周盈盈两个就给封死在里面了,然后人家一炼,那就只有乖乖的接受禁制,做人家的佣仆,别说,要是运气不好,这样的事还真有可能碰到,他们在尸王谷里一呆千年,还不是给于异搜出来了,所以不能冒险。 369 她这个话有理,苗朵儿只好收了镯子,随后吃了早餐,动身回白虎寨,也不性急,一天飞个千把里,到夜间就停下来,于异是个大肚汉,要他饿着肚子飞是不干的,若是有城镇,那直接奔酒馆里去。 即然收了周盈盈做徒弟,白骨神巫当然也负起了师父的责任,传了周盈盈七星玄玉功,想不到周盈盈的进展竟是不可思议的神速,仅仅三天就修成了两星,而苗朵儿可怜见儿的,跟了白骨神巫四五年了,手上一星都没有呢?白骨神巫又惊又喜,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不是周盈盈天才绝代,而是因为她的身体是红莲花的花瓣,本体就带有灵力呢,修练起来当然要容易得多,到把莲瓣的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进境也就慢了,果然随后第三颗星就没再出现。 说是慢慢飞,几天也到了,苗刀头看见不但女儿回来了,白骨神巫也跟着回来了,不由就暗暗摇头叹气,他人老成精的,只瞟一眼白骨神巫的神色就知道,白骨神巫也已经彻底给于异收服了。 “他到真是好手段。”暗暗叹气之余,苗刀头也真有几分佩服,同时心中也暗暗高兴,师徒俩都跟了于异,这段婚姻是铁铁的成了,白虎寨也就安安稳稳的有靠了。 同时叹气的还有一个林荫道,佩服之余,更多了五分艳羡,只要想着这白袍如仙清丽如仙的绝世美女,却每夜在于异身下婉转娇呤,林荫道就情不自禁的有些腹中发热,不过他也就是想了一下,并不至于妒忌成狂,甚至眼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任青青身上,因为任青青怀孕了。 林荫道公子哥儿一个,十三岁就在家中侍女身上打鸣了,然而今年二十三岁,十年折腾下来,女人莫说上千,上百至少是有了,却没有哪一个女人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他林家可是三代单传了,把他老爹老娘急得上窜下跳,是处的神佛都拜遍了,一点效果不见,就是林荫道自己也有点儿急了,结果在任青青身上居然一炮而红,这可把林家上下老少都喜呆了,而林荫道也突然之间就觉得女人不那么重要了,再美的女人,也及不上肚子里怀了孩子的女人,尤其这女人怀的是自己的孩子,那更是什么也比不了。 林荫道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拿白骨神巫来跟任青青母子换,他换是不换呢,白骨神巫的绝美,尤其那份清冷如雪的气质,确实让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换。 其实林荫道是在盼着于异回来的,因为任青青肚中有了孩子,必须要拜天地才行,任青青怀着的,可是林家的长孙呢,难道弄成一个私生子?可现在苗州回不去,只能在白虎寨成亲,而苗刀头的想法,是等于异苗朵儿回来,大家一起成亲,苗刀头也急啊,苗朵儿这边还不知道最终怎么样呢,现在回来了,白骨神巫也跟着回来了,万事大吉,那就马上成亲罗,苗朵儿跟于异一说,于异当然也同意,然后阴尸王跟周盈盈当年也是没拜过天地的,苗朵儿是个爱凑热闹的,说不如他两个也补过礼吧,周盈盈一听,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千年之后,父母的坟莹都已经找不见了,女儿才嫁吗,但爹娘在九天之上,应该也还是会高兴的吧。 于是三场婚礼同日举行,林荫道迎娶任青青,阴尸王迎娶周盈盈,于异则同时迎娶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俩,还好,苗人并不认为师徒俩同嫁一个男人有什么忌讳的,甚至传为美谈——所谓美谈,就是大家争相议论罗。 灵琴几个当然也来了,师父和小师妹同时嫁给于异,可着实让她们兴奋了一阵。不过所有人议论得最多的,还是阴尸王与周盈盈那一对,虽然以前就解释过,阴尸王只不过是中了毒,所以成了这个样子,以前可是美男子来的,但众人理解是理解,看着一个遍身红毛的鬼怪,迎娶一个娇滴滴真正肌肤吹弹得破的娇小姐,众人心里仍是觉得特别的怪异,很多人也都有于异当日的想象——这要是入了洞房,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啊。 不过于异这会儿没空想了,拜天地,入洞房,这算是于异第二次入洞房了,第一次入洞房,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这次当然是不会了,不过三个旧人,几样熟兵器,盘肠大战,却是熟门熟路,也不必细说。 随后几日,于异问起郁重秋的事,天庭无能,连战连败,郁重秋已打到铁瓦关前,只不过铁瓦关过于险峻,天庭又调了重兵,总算是挡住了,这会儿据说在和谈,郁重秋提出要求,天庭封他为一字并肩王,铁瓦关以西,尽数划为他的封地,天庭当然不干,僵持着呢。 “这奸贼,苦心积虑,私养势力,天庭却还把他当成忠臣处处维护,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只可叹我爹爹死得冤枉。”任青青说着咬牙,眼见着郁重秋声势越大,报仇也越来越成为一种奢望,她心底实在是愤怒欲狂。 “青青你莫心急。”林荫道忙安慰她:“你怀着孩儿呢,先少想那奸贼。”说着又开玩笑:“我可不想孩儿生出来,也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 “怎么会。”任青青嗔他一眼:“小孩子才生出来怎么会有牙齿。”不过这么说说笑笑的,心情到好了几分。 于异听到郁重秋势大,仍旧是漫不在乎:“不急,且容他猖狂几日,终有一天,必给他一个报应。” 说好过了回门礼,就跑去苗州看看,但这日一早起来,于异偶一扭头,发现白骨神巫坐在镜子前面发呆,她的头发长,坐着梳头的时候,长发要挽过来放在膝盖上,有一种异样的妩媚,于异过去,在长发上嗅了一下,赞道:“香。”看白骨神巫镜中的笑脸有些勉强,道:“怎么了?” 白骨神巫身子后仰,轻轻靠在了他怀里,道:“我离山前,跟大师姐说是去打探天珠的事的,结果跟着你一直来了白虎寨,现在又跟你成了亲,虽然隔得远,但事情终究会传出去的,大师姐她们若是听到了,只怕会有些怪我。” 原来是关心师门的事呢,什么事情到于异这里都简单,大刺刺一挥手:“这个容易,不就是天珠吗?反正郁重秋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要不我们先去黑羽台看看,或许能把天珠给找回来,交给你大师姐,让她交回给白羽王,你帮师门立下了这份大功,也就说得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真的。”白骨神巫喜出望外:“你愿意去黑羽台帮着找回天珠。” “娘子有命,小生自然遵从啊。”于异油嘴滑舌的学了句戏腔。 “讨厌。”白骨神巫娇嗔一句,红艳艳的香唇却嘟了起来,这个意思于异自然是明白的,亲个嘴儿,手同时伸下去,在胸前掏摸了一把,白骨神巫更软得如一根丝绳儿一般,白生生的两条胳膊伸上来,勾住了于异脖子,整个人几乎就挂在了于异身上。 当天跟苗刀头林荫道几个说了,苗刀头一听叫了起来:“怪道前几天我听到风声说,黑羽王有可能大集兵马,我还以为要趁苗州空虚去捡郁重秋的便宜呢,却原来是把白羽苗的天珠抢了来,哈哈,这个有趣。”他站在黑羽苗的立场上,能抢了白羽苗的天珠,那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荫道却皱眉道:“黑羽苗抢了白羽苗的天珠,白羽苗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必然要打冤家了,这场面可就不小。” 任青青在一边听了也皱眉。郁重秋聚兵进攻天庭,苗州空虚,如果黑羽苗趁势起兵攻袭苗州,郁重秋必然退兵,一个不好,在两面夹击之下,甚至有可能就此败亡,那任家报仇也就有了希望,这会儿黑羽苗居然抢了白羽苗的天珠,两姓苗民要打冤家了,哪里还有余力去攻袭苗州,这对她来说,可真的不是个好消息了,不过于异的话,却又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于异道:“我就是要去黑羽台看看,看能不能把天珠抢回来,我娶了雪鸢,可没给聘礼呢,抢了天珠送去她师门,就算聘礼了。” 白骨神巫在一边,听他这么说,俏脸飞红,羞喜不胜,那一刹间的美艳,真真难描难画,林荫道错开眼光,却又忍不住去偷瞄,女人都是敏感的,任青青立时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忍不住伸手去他腰上掐了一把,林荫道吃痛,慌忙扭过脸来,呲牙咧嘴的陪笑,苗朵儿偏生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心下偷笑,恍然间有些出神,如果换过来,自己嫁给了林荫道,会不会也是这个情形呢? 她扭头看着白骨神巫,心下轻叹:“师父真的很美,换了我是男人,只怕也有些情不自禁。”又去看于异,那家伙眉飞色舞的,一手酒杯一手筷子,筷子上夹着一块老大的野猪肉,却对旁边的美色视而不见,不免让她轻轻叹气:“这个人,真的是。” 370 于异性子急,当天说了,吃完饭就要走,灵琴几个本来是要跟去的,不过白骨神巫和苗朵儿都是住在于异螺壳里的,然后她师徒俩共侍一夫,闺房中春色无边,可不能给灵琴几个看见,所以就不能带她们,白骨神巫又旧话重提,说要散了九门洞,让灵琴几个各自回家,她已经正式嫁了人,以后就是个持家的妇人了,什么开宗立派一派宗师,心中再也没了那个想法,但灵琴几个眼泪汪汪的,白骨神巫也没办法,只好让她们先回九门洞去,回来后再说,白骨神巫有个想法,若真能抢回天珠,自然是要交回给师门然后送回白羽台的,那时或可带灵琴她们去七星山,把她们交给大师姐或白银神巫带,都是可以的。 她把这个想法说了,于异无可无不可,到是苗朵儿有些儿舍不得,提了个怪想法,道:“不如让灵琴她们几个都嫁过来好了,哥,你喜不喜欢。” 于异一咧嘴:“行啊,我不嫌多的。” 他其实就是顺嘴一说,但嘴快有嘴快的好,嘴快也有嘴快坏,果然苗朵儿的手随后就掐了上来:“我叫你不嫌多,再给你几个,还要不要了。” 掐得于异做鬼叫:“是你自己说的,岂有此理嘛,啊呀——不要了。”却原来白骨神巫在这边也悄悄掐上了,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掐人呢。 无妄之灾,不过呢,男人就是这么给女人驯出来的。 于异带了白骨神巫苗朵儿两个,阴尸王两个自然也要跟着的,阴尸王功力虽高,但身子狼亢,短促突击快如电闪,长途飞行却还及不上周盈盈,且白骨神巫几个飞得也不快,飞快了吃力,而于异是个急性子,索性就让他们四个通通进了螺壳,当然不去后花园了,本来后花园是游玩之所,但于异与白骨神巫两女欢爱,不是在白玉床上,就是在白玉池中,几乎是弄成闺房禁地了,可不好带阴尸王两个去,便由神殿左走,去花园左面的小红楼,真正说起来这小红楼才是起卧的居所呢,这会儿只好用来待客了,论起来,周盈盈现在拜了白骨神巫为师的,不是客,但对这对千年痴恋的夫妻,无论是苗朵儿还是白骨神巫,心中好象都多了几分敬意,从来没想过拿周盈盈与灵琴几个去比,再一个,他们年纪也大啊,上千岁呢,所以周盈盈虽然很乖巧恭敬,但白骨神巫待她更象姐妹,全没有师父的架子。 白骨神巫四个在螺壳中闲聊,于异则展开风翅往黑羽台飞。 苗民聚居之所,一般都称做寨或洞,而苗民又祟骨,喜欢把灵骨聚堆,然后堆聚灵骨之处,就称为台,黑羽台,就跟宏宗的天灵台一样,是黑羽苗宗祖灵骨摆放之处,是近两百万黑羽苗的圣地,同时,也是黑羽王的王庭所在地,不过人类不习惯,人类习惯于城池啊,苗王所居,自然是王城了,所以也叫黑羽城,甚至清肃司记的都是黑羽城。 于异这风翅一展就快了,白虎寨到黑羽台一千多里地,于异只用了半天多一点点时间就到了。 于异没去过黑羽台,他之所以知道到了,是白骨神巫在螺壳里告诉他的,甚至苗朵儿都没来过黑羽台,但白骨神巫来过两次,黑羽苗每三年有一届天巫大会,跟白羽苗的晋天大会差不多,不过白羽苗的晋天大会有福利,可以摸天珠,有缘的成天巫,黑羽苗没有天珠,天巫大会,其实是黑羽苗内神巫们较量斗法的大会,白骨神巫前两届虽然来了,但诛灵剑没练成,没敢上台,只在台下观战,今年到是把诛灵剑练成了,可惜先是诛灵剑给于异没收了,后然人还给于异收进了房中,当然,人进了屋,诛灵剑自然还回来了。 说起诛灵剑,于异还给白骨神巫的诛灵剑,比白骨神巫自己练出来的,可要强了老大一截,因为于异是把诛灵剑收在真水神螺甲里的,而真水神螺甲,其实是五水凝成,诛灵剑乃是阴火,给真水一淬,水火即济,比纯粹的阴火,自然要强得多,而后面真水池里还加了朵地心莲,这地心莲可是千年灵物,那灵气一养,诛灵剑更是灵光熠熠,白骨神巫自己试过剑,与于异收去前相比,威力至少增加了三成以上,这可就相当了不起了,黑羽苗威名最盛的神巫是红日大巫,先前白骨神巫即便练成了诛灵剑,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赢得了红日大巫,这会儿却有了十足的把握,不过她现在心态已变,只想做于异的女人,随时等着怀孕给于异生儿育女,至于上黑羽台争雄,做什么天巫,没有兴趣了,如果这次不是心中欠疚,觉得对不住师门,她还真不愿来黑羽台。 差不多到了地头,白骨神巫四个就全出来了,白骨神巫指着远处的群山道:“翻过那座乌龙山,就是黑羽原了,黑羽王的王庭就在那里,黑羽台也在那里。” 这时太阳虽已落山,还是有点儿余晖,暗红色的天光下,一线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还真象是一条展开身子的巨龙呢,给人一种雄浑苍茫的感觉。 “这山势不错。”于异赞了一句,当先飞过去,所谓看山跑死马,于异几个飞起来,也就跟奔马差不多,但空中直线还是快多了,很快就翻山而过,山背后,是一片苍茫的平原,就中点缀着一些山峦,不过都不甚高大。 黑羽原极大,于异几个飞了三四十里,才逐渐飞近中心地带,黑羽原河流交错,苗民多傍水而居,所过之处,人烟繁密,黑羽苗近两百万人口,至少有五十万居住在黑羽原上。 “咦,那是什么?”又飞了十余里,于异突然指着远处叫。 “那里该是黑羽台了。”白骨神巫脸上也有惊讶之色:“那是法器发出的灵光吗?难道有人在黑羽台斗法?不可能啊,天巫大会要到九月呢,现在斗的什么法。” “那里就是黑羽台,有戏看啊。”她这么一说,于异来劲了:“快过去看看。” 这时已不到十里,若不是要等白骨神巫几个,于异真个风翅一扇就到了,不过也快,白骨神巫几个都加了把劲,眨眼也就到了黑羽台上空。 黑羽台相较于宏宗的天灵台,那就霸气多了,在一块方圆将近十里的平原上,没有任何建筑,甚至林木都没有,就是在中心处筑了一个土台,台高三层,每一层高三丈三,苗疆多山,所以苗人爱三,一般建筑都以三尺三,三丈三,或者九丈九这样三的倍数,黑羽台三个三丈三,恰好就是九丈九,而最低层一台,四方四正,纵横各九十九丈,第三层同样四方四正,纵横各六十六丈,第三层一样,不过纵横各只有三十三丈,然后在上面建有神庙。 这样的一座台子,屹立在方圆十数里寸木不生的平原上,那份气势,不能不让人望而生畏。 阴尸王以前是唱戏的,天天上台,对台子最有感觉,一眼看到黑羽台,情不自禁就叫了一声好:“好一座黑羽台,霸气啊。” 于异却没去关心台子是不是霸气,他的眼光,紧紧的盯着黑羽台的第一层。 黑羽台的设计,虽然每一层的层高都是三丈三,但三层之间,却是梯形向上的,尤其是神庙正面,一排宽达三丈三尺的石梯由最底层一直延伸到最顶层,所以哪怕是跪伏在最底层的人,也可以看到最上层的人说话,而在石梯的两侧,则是宽大的平台,这个时候,在第一层左边的平台上,正围着一大群人,最外围,是一些健壮的苗兵,约摸有七八百人,最奇怪的是,其中一半左右头插黑羽,还有一半左右却是头插白羽。 只有白羽苗才头插白羽,黑羽苗插白羽做什么?或者这些苗兵就是白羽苗? 可白羽苗的苗兵怎么上了黑羽台呢?这可是大忌啊。难道白羽苗为抢天珠,已经打过来了?不过于异脑子里只一闪就把这个念头丢开了,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这点苗兵也太少了点儿,而且看这些白羽苗兵的架势,虽然一个个执刀拿棒的,却并不象在火拼的样子,到更象是外围的护卫。 给这些苗兵围着的,也有百十人,同样是插白羽黑羽的都有,只不过相对来说,插白羽的要少一些,也不奇怪,这里到底是黑羽台,黑羽苗的老窝嘛。 因为先前远,只能看到外围这些人,不过飞得近了,上面看上去,就可以看到里面了。 这些人围着的最中心处,果然是在斗法,左边是几个头插白羽的巫师,右边是几个头插黑羽的巫师,他们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光圈,这些巫师各祭法器,各施法力,或黄光或白光或红光或青光,齐齐射在中间的光圈上,射得光圈红黄交杂,让人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果然是在斗法呢。”于异几乎欢喜得要拍巴掌了,伸手虚拦白骨神巫几个:“悄悄的,不要惊动他们,且看好戏。” 371 白骨神巫早知他是这种爱凑热闹的顽童性子,自然依他,几个且收了风势,随着于异悄悄的飘过去,飞到离台子两百余丈左右,于异就停了下来,飞得更近一点当然看得更清楚,但太近就要惊动外围那些苗兵了,反到是里面的无所谓,虽然里面的一圈人明显功力要高得多,但这些人都全神贯注在看斗法呢,没人来注意周遭的情形。 不过以于异几个的眼力,两百来丈的距离,也足够看清楚了。 “不对啊,不象是黑白斗法,到象是黑白合伙,在围攻中间那个小女孩呢,这个有趣啊。”于异只看了一眼,就叫了起来。 这时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灵光圈,有多大呢,于异估计,至少能有五六丈方圆,如果只是弄一个灵光圈,五六丈方圆也没什么稀奇,但问题是,这灵光圈明显有防护力,明显是在承受四面灵力的攻击呢,这个就厉害了,要知道真水神螺甲的灵光圈,防护力最强的时候,只有一丈五左右,而且里面是带有真水的,还不完全是光,而象神界斗神甲,哪怕是黄金甲,防护最强的时候,其实不到一丈,再扩大可以,越大防护力越弱,要是到了两三丈,那真就只是一圈光了,灵光再无半点防护作用,只能吓耗子,而这个灵光圈居然可以扩大到五丈以上,那得多么强悍的灵力啊,于异惟一见过的,就是玄光镯弄成的那个镯圈,可玄光镯的镯圈说是光中生镯镯中生光,其实说白了,还是借了硬水的水汽,然后加上地心莲的灵气,这才扩充而成的,水汽可不是光,正如真水神螺甲的甲圈不全是光一样,象于异的真水大法,他还能把最弱的水凝成坚若精钢的冰呢,那又怎么说? 所以说,这灵光圈纯以灵光而成圈,厉害,于异都有些傻眼。 最让于异难以置信的,是灵光圈中的那个人,或者说,灵光圈的主人,居然是一个小女孩儿,大约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最多不会超过十岁,穿着淡黄色的单衫,还梳着两条冲天辨,小胳膊小腿,微有些圆的小脸儿,两只眼晴却是大大的,看人的时候乌溜溜的,特别的可爱。 这样的小女孩儿,明显就是哪一个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女儿,若是在集市或戏场子外而,那就是人贩子最喜欢打主意的对象,谁若说这女孩子会是一个绝世高手,灵力形成的灵光圈,居然可以达到五六丈方圆,那所有人都会当他是疯子。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于异想不信,眼晴不答应。 白骨神巫几个显然也给这小女孩子震惊到了,于异耳边一片的吸气声。 灵光圈外面,六个老头子,左边三个插白羽,右边三个插黑羽,先前以为是黑白斗法,就是因为他们分得太明白了,而现在于异却看清了,明明是六人合力,左右夹攻,同时攻击中间的黄衫小女孩。 这六个老头子年纪都不小了,最小的估计也超过了六十岁,但个个神完气足,尤其此时在鼓劲发功,更是个个须发戟张,眼光如电,有一个功法特殊的,一呼一吸,竟就象是在打闷雷,难怪先前于异隐隐听到雷声,可又不象,还以为是哪条老公牛发春呢,却原来是这人的呼吸声。 这人呼吸如此古怪,功力自然不低,可以肯定的说,这六个老家伙,即便不全都是一流高手,至少也是二流以上,六人同时围攻,即便是于异,那也不敢说就一定招架得住,当日他在苗州城,古杖僧与黄龙道人一联手,他就吃了个苦头,更远一次,水德星君与木德星君联手,同样打得他受伤远遁,他的功力这段时间有所长进,但也没把握能同时对抗两名一流高手,而现在这里却有六名,即便是六名二流高手,合起来的力量也要强于两名一流高手的,这股合力,天下间没人可以轻视。 然而光圈中的黄衣女孩却行若无事,她盘膝坐在一个白玉盘上,左手捏个兰花指,指着头顶三尺开外的一颗珠子,那小手儿白白嫩嫩的,一脸天真,样子可爱极了,而她右手中竟还拿着一串红色的野果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时不是的塞一颗到嘴巴里,小白牙儿细细的,一点点的在嘴里剥着果肉吃,那么的悠闲,或者说,是那么的有教养,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应该是这么吃东西的啊,可不能狼吞虎咽,丢死人了,但问题是,她现在是在受一帮子人的围攻啊,而且是一帮高手,怎么可能如此悠闲呢?她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情绪,小脸儿上有淡淡的女儿红,却绝不是因强力运功而胀红了脸。 太古怪了,太不可思议了,而这时苗朵儿更低声叫了起来:“师父,那个是红日大巫是不是?” 苗朵儿指着的,是左手边一个插黑羽的黑袍老头,黑袍老头束手站立,苍老的身子的笔直如杆,一手握拳放在腰间,另一手捏一个诀,两眼紧紧盯着圈中的黄衫女孩,那神情姿势,恰如一头斗红了眼的老公牛,在他头顶三尺开外,悬停着一个暗红色的圈子,这圈子象什么呢?象放大了的玄光镯,但这个比喻不太恰当,真要说起来,更象一个红铜铸的牛项圈,刚好就是那么大,那么粗的样子,样制也差不多,而在这牛项圈中,有一团红光,饭碗大小,发出刺眼的红光,恍眼看去,就有如天边的一圈红日。 于异没见过红日大巫,但红日大巫在黑羽苗太出名了,于异耳朵都听起萤子了,难道就是眼前这老头子,却见白骨神巫点了点头:“就是他。” 苗朵儿惊叫道:“红日大巫居然和人联手夹攻一个小女孩子,这也——这也。”她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而于异听得白骨神巫确认,不由撇了下嘴唇:“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红日大巫啊,不怎么样嘛。” 白骨神巫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她紧紧盯着台上,美目中泛起异彩,去了清冷而越来越显娇脆的话声中,带着明显的惊诧,道:“红日大巫身边的两位,应该便是东西双鸟。” “东西双鸟?”这么古怪的名字,于异听了想笑,但苗朵儿却发出了一声明显被压抑了的惊叫:“师父你没看错吧,他们真就是那对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鸟兄弟,不是说他们早死了吗?” “绝对不会错。”白骨神巫眼晴微微的眯了一下,似乎要把眼中的神光全部凝聚,看穿这夜幕一般,道:“我以前就听说,红日大巫只是名声大,黑羽洞中,其实还有功力更高的长老没死,只是上两届天巫大会,我都没见到,想不到居然是真的,而且居然是东西双鸟。” “真的是东西双鸟。”苗朵儿喃喃低叫:“这女娃娃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承受得住红日大巫和东西双鸟的夹击,若是我,三人中任何一个伸一根小指头,我就受不了了啊。” “还不止是东西双鸟和红日大巫。”白骨神巫摇头:“右边那三个插白羽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白羽洞三大长老,天地人三神巫。” “天地人三神巫?”对白羽苗的事,苗朵儿就不太清楚了,好奇的道:“他们很厉害吗?” “很厉害。”白骨神巫点头:“东西双鸟在黑羽苗什么地位,天地人三神巫在白羽苗就是什么地位。” “呀。”苗朵儿再一次惊叫:“他们这么厉害,也来围攻一个小女娃子。” “对。”白骨神巫点头,神情不知道是凝重还是兴奋:“可以说,这台上集中了黑白双羽最顶尖的六大高手,在围攻那小女孩子。”说到这里,她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于异的手,眼晴也向于异看了一眼,她似乎是在解释,其实是在担心,她是在告诉于异,这台上的六老一女,太可怕了,绝不可轻忽冒失。 “这女娃到底是谁啊?”苗朵儿年纪小,可没她这份担心,越意识到台上实力的强大,她就越是兴奋:“这么厉害,我若是有她一半的功力,那就了不得了。” “不对。”于异突然摇了摇头。 “什么不对?”白骨神巫扭头看他,与苗朵儿嫁人后反而越来越野不同,她却越来越符合一个贤淑柔顺的妻子典范,一切以丈夫为中心,时时留意着自家男人的一切。 “这灵光圈与那女娃无关。”于异摇头:“那女娃最多引了一下,灵光是她头顶那颗珠子发出来的。” 372 苗朵儿要确认黑袍老者是红日大巫,才会因人名而认识到黑袍老者的实力,但于异不必,他从红日大巫这六个家老伙发出的罡气灵力就可看出,这六个老家伙,个个是一流高手,里面最差的一个,仅以功力论,也绝对强于今天的白骨神巫,那他就真的不心服了,这黄衫女孩到底是谁啊,就有这么强的功力了,居然能轻松应对六大一流高手的联手攻击,这绝不可能,就是于异自己,他估摸着,撑死能应对其中两人的夹击,超过三个,那立马就要落败,不跑就只能等死,一个小女娃娃,就这么强了?不可能,他绝对不信,肉眼看不分明,于是他又用上了心眼,心眼一看明白了,那灵光圈,根本就不是黄衫女孩的本身发出的,而是那颗珠子发出来的。 “那珠子发出来的?”白骨神巫低叫一声,秀眉微促,她还没开口,苗朵儿先叫了起来:“莫非那就是天珠。” “原来是天珠,怪不得。”白骨神巫恍然低呼,她其实也没见过天珠,而且见过天珠且摸过的晋天巫,无论是否有缘,能不能修成天巫,出来后都闭口不言,绝不提有关天珠的任何事情,所以没人知道天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白骨神巫还是立马就肯定了苗朵儿的猜测,因为如果正如于异所说的,那灵光圈是那珠子所发,那除了天珠,还有什么珠子能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而于异的话,她是不会怀疑的,这不仅仅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盲目信服,更是她本心里对于异的信任,于异虽然顽劣操蛋有时甚至显得暴虐无行,但他一身奇奇怪怪的本事,白骨神巫却已是彻底心服口服——仅仅是在床上,是不能彻底征服女人的,真要让女人心甘情愿在床上把双腿张开,还是先得在床下征服了她的心——而对今天的白骨神巫来说,于异就是这样子的男人,她死心塌地的爱他,在他面前,甚至把自己当成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顾一切的向他撒娇,就是因为彻底的心服口服,在她心底,他是她的男人,他是她的天,在他面前装得再嫩再小,她也不会觉得丢人。 “原来这就是天珠,果然是有点名堂啊。”于异反是要从她口中得到旁证,才敢确定,到是好奇心大起,死死盯着黄衫女孩手中的天珠,然后又闭上眼晴,以心眼去看。 心眼看到的和肉眼看到的大不相同,肉眼只能看到灵光圈,还分不清灵光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但心眼却可以看到强大的灵力波动,他甚至可以看到,天珠强大灵力在旋转,就象是水中的漩涡,而红日大巫等人发出的强劲罡气灵力,给天珠的灵力场一旋,顿时就消于无形,不但丁点儿打不到黄衫女孩身上,甚至一部份灵力还给天珠的力场吸收了,就如大湖吸收小河的水,红日大巫几个发出的灵力越强劲,天珠的灵力场就越强大。 于异可以肯定,仅凭天珠发出的灵光,最初的灵光圈应该还没有这么大,是吸收了红日大巫几个的灵力后,灵光圈才膨胀到这么大的,事实上就在他们看着的这段时间里,灵光圈好象又大了一圈,先只有五六丈左右,这时却铁铁的超过了六丈,而攻击的红日大巫六个呢,却越来越吃力,那呼吸如雷的老者,雷声已越来越响,普通人听不出来,只以为声音越响越好,其实声音越闷,力道就越浑厚,反是那种炸雷,听起来很响,其实浮在上面,没有什么力道。 大音希声。 “这么打下去不行。”看明白了,于异摇头:“这灵光圈是天珠发出来的,而且这天珠很怪,灵力是旋转的,红日大巫他们的灵力根本打不上,反而给吸走了一部分,天珠反而越打越强了,再打下去,红日大巫他们就算累死,也伤不了这女娃子的一根毫毛。”说到这里,他忽地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你古里古怪的,笑什么啊?”苗朵儿娇嗔。 “那女娃娃不是人。”于异笑着叫:“你们猜她是什么?” “不是人?”苗朵儿大是好奇:“是什么东西成精吗?是什么?” “是一颗珠子。”于异闭眼,心眼中看去,黄衫女孩皮相尽去,就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与天珠互相呼应旋转,灵光圈那旋转的灵力,就是双珠呼应生成。 “一颗珠子?”苗朵儿左看右看,有些怀疑:“你说她是一颗珠子成精,不象啊。” 白骨神巫却似乎有些惊喜的道:“你的心眼可看破皮相?”不是她不信,而是这个太大能了,跟化莲造人有得一比啊,真有这本事,这世间再无任何东西瞒得过于异的眼晴,这已经不是心眼,这是慧眼了。 “以前不行。”于异想了想,道:“好象就是上次,说拿莲花造人,我突然看到释圆老和尚造人的神通之后,才有的这个神通。”说到这里,他又嘟囔了一句:“说起来这老和尚是真。” 他又想骂释圆傻气了,不过傻字没说出来,白骨神巫伸手掩住了他嘴巴,满眼的担忧,轻轻摇头道:“于异,不要谤佛,求你了。” 苗朵儿只当释圆是罗汉,而白骨神巫则直接说释圆是佛了,也不能怪她,生造活人,慧眼看尽一切浮尘,这真的只有佛才具有的神通啊。 于异是真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白骨神巫眼中深深的柔情不能不让他动心,嘬嘴在白骨神巫柔嫩的掌心上亲了一下:“行了,我记住了。” 说到释圆老和尚,苗朵儿也信了,饶有兴致的盯着黄衫女孩看,道:“想不到这粉粉嫩嫩的女娃娃竟然是一颗珠子成了气候,难怪天珠到她手里威力这么大,原来是本家哦。”说着又看于异:“你说红日大巫他们伤不了这女珠子。” 女珠子?这称呼让周盈盈几乎要笑出声来,于异到没笑,他说话有时跟苗朵儿一样的不靠谱,道:“肯定啊,这天珠灵力极强,双珠旋转化力,红日大巫几个力再大,打不到它们身上也白搭,而且双珠不但能化力,而且能吸力,它们只会越打越强。” “那怎么办?”苗朵儿有些担心了。 “凉拌呗。”于异不当回事:“不管他们哪个输哪个赢,我们看戏好了。” 不过有人不许他们看戏了,台上突地飞过来一个中年汉子,远远的便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黑灵台逗留窥探?”不过他话才一说完,眼光就亮了一下,叫道:“原来是白骨神巫。” 白骨神巫在白虎寨一带有点名声,但在整个黑羽苗,她的名头并不响,因为她虽两次参加天巫大会,但都没有上台,所以知道她本事的人不多,然而她长得太漂亮了,但凡参会的,只要是个男人,见了她就不可能忘记,而来的这中年汉子,是黑羽王身边的管事之一,自然是见过白骨神巫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正因为他是管事,白骨神巫到也识得他,抱拳道:“原来是苗管事,白骨来得冒昧,失礼了。” 白骨神巫这样的美人,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那苗管事脸上麻子都放起来光来,连连摇手道:“没事没事。”飞到近前,问道:“神巫怎么来了,也是听到天珠的事赶来帮手的是吧。” 他先砌下台阶,白骨神巫自然会顺阶而上,点头道:“是啊,我们也是听到了天珠的事情,所以赶来看一下,看有什么能出得上力的没有。”说着一指黑灵台上,道:“那是白羽苗天地人三神巫吧,他们也赶来了。” “是啊。”苗管事点头:“不知哪来的女娃娃,偷了白羽苗的天珠,本来也不关我们黑羽苗的事,但那女娃娃居然直接跑来了黑羽台上,所以三神巫就一直追了来,又诬说是我们黑羽苗指使的,大王极为恼怒,让红日大巫帮着缉拿,可居然拿不下那女娃娃,后来东西双鸟两大长老也赶来了,这不,把那女娃娃给围住了,神巫稍等,这一次六大神巫一齐出手,估计最多盏茶时分,那女娃娃就撑不住了,到不必再劳神巫出手。” 这苗管事是黑羽王一个宠妃的弟弟,素来眼高于顶,但对白骨神巫却是极为热情客气,同时看苗朵儿周盈盈的眼光也是满腔火热,至于于异和阴尸王,则直接无视了,美女果然到哪里都有面子啊。 可惜他热情,苗朵儿却不客气,哼了一声:“盏茶时分?我只怕三天三夜也拿不下这女娃娃吧。” 她说得毫不留情,苗管事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虽然是美女,也不能当面打人脸不是?苗管事脸上一冷:“这位是。” 话未落音,黑灵台上突地传来一声长啸,啸声中,红日大巫六个同时往后一跳,不再围攻黄衫女孩,但却也没有马上收法,法器全都祭在空中,显然是提防着黄衫女孩暴起伤人。 373 黄衫女孩到也并没有暴起报复的意思,红日大巫几个一收法,她嘻嘻一笑:“不玩了吗?那我也不玩了,好累好累,先睡一觉吧。”说着她双手一合,眼晴一闭,身子陡然缩小,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一粒珠子,躺在了盘中,而她头顶的天珠也落在了盘中,两粒珠子挨挨擦擦的,到象是并排睡着的一对姐妹,然而双珠发出的灵光,仍形成一个五六尺方圆的圈子,把整个白玉盘连同珠子罩在中间。 不明白的,看到这情形,还只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家伙,把祭伺祖神的白玉盘和珠子丢这儿忘记收回去了呢,然而红日大巫六个却是小心翼翼,直到确认盘中珠子不会暴起发难后,才慢慢收了法器,随后远远散开,虽然外围苗兵仍形成一个大圈子把白玉盘和珠子都围在中间,但显然只是个形式而已。 一见黄衫女孩化成珠子,苗朵儿顿时就叫了起来:“哥说得没错,那女娃娃果然就是一颗走盘珠。” 苗管事显然不明白台上为什么突然罢斗了,扭头看了一眼,道:“神巫稍等,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白骨神巫道:“我们可不可以跟去看看。” 苗管事有些犹豫,事实上,黑灵台上,那一圈苗兵里面围着的,除了红日大巫六个,剩下的也都是闻风而来的自负有些儿本事的大小巫师,白骨神巫要上台去,他到也不必强拦,只不过他看一眼苗朵儿,道:“台上有长老在,小姑娘不可胡言乱语。” 苗朵儿冲他吐了吐小香舌,才不把他当一回事,换了以前的苗朵儿,来了黑灵台这种黑羽苗的圣地,台上又有那么多长老,那自然是敬畏有加的,但现在嫁了个厉害男人,胆子可是大得很,再说就是她自己,也还有飞雪梨花针傍身呢,很有些小视天下英雄的豪气在胸。 苗管事在前,白骨神巫几个随后跟上,但她却微微落后于异半步,于异其实不在乎,也不会注意这些,但白骨神巫自己在乎,平日也无所谓,但在这种场合,她是特别留意的,然后还拉住了大大咧咧想要靠在于异边上的苗朵儿,至于周盈盈两个,更又落在她们后面三步开外,周盈盈这种大家族出来的女子,于礼节方面,最是注意。 黑灵台上,红日大巫和东西双鸟都坐下了,他们坐在左边,相隔七八步,白羽苗的天地人三神巫也坐下了,很明显都有些累,都闭上了眼晴,静静坐息,也没人说话。 在双方身后,各站着带来的一群人,天地人三神巫只带了五六个人来,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显然也都是白羽苗中出类拨萃的神巫,或者就是白羽王身边的高手侍卫,否则也不可能跟着三神巫来。 而红日大巫三个身后人就多了,有二十多个,老少都有,老的比红日大巫几个更老,年少的也有二三十来岁的,自然也都是黑羽苗中的好手,这些人中,有些白骨神巫认识,也有些不认识,不过这些人,却几乎个个认识白骨神巫。 还是那句话,不是她功夫高,只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不可能忘记,尤其中间几个年轻些的,眼中都发起光来,只不过是碍着红日大巫几个在静修,不好吱声走动,否则早就上来打招呼了,而对前面的于异,则是人人无视,没办法,于异面相太嫩了,一看就不到二十岁,这样的毛头小子,谁会放在眼里,虽然走在白骨神巫前面,但这可以有多种理解的。 懂礼的,这是丈夫走在妻子前面,不懂礼的,也有可能是弟弟走在姐姐前面啊,而所有这些人里,从来没人想过于异会有可能是白骨神巫的丈夫,开什么玩笑,就于异这样毛头毛脑的野小子,白骨神巫会嫁给他?太阳从黑羽台西边升起来的差不多。 苗管事上台,悄悄找另一个管事问了一下,显然也没问出个名堂,也没敢再过白骨神巫这边来了,都怕打扰红日大巫几个的静修,整个黑羽台上,鸦雀无声,惟有早起的春虫,在唧唧作声,却更衬托出了那种压抑的寂静。 于异几个上了台,就在一边站住了,也不吱声,于异掏出酒葫芦来,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看他大大咧咧,便很有几个人神色不善,于异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看都不看,而因他是跟白骨神巫一起来的,这些人看白骨神巫的面子,或者说怕惊了红日大巫几个,也没谁上来呵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红日大巫睁开了眼晴,抬头看着对面的天地人三神巫。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气机感应,天地人三神巫也缓缓的都睁开了眼晴,三神巫都是枯瘦的老头子,呈三角形分坐,这是天地人三才的阵势,也不知是防那黄衫女孩呢,还是防黑羽苗。 当先的是天巫,他迎上红日大巫的目光,红日大巫轻轻吐了口气,道:“印天长老,现在你们信了吧。” 天地人三神巫是合称,三人的法号是:印天,印地,印人。 天巫没有应声,只是双手捏印,把身子微微躬了一躬,这是抱歉的意思,然而只是微微一点,姿态并不彻底,红日大巫明白,虽然红日大巫三个联手帮他们攻打黄衫女孩,可黄衫女孩到底是把天珠抢来了黑羽台,天巫若硬要说黄衫女孩就是黑羽苗的人指使的,那红日大巫也没办法,当然,天巫也不会这么说,这可是黑羽苗的地盘,把黑羽苗往死里得罪,实在也太不智了,所以他才摆出个半道歉的姿势,至于要他全心全意道歉,那要看红日大巫等人接下来怎么做了。 这里面的事情,于异是不知道的,天地人三神巫来了两天了呢,合着红日大巫跟黄衫女孩打了好几架了,今夜更是东西双鸟也赶了来,可惜六大高手联手,还是老样子,拿黄衫女孩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巫这个姿态,红日大巫没吱声,他身后东西双鸟中的西鸟却哼了一声,双目陡然一睁,锐光四射,恰如一头岩鹰,狠狠的盯着对面的三神巫。 鹰能吓得到羊,却不一定吓得到狼,天巫根本不看他,地巫却缓缓开腔道:“地母珠,是你们黑羽苗的圣物吧,想不到供奉千年,不但佑护了你们黑羽苗,还能跑到我白羽苗去抢天珠,可还真是顾家啊。” 地巫这话一出,这面红日大巫三个顿时都胀红了脸。 原来那黄衫女孩,乃是地母珠成精,而地母珠是黑羽苗用来祭祀先祖的神物,供在黑羽台神庙中已有一千多年了,虽有灵异,谁也没当回事,却再想不到,地母珠居然就成了精,而且跑去白羽苗把天珠抢了来,地母珠这种做法,当然不是黑羽苗的人有意指使的,可正因为不是黑羽苗的人支使的,就更丢人,这中间的情形,类似于自家的牛,自家田里的谷子不吃,却去吃了别人家田里的谷子,真是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给他这话堵得,西鸟本来锐利如鹰的眼光也暗淡了下来,红日大巫也无话可说,道歉又不情愿,正如天地人三神巫先诬说地母珠抢天珠是他们支使的,他们以实际行动证明后,天巫也只是微微一躬,心态都是一样的,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而是不能明里承认的问题,这要是承认了,以后两族可就会有无际的牵扯,不能落话柄,这是前题。 天巫看这边尴尬,知道不能逼太狠,要想拿回天珠,还是得要借重黑羽苗的力量,不再进逼,道:“真想不到,地母珠居然有如此法力,红日长老,你们对地母珠应该是了解的,不知可另有破法没有?” 他把话岔开,红日大巫三个都吁了口气,可这话却又有些难答,红日大巫看一眼东西双鸟,东西双鸟也齐齐摇头,西鸟到底是不愿服输,道:“怕不仅仅是地母珠的原因,地母珠应该也是借了天珠的灵力。” 这一点,其实三神巫也都能看得出来,虽然无论是三神巫还是红日大巫,都没有于异那诡异的心眼,但三人都是一流高手,又围着地母珠打了两天,气机感应,自然也能感应到地母珠灵力的运使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还是那句话,知道是一回事,口头上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地巫又要开口,边上的人巫突然插口道:“地母映天珠,要想破,除非用黑白双煞阵。” “黑白双煞阵。” 四面一片低呼之声,有惊讶,更多的是兴奋,于异旁边的苗朵儿也娇叫了一声,于异可完全不知道黑白双煞阵是怎么回事?见他扭过脸来,白骨神巫低声解释道:“黑羽白羽,本是兄弟,当年除魔,兄弟联手,创下黑白双煞阵,威力奇大,所向无敌,不过后来兄弟分家,各传一族,再没联过手。” 她话没说完,苗朵儿已在边上兴奋的道:“黑白双煞阵传了一两千年了,就不知他们现在还会不会?” 374 谢谢打赏和投红花的朋友,谢谢了!—— 有疑惑的,不止是她一个,白骨神巫明显也有些怀疑,而围在边上的其他神巫也都差不多,因为话头是人巫提出来的,估计白羽苗这边应该就是不成问题了,所以所有的眼光差不多都落在红日大巫和东西双鸟身上。 听到黑白双煞阵这句话,红日大巫眉毛猛然一扬,一脸的惊讶,定定的看了三神巫半天,才扭头看向东西双鸟,他不知道,仅仅因为这一份惊讶,他数十年来在黑羽苗创下的赫赫声名,已经跌落了三成以上,因为所有人心头都立时生出了一个念头:莫非他没有修练过黑煞功,不会黑煞阵? 还好,东西双鸟也是彼此对视一眼后,这才缓缓站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似乎他们对人巫提出这样的话头,非常惊讶的样子,这就减缓了对红日大巫的失望。 “你们一直在修煞?”西鸟眼光从天巫三个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人巫脸上。 “没错。”天地人三巫也缓缓站了起来,这是于异最不喜欢的地方,这些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慢腾腾的,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全部给什么黑白双煞吸引了,到没生出反感,而天巫的这两个字,更引出一片惊呼声,然后所有的目光又全都落到了红日大巫三个身上,因为天巫问了一句:“你们难道没修煞。” 苗朵儿先前给白骨神巫拉着,一直落后于异半个身位,这会儿兴奋加紧张,不顾不管就靠了上来,紧紧挽着于异的手臂,小身子甚至在微微颤抖,于异不免撇了撇嘴:“黑白双煞,有那么了不起吗?”不过说是这么说,心里其实也很期待,有好玩的,他都期待,而黑白双煞阵明显是个大玩具。 红日大巫三个没人回答天巫的话,三人对视,西鸟口中蓦地里发出杰杰怪笑,他人老声涩,这声笑啊,还真是,坟头上的乌鸦叫起来也要好听得多,但于异却从他这笑声里听出了欢愉的意思,东鸟和红日大巫也在笑,不过他们没有笑出声来。 “我一直在说。”东鸟欢愉的笑声中,竟和苗朵儿的小身子一样,带着了一点微微的颤抖:“这煞不会白修。” 白骨神巫解释了东鸟的这种激动:“无论是黑煞还是白煞,一定要互相配合,才能有威力,单修一煞,效果极差,然而黑白双羽分家千年,矛盾越积越深,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黑白双煞再想配合,基本上完全没有可能,黑白双煞功练起来极难,却又完全看不到可以运使的时候,真想不到,长老们居然一直传承了下来。” 她略带着兴奋的解释声中,台上早已是欢呼声一片,所有人都脸带红晕,黑羽白羽,先前彼此间总带着几分敌意,到这一刻,却突然间隔阂尽去,彼此相视的眼光中,都带着了一点亲近的味道,仿佛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在千年前,我们本是兄弟啊。 “白煞化龙。”西鸟声音高而尖,但没人再觉得难听,随着他的喝声,他头顶一缕白气冲天而起,有四五丈高下,茶杯粗细,东鸟和红日大巫头顶同时射出白气,到这一刻,先前所有怀疑红日大巫的都明白了,红日大巫不是不会白煞功,而是想不到有用白煞功的机会,天上掉馅饼,给惊到了,于是所有人心里重新涌现出敬佩:红日大巫,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白骨神巫也轻声赞了一句,她先是想向红日大巫挑战的,诛灵剑给于异炼过后,她更多了三分把握,然而这一声赞叹,却也是出自真心,换了是她,真难以想象会去练这完全没有使用机会的白煞功,红日大巫却练了,而且跟东西双鸟一样练成了,他头顶的白气,一点也不比东西双鸟弱呢,可见是花了苦功的,只这一份为了传承而牺牲的苦心,白骨神巫就打心底里佩服。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眼前的利益或功用来衡量的,它是传承。 红日大巫与东西双鸟同样呈品字形站立,也就是天地人三才的阵势,三股白气在三人正中交汇成一股,缓缓旋转,三人都一个姿势,左手平放腰间,屈中指捏诀,右手指向头顶,随着三人罡气的催动,白气越转越快,先还看得出是三股,到最后完全融成一股,然后白气变形,居然在三人头顶凝成一头白龙,长有丈余,张牙舞爪,盘旋来去,极为凶恶。 显然这就是白煞了,于异还以为是什么呢,一条龙,可就有些撇嘴,不是他看不起龙,主要是他左手龙环中就有一条龙,不新鲜了,他要看新鲜的玩意儿啊。 苗朵儿凑在于异耳边道:“没有你那条大。”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于异另一侧的白骨神巫是听得清的,后面不远的周盈盈两个同样听得清,周盈盈两个并不知道于异左手龙环里面有一条龙,然后苗朵儿是女人,于异是男人,这话听起来,就很有些岐义了,周盈盈情不自禁脸红了一下,不过她强忍着,没有去看苗朵儿,心里可是嘀咕了一下:“这个丫头。” 只不过她马上就明白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因为于异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小点儿,不过灵力应该差不多。” 男人的那个东西,可以说很有力量,但不能说有灵力,那个东西有灵力算怎么一回事啊,周盈盈顿时就有些惊讶了:“难道他是一条龙?”又误会了。 这时于异突地叫了起来:“不对啊,怎么是白龙,他们不是——那个,他们应该是?” 他叫声有点儿大,还好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红日大巫三个头顶的白龙,一个个兴奋得发抖呢,没人来注意于异,白骨神巫忙拉于异的手,道:“我忘跟你说了,黑白双煞是交错的,白羽黑煞,黑羽白煞,所以黑羽苗修的其实是白煞功,凝成的白煞就是白龙。” 苗朵儿在一边帮着解释:“当年黑白双祖就是怕后世子孙打冤家,所以把功法都交换了,白祖子孙修黑煞,黑祖子孙修白煞,意思让后世子孙永远记住大家是兄弟,结果还不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于异明白了:“亲兄弟还打架呢,何况是堂兄弟,何况千年之后,想得太远了。” 看到红日大巫三个凝成白龙,天地人三神巫头顶同时冒出黑气,也凝成了一只黑虎,蓦地里六人同声长啸,龙虎同时出声,龙呤虎啸,远远传出,果然是凛凛生威,于异还不觉,苗朵儿却紧紧挽住了于异的手臂,就是白骨神巫,也悄悄的扣住了的手,还好并没有人注意。 于异感受到她的紧张,回头看她一眼,在于异看来,白骨神巫应该是不会害怕的啊,他却不知道,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不害怕也会装害怕的。 “别怕。”于异还是安慰了白骨神巫一句。 他这两个字,基本上属于顺嘴敷衍,没多少诚意,注水严重,但白骨神巫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更甜甜的还了于异一个笑脸,鼻腔里轻轻的嗯了一声,透着百依百顺,还有深深的幸福。 周盈盈就站在两人身后,白骨神巫的小动作都落在她眼里,听到那轻轻的哼声,她心下暗暗赞叹:“师父的声音真好听,难怪师公给她迷得死死的,她才真象个女人,朵儿师姐,唉,就是个野丫头而已。”但反过来想一想,她突然又笑了:“师公好象更喜欢野丫头呢,他自己就是个爱玩的,到也有趣。” 龙虎收音,红日大巫六个相视大笑,四围的人也个个一脸欢笑,远远的蓦地有清脆的笑声传来,还夹杂着小手板轻拍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黄衫女孩,也就是地母珠又变成了人形,这时正在嬉笑着鼓掌:“黑白双煞,好啊好啊,有一千多年没见了呢,不过你们功力差得太多了,龙不象龙,到象条泥鳅,此不象虎,到象只病猫。” 这话说得红日大巫六个老脸刺红,还反驳不得,黑白双煞功本是黑白双祖的功夫,地母珠说他们凝成的龙虎不行,那是与黑白双祖去比,难道他们还敢说强于祖宗吗。 “我们练的是病猫,那就让你尝尝病猫的厉害。”地巫厉声高叫:“围住她,休走她走了。” 话声一出,六人同时纵起,从左右两面把地母珠围在了中间。 地母珠的话,明显不是虚言讽刺,而是真没把黑白双煞放在眼里,因为她眼睁睁看着红日大巫六个人纵起来左右合围,她不但一动不动,甚至脸上神色也没关点改变,还是一幅天真纯美的小女儿态,小手掌还在轻轻拍着,那手掌嫩的啊,真就好象乳玉凝成,如果不是先前亲眼目睹红日大巫六个对她的围攻,便是打死于异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嫩娃娃,能有什么神通法力? “这女娃子肯定挡不住黑白双煞。”苗朵儿嘴中啧了两下:“到是可惜了,长得这么玉雪可爱的。”然后又问于异:“哥,你觉得呢。” 375 “我的看法相反。”于异摇头:“我到觉得这黑白双煞不怎么样,只看它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招数。”他说着看白骨神巫,白骨神巫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传说中黑白双煞非常厉害,不过传说是信不得真的。”说到这里,她微一沉呤,又补充一句:“这地母珠太平静了,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而地母珠当年明显是见过黑白双煞的。” 她这么一说,苗朵儿动摇了:“难道红日大巫他们练的这黑白双煞真的比不上黑白双祖,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六个人呢,而且个个都是黑白双羽中顶尖的人物了,难道黑白双祖当年真的成了神?” 于异本来没想到,听了她这话,可也就摇头了:“不可能吧,黑白双祖的功力比他们六个加起来还强,那得强到个什么程度啊?不可能。” 于异自己估量过,红日大巫等六个中的两个加起来,基本上能和他打成平手,甚至还要稍稍强过他一点儿,若是三个齐上,无论是红日大巫加东西双鸟,还是天地人三神巫,都能铁铁的压住他,如果说黑白双祖两人功力强于六人,那就是说任何一个都要比红日大巫这六个中的三个强,可能吗?裂天神魔也做不到啊,而裂天神魔当年可是独闯神界,大杀四方,直接促成了神界七曜沉雷甲的诞生啊,难道黑白双祖中的任何一个都比裂天神魔强?打死于异也不信。 白骨神巫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秀眉微促,而这时场中情形已变,红日大巫六个围死了地母珠,眼见地母珠并没有逃走的迹象,六人也就不急了,并没有立时发动进攻,而是围着地母珠转动起来,他们头顶的白龙黑虎也跟着旋转,六人越转越快,龙虎也越转越快,间中伴随着龙呤虎啸,冷风泠泠,云气微生,所有台上的人,无不凛然生寒,惟有于异例外,他双手龙虎双环中竟隐隐有燥动之感,好象环中的龙虎受了黑龙白虎的刺激,想要出环来一争雄雌呢,若是其它时候,于异还真想试一下,到看红日大巫六个凝成的这什么黑白双煞有多大威力,能不能斗得过龙虎双环中的青龙白虎,不过这会儿黑白双煞要斗地母珠,地母珠偏生又牛皮哄哄的,于异还真不相信了,到要看个结果,自然不会出来捣乱。 地母珠先看着红日大巫六个转圈儿,也不当回一事,后来咯咯笑了一下,拍了一下小手板儿,小脑袋还很天真的左右摇摆了两下,真如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般,然后头一点,霍地现出原身,仍是一颗淡黄色的珠子,珠身在天珠身上一碰,两颗珠子弹开,随即也在白玉盘中旋转起来,同样越转越快,转到后来,已看不清珠子形状,就只见一道黄光与一道白光互相追逐缠绕,仿乎两个嬉戏的小儿。 白玉盘外围,先前始终有六七尺左右的灵光圈,而随着双珠的转动,灵光圈也逐渐变大,由六尺到丈八,双珠慢慢的旋转着从盘中升了起来,悬停在三丈左右高处,而灵光圈同样扩展到三四丈左右,随着双珠的转动,灵光圈熠熠的发着光,这时月光突然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月光一照,灵光圈焕出一个巨大的光晕,内黄外白,最外层又还有一圈淡淡的紫色,美丽绝伦。 “呀,真漂亮。”苗朵儿情不自禁夸赞出声。 “黑白双煞,龙虎立威。”她的夸赞被场中的一声厉喝打断。 这声厉喝,却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六人齐喝,喝声中,红日大巫六个本来指向头顶的右手同时转向中间的地母珠:“疾。” 随着这一喝,跟着六人旋转的白龙黑虎猛地掉头向场中的地母珠扑去,其势之疾,风云随生,正是龙起清波,虎出山林,其势之威,月亦无光,人人变色。 地母珠混同天珠发出的灵光圈足足有四丈方圆,看着龙虎扑上去,所有人都想,是龙虎撕开灵光圈呢,还是象先前红日大巫几个一样,龙虎给灵光圈弹开来。 照理说,只有这两个结果,然而事实大谬不然,随着龙虎扑近,灵光圈突地往里收缩,同时急速旋转,本来白龙在左,黑虎在右,而随着灵光圈的收缩旋转,白龙绕过地母珠,反而向右边的三神巫扑去,黑虎同样从地母珠身边绕过,射向左边的红日大巫三个。 这种情形,就好比两个人同时夹攻一个人,结果中间那人双手齐伸,牵住两人的手,然后打一个旋子,反把夹攻的两人换了方向。 这情形诡异之极,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想到,包刮施法的红日大巫六个,而且地母珠的灵光圈旋转极开,龙虎扑出的势头本来就快如电闪,给地母珠灵光一引,速度又还快了三分,红日大巫六个完全没能反应过来,龙虎已然扑近,其实就算六人能及时做出反应,也没什么用,因为黑白双煞本就是六人罡气所凝,可以说龙虎扑出,六人便已是贼去楼空,就好比百万大军已出征,家里就一座空城一样,即便反应再及时,没了应变的力量,那也是白搭,因此红日大巫六个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龙虎扑上来,随后齐齐飞出,就仿佛六只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半空中鲜血齐喷。 所有人都傻了。 黑白双煞出手,结果居然一招落败。 这也太快了吧。 这地母珠的神通,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于异左手边的白骨神巫轻轻吸气,这种吸气声于异很熟悉,每次于异进入她身体,她都会有这样的一种吸气声,那是全身心的震颤,而地母珠这一下,给她的震动,竟有如于异的侵入,可见震撼之大,而右手边的苗朵儿则死死的箍住了于异的胳膊,她这个反应于异同样很熟悉,每到gao潮濒死之际,她就是这样,四手八脚,死死的箍在于异身上,当然,这个反应,他所有的女人都差不多。 但于异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什么?”苗朵儿白骨神巫齐齐扭头看向于异。 于异大白牙呲了出来:“这珠子不是功力高,只是取了巧,借了天珠之势,阴阳互换,以左力引右力,右力引左力。” 他心眼看得明白,嘴上一时之间却说不清楚,不过白骨神巫两个勉强也听明白了,苗朵儿叫道:“你是说,她其实就是借了一个巧力,自己并没用什么力,四两拨千斤?” “聪明。”于异刮了一下她俏俏的小鼻子:“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说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道:“我有个主意,跟这小珠儿玩玩。” “什么主意。”说到玩心,苗朵儿仅次于于异,都是少年心性啊,这也就是周盈盈感觉到的,为什么于异好象更喜欢苗朵儿的原因——小朋友肯定更喜欢跟小朋友玩啊。 “都随我进螺壳去。”于异心念一动,把苗朵儿白骨神巫都带进了螺壳中,到是周盈盈两个站在外面,没动。 进了螺壳,于异一脸诡笑道:“我看那小珠儿也是个爱玩的,我也变她的样子,必可把她引过来,然后给她抓个活的。” “好啊好啊。”苗朵儿雀跃鼓掌,白骨神巫却有些担心:“这地母珠就算取了巧,功力也不会低,却要小心。” “没事。”于异大大摇头:“你不知道,我刚才心眼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一股巧劲儿,包刮先前应对红日大巫六个的攻击也是一样,怎么说呢?”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抓着白骨神巫的手道:“好比你来打我,我不用劲挡,却只用一点点把你的力引偏,然后借势把你打出去,看上去把你打出去很远了,其实这里面主要就是你自己的力道。” “还是四两拨千斤。”苗朵儿在一边插嘴。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于异点头。 “我明白了。”白骨神巫微微一笑:“不过你还是要小心。” “放心。”于异一拍胸膛,眼珠一转,道:“不过呆会抓住天珠地珠后,我会变成你的样子。” “变成我的样子?”白骨神巫有些不明白。 “对啊。”于异嘻嘻笑:“你不是要回报师门吗?我变成你的样子,抓了天珠送回去,这功劳也就差不多了,你再跟我走,你大师姐她们也就不会再怪你不替师门出力了。” 白骨神巫一直觉得于异神经粗大,即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也不会体贴人,不想这会儿他竟然有这份心,心中感动,幽幽的看着于异,道:“谢谢你。” “你是我娘子嘛,要谢什么?”她柔情绻缱,可惜于异不是以温柔回报,却又是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扭头向螺壳外看了一眼,道:“那小珠儿正得意呢,看我变来。” 376 这时黑羽台上正乱做一团,红日大巫六个虽然没死,伤得可不轻,黑白双煞收回来,边上人急急把他六个抬开,人人怵戒万分,生怕地母珠就势痛下杀手,把黑羽台上的所有人一网打尽,还好地母珠并没有趁势追杀的意思,笑嘻嘻的坐在白玉盘中,不知又从哪里找了串红果子出来,慢慢的吃着呢,天珠则抓在她另一只手里,说不出的逍遥自在,当然,她这个情形落在于异眼里,那就是洋洋自得了,看不得。 于异才要变身,突地又改了主意,把螺尾生叫出来,一指白玉池中泡着的蜃天蛤的内丹,道:“这蛤蟆丹怎么用,你知不知道。” “这个。”螺尾生看了看蜃天蛤的内丹,摇了摇头:“这个老奴不知,不过一般来说,这内丹只是个死物,精血灵气凝成而已,尊主若以罡气注入,当可控制。”他单独面对于异的时候,自称小人,而如果边上有人,他就会自称老奴,蛮有意思的变化,于异不会注意这个,白骨神巫却注意到了,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也是啊。”于异一想恍然:“内丹不过是一个死物而已。”手一伸,把蜃天蛤内丹抓在了手中,罡气注入,同时闭上眼晴,以心眼细察。 所有内丹,都是精血凝成,内蕴灵气而已,蜃天蛤内丹自然也不会例外,于异罡气注入,仿佛进入了一个气海,又仿佛踏进了白玉池,给清凉凉的水四面包裹,于异细细体察,很快便把握到内里灵气的运行轨迹,再以心意引导,蜃云生出,随心变化,生出无穷幻象,且惟妙惟肖,白骨神巫苗朵儿两个虽知道是假的,是幻象,但却完全无法分辨。 “呀,真神奇。”苗朵儿在一边看得拍手欢叫:“我也要变。” “行。”于异爱的就是热闹:“我变个童子,你变成一朵花,红莲花,好不好?” “好。”苗朵儿欢叫点头。 “不要。”白骨神巫却扯住了苗朵儿的手:“地母珠神通莫测,于异要捉她,还是要多加小心,你凑在里面,万一有什么突变,反而连累了于异。” “没事吧。”于异不在乎。 但白骨神巫坚持:“等你捉了地母珠,随便怎么玩都可以,何必急在一时。” “那好吧。”苗朵儿本来还想撒娇呢,给白骨神巫瞪了一眼,只好嘟起嘴巴答应。 “随便。”于异也无所谓,嘴角一翘:“看我变来。”一念咒,摇身一变,变成了地母珠的样子,黄衣黄衫,洒脚裤,还绣着一圈小花儿,头上两个冲天辨,本来变人最难,尤其是当着地母珠本人,地母珠一看,就能看出破绽,但于异手里多了颗蜃天蛤的内丹,这就好比丑女手里握了个化妆盒,十斤粉扑上去,再丑也给你遮掩了,而在蜃天蛤内丹的作用下,即便有不象的地方,蜃云一掩,谅地母珠也看不出来了。 “怎么样?”于异学着地母珠,把脑袋一歪,手儿一拍,苗朵儿顿时就叫了起来:“呀,真象,好可爱的小姑娘,来,姐姐抱抱。”真个做鬼做怪的去抱于异。 “我是隔壁黄家的黄衣服的黄丫丫。”于异反手抱住苗朵儿,眨巴着大眼晴,奶声奶气的学着小女孩说话:“呀,姐姐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呀。” “原来你叫黄丫丫啊。”苗朵儿还想继续演,但于异这个样子,实在太搞笑了,终于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骨神巫也掌不住笑:“你们这两个人。”就是一边的螺尾生也忍不住笑,心下暗叫:“尊主还真是有趣。” “你们都笑我,丫丫不跟你们玩了。”于异很敬业,一个人还演呢,一脸生气的样子,小腰儿一扭,扭出了螺壳,蜃云一洒,幻出一个白玉盘来,她也盘膝坐在盘中,左手握着天珠,其实是蜃天蛤内丹,右手抓一串红果果,其实是一只鸡腿,他确信地母珠看不破,且就算看破了又如何,他故意变地母珠的样子,就是要引发地母珠的怒火,引地母珠过来,才好下手。 台上所有人都围在红日大巫六个身边,叽叽喳喳没主意呢,即便留意,也是看着地母珠那边,再没人注意一边的于异,但于异一现身,地母珠却一眼就看到了,她本来有些懒洋洋的,这时身子陡然一直,眼珠子也瞪圆了,一脸好奇的看着于异,不过好象到没有什么愤怒的样子,很明显,她看不破蜃天蛤蜃云造成的幻象。 “小丫头道行还是低了点儿。”于异一眼看破她底细,嘿嘿一笑,也不管她,只把鸡腿往嘴里塞,当然,在地母珠或者螺壳里的白骨神巫几个看来,他不过是在往嘴里塞果子而已。 咬了口鸡腿,于异装做才发现地母珠的样子,也好奇的看着地母珠,嘴巴还嘟着,特别可爱的样子,里面的苗朵儿可就笑死了:“这个死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啊呀呀,我真是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啊。” 她抱着白骨神巫乱扭,白骨神巫有些担心,没好气的道:“晚上要于异给你全身的皮搓一遍,现在别扭了。” “你不也盼着哥给你全身的皮搓一遍吗?”苗朵儿一点儿也不输口,白骨神巫可有些吃不消,俏脸微红,嗔一句:“死丫头,别闹了。”苗朵儿咯咯笑,忽地叫:“哥,她过来了。”原来她们说笑间,地母珠忍不住好奇,连着盘子一起向于异飞了过来。 “不要乱叫影响了于异。”白骨神巫恨得捂住苗朵儿嘴巴,两眼却紧张的看着地母珠。 红日大巫六个受伤虽重,伤不至死,还有一个好,因为是彼此打伤,所以可以互相疗伤,这时都能坐起来了,地母珠突然过来,边上人一叫,六人同时睁开眼晴,然后也就发现了一边的于异,顿时又是一片叫:“这里还有个地母珠。” “怎么有两个。” “一模一样的。”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还是红日大巫六个定力更强,看出内中有蹊翘,红日大巫一声低喝:“不要吱声。” 他虽受伤,威严仍在,所有人住嘴,齐看着两个地母珠,黑羽台上针落可闻。 白骨神巫两个当然也在螺壳里看着,眼见地母珠飞了过来,苗朵儿情不自禁的就抓住了白骨神巫的手,道:“师父。” 她先前只想到好玩,这会儿到底是有些担心了,也是因为地母珠先前一招打败红日大巫六个的神通过于惊人,虽然于异解释了,她也理解了,但事到临头,却仍然免不了紧张,白骨神巫当然也一样。 当日被于异强奸,对于异的恨,白骨神巫要强过苗朵儿,而今日反过来,对于异的爱,白骨神巫同样要强过苗朵儿,少女心性,无论是爱与恨,即便强烈,但深沉却往往要差得很远,真正往骨头里爱或恨的,只有白骨神巫这种无论身体还是心智都已完全成熟的女人。 地母珠这时已飞到了于异身前十四五丈左右,却不再靠近,也不站起来,就是那么坐在盘子里,瞪着圆圆的大眼晴,好奇的看着于异。 于异不着急,地母珠瞪着眼晴看着他,他有样学样,也同样瞪着眼珠子看着地母珠,本来他学得不是太象,虽然他在苗朵儿两个面前,演得活灵活现,但与地母珠本象一比,确实差得远,这中间的差别,就好别珍珠与鱼眼的差别,但他手中有蜃天蛤的内丹啊,地母珠发出的是灵光圈,他发出的,却是蜃云,身在蜃云之内,地母珠没有心眼,不但看不破他原身,而且把变身的一些缺陷也补上了,所以无论是在地母珠眼里,还是在红日大巫等人眼里,于异就跟地母珠一模一样,难分颇此。 377 地母珠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破绽,白玉盘转动,带着她围着于异转起了圈子,前前后后的看,她转圈,于异便也跟着她转圈,总之是有样学样。 “你是谁?”转了几圈,地母珠看不穿虚实,有些忍不住了。 “你是谁?”于异不但原话学舌,声音也尽量学得跟地母珠一模一样。 “为什么学我的样子?”地母珠又问。 于异跟一句:“为什么学我的样子?” 地母珠眼珠子一瞪,嘴一嘟:“我生气了。” 于异便也同样的瞪眼嘟嘴:“我生气了。” 于异这么无赖,红日大巫等人还好,螺壳里的苗朵儿可就笑翻了:“哈哈,真有趣,那小珠儿要给气死了。” 但地母珠的反应却有些发乎苗朵儿的意料之外,在她想象中,地母珠一生气,必然就会出手攻击于异,然而地母珠把嘴一嘟,却转身就走:“我不跟你玩了。”说了这话,居然真个飞了回去,飞回了原先的地方。 “我不跟你玩了。”于异仍是有样学样,也往后飞,飞出数十丈落下来。 地母珠气虎虎看着他,他也就气虎虎看着地母珠,地母珠伸个小指头儿,恨恨的指着于异,于异也指着她,地母珠似乎拿于异无可奈何了,猛然闭上眼晴,双手捏一个莲花印,打起坐来,于异便也同样的捏印打坐。 两个就这么坐着,红日大巫等人可就看傻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母珠哪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真有两颗地母珠,一颗地母珠也对付不了,来两颗,那真是完蛋了,有些性子急的就忍不住出声议论,不过红日大巫六个功力精深,定力深厚,却不性急,稳住众人,地母珠和于异对坐,他们也盘坐不动。 真正按捺不住的是苗朵儿,在螺壳里传音出去:“哥,你这么逗地母珠做什么,直接抓住她啊?” “怕抓不到。”于异传音解释:“我用心眼反复看过了,地母珠本身功力有限,但她与天珠灵力凝为一体,这天珠灵力极为浑厚,然后与地母珠互相呼应,形成了一个阴阳的圆,这个圆借力打力,无论多大的力打上去,都会给化开,一个不好,还会让它给弹回来,所以要想捉她,必要激得她出手,自己把圆破了,我才有机会。” “原来她与天珠结成了一个圆啊。”苗朵儿明白了:“但她不出手,不自己破圆,那怎么办?” “你不要急。”白骨神巫插口:“于异自然有办法。” 于异还真没什么办法,坐了好一会儿,地母珠始终一动不动,想那地母珠,在黑羽台神庙中修了千年,那是何等的坐功,于异跟她比,怎么比得过,于异有好几次差点儿忍不住要试一下重水之矛或大撕裂手,想一想还是忍住了,明摆着啊,他的重水之矛或大撕裂手再厉害,难道还厉害得过红日大巫六个的联手攻击?红日大巫六人联手都破不了地母珠与天珠灵力浑然一体融成的圆,他又怎么可能破得了,贸然出手,只会引起地母珠的警觉,即便不受反噬,想捉住地母珠,却也会更加为难,所以只能忍。 可要于异这种性子来忍,可真是有些要命啊,白骨神巫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等不得,传音道:“于异,要不你进来,帮我变成地母珠的样子,我来跟她拼打坐。” “算了。”于异摇头:“我若进壳,螺壳会隔开蜃云,只怕就瞒不了地母珠了,再等等看。” 还好,就在于异觉得再也难以忍受时,地母珠突然飞了过来,她从静到动,说变就变,速度之快,有若电闪,于异心中一喜,神光竭力收敛,其实心若崩弦,只要一看到机会,立刻便要出手。 但地母珠飞到离他十二三丈左右,霍一下又停住了,又如先前一般,瞪着大眼晴看着于异。 “这老母珠看着面嫩,其实老奸巨滑,不跟她玩把麻辣的,她不会上当。”于异眼晴瞪得老大,心下琢磨,可惜蜃天蛤的内丹虽能射出蜃云,但没有蜃天蛤的皮囊,射出的蜃云太少,不能用蜃云把地母珠圈住,那就只有在眼前的圈子里打主意,他鬼花样还是蛮多的,心眼两转,有了主意,心念转动,一左一右,忽地幻出两个老鬼,一个尖头,一个阔嘴,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从侧后向他摸过来。 蜃云幻出的两个老鬼惟妙惟肖,所有人都信了真,不止红日大巫那面一片低呼声,便是苗朵儿也尖叫出声:“哥,后面有鬼。” “傻丫头,是你哥我自己在弄鬼。”于异哭笑不得,怎么地母珠就没有这傻丫头那么好骗呢?他看着地母珠,地母珠虽然也给老鬼吸引了眼珠,但摆出的就是一幅看戏的情形,戏台子上出了新人物,等着新剧情呢。 即然观众期待,那就上演罗,于异心念转动,催动蜃云,两个老鬼猛地往前一扑,一个抱住于异身子,另一个双手举刀,一刀就把于异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这已纯是幻景了,于异本体隐在一边,冷眼看着地母珠,地母珠似乎也有几分惊讶,但却仍是一动不动,而红日大巫那边,已是鬼叫声一片,就是苗朵儿,明知是假,也叫了一声。 “不动是吧,再给你个麻辣的。”于异心下发狠,心念催动蜃云,两个老鬼一个抱了他身子,一个提了他脑袋,哈哈狂笑,然后那抱他身子的老鬼松开一只手,居然从他脑腔里掏进去,把他的心就那么活生生掏了出来,血淋淋塞进嘴里,左一口右一口,咬大鲜桃一般,几口吞吃了。 “呀,真恶心。”苗朵儿在螺壳里尖叫——这就是那种看戏入了戏的,其实就算是白骨神巫,也垂下眼光不敢看,至于红日大巫那边,更是惊叫声不绝。 但地母珠仍是一动不动。她扮象是个七八岁的天真小女孩,但这份忍性,则是活生生的千年老鬼。 “还不动是吧,再给你个好玩的。”于异眼珠子一转,又起一个念头,那吃心的老鬼吃了心,似有不足,又来抢人头,先那老鬼自然不肯,两人抢来抢去,人头猛地飞起,却向地母珠飞了过去,两个老鬼急追。 地母珠大眼晴一眨不眨,看着人头飞近,她身子忽地一起,飞快的伸手,竟然一把揪住了人头顶上的发髻。 于异一直以心眼看着她,眼见地母珠离开白玉盘,而天珠却仍在盘中,两珠之间,本来浑然一体的灵力,拉出了一丝缝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于异等的就是这一刻,双手齐长,快如电闪,一手抓住天珠,另一手兜头把地母珠抓在了手里,那姿势,恰如老鹰抓鸡。 蜃云幻眼,地母珠完全不知道边上还隐着一个于异,一感觉到灵力波动,便知不好,但想要退是不可能了,于异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下给于异兜头抓住,她还想闪呢,但于异的手掌太大了,网一样罩过来,能往哪里躲,一下给网住,随即五指扣拢,地母珠惊吓之下,尖声厉叫,同时全身灵力迸发,于异两手同时感应到两股巨大的灵力,一股是地母珠发出的,另一股是天珠发出的,都是想挣脱他的掌握,地母珠的力量还好,天珠迸发出的那股力量,竟是不可思议的大。 于异一感应到天珠的巨力,便知不好,他却不是个肯服输的,狂喝一声,全身功力都运到手掌上,拼死往里一握。 突然间,他掌心一麻,好象有一把尖刀,一下把他的掌心扎了个大洞一般,然后一股巨大的热流由那个洞口钻进来,沿着他手臂向他体内狂涌,那热流巨大无匹,而且快得不可思议,恰如山洪暴发,于异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给热流淹灭了,灵智同时迷失,最后一刻,他只能生出一个念头:“天珠这么厉害。” 然而就在他神智即将完全迷失之际,心口处突地一痛,然后他的心眼猛然就看到一盏灯,青色的琉璃灯,小小的灯焰,幻一圈灯光,灯光中居然坐了一个人,细看,正是释圆老和尚,坐在那里念经,一圈灯光遮在他身上,仿如一圈佛光。 颂经声响起,正是于异听了千百遍的,而随着颂经声,释圆的身影越来越大,由胸口扩散,直到把于异的整个身子完全遮住,而随着释圆身子的变大,先前淹灭于异的热流飞快的消失了,或者说,融在了佛光中,于异脑中猛地一炸,只觉有什么东西破顶而出,那情形极恐怖,竟仿佛是脑浆子给炸飞了一般。 378 于异还真吃了一惊,急抬眼看时,可就张大嘴合不拢来了。 只见他头顶上,射出万千佛光,庆云缭绕,而每一朵庆云上,竟然都坐着一个释圆,不对,不是释圆,而是佛,各种各样的佛和菩萨,数也数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 他傻愣之际,半空中突地传来一个声音,其音宏大雄浑,如古寺钟声:心存一点佛田,顶现三千光明。 “什么三千光明?这里有三千光明吗?”于异莫名其妙,还真去数了一下,没数清,一会半会也数不清,不过好象真有哦,然后另一件事又让他纠结了,什么叫心存一点佛田呢? “谁心里,难道说我心里还存有一点佛田吗?哈哈,那不扯蛋吗,我心中就有田,那也是酒泡着的,佛祖老爷,你喝酒不喝?”他自觉好笑,耳中却听得一片惊呼之声,扭头一看,只见红日大巫那边激情涌动,便是红日大巫六个也全都站了起来,个个脸上一片潮红,口中呼叫不绝:“天巫。” “天巫见佛了。” “好多佛祖菩萨啊。” “莫非天巫就是这个?”于异实在没搞懂天巫到底是干什么的,但这些人这么激动,到让他想到一件事,对螺壳中道:“雪鸢,这顶上发光就是天巫是吧,我变你的样子了,哈哈,让你做天巫。” 一念咒,顿时就变成了白骨神巫的样子,还好,虽然他在作弊,佛祖到也并不见怪,果然佛心宽广,不跟他一般见识,三千佛光仍在,而于异顺手就把蜃天蛤内丹扔进了螺壳里,于是站在红日大巫等人面前的,就是白骨神巫了,白衣如雪,容颜如画,左右双手各握一粒珠子,而顶上三千佛光,无量光明,恰如菩萨化身。 至于他先前是地母珠的样子,自然是为了除魔,以无量法力变出来的,这个不要解释,要听解释的才是傻子。 “原来是白骨神巫。”红日大巫叫了起来,他没跟白骨神巫交过手,但还是那个原因,白骨神巫太美,红日大巫当时虽没见过她的功夫,却见过她的美色,听过她的名字,而在红日大巫这等修为有成的大巫眼里,美色无非尘土,当日看一眼就算,再不放在心上,却想不到白骨神巫居然有如此神通,黑白双羽联手伏不了的地母珠,给她一人降伏了,更借天珠而顶显佛光,成就天巫。 “她就是白骨神巫?”这却是天巫的叫声,他边上的地巫人巫也满脸讶异。 他们为什么知道白骨神巫呢,还是因为于异,或者说,是因为白长脚这个名字,宏宗的宗族大会上,出了一个白长脚,借什么大石头神附体,居然做了七十二寨三十六洞的总寨主洞主,然后不做晋天巫,却反拜了白骨神巫为师,要让白骨神巫做晋天巫来撞天缘,这事太奇了,放在整个白羽苗都是一桩大新闻,身为白羽苗的长老,他们自然也就听到了白骨神巫的名字,本只想着在晋天大会上见一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却不想白骨神巫却也来了黑羽台,而且一出手就显现了大神通,降伏了地母珠,所以他们也讶叫出声。 当然认识白骨神巫的还有,更有不少自以为了解白骨神巫的,其实在黑羽苗,很多人都只把白骨神巫当成一个美女,什么神巫,看她漂亮,送她一个名头吧,真要上台子比本事,那还是算了吧,上床还差不多,那是绝代尤物,没人可比,白骨神巫突然间露了这么一手,可以说,象苗管事这些人的震惊,还要远超于红日大巫和天地人三神巫,一时惊呼议论声不绝,当然,乱想的人更多,本来一般人看到白骨神巫,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她上床去,而现在白骨神巫居然成了天巫,要是能抱了这绝美的天巫上床,啧啧,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了。 “噤声。”红日大巫厉声低喝。 恰如刀切豆腐,黑羽台上刹时鸦雀无声,这并不仅仅是红日大巫的威严,而是他这一喝,众人才终于清醒,面前的白骨神巫,已然成就天巫之体,已不是岩上的花,想攀费点儿劲还是可以攀,而是天上的月亮,高不可及,且不可亵渎。 红日大巫与天地人三神巫六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上前一步,躬身为礼:“恭喜白骨神巫成就天巫之体,我等参见天巫。” 苗民祟巫,而天巫是苗巫至高无上的存在,苗民数千年历史上,各种天巫的传说层出不穷,但也就只是活在传说里,或者说,往往是在这些人死后,然后传说来了:哦,这人好厉害,必然是天巫了——原来是天巫啊——,这样子一传二传,再附会几个若有若无的传说,就成了天巫了,象红日大巫,在黑羽苗声名赫赫,生前即便修不成天巫,死后他的弟子传人一吹,然后各地百姓一捧,再附会几桩神迹,十有八九,他也会成为天巫。 然而活生生的天巫,明摆摆站在眼前的天巫,这黑羽台上的人,谁也没见过。 但现在见着了一个。 红日大巫几个虽是长老,见了天巫,也还是得先恭敬的行礼,他们手上捏着的印,更是巫界参见上座者的最尊敬的礼节:晋天印。 可惜于异不认识晋天印,他只把头点了一点,道:“不必多礼,这地母珠未服,且等我收伏了再说。” 地母珠给他掐在手里,先还垂死挣扎,一会化人,一会儿又化珠,但隔断与天珠的联系后,地母珠本身功力有限,挣不脱手,而到于异借天珠突然顶现佛光,地母珠顿时就吓坏了,这会儿显出原身,乖乖呆在于异手心里,再不敢有半分挣扎,不过于异不知道啊,他以为地母珠装死呢,得彻底收伏了再说,要是给地母珠跑了,那丢的可是白骨神巫的人,又是自家女人,可就有一世埋怨了,这女人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能烦到你死,当年于异从他老娘身上可是领教过了,就他老爹那好脾气都给烦得打人呢,何况他脾气还不好,所以还是不要出漏子的好。 所以说,好男人都是女人逼出来的,真理啊,就于异这种天不管地不顾的性子,为了怕女人烦,都要多动点脑子,何况其他人。 不过要怎么降伏地母珠,于异却还真没什么好法子,传音问螺壳里的白骨神巫:“雪鸢,想个什么法子,把这地母珠炼伏了?” 于异顶上突现佛光,白骨神巫苗朵儿也给惊呆了呢,听到他问,苗朵儿这才喜叫出声:“哥,你成天巫了呢,好厉害好厉害。” 白骨神巫的激动,其实还甚于苗朵儿,不过她还稳得住,听得于异问,想了一想,道:“地母珠神通甚大,一般的术法怕是制她不住,不过用阴雷索锁住她灵脉,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阴雷索啊,这个好?”于异大喜,接过阴雷索,罡气探入地母珠体内,地母珠不敢挣扎抵挡,于异罡气掐住她灵脉,再以阴雷索锁上,随手一丢,厉喝一声:“妖珠还不现身。” “天巫饶命。”地母珠在地下打一滚,现出人身,仍是先前黄衫小女孩的模样儿,不过与先前的天真无忧相比,这会儿却是满脸惊惧,双膝跪地,伏掌求饶,哀声不绝。 “要饶你也容易,你为什么要去白羽苗抢天珠,老实招来。”地母珠远去数千里外的白羽苗抢天珠,这事确实让于异觉得很好奇。 “不是小人自己要去的,是一个老和尚让我去的。” 原以为地母珠去抢天珠,可能是为了好玩或者贪心什么的,结果突然一转折,居然冒出来个什么老和尚,于异顿时兴致大起。 “那老和尚在哪里?” 地母珠摇头:“后来老和尚就不见了。”看来她千年修练,还是有些儿迷糊,难怪喜欢把自己变成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心思单纯啊。 “在不在这台上。”于异有些失望,但还是盼着能有意外之喜。他这话,也让红日大巫等人凝起了眉头,而一些修为低的,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以目相询了。 地母珠干脆利落的摇头:“不在。” 这下于异真失望了,道:“你知不知道老和尚叫什么名字?” “他没跟我说。” 行了,这就一傻瓜孩子,于异算是认命了,正想放过地母珠,脑子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道:“那老和尚的样子你记不记得。” 379 “记得。”地母珠眨巴眨巴眼晴:“他是好老好老的,又比较瘦——”她双手比划,不过明显词汇有限,形容不出来,于异伸手到螺壳里把蜃天蛤的内丹掏了出来,蜃云幻形,道:“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幻出的,是古杖僧的幻象,本来也就是瞎猫想碰只死耗子,结果地母珠一看,顿时就叫了起来:“就是他,他说我千年不成大器,要想成就天巫,必得借天珠修行,又告诉我天珠在哪里,要怎么避开守卫,我照他说的找了去,果然就找到了天珠。” “是古杖僧。” 地母珠并不知道古杖僧的身份,但红日大巫几个却纷纷叫了起来,这个不稀奇,黑羽苗与苗州可是死敌,而古杖僧和黄龙真人是郁重秋手下两大高手,红日大巫等人自然是认识的。 红日大巫跨上一步,叫道:“古杖僧让你去白羽苗抢天珠?为什么?” 地母珠看他一眼,显然她对红日大巫并无畏惧,道:“我说了啊,他就是告诉我,要借天珠之力,我才可能修成天巫啊。” 于异这时已经想到了,嘿嘿一笑:“我明白了。”他却不说,只看着红日大巫几个,其实他这么嘿嘿笑,很不符合白骨神巫的形象,这样的绝世美人,现在又成了天巫,嘿嘿笑的样子,可就不太符合身份了,不过于异就是这样,他经常会忘了自己变身的事,直接把本性露出来了,还好没把大白牙呲出来,到也不算太碍眼。 红日大巫几个听了他的话,互相对视,地巫性子急,先就叫了起来:“还有什么想的,明摆着,古杖僧是郁重秋的人,让地母珠来抢我们的天珠,根本目地其实就是要挑起黑白双羽的争斗,他好从中取利。” “没错,就是这样。”西鸟点头赞同,眼发锐光,虽然受了伤,仍然锋锐逼人,这老神巫火气不小。 “还不止如此。”东鸟沉呤着摇头:“前不久,郁重秋给天庭逼反了,正起兵攻打天庭,这个时候挑起黑白双羽的争战,并不仅仅是想从中取利,更多的,我认为他是想拖住我黑白双羽的手脚,免得我们趁他苗州空虚时掏他的老窝。” “东鸟长老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天巫点头,边上人巫几个也纷纷点头赞同,于异也暗暗点头,他其实还没想这么远,只是大致有这么个猜测,给东鸟一说,脑子里到是清清楚楚了,郁重秋的目地,绝对就是这个,而苗朵儿也在螺壳里叫:“那个郁老贼好阴险。” “郁贼可恶。” “打过去。” “双羽联手,掏了郁重秋老窝。” 这时黑羽台上已乱做一团,群情激愤,嚷嚷声不绝,苗民性子本来就烈,尤其见不得阴险小人,郁重秋居然下这样的阴计,那还不把火全给激出来。 “这下有热闹瞧了。”于异大乐。 “都住嘴。”红日大巫再一次喝止了众人的喧闹,看一眼三神巫,躬身对于异道:“郁贼奸媒,下计狠毒,此事如何处置,还请天巫示下法旨。” 他身边的东西双鸟和三神巫也齐齐躬身,神情动作,都极为恭敬,自然,敬的并不仅仅是于异,还有于异头顶三千佛光中隐坐的佛祖菩萨。 于异虽然放下豪言要捉了郁重秋去打天帝的脸,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真要凭一己之力拿下郁重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黑白双羽要联手去打郁重秋,那可是凭空一大助力,不过他不耐烦操心这种事情,道:“俗世之事,你们可去跟苗王商量,不过我记得苗疆有句俗话,贼可来,则我亦可往,一报还一报,正是佛家至理。”这什么一报还一报的话,是他老娘当年常常念叼的,其实若于异看来,好人雷劈死的很多,恶人挨千刀的很少,老天爷啊,根本就是个瞎的,不过这会儿用来应对红日大巫几个是刚刚好。 果然他这话一出,红日大巫几个脸上都有兴奋之色,齐道:“遵法旨。” 随后于异把地母珠和天珠一起收了,地巫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没吱声,红日大巫则恭请于异休息,自己和东西双鸟亲去见黑羽王,黑羽苗成就天巫,这是千年未有之盛事,得请黑羽王恭迎,大肆宣扬操办才是,人一兴奋,身上的伤好象都好了。 而天地人三神巫则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已经知道宏宗是推荐了白骨神巫做晋天巫的,只是因为后来天珠给抢走了,晋天大会没来及举行,可现在白骨神巫在黑羽台上手握天珠成就了天巫之体,那到底要算谁的呢?算白羽苗的,有理,因为白骨神巫本来出身七星玄玉门,更是宏宗推荐的晋天巫,但问题是,晋天大会没开了啊,白骨神巫来黑羽台,不是以晋天巫的身份,是自己来的,而三神巫也知道,这些年白骨神巫都在黑羽苗清修,更开宗立派传下了弟子,把她算做黑羽苗的,也有道理。 “先不管这些。”最终天巫拿定主意:“明日见黑羽王看,黑羽王为人开明,或可因天巫而重铸我黑白双羽联手扬威的盛事。” 他们商商量量,于异可不管这些,到了宿处,他随脚就进了螺壳,哈哈大笑:“他们竟然把我当成天巫了,哈哈哈,太有趣了,雪鸢,明儿个你就扮天巫跟他们玩玩,哈哈,有趣,有趣。” 苗朵儿也咯咯笑,白骨神巫却不笑,一脸端严的道:“于郎,这不是他们把你当成天巫,你顶现佛光,这是真的成就天巫之体了呢,这个我可万万不能冒充的。”她平日称呼于异,就叫于异的名字,叫于郎,却还是第一次,苗家女子称自己的丈夫为郎,这是很正式的称呼。 但于异却漫不在乎:“什么呀,你搞错了,不是我成了天巫,这也不是什么天巫,其实都是释圆老和尚在玩把戏,那佛光中的佛菩萨什么的,就是释圆老和尚。” “释圆神僧是佛。”白骨神巫一脸恭敬,还合掌念了声佛,就是苗朵儿也点头:“是啊,释圆罗汉已经是佛了。” “好吧,佛就佛。”于异拿她两个毫无办法:“反正这是释圆老佛爷弄出来的,跟我无关,别看着我,我身上一点感觉也没有,佛不吃肉不喝酒,你们看我。”说着掏出酒葫芦,大大的灌了一口,长吁一口气,再又叫蚌妖端了菜进来,抓一个猪脚就咬了一大口,咬得满嘴油,口中还嘟囔:“你们吃不吃,吃饱了,呆会上床,我们好好玩玩,你们看,我爱酒爱肉爱女人,哪有半点成佛的样子?” 白骨神巫给他这惫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苗朵儿绞着手道:“师父,这好象是有些儿不对啊,成了佛的人,应该四大皆空,哪里还会想女人的。” 白骨神巫也有些想不明白,但无由地,心中又暗暗舒了口气,于异若真的成就天巫之体,现成佛之象,就不会再有世俗之爱,那她可真有些舍不得了,是的,每夜跟于异颠鸾倒凤,然后枕着他强壮的胳膊,在他宽广的胸怀里一觉睡到大天光,这样的生活,让她痴迷,哪怕拿个天巫来换,她也不想换。 “对了。”于异猛然想到件事,把天珠掏了出来:“来来来,雪鸢,你不是要摸天珠吗?现在随你怎么摸了?摸摸看,看你是不是有缘人。” “对啊。”苗朵儿也一脸兴奋的叫:“师父你摸摸看,说不定你就是有缘人呢。” “我不摸?”谁知白骨神巫见了天珠,却好象有些害怕似的,不但不伸手去摸,反而退开两步。 “怎么了?”于异有些奇怪:“你们争晋天巫,不就是想摸天珠吗?现成的,怎么又不摸了?” “是啊。”苗朵儿也有些奇怪:“师父你先摸啊,你摸了我再摸一下。” “我不摸。”白骨神巫坚决的摇头,看于异两个有些迷惑,她眼光微垂,随即抬眼看着于异,道:“我不想做天巫,我只想一世跟着你,做你的妻子。” 380 她眼眸中,满是深情,于异也有些感动,不过他不善于说情话,搔搔头,笑了一下,道:“不摸就不摸吧,你是我的女人,当然一世跟着我。”转头看苗朵儿:“给,你拿着天珠玩吧。” “不要。”苗朵儿这会竟也不要了:“我也不要做天巫,也要一世跟着你的。” 她神情夸张,于异反给她逗笑了:“别臭美了,真以为摸一下就能成天巫啊,那白羽苗的天巫岂不比狗还多了。” 苗朵儿一想,对啊,晋天大会五年一届,每届五个晋天巫,千多年下来,可就是五千多个啊,却也没听说哪个摸了天珠当场就成了天巫的,虽然事后吹成天巫的不少,但真正当场顶显佛光的,还就是于异这一个呢。 “不过说不定我是惟一的例外呢。”她小脑袋可爱的偏着:“说不定我一摸,就成了天巫了呢。” 这纯粹就是跟于异撒娇了,不过样子可爱之极,于异大笑:“你摸未必成得了天巫,但给我摸一下呢,我保证你能上天。”说着伸手就把两女都抱在了怀里,两女尖叫娇呤,满室生春,却真是赛似天国了。 第二天,黑羽王亲来迎天巫,于异不耐烦搞这些吱吱歪歪的事情,坚持让白骨神巫出去顶帐,至于白骨神巫不愿摸天珠,那简单,他跟苗朵儿左右一边一个,苗朵儿捧着地母珠的白玉盘,天珠就放盘中了,至于地母珠,不客气,虽说是黑羽台的圣物,但这会儿成了妖,天巫收服了,谁还敢开口来要,地母珠功力虽然不是很强,但有一桩异处,特别善于引力,于异把它镶在了阴雷索上,阴雷索上的灵力顿时强了三分不止,给白骨神巫束发,可真是一件好宝贝了。 黑羽王年近七十,单单瘦瘦,但红光满面,精神极好,当然,也许是出了天巫兴奋的,以最隆重的礼节将白骨神巫一行接入王宫,可怜见儿的,他这说是王宫,放在昊天城里,也不过就是一座豪宅而已。 自有一套礼节,白骨神巫自也应付得宜,这种事情,于异别说不耐烦,就算是耐着性子,很多地方他也不懂,还真只有白骨神巫才压得住场子,当然,若换了周盈盈来也行。 繁锁的礼节过后,商量正事,对郁重秋的卑鄙,黑羽王和天地人三神巫都表示了极度的愤慨,很轻易就达成协议,双羽联手,共同出兵,打进苗州,以示对郁重秋的惩罚。 大致定了基调,天地人三神巫当天即返回白羽苗,他们地位虽然祟高,但世俗间的大事,还是要白羽王做主才行,他们可调不动各寨各洞的苗兵。 要等白羽王的消息,这边暂时就没什么事了,但白骨神巫却不可能休息,天巫啊,听到消息的苗民苗巫,谁不想觐见天巫,以求赐福,黑羽王传拨给白骨神巫一行人住的神庙外,每天是人山人海,而且越来越多,白骨神巫每天接见的人有限,那些远地而来的,没能见到天巫,自然不肯离开,晚上就睡在神庙外面的山上林间,从昼到夜,颂经声无一刻停息,于异看了目瞪口呆,连拍胸膛:“我的老娘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先变成了雪鸢的样子,这要成千上万的人都求我来赐福,那还不得给烦死。” 他神情夸张,苗朵儿见了咯咯笑,白骨神巫却有些笑不出来,她也烦,不过她的烦,不是于异的那种烦,或者说,她烦的就是于异。 怎么了呢?原来于异精力旺盛,只要两女身上方便,那是每晚都要爬她们身上折腾的,如果只是晚上折腾,那也就算了,偏生早上起来,他也还要折腾一遍,先前白骨神巫还很开心,这种事,说起来很羞人,做起来其实真的很美妙,尤其于异本钱充足,每一次都能把她送上天堂,事后再给他搂着去白玉池泡一泡,那真是通体舒畅,整个一天,人都象是云朵上飘着,说不出的开心。 然而这几天不同啊,她每天都要给人赐福的,这是一种非常庄严神圣的礼仪,那些来求她赐福的信众,一个个都无比虔诚,在他们心底,白骨神巫就是佛了,而且是活生生的真佛,不是泥塑木雕的菩萨,那份儿虔诚啊,没有言词可以形容。 于是白骨神巫就纠结了,于异才从她身上爬下来不久,她的身体里,还麻麻的胀胀的,似乎还有一种给塞满的感觉呢,这个时候,就要她扮出庄严圣洁的模样儿给人赐福,她真的非常的心虚,甚至而非常的惶恐,生怕这样亵渎了佛,佛祖会怪罪,然而她把这个想法跟于异说,于异却漫不在乎,甚至而不屑一顾。 他有他的歪理:“天天死那么多人,虎狼吃人,洪水淹人,到处有生病的人,人人在念佛,佛祖在哪里?就拿这些来拜你的人来说,都是信佛的,如果佛真心慈悲,为什么不保佑他们,还要千里万里来求你?即然他们拜的是你,那就跟佛无关,佛祖凭什么不高兴,凭什么怪罪?你是我的女人,我在你体内下种,理所当然,哪个佛敢说不对,现身出来,我跟他辩一辩。”他一面说,一面拳头把子攥着,这是要辩呢还是要打架呢,不过他说的是事实,白骨神巫无法反驳,于是也没法拒绝于异往她身上爬,于是就一直纠结着。 没过几天,苗刀头闻讯赶来了,甚至任青青都由林荫道陪着来了,他几个也还要求白骨神巫赐福呢,这可真羞着了白骨神巫,还好苗朵儿嘴巴少个把门的,直接就把于异其实才是真的天巫的事说了,苗刀头几个这才息了拜白骨神巫的心,可听说于异居然成了天巫,无论是苗刀头还是林荫道任青青,无不目瞪口呆。 苗刀头呆后是乐:“于异可是我女婿,祖神啊,我白虎寨要发达了。” 林荫道呆后是傻:“强奸可是人人唾弃的恶行,于异强奸了白骨神巫师徒,最后不但娶了她们,佛祖还一点不怪罪,这个,这个,佛祖也太偏心了吧。”于异是靠强奸最终得到的白骨神巫,这件事一直让他非常纠结,他甚至幻想过,自己当时如果逮到机会,是不是也可以试一下,但到这会儿彻底死心了——女人可以有各种理由原谅做恶的男人,但佛祖凭什么?这明摆着就是偏心啊,那真是没得比。 又过几天,七星玄玉门大队人马赶过来了,这次来的规模,还超过上次赴宗族大会,不但是白针白银白音等白字辈弟子一个不拉,就是第二代的弟子镜柔她们也全都来了,只第三代弟子没来,一家伙到了三百多人,不怪她们这么夸张,白骨神巫居然成了天巫,这可是七星玄玉门自创派以来不曾有过的盛事呢,怎么能不合门齐出,共襄盛举。 白针等人会来,事先是预料到的,白骨神巫也和于异商量过,是不是跟对苗刀头等人一样,也说出真象,于异无所谓,不过白骨神巫想了想,自己否决了,因为这中间有利害关系,虽然她骗白针神巫等人是不对,但她能成为天巫,对七星玄玉门的发展和以后在九苗的地位,有着极大的好处,如果说出真相,人多嘴杂,万一泄露了出去,那就麻烦了,为了师门,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白骨神巫也相信,无论是白针白银,还是地下的师父师姐,都不会怪她。 至于苗刀头几个,白骨神巫到不怕他们往外说,他们人微言轻,他们说什么,得要有人信才行,而且黑羽王红日大巫等人首先就容不得他们乱说——虽然天珠是白羽苗的,白骨神巫也出身白羽苗的七星玄玉门,可白骨神巫确实是在黑羽台上显的佛光,成就的天巫,这是黑羽苗祖上显灵,所有黑羽苗脸上有光,你这会儿说白骨神巫这天巫是个假的?抽不死你。当然,这只是假设,无论苗刀头还是林荫道任青青,都没有傻到硬要跟人去说,白骨神巫不是天巫,于异才是天巫,当时的白骨神巫是于异变化出来的,于异神通广大,有男变女的本事——这话还真纠结,有人信才是个怪。 先前商量好了,自有一番说词,白骨神巫对黑羽王等人,一直没介绍过于异,于异烦,懒得和黑羽王等人去客气,但见了白针白银等人,却介绍了于异,因为白针神巫她们算是娘家人啊,于异算是七星玄玉门的女婿,而且白骨神巫现在觉得很幸福,她也希望娘家人祝福她。 381 补五月三十日的,谢谢庄庄庄朋友提醒,只是奇怪了,为什么没更呢?难道那一天穿越了?—— 不过她嫁人的消息,相对于她成了天巫,冲击力就差得太远了,白针神巫等人基本没当回事,见了礼,再没人提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死死的落在了白骨神巫身上,当然,还有天珠。 当日天地人三神巫赶回去的时候,白骨神巫就想让三神巫把天珠带回去,但三神巫不敢接,白骨神巫再不是他们的晚辈,白骨神巫是天巫了啊,天珠当然要由天巫送回去,沿途还要有隆重的礼节一路恭迎,就由三神巫这么揣回去,那怎么行?三神巫坚持,白骨神巫也没办法,所以天珠现在还在她手里,或者说,在于异手里,不过于异不当回事,也懒得天天抓手里,直接扔螺壳里,还好,没把天珠象蜃天蛤的内丹一样扔白玉池里泡着,要知他们交欢后,每次都要在白玉池里泡一泡的,白玉池水里可真有很多好东西呢,天珠若在池中泡一泡,嘿嘿,佛祖头上只怕要起苞了,所以还是选了个好地方——红莲花,放在了红莲花里养着。 天珠确实灵力非凡,当日往红莲花里一放,红莲花陡然盛放,而且居然放出金光来,不过光中无佛,而天珠同样的灵光熠熠,约有一个时辰,灵光才缓缓散去。 现在白针神巫等人来了,当然要看天珠,于异就把天珠取了出来,用白玉盘盛着,然后白骨神巫为首,白针神巫等人依次而下,排班礼拜,这礼仪是白针神巫等人坚持的,虽然于异有些撇嘴,可拜过后,包刮白针神巫在内,所有七星玄玉门弟子脸上都焕发出了一种特异的光彩,天珠对于她们的意义,显然不是于异这种粗神经能够理解的。 还有一件让于异目瞪口呆的,白银神巫提议,反正现在天珠在七星玄玉门手里,可以开一点方便之门,让白骨神巫把天珠拿出来,大家伙每夜围着天珠练功,借天珠的灵气,增进功力,这样可以增进功力吗?于异大不以为然,结果几天练下来,白针等人的进境真的特别快,本来功力最高的白针神巫也只堪堪修出四星半,说是五星而已,实际没有,而只在天珠前面坐息了三天,居然真的就修出了第五颗星,本来这半颗星至少要三到五年的,悟性要不够,三十年修不出来的都有可能,但现在三天就成了,要说不是天珠的功劳,那真是谁都不信了,其她人也各有长进,自然也就对白骨神巫交口称赞,反倒是白骨神巫,无论是于异的人种精华,还是天珠的灵气,都没能让她有半点儿进步。 白骨神巫因而有点儿担心了,悄悄对于异道:“我也跟师姐她们一起练功参修的啊,为什么我一点进境也没有,是不是佛祖怪我了。” 于异撇嘴:“不是佛祖怪你,是佛祖说了,你有男人了,万事交给你男人就好,你只管在屋里生儿育女吧,长那么高功夫做什么?”他和苗朵儿一个腔板。 白骨神巫一想,也许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呢,女人不就是给男人生儿育女的吗?还要做什么,想翻天啊?再反过来一想,如果佛祖真要怪,那就会连于异一起怪上,可佛祖这个样子,象是怪了于异吗? 于是也就心安理得了。 又过几天,天地人三神巫再次到了黑羽苗,这次还带来了白羽王的特使,一则礼奉成了天巫的白骨神巫,二则向白骨神巫和黑羽王转达白羽王的意思:联手对苗州用兵。 这也是先就说好了的,而这些日子,黑羽王也一直在大集苗兵,白羽王特使一来,当即祭告天地,黑羽王亲率十万苗兵向苗州进发,沿途不断的有各宗各族的苗兵来会齐,到边界时,已有盛兵三十万,乌压压的向苗州杀过去,而在千里之外,白羽苗同样集兵二十万,从白山城那面杀过来,一个半月后,黑白双羽会聚苗州城下,总计五十万大军,将苗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郁重秋扯起反旗后,大肆招兵买马,他本有十万私兵,又有百万乡兵,两下一凑,择精选优,总计凑了六十万大军,号称一百五十万,但这六十万大军,绝大部份都给他带着去打铁瓦关了,在苗州城里守老窝的,不过三万人,当然,苗州城里还能凑个五七万乡兵出来,但算死了吧,最多十万人,且大多是乌合之众,或者也有为保家园而拼死力战的心,但无论装备还是训练,全都惨不忍睹,战争不是儿戏,不是说你不怕死就可以打赢的,更何况苗兵还拥有最大的优势——远远超出苗州城守军的人数。 所以黑白双羽王凑到一起,几乎都是一个心思,先打破苗州城,然后以逸待劳,等郁重秋回兵,最后决战,其实两王都是一个心思,哪怕最后打不过郁重秋,守不住苗州城,那也没关系,至少先到苗州城里大抢一番再说,郁重秋要回军,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有这一个月时间,足够把苗州搬成一座空城了,想到这一点,不但是两王,所有人都流口水啊。 如果这次只是双羽王为主,那么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刻就会挥兵攻城,然而这次多了个天巫,天巫不是世俗之主,但天巫在苗疆的影响力,远远大于九羽之王,天巫即在,则两王一定要事先征求天巫的意见。 如果还是于异装天巫,那没什么说的,打吧,攻进去喝酒,虽然他是人类,而苗民其实算蛮夷,但于异从来都不会想这些东西的,凭什么你们就算人,人家就不算人啊,都是一个肩膀扛张嘴,不是瞎扯蛋吗?然而现在冒充天巫的是白骨神巫,白骨神巫以前性子清冷,杀人并不当回事,但嫁给于异后,想的突然多了起来,跟双羽王说,罪在郁重秋,不在苗州百姓,多所杀伤,有伤天和,不合佛祖慈悲之意,不如围而不攻,待郁重秋回兵,然后集兵一击,杀了郁重秋,或打败郁重秋后要他认罪赔偿,也就是了。 她这话里,有两个意思符合包刮双羽王和红日大巫等长老在内的人的心意,一是多所杀伤不合佛祖慈悲之意,佛祖堪堪才借天珠显灵,让白骨神巫成就天巫之体,这会儿就大开杀戒,佛祖肯定不高兴,这一点,让双羽王和诸长老不得不心生忌惮,二则白骨神巫也并不那么迂腐,不是不打郁重秋了,郁重秋要打,最关健的是,打败郁重秋还要赔偿,这个好啊,哪怕是为了佛祖打仗,也该收个脚力钱不是。 不多杀人命,不违佛祖慈悲之意,最后还能大捞一笔,好,双羽王二话不说,同声答应,于是黑白双羽五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了苗州城下,把苗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打也好不打也好,于异无可无不可,打进苗州城,杀个血流盈城,他可以大干三杯,不打进去,他同样可以进城喝酒,事实上大军还没到苗州城下呢,他就先带着白骨神巫和苗朵儿进了苗州城,找了家最大的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喝一场还不过瘾,随后的日子,天天进城,苗朵儿自然是每次都跟着的,白骨神巫到不是次次有机会,不但两王的人盯得紧,白针神巫等人也几乎时时在身边呢,找不到太多机会,不过她本身没有太大的酒瘾,也无所谓。 于异每日逍遥酒乡,双羽王可不能学他,斥候探子远远派出,打探郁重秋的消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郁重秋居然在铁瓦关下大败天庭十万重兵,其中包刮斗神宫遣八百甲士布下的斗神大阵,就在苗兵包围苗州城的同一天,郁重秋的大军也攻进了铁瓦关。 于异带了同样喝得醉熏熏的苗朵儿回来,听白骨神巫说了这个事,他还有些迷糊:“赢了就赢了,没什么了不起吧,天兵又不行,就一帮子酒囊饭袋,我以前在庆阳,一个人也打一帮呢。” “不是啊。”白骨神巫一面服侍他喝醒酒汤,一面要躲避他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怪手,一面还要解释:“这次天庭下了真本钱,斗神宫派出了八百斗神甲士,其中据说有八十幅黄金斗神甲,二百四十幅白银斗神甲,这可是斗神大阵啊。” “这里面内情你不知道。”于异伸一个手指头轻摇:“我在天庭当过几天官知道,斗神大阵其实分三种,三千二百人,内中四百副黄金斗神甲,阵眼有一主帅,着七曜沉雷甲,这才是真正的斗神大阵,不过这斗神大阵自编创以来,除了天庭阅兵,从来没有真正出动过,后来干脆七曜沉雷甲都给偷走了,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斗神大阵就更不可能拿出来现世了,而以往下界除魔,天庭排出的,都是二百四十幅黄金斗神甲,加白银甲青铜甲在内,共两千四百幅斗神甲,就是所谓的斗神大阵了,我好象听说是一共出动过三次,到也次次大胜而归,至于你说的,八十幅黄金甲,加白银甲青铜甲也才八百甲士的,那只能算斗神小阵,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想来威力不过如此。” 382 “原来斗神阵还分大小的啊?”苗朵儿半伏在于异怀里,醉眼迷瞪,语气是惊呼,话音却懒洋洋的发飘,身子更在于异怀里扭啊扭的,她最喜欢喝得半醉然后给于异玩,从头到尾,人都象是在云团里飘着一样,特别舒服。 “没错。”于异半醉不醉的,脑袋点着:“郁重秋碰到的,只能算是斗神小阵中的小阵。”说着去搂白骨神巫:“不管它,上床睡他娘。” “就算是简化了的斗神阵吧,可问题是,郁重秋是用什么冲动斗神小阵的呢?”白骨神巫是个心思重的人,虽然她给于异摸得也有些微喘了,但还是想办法捉住了于异的手:“刚才我跟红日大巫他们讨论过,红日大巫和三神巫都说,斗神甲一旦成阵,威力奇大,即便他们六人联手,只怕也未必冲得开斗神阵,而郁重秋手下,真正称得一流高手的,只有古杖僧和黄龙道人,至于普通的军士,哪怕三五万人只怕也冲不动阵脚,更何况天庭也有十万大军压阵呢。” 她这么一说,到让于异打起了点儿精神:“也是啊,斗神甲一旦结阵,灵力凝结,确实极难撼动,八百斗神甲,虽是小阵,可真说起来也不小了。” 他说着抬头向天,他记起了当日白道明金百万几个劫杀北蛮使团的事,当日曹震所率的,不过就是六幅白银斗神甲,十八幅青铜斗神甲,却就逼得万丸红金百万以命搏命才能破甲,要知道万丸红金百万差不多都是一流高手啊,而现在郁重秋对上的,是八百幅斗神甲结成的斗神小阵,郁重秋是用什么冲动阵脚更全歼斗神甲士的? “双羽王没有确实的消息?” “没有?”白骨神巫摇头:“红日大巫他们也都很疑惑。”随后又补上一句:“双鸟长老特别感兴趣,亲自去打探了。” “他们去了就好了嘛。”苗朵儿实在有些瞌睡了,在于异怀中乱扭,于异本来起了兴致,到有心跑一趟呢,不过即然东西双鸟去了,那就算了,呵呵一笑:“那就等双鸟长老打探确实了再说吧。”搂了两女上床,高乐去也,万事不管。 第二天早上起来,泡在白玉池里,于异到又记起来了,讨论了一阵不得要领,让白骨神巫出去打探,东西双鸟可没那么快回来,自然没有什么确实的消息,也就不管。 过了五天,东西双鸟才赶回来,他们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郁重秋除派三万人守铁瓦关外,大军已然回师,正往苗州杀来,军势极快,最多一个月可以赶到苗州城下。 郁重秋打破了铁瓦关,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师与苗民决战,另一个是索性放弃苗州,直接打到昊天城下去,现在看来,郁重秋还是舍不得老窝,不过本来也是,郁重秋大军,都是苗州人,老家给占了,那怎么行?只要不是疯子,回师决战都是必然的选择。 第二个消息,东西双鸟打听到,郁重秋秘密炼成了一枝毒兵,称为千煞军,共有五千人,天庭的斗神小阵,就是给千熬军冲破的。 “所谓千煞,其实正称应该是熬煞。”白骨神巫给于异解释:“是苗巫中秘传的一种邪法,简单的说,就是以煞熬人,熬得过的人,则煞灵入体,体若精钢,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不畏生死,煞主一声令下,不死不休,极为可怕。” “不是说熬煞太歹毒了,不允许炼吗?”苗朵儿叫了起来。 熬煞最毒,十个人熬,未必有一个能熬成煞,而成煞的人,也基本上不能算人了,最多算半人半兽,或者干脆就是半人半尸。 “你还真天真啊。”于异刮她的小鼻子:“天庭还规定不许造反呢,郁老儿还不是照反不误。” “可是。”苗朵儿坚持:“熬煞死的人特别多,郁重秋五千大军,那至少要死上五万人,他是怎么熬出来的。” “用的是囚犯和一些流民,也有我们苗民。”白骨神巫眼中射出愤怒之色:“双鸟长老打探到,郁重秋为炼这五千千煞军,至少炼死了七八万人。” 她很愤怒,不过于异却没感觉,反到是赞了一句:“不愧是枭雄之性,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对他的反应,白骨神巫哭不得笑不得,不过现在她对于异的了解是越来越深了,知道这家伙就是野小子出身,心里没什么太多的道德观念,强奸也好杀人也好,性子上来,什么都敢干,对他来说,熬煞熬死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到是熬煞这件事很有趣,果然,他随后就开口了:“千煞军能冲破斗神小阵,威力不小啊,红日大巫他们会不会,要不也炼个五六千或者万把人来跟郁重秋对杀啊。” 说是让红日大巫等人炼,可看他两眼放光的样子,白骨神巫若点头,只怕他要问了炼法,然后自己去试炼呢。 而苗朵儿也气人,她嘴里叫:“那怎么可以,熬煞最歹毒了,在苗疆,也只有那些给人瞧不起的黑巫师才会偷偷的熬呢,不过即然郁重秋熬了,为了取胜,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吧。” “闭嘴。”白骨神巫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这种大伤阴德的话,以后绝不许再说。” 看她真个生气,苗朵儿吓着了,慌忙躲到于异身后去,嘴里嘟囔认错:“我也就是这么说一下嘛,以后不说了。” 就是于异也有些怕,嘿嘿笑:“是毒了点,郁老儿那老阴贼可以炼,咱们还是不炼的好。”扯着白骨神巫笑道:“雪鸢,怎么对付郁老儿的千煞军,东西双鸟他们有什么法子没有?” 他嬉皮笑脸,白骨神巫也拿他无可奈何,于异到底是她男人不是她儿子,也不能苦口婆心的教训他这么想不对,只能恨恨的瞪一眼,摇头道:“千煞军极毒,威力极大,不过双鸟长老打探到,千煞军虽然冲破了斗神阵,自己也损失惨重,估计至少有一半的千煞军打废了,所以回军的,应该不会超过三千千煞军,不过。” 说到这里,她皱起了眉头:“就三千千煞军,也不好对付,普通的苗兵对上千煞军,根本就没什么用,而且郁重秋本身也有五十万大军,兵力并不比我们少,双羽王都有些发愁呢。” “也是啊。”于异点头:“象阴尸王那种,全身刀枪不入的,就是我拿着也发愁,更莫说一家伙来上三千,确实头痛。” 听他也说出一个愁字,白骨神巫的秀眉皱得更坚了,道:“我再去跟诸位长老商量一下看看,再把情况打探翔实了,总会有办法的。” 随后两天,消息接踵而来,终于摸清了郁重秋这支千煞军的底。 帮郁重秋炼这支千煞军的,是苗疆臭名昭著的黑巫修子奇,修子奇本是黄羽苗下一个大宗族族长的儿子,爱上了后母,他居然以巫术杀了父亲,霸占后母,自己做了族长,事情败露后,他的族叔和兄弟召开宗族大会废了他,本来要把他点了天灯,一不小心却给了逃了出去,但修子奇逃得性命却不甘心,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黑巫术,偷偷返回族中,用巫术控制了族叔和几个兄弟,他没杀他们,因为觉得仅仅让他们死,还不能消解他心中的怨气,竟用熬煞之术,把族叔和几个兄弟还有他们的子女全都熬成了煞。 这事传出去,震动了整个苗疆,九苗王联合下令,必要剿杀,九苗长老搜天索地,但数次搜到修子奇,却都给他逃掉了,最近三十年,再没听到他的风声,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死了,因为他虽在诸长老的联手剿杀下逃得性命,可也受伤不轻,照道理来说是活不了多久的,再也想不到,他不但活着,而且悄悄帮郁重秋炼成了一支千煞军。 而这支千煞军,也有了翔实的资料,共五千四百人,每六百人一煞,立有九煞,在与斗神大阵的拼斗中,损了三煞,还有六煞共三千六百人,与于异的想象不同,这些千煞军虽然刀枪不入,却不是以刀枪伤人,而是以煞气伤人,六百人聚一煞,威力极大,斗神宫的斗神大阵在整体结阵后,灵力凝结,有着超强的防御力,但还是给千煞军的煞气斩破了,以至于全军覆灭,千煞军煞杀之强,可见一斑。 383 “凝煞气伤人。”听了白骨神巫介绍,于异想了想:“就是跟那天红日大巫他们凝的黑白双煞差不多是吧。” “差不多。”白骨神巫点头:“不过黑白双煞凝的是灵气,千煞军却是熬的鬼灵之气,所以单个的煞实力有限,不成气候,但修子奇独走蹊径,炼煞成阵,合六百人为一煞,却是格外的厉害。” 她说着,秀眉又皱了起来,她皱眉的样子其实很好看,不过于异还是得安慰她:“不过就是凝成股煞气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苗朵儿性气也高,道:“就是,怕什么,到时我让阴大哥冲阵,说不定一阵就冲垮他们了。”她叫周盈盈师妹,不过叫阴尸王还是叫大哥了。 “要象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白骨神巫摇头。 “冲不垮也没关系啊,反正阴大哥全身刀枪不入,于异都伤不了他呢,难道煞气还能伤了他了。”原来她的信心在这里。 于异道:“红日大巫他们没什么主意?” “红日大巫他们的伤势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对付修子奇的千煞军却没有什么好法子。”白骨神巫摇头:“这两天大家议了一下,选六十名好手,以六大长老为核心,也组一个阵,到时一煞一煞的破,或可成功。” “组黑白双煞阵?”苗朵儿叫了起来:“黑白双煞若组成大阵,威力应该非常大呢,破修子奇的千煞军应该不成问题。” 于异的眼光也亮了起来,虽然那天黑白双煞给地母珠一下子破掉,但那是借了天珠之力,修子奇手里可没天珠,再若是集六十名好手之力,黑白双煞煞气应该更强,到是两煞相争,以黑白双煞破修子奇的毒煞,那打起来应该很热闹。 但白骨神巫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道:“以红日大巫六位长老为核心,确实可以组成黑白双煞大阵,但问题是,其他神巫大都没练过黑白双煞功,灵力并不能与六长老的双煞功紧密的融合,所以到底怎么样,还要打过才知道。” “那就打啊。”于异搓手。 他那猴急的样子,逗得白骨神巫有些想笑,微微摇头:“就怕想得好,真个打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万一一败涂地,那就麻烦了。” “那不会的。”苗朵儿一脸的信心满满,自嫁了于异后,好象任何时候她都是这个样子,反到于异不象她那样,然而于异的话同样让白骨神巫哭笑不得:“败了也不怕,先打一架再说嘛。”这纯粹就是个看戏的。 知道郁重秋有千煞军,这边也就不再象先前那么轻松,已有提议说不如先攻城,把城夺下来,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其实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打不赢咱们就可以裹了物资逃跑,不过白骨神巫仗着天巫的身份坚决反对,双羽王这才按兵不动,但红日大巫六个带领选出来的六十名高手神巫,却是没日没夜的修炼黑白双煞阵,不敢有丝毫松懈。 本来于异想一个人探一下郁重秋军营,到要看一下那千煞军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白骨神巫担心,不准他去,于异便也只有耐下性子,慢慢等着。 没等多久,不到一个月时间,郁重秋大军就回来了,双羽王以四万大军堵住苗州四座城门,余下四十六万大军尽数摆开,挡在了苗州东南的野鹿原上,宽广的野鹿原,正适合百万大军的大决战。 郁重秋五十万大军并不是一天就到的,先是前锋,约有一万人左右,看苗民已经在野鹿原上摆开阵势,挡住了去路,便不再前进,退后十里安下营寨,野鹿原东西长数十里,虽然苗兵前出苗州城十里安下阵势,郁重秋军又退后了十里,仍然算是在野鹿原的中心地带,余下的地盘,足可让郁重秋五十万大军宽宽松松的安营摆阵。 虽然郁重秋突然弄出个千煞军,但有白骨神巫这天巫在,双羽王心气极盛,就是要堂堂正正的与郁重秋来一场合战,让郁重秋输得心服口服。 随后两天,郁重秋的五十万大军尽数进了野鹿原,宽广的平原上,相隔十里,百万大军相互对峙,即便是于异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天空中看了一眼后,也咋了半天舌头:“这气势,乖乖。” 他读书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不过即便是白骨神巫这种书读了不少的,也不知怎么形容,因为在空中看去,那恢宏的气势,压得人脑中一片空白,脑子几乎都不转了,还能想到什么形容词? “我看得眼晴都晕了。”苗朵儿也吐着小舌头叫:“这一仗打下来,要死多少人啊。” “死多少人不知道,尸山血海是肯定的了。”于异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摇头,不过看那眉眼,明显很兴奋。 “阿弥陀佛。”白骨神巫却念了一声佛,幸福中的女人,总是心中向善的,希望自己好,也盼着别人好。 任青青也跟他们一行,一手抚着已经隆起来了的肚子,一手给林荫道牵着,听了于异的话,脸色有些发白,也跟着白骨神巫念了一声佛,低声对林荫道说道:“如果能少死些人,就算爹娘的仇不能报,我也认了。” 她一直认为,黑白双羽之所以会出兵攻打苗州,都是于异在中间使了力,因为成就天巫的本就是于异啊,而于异之所以要让黑白双羽攻打苗州,还是要兑现他的承诺,捉拿郁重秋,替她家昭雪冤仇,于是她就觉得,如果双方大战,造成无数人死亡,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妻亡夫,儿失父,是她的责任,为报自己一家之仇,而使无数家庭破碎,她实在有些不忍心,尤其想想腹中的孩子,自己怎么样其实不要紧,但要给孩子积积阴德啊。 但战争并不是她有慈悲心就可以避免的,决定权在郁重秋和黑白双羽王手里,叫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郁重秋似乎好象也不想打仗,他派人送了信给双羽王,说多所杀伤,有伤天和,不如双方斗煞,若他赢,黑白双羽退回去就行了,他若输,则可以答应黑白双羽的一切条件。 所谓答应一切条件,其实是虚言,难道黑白双羽要他的脑袋也给吗?不可能的,潜台词其实就是,如果他输了,会尽量满足黑白双羽在物资上的要求——来苗州打秋风,不一直就是黑白双羽常干的勾当吗。 而双羽王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所谓惩罚郁重秋,难道是要抓住郁重秋打屁股?不是啊,最终目地还是要捞点儿好处,即然现在郁重秋提出来了,大家不打仗,就斗煞定输赢,只要赢了,照旧可以捞一笔好处,那也行啊,何必打得血淋淋的呢? 双羽王当即就来找白骨神巫商量了,白骨神巫本来心怀慈悲,他们即顷向于斗煞,白骨神巫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异也乐意:“斗煞也好看啊,行,就斗煞。” 任青青也念了一声佛,却道:“郁重秋有千煞军,即要求斗煞,必有把握,却不知红日大巫他们练的黑白双煞阵斗不斗得过?” “斗不过也没关系啊。”于异笑:“真个输了再说,真输了,那就尽起大军再打罗。” 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呢,敢情就是赖皮啊,任青青白骨神巫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斗煞之期,约在三日后的月圆之夜,因为说白了,所谓的煞,就是阴灵,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也就最利于斗煞。 白骨神巫去问红日大巫,红日大巫几个虽有信心,但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似乎有话不好开口,白骨神巫是多灵性的女子,立刻就明白了,当天夜里,就用白玉盘捧了天珠去,让红日大巫等人围着天珠炼煞,果然就让包刮红日大巫在内所有的人兴奋无已,一夜修练,都觉得大有进益。 384 红日大巫道:“若有一年时间,黑白双煞大阵就能练成,则郁重秋便有一万煞军,也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地巫却在一边摇头:“那却不行,天珠为我白羽苗圣物,岂能久离祭坛。” 红日大巫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白骨神巫也没说话,其实无论是红日大巫还是白骨神巫,都知道地巫这话的意思,这话就不是说给红日大巫听的,而是说给白骨神巫听的,虽然白骨神巫没把于异正式介绍给他们,但关于天巫的各种消息,他们必然都是要收集打听的,自也知道白骨神巫其实就在不久前嫁给了于异,女人嫁了人,那绝对是心向夫家的,而于异还不是苗民,所以包刮白羽王在内,所有白羽苗都有些担心,害怕白骨神巫带着天珠跟于异去了人界,因此地巫借机提醒一句。 红日大巫等黑羽苗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人老成精,也听得出地巫这话的意思,自然不吱声,而白骨神巫当然也听得出来,她不吱声,却是她性中的一点骄傲了:“于异才不稀罕什么天珠,我当然要随他去,但去之前,铁定会把天珠还给白羽苗。”但却不屑于解释了。 连练两夜,黑白双煞煞气大长,阵势也越发圆熟,红日大巫等人自觉信心大增。 第三日,太阳下山之前,全军便早早的吃过了饭,列阵而出,人人都是满心的兴奋,斗煞,神奇而神秘,再好看的戏,也当不得看斗煞啊,先不管输赢,能亲眼看到这一场斗煞,这一辈子是有得吹了。 双羽王同样的兴奋,月上梢头,两王车驾拥了白骨神巫的步辇出来,于异苗朵儿周盈盈夫妇加上任青青林荫道自然就陪在白骨神巫周围了,当然还有白针白银几个,其他人就不行了,双羽王到是想紧靠着白骨神巫呢,天巫的身份不说,白骨神巫本身就是绝世美女呢,一眸一笑,无不有着绝世的风姿,能呆在这样的美女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正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梦想,但白骨神巫容颜清冷,双羽王只要凑得稍近点儿,她淡淡的眼光就会扫过来,虽无怒气,但那种无声的清冷,恰如寒霜,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寒意,不得不退后。 于异可不知道,别人在琢磨他的女人,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全部的兴趣这会儿都落在对面的千煞军上。 三里之外,郁重秋大军列成一个大阵,旌旗招展,刀剑森寒,远远看去,仿如平地上陡然立起的一道黑色的铁墙,是如此的森严不可侵犯,说起来,郁重秋治军真的有一套,若换了于异,五十万人拿给他,那就是一团乱麻,不过于异不在乎这个,对郁重秋严整的大军,他也只扫了一眼,吸眼他全部眼光的,是摆在郁重秋大军前面一里左右的千煞军。 千煞军三千六百人,每六百人一煞,共立六煞,结六个小方阵,如六出梅花之状,大阵的中心,有一土台,上面立一杆大幡,幡上黑气隐隐,似静还动,内中仿佛隐着无数恶鬼,随时要择人而噬。 幡下一张草席,草席上盘膝坐着一个枯瘦的老者,这老者满头白发,脸如桔皮,鼻如鹰勾,身上披一件黑色的斗蓬,半边脸都隐在斗蓬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远远的看去,不象一个人,到象夜半坟碑上蹲着的一只乌鸦。 “那个人应该就是修子奇了。”于异低声叫:“气势还行,我喜欢啊。” “我不喜欢。”苗朵儿跟他唱反调:“黑乌鸦一样,看得人心里麻麻的,要是这样的晚上在路上碰到,人都要给他吓一跳。” 白骨神巫却在凝神看着修子奇身后的大幡,道:“他那幡好象有古怪。” 她话音未落,幡下的修子奇陡然睁开眼晴,他身形枯槁,但眼光之亮,却恰如两道冷电,笔直往白骨神巫这边看过来,目光有若实质,似要把夜空穿透。 “还真是贼眼如炬啊。”于异叫。 白骨神巫先前没想到修子奇目光如此之亮,相隔数里,却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微微有些犹豫,几乎要下意识的避开修子奇的目光,听到于异的声音,心中猛然惊醒,目光微凝,迎上修子奇眼光,心意淡淡的,不落实处,如果说修子奇的目光象冷电,带着狂野的穿透力,她的目光,就如这莹莹的月色,淡泊平和,而无所不包。 说是斗煞,第一阵,其实就是修子奇与白骨神巫神意的目斗,如果白骨神巫真个避开眼光,气势上她就输了,修子奇必然气势大滞,说不定不等斗煞,他就会随着目光猛然扑过来,如水泄千里,借势一举击杀白骨神巫。 这就是势,无质,而有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双目对视,约有一刻钟时间,修子奇蓦地里纵声长啸,其音如厉鬼夜嚎。 “我九世之鬼,今夜与天巫一斗,且看谁输谁赢。”话声一落,修子奇猛地击掌,其声如雷,震动背后大幡,幡上黑云陡然翻滚,内中现无数骷髅,哀嚎啸叫,这一杆黑幡,竟有地狱之状,万鬼奔嚎,两边百万之众,目睹如此恶状,无不心胆俱寒。 群鬼嚎了一阵,无数小骷髅忽地凝成一个大骷髅,骷髅有眼,绿光莹莹,真如活鬼,骷髅蓦地一声长啸,仰头向天,嘴中喷出一股黑气,这股黑气粗如海碗,升起有二三十丈高下,在半空中陡然炸开,一分为六,射向四面的六个煞阵,那形状,恰如一把张开的伞,而随着骷髅的啸声,三千六百煞军齐声长啸,真如万鬼齐嚎,随着嚎叫声,三千六百煞军顶上都射出黑气,这些煞兵顶上的黑气就弱得多了,只细细的一股,筷子大小,四五尺高下,于异一见便摇头:“这些煞还不行,比红日大巫他们可就差太远了。” 不过随后他就吸气了,煞兵顶上的黑煞虽弱,但给幡上骷髅射出的黑气吸着,凝成一股,飞快的凝成了一只黑色的巨狼,这巨狼约有五六丈长短,嘴爪俨然,尤其两只眼晴,绿光莹莹,让人不寒而粟。 骷髅黑气分为六股,在六个煞阵上空凝成六匹巨狼,十二只狼眼,绿光幽幽,配上那悬浮半空的巨大体形,带来的,是山一样的压力,这面五十万苗兵,人人心动魂摇,两股战战,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吓尿了裤子,战马更是狂嘶不已,软瘫一地。 “六狼啸月。”红日大巫骇然惊呼,即便以他的修为,看到这六匹巨狼,心中也无比震撼,看东西双鸟和天地人三巫,神情都和他差不多,借着天珠三日苦练而培养出来的信心,在这一刻,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白骨神巫同样心中震撼,情不自禁就伸了手,握住了于异的手,低声道:“想不到千煞军煞气如此之重,黑白双煞只怕不是对手。” 所有人里,惟一不觉和害怕,或许只有于异一个,他甚至很有点儿兴奋,道:“打不过没关系嘛,先试一下嘛。” 他这个样子,白骨神巫真不知该怎么说了,而修子奇又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意思非常明显,是催黑白双羽出战了。 红日大巫把腰杆微微一挺,回身对白骨神巫一躬身,道:“黑白双煞出战,天巫还有何吩咐。” 白骨神巫微一沉呤,这个时候,骑虎难下,气只可鼓,不可泄,脆声道:“黑白联手,双煞显威,战。” 她是天巫的身份,她这脆声一喝,顿时一扫红日大巫诸人心中稍存的疑惧,红日大巫领头,众人齐声道:“黑白联手,双煞显威,战,战,战。” “擂鼓。”黑羽王抓住机会一挥手,战鼓声隆隆响起,重新稳住了苗兵大阵。 双方大阵,相隔三里,修子奇率千煞军布下的煞阵离本阵一里,红日大巫率黑白双煞阵前进一里,便就停了下来,以红日大巫等六大长老的修为,如果只凭个人之力,凝成的煞气远送到一里之外后,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力道了,最多是个气团,人畜无害,但六十六人合力凝成的黑白双煞,却足可以隔着一里的距离拨屋倒树。 红日大巫等六大长老都识得修子奇,不过修子奇纵横苗疆的时候,红日大巫等人还没成名呢,自然也不必打什么场面话,到地头,布下阵势,红日大巫东西双鸟率三十人在左,天地人三神巫率三十人在右,煞气一凝,左白龙,右黑虎,与于异的左青龙右白虎彻底掉换了个边,看得于异那叫一个别扭,但人家祖上要讲兄弟情份,还真没什么话可说,不过看了凝成的白龙黑虎,到也赞了一句:“还不错啊。” 385 白煞凝成的白龙,有五六丈长短,而黑煞凝成的黑虎,体形也差不多大小,也就是说,这边三十三人凝成的煞,不比千煞军六百人凝成的煞弱,但问题是,千煞军有六个煞,黑白双煞却只有两个煞,关健要看阵法了,若黑白双煞阵法灵动,还是有赢的机会的,若阵法呆滞,一龙一虎给六匹狼围着打,那就完蛋了。 无论是阵后的白骨神巫,还是阵前的红日大巫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双煞凝成,红日大巫低声叫道:“龙盘虎旋,阴阳共转,一煞一煞来。” “好。”天巫低声答应。 六人齐声作啸,各捏剑诀一指,龙虎齐出,一左一右扑向修子奇千煞阵。 看着龙虎扑出,修子奇纵声长笑:“就这么点儿本事,黑白双祖在地底下,可得愧死啊。” 笑声中把掌一拍,如雷震动黑幡,黑幡上黑气一动,恰如牵线木偶,牵动六煞,六匹巨狼对月长啸,齐齐扑出。 双煞相斗,龙虎战六狼,奇异的啸声震动天宇,而双方百万大军却再无一人吱声,所有的眼光,都死死的盯着场中。 双方堪堪就要撞上,红日大巫猛地厉声叫:“龙盘虎旋,转。” 他这边三人指诀一转,白龙由左向右,那边天地人三神巫同样转动指诀,黑虎从右向左,龙虎交错而过,而就在龙虎交错之际,中间两匹巨狼堪堪撞上,龙虎这一错,恰如一把剪子,强悍无伦的绞力居然把两匹巨狼的头生生绞了下来,而劲气激烈冲撞撕扯发出的声响,竟有若雷电交鸣,发出轰隆的巨震,可见这一绞力道之大。 “好,好啊。”白羽王挥臂大叫:“擂鼓,擂鼓,助威。”他才三十多岁,年纪比黑羽王要小得多,定力也要差得多,先前可着实担心到了极点,眼见龙虎出阵,居然一招见功,当真兴奋到了极致。 白骨神巫等人也同样的非常开心,到是于异有点儿小失望:“怎么一下就把狼头撞掉了,这煞不会是豆腐煞吧。” “怎么会是豆腐煞呢。”苗朵儿帮嘴:“你没见它们撞出的煞气,轰隆隆的,电闪雷鸣,比那日ni以重水之矛打散阴阳百豹阵还要惊人得多呢,可见煞气之强,狼头给撞掉,只不过是我黑白双煞的龙虎更强吧。” 她一脸得意,白骨神巫到是摇了摇头:“我到是觉得,修子奇的这六个狼煞,有些虚夸了,本来凝不了这么大的煞的,他故意凝出来,有些吓人的味道,结果没吓住,一交手反而显了形了。” “这话有理。”于异点头:“我也觉得这六匹狼太松散了些,应该是修子奇故意的,真要凝煞,应该要小一圈才是。” 便在几人说话中,场中双煞仍在恶斗,龙虎一错一绞,绞碎了两个狼头,同时也从狼煞的夹缝中冲了过去,冲出数十丈,随后回身,而冲过了头的四匹狼煞也回过身来,同时扑上,至于给撞散了狼头的两匹狼煞,则要重新凝聚煞气,暂时还帮不上忙。 一交手就吃了个大亏,修子奇腾地站了起来,左手捏诀,右手却平平伸出,五指戟张,指着场中,四匹狼煞在他指挥下,不再与龙虎硬撞,而是左右散开,四面围攻。 龙虎一冲之下没找到机会,红日大巫叫道:“阴阳旋转,不可性急。” 红日大巫掌舵,众人稳住心性,龙虎绝不分开,而是互相衔尾旋转绕动,偶尔又闪电般的交错而过,龙虎互相掩护,修子奇虽有四狼,却是找不到机会,一时性急,一匹巨狼突入圈中,却给龙虎一绞,居然从腰中间给绞断了,给剧烈的煞气一吹,黑煞之气四下飞散。 “灭了三匹狼了。”苗朵儿欢呼雀跃,于异却有些丧气:“修子奇这些狼煞不行啊,就是股子虚劲儿,而且又笨,唉。” 苗朵儿可就咬牙了:“你到底跟哪个一边啊。” 于异还不服气:“它打得不精彩不是?” “咦?”正有些丧气,眼光突地一亮,先前第一招给撞散了狼头的两个狼煞没有分凝成狼,两股黑气居然合而为一,重新凝成一个煞,这个煞却不再是狼,铁头钢尾,居然是一头虎,而体形也比先前的狼更大了三分之一不止。 “虎,这是虎啊。”于异大叫,惊中带喜,白骨神巫则是心中咯噔一跳:“狼竟可化虎,这是化煞的功夫,想不到修子奇竟有这样的本事,这下糟了。”凝煞不易,凝成了煞,居然还能变形,是为化煞,也叫变煞,更是难上加难的功夫,一看到修子奇会化煞,白骨神巫就知今天要糟。 那黑虎一成形,昂的一声低吼,猛地一跃,狂扑出去,龙虎本来交互旋转缠绕,狼不敢近身,这黑虎却是夷然不惧,直扑进去,一下扑在了黑虎身上,后面的白龙张牙舞爪扑上来,把两头黑虎同时撞得打一个滚,却没有撞散,两只黑虎死死缠在一起,爪扑嘴牙,咆哮如雷,真如林间两只恶虎打架一般,那恐怖凶恶之态,看得人心魂震颤。 白龙急要上去帮忙时,先前给拦腰撞断的那匹狼煞突地与另一匹狼煞一合,竟又成了一头虎煞,昂的一声,当头拦住,白龙竟是冲不过去,而修子奇眼见虎煞建功,手指牵动,另两匹狼煞也合成为一头虎煞,兜向白龙的尾巴。 龙虎分开,黑白双煞阵便就破了,而单独的龙或虎,却不是修子奇任一头虎煞的对手,更何况是三头虎煞。 “完了。”白羽王先前因兴奋而发红的脸重又变得煞白,不住的向白骨神巫看,黑羽王也一样。 苗朵儿也叫:“修子奇居然有变煞的功夫,师父,怎么办?” 白骨神巫又哪有什么办法了,她先看看边上的白针神巫,最后眼光落到于异脸上,这个家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怪本事出来,这次呢,不过她其实也只是习惯性的看于异,并不真的认为于异有什么办法,而在场中,红日大巫等人个个变色,却只有竭力死撑,斗煞最为凶险,就是因为无法中途撤退,想跑都跑不掉,煞是体内灵力凝成的啊,你往哪里跑,跑回来,收了煞?人家的煞趁势而来,连老命都要了你的,所以只有死撑,斗到煞散气消为止,如果能拼得对方也大耗元气,两败俱伤,那也不错,如果拼不掉敌人的煞,那就没什么说的了,等死吧——或者认输。 但红日大巫等人没有权力认输,甚至双羽王都不行,即然是斗煞,能认输的,只有白骨神巫这个天巫。 可白骨神巫能认输吗?她可是天巫啊,如果天巫认输了,黑白双羽也就彻底完了,即便郁重秋真个遵守承诺放他们回去,在九苗中也站不住脚。 白骨神巫刹时间就六神无主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时耳中却突然传来于异的一缕水音:“我俩进螺壳去,互换一下,我来跟他们玩玩。” 趁众人都盯着场中,于异一扯白骨神巫,两人进了螺壳,一时螺壳白骨神巫就叫:“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可千万不能冒险。” 她不愿黑白双羽输,但更不愿于异冒险。 “冒什么险?”于异还是一惯大大咧咧漫不在乎的嘴脸:“我刚看到修子奇变煞,突然想出了个主意,跟他们玩玩。” “是什么主意?”白骨神巫还是要问清楚。 “就是先前地母珠对付黑白双煞的法子啊。”于异说着手一长,把红莲花中的天珠拿了出来,白骨神巫等人不敢摸,他却从来抓黄豆一样,又对白骨神巫道:“把地母珠摘下来,快。” 一听他说是地母珠那夜对付黑白双煞的法子,白骨神巫顿时有了信心,急把束着头发的地母珠摘下来,于异一指:“地母珠,现身。” 地母珠怕他怕得厉害,乖乖现身,仍是黄衫小女孩的模样,但一脸的恭敬乖巧,双手合掌于胸,行了个礼,道:“佛主,弟子有礼,敬请吩咐。”在她眼里,于异真的是佛,那头顶三千佛光,是绝对做不了假的,虽然于异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嗯。”于异嗯了一声:“你那借天珠成圆,借力打力的法子,是怎么回事,跟我说说。”于异也不客气,直接就问了。 “是。”地母珠没有半丝犹豫,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其实就是阴阳反转,珠为圆,阴阳两性,本体自具,双珠再分阴阳,受力而阴阳转换,阴为空,阳为实,实则虚受,虚则实击,玄空万古,永不着力。” “等等,等等。”于异一个头有两个头:“你这些我听不懂,这样好了,还是你来,我就做个样子就行了,行不行?” “遵命。”地母珠无有不应。 386 于异还没明白地母珠的阴阳之理,还有些担心,道:“这次比上次的力更大十倍,可有把握。” “天地只分阴阳,有力是阳,无力是阴,力大力小,无非阴阳。”地母珠满脸自信,说的话又脆又快,到仿佛绕口令一般。 “那就好。”于异笑了,对白骨神巫道:“即然地母珠有把握,要不干脆我也不变身了,直接由你去对付修老怪吧。” “不要。”白骨神巫依在他身上:“你是我的男人,外头打架的事,当然是男人出面。”说到这里,她面带红霞:“你得胜回来,我再慰劳你。” 她先前彷惶无主,想不到于异随便一动脑子,这天大的难事居然就解决了,女人果然还是要有男人啊,在这一刻,她只恨不得化身丝萝,一生一世就这么缠在于异身上。 于异还逗:“怎么慰劳。” 白骨神巫玉颊红得要滴出水来,瞟一眼边上的地母珠,虽有些羞,却还是低声道:“怎么样都可以。” 还真是千依百顺啊,于异即便是个木头,这会儿也差不多要化了,不过外面有更好玩的,且不急,自己的女人嘛,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伸嘴去白骨神巫嘴上啄了一下:“好,等我杀了修老怪,捉了郁老儿,回头拿你下酒。” 这话,还真是独有于氏风味啊,听得白骨神巫整个儿心尖子都麻了,乖乖的应声:“嗯。” “那你变我的样子吧。”于异捏着诀,对白骨神巫一指,白骨神巫布起罡来,不是抗拒,而是帮着于异行诀,自然变得顺畅,刹时变成于异的样子,到比于异变她要象得多,这也不奇怪,一则她细心,她看于异,相比于异看她,那可是细心多了,二则她自己也运起了罡,等于是两下合力,效果自然是要好得多。 “我也变。”于异把身一摇,自己变成白骨神巫的样子,左手地母珠,右手天珠:“走。”闪出螺壳。 于异两个在螺壳里变身的这段时间,外面的红日大巫等人却在死命苦撑,修子奇三煞化虎,一煞间隔,两煞压着龙虎穷追猛打,龙虎本弱于双虎,又给一虎隔开,失了联手之力,更不是对手,虽然竭力反抗,但身上煞光仍是大块大块的给撕咬下来,龙虎的身躯先前都有五六丈长短,给双虎左右一口右撕一块,虽然没有整体崩散,但体形也小了一大圈,龙虎都只剩四丈左右的身躯,而修子奇的虎煞情形就要好得多,虽也给撕咬着小了一圈,却仍有五丈左右,身躯的对比反而越反明显了。 这样凝煞成形,再不懂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着龙虎给压着打,身躯也越来越小,所有人都知道,龙虎大落下风,郁重秋那面自然是欢声如雷,不绝喝彩:“这一口咬得扎实。” “给它一爪子。” “按住按住,不要让它跑了。” 明白的,知道这是斗煞,凶险绝伦,不明白的,还以为是斗鸡呢,可以下注不? 而苗兵这边就愁云惨雾了。 “啊呀,小心它爪子。” “回头,快回头啊。” “咬它的爪子啊笨蛋。” 虽然也帮着叫,却一个个气急败坏,捶胸顿足,黑白双羽王也急了,频频转头看白骨神巫,白骨神巫突然失了踪,黑羽王还好一点,白羽王顿时急得跳脚,也不顾面子了,亲自跑过来问,苗朵儿自然会说话,道:“我师父在作法呢,看着就是。”她其实想不到有什么法子,但这会儿她全身心的相信于异,即然于异不见了,那就是弄鬼去了,这人鬼多着呢,不信就摆不平修子奇那老鬼,所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自信。 虽然她的态度有些不恭敬,甚至可以说是狂妄,但白羽王这会儿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了,知道白骨神巫在作法就好,天巫作法,应该可以扭转颓势吧,不过白羽王还是悄悄做好了准备,万一大败,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跑吧,郁重秋再狠,不可能追到白羽苗去。 黑羽王虽然定力要深些,没有失态跑过来亲身打探,却也频频的看着这边,看白羽王来了又去了,白骨神巫始终不见现身,而场中形势越来越危急,他老眼转动,自也有一番打算,但面子上看上去就比白羽王要镇定得多。 在对面,郁重秋自然也在看着斗场,形势一边倒,不用说,自然是喜笑颜开了。 郁重秋也一直在留意白骨神巫,他自然也有消息,知道白骨神巫在黑羽台上成就了天巫之体,而且还嫁给了于异,白骨神巫居然嫁给了于异,这让他即忌惮又恼火,之所以想出斗煞的主意,其实也是对白骨神巫这天巫的身份有些害怕,害怕大打起来,一旦输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而斗煞不同,斗煞输了,也无损大局,无非认个怂,出点儿财物罢了,只要保得住大军不散,苗州城不要都没关系,退回铁瓦关去,局面仍大有可为,难道苗兵还追到铁瓦关去?那不可能嘛,想不到的是,修子奇的煞军如此厉害,竟然能赢得了黑白双煞,郁重秋心里,顿时就生出了另外的心思,传下令去:“请修老不要容情,将黑白双煞彻底打散。” 说着对边上的黄龙道人笑道:“真人,你上次说,黑白双煞阵是黑白双羽最强的巫功大阵,灭了黑白双煞阵,黑白双羽差不多也就完了吧。” “是。”黄龙道人点头:“黑白双煞阵千年前就是黑白双羽的看家法宝,只有祖祠洞里的长老神巫才能修持,大都督请看,那个就是红日大巫,他身后两个应该是东西双鸟,那边凝黑虎的,应该是白羽苗天地人三神巫,可以说,这阵中,包刮了黑白双羽所有最出名功力最高的高手神巫,若一阵而灭,黑白双羽就如一条打断了腰脊的蛇,再也不能逞凶了。” “好。”郁重秋哈哈大笑。 “黑白双羽这条大蛇,必将成为大都督今夜的点心。”成算在一边凑趣,同时也不忘刺黄龙道人一句:“修老以一人之力,竟就把黑白双羽所有高手一扫而空,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啊。” 他赞修子奇,那自负苗州第一高手的黄龙道人又算什么?黄龙道人老脸微红,向郁重秋一拱手:“若无大都督全力支持,修道兄也炼不成千煞军,还是大都督英明。” “真人客气了。”这马屁受用,郁重秋心下得意,捋须大笑,却突地目光一凝:“咦,那个天巫哪去了?好象不在辇上了。” 成算没什么玄功,眼光看不了那么远,虽有月光,也就模模糊糊一片,顿时就一惊一乍的道:“要小心他们行突袭之计。” 郁重秋也给他这话惊得脖子缩了一下,天巫之名,可不是说着玩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对于天巫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时可就有些粟身自危了,眼光四下乱扫,手也摸到了剑柄上,他这剑不是凡品,名为五祖剑,剑上有五祖之灵,威力极大,不比黄龙道人的黄龙剑差,不过剑再好,也不能带给他多少安全感。 到是边上的黄龙道人哼了一声:“那白骨神巫不过才见佛光,还是传说的,虽然传得有鼻子有眼,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天知道,但无论如何,她到底是人不是佛,只要敢来,必得先过了本真人的三尺长剑。” 他这话,总算让郁重秋稍稍多了点安心,连连点头:“是呀是呀,任那白骨神巫再强,总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有真人和大师在,本督无忧矣。” 听他这么说,黄龙道人一脸得色,边上的古杖僧却始终面如古井,一声不吭,只是全心注视着场中斗局。 成算即为智囊,吃的是谋略这碗饭,真正的斗场输赢他是不管的,眼珠子一转,突然生出个主意,道:“大都督,我有一计,可让那天巫乖乖的自己送到大都督床上来。” 387 回来了,事先没打招呼,抱歉.会补上这两天的,另加更一章,以示歉意!—— “哦?”郁重秋顿时眼中出火,呼吸急促,白骨神巫之美,他早有耳闻,然后今天亲见,虽然隔得远了点,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那种风姿,仍是让他垂谗欲滴,尤其白骨神巫还是天巫,这要是能抱到床上去,尽心的玩上一夜,天爷,少活十年也罢。 “你说,有什么主意,只要能成,本督不吝重赏,便封你为军师将军之职,掌全军谋划。” 郁重秋起兵造反,一帐风顺,可以说大多是成算的谋划,不过一直没有在军中明确成算的职务,只是拿军师将军之名吊着而已,这是他用人的手段,成算人阴谋诡,不可给予重权,但这会儿色迷心窍,竟然就拿出来了。 成算心中顿时一热,鼻血差点儿就流了出来,强自压抑心底的激动,道:“白骨神巫已成就天巫之体,即便有名无实,想强迫她也是做不到的,惟有以势压之。”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眼见郁重秋喷着热气的面孔几乎要凑到他面上来,这才道:“待会等修老扫灭黑白双煞阵后,大都督可促军急攻,白骨神巫即便是真佛,也是无能为力的,苗兵必然溃散,然后大都督可请修老率千煞军盯上白骨神巫,便就可以跟她提条件了,她若肯牺牲自己来做大都督的女人,大都督就放过苗兵,否则就一直追杀下去,杀一个尸山血海。”说到这里,他再一停,眼中放光,道:“白骨神巫成就了天巫之体,必心怀慈悲,为了数十万苗兵的生死,她一定会答应大都督的条件,大都督就等着亨用天巫这顿美餐吧。” “好,好。”郁重秋也觉得成算这话有理,一时兴奋得搓手顿足。 “这就叫势,柳絮不费力,借风上青云。”成算得意的瞟一眼黄龙道人,黄龙道人恼恨的哼了一声,眼光一凝:“白骨神巫出阵了。” “啊?”郁重秋惊讶的扭头看去:“她想做什么,难道想帮忙,这不合约定吧。”刚刚还喜上眉梢,这会儿可又气急败坏了。 “没事。”黄龙道人摇头:“煞阵相斗,何等威力,旁边的人,无论是谁,全都插不上手,白骨神巫即便成就了天巫之体,若敢强插进去,也只是找死而已。” “哦,是这样。”郁重秋自己也练有玄功的,知道黄龙道人说的是事实,龙虎是红日大巫等六十六人合力凝成,而修子奇的三虎煞更是三千六百人的煞气在修子奇的引导下凝成,这样的斗场,除非是佛祖重生,谁敢插手其中,一明白这个道理,他到又担心白骨神巫:“那他进场做什么?找死吗?这样的美人若这么死了,那就可惜了。” 于异并不知道,郁重秋居然在为他这个假冒的白骨神巫啧啧可惜,他从螺壳里出来,缓缓的向斗场中飘去,这次到是留了心,竭力摆出自己以为是优雅的姿势,天巫啊,要有点儿佛气啊,其实还是学的平时白骨神巫的姿态神情,不过白骨神巫在去了清冷后,脸含微笑的情形,还真的有几分菩萨的味道,他虽然学得不太象,有个五六分,又是在夜里,再加上天巫的名头,别人也就不会怀疑了。 黑白双煞大阵与千煞军相隔一里,白龙黑虎与修子奇的三个虎煞的斗场,恰在两阵的中间,这时红日大巫等人已是在苦苦支撑,个个汗如雨下,一些功力差的,更已是喘气如牛,看到于异出阵,顿时精神一振,本来已只剩三丈多的龙虎陡然间一胀,居然又有了四丈上下。 于异直接越过红日大巫等人,飘向场中,红日大巫忍不住叫:“天巫当心。” “没事。”于异微一摇手,双手放开,双掌中突然生出两朵莲花,一红一白,花中又生花,刹时间满天莲花,飘然洒落,同时在他身周,生出一个巨大的光圈,给月光一照,灵光熠熠,七彩眩目,恍若佛祖降世。 “天巫现佛。”红日大巫喜叫出声。 “天巫。” “佛祖。” 惊喜的叫声在苗兵阵中如潮涌起,即便是对面郁重秋的大军中,也有不少惊呼之声。 甚至就是苗朵儿也惊讶异常,她虽然知道场中的白骨神巫是于异变的,可于异怎么能弄出佛光来呢,而且漫天莲花,她疑惑的看边上的白骨神巫,水汽传音道:“天珠又显灵了?” “不知道。”白骨神巫也不太肯定,虽然于异是借地母珠和天珠对付虎煞,可即握了天珠在手,天珠感应到邪气,真个显现佛光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也迷惑:“也许是蜃天蛤内丹造的幻景也有可能。” “一定是了。”她只是怀疑,苗朵儿却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个死人,就是鬼多。” 她两个算是弄明白了,其他人谁也不明白啊,哪怕是旁边的白针神巫等人,也个个兴奋无比,齐声念佛,至于普通的苗兵,有的甚至已经拜了下去。 另一面的郁重秋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天巫,真的是天巫?” 黄龙道人也有些犯傻,他一生争强斗狠,不服天下任何人,但说他敢挑战佛祖,却还真没这胆气,而一边的成算也傻了,他脸色本来黄中带白,这会儿却惨白一片:打佛祖怕主意,这可是要遭报应的啊。 于异身上这佛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苗朵儿猜得没错,确实是蜃天蛤的内丹造的幻景,这是于异临出螺壳时想的,所以白骨神巫都不知道,不过呢,于异自己并不满意,因为他本来想幻现的,是那夜天珠显灵时,三千佛光绕身的情景,然而怪事出现,蜃天蛤内丹竟然幻变不出来,三千佛光变成了无数莲花,弄得于异还发脾气,威胁蜃天蛤内丹:“你怕了佛祖就不怕我啊,信不信我回去把你炼成了粉用来刷墙。”不过威胁无效,于异也没有办法,还好同样唬住了人,勉强也就算了。 蜃天蛤造出幻象,于异便放开了手中的地母珠和天珠,地母珠引着天珠飘了起来,离他身子三尺左右缓缓旋转,形成一个三丈左右的灵光圈,不过这个灵光圈,包刮双珠在内,就只有于异一个人可以看见了。 修子奇同样看不破蜃天蛤的幻象,眼见于异出阵,头顶居然现出佛光莲花,也大吃一惊,但他一生历尽波劫,无数次从生死中走过来,心性炼得阴狠无比,这时不但不惧,反而把牙齿咬紧了:“老天无眼,佛祖无灵,想要我死,真是佛祖我也要咬你一口。”看于异接近斗场,他手一缩一张,本来追着白龙撕咬的一头虎煞霍地转头,一个虎扑,真如猛虎下山一般,对着于异就扑了过去。 “呀。”苗朵儿猛地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揪着了白骨神巫的手,正因为猜破佛光莲花乃是蜃天蛤内丹造的幻景,她就更害怕,而白骨神巫也差不多,一只手反扣着苗朵儿的手,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捏成了拳头,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她的定力,一点也不比苗朵儿强。 苗兵阵中,还有无数人惊呼,虽然他们不知道佛光莲花是幻景,但虎煞这一扑,实在太过惊人,还是情不自禁的让人害怕,即便是红日大巫等人,这一刻也把心提了起来,普通的苗兵或许不知道虎煞的厉害,但他们是知道的,这可是一千两百煞兵煞气凝成的啊,这一扑,便是一百头真虎,也未必有这么威猛。 甚至就是郁重秋都在担心:“不会一口就把她给咬死了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那么于异自己呢,他担不担心?说实话,眼见虎煞扑过来的那一刻,于异自己心中也跳了一下,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什么心跳?因为他突然就想:“这地母珠千年老鬼,给我收服了,未必会服气啊,会不会就是诱我来送死,然后好带了天珠脱身远走?” 有了这么个猜疑,他也就凝紧了心神,不盯着虎煞,到紧紧的盯住了地母珠,稍有不对,就要闪进螺壳里去,以肉身硬抗虎煞?他还没自大到这个份上,就算祭起真水神螺甲,再把大撕裂手运到极致,他也可以肯定,绝撑不住虎煞一扑一撕,这虎煞可是一千二百煞兵的煞气凝成的啊,一人之力,无论如何都是撑不住的。 再一个,除了猜疑地母珠有二心,他也怀疑,地母珠说的那什么天地只有阴阳没有力大力小的话,是真是假,即便地母珠没有二心,万一牛皮吹过了头,同样悲剧。 388 不过事实证明,他是以小人之心,度珠子之腹,眼见着虎煞扑到双珠灵光圈的外缘,双珠陡然一转,本来地母珠在前,正好对着虎煞扑来的方向,天珠在后,中间还隔着于异,虎煞若冲破灵光圈,首先其实是对上地母珠,但双珠突然一转,地母珠划一个孤,一闪就到了于异身后,而于异身后的天珠则一下到了身前,而就是这么一转,虎煞竟就跟着地母珠扑到了于异身后,就仿佛地母珠是于异的一只手,轻轻的牵着虎煞,引到了于异身后,其举重若轻之态,看到于异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看着虎煞给地母珠一引,收不住势,远远扑出去数十丈,于异嘴巴张开,足可以塞得下一个大鸡蛋。 “这便是阴阳互化。”地母珠还出声解释:“先我在前,为阳,天珠在后为阴,两力一接,我以空对实,化阳为阴,虎煞力再大,空空总为空,虚不受力,其实他这一扑过头,主要就是他自己的力了。” “嗯。”于异真心点头,其实真心不懂,但有了这一下,对地母珠到是信了个十足十,哈哈一笑:“那就引他们互斗。”身一纵,便向斗场中心掠去。 修子奇在土台之上,没看清楚,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虎煞就扑了空,还以为是于异身法快闪开了呢,其实绝大部份的人都是这个想法,包刮红日大巫等人都是一样,因为蜃天蛤内丹的原因,他们也没看到地母珠和天珠啊,一时到是咦啊声四起,修子奇却是冷哼了一声,手一扬,本来隔绝龙虎的一头虎煞霍的前扑,而先前落空的虎煞则已回过身来,从后面扑过来,两下夹击,看你怎么闪,顿时又引发一片惊呼之声,人实在太多了,两边加起来差不多有近百万人呢,真个呼声如浪。 于异要的,就是两虎争扑,或者说,地母珠就是要的这个效果,于异往中间一站,不动了,现在他对地母珠有信心了,一切放手,他其实也有疑惑,地母珠先说一阴一阳,这会儿两虎争扑,那么哪个是阴又哪个是阳呢?不过他也懒得问了,看戏吧。 他不问,地母珠当然也不会解释,两头虎煞扑近,双珠忽地一转,于异这次是全神贯注瞪大了眼晴,应该说是看清楚了,可又觉得不明白,那一刹的感觉,好象不是双珠转了一下,而是天地整个儿换了一下似的,就比如翻跟头,突然间头下脚上一样。 虽然不明白过程,但结果却是摆在眼前的。 双珠阴阳互换,两头虎煞齐齐扑空,而扑空的后果就是,猛然撞在一起,恰如两个巨浪迎头互撞,那激喷的煞气,如天风海涛,而那轰隆的巨声,更如天雷震震,地下的沙土给刮得四下横飞,声势之猛恶,让人心胆俱寒。 这一撞,实在太猛烈了,两头虎煞的脑袋居然都给撞散了,散成了黑色的煞气,不过颈部以下的身子还在,这时地母珠一声脆叫:“佛主助力。” 人情世故方面,于异大大咧咧懵懵懂懂,神经粗大得要死,往往半天反应不过来,但说到打斗,他脑子的反应却是极为机灵,立刻明白地母珠是在说什么,声一入耳,他双手便同时暴长,将大撕裂手的功力运到极致,同时插入两头虎煞的腰部。 虎煞是煞气凝成,可不是两团雾,内里恰如深渊激流中的旋涡,裹挟着巨大的灵力力场,于异双手插入,手臂与煞气相撞,竟然发出轰隆的巨响,而且指掌周围闪出电火,就如刀剑相交一般,可见这虎煞内部煞气之强,于异更感觉双手十指仿佛要给扯断一般,指掌疼痛欲裂。 “好家伙,果然厉害。”于异素来是个不信狠的,感受到如此煞气,也是骇然变色。 虽然十指欲断,于异仍然坚定不移的狠狠插进去,随着他的插入,电火交闪中,虎煞腰部炸开两个大洞,突然轰的一下,却是两头虎煞都给于异的双手钻穿了,虎煞顿时整体暴裂,化成黑色的煞气,四面飞散,有如飞喷的黑雾,而这个时候,于异的双手几乎完全麻木了,自习练大撕裂手以来,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自己也不觉咋舌。 要知道,他双手插入之时,正是两头虎煞迎头互撞,劲力彼此抵消了绝大部份的时候,给他双手的感觉,仍然如此强烈,如果是当面迎击,于异无法想象,他的双臂会不会直接折断。 于异素来自负,但这一刻,他也真心的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两边观战的人,却没有他这种体会,眼见着两头虎煞前后夹击,所有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确实是这样,哪怕是郁重秋这面,绝大部份人这一刻都是揪着心的,随后莫名其妙的,两头虎煞没能扑中于异,却迎头撞在了一起,那轰隆的巨震,让所有人心脏狂跳,再然后就见于异双手一伸,挟雷带电,插入了两头虎煞的腰部,电光激闪,目驰神弦之际,便听得轰的一声,两头虎煞就炸开了,那情形,用简单的话说,就是于异一下闪开了两头虎煞的夹击,两头笨笨的虎煞收脚不及,自己撞到了一起,然后于异及时伸手,插入了两虎煞的腰部,把两虎煞给干掉了。 “好啊。”苗兵这边顿时彩声如雷。 “佛法无边。” “天巫万岁。” 苗朵儿更是兴奋得一把抱住白骨神巫,尖叫道:“这个死人,我就知道他行的,吓死我了。” 镜柔在边上听得傻眼:“她叫她师父死人?”她又哪里知道,苗朵儿口中那个甜甜蜜蜜的死人,是每夜弄得她欲仙欲死的那个人,而不是她师父。 这边是兴奋,而郁重秋那面,却是所有人都傻了,两头山一样的虎煞,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抓散了,这天巫也太厉害了吧,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惊惧的感觉,郁重秋更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这样的天巫,美则美矣,却实在不是一般男人能玩的。 修子奇也在那一刹惊呆了,双目鼓出,愣愣的看着场中飞扬激散的黑色煞气,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想事。 场中还有一头虎煞,虎煞只是煞气所凝,无有灵性,也不知道怕惧,一扭头,居然又向于异扑了过来,地母珠故技重施,一引一旋,虎煞扑空,扑空的虎煞一声吼,回头又扑,这时龙虎也迎头扑了过来,地母珠可不管敌我,只要有力可借就行,双珠一旋,虎煞与龙虎迎头相撞。 轰隆一下巨震,煞气激喷,相互弹开,脑袋也都小了一大圈,这一次不用地母珠提醒,于异双手齐出,左右夹击,同时从虎煞腰腹插了进去,电火再闪,虎煞随即散成黑雾,四下飞散。 “啊。” 三头虎煞就这么给全部毁了,修子奇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仰天一声狂叫:“我跟你拼了。”身子一矮一跃,纵身扑向于异,速度之快,势道之疾,有如一枝黑色的巫灵箭。 “找死啊。”于异可不把修子奇放在眼里,大白牙一呲,冷哼一声:“那就成全你。”双手暴长,长到五十丈左右,看看差不多了,猛然合拢,这姿势,就象是在打蚊子,而且又快又准,但听啪的一声,正好拦腰把修子奇拍在了手掌中,双掌再一松开,修子奇掉下来,却已不再是个人形了,而是成了一块扁扁的肉饼。 修子奇本来功力极高,不比于异差多少,但问题是,他的绝大部份灵力都化成黑幡上,然后用来吸凝煞兵的煞气了,三头虎煞,即是三千六百煞军的煞气所凝,同时也夹杂了他所有的灵力,虎煞即散,修子奇十成功力不到一成,又怎么经得起于异双掌一拍。 “呀,好恶心。”苗朵儿娇叫一声,把脸蛋儿埋在了白骨神巫怀里,她这个其实有点装模作样的味道,但边上的镜柔却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呕心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呕出来。 “十七什么时候学会这长手功的啊。”与她的呕心不同,白银神巫却有了另外的疑惑:“那次宗族大会,白长脚也会,难道是十七传的,可那会儿才刚拜师啊,十七又是什么时候传他的,而且我七星玄玉门也没有这门长手功啊。” 她看白针神巫,白针神巫也一脸迷惑,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另外学的吧。” “但白长脚那时候怎么也会呢?”她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听得边上的白骨神巫心底怦怦跳。 389 还好,于异在这会儿救了场,一下拍死修子奇,但下面千煞军还立在那里呢,没有煞的煞兵,其实就是一群半死人,可于异不知道啊,他本来双手想就势抓下去,自上次撕了万老松后,又有好久没撕人了呢,手正发痒,就要抓了煞兵来撕,还好苗朵儿那一声装模作样的娇叫到是提醒了他,他这会儿可是变身白骨神巫呢,而且是天巫的身份,这要大撕活人,毁了白骨神巫的名声,白骨神巫可是有得一世埋怨了,及时收手,扭头向后叫:“阴尸王,给我屠光这些煞兵。” “遵令。”阴尸王毫不犹豫,飞身纵起,只两个起落就扑到了煞兵阵前,身未到,双掌环胸,狂吼一声,绝狼爪凝成一个巨大的爪影,猛推出去,轰的一声,当面的数十名煞兵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本来整齐的阵列,只这一下就给打凹进一大块,生似给一口咬去了一大块的月饼。 于异要替白骨神巫保持风度,到是没动,但看到绝狼爪在阴尸王手底如此威力,也情不自禁大叫了一声:“好。” 阴尸王得了他称赞,更是如疯似狂,双爪展开,左一爪右一爪,连环爪影,如江河之浪,一浪接一浪,刹时便打穿一个煞阵,更不停留,随又冲进另一个煞阵,三千六百煞兵,看似凶恶,在他爪底,却无半丝招架之力,恰如群狼撞上了恶虎。 灭了虎煞后,红日大巫等人本来有些发呆,事前有约定啊,说好只斗煞,所以等着收手呢,不想于异竟回头就把阴尸王叫了起来,大砍大杀,一时间面面相窥,到还是人巫最灵醒,低叫一声:“还等什么?” 西鸟也醒悟过来,叫道:“如其等人送,何如我自己拿。” 红日大巫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男善女,只是想着有事前有约定,然后还有个天巫呢,他们便不要面子,天巫要啊,现在即然是天巫首先发动,那确实不必再等了,一扬手,厉叫:“双煞显威,杀。” “杀。”身后六十余人齐叫一声,重新鼓劲,龙虎齐出,竟又有了近五丈大小,猛地向郁重秋阵中扑去。 本来双羽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红日大巫等人跟着一发动,双羽王顿时也动了,黑羽王这种时候反应反比白羽王这年轻人快,姜是老的辣啊,手一挥就叫:“擂鼓,进攻。” “进攻,进攻。”白羽王也在另一面兴奋的大叫。 鼓声隆隆中,数十万苗兵狂泄而下,而郁重秋大阵早在于异灭了虎煞后就摇摇欲坠,苗兵再一冲,彻底崩溃。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百万大军,听起来多威风啊,可如果一旦打了败仗,乱七八糟逃起来,那就真的要了命了,那个乱啊,不要苗兵动刀,只自己人挤人人踩人,就不知踩死了多少人,再加上苗兵一阵屠,古老的野鹿原刹时就变成了修罗地狱,那一刻,仿佛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红色。 白骨神巫看不下去了,找到于异,道:“你快喊话,降者不杀,快。” “为什么不杀啊。”于异正因为不好自己动手而有些郁闷呢:“抓了俘虏,还要粮食养呢。” 他还东张西望,看得兴高采烈,突然觉得好象气氛不对,没听到白骨神巫回话啊,扭头一看,白骨神巫眼中含泪,正一脸伤心的看着他呢。 “好好好。”于异吓一大跳:“我马上喊,马上喊,你莫哭,莫哭。”运一运气,把偷学的古仗僧的佛门狮子吼运了起来,猛地里舌绽春雷,狂吼出声:“我以天巫之名起誓,降者不杀。” 他这一吼,运足了十成功力,吼声如雷,在野鹿原上滚滚轰传,恰如春雷炸响,竟然把双方近百万人的嘶喊哀叫声给压了下去,而就在吼声出口时,掌中天珠突然放光,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佛光圈,光圈中庆云缭绕,无数佛祖菩萨坐在云中,相比上次,还多了莲花,无数的金莲花漫天挥洒,更衬得佛光中的于异宝象庄严,万千慈悲。 “佛祖显灵?”苗朵儿叫了一声,却还有些疑惑,她知道于异喜欢弄鬼,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于异弄的鬼呢,先前斗煞,于异不也弄出了佛光吗?只是不见佛祖菩萨而已。 其实于异自己也有些意外,叫道:“不是我弄的,是天珠在发光,天珠弄鬼。” “我佛慈悲。”白骨神巫听了这话,猛然就拜了下去,她这一拜,苗朵儿也跟着下拜,白针神巫等人就在边上呢,天巫显现佛光,那有什么犹豫的,自然也跟着拜倒,她们一拜,刚把郁重秋大阵冲散,收了煞喘气的红日大巫等人也齐齐拜倒,他们都拜了,别人还有什么说的,包刮苗王在内,苗兵纷纷拜倒,至于那些死里逃生的郁重秋手下兵将,更是叩头不迭,说来也怪,众人礼拜之下,佛光中竟隐隐有颂经声传出,声音平和庄严,偏生整个野鹿原上好象都听得到,听到颂经声,众人心中更生祟敬,而杀气却在无形中消弥得无影无踪。 这个变化,真的完全出乎于异意料之外,不过他素无敬佛之心,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反在心下嘀咕:“这颂经声明明是释圆老和尚的声音啊,到底是天珠灵异,还是释圆老和尚在弄鬼呢?老家伙不会也藏着一颗蜃天蛤内丹吧,却又藏在哪里?” 不过他这话只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先前白骨神巫伤心的样子,可真吓着他了,而且他也能理解,白骨神巫之所以伤心,主要还是担心他,怕他有伤天和,招致报应,他再神经粗大,自己的女人这么真心款款,他也不可能全然的无动于衷,虽然他始终认为,那所谓的佛就是骗人的,即然一切是空,那还要佛做什么?即然一切是虚幻,又还救的什么世人渡的什么苦海?即然众生平等,为什么你只叫人不杀生,不叫狼不吃肉?未必人不如狗?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佛祖再灵,也并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那一丝戾气,道:“我佛慈悲,不必多所杀伤,但首恶必诛,双羽王,你等收降纳俘,我自去捉拿郁重秋。” 他在佛光中说话,哪个敢不听,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了,即便是白骨神巫,也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于异把天珠一收,佛光自消,他先前没动手,特地留意着郁重秋逃走的方向的,这会儿便径直追了下去,白骨神巫几个自然跟随。 但白针神巫等人也跟了下来,她们始终认定于异就是白骨神巫,紧跟白骨神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异也不好不让她们跟,只好中途悄悄使个法儿,将白骨神巫和自己换了过来,还好白针神巫等人都知道他和白骨神巫是夫妻,他们要亲密一点,白针神巫等人也不好管,否则还真不好换。 追出不到十里,便追上了郁重秋,其实郁重秋如果只带着几名好手远远逃开,那还真不好追,野鹿原这么大,随便往哪个草丛里一伏,只除非于异真是佛祖,能看遍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否则是绝不可能找得到他的,但问题是,郁重秋这种人,永远放不下手中权柄的,即便逃命,也是在三五千亲信卫士的裹挟之中,这目标就太大了,那还能逃得掉? 而于异等人一追过来,当头一拦,于异还好说,看到中间的白骨神巫,所有人顿时都软了,那些卫士,说来都是郁重秋的亲信,可再对郁重秋忠诚,也不敢拒佛啊,先前大放佛光,他们也都是看见了的, 先前逃命可以不拜,这会儿都拦在身前了,哪里还敢抗拒,纷纷拜倒。 即便是郁重秋自己,也忙不迭的拜倒在地,口呼饶命,再不敢生半丝抗拒之心。 于异冷哼一声,道:“郁重秋,你该知道我是谁,我现在不杀你,我会带你进京,到天帝面前打官司。”手一挥,一群妖兵涌出来,就要来拿郁重秋,他自己都懒得伸手了。 这时跟在郁重秋身边的,只有一个古杖僧,黄龙道人和成算都不见了,成算不会玄功,先前一乱,没能跟上来,但黄龙道人却是见势不好,一个人溜走了,眼见妖兵冲过来,古杖僧霍地站起来,张口一喝,他这一喝,带有佛门狮子吼的玄功,普通妖兵哪里受得了,顿时栽倒一片,于异大怒:“你是想死吗?那我就成全你。” 便要伸手,边上的阴尸王却叫道:“尊主,让我来。”声起身出,脚下一跨,左手同时扬起,身子往前冲出,绝狼爪影更先一步狂抓出去,他打出瘾来了。 古杖僧不识得绝狼爪,但先前阴尸王冲破煞阵,那种威风,他却是看到了的,眼见爪影飞来,不敢轻忽,低宣一声佛号:“且让老僧领教。”手中古藤杖一扬,迎头便劈,爪杖相交,轰的一声,爪影给劈散,但古杖僧身子也晃了一晃。 390 “好。”阴尸王暴叫一声:“再接我这一爪。”说是一爪,却是双爪连环,刹时间连发十三道爪影,并成一座爪山,狂轰过去。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当然看得出阴尸王这爪山不好接,若是在平时,他不会硬接,只有傻小子才硬挡硬架呢,但这会儿他却不闪不避,双手一举古藤杖,大喝一声,全力一杖劈下。 “轰。” 闷雷声中,爪影崩散,古杖僧同时连退三步,退到第四步,他强自站定,反往前跨上一步,阴尸王的力未完全消除,这一跨,气血逆行,鼻中两道血线直流出来,他却不管不顾,古杖高举,喝道:“你也吃我一杖。”竟是反攻上去,而且他身法迅快无伦,一步跨出,似慢实快,倏忽一下就到了阴尸王面前,声未落,这一杖已到了阴尸王头顶。 “好。”阴尸王一身钢筋铁骨,连于异的重水之矛都扎不透,哪会怕他的藤杖,双臂一架:“开。”轻轻松松就把古杖僧的藤杖架了开去,双爪同时一并:“再吃我一爪。”如山爪影再次迸出,古杖僧却仍旧不闪不避,举杖迎击。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真论打斗的的技巧,阴尸王十个也赶他不上,而各种玄功妙法,佛门神通,也远在阴尸王之上,然而他偏生选了这种硬开硬架的打法,跟阴尸王拼力气,这却是他最大的弱项,要知道阴尸王的绝狼爪,凝的是千年阴尸丹之力,然后又还加以硬水地心莲和玄光镯的灵气,力道之雄浑霸道,便是于异也要叹服的,古杖僧跟他硬拼,纯粹是以己之短,拼敌之长,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他心感郁重秋对他的恩惠,这时眼见事不可为,无论如何救不了郁重秋,那就索性拼了这条性命,以命相报,尽心尽力而已。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连拼了数十记,阴尸王一点事没有,古杖僧眼耳口鼻中却都渗出血来。 古杖僧的心思,于异不明白,他脑子里根本就没去想,而是看得很开心,他就喜欢这种硬开硬架的打法,但白骨神巫等人却都有了疑惑,而真正明白古杖僧的,却是郁重秋,他到也光棍,眼见古杖僧又拼一记,眼耳口鼻中同时有血渗出来,他惨笑一声,忽地一闪身,挡在了古杖僧前面,道:“古杖大师,不必拼命了,让我跟他们走吧。” 古杖僧看他一眼,单手齐胸,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退开一步,郁重秋堪堪转身,话才出口:“来吧。”手还没伸出去,古杖僧忽地纵身而起,越过他头顶,同时也越过了阴尸王,笔直向于异几个扑去,他眼耳口鼻中,这时都有血渗出来,双眼圆睁,月光下看去,狰狞若鬼。 “找死。”于异大怒,方要出手,不想边上的苗朵儿却一把扯住他手,娇叫一声:“我来。”同时右手一扬,她手腕上戴的玄光镯猛地放光,在她身前形成一个光圈,圈中白雪飘飘,出圈化为冰箭,成群的冰蜂一般冲着古杖僧当胸射去。 玄光镯中射出的飞雪梨花针虽快,但古杖僧真有心要闪,那也还是闪得开的,可他不闪不避,双手高举藤杖,就那么挺着胸膛扑过来。 扑。 扑。 扑。 连续三拨飞雪梨花针全部射在他胸膛上,第一拨就把他射成了一个血人,第二拨第三拨更把他整个人射成了一个筛子,血花飞溅,月光下晶莹夺目。 古杖僧血糊糊的身体落下来,苗朵儿即惊喜又有些失望,惊喜的是,自得了飞雪梨花针,第一次用,确实得心应手,而且威力奇大,非常的爽,失望的是,这古杖僧好象笨了点儿,不说不会躲,甚至都不会挡,这不是个死靶子吗? “他怎么不会躲啊。”她心中藏不住事,心下奇怪,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于异懒得想这种问题:“可能是吃斋吃傻了吧。” “可我好象听说吃肉的人才傻啊。”苗朵儿还钻上牛角尖了:“肉食者鄙,是这话吧。” “我好象不傻吧。”于异和她对钻:“我喜欢吃肉啊。” “他是一心求死。”边上的白骨神巫实在看不惯他两个了,走上一步,合手当胸,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古杖大师,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古杖僧虽给射成了个血人,却始终圆睁着双眼,不肯闭上,听到这话,他嘴巴动了动,喷出口血,道:“要杀便杀,不要虐待大都督。” 他心肺都给射穿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出一蓬血沫子,白骨神巫心中惨然,合手于胸,道:“我答应你,于异会押他进京,受国法审判,但途中必不受虐待。” “多谢天巫。”古杖僧勉强举手,念了声佛。 “古杖大师。”郁重秋扑过来,跪到在地,抓着他手哭道:“你又何必。” “本来二十年前我就应该去见佛祖了,是大都督救了我,遗撼的是,我帮不了大都督,所有只好把这条命还给你,阿弥陀佛。”古杖僧声音越来越低,佛字出口,气竭魂消。 “古杖大师。”郁重秋大哭出声。 “阿弥陀佛。”白骨神巫也念了一声佛号,苗朵儿便也跟着念了一声,却还嘟了嘟嘴:“原来他是故意不躲的。”有些小遗撼,不过于异安慰了她一句:“便躲得开前三拨,也不一定躲得开后面的六拨。” “也是。”苗朵儿高兴了。 郁重秋给捉住,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天亮以后,郁重秋亲自出面,重整大军,所有军士放下武器,各归军营,不过五十万大军已只剩三十多万,死了的加逃散的,足有十好几万人,随后郁重秋叫开苗州城门,苗兵不进城,要的东西,郁重秋叫人往外送,郁重秋是真有反心的,二十多年大都督当下来,苗州城里积攒的物资之丰富,几乎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而郁重秋知道自己这一去,不可能再回来了,到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苗人想不到的,他还主动提出来,当然随后也附带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希望于异能不祸及家人,或者至少给他留个孙子,留下郁家一点血脉。 于异大方,一句话:“我跟你无仇,是任时文的女儿任青青要告你,然后我来抓你进京,就这么回事,至于抄家灭族,那不是我的事情。” 他这话,郁重秋立马就听明白了,喜出望外,物资随后加倍奉上,同时把自己的家小秘密转去了其它地方,林荫道其实问过任青青,如果任青青想要灭郁重秋九族,那他也可以代为动手,于异的态度很明朗,他不是来抄郁重秋九族的,但如果林荫道他们要动手,他也不会管,但任青青摇头拒绝了:“杀我爹娘的是郁重秋,让郁重秋遭了报应就够了,抄家灭族的事,就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也做不出来。” 于是皆大欢喜,苗人固然很开心,真正的满载而归啊,而苗州军民也很高兴,打败了,却没有受什么劫掠,至于把苗州城搬空了,说句实话,官府的东西,真的和老百姓无关,郁重秋用得上,但他若不用哪怕是放烂了,也不会拿给百姓用的,苗人不搬走,他们也只能看着,至于以后的官员还要重新搜刮来补充府库,那又另说了。 惟一不开心的,是白骨神巫苗朵儿几个,于异要押郁重秋进昊天城去,可白骨神巫苗朵儿却不能跟去,因为白骨神巫是天巫,而且这一次黑白双羽大展神威,收获极丰,这就更进一步增长了她的威望,所以无论是双羽王还是白针神巫等人,都强烈要求白骨神巫跟他们回去,先把天珠送回白羽洞,然后接受九苗的礼敬,为九苗祈福,虽然白骨神巫弱弱的说了一句,她是嫁了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就应该跟着男人走,可惜白针神巫等人根本不听,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白骨神巫没办法,只得依从。 本来苗朵儿可以跟着于异走的,九苗盼的是天巫,至于天巫的徒弟,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但苗朵儿到也光棍,要陪着师父,于是洒泪而别,临别之际,自然抵死缠绵,一夜几乎就没睡,反复的叮咛,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要太花心,我们在等你,你一定要记心——千叮咛万嘱咐,磨得于异两个脑袋一般大,反反复复许下无数诺言,这才分开。 391 任青青本来是要跟着进京的,但肚子越来越大了,而且即然已经捉了郁重秋,郁重秋又是公开扯旗造反的,下场明摆在那里,遭了报应就行了,到也不必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谢了于异,也就留在了苗州,而林荫道的父亲则捡了个现成果子,因为郁重秋一反,把苗州牧商子光也给诱杀了,苗州无主,他暂摄州事,一面安民,一面紧急上本,天庭接到他的奏报,不说就让他当苗州牧吧,至少升两级是铁铁的,他本是太守,升两级一个长吏绝对跑不了,真正的天上掉馅饼。 苗兵大队慢慢走,而于异动身就简单了,螺壳装了郁重秋,先找到天一道人宋祖根一行人,这些家伙逍逍遥遥养了几个月,居然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过见了于异,也一个个惊叹不已。 “你一去无踪,然后郁重秋大军步步进攻,尤其前些日子居然打进了铁瓦关,打败了斗神大阵,我真以为你小子早已经完蛋了呢,若不是宋祖根说再等等,老道我真要拍拍屁股回下界去了。”天一道人说得还真直接。 “大人说过的话,一定能做到,这一点我确信无疑。”宋祖根对于异仍是一如既往的祟拜:“不过大人居然能调遣苗兵来打郁重秋,而且把郁重秋打败了活捉了,却还是让我做梦都想不到。” 这马屁爽,于异听得哈哈大笑,不过也不能说是宋祖根在拍马屁,甚至就是天一道人,说起于异创造的这个奇迹,同样是摇头喟叹不绝,连称不可思议,至于那二十一个神兵,更不用说,看着于异的眼晴里,几乎就满是小星星,让于异十万八千毛孔尽竭舒张。 不过也有不信的,天巫的事,天一老道等人也全都听说了,事实上,人界传得最多的,就是天巫的事迹,说苗蛮这次之所以能大败郁重秋,全是天巫的功劳,天一老道等人当然好奇,问于异见过天巫没有,天巫到底是什么样子,传说美若天仙,是不是真的,法力到底怎么样,然后于异回答,天巫叫白骨神巫,真名白雪鸢,其实是他的女人,这次只不过要先把天珠送回白羽洞去,否则就会跟着来——这话出口,天一老道等人看他,就如大街上看大骗子的神情了,因为传说中,根本就没天巫嫁人一事,天巫见性成佛,乃是佛祖菩萨了啊,怎么可能嫁人呢,虽然他们也算是了解于异了,知道于异基本不说假话,但还是难以相信。 于异到也无所谓,爱信不信吧,喝酒是正经,当日喝得大醉,第二日便押了郁重秋,打起清肃司旗号,一路缓缓进京,其实于异性急,依他脾性,螺壳装了众人,几翅就要扇进京里去,但天一老道宋祖根都劝他,当日他本是奉旨而行,结果朝庭说他是乔诏,这回即捉了郁重秋,那就要摆明车马慢慢进京去,让天下人都看到,到看朝庭怎么反应,于异一想也对,让天帝把吐出来的唾沫再吞回去,这样打脸才爽,也就依了。 这么走了半个月,果然就来了天使,却是半夜里悄悄迎上来的,还问于异,当日为什么乔诏出京,然后于异拿出圣旨,那天使细细看过,可就傻眼了,斗神尊者找人做出来的圣旨实在太逼真了,那天使还真看不出来,随后留下字据,带了于异那假圣旨回去复命,再过几天,又有天使半夜上门来,说天庭核对过了,那圣旨是假的,不过一般人确实无法分辨,所以罪不在于异,不过要天庭向于异认错,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跟于异商量,于异不要再闹了,押了郁重秋回京复命就行,算他一大功,至于其它的,大家都别提了。 于异一听不干了:“凭什么啊,你们先前打我脸,打得啪啪的,这会儿知道打错了,却连公开认个错都不行?”怎么着也不干,天使只好愁眉苦脸又回去了。 再过了十来天的样子,离着昊天城已不过数百里了,天使又上门了,不过这次是白天来的,大队人马,颁下圣旨,于异有功,封为雷部天官,为下界九州总巡检,赐金装打魔鞭一根,下界九州,除州牧及大都督以下,只要有罪,可以先打后奏。 最后加了一句,下界魔事猖狂,即刻上任,至于郁重秋,移交给来使就行了。 这道旨意,于异或许还不太懂,天一老道几个却是目瞪口呆,雷部天官,那是仅次于雷公的第二人,正三品,相对于于异清肃郎从四品,连升三级,然而这道旨意最夸张的不在这里,而是给于异的职司:九州总巡检。 现在下界九州的魔事由荡魔大都督府署理,九州共有九个荡魔大都督府,各守一界,各不相辖,谁也管不着谁,而于异这个九州总巡检是什么意思,却是九州的魔事他都可以管,而且可以先斩后奏,这个权力可就太大了,当然,这里面有天帝的考虑,或许假圣旨更进一步的引发了天帝的疑虑,所以特意设下这么个职司,监督制衡斗神宫的势力,但把这个权力给于异,还是太惊人了。 而关于假圣旨以及当日对于异错误的处理这些事,圣旨里一字未提,明摆着,天帝知道自己错了,所以重重的封赏于异,但要天帝公开认错,却也绝不可能。 于异当时稀里糊涂的,一时没听明白,过后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只封我官,却没说你错啊,那不行,不干了,不过这会儿他圣旨也接了,天使也押了郁重秋走了,再要追上去,可也没意思 天一老道也劝他:“算了,多去下界打几个妖魔鬼怪是正经,尤其贪官可以多打一批,真要和天帝去争个对错,有什么用?”于异一想也对,而且天帝老儿以前也还算上道,那就算了,下界去。 不过也不是说下界就下界,清肃司里还有人呢,其他人可以不管,吴承书是于异弄上天界的,然后天帝要抓于异,吴承书还搭着吃了点儿苦头,给关了小半年,这就算是自己人了,怎么做也要问一下,是继续留在清肃司呢,还是跟他去下界,对于异这个九州总巡检,天一老道很有些想法,当然不可能是于异一个人九州乱晃,而是要建一个衙门,天一老道雄心勃勃,要大集天下正义之士,一肃天下秽亵之风,而要建衙门的话,就非得要找吴承书来,这里面的道道可是太多了,文书档案,上传下达,光一帮子只会舞拳头飞法器的粗汉可是玩不转,所以不是吴承书想不想跟去下界的问题,而是一定要他去。 然后宋祖根还拈记着青青娘儿俩,原来青青她娘帮着浆洗了几次衣服,宋祖根这老光棍竟然就动了心,觉得于氏勤快贤淑,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虽然是二婚,可他也是个老断手啊,而且于氏还只有三十不到,他可是四十多了,本来上次就有跟于异开口的意思,只不过于异抓郁重秋出来得急,这会儿事情都过去了,而且要去下界,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宋祖根便结结巴巴跟于异开了口。 于异那是个好热闹的性子,一听就跳了起来:“哈哈,还有这样好事,太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是我家门呢,我就让她做姐姐,那你就是我姐夫了,这门亲,我认定了。” 于异居然要认于氏做姐姐,要宋祖根做姐夫,这话出来,不但宋祖根听傻了,就是边上的天一道人也傻了,呆了半天才暗暗摇头:“这个人心里,可真是没有半点尊卑上下之分了。” 莫怪他这么想,于异现在是什么身份,雷部天官,正三品呢,而且是神官,而宋祖根是什么,一个老断手,前身不过是个没丁点儿地位的神兵,至于青青娘于氏就更不用说了,可于异居然说要认姐姐姐夫,这样的话,也只有他这样的极品才说得出口了。 宋祖根对于异的了解,还要在天一道人之上,知道于异就是这么个性子,合得来,一切不管,只自请去昊天城跑一趟,于异是有旨的,便不能进昊天城,否则就是违旨,当然于异不在乎,但天一道人宋祖根在乎啊,而宋祖根等人进城就没关系了,于是于异和天一道人几个绕路去前面等着,宋祖根则带了几个神兵去昊天城,先见了吴承书,吴承书自然早放出来了,一听宋祖根的话,想也没想,当即点头答应。 开玩笑,清肃司虽然在上界,可于异走了,他呆在清肃司,能有什么前程?而于异去下界,建的可是九州总巡检的衙门,那是多大的架子,于异手中文案方面又没什么人,再有一个,对于异这个人,吴承书算是有了透彻的了解了,这个人用人,绝对是用人惟亲,只要他合意的,一切都好说,自己跟着去,可以想见,必得重用,那是多大的前程,当然,也有风险,这家伙太能闯祸了,可这家伙能闯祸,平事的能力也强啊,都得罪了天帝,天上地下通缉了,他都能打一个翻天印,还怕什么,风险与机会并存嘛,不答应才是傻瓜了。 392 吴承书这边说好,宋祖根才去找青青母女,先前于异倒霉,她们娘儿俩到没吃亏,仍是在衙门里煮饭,听了宋祖根的话,于氏红着脸,略一扭捏也就点了头,到是青青在一边眨巴眨巴眼晴,不知想什么?然后宋祖根就把于异要认姐姐的事说了,让于氏千万不可答应,他了解于异的性子,他是拗不过于异的,但于氏若硬是不肯答应,于异也不会坚持,其实不用他说,于氏也不敢答应啊,其实宋祖根一说,于异要认她做姐姐,她本来有些羞红了的脸都给吓白了呢,自然是点头不迭。 都说好了,便去雇车,吴承书却先雇好了,原来他先前交好权贵,着实攒下了一份家业,仅小妾就有五个呢,虽然给关在牢里的这几个月,家财去了多半,小妾跑了两个,可还有三个等着他,家产也还有不少,一溜四五辆大车,当然,这也是吴承书了解于异的性子,若换了其他上司,必得先去下界安定了,然后再想办法来上界搬取,但于异这个人,不会把这些看在眼里,那就直接带上,免得再麻烦一次。 宋祖根自然也不多嘴,当天就出了城,几天就赶上了于异一行,于异真个一见于氏就叫姐姐,于氏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于异再叫,她就跪着不起来,于异本只是凑个兴,她这么一来就没意思了,也就算了,到是青青乖巧,先前于异虽然对她好,她仍以丫环自居,不敢过于放肆,这一次却直接缠着于异叫哥了,于异还喜欢,应得爽脆,于氏悄悄说了两句,青青不理她,也没办法,天一道人却在边上偷笑:“先前只叫姐夫,小丫头这么一叫,要叫叔了,反又降了一辈。” 不过这话天一道人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多看了青青两眼,模样儿周正,心思又乖巧,嘿嘿,不可小看女人啊,无论老女人还是小女人。 一路下界,一则没什么事,不急,二则于氏和吴承书的小妾都是普通人,不能太快了,所以就慢慢走罗,一路商量,衙门建在哪里,要怎么运作,宋祖根是庆阳人,建议就去庆阳,于异一听也叫好,张品生不正做着石马道司狱吗?何克己也在,都是熟人呢,人多正好热闹,吴承书到是皱了皱眉,没吱声,张品生可是官面上的老手,若去庆阳,有些事情他就没那么方便了,不过也没理由反对。 说是慢慢走,直道还是快,没用二十天便出了南天门,一出天门,于异便在每辆车上贴上御神牌,这就快了,十多天便到了庆阳,然而一打听,张品生却辞官没做了,这个其实很好理解,于异在青州大开杀戒,岳王府中的官吏都给他骗来杀了不少,现在虽然换了岳王,可下面官吏很多没换啊,就先前给于异杀的那些,也自有亲朋戚友,先前于异得势,没人敢动弹,于异一倒霉,那就人人喊打了,张品生明显是于异一路的,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张品生也明白这中间的道道,一看形势不对,索性先辞了官,带着何克己还有女儿外甥,回老家梅山去了。 于异问得清楚,二话不说,一行直奔梅山,梅山在庆阳北一千多里,有御神牌,一天也就到了,梅山其实是何克己老家,问到何家庄,张品生何克己这翁婿俩居然正在田里劳作,裤脚捋得老高,泥水淋淋的,典型的两个农夫,见了于异,自然是又惊又喜,引到家中,却也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规模不算小,安排于异一行三十多人往下足足有余。 随后叙起前情,自有一番感概,而听到于异居然又做了九州巡检,虽然张品生两个知道他神通广大,但还是给这一番天印打得晕了半天,不过当于异请张品生帮他筹建巡检衙门,张品生却摇头拒绝了。 “我老了。”张品生一声长叹:“天下事虽多,有心无力了,让克己帮你吧。” 他扭头看一眼何克己,微一沉呤,道:“刚才插田,心有所感,人生双眼,可以看到天地万物,却看不见自己,然而只要一低头,水中就有自己的倒影,人心自在天心,你帮着于大人做事,要事事反躬自身,浮云终不可遮月,只要身正,影自清明。” 他这话,算是叮咛,也算是自己一生的总结或者说感悟,何克己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其实张品生这话,明指着何克己,多半却是对于异说的,九州总巡检,而且是神官,这权位,实在是太重了,张品生不能不心生怵惕,可惜于异在一边笑眯眯的,根本没听懂,到是边上的吴承书听明白了,可看了于异的样子,他心下暗笑:“对牛弹琴。” 张品生说是不肯再出仕,但议起筹建衙门,却是全程参与,然而想要凭空建一座衙门出来,这中间千头万绪,一时半会,根本理不清,首先一个选址就定不下来,梅山肯定不合适,庆阳也肯定不合适,甚至依吴承书所说,青州任何地方都不合适,无论建在青州哪个地方,都是青州岳王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丁点儿把柄,立刻就会掀风作浪。 于异是不在乎的,但无论是张品生何克己还是天一道人,全都在乎,吴承书或者是想一个前程安稳,而他们是真心想做点事的人,岳府老是作对,那还真是个麻烦。 然而如果不选青州,选哪里呢?于异到是记起老家浣花城,但吴承书也摇头,浣花城在中州,地近皇都,全天下都盯得紧,天庭也看得细,也是个麻烦,于是天一道人又提了一个,却是天下风雷正宗的风雷山,在越州,然而于异一听就反对了,如果不是一记着柳道元的遗言,二碍着师娘姜月柔在风雷山上,他早把风雷山扫平了,还把衙门建风雷山去,天天看着李道乾薛道志那些老杂毛生闲气啊。 不行也没关系,那就另找,后来于异不耐烦了,道:“你们选吧,除了风雷山,哪里都行,挑好了就筹建起来,万事不必问我,我去找个人。” 当时是午后,他是说走就走的人,一抱拳一拍屁股,真个甩手就走了,虽然都知道他性子,可众人还是忍不住相视摇头。 于异怎么突然这么急起来了呢,原来他猛然记起,这差不多一年过去了,还没腾出手来去找哥哥呢,当时答应半年回去看一下嫂嫂张妙妙的,也失言了。 “即便找不到哥哥,也该跟嫂嫂去说一声,否则她该着急了。” 但就这么空着手去见张妙妙,于异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这天下这么大,茫茫人海,漫无头绪的想要找一个人,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说一句大海捞针,也不算有半点夸张。 “这也过去几年了,哥哥躲了一阵,会不会还回浣花城去呢?”于异脑中突然生出这么个念头,辨明方向,便往浣花城来。 青州到中州,好几千里了,不过他风翅快,也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便就进了浣花城,浣花江流水依旧,城中也照旧繁华,故地重游,于异虽素来是个没什么心肺的,也突然就生出几分感概来。 到自己家中,大门坚闭,环扣锈迹斑斑,院墙上旧草未去,新草又生,不用问于异都知道,自家这院子没有进过人,哥哥肯定没有回来。 “看来哥哥没回过家,却不知左近有人知道他消息没有?”于异心中寻思,便去左邻右舍打问,一众邻舍见他居然还没死,而且还敢公然回来问哥哥的消息,即震惊于他的胆大,可也怕了他的凶悍,要知道当日他把太守巴山樵一撕两片,可是传遍了全城的,这样的凶人,官府满天下通缉的,谁不害怕?一个个战战兢兢,问无不答,不过所有人都是一个腔板,自那年出事后,于石砚就再没回来过,张妙妙当然也没回来过,总之这几年,他家的门就没打开过,说起来他家这宅子也是给官没了的,先前说要发卖,但后来不知如何一直没卖,估计新太守也有些怕了于异的凶悍,在于异这凶人脑袋没落地之前,不敢往死里得罪他。 于异问得确实,也只有叹气,谢了众邻舍,他到大方,一家一个百两的银元宝,不收还不行,把众人弄得又怕他又爱他。 即然没回过人,于异也就懒得进屋了,一屋子的灰,有什么进的,一拐脚上了一家酒楼,当年说是合城通缉他,其实现在也真没几个人认得他,便认得他当然也不怕,只不过懒得烦燥而已。 “哥哥不曾回家来,那到底去了哪里了?京里说是有一个亲戚,可我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啊。”于异寻思着,左一怀右一杯,没想出个头绪,却把自己灌醉了,踉踉跄跄下楼来,拐到无人处,一闪进了螺壳,且倒头一觉。 393 第二天一早醒来,再上酒楼,喝着酒,左右便想不清,是拐去见张妙妙呢,还是进京去碰碰运气?这么着空手去见张妙妙,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拐去京中,那可真是碰运气了,他六岁给狼屠子拐走,家里的亲戚说实话是一个不认得,京中那个,说是叫小舅,其实不是亲舅舅,到是记得姓什么,可名字呢,真不知道,京城那么大,上百万的人口,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舅舅?这不是坑爹吗? 左右纠结,到得午后,好么,又把自己灌醉了,索性再倒头一觉。 说句实话,如果于异是个普通人,这样好酒懒散的性子,还真是能要了人的命,于异小时候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端一杯酒,早起能喝到午后,什么事都耽误了,然后喝了酒肝火还不好,说得几句还发脾气,到真误了事他又来跟你嘿嘿笑,杀不得吃不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好于异是个无事人,不过这样也不行,半夜醒来,他自己摸摸脑袋,不行了,得做个决定才行,一跳到了酒楼顶上,还是把酒葫芦摸出来了,喝酒望天想事情。 其实真要说他没心没肺,还是不对的,这事为什么纠结,就是因为他觉得空手去见张妙妙,有些儿不好意思,他怕看见张妙妙失望的样子,他却不知道,他如果真找了于石砚回去,张妙妙才会失望呢,张妙妙盼的就是他空手回去,可他想不到这一点,于是就钻了死胡同,空手回去不好意思,而跑去京城找于石砚,他又知道基本上是找不到的,就那么纠结上了。 想不清爽,到突然记起叶晓雨跟他说过的一件事,叶晓雨后来等着他回去,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求天问卜,女孩子家害羞,这心思又不好跟人说,不好去庙里上香什么的,就脱了自己的绣鞋打卦,脱了绣鞋远远抛出去,鞋尖朝外呢,那就是死汉子还不会回来,鞋尖朝里呢,那就是快回来了,然后叶晓雨还得意的跟他说,就是他回庄之前的头一天,叶晓雨刚打了一卦,恰好是鞋尖朝里,结果第二天他还真回去了,听得于异哈哈大笑,这会儿想起来,便想:“傻丫头有趣,我也来打一卦,嗯,我学老娘的,打双卦,阴卦为败,双手空空,那就去见嫂子,阳卦为胜,有机会,那就去京城找哥哥,如果是乱卦,那就先去接叶丫头,大半年没去接她,这丫头又是个心多的,只怕又胡思乱想眼泪巴天了。” 他老娘打卦,不是叶晓雨的鞋卦,那是有专门的法器,一对儿桃符,其实就是两片木头,中间挖空,合起来象个桃子,这也是桃符名字的来历,桃符打卦有讲究,所谓阴卦,就是两片桃符全都扑在地下,而阳卦呢,自然就是反过来,两块阴面同时向天,至于乱卦,就是一阴一阳,一个扑地,一个向天,阴阳混杂是为乱嘛,别说,这桃符卦还真设计得好,简单方便易操作,随便哪个一看就会,上手就能用,当然,灵不灵,那就两说了。 于异把两只鞋都脱下来,心下觉得有趣,想:“要打就打个灵卦,丢远一点,丢近了不算。”还真敛心静神,什么都不想,然后猛一发力,把鞋子用力丢了出去,你想他是多大力气,大撕裂手啊,直接就把一双鞋子扔出了城外,他还不直接跟着出去,先还合了一下掌,却不是念佛,而是喊娘:“娘哎,我学你老人家打卦,灵不灵,你可莫哄我哦。” 嘟囔完了,这才睁眼追出去,鞋子飞出城还有百十丈,得亏于异耳朵尖,听到扑通落地之声,循声能找过去,否则这大半夜里,他就找吧。 找到一只,鞋子扑地,这卦就不可能是阳卦了,不是阴卦,就是乱卦,于异先叹口气:“娘啊,看来你老人家是真知道,想找到哥哥,难啊,却不知你是让我先去见嫂子呢,还是让我先去见你儿媳妇,说起来你儿子有本事呢,五房媳妇了,而且个个都漂亮得跟花儿一样,不过你儿子我的种好象有问题,天天耕田累死个牛,也没能给你老人家生个孙子。” 回到故乡,不见爹娘,加之喝了点儿酒,他到是多了点儿别样的情绪,一面四下找另一只鞋子,一面嘟嘟囔囔,可另一只鞋子一时间却死活找不到,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听声响,应该就在附近啊。 正找着,忽听到西侧不远处有掠风声,有好手在掠风飞行。 “这半夜的不睡觉,不会是个贼吧。”于异有些好奇,抬头看去,只见一人在百丈外斜里飞过去,那身影竟很有些儿眼熟。 “咦,是哪个。”明明眼熟,却偏生想不起来,于异忍不住搔头,这一搔头到笑了,笑什么,看到鞋子了,原来另一只鞋子没有落到地下,而是打在了树上,恰好卡在一个树杈子里面,卡得死死的,却也是鞋面朝下,铁铁的阴卦了。 阴卦是阴卦,可这一阴扑地,一阴却挂在树上,那是个什么意思呢? “一阴卦,一阴挂?嘿嘿,这到底是个什么卦?”于异搔头叫娘了:“娘哎,你以前打过这种卦没有,你儿子我可是真没见过呢,莫非是催着我先去见嫂子,那也行,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痛嫂子命苦,唉,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记个心,非把哥哥找回来不可。”于异取下鞋子,向他娘下着保证,忽一下却跳了起来:“不对,那不是什么老邻居,那家伙是千金一诺许一诺,背上那背鬼刀是什么八音刀,绝错不了。” 于异其实没太看清脸,只是勉强觉得身影有些熟,然而许一诺背上的八音刀太长太大太怪,他却是印象深刻,所以一下记了起来。 “这老小子上次坏了我的事,而且后来好象也不安好心,这次却又在浣花城逛,想做什么?”于异起了好奇心,鞋子也来不及穿,纵身而起,追了出去。 394 上次的事,在别人眼中看来,那是许一诺帮了于异,救了于异一条小命,至少薛道志李道乾阎公业三个绝对是这么想,那会儿柳道元中了暗算,于异这傻小子还自己散了功,若没有许一诺横插一脚,别说薛道志李道乾动手,就是阎公业也铁定能要了于异的小命,当然,许一诺也肯定是这么想,但于异不这么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风雷神罡虽散,愿力激涌,反而促长了大撕裂手,即便打不过薛道志三个,借着风翅,跑是绝对跑得掉的,所以他绝不领情,反是因许一诺的原因,没能借势撕了阎公业,彻底撕破柳道元对风雷宗的幻想,最终给柳道元遗言逼得动不了手,让他心中对许一诺极为恼火。 再后来,柳道元死了,许一诺又找了上来,明里似乎是要帮于异讨一个公道,但于异是狼性,他不通人情世故,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直觉,他直觉中就感到,许一诺绝不是真个看不惯,要凭着一腔侠心帮他替柳道元讨个公道,而是另有目地,所以他当场就拒绝了。 当时他是没办法,但今天不同了,今夜碰到,他到想摸摸许一诺的底,也不是说想要怎么样,无论如何,许一诺在柳道元坟前还是行了个礼的,于异不说记着情吧,至少也不会因一点恼怒而打许一诺的主意。 他其实就是无聊,或者说,有些怕见张妙妙,不愿顺从鞋卦的意,他这个人,本就是不信鬼神不信卦的,真真的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心性,有卦他也不信,其实之所以打个鞋卦,还是记起了爹娘,不象一般人感情丰富婆婆妈妈的哭,但也不是根木头,心底还是有感觉的,一点一滴,童年的回忆里,其实都是爹娘的影子啊。 许一诺飞行极快,当时于异不觉,这会儿能感觉得出来了,许一诺的是一流高手,即便不如柳道元,也差相仿佛,跟踪这种一流高手,换一般人不容易,不过于异的风翅却例外,他风翅张开,三百多丈,微微一扇就是数里,却因为大,带起的风声极为柔缓微弱,所以他落后十里左右,许一诺即便回头看,也只是小小的一点,形如飞鸟,又听不到罡气催动的风声,绝不会怀疑。 这一跟就是小半夜,于异中午睡的,醒来得早,月上柳梢头就爬屋顶上喝酒了,一路跟着许一诺,渐渐的,月亮竟然偏西了,许一诺飞行也极快,这么小半夜飞下来,少也有五六百里了,一般来说,即便是一流高手,没事的时候,也不会飞这么快,飞太快了风大,贼风最伤身,尤其练功的人,有所谓避风如避箭的话,必得要运罡气护体,那就耗力了,但许一诺一直以极快的速度飞行,这明显就有事了,于异起先跟的时候,不过闲得无聊,一时起意,全没想要怎么着,但跟着跟着,到来了兴致。 “这背刀鬼一夜奔丧似的赶,是出了事呢还是赶着去做贼?”这小子嘴里,就没什么好话,当然,也要怪许一诺当年在柳道元灵前也没说什么好话。 远远看到一座大山,许一诺慢了下来,于异素来不怎么记地头,这么黑天半夜的乱飞,更完全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这山是什么山,那就真只有天知道了,不过于异眼尖,隐隐的看到山上似乎有不少亭台楼阁,显然还不是什么无名荒山,于异心下嘀咕:“不会是许一诺师门吧?对了,这背刀鬼的师门是什么来着?没听说过,这么大半夜赶回来?师娘要生小师弟?” 出乎于异意料,许一诺并没有直奔山门,反而斜里飞了出去,绕开主峰,落向了西侧的一个山谷。 “咦,搞什么?”于异起了疑心,但要借风翅飞过去,必给许一诺发觉,他有办法,急往下一落,化身为狼,展开狼行术,十来里路,眨眼就到了,不过他没有直奔谷中,一头老狼往谷里闯,万一许一诺突然起兴要吃狼肉,反手给他一刀就搞笑了,虽然他不怕,狼尾巴露出来,那一夜不白跟了,所以折身上了山谷西侧的山岭。 这时谷中突然传出叫声:“你说了这是最后一次的。” 这声音颇为耳生,于异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绝不是许一诺的声音,许一诺说话比较苍老,他年纪其实没那么老,但说话老气横秋,属于于异最不喜欢的那一号人,所以于异记得特别清楚,而传来的这个声音,虽然尖利,明显要嫩得多,当然也不是女人,而是带点儿气急败坏,于异甚至能听出里面微微带有点儿哭腔,估计这人不到二十岁。 “什么最后一次,还要哭了,难道背刀鬼好男风,大半夜赶丧似的赶过来,是要走人家旱道?人家不要了啦。”于异嘴里怪笑,这时已上了山岭,探头往下看去。 山谷不大,但曲曲拐拐的,又深又长,到真是个做事的好地方,在山谷中部,一株古松下面,站着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许一诺,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人,果然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戴一个紫金冠,个子瘦瘦高高的,长得还不错,不过这会儿满脸胀红,一脸激怒,却又好象有些害怕的样子,死死的瞪着面前的许一诺,当然,并不象于异乱想的,什么脱了裤子走旱道,其实于异就是无聊,拿脚指头也想得到啊,许一诺这么大半夜千里奔波,就为来走个旱道,怎么可能?于异就是自己逗乐而已,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一个人呆着,他也能自得其乐。 “这小子是什么人?看穿着打扮不错,又这么黑天大半夜的摸到这山谷里来私会背刀鬼,哎嘿,不会是背刀鬼的私生子吧。”于异怪笑。 “这次真的是没有办法。”这时许一诺开口了,他举起了手:“不过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以我师父的名字起誓。” “你师父是谁啊。”于异撇了撇嘴,他从来都不信这种黄口白牙的牙痛咒,不过看那紫冠少年,到仿佛是信了许一诺的话,却再一次气急败坏的叫:“可我怎么偷得出来。” “咦?”听到这一个偷字,于异可真是来了兴致:“背刀鬼要他偷东西,偷什么?不会要这小子偷了他师娘出来给背刀鬼玩吧?” 却听许一诺道:“一定可以的,明天你爷爷七十大寿,上上下下到处都在忙,你随便找个机会溜进丹房,不会有人注意的。”说到这里,他再次举手:“我许一诺以我师尊百诺道人的名号起誓,这一次,若富子义能替我拿到五龙神符,我绝不再纠缠,否则天厌之,天厌之。” 于异听得不全,但从这些零散对话里,还是可以猜一猜的:“这什么富子义必然是这个山门中人,好象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背刀鬼手里,然后背刀鬼居然要他帮着偷他家里的东西,没出息的。”于异呸了一声,到又好奇:“怪事啊,背刀鬼虽然没出息,可功夫着实了得啊,以他这样的功夫,还要富子义帮他偷什么?五龙神符,那是什么东西,难道很厉害吗?” 堪堪想到这里,脑中突地一闪:“五龙神符?福贵门的五龙神符?” 富贵门是中州数得着的大门派,创派千年,最盛时据说有弟子十万,而且很多弟子进了皇宫做了侍卫,甚至有富家之女做到贵妃的,这个也好理解,给天子当女保镖嘛,保着保着就保上床了,不过近百年来声势衰落了下去,然而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名头仍是不小,弟子也有几千,当年狼屠子跟于异提到,虽然嘴上不屑,而事实是,若听到事涉富贵门,狼屠子就绝不会插手,当年于异不理解,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狼屠子是打内心里忌惮富贵门,惹不起,躲得起,象风雷宗号称天下风雷正宗,但与福贵门比,无论声势还是名头,都要差着老大一截,尤其是官面上,很多朝庭高官都知道富贵门,请一个福贵门弟子做保镖,那也不丢份儿,风雷宗,那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 富贵门千年大派,宝贝法器自然不少,而最出名的镇山之宝,就是五龙神符,于异当然没见过,只是听说过,这是一道符,符上有五龙条,一旦祭起来,五龙齐发,便是佛祖也要吓一大跳。 “原来背刀鬼要偷福贵门的五龙神符,那到还真不算没出息。”于异暗暗点头,又想:“这小子姓富,又说他爷爷,看来是富家嫡系子孙了,富家这一代门主叫富文武,这小子能出入丹房,应该是富文武的嫡孙,嘿嘿,嫡孙偷亲爷爷的看家法宝,还真是家贼难防啊,却不知这小子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许一诺手里?”这么想着,又联想到当日许一诺撺使他找风雷门报仇的事,当日的事,还不就是薛道志等人的一个大把柄,他若真听了许一诺的,许一诺未必会帮他报什么仇,却十有八九会控制他,然后来跟薛道志等人讨价还价。 “这背刀鬼不是好人。” 395 富子义这件事之前,于异对许一诺,还不算有太大的恶感,虽然直觉觉得这家伙名实不符,好象有些心术不正,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之所以跟着,也只是无聊,甚至他心底里还隐隐的有个想法,万一许一诺有什么事,他能帮一把手,还要帮一把,然后说清楚,当年的事,不论怎么样,算你帮了我,现在我还给你了,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但突然出了富子义这么件事,他顿时就把前后的事串连到了一起,突然就想清楚了,也看清楚了,这什么千金一诺,就是个小人。 “要是信了背刀鬼,这小子铁定倒霉。”于异看着富子义,富子义低着头,脸上有挣扎的神色,似乎是信了许一诺的话,又似乎是有些不信,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摇头:“不行,五龙神符为我福贵门镇门之宝,爷爷若知道给我偷了出来,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是富贵门。”于异暗暗点头。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你偷的啊。”许一诺那嘴脸,就如在哄小小孩子。 “但爷爷终究会知道的。” “只要疑不到你头上,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许一诺一脸的不以为然。 “可是。”富子义停了一下:“爷爷年纪大了,丢了五龙神符,他会气坏的。” “还怕他爷爷会气坏身子,这孙子不白养啊。”于异点头。 “哈哈,哈哈。”许一诺却猛地哈哈笑了起来,却又把声音压着,听起来便怪异无比,仿佛坟堆子上的乌鸦叫,于异忍不住骂:“你大爷,哭不象哭笑不象笑,鬼哭狼嚎的,难听死了。”却尖起耳朵,许一诺这么笑,总该有个理由吧?是什么? “却不知你爷爷是知道丢了五龙神符更生气呢,还是知道他的乖孙子居然偷奸了他的第十三房小妾更生气。” 许一诺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但于异却每一个字都听昨清清楚楚,眼晴顿时就瞪大了:“偷奸了他爷爷的第十三房小妾,这孙子这么有种?” 于异还有些不相信许一诺的话,这会儿在他眼里,许一诺就是一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他说的话,未必可信,但富子义正对着他这一面,而他处身的山岭,刚好在西面,月光正正斜照在富子义脸上,那脸上的神情精彩极了,于异只看了一眼就确信,许一诺说的不是假话,是真话,这孙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却还真是披着人皮揣着狗心——还不如狗呢,狗是最忠心的,狗哪怕饿死,也绝不会对主人下口,而这孙子呢?爷爷的小妾,按辈份那也算是他奶奶了,奶奶也偷,嘿嘿。 “我说过没有。”富子义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双手攥着拳头,身子颤抖,虽然开口否认,可他脸上的每一个神情,都说明他在撒谎,于异摇头:“孙子哎,骗人都不会,真真可惜你吃的那些白米饭了。” “哈哈,哈哈。”许一诺又笑了起来,一脸嘲讽的看着富子义,富子义咬着牙,死死的瞪着他,只是他功力不够,如果他功力够,有杀死许一诺的本事,或者至少有能和许一诺拼命的本事,于异可以肯定,他这会儿一定已经扑上去了,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由白到红,再又由红到紫,这是羞愤到了顶点的迹象。 “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富子义咬着牙:“你没有证据,就算你是千金一诺,这种事没证据,也不会有人信你。”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停,续道:“然后你会受到福贵门不死不休的报复。”说到报复两字,他加重了力道,隐隐带着了威胁。 于异不知道许一诺到底出身哪个门派,也没听说过什么百诺道人,但有一点他可以相信,许一诺应该不会是出身什么大门派,至少不能与富贵门比。 因为如果许一诺出身大门派,江湖上就一定会有人说——道理明摆着,谁都会以出身名门为荣,好比阎公业出身风雷宗,那开口闭口就是风雷宗弟子,只有微末小门派出来的,才不会提自己的门派,所以别人才不知道,许一诺声名不小,人人知道千金一诺,却没人知道千金一诺的师门,那就肯定不是出身名门,即不是名门弟子,那就不可能受到师门力量的佑护,以单人独身的力量,对上福贵门这种庞然大物,也就和鸡蛋对上石头差不多了。 “这孙子不傻,这威胁有效。”于异转眼看许一诺,到看这千金一诺怕是不怕。 但看到许一诺脸上的神情,于异却着实愣了一下,因为许一诺脸上的神情特别怪异。 许一诺在笑,可那是笑吗?怎么那么鸡贼呢,真仿佛黄鼠狼偷鸡得手后偷笑的样子,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背刀鬼又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得意。”于异百分之一百肯定。 许一诺动了,手伸到怀里,富子义吃了一惊,往后一跳,反手就把剑拨了出来:“你想杀人灭口?” 不过一看许一诺要笑不笑的脸,他才猛然醒悟,说到杀人灭口,应该是他杀许一诺才对,许一诺杀他做什么,顿时呆住。 许一诺伸进怀里的手掏了出来,手中多了个碧玉的盒子,有小手掌大小,他把盒子打开,盒中射一道青光出来,青光中现一朵淡粉色的莲花,那莲花迎风就长,刹时就有脚盆大小,随即绽开,而在莲花里面,居然包得有一颗珠子,莲花绽开,那珠子慢慢悬浮起来,然后变大,到最后竟变得和天上的月亮一般大小,反射着月光,恍眼间,到仿佛天上的月亮落了下来,落在了这莲花上一般。 “这珠子又有什么怪异。” 地母珠,天珠,于异这一向见多了珠子,眼珠子顿时也瞪大了。 富子义似乎和他有着同样的疑惑,也眼巴巴的看着那珠子,珠子里突地青光一闪,居然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中有一片竹林,竹林中一男一女,那女子被男子扑倒在地上,又亲又啃,那幅谗样儿,到仿佛八百年的老叫化子逮着了一只猪脚一般。 那女子虽然竭力挣扎,但力气明显没有那男子大,身上的衣服慢慢的就给扯掉了,那男子起身脱自己的衣服,那女子趁势要跑,爬起来才跑了两步,却又给抱住,反背压在了林中的山石上,那男子压着她,脱了自己裤子,随后进入了她体内。 在这之前,画面都模模糊糊的,于异虽知道有些幻影留形的法器,可以把人的影像照下来,以前还想过,觉得挺有趣的,但这会儿却觉得也不怎么样,这么模模糊糊的,有什么看头啊,还不如花二两银子,到院子里找个姐儿脱光了,那个看得更清楚。 不过随后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仿佛先前珠子离得远,这会儿突然飞近了一般,而且换到了前面,正对着那一男一女的脸,那女子软伏在山石上,头半歪着,虽只看到一半的脸,但仍可以看出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而那男子,瘦而英俊的脸,这时略现铮狞,却正是富子义。 先前珠子幻现出影像,富子义脸上就变了色,只是画面模糊,他有些摸不准,或者说有些侥幸,这时画面一清晰,他一张脸刹时变得惨白如纸,猛地一声狂叫,连人带剑合扑上来,一剑斩向莲花。 许一诺的八音刀一直背在背上的,富子义一动,他的刀突然就到了手上,铮的一下架住了富子义的剑,出刀之快,就是于异也情不自禁眨了下眼珠子,暗叫:“这背刀鬼人不怎么样,这刀到是耍得好。” 许一诺一刀架住富子义的剑,反手一拖一送,富子义顿时斜跌出去,扑倒在地,剑也脱了手,不过许一诺并没有趁势追杀,却盯着珠中的画面,恰如看春宫一般,哈哈怪笑:“啧啧啧,十三姨确实是绝色的美人,这身材,这屁股,哎,别说,你富大少的功夫还不错呢。” 396 “别放了,收起来。”富子义嘶叫,身子却仿佛脱了力,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嗯。”许一诺点头:“现在放,看的人太少,不过明天富文武富掌门八十大寿,到的人一定非常多,我到寿宴上放一放,一定很多人看,那才有趣。”许一诺说着,真个就收了珠子,再然后收了莲花,盖上盒子,收进了怀中。 “不。”富子义叫,声音惨厉,仿佛跌进了陷坑的绝狼。 而于异也明白了,那珠中幻现的女子,必然就是富子义爷爷的第十三房小妾,给富子义在竹林中强奸了,却不知怎么就给许一诺用这珠子幻印了下来,男女之事,本来只要提上裤子就死无对症,可有了这珠中影像,却是铁证,富子义便有一百张嘴,也抵赖不得。 “福贵门势大客多,听说你爷爷的七十大寿,是要连做七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必须看到五龙神符,否则后天中午的寿宴上,就要请大家伙看看你和你十三姨奶的春宫戏了。”许一诺说了这话,嘿嘿笑了两声,到松树上盘膝坐下了,闭上眼晴,再不看富子义一眼,富子义在地下发了半天呆,捡起剑,飞出谷去了,虽然一声没吭,但于异知道,他的骨头已经给许一诺打断了,他没得选择。 “这背刀鬼拿捏人,果然是一把好手啊。”于异暗叹,摸出酒葫芦,悄悄灌了两大口,山岭离着谷中虽有一里多地,但许一诺身手太高,声音大了,可不一定瞒得过许一诺耳朵,当然,就算许一诺听到响动摸上来,于异也可以躲进螺壳里,他绝不相信,许一诺还能看破螺壳的玄虚,不过呢,没必要不是。 现在于异对许一诺,已彻底没了半丝好感,不过暂时也还没想到要把他怎么样,首先两人之间没仇,当日许一诺虽然想打他主意,他拒绝,然后至少许一诺也还没勉强他,这一点就还不错,所以于异也没去想着要对付他,另一个呢,至少戏台子搭下了,富子义到底会不会把五龙神符偷出来呢,虽然腰脊骨给打断了,但或许会有其它意外不是,五龙神符即为富贵门镇门之宝,看管必然严密,说不定富子义就偷不出来呢,如果他偷不出来,然后许一诺会有什么反应,真个去富文武寿宴上演春宫?呀呀呀,只要想到这些可能,于异心下就发热,好戏连台啊,那是一定要看的。 叫于异想不到的是,不用等到明天,马上一场好戏就上演了。 许一诺本来闭起眼晴坐在古松下,富子义一飞走,许一诺猛然就站了起来,于异还以为他要去跟踪富子义呢,正琢磨着要变一个猫头鹰好跟着去,结果许一诺没有去追富子义,却向谷后飞去。 “难道是要找个耗子洞藏起来?”于异不明白,不过这会儿他反正已变成了个猫头鹰,那就追上去罗,就在山脊上跟着许一诺飞。 这山谷九曲十八弯,许一诺拐了两个弯,忽地一停,轻声叫:“小玉儿,十三姨。” 于异一愣:“这荒山半野里,叫的什么姨?难道是个黄鼠狼?”落到一棵枫树上,一看,原来岩壁上有一个洞呢,不过洞中无人就声,只听许一诺轻叹一声:“没来。” 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到洞口盘膝坐下,竟也摸出个酒葫芦来,搌了一口,仰望着月光,曼声长呤道:“对月思佳人,两眼泪盈盈。” 这什么呀,于异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男人想女人正常,两眼泪盈盈,莫非想你娘,要吃奶? 于异强忍着反胃,也把酒葫芦摸出来,不喝口酒真的不行了,却忽听得咯咯一笑,是个女人的笑声,清脆娇柔。 于异顿时瞪圆了眼晴:“女妖怪?妖怪都笑了?” 不过随即他就知道不是了,那笑声原来是从许一诺身后的洞中传出的,随后就见一个女子跳出来,一下扑到许一诺背上,双臂如雪,箍住了他脖子,一张脸伸过来,歪头看着许一诺:“真个这么想我?” 这女子显然就是那什么十三姨了,但于异却愣了一下,月光照着那女子的脸,眉目如画,确实是个绝色的美人,于异所有的女人里,除了白骨神巫,无论是叶晓雨还是火凤凰高萍萍,都还要稍逊一筹,至于苗朵儿就更不用说了,那丫头还没完全长开,就是只小野猫,但叫于异发愣的,不是这女人的美色,于异看女人,从来如狗看星星,就是闪一下眼晴而已,不当回事的,叫他发愣的,是这女人长得怎么这般面熟呢,前后一想,突地记起:“这不就是刚才那珠子里面幻出来的,富孙子的十三奶奶吗?原来这十三奶奶还和背刀鬼有一腿。” 而于异同时也想明白了,许一诺刚才那么肉麻是故意的,以许一诺的功力,洞中藏一个人,绝对瞒不过他,他是假装没发现,然后故意呤那种句子,拿肉麻来讨女人欢心。 “这背刀鬼阴啊,我都差点又上他一当。”不是差点,而是已经上了一当,至于那个十三姨,这会儿已给许一诺抱在怀里,亲嘴摸乳,很快就喘做一团,然后两人就飞快的脱了衣服,玩了一场妖怪打架。 许一诺功力深厚,这一架打得久,花头也极多,而于异可不是那种非礼勿视的君子,有戏看,那是一定要看的,就在枫树上看得笑哈哈。 有多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完了事,于异还以为十三姨要回去了呢,结果两人不急,衣服也不穿,就那么光溜溜的抱在一起说话儿。 十三姨说:“他答应了。” 许一诺哼了一声:“他敢不答应吗?”迟疑了一下,又道:“就不知他偷不偷得出来。” “家贼最难防的。”十三姨撇了撇嘴:“而且富文武就富子义这一根独苗儿了,他防天下任何人,也不会防他这宝贝孙子,只要他想偷,怎么可能偷不出来。” “那就好。”许一诺嘿的一声笑。 于异看不惯他那样儿,暗哼:“那点儿出息。” 十三姨没吱声,好一会儿,她幽幽的道:“你真的要那么做。” 许一诺没应她,却又在她脸上嘴上亲了起来,十三姨被动的应和着,许一诺捧着她脸,一脸深情的道:“小玉儿,我知道委屈你了,我这一生,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了。” 十三姨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轻轻摇头:“我没什么的,只要你以后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许一诺急了,猛地举手向天:“我许一诺对天发誓,这一生若负了曾小玉,天打雷劈,万箭碎尸,便是我爹娘在地下,也夜夜不得安心,永世不得托生。” “不要。” 他前面发誓,十三姨只是看着,天打雷劈呀什么的,估计也听得多了,不当回事,但听到后面,她却急了,伸手捂住许一诺的嘴,嗔道:“你傻呀,怎么说那样的话。” 许一诺道:“我是真心。” 十三姨扑到他怀里:“我信你。” 这一闹,两人又动了情,又做了一场,还光着呢,到方便,一时完事,随后穿上衣服,又说了会儿话,十三姨便回去了,竟也会飞,许一诺看着十三姨背影消失,这才回了洞中,吃了点儿东西,随后睡了一觉。 看着他吃东西,于异也饿了,自也回螺壳中大吃了一顿,许一诺睡觉,于异一时不想睡,抬头看了看富贵门的山门,想:“福贵门好大的名气,要不去溜一圈?” 想一想,算了,懒得动:“还是守着这背刀鬼靠得住些,万一这老阴贼溜了,一时半会可没地儿找他去。” 397 也就不动,喝着酒,慢慢琢磨,他几乎可以肯定,许一诺和这叫曾小玉的十三姨肯定早有奸情,而富子义逼奸十三姨,居然就巧之又巧的给许一诺用幻影珠幻印了下来,必然就是许一诺和十三姨设下的局,以这个为把柄,一步一步逼富子义入坑,从先前富子义气急败坏的情形看,以前应该已经给许一诺逼得偷了不少东西,这一次虽然许一诺赌咒发誓说是最后一次,但于异可以肯定,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狐狸偷鸡上了瘾,除非笼子里的鸡给偷光了,否则是绝不会放弃的。 “不过这老阴贼好象还另外有什么诡计哦。”把许一诺和十三姨的对话捋了一遍,于异觉得,许一诺应该不会只是叫富子义帮他偷东西那么简单,不过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他却一时猜不出来,这就让他更加兴奋了,忍不住就跺脚:“这一鞋卦,还真是打得值了,嘿嘿。” 不多久天就亮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前山隐隐传过来,前后到后山,相隔有七八里,若是普通人,说不定就听不到鞭炮声了,但于异何等耳力,而许一诺的耳力显然也不差,从洞子里钻了出来,到洞口凝神听了一会儿,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随后又钻进洞中,这会儿不再睡觉了,而是盘膝坐下,练起功来。 福贵门所在的山头,于异好象听狼屠子说过,就叫福贵山的,这一天,福贵山上的鞭炮声几乎就没停过,而许一诺却在洞中一坐一天,没有出洞一步,于异便也不动,白天不好变猫头鹰,直接就钻螺壳里,螺壳附在枫树上,许一诺是绝看不出来的,到是给鸟叼过几次,于异不得不拿灵力定住,偏生有只灰雀儿固执,竟然就跟于异干上了,又啄又叼,不停不歇的弄了小半个时辰不肯罢嘴,最后把于异惹恼了,伸出手去捉进来,亲自动手,剥毛开肚,就在螺壳中烤着吃了,做了一顿点心。 天黑的时候,许一诺终于从洞子里钻了出来,在洞外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回到先前与富子义相会的古松下,盘膝坐下,却不是练功,而是慢慢的喝酒,有下酒菜,好象是一包熟牛肉,估计是早就买好的,于异就见不得人喝酒,若不是想看戏,这会儿只怕就钻出来了,且凑个酒友,大家一起喝。 差不多月到中天的时候,远远一个身影从后山飞了过来,许一诺看到身影,腾地站起,但随后又缓缓坐下。 飞来的,正是富子义,在古松前十余丈外落下,他一落地,许一诺也就站了起来,带着笑道:“拿来了?” 富子义看着他,脸色有些僵,点了点头,却没吱声,只是死死的看着他,那神情,就如失了羔羊的母羊,在看着一匹狼,又忌惮,又恼怒,又气愤,又无奈。 许一诺心思灵动,能猜到富子义这会儿的心情,举手:“我发过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而且我保证,只要你把五龙神符给我,我马上就消掉幻影神莲中的幻影。” 富子义眼光一凝:“你说话算数。” “我起誓。” 富子义定定的看着他,眼光幽幽的,别看他年纪不大,但眼光竟有若实质,看来富文武在他身上着实下了血本,似乎就要把许一诺看穿,好一会儿,点点头,从怀里取了一个玉盒出来。 那玉盒通体青碧,有四指宽,一尺长短,他又犹豫了一下,才把玉盒递给许一诺,许一诺打开,盒中闪出一道灵光,在玉盒周遭形成一个三尺左右的灵光圈,于异定晴看去,只见盒中放着一道黄色的符箓,符上灵光熠熠,即便于异身在山顶之上,也能感应到那种几乎要冲天而起的灵力。 “这个看来就是那什么五龙神符了,这灵气强,果然好宝贝。”于异暗暗点头。 许一诺同样两目放光,伸手似乎想去摸,又停住了,看富子义:“神符诀呢?” “你先把幻影神莲中的幻影消了。” 许一诺嘿的一声:“信不过我?” 富子义不吱声,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还真是信不过你。于异则在上面撇嘴:“傻瓜才信你呢。” 许一诺想了想,不再坚持:“好吧。”合上五龙神符的玉盒,到怀里把幻影神莲掏了出来,打开,神莲现珠,珠中显景,又把那春景儿放了一遍,许一诺嘴中念咒,伸指对着珠子一指,珠中幻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最终空白一片,珠子反射着月光,有一种异样的空朦。 “行了,幻影珠洗空了,再也没有了。” 富子义眼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珠中,看着幻景从模糊到消失,他明显松了口气,但听了许一诺这句话,他眼中又现出狐疑之色:“你不会是骗我吧。” 听到这话,上面的于异差点儿笑喷了:“什么千金一诺,骗人骗多了,小孩子都不信了。” 许一诺同样一脸的无奈,道:“这简单,我把幻影神莲幻影洗影的秘诀告诉你,你自己打开神莲就知道了。”说着念动口诀,幻影珠变小,回到莲中,象一滴露珠一样落在了莲盘上,然后莲花合上,许一诺把口诀告诉了富子义,富子义念叼两遍,对许一诺道:“你退开一点儿。” 这是完全彻底的信不过许一诺了,生怕他搞鬼,所以稍站近点儿都不行。 许一诺真有些恼了,冷冷的看着富子义,富子义有些发虚,但垂一下目光后,还是抬眼跟许一诺对视,于异暗暗点了下头,这小子虽然禽兽不如,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血气的。 富子义之所以逼奸十三姨,明显是十三姨跟许一诺合谋设下的陷阱,这个于异已经明白了,但于异并不同情富子义,因为鸟儿生在富子义身上啊,再是陷阱,富子义若完全没有那个心,家伙都硬不起来,又如何会中人陷阱? 四目对视,许一诺最终讪笑了一下:“行,行,行,我退开行了吧。”往后一退,退开了十丈左右。 富子义眼光转到幻影神莲身上,右手捏个剑指,口中念诀,幻影神莲慢慢又打开了,幻影珠浮起来,有大海碗大小,通体透亮,与天上的月光差相仿佛,硬要说区别的话,月光再圆,也有阴影,而这幻影珠却通体晶莹,再无半丝暇呲。 “怎么样,信了吧?”许一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富子义看他一眼,忽地上前两步,把幻影神莲拿在了手里,道:“你向我要了不少好东西,这个幻影神莲送给我吧。” 他这个举动让于异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便翘起了大拇指:“高,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实在是高。”富子义这一招,明显还不是贪心,而是信不过许一诺,生怕许一诺给他的口诀是假的,索性把幻影神莲要过来,那不管影像是真洗了还是假洗了,幻影神莲都到了自己手里,许一诺无论如何就都威胁不到他了。 许一诺脸一沉:“那不行,这幻影神莲不是我的,是我借别人的。” “你就说掉了或送人了不就行了?”富子义笑了一下,微微带着一点小小的狡猾,于异还是头一次见他笑,这小子长得俊,笑起来,到还耐看。 “我说了不行。”许一诺断然顿喝,伸手:“拿来。” “不。”富子义同样固执,左手抱着幻影神莲,右手剑却指向了盒中莲花,很明显,如果许一诺要来硬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毁掉幻影神莲,他要幻影神莲,不是贪心,而是要拿回把柄,毁掉幻影神莲虽然可惜,但效果是一样的。 他这个主动让许一诺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看着富子义,一脸阴冷,富子义同样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说许一诺的眼光象刀锋,那他的眼光就如剑刃,同样的阴冷森寒。 “你不怕我斩了你。”许一诺嘿的一声冷笑。 “把柄在你手里,我生不如死。”富子义同样冷笑了一下。 “不是说了吗,已经洗干净了,你自己也亲眼看到了啊。”许一诺咬牙。 398 “我不相信你。”好么,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直接不相信你,于异笑跌了——这么针锋相对的戏,就是好看啊,他本来着实有些看不起富子义,但富子义今晚的表现,即有谋又有勇,到有些合他的脾胃了,果然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也不全是纨绔啊,真正教得好的,厉害着呢。 “我打不过你,但在你动手之前,我一定可以毁了幻影神莲。”富子义脸上神情越发坚定:“而且你没有五龙神符的口诀,拿着五龙神符也没有用,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说到这里,富子义几乎有些得意了:“我临出门前,写了封信,放在爷爷房里了,我若死,杀我的人就是你许一诺,明天早上爷爷起来,他看到我冰冷的尸体时,你就会看到我爷爷冰冷的剑锋,天上地下,不死不休。” “小子,有种,对付这种阴贼,就该这样。”于异听得暗暗喝彩。 许一诺一时也给他震住了,盯着富子义,做声不得,富子义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浓,道:“我虽然没有你千金一诺的外号,但我绝对守信,我叫人来把幻影神莲拿回家,立刻就把五龙神符的口诀告诉你。”张嘴要叫人,许一诺突地往前跨了一步,虽只一步,却一下到了富子义身前五丈开外,富子义吃了一惊,拿剑的手一颤,紧紧靠在了幻影神莲上,叫道:“你要做什么?” 许一诺盯着他略现惊慌的眼神,笑意慢慢从脸上漾开来:“小子你有种,但我赌你舍不得自杀,那么我就有个疑问了,如果我抓住你,然后问你爷爷要五龙神符的口诀,他到底给是不给?”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浓:“你要不要猜一下,在你爷爷心里,到底是你的性命重要呢,还是五龙神符更重要?” 这一招阴,直接捅到了富子义软档,富文武儿子早十年前就死光了,就这么一个独孙,对于富文武或者说整个福贵门来说,还有什么比富子义的性命更重要的吗,没错,五龙神符是福贵门的镇门之宝,可富子义却是宝中之宝,天下宝尽多,一宝去了一宝来,但人若没了,宝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个道理,于异想得明白,富子义自然更加明白,他本来颇为得意的脸上,这时一片惨白,忽地狂叫一声,手腕一振,就要毁了幻影神莲,但他才一叫,手还没动,许一诺却先动了,屈指一弹,正弹在富子义宝剑的剑脊上,只听铮的一声,富子义宝剑给弹飞,手臂剧震,而另一只手同时一空,幻影神莲已到了许一诺手中。 “我跟你拼了。”富子义狂叫一声,反手抓剑,就要扑上来。 许一诺却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我只要五龙神符,但你若存心找事,我虽不杀你,到也并不介意在你脸上划上几刀。” 若是对上于异,这样的威胁完全没有半点效果,于异是从来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以前跟狼屠子在山上时,一年到头也难得洗个脸,头发更时常蓬得跟鸡窝一样,后来是有了女人,才养成洗脸换衣的习惯,但也从来不照镜子,说实话,他之所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还是在山溪里喝水时,水里倒映照出来的。 然而富子义不同啊,富子义素负英俊,功夫不明白不要紧,但脸上若起了个苞,那就非常要紧了,更莫说在脸上划几剑,真比杀了他更让他害怕,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许一诺适时就加了一把火:“我只要五龙神符,而且幻影神莲中的影像也绝对洗干净了。”最后加一句:“你爱信不信。” 他终于知道,自己千金一诺的名头不值钱了。 但富子义这时已经没有办法了,不信也得信了,怔怔的道:“你说话算数。” “千金一诺。” 富子义嘴巴抽动了一下,似乎要摆一个嘲讽的表情,却终究没有摆出来,略怔了一下,低着头,说了口诀,许一诺把五龙神符拿出来,念动口诀,把神符往空中一抛,神符陡然间放出光来,光中飞出五条张牙舞爪的龙,刚出符时不过泥鳅大小,却见风就长,刹时都长得有两三丈长短,围着神符盘旋缠绕,五龙大小差不多,颜色却各不相同,黑白青黄紫,色彩分明,碗大的龙鳞给月光一照,发出耀眼的光芒,极为漂亮。 不过于异并不觉得,撇了撇嘴:“还行吧,若单条来比,不如我龙环中青龙多了。”但人家有五条不是?这话他却是不会说了。 其实于异蛮讨厌宝贝法器的,宝物到他手里,也从不重视,大家拼力气多好了,硬碰硬,噼哩啪啦,那叫一个痛快,宝贝来法器去,算什么呀,不过他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啊,没办法。 这时许一诺手一指,却是指的那棵古松,那古松估计少也有三五百年了,径干处足有合抱粗细,许一诺手一指,五条龙猛然扑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古松刹时就给拨了起来,恰如风拨细草,五龙把古松拨到半空中,更围着古松一绕,随后飞回来,身后枝叶纷飞,整棵树竟然给它们抓碎了,变成了无数的细枝碎叶,五六丈长的树身,再不剩一块完整的木头。 这威力,于异看得也有些发呆,就是他的大撕裂手,要把这么一棵大树撕碎,不是做不到,但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 “嘿,爪子多么?”于异暗暗撇嘴。 许一诺则哈哈大笑:“五龙神符,果然名不虚传。”笑声中收了五龙神符,把玉盒往怀里一揣,冲富子义一拱手:“多谢多谢,我以后绝不会再来找你,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啊,不,就让五龙神符中的五龙生生吞了我。” 富子义本来脸色青白,任谁见自家的宝贝最了别人,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还是在胁迫之下,不过无可奈何而已,听到许一诺这话,心中勉强好过了一点点,哼了一声:“希望你这次真的千金一诺。”说着转身飞起,再不看许一诺一眼。 看着富子义飞走,许一诺又把五龙神符掏了出来,打开盒子看了半天,哈哈笑了两声,那得意之状,简直看不得。 “小人得志。”于异暗暗呸了一口,心下转念:“要不把它这符偷过来。”他不在乎什么宝贝,五龙神符威力确实不错,不过也并不放在他眼里,说句实话,这五龙神符中的五龙若与修子奇的虎煞比,最多能比得上一只虎煞,真要打,于异放出双环中龙虎相助,能把五龙生撕了,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事实到底如何,还不一定,但他不在意是真的,之所以想偷过来,是越看许一诺越不顺眼,他自己做事经常顾头不顾尾,心里也就特讨厌那种阴谋诡计太多的人。 于异还没想好要怎么动手,许一诺又收了玉盒,飞了起来,却又向谷后飞去。 “这家伙看来还要等十三姨,不会诈了人家宝贝,还要偷了人家奶奶去吧。”于异暗暗猜度,从岭上跟去。 许一诺在洞口坐下,又拿了五龙神符出来看,没多久,十三姨飞了来,叫道:“拿到了。” “是。”许一诺笑,伸手把十三姨抱在怀里,十三姨伸手摸盒子,不过不敢去摸符,虽然许一诺没发动神符,但符上灵光熠熠,仍有着摄人之威,十三姨显然胆气不够,笑道:“我就知道没这小子偷不出来的东西。”许一诺哈哈笑,心下得意,手就有些乱摸,十三姨给他一摸,顿时就软在他怀里乱扭,许一诺起了兴,收了盒子,七手八脚的就在十三姨身上摸了起来,嘴也到处乱拱,很快两人就赤条条的了,做起了好事。 于异一看,哎,这机会好啊,许一诺全身都光着,不但五龙神符放在衣服堆里,就一直背着的那把八音刀也扔在了一边,全身上下,除了胯间那杆枪,再没什么武器。 若换了其他人,这个时候下手,未免会觉得不够光明正大,尤其到了于异这种功力,说起来许一诺也是一流高手,但真要和于异打,还差着一截呢,大人欺负小孩,还选人家光屁股的时候,未免有点儿丢份,但于异不同啊,于异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什么高手,也从来不觉得要摆个什么架子端个什么身份,他要的就是好玩,能捉弄到人,他就会非常开心,眼见许一诺和十三姨战得激烈,他化一只猫头鹰,双翅一张,滑将下去。 399 许一诺这会儿正弄到好处,心醉神迷,眼角余光到也瞟到了飞掠下来的于异,可看到的是一只猫头鹰啊,也不当回事,以为这猫头鹰只是路过去抓洞外的老鼠呢,再没想到这猫头鹰乃是人变的,打的是他的主意。 于异这时若动手对付许一诺,爪子只要一伸,许一诺生死尽在他一念之间,不过于异顽劣,没对许一诺伸手,双爪一伸,却把许一诺十三姨两人的衣服都抓在了手里,斜里再一扇翅膀,又飞了出去。 许一诺到底是一流高手,于异往洞里一拐,一抓衣服,他顿时就惊觉了,怒叫一声:“孽畜找死。”反手一掌打过来,凝成一个掌影,其速如电,于异若真是一只普通的猫头鹰,或者哪怕是一头略有些儿妖力的猫头鹰,都绝逃不过这一掌,可以说,许一诺这一掌,基本有绝狼爪六个爪影的功力,这还是许一诺仓促之下所发,胯下那鸟儿还插在十三姨身体里呢,最多也就是发出三四成功力。 可惜他打的是于异,想于异那翅膀是何等速度,翅膀一扇,许一诺掌影落空,于异已到了洞外半空中,嘎嘎怪笑起来。 “孽畜。”许一诺惊怒交集,把胯下枪拨了出来,腾身就要来追于异,但突然听到于异的怪笑,顿时心下一凝,再看到于异不但不跑,还在空中边笑边乱舞衣服,便知不妙,这猫头鹰有古怪,不是一般的扁毛畜生,急把一只手捂了下边那话儿,四下一看,却只叫得一声苦,于异下手干净呢,不但是他的衣服,就是十三姨的衣裙,也尽数给一把搂了去,洞中光溜溜的,就他两个光人,哦,不对,还留了一把八音刀在那里,这就是于异的促狭处了——有本事,光屁股操着刀来砍我啊。 许一诺一眼看到八音刀,到吁了一口气,反手就操在了手里,可一手捂着鸟,一手提着刀,他可就有些犹豫了——真个这么捂着鸟去追鸟? 十三姨给他弄得神魂半醉,到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却是反手来搂,口中尤自腻叫:“好人,我还要。” “不要乱动。”许一诺一把拨开十三姨伸向他胯间的玉手,抬眼看着于异,两眼放光,犹如冷电:“阁下是何方神圣,许一诺若有得罪处,这里陪礼了。” 他到光棍,鸟也不捂了,抱拳一拱,他气势不错,不愧是一流高手,可惜就是光溜溜的,气势越足,反越让人觉得好笑,于异就在半空中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好个光屁股的千金一诺。” 于异这一笑,终于把十三姨惊醒了,顿时惊叫一声,一手捂胯一手掩胸,躲到了许一诺身后。 听于异叫出自己外号,许一诺心往下沉,复又一手捂着了鸟,两眼冷冷的看着于异,道:“即知许某匪号,还望阁下报名,江湖相逢,或有一番契阔。” 这一番话,软中带硬,可于异哪里理他,只是怪笑不绝,他不是故意这么笑,他是真的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突然又想到个好主意,从许一诺衣服堆里,翻出个皮囊来,里面鼓鼓囊囊,五龙神符也好,幻影神莲也好,全装在里面呢,还有不少东西,于异不管其它东西,直接把幻影神莲翻了出来,随手一抛,念动秘诀,幻影神莲刹时绽开,幻影珠浮起来,对准了许一诺两个。 于异为什么会幻影神莲的秘诀呢,这要怪许一诺,他先前教富子义秘诀时,声音有点儿大,而于异那耳朵多尖啊,山顶到谷中,又不过二三十丈距离,不吹牛皮,他听得比富子义还要清楚——他功力高过富子义好几倍呢,所以富子义会的,他全会,而许一诺先前是要富子义幻影再洗影的,这会儿于异就用上了。 “江湖中只知道许大侠千金一诺,好象还没人见过许大侠的光屁股吧,哈哈,我让他们见见。” 于异笑得那个开心啊,许一诺可就急怒攻心了,狂吼一声,身一纵,一刀就向于异劈过来。 他这刀,别有异处,刀风一起,顿时怪啸连连,有如鬼哭狼嚎一般,或长,或短,或尖,或沉,或哭,或笑,或厉,或媚,八音混杂,让人耳目杂乱,神魂昏乱,这也就是他八音刀得名的原因。 于异浮在半空,离洞口有二十来丈,但许一诺这刀说到就到,眨眼就到了于异面前,刀风挟着巨大而又怪异的声浪,真如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气势之雄浑,让人呼吸一窒,不愧是一流高手。 然而刀到半途,却突地转向,刀尖由重转轻,轻轻挑向一侧的幻影神莲,他的心思非常明显,是要借这一挑,把幻影神莲夺过去。 他这一刀,起而威猛,如山崩地裂,忽而轻柔,如柳枝拂面,不但展现了精湛的刀法,也显露了诡诈的心机,高手就是高手,果然盛名非幸致。 但于异早有防备,他刀一转,于异爪子忽地一长,伸手急抓,抓哪里?不是抓许一诺的八音刀,也不是抓许一诺的脑袋,而是抓的许一诺的小脑袋,所谓小脑袋,自然就是鸟头了。 这一招无聊啊,十三姨缩成一团在洞口看呢,都骂了一声无耻,可于异不这么想啊,他小时候打架,抓人鸟袋,那是终极绝招,事实上也不只小朋友们会这一招,掏阴的招数,几乎各门各派都有,若于异平时使出来,十三姨也不好骂他无耻,可问题是,现在许一诺光着啊,他的八音刀长大,使刀是用的双手,刀一起,捂着鸟的手就松开了,于异等于就直奔他的光鸟而去,这个就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于异这一招,果然就让许一诺吓一大跳,刀尖堪堪要挑到幻影神莲了,急又撤招,横里一斩,斩向于异手爪,甚至左手比八音刀回得更快,先一步回来捂住了自己的鸟——这要是给于异爪子抓了鸟,那可真是完了鸟事了,他怎么能不胆战心惊,口中同时骂:“阁下到底是谁,好生无聊。” 于异一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更乐了,哪里理他,双翅一扇,身子一滑,到了许一诺侧后,手爪一长,口中怪叫:“打你屁股,哈哈。” 他纯粹是调戏许一诺,这一爪力不大,但快得异乎寻常,关健是,许一诺光着屁股呢,真要给于异打上了,这脸就丢大了,而更关健的是,幻影神莲在那儿浮着呢,打了光屁股,还给幻影神莲影印了去,真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他千金一诺还不给人笑死。 意识到这一点,许一诺真个鸟蛋都要气爆了,虽然于异这一招大有空档,因为于异斜身打他屁股,走的是斜线,许一诺若中门直进,当头一刀,能把于异一刀劈为两半,可他不敢冒险,万一于异脑袋没劈到,自己屁股给打了,再给幻影珠印了下来,那脸就丢大发了,所以不敢去劈于异,只急急回刀一旋,斩向于异手爪。 他回刀快,于异变招更快,口中哈哈笑:“这边。”身子一转,已到了许一诺身子另一侧,他也促狭,把翅膀一扬,作鞭子使,一翅膀就抽了过去,而抽的方位,又还是许一诺屁股。 许一诺气急,却没办法,幻影珠照着呢,真要给于异抽中光屁股,这脸往哪里搁?只好把刀一划,转过来再截于异的翅膀,身子转得急,然后左手还要捂着鸟,姿势着实怪异,于异看得哈哈大笑,他越笑,许一诺就越羞恼,却又没有办法,于异双翅扇动,围着许一诺滴溜溜直转,真如一架风车一般,许一诺左遮右拦,狼狈不堪。 不过许一诺虽然守得狼狈,但刀法严实,于异却也打不中他屁股,于异到是有些不甘心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口中猛喝一声:“这边,再打你屁股。” 许一诺这时已经习惯了,一听说打他屁股,八音刀不管不顾就横里截去,不想于异这次却是声东击西,爪到中途,突地上抬,却一爪抓向许一诺咽喉。 他这一爪快,说到就到,许一诺反应过来,风声倏然,于异爪子已到喉头,许一诺大吃一惊,急把头一缩,手中八音刀同时上格。 400--401 他应对也真是快,只要于异手爪不缩,绝对会给他一刀划中,可于异的真正目标,不是他的喉头,而是他的屁股,许一诺八音刀一上格,于异的翅膀凝足了劲,其势如鞭,照着许一诺屁股,狠狠一鞭就抽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许一诺一声痛叫,光屁股上立时脓起了一条高高的红印子。 “啊。”洞口观战的十三姨惊叫了一声。 她只是惊,许一诺挨这一下,却当真是羞怒交集,狂吼一声:“我跟你拼了。”八音刀一举,迎着于异一刀斩过来,屁股也不拦了,反正挨了一鞭,丑也出了,也无所谓了。 他眼珠子通红,这一刀,尽了全力,刀浪如山,八音齐振,铺天盖地往于异压过来。 若放在平日,于异到愿意和他硬拼上三五百回合,但今天不跟他拼,双翅一张,倏地滑开,却又一翅抽向许一诺屁股:“孙子不乖,再打你屁股。” 许一诺打出了真火,不遮不拦,八音刀跟着劈至,刀上罡劲一发十余丈,撕裂空气,竟隐隐于八音之外,更起一个雷音,可见他刀上劲力之强,而在这时,十三姨居然也来帮忙,她没有跳出来,却就手一抓一放,使一个风凝术,凝风成箭,一把把射向于异。 对于许一诺于异这样的一流高手来说,一般的小法术,真的没什么用,许一诺也是感觉出于异功力极高,所以不用什么法术,就只用八音刀,但十三姨看不出来啊,所以想要帮许一诺一把,可惜她这风凝术区区功力,哪放在于异眼里,根本睬都不睬,身法如风,围着许一诺上下左右飞快的转动,十三姨那些风箭别说射不中他,就算射到他身上,也起不了作用,到是许一诺的八音刀,让他有几分忌惮,他又没祭真水神螺甲在身上,真要劈上了,只怕不轻松,所以招数不敢用老。 又打了十余招,于异故技重施,说是打屁股,忽地迸翅如刀,一翅划向许一诺咽喉,许一诺这次有了防备,回刀急快,但于异这次又有新花样,凝翅如钢,不闪不避,斜里一翅抽在了八音刀的刀脊上。 在许一诺的想法中,于异这抽喉头的一招只是虚招,他刀一上划,于异必然闪开,然后还是打他屁股,所以这一刀用的劲也不是太大,不想于异居然跟他硬拼,一招拼下来,他身子重重一震,身法同时一滞,而于异那是多快的手脚,另一个翅膀早凝成鞭子,啪的一下,又在他屁股上抽了一鞭。 许一诺脸色大变,痛就不说了,他能练出这身功夫,中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痛,别说挨一鞭,就是刀刀割肉,他也能忍下来,关健是丢不起这人,狂吼一声,左手上来,鸟也不捂了,双手执刀,八音刀劈头盖脸照着于异劈过来。 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无名真火,也真的尽了全力,于异若跟他见招拆招的硬拼,说实话,三五百招来也未必能分得出高下,但于异就不跟他拼,只是围着他游斗,他身法滑溜无比,许一诺刀招再狠,捞不到他,也只是白搭。 于异口中还油腔滑调嬉皮笔脸:“呀,没砍到。” “又差一点儿。” “打你屁股。” “慢一点慢一点,嘻嘻嘻,扯着蛋了。” 许一诺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就没碰到过这样的游痞无赖,真真是把肺都气炸了,但砍不中于异,气死也没用,而因为气昏了头,反给于异又抽了几鞭。 十三姨在洞中以风凝术助力,眼见没什么用,她也不放了,她功力不高,而使用法术,用的纯是灵力,她还真耗不起,但又关心许一诺,眼见许一诺越打越落下风,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害羞了,把头上发髻一松,她一头长发,只比白骨神巫的短点儿,却也能到膝盖下面了,这时披散到前面,手一压,腿一夹,不错,堪堪把腿间羞处给拦住了,上面手压着,也勉强拦得住双乳,叫一声:“我来助你。” 把身一纵,急飞起来,手中钗作剑使,一钗刺向于异,她这钗却不是凡品,钗上射出丈许长青气,青气中现一只鸟头,其形如凤,青光吞吐不定,仿如鸟儿点头,她这钗,就叫青凤钗,威力不下于宝剑。 于异没想到这女人竟也敢光着屁股来帮忙,可就乐了,别人说不打女人,嘿嘿,于异顽童心性,可没这个想法,身子霍地一闪,一下绕到十三姨侧后,同时一翅照着她的光屁股就抽了上去,口中还配音:“打你屁股,啪。” 他嘴中啪声出,十三姨屁股上啪声也同时响起,于异这一翅抽得还着实不轻,说实话十三姨的屁股长得好,又白又嫩,圆鼓鼓的,可给这一抽,立时隆起老高一条,又红又胀,恰如白屁股上趴了一条红蛇儿。 “呀。”十三姨痛叫出声,痛还算了,她还羞啊,女人家的屁股,可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打的,尤其还是光屁股,眼里顿时就含了泪,然而她的反应却与许一诺不同,她痛是痛,掉泪是掉泪,身子却陡然反转过来,双手急伸,竟一下就抱住了于异的翅膀。 原来她在洞里看了半天,发现不是许一诺功夫不如于异,而是于异身法太滑溜,又不肯跟许一诺硬拼,许一诺砍不中他,所以才落了下风,于是她想了这么个主意,她断定,如果她上来帮忙,于异可能也会抽她屁股,那她就借势抱住于异,让于异动弹不得,于异身子只要稍有停滞,许一诺就可抢到机会,而于异没想到她有这般心思,竟就着了道儿。 “大哥,杀了他。”一抱着于异翅膀,十三姨顿时喜叫出声,而许一诺也抓住机会,八音刀凝足全力,一刀当头劈下,刀浪如山,八音齐鸣,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千金一诺成名数十年,还真不是吹的。 于异还真是没想到,十三姨竟会有这么一股子狠劲儿,不但不要命,甚至也不怕羞,她全身光着的,前面或者还拿长发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后面却真的是什么也没有,雪臀玉谷,一觅无余,尤其这么躬身一抱,屁股自然的翘起来,那真的什么都看见了,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于异只能感叹,女人疯狂起来,真的很可怕。 不过也很可笑,以她的那点儿力道,真的抱得住于异吗?绝不可能,于异真有心,翅膀一甩,能把十三姨甩到十里开外,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先前逗许一诺玩,是出于顽童的恶趣味,可十三姨这么一来,他却觉得没味道了,不想玩了,所以没有甩开十三姨,反装做真给抱住了的样子,眼看着许一诺一刀全力砍来,他甚至还演了一把,脸上还装做惊慌的神色,然后另一个翅膀一扬,重水之矛突然就出现在翅膀前。 “铮”的一声,许一诺这一刀正砍在重水之矛上,他是一流高手,这一刀也尽了全力,但于异本身功力高于他不说,论力道,大撕裂手更是天下最强横的功夫,火光飞溅中,于异一动不动,许一诺身子却猛然一震,有一种双臂发麻的感觉,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中,于异那给十三姨抱住的翅膀突地变长,翅尖从十三姨腋下伸出,闪电般戳在许一诺胸前。 于异这一下实在太快,而且是从十三姨腋下突然长出来的,许一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完全没有防备,再加上与于异拼了一记,全身力还没回过来,就有防备也躲不开,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于异翅尖撞到自己胸膛上,然后胸口一痛,如受巨木所击,嗓子眼一甜,一口血狂喷出来,身子更飞跌出去,远远飞出数十丈,落到地下,顿时就晕了过去。 “你也滚吧。”于异一翅戳飞许一诺,反过来就一鞭抽在十三姨的屁股上,还翘着呢,正好打。 “啊。”十三姨同样尖叫着飞出去,不过于异这一翅用的是脆劲,抽得啪啪响,力在表面,十三姨雪白的屁股上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飞快的隆起一条血痕,但内里其实没受震荡,她尖叫,一半固然是痛的,另一半,还是为许一诺突然给打飞出去的变故给惊的,半空中一扭纤腰,就向许一诺扑过去,一下把许一诺抱在怀里,惊叫:“大哥,大哥。” “他死不了。”于异不想玩了,现出身来。 十三姨不怕羞,一则是不顾一切想帮自己的心上人,另一个,则是因为于异是个猫头鹰,突然现出人身,顿时把她羞着了,急把身子一缩,她是抱着许一诺的,这一缩,到是把身上大半的风光给拦住了,惊慌的看着于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我大哥?” 女人从来不讲理,于异也懒得跟她说,道:“你问许一诺,他认识我。”说话间手突地一长,猛一下掐住了许一诺脖子。 许一诺这会儿是闭着眼晴的,可于异气机感应,知道许一诺醒过来了,还闭着眼晴做什么?装死吗?嘿嘿,跟我玩儿阴的,那就彻底制服你,而于异突然出手,却反而出乎许一诺意料之外,措手不及,来不及反抗,脖子就给于异掐住了,灵力透入,四脚顿时瘫软,一时后悔不及,眼晴到是睁开了,死死的盯着于异,几年不见,于异长高了一截,但那三根毛戳着,一脸刁顽的模样儿,却是半点没变,气性儿甚至更顽劣了,他又怎么忘得掉了,嘴巴张开,想要出声,不想于异正要他张嘴,顺手就把一个钻心螺打进了他嘴里,而且以一股气直接打进了肚子里。 许一诺也当真了得,感觉有异物入体,立知不妙,他脖子给于异掐住,灵力不能上下沟通,但肚子里的气还有一部份勉强能用,竟以一缕真气裹住进肚的钻心螺,他也不知道钻心螺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东西,毒药也好,异物也好,给他真气裹住了,那就即动不了,也化不开,只要身得自由,他随时可以催气吐出来。 于异能感应到他体内气的异常,再一催钻心螺,发现催不动,顿时就明白了,勃然大怒:“还跟本少爷玩儿阴的是吧,可惜你这老阴贼碰上了本少爷我,那是王八遇上马蜂,赖皮碰上钢针,找虐呢。” 左手掐着许一诺脖子,右手握拳,一拳就打在了许一诺肚子上。 这一拳打得狠啊,许一诺只觉体内仿佛翻了一桌酒席,那个滋味儿,真是天翻地覆,五味杂陈,偏生于异还掐住了他脖子,不让他吐出来,一时憋得面红耳刺,身子更倦成一团。 “你不要打他。”十三姨本来因害羞而躲到了许一诺身后,于异突然抡拳打许一诺,十三姨急了,挺身出来,拦在了许一诺前面,大半个身子护着许一诺,雪白的屁股却翘起来,对于异叫道:“你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 “滚开。”她这么一拦,于异还真不好动拳,眼晴可就瞪了起来。 “你别打他了,放过他,要怎么样都可以。” 于异这么一瞪,十三姨不但不怕,反而把身子转了过来,正面对着于异了,她头发也没拦了,一对雪乳反而高高翘了起来,她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只要于异放过许一诺,怎么样都可以。 她长得本就美貌,何况这会儿还光着身子,确实有着无尽的魅惑,可惜她对错了人,于异眼里,从来没什么女人,无论怎么样的美女都一样,十三姨雪乳颤然,他却瞟都不瞟一眼,也懒得再说,右手一伸,掐着十三姨脖子就远远甩了开去:“给我滚,再过来休怪我辣手摧花。” 十三姨在他手底,哪有什么抗力?尖叫着远远给甩了开去,好死不死,甩在了堆灌木从里,可怜她一身雪白的皮肉,真正吹弹得破的,这一下,可就遭了罪了,到处挂得血淋淋的,玉美人成了血美人,长发披散,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于异却没再看她,他感应到先前那一拳下,许一诺虽然吃痛,竟仍然不肯松开真气,仍裹着钻心螺呢,嘿嘿一笑:“到看是你硬还是我拳头硬。” 一把将许一诺提起来,对准许一诺肚子,便如捣蒜也似,连打十余拳。 可怜许一诺自功成以来,哪受过这种罪,不是说他没输过,他也输过,但以往技不如人,最多是狼狈而逃,这么给人提着打,就如打一条狗一样,这样的滋味,真的没有尝试过,一时间,不但口鼻出血,眼泪甚至都下来了,当然,不是痛哭的,他还不至于痛到哭,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而肚中的真气也彻底给打散了,再裹不住钻心螺,只能任由钻心螺钻进心脉。 眼见于异抓着许一诺往死里打,十三姨急了,一声尖叫,飞纵而起,双手执了青凤钗,连人带钗,猛射向于异:“我跟你拼了。” 于异这会儿感应到许一诺真气散了,钻心螺进了心脉,也就不必再打了,眼见十三姨扑过来,他顺手把许一诺一扔,手一长,啪的一下就重重打在十三姨屁股上,十三姨呀的一声痛叫,跌落下来,恰如给苍蝇拍子打落的一只苍蝇。 她还想挣扎呢,于异脚一伸,一脚踏在了她背上,十三姨再也动弹不得,心中又急,又怕,又羞,又痛,眼泪顿时扑籁籁就落了下来,许一诺掉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掉泪,却是真的哭,不过她是女人,女人有哭的权利,没人能说什么。 402 其实她掉泪,最大一个原因还是委屈,她是美女,从小到大,都是给人哄着捧着的,尤其在那些臭男人面前,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永远的高高在上,但于异这个死男人,不但无视于她的美貌,甚至还把她当成一只臭鞋子,想拍就拍,想摔就摔,真正岂有此理嘛,还是男人不是,哪怕于异上来强奸她,她也想得开一些,居然把她踩在脚底,真的不甘心啊。 哭没用,不甘心更没用,于异一脚踩住,根本再不看她第二眼,斜眼看着许一诺,却运起神意催动了钻心螺。 许一诺刚给于异丢开,欣喜之下正急运真气呢,心脉中突地一痛,这种痛,真的是无法形容啊,就好象心尖子上给人生生咬了一口似的,他啊的一声叫,本来略略伸直的身子猛然就是一缩,然后就那么缩着身子,双手护胸,不停的翻滚起来,他也真硬气,先还强撑着,但人身上最嫩的,就是心尖子那一处,那种痛,铁汉也撑不住,撑得一会儿,终于哀号出声,于异冷笑:“我真以为你是寒水泡着的一块千年阴沉木呢,原来也还知道痛啊。” 但他细一听,不对啊,许一诺不是在求饶,断断续续的,居然在说:“我——我——有薛道志——他——他们的消息,他们有——有一个大阴——阴——阴。” 薛道志?什么意思,于异到是起了好奇心。 一是柳道元的遗言,二是师娘姜月柔在风雷山上,于异对薛道志李道乾这帮子家伙,一直的感觉,就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但不是说他就忘了柳道元的仇,记着呢,死也不会忘,恰如阴沟沟里,看表面清清澈澈的,下面沉着渣呢,许一诺这一提,恰如棍子搅水,沉渣立起。 “你说什么,薛道志他们有什么阴谋,要对付谁?”于异神意一收,钻心螺停下。 虽然钻心螺停了,但先前实在太钻狠了,那是心啊,即便以许一诺的功力忍性,一时半会也出声不得,忍了好一会儿,这才堪堪吁得一口气,勉强爬起身来,却恭恭敬敬拜倒:“江湖草民许一诺拜见九州总巡检大人。” “嗯?”这又是个意外,要他说薛道志,怎么又弄成这一出了,许一诺又是怎么知道于异做了九州总巡检呢?说来好笑,许一诺要不提,于异自己都忘了,他还有一个九州总巡检的身份,本来歪着脖子翘着脚,踩着十三姨滑溜溜的光屁股还一颤一颤的,就如街头作恶的小混混,一提官名,对啊,本少爷是大官呢,到勉强正了下神色:“你怎么知道我是。” 话没说完,他自己想到了,他们在天界慢慢走,昊天城到南天门就走了二十多天,但他做了九州总巡检的消息,却绝对会象长了翅膀一样飞传,虽然神官人官是两个系统,而且神界的事一般不会传到人界来,但总有人知道,许一诺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即知是本官,那就跪好了。”于异干咳一声,他就没个官象,装也装不习惯,想一想,又提脚放开十三姨,把衣服丢出去:“穿上衣服过来说话。” 衣服虽丢出去,许一诺那个装宝贝的皮囊却拿在了手里,幻影神莲在他手里,但五龙神符还在皮囊里呢,于异不贪心,但他讨厌许一诺阴贼,这样的宝贝,不能落在许一诺手里。 不多会,许一诺两个就穿好了衣服,十三姨这会儿看于异的眼光,就有些怪怪的了,很显然,于异的事,她知道了一些,无论是于异的年纪,还是他的为人行事作派,都实在和他九州总巡检的官位对不上号。 其实许一诺心里也有些怪,几年前那个少年,如在眼前,那时候的于异,性子虽烈,不值一晒,真要起心,一个指头就捏死了,却无论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人,就这么短短几年时间,翻天覆地,居然在天庭做下了诺大的业绩,再下界时,居然就做到了九州总巡检。 九州总巡检啊,品级不说了,关健是这个职司,九州的事都能管啊,这个权利太大了,太让人眼红了啊,这样的一顶帽子,居然就落到了于异头上,叫人怎么想得清爽。 不过许一诺久闯江湖,真正的老狐狸,面子上到是掩饰得极好,离着于异三丈,便就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草民许一诺,拜见九州总巡检于大人。”十三姨便也跟着行了一礼,她也是心性乖觉的女子啊。 于异其实不蛮习惯,不过好歹从荡魔都尉到清肃郎一路当下来,架子到也会摆了,尤其当清肃郎那会儿,对上那么多京中豪族权贵,别的不会,板脸还是会的。 脸一板:“嗯,薛道志他们是怎么回事,你说。” 别说,这一板脸,还真有点儿官威,许一诺心下一凛,越发恭敬,道:“草民得到消息,说风雷宗投身张阀,甘为走狗,最近张阀正在谋划一桩出卖朝庭的歹谋,而风雷宗将在里面起重要作用。” “张家卖国,不稀奇了,薛道志他们给张家当走狗,也不稀奇。”于异冷哼一声,上次致柳道元死,不就是风雷宗帮张家保镖,卖铁器给西夷吗。 “说点儿干货,废话少说。” “是。”许一诺一抱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无非是张家有个大计划,要谋一注重利,正在朝堂上运作,江湖上则由风雷宗配合,不过具体这个计划是什么,许一诺却还没摸清楚。 “没打听清楚你说个屁啊。”于异不耐烦。 十三姨一直垂头听着,其实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于异,听他出口成脏,忍不住皱一下眉,心下暗叫:“大哥说这人以前就是个野性子,不过性子特别烈,还真的是。” 不想许一诺给于异一喝斥,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小人愿拜在大人门下,替大人奔走打听,望大人收录。” 他这动作突如其来,别说于异,就是十三姨也有些意外,要知道许一诺可是成名的高手,千金一诺在江湖上,那可是响当当的招牌,不比柳道元那黑面雷神的名头弱呢,即便要替于异做事,以他身份地位,至少也要让于异礼请一下嘛,怎么就摆出了这种甘为佣仆的作派。 不过十三姨只转念一想,便大致明白了许一诺的心理,而于异对许一诺并不怎么了解,当然不会明白,但于异一桩好,大大咧咧惯了,不明白也无所谓,眉头一皱:“跟我做事,你先说说,你到底是哪一阀的人吧。”随又补上一句:“别说你跟虞谢王三家没关系,上次薛道志他们保的是张家的镖,你明显是想跟他们作对的,若凭你单人只手,绝对惹不起张阀,你肯定是替哪一家做事。” “是。”许一诺并不否认,反拍于异一马屁:“大人英明。”说着却又住口,偷眼看一眼于异,似乎有些犹豫,见于异眼光如电,他忙又垂下眼光,道:“草民以前是帮谢家做事的。” “谢家。”于异眉毛一扬:“谢和声为首的谢家。” “是。”许一诺点头。 于异明白他的犹豫是为什么了,谢家正和他是死仇啊,谢家最大的希望谢和声,生生就是给他撕了。 想到谢和声,于异到对谢家有点意思了,道:“谢家现在怎么样了,又出了什么大官没有?” “自谢和声给大人撕了后,谢家声势一落千丈,朝庭上虽然也还有人,都只是些不起眼的小官小吏,尤其给虞家压得厉害,短期内是莫想翻身了。” “哈哈。”于异打个哈哈,谢家倒霉,他很开心啊,顺口问:“现在谁是丞相?” “虞家家主虞白眉。” “没听说过。”于异摇头:“不过虞家和谢家确实算是死敌了,哈哈。” 他哈哈大笑,自顾自掏了酒葫芦出来灌了一大口,而且顺手捏了块熟牛肉放嘴里,嚼得巴唧有声,十三姨偷眼看了,暗暗摇头,风度啊,哪有问着话,突然往嘴里放牛肉的,这个九州总巡检,吓死人的大官,却实在没有什么风度。 403 “是,是。”许一诺手心态却和十三姨不同,陪笑着点头。 于异斜眼看他:“谢家倒霉了,不过你的日子好象还过得清闲啊,都有闲心来偷人小妾诈人法宝了。” “不是。”许一诺慌忙解释:“草民只是帮谢家做事,其实不能真算谢家的人,就是谢家的外堂总管雇请我给谢家帮点儿忙,摇旗呐喊招纳江湖人物什么的,然后也可收点儿好处,尤其官面上,可以打一下谢家的招牌。” “互相利用。” “算是这样。”许一诺点头:“不过我们只是江湖中人,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所以谢家并不很看重。” 于异明白了,官场上人,从来看不起江湖中人,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在官老爷眼里,也就是个草民而已,象许一诺现在在他面前,开口闭口,就自称草民,而绝不敢自称什么千金一诺许大侠,而象四大家族这些大门阀大家族,经营的,主要是朝堂上的力量,至于江湖,只是力量上的一个搭配而已,可以有,或者说必须,但真的不会太看重,很简单,谢家没了谢和声这个丞相,权势立刻一落千丈,而没了许一诺这样的大侠呢,鸟毛都不会少一根,什么一流高手千金一诺,值不了几个大铜板。 “你到说得直接。”于异哼了一声:“很好,以后记住了,我不喜欢跟人绕弯子,你要跟着我做事,可以,但不要跟我动心机,有话说在当面就行。” “多谢大人。”许一诺喜出望外,连忙拜倒,于异或许看不出来,但十三姨却看得出来,许一诺是真的高兴,她一直还有些不明白,但随后就明白了,许一诺拜了三拜,却不起身,而是眼巴巴看着于异道:“大人,小人听说九州巡检衙门已然筹建,却不知小人该归哪位大人管辖。” 他这话,其实绕了弯子,明里是问归哪个管,背后的意思其实就是,我是你手下,你给我个什么名目,或者说,你给我个什么官职。 还好于异到底当了几天官,而且张品生也跟他说过,九州总巡检是上三品的大衙门,他这总巡检即是三品,那他衙中的长吏功曹司书什么的,可就都是有品级的,而且不低,长吏至少得是正四品甚至从三品,功曹司书至少也得是五品以上,如果照天庭规矩,这些官职本来都是天庭指派下来的,而天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这一揽子全拨给了于异自己去弄,他报上去就行,等于于异手中攥着一大把官帽子,这个消息估计也早传开了,许一诺也知道了,所以他才会这么问,而于异也马上就想明白了,他到不是个小气的人,只不过不蛮喜欢许一诺这个人,斜眼一看许一诺,道:“嗯,你消息到灵通,不过衙门正在建,人手也少,你先直接跟着我吧,至于品级。” 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薛道志这件事,是你报上来的,你就去跟这件事,我打算九州各设一个分巡检,你这件事若做得好,真有大功,我就让你做中州的分巡检,品级是正五品。”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许一诺喜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叩头不迭,猛表忠心:“大人放心,小人便舍出一条命,也要把张家的狐狸尾巴揪出来。”随又想到于异与薛道志等人有杀师大仇,又道:“小人也会盯死薛道志他们,他们为虎作伥,我必让他们身败名裂,遭到应有的报应。” 他喜得手舞足蹈,而十三姨在一边则听傻了。 她对许一诺的事比较了解,说起来许一诺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可在官面上却什么也不是,他跟着谢家做事,凭他的名头手段心机,也着实出了不少力,但十好几年下来,没能捞到一官半职,而于异呢,先前还打生打死呢,只是下个脆表个忠心,然后提供一点消息,居然就可以做神官,而且是正五品的神官。 “这人真大方。”十三姨终于抬眼看于异了:“难怪大哥表现一直有些失态,不但不记恨他的捉弄,而且这么恭敬,原来这么直爽的。” “嗯,薛道志他们你给我盯死了。”提到薛道志,于异忍不住就磨牙,但又想到了姜月柔,忍不住想问一下,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么犹犹豫豫的,在他身上还真罕见,但没办法,师娘呢,以前没有过师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甚至还不敢问,想了想,道:“你盯着就行,有消息报给我,不要乱动。” “遵令。”许一诺马上就进入了状态,抱拳应诺。 但于异还是不太喜欢他,点点头:“行了,我还有点事,你若有消息,先报到梅山何家庄张老爷子那里吧。”说到梅山的具体位置,随手就把许一诺的皮囊抛给他。 许一诺接过皮囊到是一愣,这里面别的不说,一个幻影神莲,一个五龙神符,可都是好宝贝呢,原以为到了于异手里,再不可能还给他,拿许一诺自己打比,如果他位置跟于异对调,他就绝不会再还给于异,或者至少要留下一样,可于异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抛给了他,仿佛抛一根烂木头。 “只听说这人狂暴胆子大,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不怕,想不到竟是如此大方大气的一个人。”许一诺脑中闪念,有些事情他本已不敢想,这时突然又生了出来,猛地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道:“大人,在入公门之前,恳请大人准许小人先清理了私怨,若仍能留得残躯,再一心一意为大人效力。” 于异愣了一下:“你跟福贵门有私仇?” “是。”许一诺就等他问这句话,因为他知道,于异即能用幻影神莲,那就是把他昨夜与富子义之间的对话什么的都听了去,如果不把真相说出来,那么在于异眼里,他是个什么人呢?挟人阴私,欺诈小孩子的小人?心里留了这么个坎,即便答应收下他,也不会重用,所以一定要说清楚。 “我与福贵门,有血海深仇。”许一诺先略略一停,把牙咬起来,这就加重了说话的气势,他很聪明,绝口不提他诈富子义的事,只从家仇说起:“四十年前,福文武那个老贼从我许家庄经过,我爹娘羡福贵门的声名,邀他进庄暂歇,热情接待,但这猪狗不如的老贼看到我娘美貌,起了淫心,居然调戏我娘,我爹大怒,要把他赶出去,这老贼仗着功夫,竟杀了我爹,强奸了我娘,然后怕这丑事传出去,又把我许家庄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杀光,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他说着,眼中射出无边的仇恨,于异到是有些好奇:“那时候你多大了。” “我五岁。”许一诺解释:“奶娘把我反罩在马桶里面,因此逃得一命。” 反罩在马桶里?这主意绝妙,还好于异没笑出来。 许一诺的事,十三姨是知道的,许一诺红了眼眶,没有掉泪,她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伸手握住了许一诺的手。 “我侥幸活下来后,又碰巧给百诺道人收为弟子,但福贵门势大,我一个小孩子,说话也没人信,师父也帮不到我。”说到这里,许一诺略停了一停,牙关咬了咬,道:“所以要报仇,只能靠我自己,四十年来,我拼命练功,然后也拼命的结交江湖中人物,但福贵门势力实在太大了,虽然我也练出了点儿功夫,也结交了不少人,但说到要对付福贵门,真心帮我的人却没有几个,而凭我一个人,又实在不是福贵门的对手,所以我投入谢家,希望能借谢家的力,可谢家却并不重视我,后来谢和声给大人你一撕两片,谢家也倒了,我真的绝望了,就一个人摸来福贵门,想舍着一命,暗中刺杀福老狗,到不想就撞到了小玉儿,她答应帮我,于是我设了个计。” 说到这里,他转脸看向十三姨,歉然道:“小玉儿,对不起。” “大哥,别这么说。”十三姨摇头:“福老贼逼死我的心上人,硬逼着我嫁给他,只要能报得了仇,随便做什么我都愿意。” 许一诺给于异的印象不好,太阴,所以许一诺说的话,他都要信不信的,不过听了他跟十三姨对话,到好象是个真的,好吧,不管是真是假,且做故事听,也不吱声,就在一边看着。 404 许一诺拍了拍十三姨的手,转过脸来,道:“福文武功力极高,且身边时常带着好手,想杀他并不容易,不过十三姨告诉我,不但福老贼是个老色鬼,福子义也是个小色鬼,而福老贼年事已高,又要保持功力,而且女人又特别多,顾不过来,福子义这小色鬼和他的女人之间就有些眉来眼去,于是十三姨就和我设计,诱福子义来逼奸她,然后我用幻影珠影印下来,再用这个要挟福子义,逼他把五龙神符偷出来,有了五龙神符,明夜我才能把幻影珠影印下来的福子义的肮脏事放完,否则我一放,福老贼一看不对,必然动手,那别人就看不到了,而有了五龙神符,五龙护法,一时半会的,福老贼就无奈我何。” 他说到这里,于异终于明白了:“你明夜还要上山去,在众多宾客面前把幻影珠印下的这个事放出来给众人看?” “对。”许一诺点头:“我想过了,且不说福老贼功力极高,护卫极多,能不能杀得了他,即便杀得了他一个,也报不得我许家庄三百多口被他杀光的血仇,惟有把福老贼的脸皮撕下来,尤其福老贼又只有福子义这一个孙子,福子义居然逼奸爷爷的小妾,这事传出去,福子义即便还有脸活着,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报复,才能真正戳到福老贼心里,才能真正戳痛他。” “好算计。”于异本来不喜欢许一诺,可听到这份心计,这种报复的法子,别致啊,到是兴奋起来,大声称赞。 “多谢大人体谅。”许一诺说着咬牙:“虽然这法子有失阴和,但只要报得了我许家灭门之仇,我便死后下十九层地狱,也是心甘情愿。” “嗯。”于异点头:“好,我支持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了结私怨后,打探到消息,若找不到我,就先报去梅山。” “遵令。”许一诺恭恭敬敬抱拳躬身,他到也没想过于异会帮他报仇,但他从于异说话的口气里,能听得出前后的变化,很显然,于异对他的观感有所改观,这就是大收获了。 于异点一点头,飞身纵起,离了山谷。 许一诺看着他身影消失,心绪复杂,久久无言,好一会儿,十三姨道:“大哥,恭喜你。” “谢谢。”许一诺也满脸喜色:“我也想不到,居然有这份奇遇,也许真是老天垂顾。”微微一顿,看着十三姨道:“小玉儿,你也别回山了,我现在就送你走,你先躲起来,明夜我报了仇后,再来找你。” 十三姨幽幽的看着他,道:“你以后跟着于大人,必然前程远大,又何必还顾着我,我是个不详之人,身子又脏了,报了仇,了了愿,随便找个地方,青灯古佛,也就了了这一生,你就不必管我了。” “这叫什么话。”许一诺急了,抓着十三姨的手:“你是信不过我是吧,我起个誓,若我许一诺负了曾小玉,就叫我爹娘在地下永不得安生。” 这个誓重,十三姨忙捂了他嘴,装做嗔怒道:“你怎么可以用伯父伯母来发誓,以后再不许了。”面上其实已满是喜色。 “还不是你不信我。”许一诺自然就装出委屈的样子。 “好了啦,是我不对。”十三姨亲了他一口:“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 “那我现在送你走。” “嗯。”十三姨点头,却想到一事,抚着许一诺胸口道:“你先前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在你身上下了什么咒?” “我也不知道。”许一诺摸了摸自己胸口,又运气感应了一下,他功力高,经络极为敏锐,竟能感应到心脉中好象有一点点堵塞,然后运功一催,竟然催不动,那东西明显不是一粒药丸子什么的,到好象是个活的,生生粘附在心脉里面一般,脸上不免有些变色,道:“好象是巫蛊之类的什么东西。” “啊呀。”十三姨吓一大跳:“那怎么办?有这么个东西藏在身体里,那岂非一生受他控制,不就跟戴了附枷锁差不多吗?” 她的想法很简单,即便许一诺跟着于异能做到高官,可若身上戴着枷锁,做到再大的官又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许一诺的想法却与她不同,四十年来苦心报仇,有心无力,绝望之中,却越发认识到权柄势力的重要性,若能手掌重权,那即便颈戴枷锁,却也甘之如饴。 “人活着,本就是副枷锁,不是吗?” 他这话,到是引起了十三姨极大的共鸣,轻轻伏在他怀里:“你这话说得真好。” “戴枷锁不要紧,关健是,你是砧板上给人切的肉,还是那把切肉的刀。”许一诺终于把话说全了,而他捏着拳头的手,更格格作响。 看着他意气飞扬的脸,十三姨也替他高兴,道:“于大人好象是个极大气的人,跟着他,大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这人确实是个有大魄力的人,你不知道,我三年多前曾和他见过一面的。” “你以前就认识他?”十三姨来了兴致。 “是。”许一诺眼望远方,陷入回忆之中,面上的神情却极为古怪:“当时我替谢家跟着张家的一批货,跟到了西夷,他是黑面雷神柳道元的弟子,功力微不足道。” 他说了薛道志等人算计柳道元的事,也说了于异的烈性和野性,听得十三姨惊呼不绝:“居然自己散功,又重新拜师,想不到这位大人,竟然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是啊。”许一诺点头:“我当时也认为他不错,所以虽然我觉得若抓了他去,可以揭穿薛道志他们的嘴脸,对谢家必有好处,也多少算一桩功劳,但还是不忍下手,他自己也拒绝,我也就放手了。” “那是。”十三姨点头:“这样真性真情的人,利用他就真有些无耻了。”说着又有些好奇:“不对啊,你说他当时功力低微,刚才跟他动手,他功力可是高得不可思议,这才三年多时间,他功夫怎么练出来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听她说到这话,许一诺顿时就苦笑了:“他最不可思议的,不是功力长得快,而是他做下的那些事,你知不知道,他跑了趟魔界,居然找回了步云靴,然后就给天庭封了做荡魔都尉,那可是五品的高官啊。” “呀。”十三姨叫了一声:“他敢跑去魔界,胆子真大,那他的官来得也不容易了。” “是不容易。”许一诺点头又摇头:“可他这官来得不易,他自己却不珍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违犯天规,大杀上官,在庆阳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不但是城隍司狱,甚至岳王府的好些高官都给他杀了,那真的是胆比天高。”于异做了九州总巡检的消息传出来,关于于异这个人的一切,自然也就传了出来,许一诺当然也就知道了。 “啊。”十三姨给惊得捂嘴:“这不是造反吗?天庭能饶了他?” “天规不可违,天庭确实不会轻饶他,天帝不但派下天兵天将,甚至最后出动了斗神宫七大星君的两个,却拿不下他,反而屡屡给他打得大败。” “这么厉害?”十三姨惊得吸气:“那后来呢?” “后来好象是现在的庆阳城隍张品生张大人请人立下血符,冤气冲天,惊动天帝,天帝没了办法,要糊天下悠悠之口啊,只好把摇光王给废了,然后召于大人上了天界,做了清肃郎,掌管清肃司,你猜这位大人在清肃司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十三姨歪着脑袋猜了一下:“他不会又闯祸了吧。” “何止是又闯祸?”许一诺摇着头,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欣赏:“小的不说了,说两桩大的,第一桩,他把天后娘娘的亲弟弟给砍了。” “什么?”十三姨虽然事前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这话,仍是不自禁的尖叫了一声:“他斩了国舅。” 405 回来了,立刻!!!—— “没错。”许一诺点头:“就是国舅,他说抓就抓,说斩就斩。” “他不怕天后娘娘反砍了他的头?”十三姨叫:“那可是天后娘娘啊。” “这位大人,就不知道一个怕字是怎么写的。”许一诺再次摇头。 “那天帝不管吗?”十三姨很奇怪。 “说来也真是怪事。”这里面的内幕,不是许一诺这种只能听到小道消息的人所能知道的,眉头皱起来:“于大人大违天规,虽然因为血愿灵符的原因,天帝不得不提升他,但心里肯定是不太会好过的,应该是看于大人不顺眼的,可事实上,于大人上任后,天帝对他的支持竟是异乎寻常的大,于大人抓了天后娘娘的亲弟弟,他的小舅子,可天后娘娘到天帝面前告状,你猜怎么着,天帝不但不听,两人吵起来后,天帝竟起心要废后了。” “怎么会这样?”十三姨捂住嘴巴:“这位于大人不会是天帝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许一诺能猜到她的意思,道:“还真有人猜,这件事传出去后,真有人说于大人可能是天帝留在下界的私生子,哈哈?” “不会是真的吧?”十三姨眼晴放起光来,女人对这些消息,从来都是特别感兴趣的。 “怎么可能?”许一诺摇头:“如果只这一件,还真难说,但这位大人不久又闯了个大祸,你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位大人居然假冒圣旨,要去抓天界九州之一苗州的兵马大都督郁重秋。” “假冒圣指抓兵马大都督。”十三姨眼珠子瞪得和天上的月亮一般圆:“他这个,真的是天胆了。” “别人是天包着胆,这位大人,那就是胆包着天。”许一诺摇头,他这个摇头,却不是叹息,而是赞赏,或者说是两者的混合物,估计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后来呢?”虽然明知于异现在做了九州总巡检,但十三姨还是情不自禁的担心:“莫非这次天帝还支持他?” “那怎么可能?”许一诺断然否认:“假冒圣旨,而且居然是假冒了圣旨去抓一个正二品的高官,这个事要还支持,天庭还不乱了套了。” “天帝要抓于大人?那后来他是怎么又做了九州总巡检这样的大官的。”十三姨这全儿是真想不清楚了。 “你猜这位大人怎么着。”许一诺想着传说中的于异的事迹,眼晴也情不自禁的发起光来:“天帝下令通缉他,这位大人就跑了,束手就缚这种事情,对于他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来说,肯定是不会干的,然后呢,那位苗州兵马大都督还真个给他逼反了,那位郁大都督也是个厉害角色,不但起兵造反,而且率兵马打进了铁瓦关,那是天界第一雄关了,且打败了斗神大阵。” “这么厉害。”十三姨叹。 “是。”许一诺点头:“但后来的事你绝对猜不到。”说了这话,他自己却叹息了一口:“不是你猜不到,天上天下所有的人,只怕没有一个人猜得到。” 这个故事,起伏实在太大,十三姨完全不敢猜了,只瞪着大眼晴看着许一诺,等着他往下说。 “你猜怎么着。”许一诺叹息了两声,仿佛在自己心底又消化了一遍,才接着往下说:“这位大人,居然赤手空拳征服了黑白双苗,哦,黑白双苗你不知道,天界和下界一样,也不安宁,下界有魔界不法,蛮夷作乱,天界也有七方为祸,苗方就是其中的一个大祸害,而黑白双苗是九苗之一,这位大人赤手空拳,居然就征服了黑白双苗,然后指挥黑白双苗在背后攻打郁重秋的老窝苗州。” “呀,郁重秋那就是腹背受敌了。”十三姨赞叹:“原来于大人打仗也这么厉害。” “那到不是打仗厉害,是苗方就在苗州的后面。”许一诺摇头:“郁重秋本来打下了铁瓦关的,一看老窝给包围,不得已,好回兵,结果给于大人一仗打得大败,郁重秋自己也给于大人亲手活捉了。” “真厉害。”十三姨叫:“那后来呢,于大人一定捉了郁重秋回京领赏了,不过是他假冒的圣旨啊,而且郁重秋也是他逼反的啊,照道理来说。”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许一诺已经在长叹了:“照道理来说,这位大人是一切祸事之源,天帝即便不罚他,也不可能赏他,可结果你看,九州总巡检。”许一诺说着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九州总巡检啊,虽然只是三品,可这权力,大得没边了啊,而且我听说,这个九州总巡检的衙门是于大人自己去组建,一切官吏也由他安排,只要报上去就行,这个,这个。”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好半天才道:“真的是大违常规啊,莫说是天规森严的天界,就是在人界,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难怪于大人开口就许给你一个分巡检,原来这些官他可以自己安排啊,那真是不得了。”十三姨跟着感叹。 “这位大人,是个奇迹。”许一诺眼望于异消失的方向,似乎还能看到于异似的,眼中放出光来:“尤其是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居然就创造了这样的奇迹,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先前一看到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定要拜在他座下。”说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这位大人是绝不会甘于平庸的,九州总巡检有着巨大的权力,这位大人一定会创下不可思议的奇迹,我要跟着他,见证这份奇迹。” 看到他意兴飞扬的样子,十三姨脸上的露出祟拜的光来,但又有些担心:“就只怕这位大人又闯下天祸来。” “那又如何?”许一诺毫不在乎的挥手:“我细细思量过这位大人的事迹,行事虽然偏激了一点,但走的却是正道,跟着他,即便身死,名亦不坠。”看到十三姨有些担心,又安慰她:“而且你也见识过这位大人的本事了,他闯祸的本事大,平祸的本事更大啊,怕什么?”他这个心思,到与吴承书如出一辙了。 “那到也是。”十三姨点头,是啊,杀了天帝小舅子然后又假冒圣旨天上天下通缉了,居然还能翻过身来,不但能翻身,而且还能连续升官,这份本事,想不服都不行:“大哥你跟着于大人,必然前途远大。” 许一诺满脸红光,牵了她的手,道:“你跟着我,自也会有一份风光诰命。” “嗯。”十三姨甜甜的点头。 “走,我先送你躲起来,待得报了仇,我再尽心替于大人做事,跟着于大人,我许一诺也必将名扬千古。”许一诺信心满筹,牵了十三姨,飞了起来。 于异真个走了吗?没有,这样的好戏他不看,怎么可能,之所以说走了,归根对底,还是先前对许一诺的印象差了,连带着对许一诺说的话,也有几分难以尽信了,所以故意说走了,其实化一只夜鹰,浮在二十里外的半空中,盯着这边呢,许一诺说的是真是假,看着就知道了,眼见许一诺带十三姨飞开,他也没有再跟上去,反正许一诺说要报仇,还会回来的。 这时下面来了一队马车,可能是赶远途来祝寿的,本来于异不在意,但中间几辆车子上,一溜儿坛子,贴着老大的酒字,于异一看,高兴了,暗叫:“这么黑天半夜的送过来,莫非是哪个地方的名酒,嘿嘿,我先给你尝尝。” 闪身螺壳中,轻轻飘将下去,就粘在了一个酒坛上,酒坛是有泥封的,他到也有趣,就化一只蝉,把一根吸管伸出来,强行刺破泥封,到里面狠狠的吸了一口,不由大赞:“果然是好酒。”就那么趴在酒坛口,一管接一管,不停的猛吸着,上了福贵山。 福贵山形如一张太师椅,福贵门就座落在太师椅的中间,房屋之多,规模之宏大,那就不必说了,于异醉眼蒙蒙的看着,虽然已经夜深,仍然灯火通明,到处是人,来祝寿的,大抵都是江湖汉子,不说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吧,多少练有点儿玄功,个个精力充沛,三五一群,七八一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邀三喝六,喧闹不绝,当真是好不热闹。 406 “今夜许一诺是不会来了。”于异想着,也懒得动,直接就附在酒坛子上,跟着进了厨房,一坛酒喝完,他也醉了,闪进螺壳里,倒头一觉。 “张老跟我说,事要做大,首在用人,许一诺为人阴了点儿,但若真是为了服仇,到也可以一用,也不怕他翻了天去。”于异并不知道许一诺心中的热切,迷迷糊糊的想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于异才算真正见识了福贵门的豪富和人气,福贵门本就极大,几乎要算得一座小城,东侧一个大广场,估计还不是花园,可能是平日操练弟子的地方,方圆足有几里,这时候摆满了一桌桌的酒席,于异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上千桌,可能还不止,每桌酒席前,有两个女子服侍,然后上菜的又专有一帮人手,这些人衣分五色,等于把广场分为了五个地段,各负责一段,绝不相混,而在广场的中间,还搭着一个巨大的戏台,一大清早的,下面开了席,上面则在呀呀呀的开唱。 吃席的人,至少有上万,加上送菜服侍的福贵门弟子,这一个广场上,有差不多将近两万人,那份儿喧哗,那份儿热闹,看得于异足足呆了有小半刻钟,然后才给惊醒,因为他看到了富子义。 福子义陪在一个老者边上,于异一眼就可以认定,这老者必是福贵门门主福文武,福文武身材高大,满面红光,一部白须,根根如银,眼如虹炬,声若洪钟,虽已年及七旬,却是威风凛凛。 “好个福贵门主,果然是虎老不倒威。”于异暗暗点头。 厨房中虽有好酒,但于异是个好热闹的,喝酒就是要人多啊,他也懒得变成别人的样子,就自身本像,反正也没几个人认得他,施施然走出去,随便找个空位坐了,也不可能有人来查问他的来历门派,现成的酒菜,吃就是了。 一是凑份热闹,二是等着看戏,不过他没看到许一诺,却也不必着急,有酒先喝着罗。 福贵门这席一开,就再没断过,随走随撤,随来随吃,只要你坐在桌前,就随时会有新的酒菜上来,而戏台子上也一直在咿咿呀呀的唱,戏班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戏却始终不断。 什么叫豪富,这就叫豪富,于异以前跟狼屠子吃过东海金百万的一场酒席,当时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但今日与福贵门这场酒席相比,却又要逊色三分,规模虽然差不多,但很多细节上却还要差一些,象福贵门把酒席分为五个小区,送菜服侍的弟子衣分五色,绝不相混这一点,金百万那边就没想到,其它地方还有,而且客人也不相同,金百万纯为显富,客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而福贵门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湖汉子,别的不说,嗓门就要大得多。 很明显,金百万那样的暴发户,和福贵门这样的千年大派相比,底蕴到底还是要差得多,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这话说死了的。 一些江湖汉子吃饱喝足了,三三五五散去,也有就呆着看戏的,反正只要桌上有人,桌边服侍的人就不会走,菜空了会上菜,酒少了会上酒,有酒有肉还有戏看,何乐而不为,很多人就懒得动弹,而于异就是其中一个,他等着看大戏,但整整一个白天过去,许一诺始终不见现身。 “这家伙不会是骗我吗?”于异到是有两三分疑惑了,但转念一想许一诺昨夜求恳他收录的情形,又摇了摇头,许一诺所谓的家仇就算是编的,那份功名心上的热切,却绝对假不了,于异潜意识里不太喜欢许一诺,这也是一个原因,他就不太喜欢功名心强的人,而许一诺的面目非常明显,就是个想当官的。 官帽子难得啊,江湖草民想要入神官系统,非常难,而于异手中一大把官帽子,尤其出手就是五品官,以许一诺的热切,他会骗人?绝不可能。 “且等晚上。”于异也不急,小酒喝着,小戏听着,逍逍遥遥一天也就过去了。 晚间重又换了席,与白天的热闹却又不同,四下彩棚搭着,彩烛高悬,灯火映照之下,那份富丽,更炫三分。 寿星公福文武只早间露了一面,中午没出来过,晚间却又出来了,在正中一桌席上坐了,而福子义始终带在身边,他对这独孙的宠溺,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渐渐月到中天,酒席半残,于异突然就感应到了许一诺,或者说,感应到了许一诺肚中的钻心螺。 于异喝了神螺真水,与神螺体性相连,而钻心螺是神螺子螺尾上生的一点心苗儿,所以不要什么咒语口诀,心意一动,就可以驱使钻心螺钻人心脉,但彼此间的感应有一个距离,千丈之外,于异就感应不到,而这时能感应到钻心螺,就说明许一诺到了场中。 “果然来了。”于异心中小兴奋,细一分辨,许一诺没在吃席,却混进了戏班中,而且很快就上了台。 于异往戏台子上看,这时戏台子上是一个大花脸,那脸涂得,五彩斑斓,如果不是感应到钻心螺,于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大花脸居然会是许一诺。 “这主意绝妙。”于异大赞,看一眼许一诺,又看一眼下面的福文武福子义祖孙,福子义显然没认出台上的大花脸是许一诺,或者说他根本没往台上看,到是福文武多瞟了一眼,他功力高深,眼光老到,能感应得出这花脸不等闲,却也并没生疑,即便生疑,他也不会当一回事啊,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福贵门的老窝啊,莫说福贵门的力量,就场中的江湖人物,便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任何人想要搞事,不要福贵门出手,就这些来客,轻轻松松就能把任何敌人轰杀成渣。 许一诺耍了一套把式,开腔道:“小人有一个小玩意儿,献给寿星公。” 说着双手舞一个花,幻影神莲突然就出现在了半空中,莲花绽放,其速极快,而且莲花开得极大,昨夜不过圆盆大小,今夜却足有桌面大小,幻影珠从莲花中飞出有三四丈高下,同样比昨夜大得多,浮在半空中,就如一个立着的大圆桌面。 “搞这么大,不错不错,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许一诺弄得越精极,于异就越兴奋。 本来真心看戏听戏的人不多,但许一诺这幻影神莲太大,升得又高,幻影神莲升空有三四丈,幻影珠更在莲上三四丈,这么大一朵莲花加这么大一颗珠子,再给月光一照,珠光莹莹,真如天上的月亮突然落了下来一般,自然而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本来喧闹无比的广场,刹时竟然静了一下,中间夹杂着叫好声,于异一听,啊呀,这到是错过了啊,连忙也叫了一声:“好啊。” 他的声音却独特,许一诺竟就听了出来,转头一看,眼光顿时一亮,一抱拳,高声叫道:“大家请看,千古绝唱。”捏诀一指,幻影珠中猛然一亮,现出图象来。 福子义对听戏没兴趣,本来是背对着戏台子的,突听到许一诺的声音,急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霍地站起,狂叫一声:“把他赶下去。” 他反应过于激烈,所有人都是一愣,就是福文武也呆了一下,扯着他手道:“乖孙,怎么了?” 福子义一张俊脸红白不定,颤声叫道:“这是个妖人,他在施妖术。” 而就在他的叫声中,幻影珠已经亮了出来,与昨夜的模模糊糊不同,今夜珠子一亮,图象一现出来,就非常的清晰,三山五岳的江湖人,认识十三姨的不多,但福子义却是福文武整天牵在身边的,无论谁来敬酒祸寿,都是福子义代为答礼,自然是谁都认识,因此福子义的脸在珠中一显现,四下便叫声一片:“那不是义少吗?” “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 更有人叹:“看是哪家女儿有福了。” 407 别人不认识,但自己的孙子女人,福文武却只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脸色顿时一变,精芒如电,扫一眼边上的福子义,图象一显露,福子义就呆了,这时再阻止也已经迟了,一时脑中一片空白,但福文武老而弥辣,却不慌神,先不顾真相到底如何,狂喝一声:“何方妖人,敢以幻术戏弄老夫,看剑。” 手一扬,手中剑离鞘射出,他这剑有名,唤做青龙剑,剑到中途,化一条青龙,射向幻影珠。 他一句话,就把幻影珠中显露的图象称为戏弄他的幻术,即是妖人弄的幻术,那自然就是假的了,等于一句话就把真相给洗清了,再断然出手,只要一剑击碎幻影珠,后面真正的春宫戏不显出来,那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影响,至于真相,可以事后私下里慢慢查慢慢问,家丑绝不会外扬。 他久掌福贵门,人老成精,处事果断老到,福子义与他比,确实嫩得太多了。 然而福文武对上的是许一诺,许一诺同样是个人精,早把他的反应算在掌中,福文武青龙剑一出,许一诺同时便放出了五龙神符,五龙腾空,一龙迎上青龙剑,另四龙四下盘旋,牢牢护住了幻影珠。 “五龙神符。” 许一诺手里居然有五龙神符,而且许一诺居然会放五龙神符,这一下,就是福文武也变了脸色,扭头瞪向福子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五龙神符怎么到了他手里?” 福子义无法回答,眼一闭,扑通一声跪下,然后深深埋下头去。 他可以掩着脸,却掩不了幻影珠中的图象,这时在幻影珠中,十三姨的衣服已给他剥了下来,正挺枪直入,图象中现出他狰狞的脸,还有十三姨脸上的痛苦挣扎,虽然无声,所有人耳中却仿佛都听到了十三姨那一刹的惨叫。 “何方妖孽,不但以幻术辱我,更盗我门宝贝,我福文武与你誓不两立,来人啊,给我拿了。”福文武心中已然断定,这图象不假,十九是真,虽然心中恼怒,但神智始终不乱,这时候最关健的,是要拿下许一诺,同时死死咬定,图象中放的是幻术,许一诺是妖人,不但以幻术辱人,而且还偷了福贵门的宝贝,他咬死了,别人不明真相,自然只能信他的话,果然,这话出口,不但周遭的福贵门弟子纷纷扑上,四围的客人也都一个个奋拳攘袖,想要帮场。 “我是谁?”许一诺蓦地一声厉叫,他这一声,运足了真气,恰如半空中打一个炸雷,场中内外两三万人,人人耳中嗡嗡作响,一些功力弱的,甚至忍不住掩上耳朵,一时人人变色,个个敛声,场中刹时一静。 而就在这一刹,许一诺手去脸上一抹,现出本象,而八音刀也同时到了手中。 “许一诺?” “千金一诺许大侠。” “确实是许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下蜂起,翘着脚看戏的于异都吓一跳,他知道许一诺名声大,但没想到名声这么大。 “正是许某。”许一诺抱拳,做了个四方揖,先还有些人怀疑呢,堂堂千金一诺许大侠,跑人家老寿星的戏台子上,又扮花脸又弄幻术,搞什么啊,不会是个假的吧,但许一诺这一抱拳一开腔,再招呼了几个附近认识的豪客,顿时就确定了,不假,这确实是江湖上千金一诺的许一诺许大侠,那这是怎么回事?顿时前前后后就都有人问:“许大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福文武当然也是认识许一诺的,其实许一诺一亮出真面目,他就认了出来,这样的功力,绝不可能是个假的,一颗心顿时直沉下去,换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咬死幻影珠弄出的是幻术,是妖术,是要故意抹黑羞辱福贵门,但许一诺不行。 福贵门的势力确实远远大于许一诺,但在江湖上的名声,他福文武却真的不能跟许一诺比,许一诺千金一诺,尽人皆知,人人钦服,而福贵门呢,虽然势大,虽然有名,却也有个为富不仁经常仗势欺人的名头,这广场内外的宾客,说是来福贵门祝寿的,但如果福贵门和许一诺争执起来,向着许一诺的,却绝对要多于向着福贵门的。 再一个,即便不顾一切强来,可许一诺手中有五龙神符,然后他的八音刀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另外,以许一诺名声之大,他即有心,难道没有帮手?强来,只怕也行不通。 这些念头刹时在福文武脑中闪过,瞬间便拿定主意,老眼微眯,一抱拳:“许大侠,久违了,是我家小义得罪你了吗?老头子我家教不严,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着深深一揖。 不问五龙神符怎么会到了许一诺手里,更不问许一诺为什么这么做,却先赔礼道歉,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法,只要不是死仇,许一诺无论如何要卖他一个面子,更何况他老头子也叫出来了,欺负老人,人家今天还寿星,算什么本事,许一诺真要做得过份,场中自然有人看不过去。 可惜他算错了。 许一诺竖掌一推:“不敢,你孙子福子义没有得罪我,但是。”说着,他手掌捏指,双指对着福文武狠狠一指,似乎这一指要直插进福文武心里去:“你得罪了我。” 福文武给他这一指戳得心中一跳,他能感觉到这一指中的狠厉,虽然心中迷惑,不过他也不是个怕事的,讶然道:“老夫与许大侠虽也见过两面,但好象没什么过节吧,有哪里得罪的地方,许大侠不妨说在当面,这里大家伙都是见证,若真是我福某人的不对,我可以当面道歉,却不必拿小孩子来折腾。” “嘿嘿。”他话中的意思,许一诺自然明白,就是说他这幻影珠中的影像,仍不过是折腾小孩子的玩意,当不得真的,场内场外群雄听了,自然也就不当回事,这样也就保全了福贵门的名声,可许一诺要的,就是要败坏福贵门的名声,他想杀福文武,不容易,但只要败了福贵门的名声,那可比杀福文武一千次还要让他难受,所以嘿嘿两声笑,不看福文武,却四下做个揖,朗声叫道:“大家伙看清楚了吧,其中一个是福子义,另一个你们知道是谁吗?我可以告诉大家伙,这珠中的女子,乃是福文武福老贼的第十三房小妾,也就是说,福子义逼奸的,其实是他的十三姨奶奶。” “什么?这女人是福老掌门的小妾?” “没错。”到底有见过十三姨的,这时可就见识了:“我说怎么面熟呢,原来是十三姨啊,没错没错,就是她,哇,这身材。” “论辈份可是福子义的奶奶啊,这——这——不是禽兽不如吗?”这是有点儿正气的。 “我就知道,别看他福子义平时人模狗样的,心里还不知多渥促呢,果然就是今样。”这是有些嫉恨福子义的,然后更有火上浇油的:“这都十三姨了,前面十二个是不是都奸过了啊,哈哈,这孙子可真是孝顺啊,知道他爷爷不行了,浇不动了,一丘田一丘田的给帮着浇了,看那卖力的样儿,真是不错啊。” 一时之间,场中乱做一团,说什么的都有,于异在边上听得大乐:“精彩,精彩啊。” “许一诺。”福文武没想以他如此作派,许一诺仍把真像挑穿了,一时老脸铁青,双眼如有火喷出来:“老夫跟你到底有什么过节,你要弄这些来抹黑我福贵门,今日ni说得清楚便罢,说不清楚时,我也不想明年今日的寿宴了,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留在福贵山上。”他也不跟许一诺辩,这种事情,越辩越黑的,咬死许一诺是抹黑就行,心中则下定了死决心,今夜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许一诺。 “我跟你有什么过节?哈哈哈哈。”许一诺霍地狂笑起来,一张脸刹时变得狞恶无比,充满了无边的恨意,死死盯着福文武,咬牙着道:“福老狗,你还记得四十年前许家庄之事吗?” “许家庄?”福文武眉头微凝:“许家——许仲明?” 408 说出这个名字,他脸色猛地一变,身子情不自禁的就跄了一下,指着许一诺道:“你——你姓许,你是许仲明的什么人?” “亏你还记得先父。”许一诺猛地呸了一声:“我就是许仲明的儿子。” “你是许仲明的儿子?”福文武眼晴陡然瞪大:“不可能,绝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许一诺嘿嘿笑,那种骨子里迸发出来的恨意,却让这笑声变得森冷无比。 “四十年前,你过许家庄,我爹爹慕你之名,热情邀请你到家里做客,谁想到,声名赫赫的福贵门少主,居然是个狼心狗肺之徒,见我娘美貌,竟然调戏于她,给我爹喝斥,恼羞成怒,杀害我爹,逼奸我娘,然后怕事情败露,竟然丧心病狂,将我许家庄上下老少三百余口尽皆杀死,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福老狗,你好毒。” “什么?” “有这样的事,不可能吧。” “四十年前许家一夜尽毁,后来只找出一堆的骨头,原来是福文武下的手。” “杀人夫而奸人妻,最后再屠庄灭口,毁尸灭迹,好狠的手段。” 广场内外,有如聚了几万只麻雀,惊议声蜂起,于异先前并不太信许一诺的话,这会儿到是信了,暗暗点头:“这许一诺忍了四十年才报仇,到也真是忍得,不过他孤家寡人,也确实不是福贵门的对手。”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许一诺复一指福文武:“当日ni放出福贵铜钱搜庄,不但我庄中的老少,就是鸡狗猪羊,也给钱中饿鬼搜出来杀了,可独独没能把我搜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福文武心神终于乱了,竟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当然他也确实迷惑不解,因为福贵铜钱为福贵门异宝,钱中养得有饿鬼,所过之处,只要有一丝钱气儿,便瞒不过他们,福贵门之所以能敛聚无穷财富最终以福贵为名,就是这福贵铜钱的原因,福贵铜钱灵异非凡,搜钱厉害,搜人同样厉害,福文武当夜放钱中恶鬼搜了三次,照道理不可能有任何人逃得过鬼眼,许一诺是怎么逃过的呢? “因为我奶娘很聪明,把我罩在了马桶底下。”许一诺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悲是喜:“那些钱中恶鬼闻不得臭味,所以过而不见,而让我逃得一命。” “竟然是这样?”福文武终于明白了,老脸惨白,白须颤抖:“这难道真是天意了。”身子跄了一跄,往后一跌,跌坐在了椅子上。 “爷爷。”福子义本来羞愧欲死,也只想着找个机会抹了脖子,但没想到听到后来,这事居然是自己爷爷引起的,闭着的眼晴可就睁开了,看福文武一跄差点儿跌倒,忙一把扶住他。 许一诺本没有杀福文武的打算,不是不想杀,是真没那个能力,福文武本身功力不比他弱,然后身边还有不少高手,即便借五龙神符,想要杀了福文武,那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福文武羞愧之下心神大失,许一诺顿时就起了杀心,借着势,暴叫一声:“福老狗,还我许家庄三百一十一口命来。” 叫声中,手一指,五龙神符一顷,五龙怒吼,齐向福文武扑去,其势之威,恰如真龙出水。 许一诺揭出四十年前的秘辛,不但是福文武本人羞愧失神,边上所有的福贵门弟子也都有些羞愧得难以抬头,许一诺陡然以五龙神符发起攻击,顿时就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五龙之扑,其速如电,几乎是眨眼间便扑到了福文武面前,而福文武颓然呆住,手中青龙剑还垂在一边呢,眼见便是必死之局。 “爷爷当心。”危机关头,福子义猛地肩膀一靠,一下就把福文武撞了出去,自己同时往前一扑,双手前伸,手中现一个铜钱,那铜钱出手变大,刹时便有面盆大小,月光一照,黄光灿灿,铜钱眼中,有鬼物钻出来。 这便是福贵门另一样宝物,福贵铜钱,本来一直是福文武随身携带,但福子义偷了五龙神符给许一诺后,还是有些心里不安,生怕许一诺来搞事,索性就又把福贵铜钱要了来,这次还真是要的,不是偷的,福文武对他宠溺,要什么就有什么,要福贵铜钱,那就给他罗。 福贵铜同样是福贵门至宝,威力没有五龙神符大,但如果把铜钱全部展开,内中五福饿鬼全放出来,到也可以跟五龙神符拼一下,然而福子义反应得慢了一点儿,如果他先前有备,或者不先去靠福文武一下,而是直接把铜钱丢出去,也绝对可以挡住五龙神符,但一靠之后再出钱,却慢了一线,福贵铜钱展开到最大时,有大圆桌面那么大,五饿鬼结五点梅花阵,分进合击,足可挡得住两个许一诺这样的一流高手,但这会儿,福贵铜钱却只长到面盆大小,五饿鬼也才堪堪探头,都没来得钻出钱眼,五龙就扑到了,兜头一撞,连鬼头带铜钱,齐撞回去,全撞在了福子义身上,然后五龙再迎面一扑,福子义整个人顿时给撞得倒飞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 “小义。”福文武心魂齐飞,纵身扑出,中途接下福子义,福子义体内气血翻腾,五眼七窍,不但往外喷血,还往外喷气,全身真气,竟完全给打散了,想五龙齐扑是何等力道,就算是于异,即便借大撕裂手也不一定敢直撄其锋,更何况是福子义,这还是福贵铜钱帮着挡了一下,否则只怕整个人都要给打碎了。 “小义,小义。”福文武把福子义抱在怀里,急输灵力,但福子义体内空空荡荡,不是没有灵力,灵力还有,但存不在,就象一个水缸子给打了几十个眼,到处在漏水,他自己的真气在漏,福文武的真气灵力送进去,同样跟着漏掉了,一点都存不住。 他所有的气脉,全都给打穿了。 但福子义还没有落气,福文武输入的灵力,到底也有一点点功效,他双眼慢慢回神,看着福文武,竭力出声道:“爷——爷爷,对——对不起,小义不乖。” “不。”福文武嘶叫出声,老泪横流:“你是乖孙子,是爷爷不好,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啊,你若是要,全都给你,所有爷爷的,全都是你的,小义啊。” 听到福文武这话,福子义脸上慢慢现出笑容:“爷爷,你真好,若有来世,小义还做你的孙——子。”说到最后一个子字,猛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这口血喷得恶,胸口猛地一鼓,随后急速的扁下去,仿佛这一口血,把五脏六俯包刮整个人在内,全都给喷出去了一般,眼晴一睁,同时就闭上了。 “不要,小义,不要啊,你死了,扔下爷爷一个人怎么办啊。”福文武嘶叫出声,眼耳口鼻中竟也同时有血冒出来,这是心神大乱,心火往五眼七窍中狂窜之象。 五龙击飞福子义,福贵门高手随即护在了福文武祖孙前面,许一诺知道机会已失,没再进攻,事实上包刮他在内,场内场外数万人,都在看着福文武祖孙俩,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眼见福子义喷血而亡,福文武悲哀欲死,无不暗暗摇头,许一诺却是纵声狂笑:“好好好,福老狗,你害我无父无母,我还你断子绝孙,老天爷终是开了一次眼啊,我也不杀你,留你残年,慢慢哭吧。” 叫声中手一招,收了幻影神莲,瞥一眼于异,眼见于异站在那里发呆,他也就不再多想,八音刀一振,五龙神符开道,疾闯出去,福贵门弟子虽多,但好手现在基本都拦在福文武祖孙前面,一般弟子,可没人敢去拦他,就拦也拦不住啊,给他直闯了出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而福文武这会儿已完全给击溃了心神,就只知道紧紧的抱着福子义,嘴中哀叫:“小义,小义,你不要走啊,不要走啊。”至于身外的一切,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更莫说让人去追杀许一诺,而没有他下令,福贵门弟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纷鸦鸦乱作一团,一场喜宴,从喜到悲,人生大起大落,让人不得不心生感概。 409 “唉,唉,唉。”于异连叹三声,抱起桌子上一坛酒,转身离开,边走边喝,自个儿下山,自然也没人会来管他。 许一诺冲下福贵山,其实没跑多远,收了五龙神符,见没人来追,就在原地等着,不过等半天,于异始终没来,眼见天光大亮了,他知道于异不会来了,心下想:“他先说走了,却又回来,但见了我,却又不躲,这是明明白白告诉我,还信不过我,还在考察我,这时候自然是不会来见我了。” 想得明白,眼见天光将亮,便往十三姨躲藏处飞来,十三姨问得明白,也叹息了一声,道:“福文武当年心术不正,这也是他该遭的报应。”却又担心许一诺:“只不过要提防他疯狂报复。” 许一诺摇摇头:“他便不死,也差不多废了,真要报复,我也不怕。” “那于大人呢?”十三姨又问:“你说他去了山上,后来却没来见你,是不是他不想见你了。” 许一诺明白她的意思,道:“于大人不见我,不是讨厌了我,或者说怕我与福贵门的私仇扯进公事中,拖累于他,他不见我,反表明他不把福贵门放在眼里,即便最终因福贵门的事把他扯进来,他也不在乎。” “也是啊。”十三姨点头:“我到是没想到这一点,于大人真要在乎,那就会索性跟你说清楚,不要你帮他做事了,不跟你说,正表明他不放在心上。” “嗯。”许一诺一握拳头:“能让于大人害怕的,估计这世间还没有,现在最关健的,是要摸清楚张家在搞什么鬼,只要立下大功,天塌下来,我相信于大人也会保我。” 信心已定,安置了十三姨,自去干事。 于异确实不想见许一诺,不过心里可没许一诺想的那么复杂,他是懒得啰嗦,戏看完了,那就散场,还跟你唠唠叼叼的扯一通,没劲,所以别选了个方向。 其实不是选的方向,打的鞋卦是要去见张妙妙,而落马湖就在那个方向。 浣花城离着落马湖本就不远,几百里而已,于异风翅还是慢慢扇,天光时分,也就到了,其实要快还可以快,但黑天半夜的去见张妙妙,却是不好。 先前的张家大宅给于异一通火拍碎了,这会儿原地又建了起来,却大了一倍还不止,张重义熄了扩张势力的心思,专一只经营落马湖了,可于异做了神官啊,那了不得,张家宅子自然是要大大的建起来。 于异不知他这般心思,远远看到,到是呀了一声:“又起新房子啊,也好,嫂子住得也舒爽。” 到门前落下,刚好大门打开,那门子先还吓一跳,一眼看清是于异,忙就恭恭敬敬上来见礼,一面引于异进去,一面另遣小厮进去报信,不多会张重义便大踏步迎了出来,怪事,见面却一脸哀伤之色,拉了于异的手,道:“世事无常,节哀顺变。” “什么?”于异莫名其妙,脑中一想,眼晴猛一下就瞪大了:“怎么了,是我嫂嫂有事吗?” 这么一叫,全身骨节啪啪作响,恰如炸了一挂鞭炮,便在爆发之际,却见侧面月洞门里一个身影快步出来,正是张妙妙。 于异先听岔了,以为张重义那话里的意思,是张妙妙出了什么事,甚至是死了,所以要爆发,好好一个人在家里,说没了就没了,别的不说,新建的这张家大宅子先拍碎了,再问情由,好便好,不好时,所有脑袋都给你拍成碎砖。 但张妙妙明明好好的啊,张重义那话什么意思?不过于异也懒得管了,张妙妙没事便好,迎上一步,作个揖,他心性虽没太大变化,终究也慢慢长大了,叫了一声:“嫂嫂。” 不想张妙妙见了他,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叔,你果然今天回来了,你哥——石砚——他,没了。” “什么?”于异愣了一下:“你说我哥没了,他死了,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的。” 张重义站在一边,先听于异骨头那一阵响,真个把他腿都吓软了,情不自禁就退开了两步,但叫他奇怪的是,听到于石砚死讯,于异反而平静得很,他心下就暗暗点头了:“果然如此,在他心里,到是把妙妙看得更重了。”若是换了别人,哥哥不关心却关心嫂嫂,他自然要狠狠的鄙视一番,但张妙妙是他女儿,那就是另一个想法了。 张妙妙哭着说了情由,原来在半年前,张重义得到一个水上行商的消息,说年前在浣花江下游,翻了一个船,于石砚刚好就在船上,那行商以前还帮牢城营运过一批物资,所以识得于石砚,也知道于石砚是张重义女婿,所以特来报讯,只不过当时风大,江水又寒,也没能捞得于石砚尸首,但那一船人尽都没了,却是事实。 “可怜你哥,竟不得一个葬身之地。”张妙妙哀哀号哭,身子软做一团,于异皱了眉,伸手扶着她,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感觉,好象也还有点儿伤感,又好象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安慰张妙妙:“嫂嫂节哀,真要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皱眉想了想,道:“半年前,莫非哥哥是想回浣花城来,翻了船。” “应该是的。”张妙妙抹泪:“却不想我这般命苦啊。” 张重义在一边,也滴了两滴老泪:“石砚是个好人,只是命不好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又道:“我得到消息后,特地去那一带看了的,只盼能收到他的尸骸,可惜上上下下问到了,也没人见到,可能当时就沉江心了。” 这时高氏袁氏都出来了,袁氏怀中还抱着虎头虎脸的奶娃娃,有半岁多的样子,自然就是先前袁氏肚中的孩子了,这孩子看到张妙妙哭,居然嘴一扁,也哇哇哭了起来,双手向张妙妙伸着,张妙妙只好接过来,高氏便道:“先进屋去吧,莫在这风里哭伤了身子。” 于异跟着进屋,张妙妙在自己院里设了神龛,供了于石砚灵位,也因于异势大,她跟着水涨船高,才有这个待遇,于异到灵前上了香,拜了三拜,却还是不想哭,到是张妙妙陪着又哭了一场。 随后袁氏备办了酒菜,张重义陪着于异喝酒,于异又细问了一下情况,张重义也没太多可说的,就是听了那行商消息,然后去打探了一番,什么也没找到,回来给于石砚设了个衣冠冢,也是张妙妙与他夫妻一场的心意,这时袁氏插了一句:“我听妙妙说,石砚他是成神了呢,你也该高兴才是。” “什么成神了?”张重义问。 “前天夜里,我和鲤儿跟妙妙三个睡,睡到半夜妙妙突然爬起来哭,我还以为她是想着自己命苦呢,她却说,她梦见石砚来找她了,而且跟她说了一番话,说姻侄你三天内就会回来,我和妙妙先都不信,结果不到两天,今儿个姻侄不就回来了,通灵报信,这不是成神了吗?”袁氏说得眉飞色舞。 张重义听了也喜:“那就好,那就好。” 张妙妙也在边上陪着,他便问:“除了说姻侄三天内回来,还说什么了没有?” 张妙妙本来哭得脸蛋有些发白,听到这话,看一眼于异,俏脸上起了一丝飞红,摇摇头,没有吱声,不过看她那样子,明显是有话没说出来。 于异最烦这种吞吞吐吐的人,不过也要看人去,张妙妙这个样子,他可没法子催,也没必要催,张妙妙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插一句嘴,道:“我哥成了神啊,那也好,他以前是个老实人,成了神,或许能不受人欺负吧。” “成了神谁还敢欺负他啊。”袁氏说着,试看着于异:“姻侄,你最近又高升了吧。” “你这婆娘,看这话问的。”张重义装做有些恼:“姻侄当然是要步步高升的,不过姻侄还年轻,慢慢做下去,人界之官,是三年一磨,却不知神界是怎么样,估计可能要慢一些吧。” 410 于异先前当了荡魔都尉,这才一年不到,怎么可能升官?张重义生怕袁氏说错了话,所以斥责,于异却不在意,摇摇头:“升到是升了一下,也不稀奇。”他也没说自己官称,袁氏也不敢再问,张重义眼晴到是亮了一下,可他也不敢问,五品荡魔都尉在他眼里已是天大的高官了,于异居然又升了,在他眼里的形象自然也更加高大,哪里还开得口,只把眼去看张妙妙,张妙妙却不看他,也不问,心神全放在于异身上。 于石砚死了,于异虽然并不觉得特别伤心,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感觉的,不知不觉便喝得大醉,张妙妙唤了丫环来,引于异去休息,因是在家里,于异到也不好钻螺壳里去睡,到床上倒头一觉,再醒来时,窗外天已经全黑了,只外屋有光,他爬起来,看桌上有茶壶,提起来,果然满满一茶壶水。 因他好酒,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喝水,所以张妙妙就会提前准备一大壶茶水,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还是嫂嫂细心。”于异轻叹一声,提了茶壶,咕嘟咕嘟,把一壶水尽数灌了下去,冰凉的茶水入肚,那叫一个爽啊。 这时珠帘掀动,张妙妙探头进来,目光在他身上一转,脸上微微一红,道:“醒了,先穿上衣服,饿了吧,我给你炒几个菜。” “好。”于异也不客气,把外衣穿上,自个儿梳洗了,张妙妙手脚快,估计都是准备好的半熟的菜,不多会便端了上来,给于异倒了一杯酒,道:“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于异挟一筷香椿鸡蛋,入口异香扑鼻,大赞:“香,真是香。” “香就好,喜欢就多吃点。”张妙妙喜笑颜开。 “嫂子,你也吃点儿。”于异也给张妙妙倒了一杯酒。 叔嫂两个边吃边聊,张妙妙问起于异这一年多的事情,于异一一说了,当然,有些过于吓人的不说,难道说自己翻天覆地,好几次惹得天帝要砍他脑袋,这样的事说出来,那还不把张妙妙担心死,只捡好的说,先在青州荡魔,有功,上天界当了清肃郎,又有功,所以天帝又让他下界,当了九州总巡检。 张妙妙不是袁氏,知道于异又升了官,也高兴,到没有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却问起于异娶妻的事,这个于异到是可以实说,当听说他不但回了叶家庄跟叶晓雨圆了房,还在天界找了两个女人时,张妙妙声音就有些变调,说是为他高兴,但听着味道总有些不对,不过于异也没在意。 随后聊起张妙妙这边的事,自然离不开于石砚,说着说着,张妙妙突然掉起泪来,于异忙劝:“哥哥已经是没了,嫂子你想开些吧。” 不想张妙妙却抬起泪眼看着他:“你要我怎么想得开,没了丈夫,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傍在身边,你让我怎么去想得开?” 她这话问得,于异哑口无言,也是啊,张妙妙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级吧,到底多大,于异是真不知道,不过他哥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啊,张妙妙自不可能比他哥哥还大,二十多岁年纪,又没有子女,后面的日子确实有些为难了。 正不知要怎么开口,张妙妙却又说了一句,把他听傻了:“就是你哥哥,他也替我想不开,否则也不会托梦给我,帮我出主意。” “哥哥托梦帮你出主意?”于异着实呆了一下:“他帮你出了什么主意。” 谁知这一问,张妙妙眼眶一红,那泪水一滚就出来了,趴在桌子上,肩膀抽动,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于异有些傻眼了,好象也没问错啊,你自己说哥哥帮你出主意,我就问一句,哪里错了,不过他好歹也有过五个女人了,知道女人就是那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好吧,算我错,可要怎么安慰呢,张妙妙却不是他的女人,是他嫂子,恰好比小猴儿望着火中的板粟,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嫂子你莫哭,是怎么了,要不我不问了,好不好。”于异只好打退堂鼓,谁知他说不问,张妙妙到是哭得更大声了,而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委屈啊,就是泥人儿也要动容,可于异只想喊皇天,他真的不明白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象就怪上了他一样呢? 女人啊,怎么这么麻烦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好不好?”于异终于是有些恼火了。 “你哥说。”张妙妙又看他一眼,也看出他有些恼火了,抽抽咽咽的道:“你哥说,他以前迫于情势,不得不把我送给巴太守,心中有愧,是老于家对不起我,现在他是没办法了,但他在天有灵,知道你三天内会回来。” 说到这里,她又不说了,于异急得鼓眼:“我回来了怎么样?”脑中猛地一闪,霍地站了起来:“他是不是知道我有生造活人的本事,要我再把身子造出来。” “什么?”他这话可把张妙妙吓一大跳:“你说什么,你能——能生造活人?” “是啊。”于异点头:“我学有一个佛门的小法术,可以生造活人。”说着又皱眉:“可造肉身容易,到哪里去找我哥的灵魂,没灵没魂的,就一个肉身,那可不是我哥。”说到这里神色一动:“我哥是不是告诉你,他的灵魂其实没有转生,还藏身在什么地方,他不是神,只是灵魂托梦。” 他一连串话说下来,张妙妙呆看着他,完全傻了,于异叫了两句,她才醒过神来:“居然能生造活人,阿弥陀佛,这可是佛祖才有的本事啊,你真是太厉害了。” 于异到不要她夸,道:“我哥到底怎么说的,是不是要我去找他的灵魂?” “不是。”张妙妙给他惊了一下,到把先前自怜自悲的情绪给惊散了,微微怔了一下,瞟一眼于异,脸蛋上竟然飞起红霞来,垂下眼光,道:“你哥说,他生前对不起我,所以让你补报我,他说,兄终弟及——那个,让你。” “让我什么?”于异一时没明白,张妙妙又瞟他一眼,脸蛋儿更红子,猛地双手捂住脸,嘴里吱吱唔唔,好象在说什么,可是天爷啊,即便以于异的耳力,也真是听不清楚。 于异几乎急得要拍桌子了,但猛一下,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就明白了:“兄终弟及,你是说,我哥让我娶你?” 听他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张妙妙身子重重抖了一下,但随后就安静了,娶不娶,到是给句话啊,张妙妙从指缝里偷看出去,只见于异傻愣愣站在那里,瞪着眼,张着嘴,呼呼喘气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张妙妙猛地松开手,眼泪倏一下又涌了出来,说女人是水做的,还真是没错,那眼泪儿说来就来,只是一眨,就如山洪决堤一般,汹涌而出:“我还是绞了头发,做了姑子吧。” 说着,手到怀里一掏,居然掏出把剪刀来,一手抓了自己的头发就要绞。 “嫂子。”于异大吃一惊,慌忙一把抓住她手,但这会儿张妙妙使发了拗性,死命挣扎,口中更不绝哭叫:“你哥不要我,要把我送人,你现在也不要我,我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去做姑子,让我去死。” 她力气还真大,关健是于异不敢用力,生怕捏伤了她,眼见捉不住,只好伸手把她双臂一起抱住,张妙妙死命扭着,便就扭到了他怀里,窗子没关,突然间一阵风来,烛台熄了,房间里霍地一暗。 张妙妙身子一僵,抬起头来,夜光中,她的眼里仿佛有火苗在跳动,她扔了剪子,双臂从于异怀里伸上来,箍住了于异脖子,袖子宽松,衣袖褪下去,两只胳膊白生生的,象两根才出水的嫩藕儿,但手上的力道却是那般的大。 “于异,要了我,让我给于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好不好,求你了。”她嘴中喷着热气,飞快的凑过来,一下就封住了于异的嘴,拼命的吮吸,小小的舌头更伸进于异嘴巴里来,飞快的动着,象一条搅水的小蛇儿。 411 于异一时有些傻眼,不知道要怎么办,就那么呆立着,也不好推开她,但好象也不好去回应她。 哥哥死了,张妙妙才这么点年纪,又没有个一男半女的,一个人守着确实不行,必得要嫁人,嫁给别人,于异心里有些不愿意,可照哥哥说的,让他娶了,又好象总有些别扭。 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张妙妙却已经整个燃烧了起来,嘴吻着他,双手则在他身上到处摸索,一只手甚至探到他胯下。 人身上,有些东西,并不受人心理控制,于异心中转不过弯,但一个火热的女体扑进怀中,而且又吻又摸的,下面那话儿却早已挺得毕直。 他象个木头桩子一样不知道回应,张妙妙本来已经有些绝望了,但手探下去一摸到那话儿,往下跌落的一颗心顿时又跃上云端,双手飞快的解了于异裤带,身子再轻轻一扭,象条小鱼儿一样从于异怀中滑了下去,下一刻,几乎在于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觉得自己那话儿给一股温热紧紧的裹住了。 于异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去,张妙妙却也正翻眼看上来,夜色虽暗,却遮不住她眉眼间的春意,这一刻的情形,居然是那么的熟悉,是的,于异记起来了,有好几回做梦,就是这个情形。 “不要咬。”于异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其实论到这方面的技术,于异的几个女人都比不上张妙妙,张妙妙又怎么会咬他,但女人从来都是奇怪的,他这么一叫,张妙妙眉眼含笑,偏生就轻轻咬了一口。 “啊。”于异全身一颤,天河崩裂,一泄千里。 张妙妙给呛得咳嗽起来,瞟着他的眼神里,微微还带着一丝嗔怪,却是那般的妩媚,那般的撩人心神,到了这会儿,还有什么说的,于异手探下去,便如剥皮一样,只一下就把张妙妙剥了个清光,身一闪就进了螺壳里。 “这是哪里?”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张妙妙还问了一句,但随即就娇呤出声,一团火热,将她整个身子彻底塞满,甚至仿佛要把她一个身子生生的一劈两半。 几年了,从来没有这一刻,心里是那般的充实,是那般的安稳,看着身上大动着的于异,张妙妙眼泪喷涌而出,于异到是吓了一跳,停住身子:“怎么了嫂子,是不是很痛?” 他要抽出去,张妙妙腿一弯,紧紧的就箍在了他腰上,轻咬着唇儿,娇嗔的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于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嘿嘿笑道:“妙妙,我以后叫你妙妙,或者,娘子。” “我要你叫我妙妙。”笑容从张妙妙脸上漾开来,恰如春三月里,绽开了一朵水桃花。 “你是不是痛,要不。”于异还有些担心,他知道自己那话儿大,他的几个女人,最初没一个吃得消的。 “不要。”这会儿不但是脚,又手也箍了上来,真如春藤儿缠上了大树:“傻瓜,我是高兴的,我以后终于有靠了,你知不知道。”张妙妙叫着,吻着于异,口中喃喃:“要我,于异,要我,弄死我,就死在你身下我也愿意。” 她的火热激起了于异的蛮野,随着他身子的摆动,春意荡漾开去。 一时事毕,于异抱了张妙妙泡进白玉池里,拿出酒葫芦一气灌了几大口,长吁一口气:“爽啊。” 低头看张妙妙:“妙妙,你喝酒不喝。” 张妙妙趴在他怀里,象一条给抽去了骨头的小白蛇,微微的摇了摇头,眉眼间春意未散:“我不喝。”见于异又喝了一口,道:“要不我给你倒酒吧。” “好啊。”于异笑:“你还能动吗?” 红云飞上张妙妙脸颊,她确实是动不了了,全身上下,好象都给化掉了,整个人空荡荡的,仿佛是喝醉了,又好象飘在云端里,手明明就在眼前,却感应不到,不知道怎么动,那种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说来她也和于石砚做了五六年夫妻,这夫妻间事,也是熟惯了的,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果说于石砚的爱是一股洪流的话,于异的爱就是一个巨大的海浪,洪浪最多让她惊怕,海浪却是彻底的吞噬了她,把她整个人都彻底打散了。 “真想不到,他这么有力。”张妙妙瞟着于异,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瞧你那傻样?”于异也笑,捏捏她娇嫩的脸:“还以为你和她们有什么不同呢,原来也是个傻丫头。” “我就是傻丫头。”张妙妙小鼻子皱着,娇声道:“傻人才有傻福嘛。” 她以前在于异面前,都是端庄温柔贤淑稳重的样子,从来没有过这种可爱妩媚的表情,于异看得心中一跳,下面那话儿竟也跳了一下,这让他有些尴尬,忙仰头灌酒。 即便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彻底占有了张妙妙的身子,心里却仍然有些怪怪的,对上其她女人,他就不会这样,不过他也没多想。 张妙妙敏锐的感应到了他的细微变化,眼晴微微眯着,象一只打瞌睡的小猫,心里其实在笑:“傻瓜永远是傻瓜,聪明人才能抓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上次放于异离开,张妙妙当时就后悔了,尤其于异说半年回来而不见踪影后,悔恨更如春蚕,夜夜啃食着张妙妙的心,她无数次掐着自己,为什么不赌一把,于异那东西明明是硬着的,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成了,何至于独守空闺? 反复的悔恨着,反复的想着,突然就生出了主意,悄悄找了个行商,给了二百两银子,让那行商散布于石砚的死讯,张重义听到后,自然回来跟她说,于是张妙妙就大哭一场,再布上神堂,然后就只等着于异回来了,而那什么于石砚三天前托梦的话,同样是张妙妙编造出来的,无论于异哪天回来,张妙妙都会说于石砚三天前托了梦,成了神,拜托于异照顾她,而袁氏当然也是得了她的嘱咐,所以才有什么前夜同睡哭醒托梦的话,无非下个引子,让于异不疑。 张妙妙并不知道,这条计行不行得通,但她已下了死决心,只要于异肯回来一次,她就绝不松手,果然一哭一闹,再有了于石砚的死讯又有了托梦的鬼话,于异竟真的就信了,这个男人,真的给她捞到了手里。 想到于石砚,她还是有些儿心慌,万一于石砚突然出现了呢,到时怎么交代?不过随即咬牙:“即便他突然现身了,那又如何,于异是个手硬心软的人,他要是有点儿什么想法,我就死给他看,他一定舍不得。” 想得开心,脸上就忍不住笑,于异看见了,捏她:“笑什么啊,一个人傻乎乎的。” “我就是想笑,我开心。”张妙妙爬上去,吊着于异的脖子,就冲着于异笑啊笑,于异给她笑得心火上来了,忍不住心跳,叫道:“别再笑了,再笑我又不客气了。” 他以前的女人都怕,包刮白骨神巫,张妙妙这没玄功的偏生不怕,反而娇笑着凑上来:“随便你,我便死在你身下,也是心甘情愿的。”这话儿如勾子,顿时就把于异的野火儿全给勾了出来,一时又是满池春色。 412 后来小睡了一会儿,天亮出了螺壳,张妙妙随即就去跟袁氏说了,袁氏一听,喜得一把抱住她:“我就说能成的嘛,男人都一样,他答应娶你了?” “嗯。”张妙妙虽然害羞,眉眼间却掩饰不住的喜色。 “我立刻就去告诉老爷。” 袁氏一溜烟跑到张重义处,说了喜讯,张重义也喜坏了,高氏虽有些儿吃醋,但到底是件好事,当即便布置起来,本来看日子,三天后最吉利,但无论是袁氏还是张重义,全都等不得了,煮熟的鸭子也可能飞了呢,还是先吃进肚子里安稳些,就选在第二天拜堂成亲,连日便把喜贴发出去,再准备新房什么的,好一通忙乎。 本来明日成亲,袁氏还说了一句,今夜张妙妙最好不要去见于异,但张妙妙这会儿却是一刻也离于异不得,整天差不多就缠在于异身上,她最高兴的是,终于把于异心底的秘密审了出来,原来于异给他缠不过,把以前做过的那个春梦说了,又说了那次鸟儿硬起来板不弯,拿辣酱涂鸟头上,痛了好半天的事也说了,叫张妙妙笑得肚子痛,笑软了又掐于异:“原来叫我不要咬,是做过那种梦啊,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骂是骂,身子却滑了下去,媚眼如丝:“我就是要咬死你。” 于异竟仍然撑不住,还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无论是火凤凰高萍萍两个,还是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哪怕是一起上,使尽花样他也不当回事,可偏生就撑不住张妙妙那几粒小银牙轻轻的一咬,试了几次都一样,到后来张妙妙都笑了,她得意非凡,于异也只有搔头苦笑。 第二天成了亲,热闹处就不必说了,至于洞房春暖,更不必赘述。 张妙妙心性安定下来,这才弄明白于异的九州总巡检到底是个什么官,她也吓一大跳,张重义高氏几个知道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后则是喜得翻桌子打卦,谢天谢地谢祖宗,再然后高氏就支使张重义问于异要官了,张重义哆哆嗦嗦一说,于异明白了,点头:“做官容易,不过中州的分巡检,我许给了许一诺,许一诺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人称千金一诺的。” 不想张重义一听差点跳起来:“千金一诺许大侠,我知道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却原来许大侠也在贤婿手下听差啊,好,好。”也不知他说什么好,大拇指翘了半天,道:“那我就在许大侠手底下听差好了,做个班头也行啊。” 旁边的高氏就有些不满意,她可不知道什么千金一诺,她只知道许一诺只是于异的手下,而张重义可是于异的岳父,怎么还能屈居那什么许一诺之下呢,不过她是个极势利的人,于异九州总巡检的官帽子,已经彻底吓到了她,她平日伶牙利嘴智计百出,但这会儿在于异面前,却是嘴发干心发跳,连正眼看于异一眼都不敢,更莫说发表不同意见了。 不过她不说,张妙妙会说啊,就插口了:“做班头,那象个什么话?”说着看于异:“你不是说,你那衙门还在建吗?也没几个人,职位应该还多得是吧。” “是在建。”于异搔头:“可到底有些什么职位,要问张老大人和吴承书他们才知道,都是他们在弄,我可是没管呢。” 这下连张重义都急了:“这人事最是要紧,怎么能不管呢。”话一出口才想起不对,忙又陪笑:“我是说,那个,就怕他们不稳重,不能明白你的意思。” 于异却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吴书办是衙门老手,张老大人我也是信得过的,这样好了,你也别性急,等我回衙门把这些玩意儿闹清楚了,到时再给你安排个合适的吧。” “好,好。”张重义眉花眼笑,连声答应,就是一边的高氏也把一张柿饼脸笑得稀烂,袁氏最留意的就是高氏的脸色,看她那个样子,心头那个舒爽啊:“任你千谋万算,当不得我女儿两腿一张,嘿嘿,从今往后,须是我要大一头了。” 下巴情不自禁就抬了起来,搭着眼皮子看高氏,高氏感应到她的目光,抬眼看她,袁氏本还有些发虚,不想高氏堆在脸上的,居然是一个诌媚讨好的笑,于是袁氏的下巴又抬高了一分,而高氏的身子,却又矮下去了一分。 张妙妙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虽然论美貌,在于异几个女人里,她可能要排在末尾,但玩着她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非常的奇怪,于异每夜玩着她,喝着小酒,可就不想动了,他不急,可张重义高氏急啊,想着于异撒手不管,一切权力都交给外人,真真急得张重义高氏嘴上起泡,可还不敢跟于异说,张重义只好去找袁氏,袁氏也不敢跟于异说,不过张妙妙是她亲生的,到是什么话都能说。 张妙妙其实也不想动弹,多舒服啊,而且于异在给她施法,因为他缠着于异要学玄功,于异便想了一招,把地心莲中的灵气灌入她体内,然后把学自周盈盈的一个九莲心法教了她,这九莲心法是周盈盈在地心莲中悟得,能最大程度的吸收利用地心莲的灵气,只一个晚上,张妙妙便气通周天,能运气御风飞行了,可真把她美得不行,再然后与于异千怜万爱,每夜欲仙欲死,一早睁开眼,整个世界好象都是金色的,只恨不得就这么万世不变才好,又哪里去想什么当官不当官?不过袁氏是她亲娘,反复一说,她便也只有跟于异去说。 “先回衙门去,也行。”于异也无所谓,又呆了几天,便就告辞,张妙妙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本来就是张重义也还想跟着去呢,后来给张妙妙劝住了,只好悻悻作罢。 出门,正正式式要摆酒,于异其实烦这一套,但现在他的事都是张妙妙说了算,对了,这就是张妙妙身上奇怪处之一,不知如何,于异心里自然而然就愿听她的话,于是他只管喝酒,坐言起行,一切都是张妙妙做主,袁氏隐密的看到了这一切,兴奋得夜里把张重义折腾了个半死,张重义虽有玄功,但他功力并不高,然后多少还上了一点年纪,可就有些儿吃不消,恨得在袁氏肥白的大屁股狠狠拍了一板:“你这婆娘是疯魔了是吧。” 袁氏一脸得意:“我做了一世小,终于也要做一回大了。”一翻身又爬到了张重义身上:“我还要。” 于是一个夜里,张重义眼前就只见一对肥大的奶子摇啊摇,摇得他头昏脑胀。 喝了践行酒,张妙妙到也抱着袁氏掉了两滴眼泪,随后跟着于异飞起来,袁氏本来眼眶也红了呢,突然见她也会飞,眼珠子顿时就瞪圆了:“天爷啊,妙妙也成仙了吗?”她怀中的小鲤儿也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叫,张妙妙听见,还回头得意的招了招手。 张妙妙虽然能御风飞行了,但飞得慢,这个无所谓,于异一点儿都不着急,每天飞个一两百里,说起来还不如快马呢,又有什么关系,张妙妙却觉得是于异体贴她,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她其实担心于异心里会有疙瘩,到底她曾是于异的嫂子,可暗暗留心下来,于异确实对她非常好,尤其特别听她的话,她一颗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白天学飞行,晚上则让于异送她上天,那种感觉啊,美到了极点。 还不是一整天在天上飞,早起先要吃了早餐,然后到中午时分,那还要按时吃饭,真可以说是一路吃过去了。 飞了十多天,不过两千来里,这一天,远远见一座小城,张妙妙这时已经完全摸清于异的性格爱好了,先看好了一座规模最大的酒楼,然后两人找个无人处落下,直上酒楼去,叫了酒菜来,慢慢的喝着。 413 张妙妙以前也能喝点儿酒,量极小,但自从于异给她灌了地心莲的灵力打通小周天后,她酒量到也长了不少,不过她仍然不肯过量,只是小口小口的陪于异喝。 两人选的是一个临街的位子,一面喝酒吃菜,一面看街上的景色,忽然间,张妙妙脸色大变,啪的一声,手中的杯子也失手落地。 “怎么了?”于异莫名其妙,也转头往窗外看去,这一看,他顿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哥。” 街西头来了一行马队,打的好象是朝庭的招牌,这些官面上的东西于异不懂,但军士围绕之中,一人高骑马上,身着官服的,却绝对是于石砚。 张妙妙不是做梦说于石砚死了吗?怎么又活了,不过于异一时也没心思想这个,对张妙妙叫了声:“是我哥。”翻身就要从窗口跃出去,不想张妙妙却一把扯住了他。 “怎么了?”于异回头看她,却见张妙妙满眼泪水,死死的看着他,于异这才想起,张妙妙已经和他拜了堂成了亲,见了于石砚,这可要怎么办? “这个。”于异顿时就搓手了,他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问题。 看到他搓手,张妙妙一颗心往下沉去,咬牙叫道:“于异,你听好了,你哥当年他不但两次把我送给巴衙内,而且是给我写了休书的,所以。”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抓着于异的手,指甲突然深深的掐进肉里去:“如果你不要我,一句话就行,但如果你想把我送给别人,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明年今日,记得的话,你给我这可怜人上杯水酒就行。” “这叫什么话。”于异摇头:“你即是我的娘子了,我怎么还会把你送给别人,这样吧,你要不想见我哥,那你先躲到螺壳里去。” 张妙妙深深的看着他:“你说的是心里话?” “当然。”于异点头。 “那我为什么要躲。”张妙妙刹时下定决心:“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于异还是有点儿犹豫,到底觉得有几分尴尬啊,见了于石砚,这话要怎么说。 “你这会儿见他,好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张妙妙反问:“你觉得我应该躲着他吗?哼,真说起来,其实是他不好意思见我,应该是他躲着我吧。” 这话好象也有理,不过于异很烦这种事情,微微一想,摇头:“算了,你还是先避一下吧,到时我看着烦。” “但是。”张妙妙还想坚持,于异有些恼了,道:“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就是这样了。” 看他有些着恼,张妙妙到有些害怕了,她本来就有些心虚,强撑着要见于石砚,就是怕他兄弟两个说话,把她的谎言给揭穿了,至于说什么于异又要把她还给于石砚的话,她到是真不担心,不说于异会不会这么做,即便真有这心思,于石砚还会要她吗?还敢要她吗?她一句话,能把于石砚羞死。 “我听你的话。”张妙妙装出委屈的样子,跟白骨神巫几女一样,她体内灌满了于异精华,自也与螺壳体性相连,运起进身诀,一闪就进了螺壳,还好是雅座,屏风隔开了的,否则她这么突然消失,可就要引起一阵惊讶了。 张妙妙身子进了螺壳,顿时就软坐在了白玉床上,双拳握紧,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去,两眼死死的盯着外面,于异当然传了她洗眼诀,也可以看到壳外去,而一颗心怦怦的狂跳着,就如给猎狗追着的兔子。 “他怎么没死,就算我不该咒他死,可他为什么不能迟一点点出现,让我先怀上于异的孩子,那时就什么都不怕了。”心中怨恨交加,又恨又怕,恨的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容易吃尽苦头费尽心机,这才亨了几天福,又要把于石砚弄出来捉弄,这要不是老天爷故意的,怎么可能就在这地方碰上于石砚了? 怕的是,万一于异跟于石砚说起,于石砚根本没出过什么事,于异必会猜疑她撒谎,厌弃于她,那就全完了,可她又不敢违逆于异的意思,不能现场盯着,其实她能理解于异的烦燥,哥哥没死,嫂嫂却成了他的女人,这下若相见了,自然尴尬,而于异是最烦这种事的人,自然不愿她在场。 “天若真不怜我,一死而已。”下定决心,一颗心反到略略放松了些,却猛地一声惊叫。 原来于异翻窗飞出,半空中一声哥才出口,忽听得一声怒叱:“找死。” 叫声中,眼前金光大放,一物急打过来,却是一只金轮,这金轮边飞边长,飞到中途,竟已大如车轮,日光一照,金光灿灿,而挟风带雷,声势惊人,恰如天神行法。 “大伏魔轮?”于异讶叫出声:“伏魔尊者韦扩?” 于石砚前面,一个矮瘦老者,却是须发如银,怒目圆睁,威风凛凛,正是禁军三大高手之一的韦扩。 当日在皇宫前面生撕了谢和声,给韦扩打了一轮,可着实吃了点儿亏,更给韦扩追杀千里,于异一直记着心呢,虽然奇怪韦扩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会儿急迫之下,也不及问这么多,嘿的一声,运起大撕裂手,迎着金轮猛击过去。 “轰”的一下巨震,于异身子也晃了一晃,韦扩得亨大名数十年,还真不是吹的,即便以于异今天的功力,也觉得手臂一阵发麻。 “这家伙功力还略强于许一诺。”于异惊喜交集,也不管于石砚了,暴叫一声:“好,再接我一爪。” 于异一爪竟然把大伏魔轮打了回去,韦扩也吃了一惊,其实他先前并没有看清于异的脸,这会儿看清了,当真新仇旧恨齐涌上来,伏魔轮一扬,运起十二成功力,就要一轮打出。 但这时于石砚却叫了起来:“兄弟,于异,真的是你,我是你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 他这一叫,韦扩立时收手,于异也只好收手,叫了声哥,不过还防着韦扩,这家伙可是一流高手,真要大大咧咧的,万一突然翻脸动手,那可不妙,道:“哥,你这是从哪里来,韦扩怎么跟你在一起。” “果然是你。”于石砚却已从马上跳了下来,两步过来就抱住了于异:“你怎么在这里?哦,这位是韦将军,是我下属,刚才肯定是误会了。” “韦扩是你下属?”于异有些惊讶,他虽然对官制不太懂,可也知道韦扩是禁军三卫之一,在武职里面,至少也是五品以上吧,五品武将做下属,于石砚这官可不小啊。 “来来来。”于石砚向韦扩招手:“韦将军,这位是我兄弟于异,你们认识一下,不打不相识啊,哈哈。”说着又捶于异一下:“兄弟你了得啊,居然能接下韦将军一轮,韦将军以前可是禁军三大高手之首呢,专司护卫皇上的。” 韦扩走过来,抱拳一诺:“刚才没看清,抱歉了。” “好说。”于异还了一礼,于石砚看两人神色不对,道:“你两个以前认识。” “不敢。”韦扩面上悻悻的:“原来当年撕了谢丞相的,就是于大人的兄弟,我从禁军去职,就是拜于兄所赐了。” “撕了谢丞相?”于石砚讶叫出声,猛地扯住于异:“你就是那个生撕了谢和声谢大人的于异?” 414 “没错。”于异点头。 “竟然是你,我一直以为是同名同姓呢?”于石砚一时有些做声不得,愣了一下,左右一看,扯了于异道:“这里不好说话,且上酒楼去,边喝边说,这几年你除了撕了巴太守,还做了些什么,都跟我说说。”拉了于异要上楼,猛又醒悟,反手一把扯了韦扩:“韦将军,你也上来喝一杯。” 他对于异的事好奇,而于异也对他的事好奇,张妙妙说他死了,神龛都供半年积了灰了,结果他却还活着,不但活着,看这神情气势,好象还混得不错,出行前呼后拥,堂堂禁军三大高手之一的韦扩居然还做了他下属,看来很有一番奇遇呢,而螺壳里的张妙妙也同样好奇:“他逃离浣花城,到好象做了大官了?古怪?”随即又想:“他那性子,到恰是好混官场。” 于石砚做派却大,他上楼,竟把整个三楼尽给包了,说到钱,于异螺壳中金山银海,但他却没有摆这种架子的习惯。 到楼上坐下,上了酒菜,于石砚举杯,道:“兄弟,韦将军,你两个看我面子,过往的,都不要计较了,来,喝一个。” 于异无所谓,举杯,韦扩却是没办法,也举起杯子,一杯尽了,于石砚哈哈一笑,放下杯子,看了于异道:“兄弟,你了得啊,这事先放过,你且说说,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嗯,你杀了巴太守父子的事我是知道了的,后来你去了哪里,怎么又跟谢家结下了怨仇,居然跑到皇宫前面生撕了当朝丞相,说起来你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说着连连摇头,而韦扩听说于异还杀了什么巴太守父子,也忍不住眼光发直,心下暗叫:“这人莫非就是个天杀星,而且专一杀官的。” “呵呵,我的事,一天半会说不完。”于异一笑,道:“哥,我到是奇怪,先不是听说你在浣花江上翻船落水了吗?难道那消息是误传?” 螺壳中的张妙妙听到这话,紧张得把呼吸都抿紧了,只死死盯着于石砚嘴巴。 “不是误传,我还真落了一次水。”于石砚摇头。 说于石砚落水翻船身死,本是张妙妙编出来的,不想他竟真的落过一次水,听到这话,张妙妙顿时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凉倏倏的,全给冷汗打湿了,暗叫一声:“天爷!” 于石砚道:“不过我没有死,给路过的一条船救了,而且因祸得福,救我的是张家的小姐,我跟着入京,竟入了张小姐青眼,得赐姻缘。” 于异张大嘴:“你说你娶了张家小姐?” “对。”于石砚点头,一脸得意:“你知道这张家是哪个张家不?” “哪个张家?”天下姓张的人多了去了,于异知道是哪个张家。 “便是那个张半边的张家。”于石砚眉毛几乎都要扬到天上去:“兄弟,你知道哥哥我现在是几品不?告诉你,哥哥我现在是正五品的礼部从事,只待这趟差走下来,主事不成问题,那就是从四品了,嘿嘿,你哥我才二十五岁啊,哈哈哈哈。” 朝庭里面的事,于异不熟,但这个张半边却是知道的,虞谢张王,四大门阀,这个张半边,就是张阀了,张阀最盛时,三公九卿中,居然有一公五卿是出自张家,刚好占了一半,张半边也因此得名,后来虽然势衰,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今天仍然有着巨大的潜势力,仍然是四大门阀之一,想不到于石砚落一次水,居然就娶了张家的小姐,而以张家之势,于石砚自然是可以平步青云了,也难怪他如此得意。 于异摇了摇头,道:“可你原先在家里娶了。” 他话没说完,却给于石砚直接打断了:“我早写了休书,那件事不必再提。”说着还对于异使了个眼色,张妙妙在螺壳里也看到了,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于石砚如此绝情,竟连她的名名都不愿再提了,喜的是,他即有这个态度,于异这里,也就不必为难了。 她是百感交集,于异却有些发呆,低头喝了杯酒,转脸对韦扩道:“韦将军,你不是在守皇宫吗?怎么跟着我哥出来了。” 他这话问得直,韦扩脸色一阵尴尬,还好于石砚插口了:“还不是因为你。” 说了韦扩的事,原来谢和声在皇宫前给于石砚一把撕了,韦扩即没能当场拿下他,后来追杀又没有结果,就吃了挂落,给赶出禁军,发遣到边军做了小旗,小旗无品,更莫说边军苦寒,韦扩当真欲哭无泪,要知他可是正四品的禁军指挥使啊,头发斑白才爬到这个位置,不想一场池鱼之灾,竟就给打回原形,自暴自弃,边军也不想去了,就想使点儿银子,干干脆脆致仕了事,银子使到张家门上,张家却帮了他一把,先把他留在了京营,然后这两年又帮他升了两级,这会儿也是正八品的都头了,于石砚出公差,要高手干事,就从京营把他调了来,听于石砚差遣,所以于石砚说韦扩是他手下。 “原来韦将军是给我牵累了,抱歉抱歉,我自罚三杯,算是给将军赔礼。”听明了原委,于异到还真有两分歉意,尤其韦扩现在又是给于石砚办事,那是自家人了,更觉不好意思。 韦扩是武将世家,练功夫是种爱好,真正心中盼望的,不是成为天下一流高手,而是封公封候,光宗耀祖,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这两年他拼命巴结张家,尤其在于石砚这个张家的乘龙快婿身上更是下足了功夫,这次跟着于石砚出来,其实是他主动要求的,就是想好好拍拍于石砚的马屁,好借于石砚的势,水涨船高,所以他心里虽然极其恼恨于异,却也立马抛到一边,忙就举杯:“不敢不敢,那事也怪不得于兄弟。”陪了一杯,却又一翘大拇指,道:“居然敢在皇宫大门前生撕了当朝相国,这般大胆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英雄出少年,于大人,你这兄弟了不得啊。” 他这话说得摇头,拍着于异肩膀道:“我这兄弟,打小就命不好,爹娘当年也操碎了心,唉。” 他这么一说,于异想起爹娘,心下也有些黯然,想到一事,道:“哥,我撕了谢和声的事,与你无碍吧,若还有关碍,那我就躲起来,以免耽搁了你。” 本来于石砚置张妙妙于不顾,另娶了张家小姐,这种做法,让于异非常恼火,但现在张妙妙成了他的女人,话还怎么说?再想到爹娘,在天有灵,也是盼着他们好的,可不能因自己的事,再拖累了于石砚。 “关碍还是有一点儿的。”于石砚点点头,拍着于异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哈哈大笑起来,而且非常开心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于异完全不明白了。 杀害当朝丞相,这可是通天的大案,是要牵连九族的,虽然于异现在做了神界高官,可人官与神官是两个系统,利益相争,人官系统对神官系统极为排斥,再有佛道相帮,神界对人界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小,于异不是神界高官还好,说他是神界高官,却残杀人界丞相,那更会引起人官系统的怒火,所以他这个九州总巡检,在这件事上,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风声只要传出去,只要知道于石砚是他哥哥,对于石砚就一定有影响,可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呢,若说是受了刺激,可又不象啊,尤其边上的韦扩也一脸开心的样子,于异可真是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 415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韦扩忍不住了,揭开迷局:“于兄弟你杀了谢和声,当然有一定干碍,可如果你不杀谢和声,张家又怎么才能出头,张家出不了头,我们这些人,又哪有出头的机会?” “就是这样。”于石砚笑着补一句:“我短短两年间能爬到五品高位,这次回去就是四品,说起来都是拜你那一撕所赐,所以你说,到底有关碍还是没关碍呢,哈哈哈哈。” 竟然是这样,于异明白了,笑着摇头,举杯道:“看来张家是要感谢我了。” “何止张家。”韦扩道:“虞张王,哪一家不谢你,现今丞相虞白眉谢不谢你?你若不撕了谢和声,他这丞相之位到死也爬不上去吧。” “是啊。”于石砚点头,抓着于异的手:“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谢家是恨死了你,但另三家可是人人感谢你的,你撕了谢和声,我又是你兄弟,当然有关碍,可朝庭上的事,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那个位置上有没有你的人,现在虞张王三家掌权,他们若不追究,谁还会来追究,当然。”说到这里,他略微一正神色:“公开场合,我是不会承认的,你只要跟着我就行,知不知道?” “跟着你?”外面的于异没吱声,螺壳里的张妙妙却撇嘴了:“你不过靠个女人,爬到个五品从事,于异却是正三品的雷部天官了,现在还是九州总巡检,哼哼。” 她到是盼着于异说出来,打一打于石砚的脸,但于异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一直没说,然后于石砚问起于异的事,于异也只说在江湖上混荡,张妙妙先有些奇怪,但随后一想就明白了,又有些恼,又有些喜:“是了,他是因为娶了我,不好长久跟他哥相处,所以干脆一切都瞒着,然后分开过活,大家不见面,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于异的心理,她猜到了一部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于异想的是,他是个闯祸精,而且这一次当了九州总巡检,也不能尸位素餐不干事,干事就会得罪人,若传了出去,说于石砚是他哥哥,别人对付不了他,必然就会去对付他哥哥,所以他干脆把一切都瞒下来,没人知道,以后自然也就不会拖累于石砚了。 于石砚却不知道这些,理所当然的要于异跟着他走,随便安排个差事,几年时间,包保他一个官身,韦扩自也在一边凑趣,道:“于兄弟身手了得,刚好这次帮把手,回去述功,必有嘉奖。” “你们这是去哪里,劳师动众,捉拿什么江湖要犯吗?”于异问。 于石砚笑了:“我礼部的官员,捉的什么江湖要犯,呵呵,我这一趟,是要去西夷,诏化盐水夷的头人,就是宣旨。”说着又眨眨眼:“当然另外还有点儿小事,不过你暂时不要问那么多,呆会儿跟着走就行了。” “盐水夷?”于异皱了皱眉头。 上次因彭越的事,他对西夷有些了解,盐水夷靠近北蛮地界了,因有一条盐水一直流入盐池郡,所以称为盐水夷,民风野悍,极为凶恶,他们认得刀子是老大,却未必识得圣旨是丝绸,于石砚跑到那里去宣旨,凶险可就不小。 本来于异的想法,跟于石砚聚一天,随后就分手,以后年节什么的,再偷偷去京师看他也行,尽量避免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兄弟,但于石砚要去盐水夷,他到有几分担心了,想了想,也就没拒绝,跑就跑一趟罗,有什么关系,反正于石砚说了,公开场合不会认他,只要跟韦扩招呼一声不说,一般人自也不会知道。里面的张妙妙听说他要跟着于石砚跑一趟,可就有些烦了,却也出声不得。 说定了,喝着酒,于异想起另外一事,道:“哥,神界的事,你们了不了解?” “怎么想起问神界的事了?”于石砚有些奇怪。 韦扩插口:“神是神,人是人,神不干人事,人也不管神的事,懒得搭理他们。” “是啊。”于石砚点头:“天下九州,十去其四,神界除了亨受香火,还做了什么?” 听他们反应这么大,于异到是有些发呆,暗想:“老百姓中,信奉神界的人还是不少啊,没想到他们却是这个样子,嗯,可能人界官场的看法不同,神官若管事,人官就没事干了,自然不愿神官来插手,也不愿搭理神界官员,到也好。”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许一诺知道他是九州总巡检,反到于石砚韦扩这些说起来眼界应该更广的官员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奇怪,弄明白了原因,到去了一层担心。 张妙妙也很奇怪,喝了一天酒,就在城里住了一天,晚间于异闪进螺壳,张妙妙先就问了:“你哥他们好象不知道你在神界做官,而且官远比他大的事?” 于异这会儿却想明白了,摸着头,道:“神界人界为争利益,勾心斗角,非常厉害,以前神界什么都管,人界包刮天子都没什么权威,人界官员自然不满意,天帝不得不让步,最后规定神不干人事,只管妖事,但就是这一点,还受到了佛道的强力挤压,你去数数有多少寺庙道观,又有几座城隍土地庙。” “到也是啊。”张妙妙点头:“土地庙城隍庙真的非常少呢,香火也不行,到是岳帝庙香火还好点儿。” “若是大家都信了城隍土地,那和尚道士们吃什么?”于异笑:“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事情就这么简单。” “不。”张妙妙却搂住了他脖子,眼晴水汪汪的看着他:“我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在房中极媚,这与白骨神巫的装嫩撒娇还不同,别有一番韵味,尤其与于异以前对她的印象,形成一个巨大的反差,这也是于异在她身上特别兴奋的原因,往往只要她随便眨一个媚眼,就能把于异勾上身去,不过这会儿没有动,只是反手搂住了她腰。 张妙妙的腰和臀很有特色,腰不是特别细,但特别柔软,动起来极为灵活,而她的臀又特别的圆,腰一扭,那种肉肉的感觉,能让所有的男人立时鼻血上涌,当日巴虎子之所以为了张妙妙要死要活,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就是为着她那一扭腰的风情,于异也很喜欢,尤其特别喜欢在后面进入时,看她扭动的样子,每次都把持不住。 “你听见了吧,我哥另娶了张家的小姐。” 话没说完,张妙妙嘴巴就封了上来,她的吻,有一种极疯狂的火热,在于异所有女人里,是最狂热的,每次都好象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我不要管他,我只要你,于异,要我,要我。”她疯狂的吻着,身子扭动着,双手如蛇,灵活的解开了于异的裤腰带,随即身子就滑了下去。 于异低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潮红,眼中的神色也与往日略有不同,于异有时真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但有时却又突然会灵机一动,这会儿,他就能理解张妙妙的感受,张妙妙之所以如此狂热,其实是害怕,害怕他另有想法,对她没兴趣了,不要她了,急切的想要他,只是想证明,他还要她而已。 “别咬。”可惜于异出声迟了些,张妙妙的小银牙还是咬了下去,于异一如既往的没能撑住。 416 量太大,张妙妙给呛得咳嗽,她红舌一绕,点滴不剩的全吞进了肚里,瞟着于异的眼神中,带着媚,带着羞,更带着一丝丝得意,这次的得意,与以往不同,不是因为捉弄了于异得意,而是证明了她对于异仍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所以得意。 “你个婆娘,就是不听话。”于异明白她的心思,索性凑趣,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两下把她剥光了,反过身子,在她圆滚滚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两板,张妙妙呀呀叫痛:“冤家,你轻着些儿。”却又咯咯娇笑,回头看着于异,媚眼如丝,仿佛要滴出水来,雪嫩的臀扭动着,似乎就在呼唤,于异再忍不住,挺枪直入。 这一夜比往日更加疯狂,到张妙妙彻底瘫软,这才罢休,于异睡了一觉,突地惊醒,原来张妙妙死死的箍着他,一脸惊恐的叫:“于异,不要丢下我,于异。” 她在做梦,于异愣了一下,心中涌起怜意,伸臂把她整个儿抱在了怀里,张妙妙搂着了他,脸上惊怕的神情慢慢消失,身子也放软了,渐渐的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细细的,有如婴儿,呼出的气息带有一种淡淡的甜香,这是地心莲的原因。 张妙妙的感觉没有错,与于石砚相见,确实让于异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以前他玩着张妙妙,心中只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但并不反感,因为于石砚死了,他心中没疙瘩,但现在于石砚没死,他再玩着张妙妙时,就总觉得有点儿别扭,在他的潜意识中,哥哥即没死,张妙妙就还是他嫂嫂,骑着自己的嫂嫂,这算什么? 先前他虽然给张妙妙半强迫的勾着上了身,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消除,但这会儿看到张妙妙做梦,感受到她梦中的惊恐,心中的疙瘩突然就散开了:“她只是个女人而已,哥哥当日若不两次把她送给巴虎子,又怎么会到今天。” 想到这里,他呲了呲大白牙:“即便哥哥以后知道,或边上人有什么废话,我自一身当之,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思安定,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嘿嘿,到今天,他有些地方长大了,但有些地方,仍然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最容易入睡,因为心思单纯。 第二天一早,于异睁开眼晴,却见张妙妙早醒来了,手撑着下巴,在看着他呢,眼中的柔情,真的用什么也化不开,但在眼角,却又有着一丝隐隐的忧郁。 于异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不习惯于说,更习惯做,嘴一伸,吻住了张妙妙的红唇儿,张妙妙立即反唇相就,于异反身压住她,从上到下,一点点吻过去,到她软得如一团蜜水儿时,再挺身直入,到尽端,却又一停。 张妙妙不知他为什么停下来,媚眼微睁,身子也动了动:“快嘛。” 于异看着她,这其实是个极好的女人,只是命运对她有些不公平而已。 张妙妙看他即不动也不说话,心中顿时惊慌起来,眼晴睁大了,道:“于异,怎么了?”说到后面,声音竟微微有些发颤了:“你——不想要我了吗?” “不是。”于异摇头:“我警告你,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是我的女人,那就永远都是,哪怕你逃到天尽头,我也会把你抓回来,先狠狠的揍你,再狠狠的弄你。” 他狠狠的动了一下,张妙妙发出一声娇呼,眼晴瞪大了,定定的看着他,眼泪慢慢涌出来,脸上却带着了笑意,重重的点头:“我不逃,我是你的女人,生是,死也是,我要是惹恼了你,你就揍我,但不能不要我——要我——啊。” 在张妙妙身上狠嚼了一顿,也解开了张妙妙的心结,于异神清气爽,出来,于石砚也起身了,吃了早餐,随即动身,于石砚让于异就跟在他身边,对外,只说于异是他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弟弟,别人自也不会来问。 盐水夷在西夷与北蛮交界之处,其实蛮与夷,也没有特别的区分,总之都是蛮夷,蛮夷所在,都是魔界,不过盐水夷因在盐水以北,盐池的上游,借着盐茶往来,与人类的经济交往要频繁得多,风气也要开化得多,以往都是受朝庭册封的,虽然时常反叛,但终究不是生蛮,象这一次,于石砚就是受命去册封盐水夷新近堀起的大头人西北狼王,赏一些丝绸茶叶,换取西北狼王不侵扰盐池的承诺。 这其实是件非常搞笑的事情,盐水夷共有十多个大些的部族,彼此间经常斗来斗去,于是大头人也就经常性的换来换去,而每次换了大头人,一定就会上表,要求朝庭册封,朝庭不册封,那对不起,立马入侵,朝庭没办法,只好派人册封,然后又要打赏一批东西,有时候,一年甚至都册封得两三次,几乎就是把朝庭当冤大头在宰。 这种游戏,有时实在让人恼火,以前朝庭也火过,调遣大军进剿过,但盐水夷来去如风,朝庭大军根本捉不住盐水夷主力,稍一不慎,给盐水夷断了粮道,反而有可能全军覆灭,这不是开玩笑,这样的例子有过多次,盐水河两岸,不知埋葬过多少朝庭的大军,吃得几次亏后,朝庭终于吸取了教训,一些关健的要点严防死守,然后尽量采取妥协羁弥的政策,只要盐水夷提出要求,立马册封,无非赏点东西嘛,比出兵去打,不但省事得多,也省钱得多,天子家也没有余粮啊。 于异先前不怎么了解,听了于石砚的介绍,可就有些恼火:“这简直岂有此理了,那皇帝也太软蛋了吧,换了是我,打到死也要打。” “你不在朝庭上,不知道朝庭的难处啊。”于石砚摇头:“天下九州,九去其四,外有蛮夷,内有民怨,然后天庭势力也越发衰弱了,除了要供奉,一点忙也帮不上。” “到是好笑了。”于异冷笑:“人官不是不要神官管事,不要天庭帮忙吗?” “谁说不要天庭帮忙了?”于石砚可不知于异是神官,反驳:“蛮夷猖狂,天子可是多次上表,请求天庭发兵下界,剪除蛮夷,夺回失去的四州之地,可天庭就是不肯答应。” 于异眼珠子一转:“夺回西北四州,归哪里管,天庭还是人界?” “当然归人界管啊。”韦扩在一边插话:“神不干人事嘛。” 于石砚也点头:“那当然得归朝庭管。” 于异给他们气笑了:“合着盐水夷拿朝庭当冤大头,朝庭又拿天庭当冤大头了,天庭帮你们去打仗,夺回西北四州,又只能朝庭来管,然后上一点供奉了事。” “本来就是这样啊。”于石砚一脸理所当然:“神就是给供着的嘛,有求必应,不求就不要多管闲事。” 得了,于异也懒得跟他们说了,晚间跟张妙妙说起,张妙妙也恼:“这些狗官就是这样,就盼着别人帮他们把事情全部做好了,然后他们来安亨现成,他们的事,你不管最好了。” 417 于异本想着这件事了了后,回到自己衙门里,要好好的管一管事,不但是要荡涤妖风魔气,人界的事也要好好管一管,什么叫神不干人事,这规矩对他行不通,但与于石砚韦扩一番对话,他却是彻底明白了人界这些官员们的想法,再散发开去,有这想法的,还不止官员,包刮佛道和人界各种势力在内,只怕都是这种想法,神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若是要多管闲事,莫说天帝的反应,只人界这些即得利益者就要沸反盈天了。 “都是些狗官。”于异便有翻天之能,也对付不了这么庞大的利益集团,只有恨声骂。 张妙妙听了笑:“可把你哥也骂着了。” “他也是狗官。”于异毫不客气。 看了他这样子,张妙妙咯咯娇笑,她解开心结,笑如春花绽放,于异道:“以前真不知道你笑起来这么好看的。” “因为我以前不是你的女人。”张妙妙箍住他脖子,深深的看着他,甜甜的笑,于是,春天来了。 从中州往盐水夷去,五千多里,于石砚是去宣旨,不急,虽然都是高头大马,一天也不过走两三百里,二十多天才到,于异跟在于石砚身边,无聊到起毛,然后他还发现于石砚有很多地方让他看不习惯,于石砚官架子极大,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官僚了,即便是对着于异,有时说话也拿腔拿调的,而且喜欢训人,先两天还好,才见面,兄弟情份,亲热,但过得几天就不行了,于异说话素来大大咧咧的,他便看不惯,训斥于异,这么说不行,那么说不对,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笑起来能不能不呲牙,头发能不能梳好了。 搞得于异烦了,到有些躲着他了,反到是韦扩不错,为什么不错?一则他不会说于异的不是,最讨喜的一个,他酒量好啊,这个就太好了,于是于异几乎整天跟他混在一起,然后他便发现了一个秘密。 于石砚的使团中,除了韦扩这个顶尖高手,居然还藏得有六名好手,虽然说不上什么一流二流,三流绝对跑不了,如果仅仅只是几个三流高手,于异不会太惊讶,让他真正惊讶的,是这六个人还带了六幅斗神甲,而且是白银斗神甲。 白银斗神甲的威力,当日白道明几个劫杀北蛮使团,于异就已经见识过了,六人成阵,威力非同小可,如果说当日是因为议和割地的诏书太过让人反感,朝庭害怕江湖人物劫杀,所以不得不派出白银甲士保护的话,于石砚这个使团,有什么特别之处,要让朝庭如此重视? 于异好奇去问于石砚,不想于石砚马上变了脸色,狠狠瞪他一眼:“官场上最大的忌讳,就是乱看乱问。” 于异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嘛,其实他知道,于石砚的本心还是为他好,于石砚回去后,是想要给他安排个职位,慢慢提拨他当官的,当然要教会他怎么当官怎么做事,如果说于异只是个普通人,于石砚这么做是对的,严厉要求也是对的,不这么说这么做反而是害了他,可问题是,于异不是普通人啊。 不过他也懒得跟于石砚计较,反正他是想好了,跟着于石砚跑一趟,回来后,找个借口开溜,以后有时间就去京师看看,没时间嘛,那就各过各的日子,到还免得他闯了祸,牵累于石砚。 于石砚不说,于异也就不问了,到是有一天,韦扩喝多了拍着他肩膀感叹:“人要走运啊,你是个走运的,有个好哥哥,又碰上这一趟好差事,只要不出差错,回去张家至少保你一个八品的都头。” 他话中有话,不过于异也没问,但听出来了,于石砚这趟差事,不仅仅是宣读个诏书那么简单。 近二十天的时候,使团便进入了盐池郡。 盐池郡以盐池为名,当然就是郡内有个大盐池了,这个盐池极大,不但是西北一带百姓吃的是盐池的盐,每年还有数百万石输入内地,西北苦寒,物产不多,可以说,盐池的盐,是西北输入内地的最大一桩物产,也是西北收入的主要来源。 于石砚对盐池的盐似乎极为熟悉,于异没问,他自己到说了起来,而且条条是道,据他介绍,盐池的盐,要占天下所有食盐的五分之一,人界三大产盐地,一是东海盐,二是南海盐,三就是盐池的盐,又神神叼叼的说,如果盐池的盐没了,内地盐价必然大涨什么的。 在于异想来,说什么盐池盐没了,内地盐价必然大涨什么的,无非是宣示他这一趟出使的重要性而已,也懒得应他,随他吹吧,只是稍稍留心了那一队神秘的白银甲士,很奇怪的是,那六名白银甲虽然神秘,但一路却都非常放松,完全没有要时刻保护于石砚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的架势,到仿佛是带着斗神甲来游山玩水的,这让于异大是好奇,但他性子傲,给于石砚训了一顿,就再也不问了,也不好问韦扩,跟张妙妙说起来,张妙妙知道什么,一通乱猜,自然是不得要领,到多了一番闺房之乐。 盐池郡是西北大郡,因为是抵挡蛮夷的第一道防线,当然也是因为有盐池的盐这个产出,有经济基础,因此城池建得极为高大坚固,在西北广袤的平原上,突然见到地平线上出现这么阔大的一座雄城,每个人都会眼中一亮,不过到近前,看到城墙上斑斑所见的箭痕刀坑,又会让人不禁的心生感叹,幻想那些刀光剑影,血日苍桑。 于石砚的使团在盐池郡歇了一天,随又起行,沿着盐水河往上走,连过了好几道关卡,才算彻底进入了盐水夷的地盘,也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荒凉,当然,还有广阔。 上行了近三百里,沿途碰到过好几股夷民,这些夷民似乎见惯了来宣诏的使团,即不怕,也没有什么敌意,见了都是笑嘻嘻的,指指点点,有些牧民还赶着牛羊跟着走,而另一个叫于异目瞪口呆的是,有些小部族,居然叫了女人来陪宿,而与内地妓女不同的是,她们不要银子,要丝绸,或者茶叶什么的也行,于异可以肯定,这些女子绝不会是专业的妓女,而很有可能是那些牧民的女人,为了换点儿东西,居然让自家的女人做这种事,也太丢人吧。 后一截路,于异因讨厌于石砚动不动训人,所以基本上不会再主动找于石砚说什么,不过跟韦扩到是无话不谈,说起这个疑惑,韦扩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这鬼地方苦寒呢,别说丝绸茶叶这种稀罕物,就是一口铁锅,那都是不得了的家当呢,又没什么出产来换,叫女人陪着睡一夜两夜,又不少个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可听说,以前使团中为首的,专一要睡这些小部落头人的女人呢,回去满京城吹嘘,来这鬼地方跑一趟,缺油少盐的,也只有这一点值得吹了。” “我哥好象没这样啊。”于异还有些不信。 韦扩笑:“你哥娶的谁?张家的小姐呢,他敢在这地方乱来,回去,嘿嘿。” 418 于异想想也有理,不吱声了,回头跟张妙妙说,张妙妙叹气:“女人啊,一要生得好,二要嫁得好。”她这么感概,于异又不好吱声了,先前他觉得盐水夷蛮野刁悍,起了个性子,想着若敢来他面前放刁,那就要杀他个尸山血海,这会儿这点杀心却没了,不是盐水夷刁,这鬼地方,也确实是没办法啊,但凡有丁点儿办法,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去陪别人睡? 于异自己没了杀心,却想起了那一直无声无息的六名白银甲士:“他们跟来这鬼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稍稍留心,却发现那六名白银甲士行动越发鬼祟,沿途还只是混杂马队之中,最多是不跟人说话,而进了盐池郡地盘后,竟然把头脸都捂了起来,夜间宿营,也必孤宿一处,而且离得于石砚的主帐远远的,若说他们是来保护于石砚的,打死于异都不相信,难道他们另外藏着个什么东西,例如与上次的北蛮使团一样,另有一份割地的和约? 可想想也不可能啊?盐水夷实力还没大到能让朝庭割地的地步吧,也无地可割,盐池郡已是第一线了,那是绝对不能割的,割了盐池郡,没有西北的池盐,内地盐价非疯长不可,那不是逼皇帝老儿去上吊吗? 即不是合约,那会是什么?于异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个,若边上有人躲着要害于石砚,他或者伸一下手,于石砚带着人要玩儿阴的,那就看戏罗,到是张妙妙很有兴趣,可惜张妙妙从头到尾都是个家庭妇女,或者说,是一个很贤淑的,只会相夫教子然后在闺房里撒撒娇的女子,官场上的阴谋,江湖中的诡计,她完全不懂,有些人不论碰到什么事,脑袋一拍,眼珠子一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扯蛋,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你根本没有这些方面的经验,你猜个蛋啊猜。 盐水在它的中段,拐了一个大弯,形成了一个盐水湖,湖边便形成了一个聚落,居然有了一座城,虽然在于异看来,更象一个大宅子,而且没什么规划,不过在西北这样荒凉之地,能有这么大一座宅子,实在是可以了,所以乍见之下,到也还咦了一声。 这便是白盐城了,盐水夷所建的三城之一,湖的北面还有一座青盐城,再往上走两百多里,还有一座老盐城,盐水夷共有二三十个部落,近两百万人口,就这三座城,难啊,想在这茫茫大荒原里建一座城,真的太难了,这三座城,也就分别由盐水夷最有权势的一些王公贵族占着,而白盐城因为最靠近盐池郡,经济最发达,所以就成了王城所在。 西北狼王叫嚣得猖狂,说不封王就要怎么样怎么样,其实也里也有些发虚,于石砚使团真个到来,可以说让这匹狼喜翻了天,远出数十里迎接,拉出大队人马,远远的看去,还只以为是来打抢呢。 西北狼王三十多岁年纪,独眼,个子极为高大,脸上一道刀疤,从右眉处斜着划过整张脸,把一张巨大的脸庞他成了上下两半,粗见面的人,扫了第一眼,几乎不敢看第二眼,而且他的独眼特别亮,凶光闪烁,恰如野地里的残狼。 于异扫了一下,暗暗点头:“这狼崽子功力不弱,难怪能称王。” 西北狼王身边,还跟着五六条汉子,个个眼光锐利凶悍满脸,于异路上就听说了,西北狼王之所以凶横,除了他自己功力不弱,勉强能接近二流高手之外,还有六个兄弟,也都有差不多三流以上的身手,这才能横行西北,他们七人,合称七匹狼,这跟在西北狼王身后的几条凶汉,显然就是那六匹狼了。 西北狼王率大队将使团迎进城中,白盐城以青麻石为主建成,虽然不是很大,但青麻石粗硬的线条,石头缝里年深月久积下的盐花,自给人一种独特的沧桑感。 城中房屋简陋破败,店子不多,而且大部份是酒馆,也有妓院,真正卖百货的,非常少,而且货物也不多,如果是张妙妙逛街,一定大失所望,但于异不同,有酒馆啊,对于异来说,有酒的地方就是天堂,喝酒的人就是朋友,其它的一切可以不在乎。 朝庭要册封西北狼王为王,当然要有隆重的礼仪,事实上盐水夷的人对这一套也玩熟了的,隔三岔五就要封一次啊,所以先商量一下,选吉日,清扫街道,沐浴焚香什么的,反正一大套礼仪,当然有些东西西北狼王未必照做,但吉日是不能乱的,选在三日后,这三日,使团三百多人就全住在城中,于异当然也跟着进了城。 一般要到睡前,于异进了自个儿的房间,张妙妙偶尔才会出来溜一转儿,于异有时还担心张妙妙气闷,可以说,在他的所有女人里,只有张妙妙让他动心思动得最多,虽然现在他每夜在张妙妙身上折腾,能想到的花样几乎都使遍了,可一旦下了床,心思又不一样,总觉得要多想想她的感受,天天关在螺壳里,能不气闷吗? 可张妙妙的想法其实与他不同,于异觉得螺壳里窄小,整天关里面气闷,可在张妙妙看来,这螺壳里面,已是大得不可想象了,前面神殿或许小一点,后面左侧一个大花园,花园后面还有库房,前后几进足足有千步以上,然后中间是小红楼为主的正房庭院,小楼前后,亭台楼阁,浣花城里,一般的大户人家,不是特别福贵当了官的,没有这么大的院子吧,然后右侧还有一排库房以及杂房,小妖们住的,以及伺喂地鹰什么的,如果顺着回廊整个儿绕一圈,就张妙妙那步子,要小半天呢?这还小?以前跟着于石砚,就那个小院子,张妙妙都几乎可以做到足不出户,那还不得活活闷死? 而且她的想法也不同,于异是把螺壳当做一个睡觉的地方,睡醒了就一定要跑出来,所以螺壳里有好多地方他都没去过,而张妙妙是把正式把螺壳当自己的家了,能去的地方全去了,细细观察,仔细收拾,于异看着很烦的细碎活儿,她收拾起来却是兴高采烈,女人收拾自己的家,又怎么可能气闷,不过于异一问,张妙妙到是感受到了他的关心,聪明的女人当然会趁势撒娇,搂着于异的脖子,道:“那你带我出去玩啊,我要看那个盐湖。” “好。”于异当然一口答应。 “这是在西北狼王的老窝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出去不方便吧?”张妙妙还替他担心。 于异一撇嘴:“就那几只狼崽子,你看。”说着神光照定自己离魂,一念咒,身子一摇,变成了一只夜鹰。 张妙妙可不知道于异还有这个本事,讶叫出声:“你还会变身。” 她捂着嘴巴惊讶的样子,非常的俏媚,于异献宝,再一摇身,忽地长身而起,却又从夜鹰变成了人,不过不是回复本像,而是变成了张妙妙的样子。 “呀?”张妙妙这下真个惊到了,红唇儿张开,妙目迷离,当真是又惊又喜:“还真象呢,你来看。”扯了于异到白玉池边,池水中看去,两个张妙妙立在池边,还真是一模一样,张妙妙兴奋得啧啧连声,于异却又学她,抛一个媚眼,轻启红唇,叫道:“相公。” 419 “啊。”张妙妙红晕上脸,扬起粉拳打他:“讨厌。”这一拳打下去,却觉得有些儿不对,女人胸前一对乳,男人只会摸不会捶,而女人不同,捶自己的男人,一般就照着胸膛去,那地方宽广厚实,捶着就有安全感啊,所以张妙妙这会儿也是照着习惯捶的于异的胸膛,这一捶下去,肉感完全不同,她一对乳儿,看着挺起来颤巍巍的,可真要压上去,那就是一团软肉,一压就扁了,但于异胸前虽然也隆起两团肉,捶上去,却还是硬梆梆两团。 “我知道了,随你怎么变,还是不同。”张妙妙发现了秘密,手伸进于异衣服里摸着,特别奇怪的感觉,摸了两下,自己脸红了,身子情不自禁就软在了于异怀里,这一软,又发现了另一个不同,于异下面戳着一根棍子呢,她伸手一摸,顿时咯咯娇笑起来,顺手掐了一把:“你有本事把这个也变了。” “这个真不能变。”于异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张妙妙笑得花枝乱颤。 于异又一变身,仍是变成夜鹰的样子:“走,我带你去看盐湖。” 他的意思是,他变成夜鹰飞出去,张妙妙呆在螺壳里,自然也跟着出去了,可张妙妙突生奇想,道:“我可不可以也变成鹰啊?” “可以啊,这有什么难的。”于异点头:“不过你呆在螺壳里,我带着你飞,舒服些吧。” “不嘛。”张妙妙撒娇:“我要跟你一起飞。” “行。”这个容易,于异神光照定张妙妙离魂,一念咒,张妙妙只觉一股气罩住自身,然后身子一紧一缩,刹时就变成了一只鹰,比于异变的略小。 “真变过来了?”张妙妙张开翅膀,就仿如换了身新衣服自己欣赏一般,前前后后的看,满腔儿的惊喜:“真神奇,于异,你真厉害。” “这有什么?”男人就喜欢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献宝,于异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嘴上到还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翅膀一振:“走了,跟着我,飞起来。” 于异在前,张妙妙张翅紧跟在后面,先还有些不习惯,掌握不了平衡,但于异的风翅强大之极,平衡也好,不平平衡也好,都给你托起来,其实张妙妙哪怕不用一点力,也能飞得好好的,至少绝不会跌下去。 飞出窗子,飞上屋顶,再冲天而起,一下子就飞出城去,张妙妙慢慢的就适应了,自己觉得有了点儿把握,然后发觉于异一直用风力护着她,可就撒娇了:“我不要你护着,我要自己飞。” “好吧。”于异笑着收了风力,就让她自己飞,结果张妙妙还是不熟,于异风力一去,突失了平衡,顿时尖叫一声,就往下面跌去,于异搞怪,偏不接她,让她一直往下跌,张妙妙晕了头,根本想不到御风,就是翅膀乱扇,这个没掌握好方向,脑袋向下,翅膀越扇,下跌得越快,眼见着大地旋转着飞撞向自己,她完全傻了,只悲叫得一声:“于异。”就要闭目待死,却忽觉得身子一震,一下给一双温暖的胳膊抱住了。 张妙妙睁开眼晴,抱住她的当然是于异,她眼泪喷涌而出,又哭又笑,在于异胸膛上狠捶:“你坏死了,坏蛋。” 于异哈哈笑,不过看她掉泪,怕她真生气,忙又哄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过你要相信我啊,有我在边上,阎王爷也不敢来碰你,怕什么嘛。” “总之你是坏人。”张妙妙嘟着嘴,不过她这会儿是鸟嘴,本就是嘟着的,恨恨的看一眼于异,抹了眼泪,心中突地又涌起柔情,双翅如手,勾着于异脖子,尖嘴就去于异嘴上啄,这个尖嘴啄尖嘴,还真是有些怪异,也实在是吸不到一起啊,还好舌头可以伸出去,伸到于异嘴里,小蛇儿一样缠着,到舌头都发麻了,这才松开,深情无限的看着于异道:“于异,是不是任何时候,你都会保护我,绝不会扔下我?” “当然。”于异不太习惯于说情话,不过点头还是会的。 “任何时候。”张妙妙又重复一遍,女人喜欢玩这种游戏,反反复复的问,于异最烦这个,但他在其她几个女人身上着实吸取了教训,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不能不耐烦,于是认真的看着张妙妙的眼晴,很用力的点头:“嗯,任何时候。”却又作怪:“哪怕你掉到茅厕里,我也一定把你捞出来。” “呀,你才掉茅厕里呢。”张妙妙大发娇嗔,在他身上一顿猛捶,嘴巴看似嘟着,心儿其实乐开了花,女人就是要哄,哄还要哄得妙,偶尔开开玩笑,能让她心儿都化掉,于异也实在是女人多,千锤百炼,才有这功夫,虽然不常用,用起来就是撒手锏。 “我要飞。”张妙妙心情舒畅,振翅飞起,这会儿有了一点点经验,而且把心思放开了,无论如何,反正于异会护着她的,怕什么呢,往下掉,就掉到他温暖的怀里,那不是更好。 她猛拍翅膀,冲天而起,一直往上飞,直飞到百丈高空,终于有些累了,改为平飞,然后又斜着飞,再又绕着于异转圈圈,一面飞,一面咯咯的笑,不象个二十三四岁的成熟女子,到象个七八岁的围着父亲游戏的顽皮小姑娘。 于异笑嘻嘻看着她,随她怎么闹,有时又还顽皮,突地伸出翅膀,兜着张妙妙身子,一下翻一个跟头,张妙妙每每失声尖叫,不过她现在有了点儿经验,翻滚几下,往往就能掌握平衡,其实主要还是不怕吧,然后就会得意的咯咯笑。 “我来飞,你来追,看你追不追得上我。”张妙妙来了兴致,猛然振翅笔直飞了出去。 “好啊。”于异笑:“不过我追上可是要打屁股的哦。” “你追不上。”张妙妙咯咯笑,猛扇翅膀,到也疾如利箭。 于异真要追,当然是追得上的,不过要逗张妙妙高兴,当然不会追上去,只在后面猛赶,嘴里还叫:“追上了追上了,要打你屁股了。”逗得张妙妙尖声娇叫。 张妙妙虽然吸了地心莲的灵气,但到底修练不久,功力不深,没飞多远便不行了,筋疲体软,她却顽皮,一下落到于异背上:“背我飞。” “这个怎么算?”于异还问:“是算追上了还是没追上。” “当然是没追上。”张妙妙得意,却又凑到于异耳边,昵声道:“呆会让你打屁股。” 她这昵声极为娇媚,于异心中一荡,差一点就没忍住,却是远远的掠风声打消了他的春心,他扭头看去,今夜有月光,远远的,几个黑点正急掠而来,不过太远了点儿,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人。 张妙妙说了那话,其实就等着于异抱她进螺壳里去,但于异不动,可就让她有些小失望,心下正怨怪呢,随即就发现了于异的异样,顺着于异张望的方向看去,这时那些人还隔得远,张妙妙看不到,道:“怎么了?” “有人正往这边飞过来。” “是什么人?”张妙妙先吓一跳,不过随即就醒悟过来,于异在身边呢,怕什么,她双翅围住于异脖子,整个人贴在于异背上,几乎是凑到于异耳边问。 “别吹热气,痒。”于异缩头缩脑。 420 这个动作却让张妙妙顽皮起来,不要她吹,她偏要吹,还装模作样的问:“什么人,告诉我嘛。” “叫你别吹热气,不听相公的话,该当何罪?”于异先就给她的话勾起了心中的火头儿,再这么连吹几口,心窝子里面都痒了,再忍不住,神念一闪,抱着张妙妙进了螺壳,变回人身,往白玉床上一压,口中还恶狠狠的叫:“屁股翘起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呀,好人儿,饶命啊,我再不敢了。”张妙妙一面咯咯笑着媚声求饶,一面却自个儿把圆滚滚紧崩崩的屁股蛋儿翘了起来,甚至还自己摇了两下,几乎就是在呼唤:“来吧,来打我吧,用力打我吧。” 于异当然也不客气,啪啪两下,一边屁股蛋上打了一巴掌,手感好极了,打得张妙妙媚声娇叫,扭过头来,那眼里汪着的春水儿呀,几乎能把人化掉。 “你真是个妖精。”于异终于忍不住了,又打了一记,另一只手却从张妙妙衣服里伸了进去,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先前看到的夜行人,顺便就扭头看了外面一眼,这一看,眼光却收不回来了。 张妙妙早已经春心荡漾,给他两巴掌,更打得春水泛滥,身子也倚了过来,却见于异正在往外面看,明显不专心嘛,可就有些恼了,扭着身子道:“别看了,什么人啊,来嘛。”红唇儿喷着热气追寻于异的嘴巴。 “是我哥他们。” “什么?”听到是于石砚,张妙妙身子猛然一僵,她潜意识的就认为,于石砚是来找他们的,不过随即想想不可能,于石砚根本就不知道她跟于异在一起,而且即便知道了,那又如何,于石砚两次把她送人,又是写了休书的,有什么资格管她,不过心里还是担心,颤声道:“他是。” 于异却没留意她的心思,眼晴一直望着外面,道:“这黑天半夜的,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妙妙顺着他眼光看出去,这会儿于石砚一行飞近了,她也能看清了,于石砚一行七八个人,就在他们前方里许外飞过去,行色匆匆,明显就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咦,那个韦扩韦将军也跟他们一起啊。”张妙妙确定于石砚的出现与他们无关,放下担心,却是好奇心起:“你不是说这个韦扩是个一流高手吗?” “不但韦扩是一流高手,后面那六个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藏在使团中的白银甲士,你看他们的斗蓬下面,必然穿着白银斗神甲。” “真的呀?”张妙妙呀叫一声,凝晴看去,果然觉得那六人斗蓬下都鼓鼓囊囊的,与于石砚韦扩两人明显不同:“斗神甲听说最厉害了呢,他这是要去哪儿啊,又带上斗神甲士,又带上了韦扩?” “普通的黄金甲白银甲,也就那样吧,只不知七耀沉雷甲怎么样。”于异撇了撇嘴:“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张妙妙心中好奇,春心儿也收起了,顽心又起:“我们还是变两只夜鹰跟在后面。” “你追不上,呆在里面吧。” “嗯。”张妙妙乖乖的应了一声,却突在眼晴一睁,叫道:“你哥他什么时候会飞了?” “咦,到也是啊。”她不说,于异先还没注意到呢,扭头去看,于石砚果然是自己在飞,当然,以他的眼光,仍然能看出来,韦扩在里面出了一点儿力,其实几个人结伴飞,类似于鸟类组队飞行,力大的可以带动力小的,鸟类只能形成风场,人形成的则不仅是风场,还有气场,象于异张开风翅,张妙妙完全不费力就可以在他的风场里任意翱翔,然而自己会不会飞,还是完全给人带着飞,动作神情是完全不同的,于异能看得出来,虽然韦扩气场大了点儿,给了于石砚一点儿助力,但于石砚确确实实是自己在飞。 “你哥他以前不会飞的啊。”几年夫妻,可以说,这世上没有比张妙妙更了解于石砚的人了,于石砚虽也好玄功,以前在家里也时常打坐,然后还在她面前卖弄,什么酸啊热啊胀啊麻啊,常让张妙妙笑个不了,你又不是个女人,给男人弄得热啊胀的,但也就是止于热和胀了,再不见其它功效,跳两下差不多,飞就算了,但三年不见,怎么突然就会飞了呢。 “你以前还不是不会飞。”于异到想得简单:“他娶了张家小姐,张家数百年的大门阀,家中自然是养得有几个好手的,可能谁教了他点什么也不一定,而且真要比,他肯定还比不过你,你飞起来一定比他快。” “真的。”张妙妙也认可了于异的看法,张家那么大势力,高手肯定多,于石砚只要肯学,不成问题,到是于异说她比于石砚飞得快,让她大是开心:“我看你哥飞得好快的啊。”随又嘟嘴:“你刚才都说我追不上的,哼。” 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然后还爱撒娇,当然,爱撒娇是好事,不撒泼就行,于异伸手在她皱着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她皱鼻子的样子特别可爱,尤其她帮他吹的时候,小鼻子先要皱一下,那小样儿,能让人春心刹时暴涨。 “不是他飞得快,是韦扩帮了忙,我要是带着你,他们再快一倍也能追上去。”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想张妙妙等的就是这句话呢,一下就扑到他怀里,白生生的胳膊吊着他脖子:“我要你带我飞。” 于异就叹气了,只说小孩子会撒娇,可他奇怪的发现,他的女人里面,年龄越大的,反而越会撒娇,象白骨神巫,就比苗朵儿会撒娇,而且特别会装嫩,张妙妙竟也一样,反到是叶晓雨苗朵儿这些年纪小的姑娘家家,没有她们这么会撒娇。 她这么象一个白虫儿一样吊在身上扭啊扭的,于异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点头答应,道:“我飞起来可快,吹了莫怪我。” “嗯。”张妙妙小下巴抬了抬:“才不怕。”又补充一句:“在你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男人都爱听自己的女人说这个,于异也不例外,伸手在张妙妙圆滚滚的屁股蛋子上拍了一记,喝一声:“变。”两人同时变为夜鹰,钻出螺壳,于异风翅一张,形成巨大的风场,张妙妙张翅浮在风场中,整个人就象给风力托着的风筝儿,一点力都不用。 421 前面的于石砚一行已飞出小十里之外,不过这拦不住于异,他风翅一张,刹时就拉近到四五里,张妙妙呀呀叫:“呀,真快。” 以她那点儿功力,不但能睁眼看,还能张口说话,自然都是于异的功劳,于异不但张翅形成了巨大的风场,还凝罡布了一个气场,也就是一个罡劲圈儿,把张妙妙包在了里面,所以张妙妙虽然模样儿是跟着于异在飞,却连翅膀上的羽毛都没歪一下。 “快吧。”于异笑:“就超过他们也容易,不过没必要吧,就跟着。” “嗯。”张妙妙很乖巧的应,奇道:“他们这是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于异好奇的也是这个:“我哥把六名白银甲藏在使团中带过来,真是太古怪了,应该是叫他们做点什么事?可要他们做什么呢,难道是要暗杀个人?有韦扩啊?怪了。” 百思不得其解,且跟着再说。 于石砚一行八人一直飞过盐湖,然后飞向西北面的一座高山,飞了二三十里,前面突地现出一人,嗷的一声叫,不象人声,到象狼吼,韦扩本来跟在于石砚后面,这时往前一冲,喝道:“天使来了,西北风在哪里?” 听了这话,于异精神一振,这里居然有人接应,而且西北狼王之外,居然又出了个西北风,有戏,张妙妙这会儿直接就落在了于异背上,道:“西北风是什么人?” “不知道。”于异摇头:“看就知道了。” 对面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眼光颇为锐利,不过右边耳朵只剩下了半只,这种情形在狼群中很常见,而这人的模样,到真象一只边耳的野狼。 边耳汉子一抱拳:“请天使随我来。”转身引路,于石砚一行跟了上去,这会儿换韦扩飞在最前面,不过他罡气展开,一样能关照到身后的于石砚,于异两个人自也紧紧的跟在后面,不过仍隔着三四里,虽然变成了夜鹰,但若跟得太紧,于石砚或许看不出玄虚,却只怕瞒不过韦扩。 边耳汉子毕直往山中飞去,越过山岭,前面陡然又现出一人,古怪的是,竟也是个边耳,前一个边耳汉子冲他一摇手,那边耳汉子眼光在于石砚等人身上一扫,随即抱拳恭立,两个边耳汉子都是一身狂野,然而礼性却又守得足,让人生出非常怪异的感觉,于异暗暗诧异:“那西北风是什么人啊,手下到是不错。” 前一个边耳汉子带路,后一个边耳汉子一直等到于石砚等八人全过去了,警觉的看一眼身后,这才跟了上去,虽然在黑夜里,他的夜光仍然往于异这边扫了一下,于异离着边耳汉子有三四里左右,他可以肯定,以边耳汉子的功力,绝不可能在夜晚看到三四里之外的两只夜鹰,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感觉到了。 看不到却仍能生出感觉,这样的直觉,只有在千锤百炼的生死场中才能煅炼出来,这边耳汉子的功力其实不过尔尔,但看到这一眼后,于异到是小小的讶异了一下:“这小子难道是只狼吗?只有狼才会有这样的警觉啊,要不就是给人追杀了几十年?” 想不清楚,到是越发对这什么西北风感兴趣起来,振翅往上一钻,虽然仍是隔着三四里的距离,但飞得高,自然看得远。 前面的边耳汉子领着于石砚一行翻过一个山岭,进入下面的山谷,山谷极大,呈狭长型,于异只扫了一眼就发现,这山谷中至少藏着好几千人,而且杀气弥漫,就仿佛一群狼静静的隐藏在山谷深处,随时准备扑向外面的羊群。 “这里居然藏了这么大一帮子人,有趣啊,有趣。”于异啧啧叫,越来越有趣了。 山谷的中间,有一片石坪,好象就是一块大青石板,寸草不生,青石板上,站着一个人,这人大约二三十岁年纪,单瘦,身姿毕挺,静静的站在月光下,眼神冷硬阴森,不带半点情感,给人的感觉,这不是一个人,而是穿行在山谷间的一股风,森冷,犀利。 “这人肯定就是那什么西北风,哈哈,有趣,你看他的耳朵。”于异不把这人的阴冷放在眼里,感兴趣的,是这人一边的耳朵也去了一半,也是个边耳。 “是呢。”张妙妙看得不是太清,不过月光很好,还是看出了点儿影子:“这人也是个边耳,不过这人好凶哦,哪个站在他面前一定打冷颤?莫非他就是那西北风?” 这时于石砚一行到了谷中,韦扩看着那汉子,冷冷的道:“你就那什么西北风,见了天使,如何不跪?” 在普通人如张妙妙的眼里,表面的凶恶很可怕,可在韦扩这样的一流高手眼里,表面的凶恶一点用也没有,他的话,不但冷,而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听到他这话,带路的两名边耳汉子眼中都射出愤怒之色,眼晴紧紧的盯着韦扩,仿佛两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狼,韦扩却正眼也不看他们,反而斜眼向天,他在于石砚面前,始终谦卑如佣仆,但在这一刻,却显出了他大高手的风范。 “卑人便是西北风。”西北风冷冷的与韦扩对视一眼,一抱拳:“哪位是天使。”他的眼光其实已经落到于石砚身上,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于石砚上前数步,如果是一般人,以他的功力,受不了西北风的凶冷,但于石砚以前出身牢城营,多与凶犯打交道,这会儿更是天使的身份,身边还有韦扩这样的大高手保驾,信心十足,面对西风北,竟然是一脸微笑,拱了拱手道:“本人于石砚,乃是此次御命的使臣,阁下便是西北老王之子西北风吗?” “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胆气了。”看着于石砚面带微笑,面对凶冷的西风北,却仍然春风拂面的样子,张妙妙大是惊异,甚至有些惊怒:“当年他若有今夜十分之一的胆气,何至于给个巴虎子逼得两次将我送出去,难道是因为那个张家小姐?” 女人的敌人永远是女人,于石砚的变化,张妙妙首先想到的,就是于石砚另娶的张家的那个张妙妙。 而于异想的跟她可完全不同,于异一听,心下就暗叫:“还有个什么西北老王,这西北风居然还是个王子,嘿嘿,有趣,有趣。” “我是。”西北风抱了抱拳,深深的看着于石砚,似乎要把于石砚看穿:“我只问一句,我们的交易,张家以何做保。” 于异一听这话愣了:怎么又扯上张家了,天使不是代表朝庭吗? 于石砚与他对视,脸上慢慢浮起笑容,随后轻轻挥了挥手,六名白银甲士忽地掀起斗蓬,同时扯去身上的披风。 “杀。” 六人的声音整齐如一,喝声出,灵光现,六幅白银斗神甲同时迸出灵光,六股灵光融为一体,刹时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月光一照,银光熠熠,隔得远了,感觉不到那股杀气,却只觉得华美逼人,张妙妙就情不自禁的赞叹:“呀,这就是白银斗神甲,真的跟白银打就一样呢,真漂亮。” 但西北风的感受却与她不同,西北风感受到的,是一股森严的杀气,扑面而来,他完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到白银斗神甲,给那股巨大的杀气一冲,情不自禁就飞退一步,背后长刀霍一下抽在了手里,待得站稳了,看清了,这才觉得有些尴尬,道:“这——这就是天界斗神宫的斗神甲吗?” 422 “没错。”他狼狈的样子,让于石砚非常的有成就感,他背手而立,傲然点头:“白银斗神甲,斗神宫至宝,整个天界,也不到千幅,这里就有六幅,你觉得这个保证够吗?” “够了够了。”西北风的气势已被白银斗神甲的冷艳华美彻底的打落下去,连连点头。 “如此,成交。”于石砚挥手,对那六名白银甲士道:“在诛杀西北狼王之前,你们受西北风王子指挥。” “遵令。”六名白银甲士齐声答应,随即收了灵光,复又披上斗蓬,走到西北风面前,齐齐拱手,西北风也急忙拱手,想说点儿什么,一时却是不知说什么好? 于石砚微微一笑:“即如此,三日后见。”拱一拱手,转身飞起,韦扩站在他身后,始终冷冷的,却是连拱手都免了,在他这样的一流高手眼里,西风北这样的野人,什么都不是,最起码的客气都懒得讲究。 “他们好象是说,三日后要杀了西北狼王,是不是?”张妙妙有些没听明白了,她说白了就是家庭妇女,有些东西,即便现场看到了,也难得明白。 “是。”于异也有些迷糊:“看来所谓的封西北狼王为盐王,不过是朝庭的敷衍之计,实则是另外联络了这个什么旧王子,反要斩杀了西北狼王,也是,换了我是皇帝老子,年年受一帮蛮夷挟制,我也不干啊。” “就是。”张妙妙点头,她到是有这方面的觉悟:“朝庭哪能受这帮子蛮夷的气,以前不过是不跟他们计较罢了,真怒起来,天兵出动,这些野人才知道厉害呢。” 在张妙妙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心中想来,只要天兵一出,那自然是横扫一切,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庭懒得跟这些野人计较而已,于异到是知道得多一些,不过也不会去跟张妙妙解释,他还有事迷糊着呢。 “这里面有古怪,我哥当的天使,怎么西北风却跟他要什么张家的承诺呢?而且斗神甲是天帝派给天子以助威严的,轻易不得出宫,好象听说整个皇宫中都不过两队十二副而已,这一下就派出了六副,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会不会是张家小姐担心你哥远来西夷有风险,所以借权势调了白银斗神甲来给他助力。”张妙妙猜测。 “不是。”于异摇头:“这明显就是个交易,先前就商量好的,跟我哥无关,问题是,张家的交易怎么和朝庭的使团混到了一起,难道张家已经嚣张到可以代替朝庭了吗?可听说现在做丞相的是虞家的人啊。” 对于朝庭上的事,于异也是一头雾水,知道的比张妙妙多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有桩好处,想不通,那就不想,看于石砚跟韦扩已经飞远了,便也转身飞回,到又记起先前的游戏,扭头看着张妙妙道:“先前说了给我打屁股的,可还没打够了。” “先前打过了的。”张妙妙自然不依不饶的撒赖:“不给你打了,再打就要开花了。” “花开才好看啊。” “才不要。” 最终如何,到也不必细述。 第二天平安无事,西北狼王大排宴席,算是正式给于石砚接风,他显然完全想不到,于石砚并不是真来册封他的,而是联络了盐水夷另外的势力,等着要在三日后砍他的砍袋,还一心做得盐王的美梦呢,至于说使团中少了六个白银甲士,西北狼王是完全不可能想到使团中居然藏得有白银甲士的,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对一个三四百人的使团来说,根本不打眼,西北狼王也根本不可能去留意。 于异本来想问问韦扩,到底是怎么回事,于石砚做的朝庭的天使,怎么西北风要的却是张家的承诺,而且这个承诺还是一队白银甲士的助力,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韦扩若要答他,必要先去问过于石砚,于石砚现在是典型的官僚,说不定又要训他了,是好意,可有时好意未必好接受,就如黄莲,良药苦口啊,其实于异能认识到良药苦口,已经算是长大一点点了,若在以前,理都懒得理,于是就跟着喝酒,他甚至有点儿喜欢西北狼王,这匹狼,喝酒就跟灌水一样,这一点,最对于异的胃口,若不是于石砚在这里,他真要好好的跟西北狼王喝上一场了。 至于张妙妙,在确定于异没有心结,仍象先前一样宠爱她后,也就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呆在螺壳里,却整天快乐得象只小燕子一样,收拾东,收拾西,只是当于异想要蚌妖给她帮忙的时候,她却拒绝了,她其实问过,知道于异对妖怪有心结,害怕生出怪物儿子来,所以不担心这些蚌妖,但还是防微杜渐,万一于异喝醉了,不记得了,把那些蚌妖抱上了床,那还了得,所以她在螺壳里,那些蚌妖就全呆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一切服侍于异的事情,她整个儿一手就包办了,她本就是那种最典型的贤淑小妇人,丈夫就是她的天,丈夫宠她,她的天空就永远是阳光明媚的。 她其实也有担心的时候,因为她年纪比于异大好几岁呢,女人又老得特别快的,只要一生小孩子,身材就变形走样,没几年就老了,于异又有那么多女人,生怕于异到时就不喜欢她了,还是于异安慰她,举了周盈盈的例子,地心莲的灵气,那可不是吹牛的,真正的千年不老,然后张妙妙照了镜子,也确实觉得自己比原先漂亮了,尤其每次跟于异欢爱后,再到白玉池里泡一泡,爬起来,整个人真就象十万八千毛孔都给打开了一般,从骨子里透着滋润,让她自己都生出了怀疑,莫非自己不是二十三四岁,而是十五六岁,正是二八少女含春的年龄,事实说话,这才让她忧心尽去。 匆匆两天过去,第三天,便是封王大典。 白盐城中居民不多,不过万多人而已,加上白盐王三千亲卫和他们的家属,也不到两万人,不过朝庭来册封的消息早传了出去,这两天赶来看热闹的人非常多,有的住城里,大部份住城外,内地已经入夏,这边山头冰雪却仍未消融,尤其是夜里,刀子刮起来风一样,这些人却好象习惯了,荒天野地的,一点也不在乎,到第三天时,城里城外,至少聚集了七八万人,光人多还不算,这些人几乎个个有马,有的甚至不只一匹,然后有很多又是赶着羊群的,羊群就是他们的粮食啊,走到哪赶到哪吃得哪的,这人马啊羊啊什么的,比人还多,整个白盐城内外,那份儿热闹啊,真是别提了,反正张妙妙有天夜间跟着于异出去溜达,差点儿呕出来,于异还以为这段日子努力耕田有了成效呢,还紧张了一下,结果张妙妙告诉他,是给羊燥味儿熏的,让于异哭笑不得。 祭坛在城外,盐水湖边,封王大典也就在祭坛前面举行,一大早,湖边就围满了人,还好有西北狼王的亲卫维持秩序,到还不至于太乱,由西北狼王的人引导,于石砚一行从城里出来,到祭坛前,西北狼王早已在等着,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袍,满脸的志得意满,他完全没注意,于石砚所带的三百多人,下马后根本没有离开座马,而是自己牵着,列着整齐的队列,这是随时准备上马的姿势。 423 于异当然也是随队站在后面的,他一到城外,就开始找西北风,却一直没看到,西北狼王身后一群人,都是各部落的头人亲贵,西北风肯定不在里面,但若西北风想在册封大典上斩杀西北狼王,就应该离着西北狼王不远,可于异前后左右看了半天,却硬是没能找到西北风的影子。 “可能隐在人堆里。”于异琢磨着,可周围七八万人呢,真正称得上人山人海了,西北风往这人海里一钻,怎么可能找得到? 于异找了两圈,烦了:“有本事你一世莫出来。” 册封大典开始,于石砚面西而立,西北狼王向东跪拜,三呼万岁,于石砚走过去,盘中托着册书印信,西北狼王伸手来接,他的独眼,在阳光下放射着志得意满的光芒,这很正常,任何人在这一刻,都会是得意洋洋,任何人在这一刻,也都是戒备心最低的,即便是西北狼王身侧站的另外那六匹狼,也都一个个咧着嘴笑着,完全没去想会有任何意外。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左边的人堆里,突地凌空跳起一个人来,手中一张大弓,人未出,弓已张满,头一露,即松手放箭,口中同时厉喝:“西狼,纳命来。”正是西北风。 人太多,虽然西北狼王先前布下了警戒线,但人群一直在往前挤,离着西北狼王最近的人群,不到三十步,西北风跃出的地方,略后一点,也不过四十步左右,他那一箭,蓄满了劲,真真其速如电,几乎是是手一松,箭就到了西北狼王背后,而当他喝声出口,西狼两个字传入于异耳朵里时,箭头已射中了西北狼王后颈。 于异看得非常清楚,西北风这一箭,正从西北狼王后颈窝里射进去,从喉头上面一点点穿出来,贯颈而过,其速其准,让人嗔目。 “好箭法。”于异情不自禁喝彩出声。 便在他的彩声中,西北风在半空中盘马弯弓,又闪电般的连射两箭。 人的后背,脖子的下方,两肩连线的中间,有一个突起,西北狼王中第一箭,头有些往前栽,这个突起便格外的暴突出来,西北风的第二箭,就正中这个骨突,劈骨而入,这地方受力,西北狼王前顷的脑袋,反往后一仰,脊背一下就挺得毕直。 难道西北风这一箭,就是要西北狼王跪直了?这是炫耀箭法,还是泄恨。 中第一箭,西北狼王其实已经死定了,死而跪直,西北风的恨,又有多深? 西北狼王脊背挺直,西北风第三箭也到了,这第三箭,却是从两腰正中射进去,那下面一点点,就是俗称的尾巴骨,尾巴骨的前面是什么呢?就是男人的阳物,如果是平射,箭射不到阳物,但西北风是跳在半空中的,这一箭便有一个斜射的角度,它会射中什么? 别人都不知道,但于异知道,他这人,就有这么一点儿恶趣味,他感觉,西北风这一箭,要射的就是西北狼王的阳物,那么会射中什么呢?是鸟还是蛋?所以他眼一闭,用心眼看了一下,然后就惊呆了。 西北风这一箭,居然从西北狼王的后腰,笔直射进了他的阳物里,把西北狼王的阳物给穿了起来,就仿佛串着了一串猪肠子。 “老天,这家伙的箭法,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简直是神了啊。”于异喃喃自语,他是真的给惊到了。 三箭出,西北风的喝声同时响起:“第一箭,为我父王,第二箭,为我兄弟,第三箭,为我母后姐妹,西狼,三箭定尸,我咒你辈辈残,世世阉,永世不得出声。” 听到这话,于异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第一箭射的不是后脑,而是穿颈窝而过喉头,这是永世不得出声,那么第二箭,人脊柱中箭破碎,身子再立不起来,便是辈辈残,而第三箭,把阳物穿了,这便是世世阉。 青天白日,这咒语,却如地狱阴风,让人遍体生寒。 “好深的仇恨。”便于异也怵然动容,只不过他也听出来了,西北狼王不但杀了西北风的父王,合族老小,估计还强奸了西北风的母后姐妹,所以他才有这么一箭,穿了西北狼王的阳物,永世为阉。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从西北风三箭发出,到喝声出口,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眨眼间之事,不但西北狼王不及做出反应,就是周遭的人,也个个呆若木鸡,都傻在了那里。 西北狼王竟还有气,他还想扭头往后看,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他眼珠子一鼓,终于没能扭过头去,嘴一张,也不知要说什么,鲜红的血液却从嘴中鼓涌而出。 他这一动,另外那六匹狼才猛然醒悟过来,纷纷拨刀,有的冲上来护着西北狼王,虽然西北狼王必死无疑,但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有的则冲向西北风,那些亲卫在他们指挥下,也乌压压齐冲上去。 西北风这时却不动了,持弓而立,也不放箭,只是冷眼看着冲过来的六匹狼。 如果于异不是亲眼见过他与于石砚的交易,必然心下奇怪,箭都不放,报了仇,高兴傻了啊,但这会儿却知道,西北风之所以不放箭,是在等那六名白银甲士动手。 他功力不弱,也自有手下,要对付六匹狼,或许并不需要借助白银甲士的力量,但他就是不动手,而要白银甲士出手,这是一个宣示。 或者说,这就是张家给他的承诺? 对这个猜测,于异并不肯定,他从来就没有一个智慧的脑袋,而只是大致的一点感觉,他的感觉,带有狼性,狼的直觉从不出错。 六匹狼中,一匹护着其实已经落了气的西北狼王,另五匹齐冲向西北风,堪堪冲到面前,西北风身下的人群陡然一分,然后银光乍起,如一道银龙从水中狂卷而出,五匹狼全盯着西北风呢,措手不及,只觉眼前一花,情不自禁的眯眼之际,银光已到,刹时间血光飞溅,五匹狼齐跌出去,一个照面,竟就是三死两伤。 银龙一出,再不停留,无声而有势,扑向冲来的西北狼王亲卫,众人的眼界中,就见一道银光,从纷乱狂啸的亲卫群中卷过去,所到处,人头与肢体乱飞,鲜血并惨嚎齐绽,当真如汤泼雪,西北狼王亲卫虽多,竟不能让银光有片刻停留。 白银甲太亮,又有阳光直射,一般人眼晴根本看不透灵光圈,只能看到一圈银光,但于异功力高,便不用心眼,也能看透,眼见六名白银甲士列成锋矢阵,头一,腰二,尾三,所向无前,一旦穿透,随即变阵,尾可变头,腰亦可为锋,真如一头咆哮的银龙,牙可咬,爪可抓,尾可扫,千变万化,随心所欲,而牙利爪锋,更无一物可挡。 于异目驰神炫。 424 到这一刻,于异才真正明白了斗神甲的功用,斗神甲,就是用于战阵交锋的,江湖打斗,不是斗神甲的长项。 事实上也是,在天帝眼里,只有天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至于几个江湖草民,所谓高手,在天帝眼里,屁都不算一个,最多是几只飞来飞去有些讨厌的小苍蝇而已,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也更不可能专为几只小苍蝇而花费巨资打造什么斗神甲。 斗神甲,不是用来争天下第一的。 它争的,是天下。 西北狼王三千亲卫,给六名白银甲士组成的斗神甲阵反复扫荡,三五个来回,至少已有三四百人死在了白银甲士的刀下,盐夷悍勇,先还狂啸着冲锋,但几次下来,撞得头破血流,终于是怕了,银光所到,野狼们纷纷闪避。 西北风一直背手看着,他身下的人群早已闪开,但身后却整齐的排列着数队人马,约有五六百人左右,个个强壮骠悍,显然是他的心腹死士,于异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个个左耳缺了一边,一个人耳朵缺一边,会让人看了好笑,但数百人耳朵都缺了一边,却会让人心中发冷,恰如一只蚂蚁蛮好玩,上万蚂蚁乌压压聚一团,却能让人毛骨怵然一样,更何况这些人还有着锋利的刀,和比刀锋更森冷锐利的眼神,所以周边的百姓都散得干干净净,没人敢站在他们边上。 但他们却一直就那么静立着,看着银龙卷来卷去,绝不插手,也不出声。 西北风不让他们插手,是要收张家的承诺,不过于异却能从他们狂野的脸上,看到震惊,斗神甲阵的威力,显然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震惊。 西北风略好一点,但眼中同样带着震撼。 “这是张家的承诺,也是故意露这么一手,震住西北风。”于异心下琢磨:“朝庭镇住西北风,是不让西北风再带人去内地劫掠,张家的目地是什么?难道张家有这么好,以私人之力,帮朝庭承诺?”这个想法只在于异脑中过了一下,随即摇头:“绝不可能。” 可如果张家震住西北风而不是为朝庭,那他们的目地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才是张家的利益所在,再又联想到许一诺说的,于异隐隐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形成,但具体是什么,以他直来直去的脑袋,那是绝对猜不透的。 “有大戏,嘿,有大戏啊。”于异猜不透,可这不妨碍他兴奋,张家的阴谋会不会给朝庭或者百姓造成灾难,这不在于异考虑之中,他惟一想到的,就是有戏看,有戏看就高兴,越是大戏越开心。 可以喝一大杯。 今日的他,心性已逐渐成形,柳道元已死,侠道已绝,在于异心底,只有一个字:爽。 爽就好。 喝酒很爽,自己的女人玩起来也很爽,有戏看,更爽,至于其它的,管它去死! 白银甲士一出,包刮于石砚在内,所有使团中人都已翻身上马,没有人留心他们的异样,或许张妙妙是个例外,她始终对于石砚比较留意,到不是余情未了,怎么说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情绪,反正有于石砚的地方,她一定多看几眼,西北风一箭射穿西北狼王颈窝,于石砚就站在西北狼王身前,穿透的箭枝,差一点就射在他身上,于石砚虽然心理准备,仍然明显的吓了一大跳,一张脸倏地变得惨白,身子一退,脚还软了一下,然后退回到马前的步子就明显有些踉跄,张妙妙暗暗摇头:“还以为他变了,原来还是老样子。” 虽然上了马,不过使团并没有动,但周围的百姓却乱做了一团,西北风蓦地纵声叫道:“我是北风,今日为父报仇,诛杀西狼,西狼已死,不究其余,降者免死,其他人不要乱动,跟你们无关。” 他本带着斗蓬,这时把斗蓬掀了,纷乱的百姓听到他这话,再看到人,惊慌之心顿时大减,议论纷起:“原来是老王之子北风。” “他是来报仇的。” “说来是老王昏了头,不要亲子北风,却要养子西狼,结果养了匹白眼狼吧,自己也死在狼嘴里,北风能报仇,到是个有种的。” 于异因为不好问,所以虽然早知道于石砚和西北风做交易,内里的情由却始终闹不明白,这会儿听了众人议论,大致也就明白了,很显然西北狼王就是西狼,西北风是北风,两人都是老王的儿子,不过一个亲的一个养的,老王更喜欢西北狼王这个养子,但西狼是条白眼狼,喂不熟,最终估计是杀父奸母,然后北风这个亲儿子就回来报仇了,但北风是怎么联系上于石砚或者说联系上张家的,他们具体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于异还是猜不到,不过大体上也不难猜,交易嘛,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张家出动到六名白银甲士助西北风诛杀西狼,西北风肯定是要付一点东西做代价的,而西北风能有什么东西?无非狼性变狗性而已。 西北狼王的亲卫显然也是认识西北风的,这时西北狼王包刮其他六匹狼都死绝了,白银甲阵威力又大得可怕,再抵抗下去,无非是白白送命,西北风即有这话,那就降吧,一时跪倒一片,当然,要跪也得聪明点,不能靠得白银甲阵太近,中间顿时就空出一大片,白银甲阵发出的银光,在一地残尸的映衬下,是那般的刺眼,让人完全无法逼视。 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七八万双眼晴,齐齐看着场中的银光圈。 “收。”眼见余者已降,为首的白银甲士一声低喝,银光圈一收,六人重新披上斗蓬,走进西北风身后的武士群中,六人身影消失不见,众人眼中,那个银光圈却似乎仍然在熠熠闪光,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好半天,才有人低呼:“那是斗神甲呀,好厉害,好威风。” “是呀,好厉害,狼兵们连他们一招都挡不住。” “听说上界有十万天兵呢。” “何止十万,是百万天兵。” 众人的议论声中,西北风到于石砚马前跪下,高声道:“天使大人容禀,我是先王之子北风,西狼害死先王,今已为我诛杀,还望天使允我继承先王之位,我发誓,愿世世臣服朝庭,绝不背叛,若违此誓,让我死于万狼之口。” 见他跪到于石砚马前,所有人都住了口,一时间鸦雀万声,静待于石砚的反应。 这出戏码,当然是事先说好的,不过于石砚还是演了一会儿,又找人来证实西北风的身份,又问了先王以前被杀的情由,然后才抚慰一番,赐了印信,于是皆大欢喜,相携入城,看热闹的也在城外载歌载舞,到夜里更烧起无数火堆,烤羊肉的香味,十里之外都可以闻得到,引来了无数的狼群,可看到那漫天遍野的火光,没有那匹狼敢出来送死。 425 至于西北狼王和他手下的死尸,则给扔进盐湖里喂了鱼,名字则做了牧民们茶余饭后的嚼头。 夜里,喝得半醉的于石砚扶着于异的肩头,道:“兄弟,看见了没有,翻手之间,一代枭雄灰飞烟没,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战场,至于拼拳脚斗刀器,争一时之短长,不过江湖卖解之流,永远不会有大出息。” 于异无言可答,只好点头。张妙妙在螺壳里面听见,却撇了撇嘴,她已看破于石砚虚实,今天人模狗样的于石砚,还是三年前那个外虚内怯的于石砚,最多也不过就是换了一张皮披着而已,真到了关健时刻,他仍然是个孬种。 “他却不会。”张妙妙转眼看着于异,在螺壳里,她可以完全没有任何顾忌的,细细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啊,才是她要的,只要想到他的强悍,她就整个儿的软了,而心中却是那般的充实,又是那般的甜蜜,恰如他深深的插入,塞满她全身的感觉。 “我真聪明。”这是她对自己的夸奖。有些东西,是一定要自己去争取,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永远都是些笨蛋。 使团又呆了几天,白盐城内外偶有小规模的冲突,不过这就与于石砚无关了,那六名白银甲士在当天夜里就悄悄潜回了使团中,若没有于石砚,于异非抓一名甲士来问问,张家和西北风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但于石砚在,那就算了,闷头喝酒吧。 三天后回程,西北风远送到盐池郡下,于石砚得意洋洋,春风满面,有时拍着于异的肩头,一幅很有感概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不好说,那幅儿情形,落在张妙妙眼里,就是他大便干结了,想拉又拉不出,其实好猜得到,这中间一定还有内情,于石砚很想炫耀,但又怕于异说出去,不敢说,所以就那幅表情了。 回京师是先要经过浣花城的,于石砚很想衣锦回归,不过他是使臣,皇命未复之前,可不能溜回老家去晃荡,于是就让于异回去,交代他:“爹娘坟前上了香,你就来京师找我,张家大宅,在朱雀门那面,不知道朱雀门?没事,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三岁小孩也知道张家大宅在哪里,在这边不要闯祸,不过闯了祸也不怕,报我的名字就行。” 罗罗嗦嗦一大串,有情不自禁的吹嘘得意,但也确实有几分关怀在里头,不管怎么说,于异都是他亲兄弟,于异也感觉得到,所以也就是听着,也没有什么不耐烦,无论他有多少看不惯的地方,于石砚都是他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 于石砚大队启程,于异抹了一头冷汗,闪进螺壳里:“还真是比我娘还罗嗦呢。” 张妙妙到能感觉到他们兄弟间的情份,微微笑了一下,道:“你到家,去爹妈坟前上香没有?” “没呢。”于异摇头。 “你呀。”张妙妙戳他一指头:“枉自婆婆临闭眼前都还在挂念着你。” 说到老娘,于异到真有几分欠疚,道:“那我呆会去叩头。” “嗯,我们出去,到城里买点儿香烛。” “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于异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张纸烧化了就成了纸钱?爹娘就能用?真个哄你爹呢,他是不信的,但张妙妙信啊,再戳他一指头,都懒得跟他说了,她出去,于异只好在后面跟着,买了香烛纸品,到爹娘坟前烧化了,张妙妙恭恭敬敬的叩了头,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但也有辨嘴处,是于石砚先负了她,先休了她,想来公婆真个地下有知,也不会太怪她。 “儿媳愿生生世世为于家之媳,替于异生儿育女,生不离,死不弃,公婆地下有知,保佑我们吧。” 于异陪着在一边叩头,他也祷了一番,却不是暗祷,扯着嗓门子叫:“爹,娘,我回来了,告诉你们,哥也当官了,嫂嫂也还是于家媳妇,不过现在做了我娘子了,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没流出去,你们也就不要怪我哥了。” 这什么话啊,听得张妙妙哭笑不得,忍不住就在于异腰间掐了一把,随又想到这是在公婆坟前,忙又跪好,暗求谅解。 于异又道:“再告诉你们,我也当官了,我这官还是神官,嘿嘿,娘啊,你以前不是老是信神吗?你儿子现在就是神官了,还是蛮大的官,品级反正你也听不懂了,不跟你说,反正你记着,地下若有那什么小神小鬼的跟来你面前罗嗦,你直接告诉他,你儿子叫于异,当着雷部天官呢,敢捣蛋,老子雷劈死了他。” 这下张妙妙又忍不住掐他了,低声道:“你说什么呢,老子老子的,小心婆婆扇你。” “哦,口滑了。”于异嘿嘿笑:“娘啊,你不怪我吧,你是我娘呢,要打你就打,我皮厚着呢。” 确实皮厚,张妙妙拿他真的是无话可说,还好于异直快,几句说完了,叩完头就算完事。 起身,张妙妙道:“现在去哪里?直接回衙门去还是?” “当然去梅山啊。” 张妙妙要笑不笑的瞟着他:“你真个不去京师,也看一眼那个张家大小姐的嫂嫂吧。” “什么意思。”于异看不得她那样子:“我揍你信不信?” 张妙妙却反而凑了上来:“说真的,先去一趟叶家庄吧,你说你当时答应尽快去接晓雨妹子的,结果一年多没音信,晓雨妹子只怕眼晴都盼长了呢。” “嗯,到也是。”于异点头,伸手在张妙妙屁股上拍了一记:“到时把你这话告诉叶丫头,她一定谢你。” 张妙妙脸一红,把屁股扭了一下:“在爹娘坟前呢。”却又扭捏着道:“到是我要谢她。” “你谢她什么?”于异到是有些奇了。 张妙妙脸似火烧,嗔他一眼:“你呀,跟头蛮牛一样,谁吃得消。” 原来是这个,于异到是笑了,张妙妙脸越发红得有如要滴出水来,恨恨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一路便往叶家庄来,到庄前落下,自有庄客报进去,叶晓雨一阵风迎出来,她惯常喜着淡绿色的裙衫,张妙妙远远看着,恍如一片绿荷叶凌水而来,不由暗叫一声:“晓雨妹子可真漂亮,这人还真是忍心,这么漂亮的娘子,扔在家里居然一年多不闻不问。” 叶晓雨下巴尖了些,眼晴却越发显得大了,见了于异,半喜半嗔,珠泪儿盈盈着,恰如荷叶上汪着的露珠儿,叫了声相公,顿时荷顷露滚。 于异不见不想,见了她这个样子,到也有些儿心怜,他从来都是直接的,废话不多说,叶晓雨还要行礼呢,他直接双手一搂,搂着叶晓雨纤腰就进了螺壳,大嘴吻上去,双手更是无处不到。 426 叶晓雨当然也看见了张妙妙,一猜就知道必是于异的女人,先还有些害羞呢,但苦等一年多,身子又是给于异玩熟了的,于异大手一摸上来,真真是干柴碰着了烈火,脑子里轰的一下,刹时就一片空白,只知道死死的抱着于异,其它一切都不知道了。 张妙妙事先无数次的想过与叶晓雨见面的情景,她也从于异嘴里细细的了解过叶晓雨的行事为人,知道叶晓雨有点儿大小姐脾气,但心性其实比较娇憨,不是那种精明厉害的女人,不过有点执着于大妇的名头,其它方面应该都好打交道,那么初次见面,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态度,叶晓雨又会是个什么态度,她想了很多,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于异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家伙就把叶晓雨搂进了螺壳里,这是要做什么,她就是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啊。 然后张妙妙还不得不跟进去,她不是于异的丫头,算起来是于异的妾,在叶家庄,那她就是客人,于异和叶晓雨躲进了螺壳里去亲热,她怎么跟叶晓雨妈妈见面?这话要怎么说?不好说,只好也躲进去。 前面神殿张妙妙不愿意呆,她害怕,虽然神螺子人死壳留,但这些有灵之物,总让张妙妙心虚,六百小妖的宿处她也不愿去,她的男人搂了别的女人交欢,她却躲出来,小妖们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想呢,虽然她心中承认叶晓雨是于异的正头娘子,但在小妖们面前,可不愿弱了势头。 神殿左右两个回廊,左走花园,右走杂房库房,中间穿堂入室,其实是可以去后院的,也就是小红楼所在,说起来是正房,但于异从来没在正房里住过,每次玩他的女人,都是在后花园白玉床上,而不是小红楼的香软绣床上,张妙妙到是收拾过,可也没一个人在小红楼里睡过,这时如果不想去后花园里难堪,她可以走正殿,直接进小红楼去,可不知如何,双脚却不由自主的拐向了左边。 这时白玉床上,两个身子已经贴在了一起,恰如交缠在一起的两条肉虫儿,张妙妙羞呸了一声,站在门洞边上,却不退开,只拿手遮了面,却又从指缝里看过去,距离有些远,园子大呢,若换在以前是看不清的,不过她体内灌了地心莲灵气后,不只身轻体健,耳目也格外清明,这么百来步的距离,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自己天天和于异做的事儿,可看着于异和别的女人做,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眼光在那妙处儿一错,瞟移到上面。 于异熊躯虎背,肌肉虬结,他体形单瘦,如果不脱衣服,真的想不到他的身板会是这么结实,这样的一身健子肉,鼓起劲来却是压着一个女人,让人情不自禁就心生害怕,这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啊。 在于异腰上,却是叶晓雨的双腿,雪白如玉,交叉相勾,因为用力,脚掌儿向里屈着,十个脚趾头儿,白白的,嫩嫩的,胖胖的,便如十条白蚕儿,紧紧的向里勾着,几乎可以碰到脚掌心,只看她趾头紧弯的程度,就可以想见她受到的冲击力度之大,而就在张妙妙眼光瞟上去之际,叶晓雨蓦地一声尖叫,恰如中箭的大雁,那十个脚趾更死命的扣成一团,且在不停的颤抖,真如受到了惊吓的蚕宝宝。 张妙妙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腿软腰酸,小腹中更有热流往下涌去,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不得不扶住门边,一手抚着胸,喘了几口气,忍不住又去看,却见于异刚好回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于异露齿一笑,张妙妙大羞,扭身急要走时,于异又哪容得她走了,手一长,把她连腰搂了过去。 “呀。”张妙妙惊叫一声,挣扎不得,随后自有一番春情,于是两女的初见,却是在云收雨歇之后的白玉池里,隔着于异强健的胳膊,两人身上自然不着寸缕,所有的心机也在这一刻脱得干干净净,刹时就亲热起来,再然后,两人同场服侍于异,并肩作战,那就真的亲如姐妹了,其实张妙妙也并不是个有多少心机的女人,她只是有些心虚,还好,叶晓雨知道她的身份后,也并没因她以前是于异的嫂嫂而另眼相看,私下里,到还安慰了她一番,这就让张妙妙对她的好感成倍的暴涨起来。 焦急的是叶夫人,听得女婿回来,然后女儿出去接,平空里女儿女婿都不见了,着实把她骇了一大跳,猜想是于异神通广大,年轻人又是按捺不住的,可能使个什么神通,背地里欢爱去了,但于异他们在螺壳里呆得也太久了,小半天不见出来呢,叶夫人可就疑神疑鬼了,好不容易于异三个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暗暗的瞪了一眼叶晓雨,不过看到叶晓雨那仿佛打了一层腊似的脸庞,她也不好再怪她了,女人,没有男人真的不行啊。 接下来摆酒接风,听说于异又升了官,可又喜得她又敬神祭祖,告祭亡夫,于异也跟着叩了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晚间没进螺壳,一起进了叶晓雨的闺房,张妙妙跟着在床上滚了一通,自有一番香艳处,不必细说。 然后呆了几天,叶晓雨上次没跟于异去,在家中等了一年多,那个苦啊,这次学了乖,先就说好了,无论于异到哪里,死也要跟了去,尤其听说于异给封为了九州总巡检,要在下界建衙门了,那更是没得说,叶夫人也赞同,不过叶夫人不先跟着去,她其实是想跟着去的,后来一问细了,不行,叶晓雨两个是跟着于异住螺壳里的,难道她也跟着住螺壳里,想想也不成样子嘛,再一个,年轻人做事,又没个时辰,挨着擦着就往床上去,万一碰上,真就尴尬了,所以说好了,叶夫人先在家里,于异衙门建好后,立马来接。 不过也不是马上就走,呆了几天,张妙妙跟叶晓雨好得蜜里调油,叶晓雨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有点儿什么,全露出来,她的冰燕子配九寒针,算得一宝了,张妙妙才堪堪会飞,没宝呢,这下不但张妙妙嘟着好看的小嘴儿不干,叶晓雨也替她叫屈,缠着要于异给她找几件护身的法宝。 还好螺尾生给于异解了围,原来紫焰飞雪甲煅造成功了,比螺尾生原先估计的时间长了好几倍,主要是蛇珠蝎丹不好配莲子,好不容易才把阴阳调和偕了,所以拖得久了些,他还跟于异请罪呢,其实他若不说,于异早忘记了,这一说,乐了,赶忙叫螺尾生拿了出来到两女面前献宝。 两女听于异介绍,先还不乐意,都什么啊,蛇皮,蛇鳞,然后加蝎丹,都是些一听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两女就一连片的惊叫,当然,这其实就是爱娇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撒娇而已,不过后来听到地心莲,然后还有飞雪梨花针,两女顿时动了心,叶晓雨先把甲披上,罡气一运,但见甲上起一圈紫色的火焰,在身周形成一个五六尺大小的光圈,紫光熠熠,美丽绝伦,女人都是爱漂亮的,两女顿时就爱不释手了,再然后感受到胸前的地心莲,神意一运,三十三枚冰针飞雪而出,毁石摧树,威力绝伦,可就喜坏了。 427 “这个比冰燕子的威力大多了,我要我要。”叶晓雨试了威力,欢叫雀跃,却让于异看得眼光有些发直,原来螺尾生知道这七幅紫焰飞雪甲必定都是于异给他的女人准备的,裁剪上下了大功夫,乃是武士装的造型,尤其腰收得特别细,叶晓雨穿在身上,腰细乳突,英姿勃勃,偏生这一鼓掌雀跃,胸前那对宝贝便蹦啊蹦的,真仿佛两只顽皮的大兔子要跳出来一般,这情形,是个男人都会眼光发直。 叶晓雨没多少心机,天真烂漫处,与苗朵儿很有几分相像,到是张妙妙留意到了于异的眼光,也不吱声,却自个人把紫焰飞雪甲穿了起来,一穿才知道,原来胸前的蛇鳞有一个往上的孤度,只要把双乳摆好了,腰线再一紧,就格外的怒突出来,她试了一下,果然也引得于异眼光转上来,丢都丢不开,却也不必丢开,反而把胸乳故意摇动,花枝乱颤,引得于异眼光直了,却又轻嗔薄怪,眉眼含春,最终成功让于异兽化,生生将她按在了白玉床上,甲也不脱了,就脱了底裤,从后面舞将进去,叶晓雨还没明白呢,稀里糊涂,也着了于异毒手,只张妙妙暗暗偷笑:“男人啊,果然都是这样的,你脱光了他说不定不稀奇,衣服稍微换个花样,他却发狂了。” 动身前,叶晓雨还去向她师父青萍师太告辞,于异没去,当年在三青头上写字,有过节呢,不好意思,不过叶晓雨回来,却告诉他一件事,说青萍师太有道友前几日路过,是东海郡那边的,这段时间,东海江湖道上闹得厉害,风雷宗在那边大显威风,指东打西,闹出好大声势。 叶晓雨本来只是做一桩新闻说给于异听,无聊嘛,有新闻听听也是好的,但于异一听,却联想到了许一诺的话,说风雷宗正在帮张家弄一桩大阴谋,本来即然交给了许一诺去打听,于异也就懒得管了,可于石砚居然做了张家的女婿,然后张家居然还弄了六幅白银斗神甲去偏远的西北搞事,明显和西北风还有什么交易,于异就有些上心,先只想看戏,这会儿还牵涉到于石砚呢,怎么着也是自家兄长,亲的,不能不管,便对两女道:“即然东海这么热闹,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两女自然也都愿意,尤其叶晓雨欢欣雀跃,拍着白嫩嫩的小手掌道:“好呀好呀,若是碰到那不开眼的江湖毛贼,刚好可以试试我们的紫焰飞雪甲。” 原来她去见青萍师太,把紫焰飞雪甲也带了去的,无论是甲的防护力,还是冰针的穿透力,都让三青目瞪口呆,惊为异宝,女人本就爱现,师父的认可,更让叶晓雨心中猫抓也似,只恨不得立马就找个人来开荤,于异带她去闯江湖,可不正挠着了她的痒处? 说定了,第二天便动身往东海去,叶夫人送到庄门,到还抹了一把泪,叶晓雨到是一点感觉没有,她心中是想着随时要回来的,这会儿出去,不过是跟着自家男人去江湖上走动走动而已,她虽然跟青萍师太学功夫,青萍师太却从没带她在江湖上走动过,真真是第一次试新呢,心中只有激动,哪有悲伤,到是张妙妙没她那种感觉,张妙妙是那种典型的家庭妇女,有了男人,那就一切知足了,其它任何东西再新奇,都不会让她太感兴趣,当然,自家男人带她出去玩儿,她也是高兴的,只是相比叶晓雨,没有那么兴奋罢了。 于异是个性子急的,本来说,让叶晓雨两个呆螺壳里,他带她两个飞,东海在越州,好几千里呢,叶晓雨两个自己飞,可要些日子,于异风翅一振,最多三天可到,轻快多了,但叶晓雨不干,给于异带着飞,那算什么闯江湖啊,闯江湖,就是要自己在江湖上走动,见识各色人等,再斗智斗勇亲历各种危险,那才刺激嘛。 她把一对玉雪也似的胳膊缠在于异脖子上,整个儿赖在他怀里撒娇撒痴,于异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不过也无所谓,慢就慢一点嘛,本来也不着急,也就依了她,然后有收获,叶晓雨甜甜的在他嘴上啄了一下:“相公你真好。” 张妙妙在一边看了好笑,也有几分感概,叶晓雨和于异的事,她可是从于异嘴里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叶晓雨当年,可是十分不愿意的,到现在呢?那份痴缠爱恋,都不知要怎么形容,所以说男人和女人啊,就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而她自己呢,不也是一样,当年初见于异,那一双会发绿光的怪眼,那呲牙的怪笑,那戳在脑袋上的三根毛,顽劣几乎就写在脸上,那时候的张妙妙,可真是怕啊,就怕于异闯出祸来,牵连了于石砚,结果如何?最终到是于异几次三番救了她,而到今天,她心底的爱恋,绝不会比叶晓雨少半分,甚至更深更重,即便立刻为他死了,那也是心甘情愿。 叶晓雨兴致勃勃,着实的打扮了一番,裙子不穿了,内里淡紫色紧身劲装,外披同色英雄巾,背背长剑,长发也系了起来,她本来还想把胸前那对宝贝儿用绸巾裹了,但于异不同意,就这么穿着才好看呢,包成门板一样,那有什么看头?她在前面裹,于异就在后面拆,弄得几次,叶晓雨赖在于异怀里不干了,最终还是没有裹上,这身姿儿站出去,腰细乳突腿长臀翘,性感万端,偏又英姿勃勃,张妙妙虽是女子,看了也眼前一亮,暗暗摇头:“难怪她师父不敢带她去闯江湖,这么个装扮儿,还不把江湖上的狂蜂乱蝶全招过来。” 她是传统型的女子,就怕惹祸,但暗看于异,于异却满眼里的欣赏,于是也就不吱声,她可不傻,心下暗想:“于异厉害着呢,而且又是官身,可不是青萍师太那种没权没势的尼姑,怕什么狂蜂乱蝶,我若插话,到徒惹得他两个都不高兴。” 不过当叶晓雨还要给张妙妙同样打扮,说什么师姐师妹并闯江湖的时候,张妙妙就不干了,笑着躲:“啊呀呀,我可没妹妹你那份英武的气质。”叶晓雨便也不勉强她。 不出张妙妙所料,走没几天,祸事来了。 当时是中午时分,经过一座城镇,那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难得是有一家好酒楼,老高一幅酒旗招展,张妙妙两个都知道于异好酒过于好色,街上有美女他未必会看见,哪里有酒旗他却一定会多看两眼,这酒旗举得如此之高,说不定就有好酒,本来还要飞一截,因为出来才没多久呢,这要怪叶晓雨,当然也要怪于异,叶晓雨打扮了,总要给于异看,这样行不行,漂不漂亮,有时还要把剑捏诀,摆一两个姿势,结果摆得不好,勾起了于异的兴头,刚穿上又给她脱掉了,按在白玉床上就是一通捣,当然最后也不会放过张妙妙,两女衣服也乱了,身子也软了,等从白玉池里泡好了,有精神了,动身出来,差不多也就是近午了,飞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她两个飞得又慢,百把里路。 不过慢又怎么样呢?急什么?对叶晓雨来说,就是跟着自己的相公闯江湖,体验一把多年以来的女侠梦,而对于异来说,自己的女人,美艳娇憨,每天开开心心的,他也高兴啊,慢就慢罗,反正又没事,天又不会塌,就算塌了又如何,管他娘呢。 所以叶晓雨一扯于异:“那酒楼不错,可能有好酒呢。”于异就应:“下去尝尝。”张妙妙看了笑,便跟着。 428   试一下,看能发了不?   -------------------------------   那酒楼装扮得确实不错,飞椽画栋,古色古香,但到酒楼前面,怪事出现了,小二一见于异三个,突地就伸手一拦:“客官止步。”   于异不吱声,叶晓雨就叫了:“我们来喝酒,怎么了?”   那店小二客前有一撮黄毛,黄毛店小二在叶晓雨脸上一溜,眼光往下一滑,又在她高突的胸前打了一转,立马转开,仿佛山高路滑,跌了一跤,道:“你是女的。”   好稀奇啊,叶晓雨把高耸的胸脯一挺:“本姑娘当然是女的。”   店小二眼光顿时又往下滑了一跤,急又一窜,直看到了叶晓雨头顶上,却把一个脑袋乱摇:“女的不能进?”   “为什么?”这话怪啊,不但叶晓雨恼,就是张妙妙也有些莫名其妙:“女的为什么不能进了?”   “这是店东规定的,不能就是不能。”   “把你们店东叫出来。”叶晓雨恼了:“我到问问他,凭什么女的就不能进酒楼了。”   店东就在柜台后面呢,这时已经闻声走了出来,是个五十来岁的干扁老头,焦黑一张面皮,开店的人,见人都是一脸笑,这店东却板着个脸,生似黑漆了的门板,还好作了一揖:“这位女菩萨,对不起了,我店里不招女客,还请另走别家。”   “为什么?”店东居然也这么说,叶晓雨真个气急反笑了。   “不为什么,祖上就这么规定的。”店东摇头,他比店小二站得稳,不去叶晓雨胸脯上溜,但神情也更坚决。   竟然有这么古怪的店规,叶晓雨可不知怎么办了,她江湖经验一片空白,为人处事其实也不行,别人稍稍厉害点,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转眼看于异。   “起开。”于异多简单啊,伸手一拨,店东往左,小二往右,齐齐跌飞出去,当先上楼。   有于异撑腰,叶晓雨顿时又牛气了,对店东一皱小鼻子,哼了一声,迈开长腿,到还抢到了于异前面,店东在后面叫:“姑娘自己要上楼的,有祸莫怪,老朽可是先说明了。”   “上酒,否则有祸的是你。”于异伸出一个指头对身后摇了摇,都懒得回头,跟着叶晓雨上了三楼。   选了张靠窗的桌子,三人坐下,店小二上酒到快,张妙妙先给于异倒了一碗,于异喝了一口,点头:“店规虽然莫名其妙,酒到还真是不错。”   叶晓雨这会儿还气呼呼呢:“居然不让女人喝酒,岂有此理了。”话未落音,突然就站了起来,娇叱道:“小二,你来。”   她起得急,又气呼呼,胸前那对宝贝那一个颤啊,小二先前看头上,这会儿眼皮子都不敢抬了,就看着桌子脚:“女菩萨有何吩咐。”   “你看那是什么?”叶晓雨指着另一边窗前的一桌:“那个不是女人吗?为什么她能上来?”   那一桌上,三男一女,还有两个丫环,等于是三个女人了,却说什么女人不能进店,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叶晓雨可真是怒了,也是于异先前那一拨给了她底气,张妙妙都有些担心了,这店小二若回复得不好,只怕叶晓雨就会动手。   不想店小二扭头看一眼,回了个绝的:“丫环不算人,老女人不算女人。”   那女子确实有四五十岁年纪了,说是老女人,没有错,但老女人就不算女人了,世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叶晓雨一时又给哽住了,张妙妙发现,这丫头在于异面前撒娇很厉害,但与人辩嘴巴子,真的不行,正要张口帮忙,楼梯口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大概十八九岁年纪,一身肥肉,脸有脸盆大,胸前也雄伟,仿如两座山,叶晓雨走动时,胸前宝贝儿是一点一点的颤,恰如拂花过柳,而这位的则是一上一下的晃荡,幅度大了数倍不止,不过叶晓雨的能让人生出无穷的遐想,而这位的,就只能让人心惊胆战了。   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了,叶晓雨大喜:“她不是老女人吧,而且也肯定不是丫头。”那胖女人一头珠翠呢,而且脸上一脸颐指气使的神情,到是她身后的男人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然而小二扭头一看,回了句更绝的:“那也算女人吗?那么丑。”   这下叶晓雨彻底给他打败了,就算张妙妙想帮嘴都无话可说,而店东这时也走了上来,还带了两个帮手,搬了几扇屏风,立在了于异这一桌的侧面,本来楼上是个大敝厅,左右两侧十六张桌子,全都无遮无拦的,但几扇屏风一摆,就独独把于异这一桌给遮住了。   这下就是于异也觉得奇怪了:“这店子有趣啊。”   “就是。”叶晓雨先前给气着了,这时却也感觉味道不对:“好奇怪的,拦不住我们,就用屏风拦着,为什么呢?”   张妙妙也不明白,她会讨巧,掩嘴一笑:“很简单啊,那小二不是都说了吗?你太漂亮了。”   “才没有。”叶晓雨心里甜滋滋的,还瞟一眼于异:“姐姐不也同样漂亮吗?”   得了称赞,呕的气也忘了,叶女侠很豪爽的举杯跟于异碰了一个,她可没有苗朵儿那样的酒量,不过也相当不错,于异问过,原来她的酒量还是于异培训出来的,那会儿于异在她屁股上写了贱/人两个字,然后又跑了个无影无踪,男人跑了,字又洗不掉,也不好另找人嫁,叶晓雨心中悲苦,而叶夫人是个喝酒的,让她喝点儿,结果她借酒浇愁,可就把酒量练出来了。   张妙妙可不学她,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主要是随时给于异倒酒,于异的女人里,高萍萍,白骨神巫,都会给于异倒酒,火凤凰苗朵儿叶晓雨三个则一般不会,但这三个酒量都好,能陪着于异喝,所以如果只说酒桌子上的话,于异更喜欢叶晓雨三个陪他。   喝着酒,说着闲话,初夏的风,从窗口刮进来,分外的凉爽,外面柳条垂荫,黄鹂高唱,身边美人如玉,明媚娇艳,于异只觉通体舒畅,正想着是不是今日索性不走了,这店里酒好啊,就喝个痛快,一切明天再说,却忽听得脚步声急促,他愕然扭头,只见那黄毛小二一闪进来,一脸焦急的低声道:“花太岁来了,两位女菩萨,切莫出声。”   “花太岁?”叶晓雨也喝得有两分酒意了,声音娇脆:“他很了不起吗?凭什么他来了我就不能出声了,我说你们这个店子,真真就是岂有此理------。”   “女菩萨,低声,低声。”小二那情形,几乎是在恳求了,外面忽地一个声音传来:“咦,哪来的女娘,这嗓音儿,到真是动听呢。”   “完了。”小二刹时间脸色惨白,他一直不敢往叶晓雨身上看,这会儿却抬起头来,狠狠的在叶晓雨胸前挖了一眼,有几分馋,但更多的却似乎是惋惜,就仿佛花要谢了,平日舍不得摘的,临了也摘一朵闻闻。   叶晓雨还没明白:“什么完了。”张妙妙却突然就猜到了,道:“那花太岁见不得女人是不是?所以你们店里不许漂亮女人进来?”   “是。”小二点头。   这时脚步声杂乱,已到近前,小二往边上一闪,一脸惋惜的看着张妙妙两个,叶晓雨也明白了:“原来你们不许我进店,进来了还又拿屏风挡着,敢情还是份好心了,那花太岁是什么人?难道青天白日之下还敢无礼不成。”   “谁在叫本公子雅号。”仍是先前那声音,就在屏风外响起,随即屏风一下给打开,现出一个人来,这人二十来岁年纪,穿一件花绸衫,光头没戴帽子,却用一根花带系着头发,长得还不错,只不过眼光有点斜,但眼光一落到叶晓雨身上,立马就不斜了,直了,哇的一声叫:“娘啊,仙子下凡。”   不用说,这人便是花太岁了,身后跟着十多个豪奴,一个个膀粗腰圆,小二给他们一拨,拨到了一边,却还在那摇头叹气:“早说了不让你们上楼的,这下遭灾了吧,唉。”   他声音不高,但于异耳朵固然尖,张妙妙叶晓雨在吸取了地心莲的灵气后,同样的耳聪目明,都听了个真切,对照着小二和店东先前的作派,再看眼前那花太岁色迷迷的嘴脸,很显然,小二和店东真的是好心,而这花太岁,看来真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似乎真有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无礼。   叶晓雨顿时就有些慌,但一日瞟到于异,于异一手拿着杯子,不但不生气,却反而笑眯眯的呢,胆气刹时又上来了,瞪着花太岁叱道:“什么人,给我出去。” 429   花太岁身子一震,似乎才从色授魂予中清醒过来,连忙就深深一揖:“小生万生花,有个雅号花太岁,仙子请了,不敢请问仙子名号。”   他还装斯文呢,若没有小二提醒,叶晓雨说不定还要抱拳答礼,道一声久仰什么的,她想要玩的就是那个不是,但即知花太岁真面目,那就不想理睬了,尤其花太岁落在她胸前的眼光,似乎恨不得把她衣服撕开一般,太讨厌了,她柳眉一竖,叱道:“我是你家姑奶奶,滚,否则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仙子莫动气嘛。”花太岁却全不当回事,反而嬉皮笑脸,一脸的垂谗欲滴:“仙子果然就是仙子,生气都是这般迷人,啧啧,这脸蛋儿嫩得,来,让本公子摸一个。”居然上前两步,伸手就向叶晓雨脸上摸过来。   看到他手伸过来,叶晓雨吓了一跳,她一直给遮护在老娘和师父的羽翼之下,虽然听说过有什么豪强无礼的故事,却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下意识的就想往后缩,边上却传来于异的笑声:“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调戏我们叶女侠。”   于异这话,语带调笑,而且身子也没动,明显是看戏的架势,可问题是,他是叶晓雨心中的定海神针啊,他这么一说,虽然没动手,叶晓雨胆气却陡然生了出来,娇叱一声:“找死。”反手操起桌上的宝剑,她到底还不敢直接出剑砍人,就那么连鞘带剑对花太岁敲过去,正敲在花太岁伸过来的爪子上。   “啊。”花太岁痛叫出声,抱着手腕狂嚎:“敢打我,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上,要小心,千万不可弄伤了她。”   他身后豪奴顿时一涌而上,而叶晓雨这会儿已给于异激起了胆气,夷然不惧,手中剑指东打西,虽是连着剑鞘,可真用力敲上了,也不轻松,刹时打倒一片,一时间鬼哭狼嚎,不过数息之间,花太岁带的十几个豪奴尽数躺在了地下。   那边小二已经看呆了,那黑脸店东也到了楼梯口,同样是目瞪口呆,嘴中喃喃:“原来是位女侠。”   这话叶晓雨还真听到了,顿时就得意非凡,一手执着剑,一叉了腰,斜一眼店东与小二,仿佛是说:你们才明白啊。指着花太岁道:“给姑奶奶快滚,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花太岁也吓傻了,连忙点头:“是,是。”也不顾地下的豪奴了,连滚带爬而去,众豪奴自然屁滚尿流跟去,有一个在楼梯口一绊,一下恶狗抢屎,连带着前面几个一起滚了下去。   “哈哈哈哈。”叶晓雨看得开心,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对宝贝儿更象两只受惊的兔子,蹦得那个欢啊,小二先前挖了一眼,这会儿到又不敢看了。   于异自然凑趣:“叶女侠剑出如风,花太岁屁滚尿流,精彩,精彩啊。”   叶晓雨还一抱拳:“于大侠夸奖了,愧不敢当。”说着自己却撑不住笑倒在桌子上,张妙妙也笑得弯腰。   那店东却不凑趣,走过来道:“两位姑娘,还有这位客官,莫笑了,快快走吧,现在该还来得及。”   叶晓雨笑得小肚子疼,正要到于异面前撒撒娇,要他给揉揉呢,听到这话,愕然回头:“为什么要走,哦,我明白了,你是个好人,不过那花太岁已经给我们打跑了啊,你还怕什么?”   “啊呀,姑娘你不知道。”店东黑脸上到多了几分表情,顿足道:“花太岁家里势大,今天没带好手在边上,不过他家里离得不远,吃了亏,两位姑娘又这么天仙也似,他必舍不得,一定还会来的。”   “他还敢来,看我不剁了他爪子。”叶晓雨试了手,胆气正自豪雄,把身子坐正了,剑往桌子上一拍:“店东你莫怕,一切有本女侠在。”   好么,自称上女侠了,于异笑得肠子抽筋,不过面上还不敢笑,这丫头撒娇厉害,万一羞恼起来,缠到身上,那可有些吃不消,到是张妙妙忍不住笑了。   叶晓雨看到她笑,自己醒悟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店东,那花太岁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不怕王法吗?”   “哪里还有王法,哪里还有王法。”她不问还好,这一问,黑脸店东几乎是捶胸顿足了:“那花太岁乃是万花庄的少主,他老爹有万半城之称,就是说,这城里城外, 一半的产业田地都是他万家的,然后官面上也有人,他舅舅便是本城城守,据说还有个姨父在京城做官,在这一带,他万家就是王法,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谁敢惹他啊。”   “就是啊。”见店东说得憋气,黄毛小二插嘴:“这花太岁最不是东西,尤其好色,见了稍漂亮些的女人,也不管嫁人的没嫁人的,直接就会抢回家去,他说他家叫万花庄,就要抢够一万个女人养在庄里,那才名符其实。”   “要抢够一万个女人?”叶晓雨又惊又怒:“居然有这样的恶霸?”   “女侠你不知道。”小二还没说完:“就我这家酒楼上,花太岁就抢了十多个女子,所以我们才有这个店规,但凡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绝不许进店,不是我们的古怪店规不近人情,其实是为了那些女孩子好啊。”   “这花太岁太无耻太霸道了。”叶晓雨越听越怒,看着于异:“相公,这事你管是不管。”   “神不干人事。”于异却不象她那么怒火中烧,依旧笑嘻嘻地,摇了摇指头:“不过如果我们叶女侠要行侠仗义的话,本人到愿意在后面摇旗呐喊。”   叶晓雨一听,心气儿顿时就上来了,她要的就是于异的支持,只要于异在她身后,那还有什么怕的,腾一下站起来,道:“那万家庄在哪里,小二,你带我们去,打破他庄子,把被抢去的女孩子都救出来。”   “姑娘,那个---女侠----。”小二看着叶晓雨,一时有些挠头,叶晓雨还以为他是不敢带路呢,急道:“你不要怕,要不你远远指给我看也行。”   还是店东说出来心里话:“这位女侠,万花庄不是那么好打的,万庄主养了好多清客,不少都是飞来飞去的仙道中人,女侠虽然身手了得,只怕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送上门去----。”他的眼晴也不自禁的在叶晓雨胸前溜了一下,话没说完,不过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你这么漂亮,还把胸脯儿裹得这么高高的勾人,送上门去,那可真合了花太岁的心意。   “有不少仙道中人?”听到这话,叶晓雨到又犹豫了一下,转眼看于异,于异笑嘻嘻的看着她,一脸的漫不在乎,她胆气顿时又上来了,道:“不管他庄中有什么人,我都不怕,小二,你带路。”说着从腰间绣囊里掏一个银锭子出来丢在桌子上:“走。”还真有两分女侠的气魄了。   万花庄在城北小山脚下,走到半途,前面马蹄声急促,一大队人急奔而来,于异眼尖,最先看到,咧嘴一笑:“禀叶女侠,前面敌军大队来袭,请叶女侠布阵。”   “啊呀讨厌。”自家男人凑趣,叶晓雨当真笑靥如花,娇嗔一声,对带路的小二道:“你若害怕,且躲到一边。”   小二当然是怕的,虽然天下男人都有在美女面前逞英雄的贱格,叶晓雨也确实是一等一的美女,但他实实不是英雄,一拱手,斜里一溜,便溜去了路边的草从里。   “我把紫焰飞雪甲换上。”叶晓雨捏个进身诀,往螺壳里一溜,不见张妙妙跟进来,她又溜出来:“妙妙姐,你不换甲吗?”   “我就不换了。”张妙妙摇头,又解释一句:“我又不敢杀人。”其实她是给叶晓雨挺乳翘臀的样子羞着了,若是在螺壳里,只给于异一个人看,那到也无所谓,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胸乳高高的托起来,前面挺乳后面翘臀,她还真是接受不了。   她这种心思,叶晓雨自然是不明白的,牛哄哄的道:“除暴安良,有什么不敢杀的,哼,等会你看我大杀四方。”媚眼儿转到于异脸上,小鼻子还皱了一下,一脸可爱,于异大笑,张妙妙也咯咯笑:“这丫头。”看于异道:“她不会闯祸吧。”   于异的回答很古怪:“女人就是用来闯祸的啊。”   张妙妙到是笑了:“那男人呢?”   于异笑眯眯看着她:“男人用来耕田的。”   “讨厌。”张妙妙脸一红,心中却是无比的愉悦,她不自禁的想到了于石砚,于石砚的女人,只是他的玩物,一旦碰到什么事情,他就会把女人丢出去,只求自己脱身,而于异则完全不同,虽然他很多时候不解风情甚至大煞风景,但他绝不会让女人替自己顶灾,更不会抛下自己的女人,要玩,要闯祸,他甚至还有些纵,就象叶晓雨这样,这样的男人,才真正的靠得住。   轻瞟着于异,在这一刻,张妙妙心里满是柔情,而对不远处疾驰而来的马队视而不见。 430   上来了,我是能发文了,但读者好象还不能发言吧,最诡异的是,我在作者后台,居然找不到管理书评的地方,是我太笨呢,还是真的没有???   -----   叶晓雨换甲很快,紫焰飞雪甲给螺尾生设计得很巧妙,就类似于紧身劲装,上下两件头,然后箭袖腰间加系带束紧就行,叶晓雨只要一脱一套,再把前胸后臀调一下,便是英姿飒爽一女侠。   “怎么样?”叶晓雨还执剑摆了个姿势,于异大拇指一翘:“好个威风煞气的叶女侠,果然不是吹的。”叶晓雨还笑呢,不想于异随后又补上一句:“其实是用来摸的。”且真个伸手在叶晓雨高翘的胸乳上摸了一把。   “呀,讨厌。”叶晓雨大发娇嗔:“敢调戏本女侠,信不信我收拾你。”   “叶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于异缩头缩脑求饶,张妙妙在一边笑得绝倒。   而一边草丛里的小二则完全看呆了,叶晓雨先前虽然也是穿的紧身武士装,但外面到底披了件大衫子遮了一下,而这会儿,紫焰飞雪甲外面却是什么也没遮的,而且紫焰飞雪甲是蛇皮,本身极为坚韧,螺尾生为了朔型,在胸臀两处又格外弯出了孤度,相对于先前的武士装,胸臀便更为夸张,真正的乳突臀翘,再把腰一束,配上那双紧崩崩的长腿,是个男人见了就要眼晴发直。   小二迎来送往,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嫂,但叶晓雨这样的,却真是没见过,一双眼珠子差点儿蹦到了眼眶外面,待等见于异伸手在叶晓雨怒突的胸乳上摸了一把,他鼻血倏一下就流了下来,心中那份艳羡,无词可以形容,无声暗嚎:“天爷,祖宗,若我也能这么摸得一下时,便即刻死了也罢。”   于异三个的笑闹中,马队已到近前,果然就是花太岁带来的,约有五六十骑,个个执枪拿棒,这些小鱼小虾,于异是不放在眼里的,叶晓雨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不是普通的壮汉能够对付的,尤其身上有了紫焰飞雪甲,更是有恃无恐,不过于异一扫之下,发现了两个有玄功的汉子,也不怎么样,便不在意,还演呢:“啊呀,敌人已然杀到,叶女侠快快迎敌,我们在后面给你喝彩。”真个拉了张妙妙躲到叶晓雨身后。   “不要害怕,一切有本女侠做主。”叶晓雨也来了劲,牛皮哄哄,紫焰飞雪甲本就把胸乳托得高,这时更高高的挺了起来,她却不知道,她这副打扮,对男人会有怎样的杀伤力,前面马队已然停下,数十人却无一人吱声,所有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即便是花太岁,先前见过她一面的,也同样两眼发直,一身紫甲打扮的叶晓雨,更夸张更性感啊。   “咄。”叶晓雨捏个剑指,对着花太岁一指:“花太岁你这个恶少,快快下马受缚,放出给你抢去的民女,本女侠或可饶你一命。”她说她敢杀人,其实她鸡都没杀过一只。   花太岁身子猛然一震,仿佛先前失了神,才堪堪神魂回窍一般,可就哑着嗓子叫了起来:“闻师父,就是她了,我要她,不过你切莫伤了她。”   他身边两条汉子,都是三四十岁年纪,一个红脸,一个青脸,两人也都看得眼光发直,不过比花太岁略好,听了花太岁这话,红脸汉子一抱拳:“公子放心,看我的。”   说着跳下马来,他是玄功高手,本不要马,不过花太岁明显不能飞,他在天上飞而花太岁在地下走,那算什么,所以骑马跟着罗,但打斗还是要下马,却没本事象那些武将一样骑马冲锋将叶晓雨捉过来。   “这位小姐,不知贵姓芳名,我家公子看中了你,那是你的荣幸,不如就跟了我家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也免得我老闻动手,万一碰着了哪里,我家公子可要伤心了,以后你吹起枕头风来,我老闻岂不倒霉。”   这家伙居然是个油嘴,而他身后那青脸汉子当先便哄笑起来:“那可是,这小娘如此花容月貌,公子以后自然宠爱得紧,随便一个枕头风,闻师父你就要倒三年霉,哈哈哈。”   他这一笑,花太岁也跟着傻笑,笑得那个恶心,口水都流下来了,身后一帮子恶奴自也凑趣大笑。   叶晓雨本来还扮斯文讲礼数,虽然没闯过江湖,但师父教过啊,女孩子闯江湖,哪怕就是打打杀杀,也还是要斯斯文文才好,真的弄成个母大虫,可就没意思了,不想红脸汉子如此油滑,而这帮恶奴又如何恶俗,顿时又羞又恼,一顿足,宝剑出鞘,娇叱一声:“纳命来吧。”   飞身一剑,便向红脸汉子刺去,同时间罡气运转,激发身上紫焰飞雪甲的灵力,但见灵光一炸,刹时形成一个六尺左右的灵光圈护住身子,灵光圈为紫色,在最外圈却又有一圈赤红色的火焰,有六七寸高的火苗子,给太阳光一照,霞光艳艳,极为炫目。   红脸汉子本没把叶晓雨放在眼里,叶晓雨那一身紫焰飞雪甲,他还以为就是紧身的劲装呢,但紫焰飞雪甲灵光一炸,他立知不妙,竟不敢接叶晓雨剑招,反身一跃,一个跟头就跳回到了花太岁马前。   花太岁不识货,叶晓雨甲上突现灵光圈,他只觉得眩目好看,红脸汉子居然一招不接就跳回来,他顿时就恼了,叫道:“闻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他不识货,红脸汉子一时可不知怎么说,到是边上的青脸汉子帮了一把,惊道:“公子,事情不妙,这女子不是个走江湖卖解的,那是斗神甲。”   一般女子,极少会把自己打扮成乳突臀翘的样子给人看的,太羞人了,只有那些走江湖卖解的,为的吸引看客眼球才会这样,所以包刮花太岁在内,都以为叶晓雨就是个走江湖卖解的女子,可叶晓雨把紫焰飞雪甲上灵光一炸,青脸汉子等识货的就知道不是了,这是斗神甲,而不是武士的紧身劲装,更不是江湖卖解的风/骚艳服。   而这世间有几个人有灵甲啊,天界斗神甲为什么这么牛,就是因为斗神甲太难得了,堂堂朝庭,天子之尊都没几幅呢,更莫说一般江湖中人,只除非是那种传了几百上千年的大门派大世家,或许藏得有幅把两幅,至于一般的小门派,那是想都不要想了,而一般的江湖人,也难得见到斗神甲的影子。   面前这女子身上却有一幅斗神甲,而且灵光圈如此之大,如此之漂亮,她会是一般人吗?   这女孩子,不是哪一个大门派的爱徒,就是哪一个大世家的娇女,这是青脸汉子和红脸汉子一致的认识,这样的女孩子,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红脸汉子之所以一招不敢接就往后退,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青脸汉子把情况说给花太岁听,花太岁也傻了,然而看着面前的叶晓雨,红中带紫的灵光圈,让光圈中的叶晓雨身形略有些蒙胧,却更衬得美艳无伦,性感万端,他这时候色虫上脑,什么也顾不得了,扭着脸叫道:“这个我不管,只要能睡她一夜,哪怕明日死了我也心甘,闻师父肖师父,你两个一起上,只要拿了她,每人赏一千金。”随又补一句:“万花楼中的女娘,随你们每人挑两个。”   财帛动人心,听到千金之赏,青脸汉子两个已是怦然心动,再听得美人之赐,更是热血上头,他们是万花庄中请的护院武师,花太岁抢在万花楼中的女子,他们自然也大都见过,有些还是他们亲手帮着抢进来的呢,怎么会不熟悉,听到这话,两人脑中同时闪过几个女子的身影,都是平日里暗中艳羡的,以前只敢偷瞄两眼,然后暗中幻想,这会儿居然有可能抱到床上去,那还有什么说的,两人对视一眼,青脸汉子道:“即然公子要这女娘,我等敢不效死。”   叫声中,就在马上纵起,红脸汉子同时纵身起来,两人一左一右,齐向叶晓雨扑过来。   张妙妙一看急了,叱道:“两个打一个,好不要脸么?”她急自急,却只帮得嘴而帮不得手,虽然于异给她灌了地心莲的灵气,又教了她周盈盈悟创的九莲心法,武功却是没教的,张妙妙也不愿意学啊,她只看着于异,以为于异会出手,谁知于异却一动不动。   叶晓雨看到两人扑过来,也有些心慌,也情不自禁就回头看于异,这个时候还回头,还真是个雏啊,但这一看还是有好处的,一看到于异不慌不忙甚至是笑嘻嘻的脸,她本来有些儿急跳的心顿时就安稳了,反安慰了张妙妙一句:“姐姐莫急,两个算什么,这么些家伙,就齐上我也不怕。”还吹上了。   话声出,身已转,宝剑一颤,炸起一座剑山,便向两人迎去,不摸对方底细,起手就以攻对攻,江湖经验是零,这打斗的经验也强不得哪里去。   于异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大声叫了一声:“好。”到是张妙妙攥紧了拳头。 431   嗯,找到管理书评的地方了,果然是我没注意,不过好象都没人发言了啊!   ----   于异不担心,有他的理由,一是紫焰飞雪甲,螺尾生试过,紫焰飞雪甲的防护力,基本上能与黄金斗神甲相当了,虽然看上去只有六尺的灵光圈,这却是于异有意让叶晓雨只调这么大的,六尺正是紫焰飞雪甲防护力最强的距离,再大也容易,莫说两丈三丈,一丈七八是不成问题,但那个没用不是。   就凭红脸汉子这两个,于异笃定,哪怕叶晓雨站着不动,任由他们刀砍剑挑,他们也绝对砍不开紫焰飞雪甲。   再一个,花太岁明显想死了叶晓雨,而红脸汉子两个只是花太岁养的两条狗,花太岁说了不许伤害叶晓雨,他们就绝对不敢碰叶晓雨一下。   有这两条,还担心什么?   红脸汉子使的是刀,青脸汉子用的是剑,两人左刀右剑,说是夹攻,但叶晓雨剑光压来,两人左挡右架,却没有半招进攻的意思,完全就是防守了。   叶晓雨师传剑招别看是女子所创,攻势却颇为辛辣,一招连着一招,密如细雨,剑尖前面玄冰罡气长达三四尺,吞吐不定,有如灵蛇之芯,更是变化万端,红脸汉子两个不熟她剑招,一时间还真闹了个手忙脚乱,不过两人纯以防守为主,到也还招架得住,手上轻松了,眼晴却不得闲,在叶晓雨身上溜来溜去。   跟女子动手,就是有这一点好处,乳颤臀摇,尤其小腰儿一扭,美臀曲线玲珑,更是美不胜收,这时候别说不敢伤叶晓雨,就是敢,那也不急着下手了,慢慢看小美人扭腰摆臀,比打得血淋淋的,不赏心悦目多了?   不但他两个眼光发直,就是观战的花太岁包刮那五六十个豪奴,也个个看得眼珠子贼亮,张妙妙是个保守的,眼见这么多双眼珠子盯着叶晓雨看,她心里不舒服了,哼哼道:“这些家伙看晓雨的样子,太讨厌了。”   于异却不在乎:“看看嘛,反正看得到摸不到,有什么关系。”   他大方,张妙妙没办法,道:“要我就讨厌这么多人看。”   于异顺嘴便调戏她一句:“嗯,你只给我一个人看。”   “讨厌。”张妙妙红着脸掐他一把。   叶晓雨性子和张妙妙不同,她不在乎把自己的好身材亮出来给人看,但剑招连出,久攻无效,却有些心急了,蓦地一咬牙,一剑逼开青脸汉子,霍地转身,向着红脸汉子连攻十余剑,顿时就逼得红脸汉子手忙脚乱,不过这红脸汉子是在江湖中混饭吃的,打斗经验丰富,功力也与叶晓雨差不多,到还勉强招架得住,只是连连后退。   青脸汉子一看不对,却不上来解救红脸汉子,反向后一退,左手去头上一抓,把头巾扯了下来,他头发上却象女人一样,裹着一块黑丝的网巾,这时猛一甩头,那黑丝巾便飞了出来,如一团乌云般射向叶晓雨,且迎风变大,出时不过巴掌大,到得中途,已大如桌面。   张妙妙急叫:“晓雨当心,这青脸贼放法器偷袭。”   叶晓雨虽没多少江湖经验,到底是名师所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基本心法还是会的,虽狂攻红脸汉子,眼角余光也在瞟着青脸汉子,留神着青脸汉子从后夹攻,不想青脸汉子居然放出法器来,加之一时半会也杀不了红脸汉子,便就放手,她也不敢回剑去砍青脸汉子的黑纱巾,青萍师太告诫过她,江湖诡诈,法器各有妙用,在摸清敌人法器功用之前,如果不是得已,最好不要以身试法,所以她把束得柳条儿似的细腰儿一扭,一下就跳开十余丈。   青脸汉子看她跳开,哪里肯舍,手一收一放,把黑纱巾又丢过来,看上去象是一张网,估计也就是一张网,于异扫了一眼,网上灵力不是很强,也就没放在心上。   叶晓雨有他在后面戳着,心下不慌,娇叱一声:“只你有宝,我就没宝吗?”左手去腰囊中一掏,把冰燕玲铛给掏了出来,举手一摇,钉铛一下脆响,玲铛上冰雾生出,两只冰燕子从冰雾中闪电般飞将出来,迎着青脸汉子的黑纱巾就射了过去。   青脸汉子其实已经留了心,叶晓雨这么漂亮,又穿着漂亮得没边的斗神甲,来头必然不凡,身上也必然有宝,可要看清楚了,免得损了自己宝贝,不想叶晓雨的冰燕子如此之快,竟是收手不及,两只冰燕子一头撞上黑纱巾,竟然就把黑纱巾给射穿了,钻了两个老大的窟窿。   青脸汉子这黑纱巾,名为黑云罩,乃是他偷他师娘的,算是他看家的宝贝,给冰燕子这一穿,破了灵气,顿时就飘落尘埃。   青脸汉子没想到叶晓雨的冰燕子这么厉害,又惊又气,怒叫道:“敢毁我宝贝,我跟你拼了。”执剑便要上来拼命,边上的红脸汉子才喘顺了一口气,道:“肖师父莫急,看我给你出气。”说着去手腕上一捋,捋下一串珠子来,对着叶晓雨就丢了过来。   那珠子本是手串,不过手碗大小,但一出手即变大,刹时就有脚盆大小,而那些珠子放大了,哪是什么珠子,居然是些骷髅,狰狞恐怖,迎风急掠,风从洞眼中穿过,更发出恐怖的异叫,胆小的听了,只怕就会心慌脚软,张妙妙就一把扯住了于异胳膊,小脸儿发白,但眼晴却瞪得大大的,她担心叶晓雨呢。   如果是红脸汉子在青脸汉子之前出手,叶晓雨说不定也要吓一跳,但青脸汉子先出手给叶晓雨试了胆,冰燕子一穿建功,叶晓雨胆气正壮,可就不把红脸汉子这串骷髅珠放眼里了,剑指一捏,冰燕子交叉打一个旋子,迎着骷髅珠又飞了过去,一前一后,正撞在骷髅珠的珠串上,恰如春燕啄泥,不过这一啄力大,但听得叮铛两声,竟把红脸汉子的骷髅珠给啄断了,珠串一下散开,骷髅头顿时就滚了一地。   红脸汉子和青脸汉子同为万花庄武师,平时两人也试试手,红脸汉子的骷髅珠要略强于青脸汉子的黑云罩,所以明明看到青脸汉子的黑云罩给冰燕子一啄两洞,还是自信满满的出手,却没想到叶晓雨娇滴滴的一个小美女,手中法器却是如此厉害,自己赖以吃饭的法器竟是一下都接不住,顿时就傻在了那里。   叶晓雨两下毁了两人法器,心下得意,她到也没有顺势放冰燕子射向红脸汉子两人,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她还真不敢杀人,执了玲铛,得意洋洋的道:“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献出来吧。”   “公子快走。”她这一声,却提醒了青脸汉子,蓦地回身,一把挽住花太岁的胳膊便凌空飞起,以他功力,带着花太岁飞个三五十来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这一逃,红脸汉子也醒悟过来了,忙也回头赶上,却还诈唬一声:“肖师父你带了公子快走,我誓死替公子断后。”一面跟在后面跑,一面把刀子舞得风车也似,让张妙妙看了差点儿笑跌牙齿。   于异要想出手,别说一个红脸汉子,便是一百个,那也拦不住,但他今儿喝了酒高兴,纯心就是要给叶晓雨凑趣,双手到是伸出来了,却不是去捉青脸汉子和花太岁,而是拍起了巴掌:“打赢了打赢了,我们家叶女侠果然了得。”   “哼,知道我厉害了吧。”叶晓雨真真是心花怒放,小脸儿都快扬到了天上去,张妙妙看了大好笑。   小二这时钻出来了,直接就叩头:“原来女侠果然就是仙子下凡,还望给我们一城百姓做主啊。”   “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叶晓雨咯咯笑,花枝乱颤,小二拜是拜,眼光却仍不由自主的给吸引到了她高挺乱颤的胸乳上,不过又慌忙垂下,叫道:“请仙子除恶务尽,诛杀花太岁那个恶霸,救出被他抢进去的女子。”   “这花太岁我自然饶他不得。”叶晓雨意气风发:“前面山脚下那片庄子就是万花庄吧,你若怕,那就自己回城去,等消息就行了。”   小二略一犹豫,腾地站了起来,叫道:“我不怕。”攥了拳头,腾腾的走到了前面。   “到还有点儿胆气。”叶晓雨心头高兴,夸了一句,看于异道:“我们跟上去。”   于异夸张的一抱拳:“叶女侠请。”   “讨厌。”叶晓雨笑得象一朵花,捶了于异一下,当真就走在了前面,于异张妙妙随后跟着。   离着万花庄本就不过三五里,说到也就到了,小二先前说得豪勇,真个到了庄前,却还是有些怕了,也不敢叫,站到一边,转身望着叶晓雨。   叶晓雨小蛮腰一叉,娇声叱道:“花太岁,出来受死,再不出来,惹得本姑娘动手时,烧了你的庄子,你却莫怪。”   于异在一边还帮腔:“就是,叶女侠降临,再敢顽抗时,毁尸灭迹,鸡狗不留。”   他说得怪腔怪调,叶晓雨听得捶他:“你说的什么呀。”   张妙妙看了暗暗摇头:“这哪是什么闯江湖行侠仗义,纯粹就是在这里调情呢。” 432   而一边的小二偷眼看着,眼见仙子也似的叶晓雨笑靥如花,娇嗔薄怒,说是去捶于异,那拳头却跟新剥出的蒜头儿一样,那般的白嫩,这样的拳头,若得捶一捶,全身骨头都会酥掉,而且叶晓雨捶着于异时,半个身子却都挤到了于异身上,那一对高耸的胸乳,在于异身上都挤得变了形,而反观于异,单单瘦瘦,一张螃蟹脸,三根毛戳着,实在是相不出众,貌不惊人,可凭什么就能得这仙子也似的美人青睐呢?   小二怎么也想不通,心中于是就暴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果然是好白菜都给猪拱了啊。”   笑闹之间,庄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大帮子人涌出来,这回可不止四五十,少也有一两百,各个执枪拿棒,恶形恶色,中间拥着几个人,花太岁是一个,还有两个老者,一个六七十岁年纪,做员外打扮,小二在一边偷指:“那便是花太岁的爹万善仁,自号万善人,不过我们背地里都叫他万吃人。”   边上还有一个,看上去也是五六十岁年纪,个子高大,满面红光,背上背一把剑,两眼精光四溢,看上去精神着实了得,即便算不上二流高手,三流应该是能挤得进的,估计也是万花庄请的武师护院之类。   这人小二不认识,但叶晓雨一见,却低叫一声:“呀,那不是流光飞剑包衣包大侠吗?”   “什么包大侠,很出名吗?”于异可不认识,问。   “是。”叶晓雨点头:“我师父认识他,早几年还带我见过他一面,说他为人最是仗义,是很有名的大侠。”   花太岁站在包衣边上,对着叶晓雨指指点点,包衣眼光在于异三个身上一溜,功力到于异这个层次,收发由心,这时故意把灵力尽竭收了,看起来还不如边上的张妙妙呢,以包衣的功力,自然看不出玄机,也就不放在心上,眼光溜到叶晓雨身上,两眼精光一闪,跨步出来,抱拳道:“敝人包衣,江湖上有个恶号,流光飞剑,敢问姑娘贵姓芳名,是哪一派的高徒。”   叶晓雨打小有个女侠梦,也就最祟拜那些名动江湖的侠客们,更何况这包衣还是她师父师叔都认识都佩服的,心气顿时就弱了,看一眼于异,这才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小女子叶晓雨,乃是玄玉庵青萍师太座下小弟子,拜见包大侠。”   包衣明显愣了一下:“你是青萍师太的弟子?”   “是。”叶晓雨又行一礼:“弟子叶晓雨。”依足了师父教给她的晚辈拜见长辈的江湖规矩,又还加了自己的一份祟敬小心,包衣这种江湖上混油了的,自然一眼看得出来,但眼光在叶晓雨身上一溜,仍然追问了一句:“你真是玄玉庵青萍师太的弟子?”   “是。”叶晓雨点头:“我是青萍师太的小弟子,还有两位师伯,青莲师太和青茗师太。”   其实包衣反复追问,是因为叶晓雨身上的紫焰飞雪甲,青萍师太他如何不知道,要说玄玉庵玄玉寒冰指也算一门绝学,但斗神甲却绝对不会有的,更莫说有斗神甲赐给弟子,不过叶晓雨说得肯定,他也不好再问,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玄玉三青的弟子,那就是自家人了,误会,误会。”   说着一指花太岁,道:“这位是万家庄少主,万少公子。”又对花太岁道:“这位叶晓雨叶姑娘,乃是名门高弟,玄玉三青中青萍师太的高足,你们两个怎么会生了误会啊,来来来,互相见过了,看我老包的面子,有什么都一体揭过。”   花太岁那叫一个喜出望外,果然喜颠颠的就站出来,还把衣服整了一整,抱拳唱个肥诺:“原来是叶小姐,小兄有眼无珠,先前得罪了,这厢给叶小姐陪罪,要打要罚,小兄尽都认了。”   听到他这个兄字,叶晓雨那份恶心啊,可边上是包衣的面子,一时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俏脸儿变来变去,包衣眼贼,呵呵笑道:“看来叶姑娘气还没消,来来来,且进庄去,我让万公子摆酒陪罪。”   花太岁忙也陪笑:“赔罪,赔罪。”说是赔罪,却如癞蛤蟆盯着了天鹅肉,口水横流,叶晓雨全身起鸡皮疙瘩,心中纠结,但她涉世不深,为人处事的经验更少,实不知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花太岁是恶霸,她要行侠除恶,可包衣却说是误会,而包衣又是声名赫赫名头比她师父还大的大侠,这可怎么办。   一眼瞟到边上的小二,小二已经变了脸色,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叶晓雨一咬牙,抱拳道:“包大侠,我的事,可以揭过不提,但这花太岁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他抢了好多女孩子,说是要建什么万花楼,这个还请包大侠主持公道。”   “有这样的事吗?”包衣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花太岁,不过他这神情明显是装的,或许能瞒过叶晓雨,却绝瞒不过于异,甚至张妙妙都瞒不过。   花太岁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还想词呢,包衣先帮他说了:“应该不会吧,万公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说着转头看叶晓雨,呵呵笑道:“叶姑娘,你可能误听流言了吧,对了,你怎么来了这里,你师父她们呢。”   “我跟我夫君路过这里,我师父她们没来。”   “青萍师太没来啊。”包衣一脸的惋惜:“可是有好几年没见过你师父师伯他们了。”说着扭头对边上的万善仁笑道:“万庄主你可能听说过,玄玉三青,佛门三大神尼,我老包素不服人,但对玄玉三青三位神尼,却一直是心中敬服的。”   万善仁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接话,连连点头道:“玄玉三青,老朽还真是听说过,心中也一直敬服呢,只是缘悭一面。”又一脸恍然的看着叶晓雨:“原来叶小姐是青萍师太的高足,果然是人比花娇,快请进庄暂歇,小犬有得罪叶小姐之处,我让他给小姐赔罪,若有一丝不敬,看老朽不打断他的腿。”   “是呀是呀。”包衣也连连点头:“老包倚老卖老,叫你一声贤侄女,别的都不说了,且先进庄去,我可是好久没你师父师伯她们了,上次就听说她们的玄玉寒冰指能更进一层,现在不知修为如何了。”   他两个连说带唱,热情无比,名头辈份又摆在那里,叶晓雨根本无法招架,小脸儿胀得通红,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她不是不明白包衣的态度作派是什么意思,问题是,她为人处世经验太浅,这么复杂的情况,她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尤其看到边上小二的眼神,她几乎委屈得要哭了,只好扭脸看向于异,低叫:“相公。”语气中真的已经带着了哭腔了。   老狐狸可以指黑为白,纯洁如纸的小姑娘却撕不开脸面,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要到吃饱了亏,白纸染成了黑纸,知道怎么应对了,小姑娘也就成了老狐狸了。   “呵呵。”于异轻轻笑了一下,他本来不想插手,由着叶晓雨去闹腾,只要她高兴,他也就跟着高兴,不过自己女人受了委屈,他却不能不出头了,上前一步,看着包衣,大白牙顿时就呲了出来。   包衣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于异这一呲牙,他心中竟情不自禁颤了一下,眼光一凛,抱拳道:“阁下是?”   他功夫并不怎么样,混成流光飞剑的名头,主要靠的就是一张嘴和见风使舵的本事,可惜他碰上了于异,于异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异类,所有一切的规矩在他这里全都行不通,于异根本不答他的话,手忽地一长,一下就掐住了他脖子。   要说包衣功夫太差也不差,三流身手还是有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异会说打就打,而且功夫这么怪,那手居然能变长,说是想不到,他混江湖混老了的,多少还是留了神,可于异就空手一抬,没拿兵器,不见法器,也没有感觉到他运使罡气,而且两人之间又还隔着三丈多近四丈的距离,眼皮子一花,于异的手就到了面前。   这世上,有这样的打法吗?真的完全出乎了他想象之外了啊,所以几乎没有丝毫抵抗,就给于异掐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然后于异给了他另一个更大的意外。   照一般的江湖规矩,于异礼不讲话不说先就制住了他,那也就可以了,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嘛,更何况他还是声名不弱的名侠,而且还认识叶晓雨的师门,无论如何,于异都不应该再下杀手。   但于异就是于异,一手把包衣往半空中一提,另一手就跟了上去,抓着包衣一条腿,掐脖子的手再滑下来,双手这就抓着了包衣双腿,呲牙一笑:“包庇奸恶,欺世盗名,死吧。”   话落手起,“撕”的一声,把包衣凌空撕做了两片。   声出手动,血溅身裂,中间没有半丝迟疑。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止是花太岁父子和那些庄客,就是叶晓雨张妙妙也惊呆了,让她们惊的,不是生撕活人,于异生撕活人,她们都见过了,叶晓雨甚至见过两次,让她们震惊的,是于异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句话不说,抓起人来就撕,什么名侠,什么道理,什么人情,什么误会,一切不管。   简单!   直接!   粗暴!   恐怖!   但叶晓雨突然之间却又觉得是那么的痛快,包衣先前仿佛洒下了一张网,紧紧的裹着她,难受死了,而于异这一撕,却仿佛生生把那张网撕开了。 433   “哇。”花太岁猛地一张嘴,呕吐起来,和他一般情形的,还有不少人,到是万善仁经得事多,虽然发抖,到没呕出来,只惊恐的看着于异,手还向于异指着呢,于异又怎会跟他客气,同样的手一伸,抓了他腿,倒提起来:“养子不教如养狗不拴,死吧。”又一撕,把万善仁也撕成了两片。   “啊。”强烈的刺激下,花太岁居然不呕了,反身要跑,但在于异手底,他怎么可能跑得了,才一迈步,身子陡然凌空,自然是给于异抓着脚提到了空中。   “饶我一命,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所有的女人全都给---。”话未说完,身子已成了两片。   “娘啊,妖怪啊。”   发一声喊,众庄客四散飞逃,也有身子吓软了跑不动的,跪在那里直接叩头,还有吓晕过去了的,但居然还有飞的,却是先前那红脸汉子和青脸汉子,你说你逃就逃吧,还飞,于异一眼瞟到,大白牙一呲,双手齐伸,闪电般伸出去,凌空掐住两人脖子,把身子一并,一次抓两只脚,一家伙把两人同时给撕了,至于其他普通的庄客,就那没必要了,于异四下一看,拍拍手,好久没撕人了,爽啊,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对付这些玩意儿,我的法子最管用。”于异扭头看叶晓雨,叶晓雨小脸有些儿白,张妙妙也一样,于异也没去安慰她们,做他的女人,这个要习惯,反手一推,轰隆一声,高大的万花庄门楼给他一下推倒,道:“进庄去,看都抢了哪些女人,放出来。”   小二呆在一边,全身发抖,奇怪的是居然没呕,这可能跟他迎来送往的职业有关,见得事多了,忍受能力也就强了,给于异眼光一扫,全身一震,连忙点头,抢步跑在了前面,却一下没站稳,扑通摔了个狗吃屎,慌又爬起来,摔这一跤,脚下到是稳多了。   万花庄占地极大,楼房不少,于异一路摧枯拉朽,把照壁主楼什么的,全都给掀了,最后不知怎么把厨房给掀了出来,里面酒坛子堆得山高,这下于异开心了,拿一坛拍开,灌了一口:“好酒,好酒,比先那酒楼上的一点不差。”   叫螺尾生出来,所有的酒全搬进螺壳里去,自然也就站着不动了,叶晓雨到又恢复了神气,跟着小二,把被抢的女子都放了出来,居然有三百多人,先前于异撕了花太岁父子,尤其撕了包衣,叶晓雨心下多少有些不忍,可看到这三百多女子,然后一问,全都是给花太岁玩过了的,顿时就咬着银牙开骂了:“杂碎,剁碎了喂狗才好。”   因为她知道,这世间男女是不公平的,这些女孩子给花太岁玩过了,再想嫁人就难了,就算是本来嫁了人的,回去夫家也难以接受,等于这三百多女子都生生给毁了,同为女儿身,叶晓雨何得不怒。   还是张妙妙想了个办法,把万花庄的库房给找了出来,这万善人还真富呢,现银就好几十万,张妙妙把银子给这些女子平分了,每人能分到好几千两,然后让于异派出小妖,一个一个帮着送回家里去。   “有了几千银子,无论是娘家是夫家,一般就都不会有什么话说了。”   对张妙妙这话,叶晓雨也是赞同的,她虽然大小姐一个,不太通世事,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极度现实的世界,无论是女孩子的膜,还是道德先生的嘴,很多时候都是可以论斤卖的。   送走感恩戴德的一众女孩子,于异向小二一指:“还有个祸胎,你说这花太岁有个什么玩意儿在当城守是吧?”   “对,对。”小二连连点头,于异先前生撕活人,真真吓坏了他,待得见叶晓雨一行又发银子又派人护送,这是真正的好人啊,他到是不怕了:“是花太岁的舅舅,就是本城太守,给抢了女儿的人家去告官,一顿板子就打出来,要不是有个当官的舅舅,花太岁也不至于这么横。”   “你这话有理。”于异赞同:“你带路,我去把那狗官撕了。”   “好咧。”小二顿时就来了劲,撒腿要跑,于异却不耐烦了,风鞭一卷,把他提在了空中,径直飞进城来,小二第一次在空中飞呢,兴奋加害怕,战战兢兢,把城守府指了给于异看。   “告诉我哪个是城守。”于异也懒得下去,手一长,劈空把城守府屋顶掀了,看得小二目瞪口呆。   屋顶一掀,城守府里的人乱作一团,恰如给掀去了盖板的蚂蚁窝,不过城守的官服很好认,小二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那个穿红衣的死胖子。”   死胖子还抬头看呢,于异两个手指头下去,捏着头发就提溜了起来,提到小二面前:“看清了?”   “绝错不了?”小二横眉竖目,劈脸一口唾沫:“这狗官,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对狗官的恨意,似乎比对花太岁的恨意还要大得多。   “没错就好。”于异哈哈大笑。   他大白天公然施法,飞在空中还不稀奇,居然能在半空中把手变长到下面来捉人,可就是个大稀奇,合城的人都轰动了,牵儿带女出来看呢,一看捉了城守,便有人叫:“城守给妖怪捉去了,城守给妖怪捉去了。”   但也有人叫:“那狗官给妖怪捉去了才好,生吃了尤其痛快。”   于异嘿嘿笑:“这狗官还真不招人待见啊。”不过死胖子已经吓晕了,根本听不见。   叶晓雨还道:“相公,要不要把花太岁的事和这狗官跟花太岁的关系说清楚,也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嘴巴说了不算。”于异一呲牙:“拳头说了才算。”说着双手暴长,长到四五十丈左右,等于合城内外都可以看到了,这才双手一分,把胖子真正撕成了死胖子,顿时满城惊呼,但也有叫好的。   “完事了。”于异把小二往先前的酒楼顶上一放,呲牙一笑,带了叶晓雨两女飞出城去,还不能走,送诸女的小妖们还没回来呢,不过他也懒得再去酒楼,不喜欢听废话。   叶晓雨一想不对:“你怎么把小二放酒楼顶上啊,人家怎么下来。”   “就是要他慢慢下来,这样才好玩嘛。”原来于异是故意的,恶作剧逗人玩呢,叶晓雨两个明白了,哭笑不得。   而小二并没有任何意见,并且在店东搬了楼梯来接他下去的时候,他还不肯下去,结果那店东也妙,居然也爬到屋顶上来,让小二把过程全说了一遍,不绝赞叹:“啧啧啧,了不起,痛快,痛快淋漓啊。”   “我先还不服。”望着于异三个消失的方向,小二一脸憧憬:“看他人不出众,貌不惊人,怎么就能娶到那般仙子一样的女子做娘子呢,但现在我服了,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叶女侠那样的仙子啊。”   于异三个当夜就在万花庄外歇了,他生撕活人,过于残烈,所有的人都跑光了,竟没人回来给花太岁几个收尸,诺大的万花庄,有如鬼屋。   于异当然不在乎这些,根本看都不看,只让螺尾生等在外面,随时收拢妖兵就行,至于自己,搂着两个大美人,且在螺壳里高乐,今日撕人撕得爽,酒也不错,喝得痛快,到有七八分醉时,搂了叶晓雨两个上床,不过叶晓雨今夜却有些疯。   于异在床上的花头多,到不是他自己想的,和合庙里学来的,以前的叶晓雨,虽然很听话,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但于异若不开口,她自己是不会动的,只会象根软蛇儿一样缠在于异身上,而今夜却非常主动,于异都没开口,她自己就换了好些姿势,而且叫声非常大,动作的幅度也很大,就是张妙妙,也给她带累得小腰儿酸软,忍不住暗骂:“疯丫头,明儿个看你怎么起床。”又怪于异:“都是给他宠坏了。”   当然怪于异,象白天那样的事,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残暴惨烈,可在她和叶晓雨两个看来,看到的却是自家男人绝对的强悍,那种粗鲁,恰如在床上的那根巨物,越狂暴,就越让人体软身酥,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这样的男人,哪怕再羞人的事情,也都愿意为他做,尤其这个男人还是这样的宠他的女人,那真是为他死了也甘愿,更莫说还只是摆几个取悦他的姿势——叶晓雨的心态,显然就是这样。   而在明天,叶晓雨肯定会更娇纵,因为她知道于异有多宠她——张妙妙是这么猜的,她甚至都有些妒忌叶晓雨了,到不是于异对她要差些对叶晓雨要好些,而是她学不来叶晓雨的娇纵,性子不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出乎张妙妙意外,第二天叶晓雨没有体软身酥,照旧容光焕发的起床,但却不肯再穿武士装了,换上了她最爱穿的翠绿色的裙子,洒开的裙摆青碧如水,而她的姿容却美如白玉,强烈的对比,更衬出她玉容的娇嫩,尤其远远走动之际,真如风摆荷柳,让人赏心悦目,仿佛整个心肺都清凉了起来,就是张妙妙,同样身为女人,也不得不感叹她真的很美。 434   奇怪的话,于异帮张妙妙问了出来:“今儿个怎么换衣服了,不想行侠仗义了,你这身打扮,可不象叶女侠哦。”   “我不要做女侠了。”叶晓雨对着池水前后左右照了照,转过身来,白嫩如玉的双臂勾着了于异脖子,撮起红唇儿去于异脸上啄了一下:“我只要做你的女人就好。”   “哦,为什么?”于异没明白。   “不为什么。”叶晓雨咯咯笑,象一朵早春的花儿,迎风怒放,于异给她笑得发晕,迷迷糊糊的,也就不问了,到是张妙妙猜测到了她的心思。   正因为见识了自家男人的强悍,她没有更娇纵,反而把锋芒收敛了起来,只展示自己的娇柔。   恰如丝萝,感受到了大树的强壮,想的不是比大树更强壮,而是紧紧的缠在树干上,让它的娇柔更衬托大树的高大强壮。   吃了早餐,到外面,螺尾生回报,妖兵都回来了,所有女子也都送到了家里,而且打的是神兵的招牌,所有女子的家人无不跪拜,感恩戴德,很有几户说要立长生牌位的,不过妖兵没听于异吩咐,却没敢透露于异的名字,于异听了哈哈大笑,搂了叶晓雨道:“这个真要算,可是我家叶女侠的功劳。”   叶晓雨咯咯娇笑:“我才不要到那些神位上供着呢,一天灰都吃不了。”   笑了一通,收了妖兵,随后上路。   叶晓雨收了行侠的心,不过飞得仍然不快,尤其她换上了裙子,飞快了,风把裙子鼓起来,下面的人看见,可就太不雅观了,慢慢飞,裙裾飘飘,则另有一番韵味。   于异也不急,慢慢飞就慢慢飞罗,有时碰上一些大的城镇,张妙妙两个要逛街,索性就停一天也无所谓,张妙妙有时还担心:“梅山那边,真不要紧。”   于异哈哈笑:“有什么要紧,衙门都还没建起来呢,等于我这九州总巡检也就没上任,什么官司都找不上我,正好玩儿。”   他这么说,张妙妙两个也就放心。   不过再慢,天上飞的,一天也有几百里,这日终于到了东海郡。   “我们去长鲸楼。”于异指着远远一幢高楼:“那日金百万为孙子做百日酒,我和师父上了楼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见金百万,当时只觉得他耳朵大,钱多,到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七鬼面之一,真正的大侠。”   金百万等七鬼面的事,路上于异已跟叶晓雨两女说了,叶晓雨也赞叹不绝,这会儿虽然再见不到金百万了,但去长鲸楼见识一下,那也是好的。   长鲸楼楼如其名,真如一头巨大的海鲸,卧在长鲸街上,叶晓雨两女在半空中看了一眼,齐齐惊呼:“好大一座酒楼。”   “海商富,盐商更富,而我听白师伯说,金家即是海商又是盐商,自然是富上加富。”于异笑着,找个无人处,带了两女落下,漫步上楼,找着了那日自己与师父喝酒吃席的位置,点了酒菜,然后告诉两女,当日金百万就是在这十里长街上,摆了个十里长席,来的就吃,不问是谁?两女也连声惊叹。   东海郡地当东海,海商往来,极为富庶,人烟也极为稠密,街头人流嚣嚣攘攘,酒楼上食客也多,张妙妙还好,浣花城到底也算是一个富丽繁华之地,但叶晓雨却真的是小地方的女孩儿,青萍师太又不肯带她去江湖上走动,真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东张西望的,大是好奇,时不时缠着于异问两声,于异其实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但他生着一张大嘴,不知道的就胡扯,叶晓雨这傻丫头也不知真假,还一惊一乍的,偶尔看破,便撒娇撒痴,张妙妙在一边微笑把酒,其乐融融,叶晓雨固执于大妇的身份,但她与张妙妙在一起,张妙妙却更象一个雍容的大妇,而她则象一个爱娇的小女人,不过她现在跟张妙妙关系极好,也不会想那么多。   于异喝着酒,听着叶晓雨的娇嗔,却有些出神,他记起了当日长鲸楼上的情景,那时狼屠子还在,远远的看到金百万,那对长耳,让他惊异,然而时过境迁,这一切都不再存在了。   “喂,喂,想什么呢?”见他出神,叶晓雨撒娇了,扯他耳朵。   “我想起那次在长鲸楼上喝酒的情形呢。”于异喝了口酒:“金百万的孙子,算起来该有七八岁了吧,却不知怎么样了。”   张妙妙知道于异的心思,道:“金家那样的大富商之家,即便没有金百万,儿孙也不会受穷受苦的。”   “肯定啊。”叶晓雨插嘴:“那么富,随便哪个角落里扫一扫,也够儿孙吃上三辈子了。”   她们这话有理,其实于异也就是想一下,便放到一边,鲜鱼烩不错,夹了两筷,耳中忽听到有人说金百万,不由眉头一凝。   他耳力极灵,若是静夜之中,十里之外蚁爬鼠行也瞒他不过,不过长鲸楼上食客如云,又都是喜欢在酒桌子上举杯往敬,高声喧哗的,真要把耳力放开,那就是一片嘈杂,能把人闹死,所以他也懒得去听,然而即便不听,附近酒桌的说话声,还是会传进他耳朵里来,只是听而不闻罢了,但说到了金百万,到让他起了兴头。   说话声就在隔间,其实也就是屏风隔开,若撤了屏风,两桌之间相隔,不会趣过一丈,虽然隔间压低了声音,但以于异耳力,有意想听时,又如何瞒得过他了。   只听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道:“金百万三四年不现身,绝对早已经死了,你怕他何来?”   “我不是怕。”另一个声音嗓子有些嘶哑:“只是当年我受金会首大恩,若无金会恩仗义执言,更替我垫付货资,逸风丝行早已经跨了,世间更无我曾逸风这号人物。”说到这里,这人略略一停:“这个时候我若落井下石,传将出去,我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说了这话,那边沉寂下来,好一会儿,那尖细嗓子嘿嘿两声:“曾行首果然仗义,不过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吧,告辞。”说着脚步声响,一人走了出去,那叫曾逸风的却没动,偶有喝酒的声音,好象一个人在喝闷酒。   “喂,你又想什么去了。”叶晓雨见他凝耳顷听,以为他又出神了,大发娇嗔,张妙妙也笑:“不会是在这东海还有什么老相好吧。”   “真的吗?”叶晓雨顿时好奇心起:“真的吗?在哪里,到要见见。”说到见见两字,话声中已经带了酸意。   “你个小醋坛子。”于异笑着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随即眉头一凝,道:“我带你们去玩玩,见个人。”   张妙妙本只是开玩笑,听到这话,大是好奇,笑道:“真有相好的啊?”   “你也是个醋坛子。”于异在她鼻子上也刮了一下:“是个男的。”   “你还喜欢男的?”叶晓雨故作夸张的张大了小嘴。   这话实在把于异恶心到了,伸手在叶晓雨挺翘的小屁股上抽了一板,恶狠狠的道:“晚间收拾你。”   叶晓雨哪里又会怕他了,反笑得花枝乱颤,于异使个进身诀,三人都进了螺壳,随后御使螺壳飞起来,直接从屏风上面翻了过去,叶晓雨还好奇的问:“什么人啊?”   马上就见着了,这个叫曾逸风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五十左右的样子,中等个头,微胖的一张脸,有两缕八字胡,眉头紧锁着,发胖了,肚子挺着,到仿佛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心事。   这时他堪堪站起来往外走,于异便御使螺壳贴在了他后衣领上,这曾逸风是个普通人,明显没练过玄功,其实就算练过,一般的功力,也不可能察觉到于异的动作,因为螺壳有封门,灵力是完全不会外泄的,螺壳又小,飘动时又轻,即没灵力波动,又没有掠风声,一般人怎么察觉得到,只除非是到了于异这种功力,身周点滴变化都有体察,那才有可能发觉,不过于异功力虽高,真若有个螺壳贴在他身上,他还真未必发现得了,因为他心粗,只以为落个苍蝇,感应不到灵力波动,那就绝不会理睬。   “这什么人啊?”叶晓雨两个自也看清了曾逸风,大是好奇。   “这人好象是叫曾逸风,刚才他和一个人说话,我听到他名字了,好象是一个什么丝行的店东。”   “你跟着他做什么呀?”叶晓雨知道他是临时起意,可就奇怪了。   “他们刚才说话,说到了金百万。”于异解释:“好象有人要这姓曾的对付金百万,但这姓曾的不愿意,说什么不愿落井下石什么的,这意思里,好象金家落难了,而且还有人要落井下石,所以我想弄个清楚。”   “金家落难了,还有人要落井下石?”叶晓雨好看的柳叶眉顿时就竖了起来:“是什么人?揪出来,相公你把他一把撕了。”   虽然包衣这号欺世盗名的假侠让叶晓雨有些恶心,但听于异讲了七鬼面的事,对金百万王子长这些真有侠心的人,她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居然有人要趁金家落难之际落井下石,这姑娘可就动了真火。 435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于异摇头。   “那问问这曾逸风啊。”这丫头还真是性急了,于异本来还想跟着这人走一圈儿,看还会有什么人来劝不,见叶晓雨急,刚好他也是个性急的,便道:“也好。”   手伸出去,揪着曾逸风衣领,灵气拢罩,倏一下就把曾逸风扯进了螺壳里,不过是在神殿中,而不是在惯常呆的后花园,因为叶晓雨说后花园基本上就是他们的睡房呢,可不愿外人进来,于异无所谓的,便依了她,无论扯什么人进螺壳,都在神殿里处理,也正好合适。   曾逸风堪堪走到屏风边上,正要出隔间呢,突然眼一花身一动,然后到了一个古怪的神庙里,面前站着几个人,可就吓一大跳,连退两步,看着于异三个道:“你们是什么人。”又看四周:“这是在哪里?”   “不要怕。”于异先安尉他一句:“你刚才不想对金家落井下石的话我听见了,很好,我是金百万的故友,不会害你的,只是想有点事想问问你。”   看于异态度和蔼,叶晓雨张妙妙不但漂亮,而且气质干净优雅,明显都是好人家的女子,曾逸风略略放心,道:“阁下是金百万江湖上的朋友,那你知道金会首现在在哪里不?”   “金百万四年多前就死了。”于异摇了摇头,又补一句:“我亲手安葬的他和另外几个朋友。”   “金会首死了。”曾逸风身子震了一下,脸上现出悲伤之色:“金会首是个好人,天不假年啊。”眼中也滴下两滴泪来。   看他伤感,于异也不好劝,他心中也不好过,想喝酒了,道:“干脆我们到外坐吧。”   神意一动,把曾逸风送出去,自己也带着叶晓雨两女出来,曾逸风眼一花,眼见自己突然又出现在了酒桌前,心下震憾,到是忘了悲伤,略一定神,抱拳道:“即如此,我再叫几个菜,朋友有什么事,咱们边喝边说。”   叫小二换了酒席,双方坐下,于异也通了名字,于异这名,在天界知道的人还多些,反是下界真没几个人知道,虽然他在庆阳也闹了一场,但庆阳到底只是个小地方,而且事后地方官对消息封锁得较为严密,因为是神界的事啊,所以传得不远,再远了就是传说,而传说嘛,谁都在传,谁都不信,所以曾逸风也不知道于异是什么人,只不过他见识了于异的神通,知道不是普通人就是了。   喝了一杯酒,于异道:“曾东主,刚才那人是什么人?他是要害金家吗?金家好象遭了劫难,又是怎么回事?”   “到不是要害金家?”曾逸风摇头,却不说刚才那人的名字:“金家确实遇上了大劫,这一关,只怕过不去。”说了原因。   原来金家不但是大盐商,还是大海商,自己有一家船队,走远海贩货,金百万还是船行会首,这也是曾逸风叫他金会首的原因。但自从四年前金百万突然失踪,金家就开始连遭不顺,内河盐船受官府刁难,水匪抢劫,这还是算小的,最要命的是,走远海的船,连遭了两场大难,几乎每次都要损失一半以上的货物,金家因此元气大伤。   “去年,金家为首,又组织了一次货,因为前两次损失重,金家没有现银,但金家信誉好,付了一成定金,然后以金家铁山盐场的股子做担保,还是进到了货,然后说好,今年夏季船队回来,以货抵款,本来如果顺利的话,只要一趟,就能翻过本来。”说到这里,曾逸风摇了摇头:“可最近有消息说,金家的货又遭了劫难,连船带货,全都葬身海底了。”   “啊。”叶晓雨惊呼一声,忙又捂住嘴:“那---那---金家不就欠了很多债。”   “是。”曾逸风点头:“至少有一百七十多万的货款,然后照行规是要上浮一成五的,也就是近二百万的银子,十天后必须交割,否则就要拿铁山盐场的股子做抵了,失了船队,再抵了股子,百万金家,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唉,但盼消息不实,金会首是好人啊。”   金家居然在负债经营,而且这一次竟然是连家底都可能保不住了,于异皱了皱眉头,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当日十里长席的场景,仿佛还就在眼前呢,那样的一个金家,居然已经没钱了吗?   “刚才那儿莫非也是赊货给金家的货东。”   “是。”曾逸风点头:“那人赊了五万多银子的货。”   “那你赊了多少?”叶晓雨问。   “我赊了三十万银子的丝绸,应该是赊得最多的一个了。”曾逸风叹了口气:“我以前亏了本,是多亏了金会首帮忙,居中说项,多宽限了些日子,然后金会首又借了本钱给我,我才撑过去,所以这次。”说到这里,他略停了一下,想来三十万银子,对他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消息是真的,我也不打算讨要货款了。”   “曾东主是个厚道人。”叶晓雨赞了一句。   曾逸风苦笑了一下:“但就算我不要货款,别人会要啊,铁山盐场的股子,那可是金股啊,年年坐收金山的,真要抵了出去,太划不来了,其实很多人敢赊货给金家,就是冲的盐场的股子,唉,金会首是好人啊,怎么就没了呢。”说着,仰头将一杯酒尽数灌了下去,喝得急了,咳嗽连声。   金家的事,于异差不多也就了解了,看来好象不是谁要对付金家,只是生意背了运而已,又聊了一阵,曾逸风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告辞。   看着曾逸风的身影消失,张妙妙道:“这还是个厚道人。”   叶晓雨却看着于异道:“金大侠才是真正的大侠,我们可不能看他家人遭难,相公,我们帮他。”   于异螺壳里有金山银山,叶晓雨是知道的,当然张妙妙也知道,到不是于异无聊到要眩耀他有多少金银,他从来不把金银这种东西看在眼里的,要用的时候才用,不用的时候,根本不记得,但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男人要一个女人,就是脱光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研究一遍,有些性糙的,甚至就是捣几下完事,自家女人身上有些什么特征都不知道,至于这个女人身外的东西,基本上不会去理会,而女人不同,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往往就会把这个男人兜底儿翻过来,一一查问清楚了,然后宣示,这些都是我的。   这是女人天性,任何女人都不例外,所以欢爱之余,无论叶晓雨张妙妙都会问,你做了些什么,你还有些什么?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有没有钱,钱在哪里?于异当然不会瞒,所以她们都知道,于异是个超级大富翁。   “嗯。”于异理所当然的点头,到是张妙妙微微有些不舍,偷眼看着叶晓雨,想:“这丫头到真是大方。”两百万银子呢,以前她当着于石砚的家,几年营管下来,也不过三五万银子,两百万银子搬出去,那可是一座银山啊。   她突然看见于异笑得怪异,心下一动:“莫非他舍不得,不对啊,他从来是个不把钱当钱的人,更何况金百万是他真心佩服的人,怎么会舍不得几个钱?”   随后疑问就解开了,于异一脸怪笑的对叶晓雨道:“这金银怎么送呢,想个什么好法子来玩玩,要有趣才好,要不我们下场金雨好不好?”   原来他是想玩,张妙妙叹气又摇头,眼中爱意弥漫,这个人,很多时候就是顽童,但他的顽劣,是如此的让人心生爱意。   “好啊好啊。”叶晓雨娇憨天真,恰也是个爱玩的,鼓掌娇呼,却又蹙眉:“下金雨不好吧,金银可重,别把屋顶打穿了。”   “那换个法儿。”于异眼珠子一转:“要不我们去卖聚宝盆,旧盆换新盆?”   “什么聚宝盆?”叶晓雨不知道这个典故:“旧盆换新盆又是怎么回事?金家有聚宝盆。”   于异就说了聚宝盆的故事,是他娘以前说给他听的。   “说以前有个人要报恩,要送给恩主一个聚宝盆,但又不好明说,就扮成商人,说可以旧盆换新盆,他的恩主不知道,想着旧盆换新盆,好生意了,便换了,然后再往盆子里放东西,就出怪事了,放任何东西,都会源源不断的生出来,放鸡蛋生鸡蛋,天天吃天天有,放银子生银子,拿出多少又生出多少------。”   “这故事我也听过。”张妙妙到笑了。   叶晓雨却没听过,听得有趣,咯咯笑,却疑道:“可我们没有聚宝盆啊,于异你库房中还有个聚宝盆?”看于异的眼光中就有了恶狠狠的味道,你的都是我的,居然敢打埋伏,这个男人要收拾了。   “我是没有聚宝盆。”于异嘎嘎一声怪笑:“可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把身一摇,往下一伏,顿时就变成了一个盆子,然后盆子上生一张嘴,怪笑道:“你们把我换进去,我金山银海任他搬。” 436   “妙。”叶晓雨欢跃鼓掌:“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简直就是张妙妙。”   这是他们闺房中的一个新游戏,常会拿张妙妙的名字来打趣,说一个事情有趣,就会说,妙,太妙了,简直就是张妙妙。   “死丫头,又拿我来开涮。”张妙妙伸手就去撕她的嘴,叶晓雨咯咯笑着躲到于异身后,不想于异盆子上突生出两只手,把她一搂,搂得跌进了盆子里,叶晓雨猝不及防,怪叫一声,急忙跳起来,刚要娇嗔,于异摇身一变,却又变成了她的样子,笑道:“我这聚宝盆,放金生金,放银生银,若是放个小美儿呢,我就还你个大美女。”   “这个才真是妙了。”张妙妙鼓掌。   “那他们家里的人要小心了。”叶晓雨也咯咯笑,兴致大动,道:“我们现在就去,于异你变成盆子,我跟妙姐两个去旧盆换新盆。”   “怕没有那么容易吧。”仔细一想,张妙妙摇头了:“金家如此豪富,那宅门必是大的,一个换盆子的,怎么进得去?就算要换,也不过就是些丫头下人出来换一下,还不知拿来做什么呢,说不定用来泡脏衣服也不一定。”   “这个到是啊。”叶晓雨也想到了:“不行不行,象我们家里,外人一般庄门都进不了,那些做小生意的,只能在庄门外招呼,我在里面可是从来不听见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于异也皱起了眉头:“不急,晚上吧,晚上我们先去金家看看,或许我就托一个梦,或者去他们家神龛上弄点儿手脚------。”   “装神弄鬼吗?”叶晓雨一脸兴奋。   “是啊。”于异一脸的恶趣味:“我就说我是金家先祖,知道儿孙有难,送个聚宝盆回来,放在神案上,他们要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那不就行了。”   “好主意。”张妙妙欢叫:“我要玩。”   这两个人居然想扮人家祖宗,张妙妙看得摇头,不过于异自己却也摇头了:“不行,我要是扮金家先祖,万一给白师伯知道了,非收拾我不可,不行不行,换个主意。”   叶晓雨红艳艳的小嘴儿嘟着,眼珠子一转:“哎,我有个主意了-----。”   就这么商商量量的,喝着小酒,想着鬼点子,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这时已是夏天,而叶晓雨有个睡午觉的习惯,刚好于异也喝了有五六分酒意了,扔了个银锭子在桌子孙上,带了两女闪进螺壳里,一场欢爱,三人三条肉虫儿一样缠在一起,直到天黑才醒来,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两女容光焕发,再又出来喝酒,于异和叶晓雨又开始讨论呆会的行动,张妙妙端着酒杯不吱声,心中平安喜乐,心神不自觉的有些恍惚,在把于异骗上手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日子原来可以这么过,完全没有半丝忧虑,没有半点儿担心,一早上睁开眼晴,就好象在甜水里泡着。   “佛祖保佑,这一世若天天能这么过去时,下辈子无论变牛变狗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东海郡热闹,直到午夜时分,酒店才打烊,于异三个这才结帐出来,转到街角无人处,于异念咒,三人都变成三只夜鹰,扑翅飞将起来。   金百万在东海郡无人不知,他的宅子,狼屠子以前就指给于异看过,在城北,占了小半条街。   “我们逛一圈,看看名满东海的金家大宅到底有多大。”   “好哎。”对于异的提议,叶晓雨和张妙妙都兴致勃勃,两人对化鹰飞行也有了一定的经验,张妙妙在左,叶晓雨在右,后来叶晓雨还飞到了前面,又不时调皮的打一个旋子什么的,怪叫两声,让张妙妙总是忍俊不禁,于异则配合着她怪叫。   金家大宅确实非常的大,从空中看下去,几乎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了,假设有海盗入侵,即便打破了东海郡城,金家只要把大门一关,没有两三千海盗,休想攻得进来。   三人不是直接从金家大宅上掠过,而是斜着绕了一圈,绕到后院,于异低叫一声:“有人,且莫过去。”翅膀一振,裹着叶晓雨两个落在了对面角楼的飞椽上。   角楼对面一个院子里,站着十来个人,本来金家有人不稀奇,金家人多,光仆役下人至少就有上千呢,虽然已到了下半夜,守夜的巡更的也不在少数,于异也不会去留意那些人,而这些人之所以引起于异注意,是因为这些人不是一般人,居然都是高手。   为首一个女子,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了,也许更大,不过女人是妖怪,于异真的看不出来,但有一点,这女人身材好,里面缎青紧身武士装,裹得前突后翘,虽然外面罩了件同色的披风,还是掩不住那玲珑的曲线,这女子后面,还站着六个人,两个老者,都有六七十岁年纪了,白发如霜,四个略年轻些的,也都是三四十岁年纪,六人都着夜行紧身劲装,个个精神饱满,目发锐光,莫说什么一流高手,那两个老者至少能进入二流之境,那四个年轻些的,也要算三流高手。   这世上的一流高手,不可能象街上的野狗一样,到处都有,等闲能见到个二流三流的,那也是不错了,可这院子里一下聚了六把好手,然后那女子身手也不弱,这就太奇怪了。   这七人对面,还站着几个女子,有三四十岁左右的,也有看上去五十以上的,为首的一个,头发已经半白,但风韵依旧,这时盈盈蹲身作了一礼:“七妹,拜托了。”   这边女子也回了一礼:“大姐你放心,静待消息就是。”   女子身后六人也同时抱拳回礼。   那女子作了礼,起身,脸上微带犹豫,道:“如果消息是真,船队真是给劫持了。”说到这里,似乎不好说下去,略停一停,道:“敢劫持我金家船队的,必有所恃,七妹你性子刚烈,却不可逞强,最好先回来,老爷这么些年,还交下些朋友,多叫上些人去讨,要保险一些。”   “我知道了。”这叫七妹的女子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大姐你放心就是。”说着把斗蓬往头上一罩:“走了。”当先御风而起。   “金家船队给劫持了?”于异听到这话一愣:“不是遇风暴沉了?”随又想:“七妹,这女子莫非是金百万的第七个姨太太,号称东海一枝花的花七妹?”   在东海郡,花七妹是一个传奇,传说本是大家之女,父亲原来还是东海郡太守,后来给同僚污陷,冤死狱中,花七妹当时在外面拜师学艺,得到消息回来,大发雌威,仗剑一夜间杀尽狗官全家,自己去东海做了海盗,数年时间,居然成了东海最大的海盗头子,花七妹之名,当真能止小儿夜啼。   后来有一次,金家船队从花七妹的地盘上过,不知如何,花七妹竟然就看上了金百万,散了盗伙,屈身做了金百万的第七房姨太太,更是轰传一时,内中各种传说都有,狼屠子也弄不明白,但于异在知道金百万其实是一流高手,七鬼面之一后,却可以肯定,花七妹必然是打劫撞上了铁板,十有八九给金百万生擒了,这才屈身下嫁的。   于异可以肯定,这女子必然就是花七妹,眼见花七妹一行飞远,于异道:“这女子可能是花七妹,金百万的七姨太,以前的大海盗头子,我们跟上去看看。”   “真的呀。”叶晓雨小眼晴发光:“她以前是大海盗头子?哇,真厉害。”   “呆会我说给你们听。”于异带着叶晓雨两个,振翅飞起,不过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先斜着绕了个圈子,因为他发现那送行的几个女子里,也有两个有玄功的,若是直接这么跟上去,可能会引起怀疑。   叶晓雨不知道这些,欢叫道:“我要听我要听。”她化鹰飞行还不熟,而且飞的时候,风声呜呜,也听不太清爽,索性就翅膀一收,落在了于异背上,扭头对张妙妙道:“姐姐,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张妙妙没有叶晓雨那么娇憨,但什么时候该撒娇,火候却还比叶晓雨掌握得更好,这时自然也把翅膀一收,落在了叶晓雨边上,叶晓雨便性急的催了起来:“快说快说。”   “这个七妹啊,有个外号,东海一枝花------。”于异把从狼屠子那儿听来的花七妹的故事,加油添醋的说了,听得叶晓雨张妙妙两个一惊一乍,娇呼不绝,当然,有这效果,固然是花七妹的故事确实精彩,于异也还蛮会说故事的,但还有一点,也是因为在于异面前,两女其实带有撒娇的味道,换了其他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有这种反应。   “东海一枝花,真是让人神往啊。”叶晓雨眼里直闪小星星:“这才真真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呢。”   于异看她花痴的样子,有心搞怪,道:“你想不想做东海一枝花?” 437   “我当然想啊。”叶晓雨果然一脸痴迷:“不过我没有她那么大本事。”   “我帮你。”于异怪笑一声,念动咒语,叶晓雨身子突地一变,霍一下由夜鹰变成了螃蟹。   张妙妙在一边含着看着,本以为于异真会把叶晓雨变成一朵花呢,她还想着要凑趣,让于异把花摘下来送给她,结果竟然变成了一只螃蟹,看着叶晓雨措手不及,张牙舞爪的样子,张妙妙真的乐坏了,若不是抓着于异,差点儿从于异背上笑跌了下去。   “死于异臭于异坏于异,居然把人家变成螃蟹,我才不要。”叶晓雨大发娇嗔,伸着两个夹子就去夹于异脖子:“我夹死你夹死夹死你,快把我变过来。”   着实笑闹了一阵,于异才把叶晓雨变过来,这时花七妹一行早已出了东海郡,一直往海中飞去,于异自也振翅跟去。   于异突地记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师父以前跟我说过,金百万身边有两把好手,是一对兄弟,名字我忘了,不过叫什么青蛟白蛟,合称东海双蛟的,就是花七妹身后那两个老者。”   “他们好象也都是一流高手啊,很厉害是不是?”张妙妙能飞已经不错了,可没分辨别人功力高低的眼光。   “一流算不上,二流应该差不多。”于异点头。   “那花七妹呢?”叶晓雨看来是真给花七妹迷住了,问,她的眼光功力虽然都要高于张妙妙,不过其实也高得有限,或许她能看出花七妹功力不弱,但到底到了哪个层次,不动手,仅凭灵力的感应,花七妹比东海双蛟强还是弱,这些细微处她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她一定是一流高手了吧。”   “比东海双蛟可能略强一点儿。”于异摇头:“但离一流高手还有一段距离。”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算一流高手。”叶晓雨有些不服气了:“都要你这个样子的。”   “你家相公我,是超一流高手。”于异牛皮哄哄的抬头:“无论是在床下,还是在床上,无论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裤子。”说着还搞怪的对叶晓雨两个眨了下眼晴。   “牛皮。”叶晓雨两个齐齐红了脸掐他,相视一眼,却又都咯咯笑了。   叶晓雨只有于异一个男人,没法子对比,但张妙妙却是可以对比的。   于石砚的胆气,不到于异十分之一,就是上了床,在女人身上的本事,也同样不到于异的十分之一,当然,这与玄功的修练也有一定关系,以前的于石砚虽然热衷于修练,也天天打坐,但不得其法,没什么进境,就跟普通人一样,而于异呢,正如他说的,乃是超一流高手,精力强悍无论,床上的功夫自然也强,但功力修为是一回事,还有本钱啊,于异胯间那家伙,可是比于石砚的大多了,张妙妙以前也想,一母所生,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她自然不知道,那是于异练大撕裂手的原因,但不知道归不知道,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自己确实逮着了一个所有女人在床上梦寐以求的男人,所以听了于异这话,她没觉得于异是吹,反是觉得小腹发热,腰肢发软,只恨不得就闪进螺壳里去,让于异的那个大东西,把自己塞得满满的。   其实叶晓雨也深有感触,她确实只有一个男人,没法子对比,可第一次,是她自己弄进去的,那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吃了大苦头,那种痛,那种巨大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了的感觉,简直不堪回事,她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其他男人,会象于异这个样子。不过两女虽然夜夜同侍一夫,但有些心里的话,却还是不会说的。   张妙妙到底比叶晓雨要腼碘些,岔开话题:“刚才听他们对话,好象金家的船队没沉,是给人劫持了呢?”   “是啊。”叶晓雨也叫:“花七妹她们好象是要去船队抢回来,哈哈,东海一枝花出马,马到成功吧。”   “只怕未必吧?”张妙妙明显不象叶晓雨那般对花七妹盲目祟拜:“那位老夫人,可能是金百万的大夫人吧,不也说了,敢抢金家船队,必有所恃,如果真是船队给人抢了,花七妹想要讨回来,怕没那么容易,于异你说呢?”   “嗯。”于异点头:“即敢打金家船队的主意,当然对金家有所了解,东海一枝花也好,东海双蛟也罢,显然是不放在他们眼里的,不过呢。”于异说着,摇摇脑袋:“我们家叶女侠即然已经知道了,难道会忍得住不出手吗?叶女侠那可是天下第一高高手,有她出手,不管抢金家船队的是什么鸟人,全都只有下海喂鱼的份。”   “那是。”叶晓雨小下巴高高抬起:“本女侠即然知道了,当然一定是要插手的,而本女侠一旦出手,嘿嘿,海不敢扬波,鱼不敢弹尾,几个小毛贼,那还不乖乖束手就缚------。”说到后面,自己却撑不住,笑软在于异背上,还好是张妙妙扶着,否则说不定就跌下去了。   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的跟着,于异不觉得累,叶晓雨两个也不觉得闷,眨眼飞了大半夜,花七妹等人飞得可比叶晓雨张妙妙快得多了,天明时分,估计飞了近千里,远远现出一个海岛,花七妹一行落了下去。   于异当然不会直接跟过去,斜里绕着飞了一圈,那海岛不大,方圆也就是四五里的样子,没有人居住,当然也不见有什么船,很明显,花七妹等人是来这岛子歇脚的。   即然花七妹等人歇下,于异自也跟着歇下,他不累,但他是大肚汉,飞了一晚上,还真是饿了,在岛上一个高崖上落下,闪进螺壳里,张妙妙先已进去做好饭菜,于异进去就开吃,要说口味,张妙妙做出来的,确实比蚌妖做出来的要强,于异特别喜欢,而看他吃得开胃,张妙妙也特别开心,这方面叶晓雨要差远了,曾也做过两个菜,于异吃得皱眉,弄得叶晓雨差点要哭了,后来于异好一番哄,才转过笑脸来,不过以后也就不动手了。   花七妹等人也在吃东西,不过吃了东西后,找了个洞子歇下了,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于异猜测:“可能离劫船的匪窠不远了,白天不好动身,所以养精蓄锐。”   叶晓雨赞同他的看法:“那我们也养精蓄锐好了。”   看她搓手的样子,娇俏可爱,于异忍不住动手,一把扯过来,嘿嘿笑道:“要养精吗?好啊,精来了。”   “我才不是说这个。”叶晓雨羞嗔,双臂却吊到了于异脖子上,任由于异的怪手从衣领里伸进去,口中更娇呤出声,张妙妙还红着脸收拾碗筷呢,等她收拾好了过来,这边已战过一场,叶晓雨软在那儿,红唇儿张着,如一条离水的鱼儿,正拼命的喘气呢,姐妹情深,张妙妙不好不救她,以身相替,又是好一场风雨,这些都是玩熟的,不必细说。   两女本来昨夜没睡觉,再给弄得软了,这一觉,直睡到近傍黑时分才起床,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张妙妙做了晚餐吃了,果然就见花七妹几个动身了,却折而向南飞去。   于异把三人都变成三只大海鸟,一路跟在后面,跟昨天差不多,起先叶晓雨两个还兴致勃勃的飞了一阵,但花七妹一行飞得快,叶晓雨两个飞着飞着就赶不上了,索性还是落在了于异背上,任由于异带着飞,虽然不要飞,但身子变成了鸟,很不习惯,叶晓雨又撒娇,要于异想办法,她两个不想变鸟了,要变回人身,但不能给前面的花七妹发觉。   “直接变回人就是了,她发觉不了。”于异的应对很简单,稍稍落后一点就行,相隔七八里左右,又是夜里,花七妹几个是不可能发觉异常的。   这时月亮升了起来,海面上波平如镜,夏夜无风的海景,美丽绝伦,叶晓雨两个突然都不想说话了,天地间一片寂静,月辉弥漫在两女身上,说不出的安详平和,两女都着实吃了些苦,才跟定了于异,心中几乎都是同一个想法,但愿此刻永恒。   前面的花七妹一行突然拨高,飞到了百丈高处,于异心中暗叫:“莫非是到地头了。”把风翅一振,也飞到百丈高处,果然远远的海天之际,现出一座海岛来,这海岛比先前花七妹等人歇脚的岛子可就大得多了,方圆少也有上百里,岛子呈狭长型,中部有高岭,冰雪居然没有消融,仿佛戴了一顶扁扁的白帽子,远远看去,整个岛子,就如一个巨大的海螺,而中间的尖岭,便是海螺地壳尖。   岛上建得有房屋寨宇,星星点点的灯水,在海天的托映下,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但即便天真如叶晓雨也知道,在这深海之中居建寨居住的,百分之百是海盗,梦幻的灯光下,是无数张穷凶极恶的脸。   寨子前面,有一个海港,海港中黑影点点,叶晓雨两个看不清楚,但于异是看得清楚的,那都是船,而且有十好几艘是数千料的大船,不用说,必是商船了,海盗可没这么阔气,只不知是不是金家船队,但花七妹即奔这里来,十九便是了。   花七妹一行拨高后,飞到离岛五六里左右,速度便放慢了下来,似在高空观察,显然也是在辩认是不是自家船队,而结果很明显,因为花七妹当先飞了下去。 438   原来书评榜有两个,一个是精华书评,另一个是最新书评,要点开才看得到,抱歉抱歉,是我太马虎了点,今天加一更,以示歉意,并马上回复各位朋友,谢谢你们,另外有打/赏的朋友,也一并致谢了!   打/赏也是违禁词,你娘哦!   ------   “花七妹飞下去找他们麻烦去了,看来那些真的是金家船队了。”叶晓雨叫了起来。   “我们跟上去。”于异点头,风翅一振,飞了过去,不过没有下降高度,这样即可以居高临下的看戏,又不会引起双方注意,当然,即然事情牵涉到金百万,于异是注定要插手的了,不过有花七妹在,还有东海双蛟,这边的实力不低,那就先看看戏也无所谓嘛,到要看看,敢劫金家船队的,是什么样的牛人。   “何方贵客,夜访敝寨。”岛上一个声音远远传出,随即几人现身出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最怪异的是一对眼晴,左眼发出一种极怪异的光芒,不象人眼,到象是野兽的眼晴,于异见过很多野兽的眼晴,在夜里都是这个样子,如果说这人双眼是一个样子,那也好说,偏偏独生一只左眼,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怪异,就算对上狼眼,也没有这么碜人。   叶晓雨果然就低叫了:“这人是什么人啊,眼晴好怪,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不知道。”于异摇头,他可不在乎,别说一只狼眼,你就眼晴生在屁股上,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最多好奇而已。   花七妹几个先前降下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高,又是背对着月亮的,所以这独眼人看不清楚,听到话声,花七妹霍地往下一降,厉叱一声:“独眼虾,我说别人也没这个胆子,敢动我金家的船队,果然是你们冰火五怪。”   “冰火五怪。”于异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就想起来了,恍然道:“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个几个家伙。”   “是什么人啊?”叶晓雨性急。   “冰火五怪是东海中的五个大海盗,老窠在冰火岛上,所以合称冰火五怪,名字没人知道,只知道外号,老大一只古怪的独眼,外号独眼龙王,不过一般人都叫他独眼虾。”说着笑了起来:“你知道别人为什么叫他独眼虾不?”   “为什么?”叶晓雨兴致高着呢。   “因为他那只眼晴,就是有一次吃海虾,不想那虾猛然一弹,前面的刀居然一下插进了独眼虾的眼晴里,独眼虾一痛一扯,连虾带眼珠子扯了出来,这人到也狠,索性连虾带眼珠子,一起送进嘴里吃了。”   “把自己眼珠子吃了。”叶晓雨打一哆嗦。   于异嘿的一声:“这人有股子狠劲儿,到就此扬名,现在他的那只眼珠子,其实不是真的眼珠子,是一颗鱼眼。”   “难怪看起来那么怪。”叶晓雨恍然。   两人说话,那边花七妹和独眼龙王也在对话,看清是花七妹,独眼龙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花七妹啊,啧啧啧,想不到二十年过去,当年的东海一枝花,竟仍然这么漂亮水润,不过我就奇怪了,金百万死了好几年了吧,你那花儿到是谁浇灌的,怎么就这么水灵呢,不会夜里自己拿黄瓜汁淋的吧,哈哈哈哈。”   他说着狂笑,他身后四人跟着怪笑。   “找死。”花七妹气得柳眉倒竖,身子往前一扑,倏一下到了独眼龙身前十余丈,手一扬,她手中一对水刺,这时居然射出一道银光,闪电般射向独眼龙,这银光一射十余丈,先出时不过一条细细的银线,但到后段,银光却炸了开去,恍如一株银树,罩向独眼龙,又仿佛猛然间开了一盆银色的牡丹花,把天地间都照得亮堂了三分。   “呀,真漂亮。”叶晓雨叫。   于异解释:“火树银花,这就是她东海一枝花名号的来历了。”   “原来外号这么来的。”张妙妙恍然:“那晓雨的法宝是一对冰燕子,外号就可以叫冰燕子了。”   “啊呀,才不要,恶心死了。”叶晓雨惊叫。   张妙妙不知道当日冰燕子的故事,奇道:“怎么了,冰燕子这个外号蛮好的啊,又贴切,又顺耳。”   “啊呀,姐姐你不知道,原先有个土匪叫冰燕子的,我这冰燕子就是抢他的。”   叶晓雨这一解释,张妙妙明白了,忙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于异到笑了起来:“冰燕子不好,我看可以叫白燕子,不过怎么跟人解释这个名号呢。”   “啊呀你坏死了。”叶晓雨羞得拧他,原来这里面有典故,叶晓雨大小姐一个,极少出门走动,她老娘就她一个女儿,看得紧着呢,除了跟着师父来去,基本上不让出门,再加上她练的是玄玉功,若论打人,功力真不怎么样,却练得一身肌肤莹白如玉,单独一个看不出来,但她和张妙妙躺在一起,那就比出来了,张妙妙肌肤本来也还算白,但跟她一比,简直就是个黑人啊,于异到是喜欢,闺房中欢爱,有时叫她小白兔,有时看她扭得厉害就叫她白泥鳅,这时叫白燕子,也是这个意思了,所以叶晓雨娇羞,张妙妙则咯咯笑。   他们看戏都不专心,这时不但花七妹和独眼龙打在了一起,东海双蛟和后面四条汉子也都扑了下去,而冰火五怪自也不惧,当空相迎,就在海面之上,圆月之下,展开混战,于异即知冰火五怪的来历,便跟叶晓雨两个一一介绍。   “跟东海双蛟打的,一个是双头螺,你看他小脑袋上一个大瘤子,象不象多生了个脑袋?”   “象,还真象。”叶晓雨连连点头。双头螺四十来岁年纪,个子瘦小黑枯,估计也是海风吹多了的缘故,身子小,脑袋也小,偏生左额上长一个大瘤子,足足有脑袋一半那么大,打斗之际,瘤子晃动,连叶晓雨都替他累得慌,只怕他摇啊摇的,可就摇掉了。   “另一个是无齿鲸。”于异分不清哪个是青蛟哪个是白蛟,只能介绍他们的对手,其实就算是冰火五怪,他也他不太清楚了,所以只能找一些特征明显的先说,说着又笑:“你猜他为什么叫无齿鲸?”   “为什么?”叶晓雨真是个好听众。   “刚才他怪笑的时候,你没看见吗?他上面缺了两个门牙。”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两女恍然,齐齐点头,张妙妙还好,叶晓雨却想:“难怪师父说走江湖,功夫不是第一要紧的,第一要紧的是眼力,我到是没注意。”   “这人没牙齿,而且生性特别贪滥,就象鲸鱼一样,鲸鱼大嘴一张,小山也能吞进去呢。”   “这些江湖外号,还真是形象呢。”张妙妙听得津津有味。   “冰火五怪,独眼龙,双头螺,无齿鲸,白皮鳝,缺角鲨。”于异一一数来:“剩下那两个,应该就是白皮鳝和缺角鲨了,不过这两人不好分,我估计要脱了衣服才能认出来。”   叶晓雨一时没想那么多,到是好奇:“为什么要脱了衣服才好分?”   “白皮鳝嘛,肯定是一身白皮,不脱了衣服,怎么看得出来,就象我们的白燕子女侠,若不脱了衣服,怎么能知道她的白。”   “呀。”叶晓雨扭着小蛮腰不依:“我才不是白燕子。”   “那是白泥鳅。”   “也不是。”   “小白兔。”   “不是。”叶晓雨恼了,眼珠子一转,道:“哎,有了,我是飞雪女侠,我有飞雪梨花针。”   “不好。”于异摇头:“又没白字,别人怎么知道你白。”   “呀,你再说我掐你。”叶晓雨羞恼:“我就是飞雪女侠了。”又看张妙妙:“姐姐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张妙妙一直笑嘻嘻的听他两个调笑,她以前胆子特小,见人打架,她就身子发软,然而这时花七妹和独眼龙等人虽打得激烈,她却再没那种感觉,反到觉得心中平和安宁,仿佛前面不是在打斗,随时都会血光飞溅,到仿佛是在唱戏,而她坐在戏园子里,一边看着戏,一边听着周围人说笑,一点都不担心,而之所以有这个心态,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他们这边说得热闹,花七妹那边则打得激烈,无齿鲸双头螺功力相当不弱,迎上东海双蛟,基本上是半斤八两,而白皮鳝缺角鲨两个对上花七妹带来的另四名好手,却也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惟有独眼龙独对花七妹,却有些吃力。   独眼龙手上一把弯刀,也是一件宝物,刀上灵力莹成一个光团,有丈许方圆,花七妹分水刺上火树银花,一朵一朵不绝炸开,恰如放焰火一般,独眼龙刀上灵力虽也不弱,却是有守无攻,弯刀展开,划起一个个光团,将花七妹银花尽数挡住,但这么给压着打,不但气势上弱了几分,在火树银花接连轰击之下,弯刀光团也渐有收敛之势。   叶晓雨眼光再差,外表的强弱至少分得出来,叫道:“花七妹功力远高于独眼龙,不出三百招,独眼龙必定要输。” 439   “那么多海盗,自然会给他帮手,输应该不会吧。”张妙妙却有些儿担心。   因为这时候寨中的海盗差不多全出来了,有将近千把人左右,一个个执刀弄叉的,也没个阵势,就那么乌压压的散着,但越是分散了,却越显得人多,而张妙妙不懂这些,她就是那种普通人,哪方厉害,就看哪方人多,眼看这么多海盗,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自然就觉得花七妹这边难得打赢。   “那些小鱼小虾有什么用?”叶晓雨口气就大得多了:“关健要看这冰火岛上还有没有什么好手,若没了好手,只要独眼龙五个一败,这些人就是一盘菜。”   “原来是这样,还是妹妹眼光独到。”张妙妙一脸恍然,于异便也拍马屁:“我们家叶女侠,那眼光,自然是一流的。”逗得叶晓雨咯咯娇笑,抛个媚眼给于异,心下暗叫:“这人嘴巴越来越甜了,以前可不会这般子哄人。”   张妙妙其实也是这般想,她们哪里知道于异的苦,这女人多了啊,自然也就历练出来了。   独眼龙逐渐支撑不住,慢慢往岛上移去,无齿鲸几个似乎想支援他,也跟着往岛上移动,叶晓雨这个看戏的担心了:“独眼龙他们往岛上跑,会不会有鬼?”随即自己又摇头:“海盗中应该没好手了,若有高手,早跳出来了,到要防他们的箭。”   她是个心热的,这么想着,一双妙目就去海盗群中乱溜,海盗多有兵器,却大抵是鱼叉砍刀什么的,弓箭是一把没有,更莫说弩了,叶晓雨扫了两眼,顿时就放了心:“只要没有箭阵,海盗再多,也帮不上忙。”   她料得没错,低下的海盗虽然呼呼喝喝的替独眼龙几个鼓劲,却并没有哪个放箭相助,而独眼龙几个虽往岛上退去,也明显没有想着落地找帮手,只一路往岛深处退去,下面的海盗自也一路跟随,声势却弱了许多,很明显,自家老大打不过了啊,嚷起来自然就没了气势,有那滑溜的,已在寻找退路了。   于异化鸟,虽高悬在百余丈高空,但也还是隔了四五里距离,太近了还是怕发觉,不过独眼龙几个往岛深处退,他自然也要跟上,叶晓雨还催:“再跟近点儿,哼哼,我看那独眼泥鳅往哪里跑,总不会象兔子一样藏到林子里去吧。”   这岛上林子极为茂密,真要钻进去,还真不好找,所以她有这个担心。   话未落音,异变陡生,独眼龙几个没往林子里钻,林子里却突地窜起一道黑烟,这道黑烟不是很粗大,约摸也就是合抱粗细,但窜起来的速度极快,仿佛不是一道烟,到是一条巨大的黑蛇从树梢上弹起来一般。   “不好。”叶晓雨惊叫,但随即又叫:“不对。”   先不好,后又不对?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来她先以为冰火五怪在林子里设了埋伏,是要对付花七妹,所以叫不好,但这时花七妹已过了那道林子,再要想打花七妹的埋伏,可要难得多了,所以她又叫不对。   而那黑烟窜起来的速度极快,她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不好呢还是不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那道黑烟果然是海盗的埋伏,不过要对付的,不是花七妹,而是花七妹带来的四名好手。   独眼龙逃,花七妹追,无齿鲸四个便也跟着移动,然后东海双蛟和另四名好手在后面压着打,等于是分了层次,第一波是花七妹和独眼龙,第二波是无齿鲸和双头螺对东海双蛟,两波之间相隔有四五十丈的距离,第三波则是白皮鳝缺角鲨对上花七妹带来的另四名好手,又拉开有五六十丈的距离,而这道黑烟窜起的地方,刚好就在白皮鳝缺角鲨两个的下面,还要略后一点儿,其实也就是在另四名好手的正下方。   黑烟往上一窜,忽地一炸,刹时把那四人都包裹在了黑烟中,然后便听到惨叫声起,那叫声凄厉之极,在空阔的海面远远传出,叫声中,是飞溅的血光,然后就有四散的肢体从黑烟中飞出,到黑烟渐渐淡去时,那四个人已踪影不见,如果这时把眼晴闭起来,回想前面的情景,把那些飞散的肢体拼起来,就会明白,那四个人为什么不见了。   他们给肢解了。   “呕。”叶晓雨没有闭眼晴,却也想明白了,顿时就干呕起来,手抓着于异的羽毛,惊叫:“他们,他们给那道黑烟---黑烟。”   她实在无法说出肢解两个字来,就好象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嗓子眼,张妙妙看她不对,忙给她拍着后背,其实她自己也脸色惨白,但没有干呕,她功力不如叶晓雨,但经的事要多得多,心理承受能力,远比叶晓雨要强,当然,也因为于异曾在她眼前数次表演过生撕活人的戏码,正所谓黄花闺女破了瓜,从此敢把蛇儿抓,真要是第一次见,她也会呕的。   于异没留意她们,叫道:“那黑烟里面是个人,嘿,这法门有趣。”别人看得呕,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边的异变同时惊动了前面的花七妹和东海双蛟,三人同时回头,他们三个的心思可就与于异三个不同了,于异三个是看戏的,于异说有趣,叶晓雨张妙妙看得呕,但花七妹三个却是大惊失色,又惊又怒,而这时怪笑声起,笑声中,那道黑烟拢聚,现出一个人身,是一个矮矮瘦瘦的黑衣汉子,双手拢在袖中,嘎嘎怪笑。   但最怪的其实不是他的笑,而是他的身子,他的上半身已经是人了,但下半身,或者说膝盖以下,却遮在黑烟之中,那道黑烟长长的,远远的拖了出去,好象一条黑油蛇,虽然已经成了人身,却拖着一个长长的蛇身子。   他一面怪笑,身子一面扭动,就如一条蛇尾在翻滚,诡异之极。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叶晓雨脸色本来就不好,这时候更白了:“是条黑蛇精吗?”   于异不知道,但花七妹回答了她,花七妹叫:“黑贼鱼章八。”   “原来是这个家伙。”那次来吃席,狼屠子给于异大体介绍过东海一带黑白两道成名的人物,因此于异见了人不认识,但花七妹一提名字,他到是知道了。   黑贼鱼章八是东海的一个独行盗,他有一门古怪的功夫,可以喷出黑烟,自身隐在黑烟之中,对敌时,黑烟一涌而上,别人看不见他,他却可以从黑烟中下手,敌手往往就昏天黑地中着了他的毒手,而且他性子阴诡,喜欢背地里伤人,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他这种性子和这喷黑烟的功夫,类似于海里的章鱼,章鱼逃命的时候,也是喷一股黑水,迷住敌人的眼晴,不过章鱼是借黑水逃命,他则是借黑雾伤人,当然,借黑雾逃命也是可以的,另一个,他刀法奇诡,喜欢肢解人的身体,一旦得手,刹时之间便可以把一个人肢解成数块,仿佛章鱼有八只脚一般,所以而得了个黑贼鱼的外号。   “黑贼鱼章八,是什么人?”叶晓雨虽然脸白,到不掩好奇心,于异便把知道的大致说了,但叶晓雨这时其实已经没多少心思听了,因为形势大变,先前是花七妹几个追着独眼龙五个打,而现在则完全颠倒了过来,那四人已死,白皮鳝缺角鲨空出手来,从后面围上了东海双蛟,东海双蛟对双头螺无齿鲸两个,勉强打成平手,或者略占上风,但加了白皮鳝两个,立落下风,虽然暂不见败象,不过也就是勉强支撑而已,哪怕张妙妙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时间略久,两人必败。   而花七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她追着独眼龙打,火树银花耀眼之极,那叫一个痛快淋漓,但这会儿,独眼龙与章八前后夹攻,她左支右架,火树银花虽一样的耀眼,却是左一下右一下,再没了先前那股凌厉无伦一往无前的气势。   “啊呀。”叶晓雨担心起来:“花七妹他们要败,于异,我们帮他们好不好?”   于异还没看过瘾呢,摇头:“不急,暂时还死不了,先看看。”   先看看,本来也没错,不过于异说话,从来都不好听,什么叫还死不了,而不会说话的后果就是,叶晓雨果断的掐了他一把:“什么叫还死不了,你这人。”   女人都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毛病,喜欢掐人,而且往往是用指甲掐着一点点皮肉,然后打着旋子掐,且不用人教,都会,手法或略有差异,心法则一,于异的几个女人就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张妙妙,做他嫂嫂时端庄娴淑得不得了,真正做了他的女人,同样是掐法百出,有时于异都不得不感概,这天下女人掐夫手,是不是都是同一个师祖传下来的?还好于异也算是练出来了,女人多啊,都在他身上操练,想不出功夫都难。 440   “是死不了嘛。”嘿嘿笑,又补一句:“放心,有我在,没事。”还好这一句补得及时,否则啊,后果堪虞,反正叶晓雨的兰花指是又撮了起来。   确实一时半会死不了,独眼龙和章八虽然将花七妹围在中间,而且章八身法诡异之极,那黑烟一炸一股,一炸一股,他的身子便在黑烟里飘忽来去,让人捉摸不透,但花七妹也极为聪明,她不给章八黑烟布阵的机会,章八几个黑烟一喷,眼见着四面都有黑烟拢罩了,她一阵猛攻,或攻独眼龙或攻章八,一路追打,便又出了黑烟的包围,而无论是独眼龙还是章八,功力明显都要略逊于花七妹,花七妹若是不管不顾攻上来,两人都挡不住,只能退或闪,这样一来,章八的黑烟便始终无法形成大的烟阵,不能把花七妹困在烟阵里,而章八主要靠烟阵为掩护伤人,没了烟阵,他甚至不敢靠近花七妹十丈以内。   相对于花七妹,东海双蛟的情形就有些不妙了,四怪与东海双蛟的功力差不多,白皮鳝缺角鲨要略逊一筹,但相去也不远,以多打少,东海双蛟怎么可能撑得住,不到五十招,两人就都有些喘气,青蛟一看情形不对,叫道:“七夫人,你快走。”   白蛟也叫:“七夫人,不可缠斗,回城报讯要紧。”   花七妹当然也知道今夜无有胜算,只有把消息传回去,然后广集人手,再来抢回船队,这个最重要,可问题是,东海双蛟给无齿鲸四个缠住了,如果她一个人走,东海双蛟势必无幸,已经死了四个人,而且东海双蛟是金家的老人,这让花七妹无法割舍。   “要走一起走。”花七妹一声厉叫,霍地大发雌威,双刺猛攻章八,章八一触即走,黑烟未散,花七妹已直冲过去,双刺炸起两道银光,攻向白皮鳝和无齿鲸。   白皮鳝两个知道,她无非是想与东海双蛟会合,也不拦阻,往两边一分,花七妹身子一晃,似乎要冲过去,却忽地一个大翻身,反向后急掠。   这一翻身,披风飘起来,成熟到极点的身子曲线妙曼,极为养眼,她身后的独眼龙看得一呆,花七妹却已冲到近前,双刺一并,口中厉叱:“死吧。”   喝声中,双刺同发银光,并成一股,射向独眼龙,其势之疾,恰如银龙出水。   花七妹忽进忽退,独眼龙措手不及,眼见便要伤在花七妹这一招下,不想他突地伸手去眼眶中一扣,竟把那颗发着异光的眼珠子给扣了出来,猛地扔向花七妹。   “这是什么怪招?”于异看得瞠目结舌:“打架打不过,自己扣眼珠子耍赖吗?”   对于独眼龙这一招,花七妹似乎也有些发傻,不过她双刺出手,有去无回,银光闪电般迎上独眼龙眼珠子,两下一撞,独眼龙那眼珠子霍地变大,成了一个空心球,银光从空心球中一穿而过,但古怪的是,本来笔直射出去的银光,穿过空心球,却一下改变了方向,向左斜着射了出去。   这个异变,看得所有人发呆,花七妹到底是在海上混过的,呆了一下便叫了起来:“折光鱼眼,原来当年东海龙王的折光鱼眼落到了你手里。”   东海龙王于异听说过,是二十多年前,东海上的海盗之王,他有一样宝贝,折光鱼眼,俗话说海龙王多宝,为什么东海龙王最看重这折光鱼眼,因为折光鱼眼有一个功能,能折射灵力,无论什么样的灵力,只要打上折光鱼眼,一定会改变方向,这宝贝尤其善于以少对多,敌人四面围攻,折光鱼眼一折,嘿嘿,左边敌人打过来的,我给你折到右边去,右边打过来的,我给你折到东边去,东边打过来的,我又给你折到西边去,等于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东海龙王借这宝贝,折服群盗,雄霸东海,不过后来给人暗算了,折光鱼眼也下落不明,却不想给独眼龙当成了眼珠子装在了眼眶里。   “没错。”独眼龙嘎嘎一声怪笑,身子往前一扑,弯刀一扬,刀罡如练,狂卷向花七妹,花七妹分水刺一点,一道银光迎上去,不想独眼龙刀到中途,霍地收招,却把折光鱼眼一收一放,迎上银光,独眼龙功力略逊于花七妹,如果银光直射,他弯刀硬开硬架,即便能架住,但身子也会给挡住,再冲不上来,然而银光从折光鱼眼中射过,改了方向,打不到独眼龙身上,独眼龙便可毫无顾忌的往前冲,刹时冲近到五丈以内,一声狂吼,双手执刀,当头劈下,刀上罡气如浪山压下,内中竟现一条张牙露齿的大白鲨,目露凶光,直欲择人而噬,这便是他的成名刀法:飞鲨刀。   独眼龙全力出手,花七妹也不敢轻忽,双刺一并,银光炸射,火树飞鲨相撞,炸起漫天银光,而就在两人狠拼之际,章八悄无声息的掠近,淡淡的黑烟,如鬼如魅,花七妹一则给折光鱼眼的折射震动了心神,再则全力迎击独眼龙的重招,一时不察,待得发觉有异,急忙要闪时,却已不及,一条黑烟,如毒蛇一般射到了她背上。   “崩。”   衣衫崩裂之声中,花七妹背后的披风给黑烟一把扯下,后背的衣服居然也崩裂了,而且是从外衫到内衫全部崩裂,内外衣服两边一分,花七妹的裸背顿时就露了出来。   花七妹大吃一惊,慌忙伸手掩住前胸衣襟,亏得她手快,衣服才没有整个儿飞走,但后背裂开,整个后背和腰肢都裸露了出来,天空飞行打斗,风又极大,她只能勉强掩住胸前双/乳处那一块,其它的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整个后背,腰肢,甚至前面的小肚子,都遮掩不住,她虽年过四旬,身材没有半点走样,腰肢儿仍如少女一般纤细,打斗扭动,别有一番韵味。   “好一枝白梨花,真白呀。”章八一招得手,黑烟一闪就到了十余丈外,贪滥的看着花七妹的裸背纤腰,眼珠子差点都要崩出来了,哈哈狂笑。   独眼龙还愣了一下,他先前全力抢攻,其实就是给章八机会,眼见章八得手,谁知却只撕下花七妹一件披风,不免让他又惊又怒,但一看花七妹现在的样子,他顿时就乐了:“不错,不错,确实白,真跟一枝白梨花差不多呢。”   “别拦着啊。”章八哈哈怪笑:“前面只怕更白呢,来来来,让我们看看。”笑声中急掠过来,黑烟如鞭,抽向花七妹。   “是啊,这么小气做什么,大家都看看嘛。”独眼龙也明白了章八的意思,同样挥刀抢攻:“是不是前面不白了啊,不过也难怪,给金百万吸了二十年,怎么着也吸黑了。”   “那不一定哦。”章八怪笑:“东海一枝花艳名赫赫,养容有术,说不定还是嫩红的呢?”   “那我们来打一赌。”独眼龙兴致勃勃。   “好啊。”章八自然凑趣。   两人边调笑边围攻,绝不给花七妹整理的机会,花七妹一手掩胸,只能一手挥刺还击,最要命的是,她只能死死护住胸前一块,天风一荡,衣服飞起来,裸背纤腰,尽数坦露在两人眼前,再加两人淫词亵语,一时弄得她羞怒不堪,章法大失,若不是独眼龙两个要调戏她,暂时不想下死手,只怕已然中招,而另一面无齿鲸四个也怪笑不绝,眼光只往这边溜,还加上各种淫亵不堪的评语,更让花七妹羞愤,东海双蛟虽然惊怒,却给四人困住了,帮手不得。   说来于异也是个无聊的,这种情形下,他居然也来凑热闹,点评一句:“难怪叫东海一枝花,果然是好一身细皮白肉。”   章八使此下流招数,叶晓雨只能发恼,但于异还来点评,叶女侠可就发飚了,兰花指掐着于异后背的皮肉狠狠一扭,娇叱:“于异。”   “啊,是,是。”于异吃痛,情知不妙,连忙点头:“你看我的。”   他本来悬在高处,不过离得还有三四里远,这会儿要补功,翅膀一扇,嘿,说是扇翅膀,其实还是风翅,这一扇,也就到了斗场上空,不过在百丈以上,下面的人又打得激烈,花七妹功力最高,可这会儿狼狈得紧呢,一要死死压着胸前衣服,天风浩荡,再加罡风激烈,这会儿还只露出裸背腰肢,再要一个不慎,大风把衣服彻底吹了去,那就真的完蛋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敏,而独眼龙章八两个,一门心思就是要把花七妹的衣服给彻底剥脱下来,然后好好调戏,也不会看顶上,另一边无齿鲸几个也一样,一面围着东海双蛟,一面还要看花七妹这边的好戏,眼晴要看,嘴里要笑,还要出主意,忙着呢,东海双蛟则是想要去帮花七妹解围,狂吼如雷,所以,下面人虽多,却再无一人注意到头顶上的于异。 441   朋友们都说要补更,我理解,不过这本书快要完本了,就算了吧,新书会一日两更,到时补报大家,谢谢了!   -------   “叶女侠,你扎过泥鳅没有?”于异先没动手,问上了。   “扎泥鳅?”叶晓雨愣了一下:“没有。”这也正常,她大小姐一个,会去田里扎泥鳅吗?不过随又补上一句:“我见人扎过,不过泥巴里面脏死了,没试过,怎么了?”   “嘿嘿。”于异一笑:“那我扎一个你看。”说着,把重水之矛抓在了手里,这时不变鹰了,现出了身形。   “好啊好啊。”叶晓雨大喜雀跃。   “先扎哪一个?你点菜?”还玩呢。   “嗯。”叶晓雨白白的食指点着自己的左颊,还真有点儿馆子里点菜的味道了,那份儿妩媚,是个男人就要流口水,还好于异吃得饱了,到能忍住:“先扎那个黑贼鱼吧,那家伙下流死了,我看着就讨厌。”   于异到笑了:“其实他若不下流,先前一刀砍在花七妹背上,花七妹可就死了呢。”   “那我不管,反正他讨厌。”   “好吧。”于异早就明白了,跟女人就没道理可讲,尤其是恃宠而娇的女人,天下的道理到她那儿就都不是道理。   “看我的。”于异还搞,袖子一捋,却又还呸呸两声,向手掌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还双手搓搓,把个叶晓雨呕心得啊,尖叫:“呀,脏死了,你今天若不把手洗干净,我再不让你碰我的。”张妙妙也皱着眉头,却咯咯笑。   于异哈哈笑:“你知道什么,这样才有劲呢。”笑声中,重水之矛一举,瞄得真切,嘿的一声,重水之矛闪电般扎下去,那势子,说真的,确实就是个扎泥鳅的老把势。   于异这嘿的一声,声音有些大,虽然下面罡风激荡,半天空中天风也大,但章八天性诡诈机敏,耳朵也特别灵,还是听到了点儿响动,百忙中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好了,于异本来是想从他顶心扎进去,他这一仰头,然后发觉不对一张嘴,好么,重水之矛直接就从他嘴里扎了进去。   看到了他为什么不躲?他到是想躲呢,可也要来得及才行,想于异以大撕裂手扎下的重水之矛,是何等力道,又是何等速度,章八区区身手,又怎么可能躲得开,几乎就是一张嘴的同时,重水之矛就从嘴里扎进去,屁/眼里穿出来,射了个对穿对过。   章八啊呀都没来得及喊一句,小命儿便去了黄泉,尸身跟着重水之矛往海里掉。   重水之矛一直扎进海水里,这才又掉头回飞,为什么要扎进海水里呢,到不是势头太猛,于异控制不住,而是因为扎进章八肚子里,还不知扎了些什么东西呢,于异嫌脏,洗一洗。   洗净了,于异把手一招,收了重水之矛,道:“我这一扎,准头如何?”   “不错。”叶晓雨鼓掌,纤纤玉指一点独眼龙:“再把这一只眼的扎了。”   “好咧。”于异手一扬,再又一矛扎下去。   章八都给扎死了,到这会儿,独眼龙便就是个死人,也会看到于异几个的,自然也看到了于异这一扎,他即看到了,如果他要躲,于异哪怕再快,手一动他就闪,那也是闪得开的,但独眼龙也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见重水之矛扎下来,他竟把折光鱼眼一招,让折光鱼眼迎了上去。   你说他这不是傻吗?折光鱼眼能折灵力,可重水之矛不是灵力啊,本就是块顽铁,自重就有一万多斤呢,灵力即便带上罡劲,能有一万多斤吗?再加上于异在撕裂手的力道,这一扎之力,何止十数万斤,那也是折光鱼眼折得动的?   偏生独眼龙又还配合着折光鱼眼养成个习惯,每次用折光鱼眼,自己一定站到折光鱼眼的正后方,这就真是找死了,只见乌光一闪,重水之矛闪电般穿过折光鱼眼,直接就从独眼龙胸前穿了过去,透胸而出,独眼龙个子本身不是很大,胸膛也不是很宽,这一扎啊,多了一个碗大的窟窿,那还有命?嘴巴一张,啊呀都没发出一声,跌落海面,为什么张嘴叫不出啊呀,简单啊,发声要肺中出气,他胸膛整个儿给扎穿了,肺都扎烂了,哪还吸得进气,没气他啊个屁啊。   “这一扎又如何,叶女侠指点。”于异还演呢。   叶晓雨也凑趣:“嗯,还行吧。”   两人装腔做势,边上的张妙妙可就笑癫了,而下面的无齿鲸四个却就吓傻了,冰火五怪中,独眼龙功力最高,然后黑贼鱼章八功力虽然弱点儿,但身法诡异,就这两人,给于异两扎就了结了,无齿鲸四个何得不怕,发一声喊,四散就逃。   “呀。”叶晓雨叫:“跑了。”   “田里的泥鳅。”于异应:“跑不了。”手一起,重水之矛再发,当真手起矛落,刹时就扎穿了跑得最快的无齿鲸,同样不及发声,因为是从后背心上穿过,带出一个大血洞,前后胸肺都穿穿烂了。   “准。”叶晓雨下了评语。   于异属猴的,得了表扬,兴头越发上来了,一收,再一放,又扎死了白皮鳝。   剩下的缺角鲨双头螺魂飞魄散,两人到也滑头,齐齐往下一栽,下面就是林子,逃进了林子里,于异视线不明,自然就扎不准了。   可惜啊,他们哪里知道,于异不但有神眼,还有心眼,无论他们借什么,都是瞒不过于异眼晴的,但是于异爱玩啊,顿时就高声大叫:“啊呀呀呀,躲得林子里了,看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晓雨这傻丫头还信了,也叫一声:“啊呀,可惜了,算了,且饶了他们一条狗命吧。”   却见于异冲她眨眼晴,她一愣,差点儿叫出声来,忙以手捂嘴,大眼晴惊喜的看着于异,于异一眨眼,大白牙一呲,也不出声,手起矛落,重水之矛穿过林子,奇准无比的扎进了双头螺的脑袋。   “扎中了扎中了。”叶晓雨欢叫。   “厉害吧。”于异得意叉腰。   看着他两个,张妙妙早笑饱了,也抚掌凑趣:“厉害,厉害。”又补一句:“好大一个田螺。”   这句补得好,于异赞:“确实是个大田螺,要不呆会儿炖了吃。”   这个把张妙妙恶心到了,忙呸一声:“呸,才不要。”逗得她娇嗔,于异哈哈笑。   叶晓雨事多,眼珠子一转:“还有一个呢,我数到十,你若能扎中了,那我就服你。”   于异眨眼晴:“服了又如何?”   叶晓雨红晕上脸,娇羞无限:“服了就是服了,还要如何?”这却是闺房中的私房话了,服了又如何?自然是软软的求饶了,张妙妙听了也脸红,于异得意大笑。 442   他们这时候下降了数十丈的高度,话声又大,下面东躲西藏的缺角鲨可就把叶晓雨的话听在了耳朵里,数到十啊,小姑奶奶,这是人命好不好,不是你玩的游戏儿,不过这时候也不敢出怨言了,保命要紧,他也知道逃不掉,直接就跳出来,跪倒在地:“七夫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都是独眼龙的主意啊,不与我们相干,他才是老大呢。”   花七妹和东海双蛟在一边看得发呆了,可怜他们打了半夜,一个个打得气哈哈的,花七妹甚至衣服都快打光了,伤不了对方一根毛,结果于异一来,左一穿右一扎,居然就收拾了五个,真是鱼比鱼得死,虾比虾得扔啊,听缺角鲨求饶,顿时就向于异这边看过来,一时却又不好吱得声。   缺角鲨只以为于异跟花七妹是一伙的,却不知完全认错了方向,而他这一跪,叶晓雨就不好数了,明摆着在那里,还数什么啊,她不数,那还有什么味道,不好玩了啊,于异顿时就恼了,手一长,半空中伸将下去,劈手掐着缺角鲨脖子就提了起来,他手长长,到底不是射重水之矛,虽然也快,相比还是要慢得多,如果缺角鲨想躲,至少还是可以闪一下的,但缺角鲨实在是骇破胆了,即不敢招架,更不敢躲闪,就抱着拳头哀叫:“饶命,饶命,小的愿奉还船队,并奉上冰火岛所有财物。”   可惜这些对于异都没有用,大白牙一呲,道:“看我射一个绣球儿玩玩。”说着手一抡,把缺角鲨高高甩上半天,看看到了百丈高下,重水之矛飞射而出,顿时就在半空中把缺角鲨射了个透心凉。   因为缺角鲨在半空中翻翻滚滚,重水之矛是从肚子上穿过去的,缺角鲨终于叫出声来:“我愿-----啊。”   其实缺角鲨说愿奉回船队献上财物,花七妹几个还是有些动心的,冰火五怪纵横东海,抢得的财物可真是不少呢,但这时是于异为主,他们也不好插嘴,只以为于异会动心,不想于异竟是个完全不讲理的,说杀就杀,看着缺角鲨飘落的尸身,三个心中都是一凛。   “这人是谁,好重的杀心。”花七妹心下暗暗留神,同时伸手到背后,把衣服在后面打了个结,没办法了,先只有这样,如果于异有敌意,那也只有光着背再打一架,当然,打不打得过另说,但东海一枝花当年以女儿身而纵横东海,却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   不想叶晓雨有反对意见了,于异手太快,叶晓雨还来不及阻止呢,缺角鲨就没命了,叶晓雨顿时就发嗔:“呀,怎么一下就扎死了他,还没有问金家船队在哪里,到底是谁主使的,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些都不知道呢。”   “啊。”于异一傻:“也是啊。”赔笑:“你不让你数算,我就起火了,嘿嘿,没去想这些。”   “哼。”叶晓雨娇哼,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花七妹一直凝神看着他们呢,一见于异赔笑,提着的心神顿时就是一松,怕女人的男人,永远都是好男人,再怎么凶也凶不得哪里去,只是不知敌友如何了。   这时叶晓雨转过身来,抱拳道:“七夫人,晚辈叶晓雨有礼了。”   这语气让花七妹心中一喜,忙抱拳还礼:“不敢当,却不知叶女侠是哪位高人门下,今夜援手,金家上下齐感盛德。”   “七夫人客气了。”叶晓雨还了一礼:“我这里有几件衣服,七夫人换了衣服,再与夫人细说。”说着一闪身,进了螺壳,再出来时,便捧了几件裙衫出来。   花七妹眼见叶晓雨说要她换衣服,却突地一闪就不见了,正自纳闷,却又见她突然现身,手中就多了衣服,一时大是惊叹,叶晓雨身材和花七妹差不多,衣服到合适,不过换衣服就不好去螺壳中了,花七妹拿了衣服到下面林中,换了衣服上来,重新见礼,彼此介绍了,于异估计七夫人还不知金百万的死讯,暂时便也不说,只说是金百万当年故人,恰巧经过,小施援手而已,花七妹自然感激不尽。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冰火五怪即死,海盗自然一哄而散,金家船队只是连人带船扣在冰火岛,无论船还是人基本上都没什么事,把人放出来,天一亮,启程回航,只不过冰火岛离着东海郡还有好几千里海途,一时半会可回不去,而算算时间,押货结算的最后期限却没几天了,花七妹便和叶晓雨于异来商议,说她要一个人先赶回去,请叶晓雨几个慢慢坐船回去好了,她当然也不会瞒,说了帐期的事,要先回去打招呼,反正船队回来了,迟几天没事,但至少先要说一声,免得家里翻了天。   叶晓雨对住海船可没什么兴致,忙道:“那我们跟你一起回去吧。”看一眼于异又道:“刚好我们还有点事。”   她先和于异说起这事,于异手太快,没留下一个问话,不知道冰火五怪劫持金家船队,背后是不是风雷宗或张家的支使,那就只有赶回去,再去打探,所以她有这话。   花七妹当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不过她说有事,那一起走也可以,于是让东海双蛟护送船队,花七妹和于异三个先期飞回来,中途没歇,一天多一点,也是近傍黑的时分,进了东海郡,花七妹对于异三个是真心感激,若没于异三个,不说金家船队抢不回来,她和东海双蛟三个的性命也一定保不住,弄不好,她还有可能落到章八和冰火五怪手里,饱受凌辱,所以竭诚邀请于异三个先去金家,让她摆席相谢。   花七妹算是叶晓雨真正结识的第一个江湖人,叶晓雨心中自然也很热切,而于异是无可无不可的,张妙妙更不用说了,她反正跟着于异走,便就一起去金家。   金百万共有七房夫人,不过两个已经死了,还有五个,当家的是大夫人,便是那天送别花七妹的那个,姓马,花七妹把这次的事说了,几位夫人又惊又喜,马夫人当头便要下拜:“若无诸位侠士援手,我金家就完了-----。”   叶晓雨慌忙抢前一步扶住,自然要说一番客气话,金百万的死讯,于异跟叶晓雨张妙妙两个聊过,都说这个时候以不透露为好,事实上永远不透露都无所谓,让她们确切的知道金百万死了,不如给她们留一个念想,即然不能说金百万的死讯,自然就只说是江湖上结识的,感于金百万的豪气,所以出手,这种套话,金家几位夫人也听得熟惯了的,彼此客气一番,随后摆下宴席相请,马夫人和花七妹做陪,花七妹酒量极为豪爽,马夫人酒量竟也不错,虽然有所克制,但无论是敬酒还是于异还敬,她都酒到杯干,表现得很大气,让于异大呼痛快,心下暗叫:“金百万豪爽,他的女人也都不错,只可惜金百万死了,若还活着,到是可以做个酒友。”   酒席到半夜才散,花七妹马夫人当然不会允许于异几个告辞,就在金家歇下。 443   金家有好客之风,客房中无论陈设和寝具都相当奢华,不过叶晓雨看了一下却皱眉,让服侍的丫环出去后,便扯了于异两个闪进螺壳里,道:“金家客人多,肯定是别人睡过的,我可睡不惯。”   张妙妙笑道:“金家规矩还挺大的,被子虽不是新的,不过应该是洗过的吧。”   叶晓雨坚持:“就算被子是新的,那床也是别人躺过的。”说着一皱眉:“说不定就有什么男女在上面睡过呢。”   这丫头显然有洁癖,张妙妙听了苦笑,这么娇气还闯江湖,于异到笑:“睡过就睡过嘛,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着不舒服。”叶晓雨摇头:“以前我娘也最烦这个,若是有男女睡过的,被子什么的,都会直接赏给下人,再不要了。”   张妙妙听了摇头,不过她到也理解,有好多人是这样的,很忌讳男女之事,尤其家里亲戚要是年轻夫妻一起来的,最是烦躁,生怕晚上人家夫妻间做事,然后在床上留下什么东西,就算什么也不留下,心里还是有疙瘩,觉得沾了这个会倒霉,所以一般有家教的,夫妻到别人家做客,要不分房睡,便不分房,也绝不在别人家里欢爱,最犯忌讳。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叶晓雨是个假江湖,平常居家的人,有这样的忌讳好理解,江湖中闯荡也能忌讳这个吗?当然张妙妙不会跟叶晓雨去驳,然后好笑了,叶晓雨忌讳别人睡过的床,她自己却赖在于异怀里,随后自然是一场风雨,而且这丫头还很兴奋,花样翻新。   明明也是自己最爱做的事,但别人做了,就觉得好多的忌讳,不但脏,沾着了还会倒霉,人啊,就是这样。   叶晓雨还真是特别好洁,虽然事后身子软得一个小指头都不想动,却总要于异抱她进白玉池中去泡一下,然后才能睡觉,于异到是无所谓,他是不会觉得累的,每每痛快淋漓的喷射后,会觉得胸中特别的舒畅,白玉池中泡泡更爽,所以完事后,抱了两女进池中泡着,两女一边一个趴在他怀中,他自己倒了酒喝,大叫一声爽啊,却突地眉头一皱:“咦,许一诺这家伙摸到金家来做什么?”   “什么?”叶晓雨两个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听到他这话,张妙妙勉力抬头:“你在说什么?”   “许一诺?”叶晓雨性子娇纵些,依赖心也重,反应就比张妙妙要慢,反正万事有于异啊,不过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后,猛然就惊醒过来,抬起头来:“你说许一诺来了,在哪里?”   说着还东张西望,不过她虽然扯了于异进螺壳,但螺壳是附在内房的桌子脚上的,所以也只能看到内房的情景,可看不出去。   “你看不到的。”于异摇头:“进了金家,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   “即然看不到,你怎么知道他来了?”叶晓雨还好奇:“哦,你有心眼。”   “我心眼也看不到,他又不是你们几个,肚子里给我灌了浆,体性相连,有灯的地方就能看到。”于异摇头。   叶晓雨白他一眼,又好奇:“那是怎么回事?”   “他心脉中有我下的一个钻心螺。”于异笑着说了缘故:“千丈之内,我就能生出感应。”   “原来是钻心螺。”叶晓雨明白了,但这丫头现在在于异面前是越来越娇纵,又娇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对男人也有兴趣呢。”   其实她是知道于异忌讳这个的,于异果然就给恶心到了,这时他左手搂着叶晓雨纤腰呢,叶晓雨半趴在他怀里的,雪白娇嫩的翘殿就翘在他手前,抬手要打,却突地改了主意,顺着殿缝儿滑下去,在菊门前轻轻一抚,呲牙一笑:“好啊,呆会我来试试,看这里是什么味道。”   叶晓雨给他一触,如受雷击,全身猛然一震,呀的一声尖叫,双手护着俏殿就急跳开去,尖叫道:“不要。”   起初叶夫人要婆子教叶晓雨房中事,那婆子本是妓院里出来的,男人的各种套路无不娴熟,也跟她说过,有些男人最讨厌了,好好的前面不走,偏偏要走后面的旱道,叶晓雨当时虽然羞,还是听在了耳里,这会儿她爱于异到了骨头缝里,尤其在床上,无论于异要怎样,她都是情愿的,但于异那个,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无法想象,那么巨大的一根塞进去,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刚不是说喜欢吗?”于异呲牙。   “不喜欢,不喜欢,我不要的,你那个那么大。”叶晓雨小脑袋儿乱摇,又躲到张妙妙身后:“妙妙姐,你也不要的是不是,你帮我求求相公,真的不要了。”   张妙妙又羞又笑,眼晴瞄一下于异胯间,说着这事,那话儿又胀起来呢,可怜张妙妙的胳膊都没那么粗,张妙妙心中也自害怕,她当然也知道走后庭是怎么回事的,但知道是知道,看着眼前这物,想着要杵进后庭里去,非死了不可,不过她可不会直接反对,笑道:“你自己招出来的祸,自己去求他。”   叶晓雨没辙了,果然就怯生生趴到于异怀里,可怜巴巴的道:“好相公,雨儿知道错了,你饶了雨儿这一遭儿,好不好?”   “知道错了啊。”于异怪笑,手滑下去,在叶晓雨丰嫩的臀缝儿里轻轻抚触,那种奇异的触感,让叶晓雨全身颤抖,俏脸儿却越发的白了。   “啪。”于异猛地扬手,在她的臀辨儿上打了一记:“这次且饶了你。”   “谢谢相公。”叶晓雨大喜,红唇儿撮起,就去于异脸上一顿乱亲,换在平日,于异就要翻身上马了,但今天有事,叫道:“别闹别闹,我去看看那许一诺,看他摸金家来做什么?”   “哦。”叶晓雨其实也娇/喘微微了,但于异有正事,也只好放快,她好奇心也重,不过这会儿身子发软,可不愿动了,而且螺壳是随着于异走的,她又有洗眼诀,在壳里也能看外面,往池中一滑,道:“那我和妙妙姐就不陪你了。”   于异嗯了一声,上去抹干身子,穿上衣服,一闪出了螺壳,叶晓雨是没骨头的,于异在她就赖于异怀里,于异走,她就靠到了张妙妙身上,忽地扑哧一笑,张妙妙看她笑得怪异,打她一下:“死丫头,刚才还吓得要哭了,这会儿又笑了,搞什么鬼?”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叶晓雨索性抱着她大笑起来,凑到她耳边道:“妙妙姐,你怕不怕?”   张妙妙这会儿眼晴在往外面看呢,一时没明白,愣了一下:“怕什么?”   她以为叶晓雨是担心于异,不料叶晓雨却吃吃笑道:“相公走你的旱道啊?”   张妙妙这才明白,脸一红,道:“当然怕。”扭头看叶晓雨的脸:“你不也害怕吗。”   “怕。”叶晓雨点头:“他那个那么大,可是-----。”   她说着不说了,张妙妙疑道:“怎么。”看叶晓雨脸色古怪,她有些迟疑:“你是怕拂了他的意,他不高兴吗?”张妙妙一门心思扑在于异身上,千依百顺,只要于异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她看叶晓雨也是这样,所以有这个想法。   但她想错了,叶晓雨摇头:“不是,相公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呀。”她吞吞吐吐的,张妙妙有些急了,又扭头去看外面,却听叶晓雨凑到她耳边道:“不过先前相公碰我那里,我全身麻麻酥酥的,好象---好象别有一种味道呢。”   张妙妙再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差点尖叫起来,扬手就在叶晓雨俏臀上拍了一记:“你个死丫头你,你是想死了。”伸手把她推开:“你要玩你跟他去玩,我可受不了。”   “我就说说嘛。”叶晓雨却象条蚂蟥一样,吃吃笑着又扑到她怀里,手却悄悄滑了下去,突然就去张妙妙菊门上一抚,叫道:“不信你试试。”   “呀。”张妙妙猝不及防,顿时尖叫出声,猛地一跳,竟就跳到了池子上面,双手护臀,随又醒悟,跳下来就追打叶晓雨:“你个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妙妙姐饶命,相公救命啊。”叶晓雨尖叫逃命,满池中扑腾,可惜池子太小,没两下就给张妙妙抓住了,她又特别怕痒的,张妙妙随便一呵,她便尖叫着缩成一团,一时尖叫娇笑不绝。   螺壳灵力不泄,里面即便翻天覆地,外面的人近在咫尺也是充耳不闻,但于异与螺壳体性相连,里面的动静他也是知道的,听得里面鬼哭狼嚎,也觉好笑:“这丫头。”   叶晓雨性子娇憨处,类同于苗朵儿,和火凤凰也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其实于异的六个女人,就性子来说,大体可以分为两类,叶晓雨苗朵儿火凤凰三个基本上可以归为一类,心性都较纯真而娇,叶晓雨是娇而纵,苗朵儿是娇而野,火凤凰是娇而傲,又都带有一点纯真的憨态儿,真正有了自己的心爱的人,那便是一片娇憨。    444   回来了,抱歉,补更!   ---   而张妙妙高萍萍白骨神巫三个,又可以归为一拨儿,三人相对来说要成熟大气得多,不过又都略有不同,高萍萍大气中带着一种慈悲,有入世之感,白骨神巫大气中却带着一种清远,有出世之态,而张妙妙大气中却又带着一种小家子气,或者说,世俗之气,她是真正的世俗小儿女,也是这个世间绝大多数女子的典范,三从四德,温柔娴淑,具有无可比拟的忍耐能力,却又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男人就是她的天,只要有一点点阳光雨露,她就会活得异常灿烂。   不过于异这会儿可没心思想这些,他才从内室越窗而出,飞上屋顶,猛就听到花七妹的一声娇叱:“何方毛贼,敢来东海金家探头探脑。”随即便见夜空中银光一炸,仿佛放了个焰火,正是花七妹的火树银花,而于异感应到,许一诺正在那个方向。   “莫非许一诺竟给七夫人发现了,哈哈。”于异兴灾乐祸:“好一个名动江湖的千金一诺啊。”飞身赶去。   确实是许一诺给花七妹发觉了,这里面却有个原因,原来花七妹有个怪性子,别人喝多了酒是要睡觉,而花七妹喝多了酒,却要跳舞,一直要到舞出了一身汗,仿佛酒气也随着汗水从全身毛孔中散出来了,身子如蒸笼里蒸过一般,通体爽而空,这才洗澡睡觉,所以于异三个去螺壳里颠鸾倒凤,花七妹却在院子里狂舞,刚刚觉得舒畅,绕着金家屋顶狂飞一圈吹风呢,不想许一诺好死不好,恰就摸进来了,兜头撞上,于是于异飞过去的时候,只见花七妹彩衣飘飘,如一只花蝴蝶般,正围着许一诺狂揍呢。   不过许一诺换了装束,一身夜行衣之外,还包了头脸,招牌八音刀也用一个布囊装了,一般不知道的,也看不出他背的是什么,这时面对花七妹的狂轰,也不取出来,而是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也不还手,更不飞走,仿佛他不是一个玄功高手,到象一个江湖毛贼一般,让于异看了大好笑。   于异好笑,花七妹却恼,她火树银花狂轰,许一诺居然不还手,而且不跑,就在金家屋顶上跳来跳去的,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看不起她吗?太气了人,也因为喝了酒,性气有些燥,一时恼将起来,娇叱一声:“贼子纳命来。”   叫声中身子往上一纵,头下脚上,她身材绝佳,这么倒栽下来,恰如倒栽着的一枝花,双手分水刺一合,两道银光炸出,如一座银山般压将下来,却正是她的绝招:一夜春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名字虽雅,招数却极为可怕,银光迸发,将敌人前后左右尽竭罩住,真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敌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惟有硬拼,但她却又是居高临下,天性就占了上风,敌人身手除非远远高出于她,否则必然受制。   许一诺本来不想跟花七妹打,他也是倒霉催的,本来只想摸来金家探探风声,以他的身手,想着怎么可能给人发觉呢,偏生就给花七妹发觉了,这时候避无可避,没办法了,冷笑一声,身子一定,单脚站在一处飞椽上,双掌并指如刀,迎着银光就劈了上去。   他虽没用八音刀,但掌上发出的罡气,形成一丈左右的青光,其形如匹练,其势凌厉无伦,而且劈裂空气同样发出怪异的啸音,恰就如两把八音刀。   花七妹这一式一夜春风,使发了性,可连发一十三道银光,左手略弱,要少发一道,最厉害处,就是十三道银光劲力连环,恰如海浪,一浪催一浪,有劲力重迭之妙,花七妹本身功力只略略超出二流之境,但使这一招一夜春风时,一般的一流高手,要接下来也非常吃力,当年的金百万就不敢硬接,当然,金百万不硬接,有拍夫人马屁的味道在内,不过花七妹这一招确实精妙,也是事实。   在花七妹心里,自己出到这一招一夜春风,无论来的是谁,都会给她劈下来,然而许一诺迸掌如刀,双掌连环,淡青刀罡一刀接一刀,连劈十三刀,竟将她的十三树银花尽数劈开,最气人的是,他始终单足屹立,面不改色,好吧,他是蒙了面的,其实花七妹看不到他的脸色,可他那淡如止水的眼眸花七妹是看得到的,而举重若轻的势子,更让花七妹有一种完全的无力感。   蚂蚁抓着一棵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可大树却一动不动,云淡风轻,枝叶儿轻拂,并不是给摇动的,而只是因为风。   这就是花七妹这会儿的感觉。   “今夜不死不休。”花七妹羞恼之下,身子一纵一旋,全身灵力运到极致,便要跟许一诺拼个鱼死网破,她的一夜春风在竭尽全力之下,可以一气连发出十五道银光,不过事后自己也要大伤元气,若在平时,她不会轻使,那天在冰火岛都没使呢,当然,那夜之所以没用,前面是用不到,后面是衣服给撕裂了,不好用,若用一夜春风,双手齐发,衣服非脱体飞开不可,但今夜没这个顾忌,而且喝了酒,趁着酒兴,又给许一诺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气,那就什么都不管了。   还好于异这会儿终于不看戏了,开了口,扬声道:“七夫人且慢,是自己人。”   花七妹一愣,身子一旋,消了劲力,一退十余丈,白衣飘飘,姿势极为优雅,于异看别人的女人,基本上是有目如盲,可螺壳里面的叶晓雨却看得眼珠子发亮:“呀,这个退身式太漂亮了,我要学。”   许一诺还牛皮哄哄的单脚立着呢,一听声音,转眼看到于异,慌忙站直了,极恭敬的抱拳行礼:“原来于大人在这里,属下不知,还望恕罪。”   于异其实不喜欢这些礼数,大大咧咧的挥挥手:“我在金家作客,你怎么来了。”   “属下-----。”许一诺瞟一眼花七妹,有些犹豫。   花七妹先听于异说是自己人,还只以为来人是于异的熟人呢,再没想到许一诺竟会是于异的下属,而且执礼如此恭敬,可就傻住了,许一诺的身手,她亲手试过了,高得惊人,即便是金百万,只怕也不见得是许一诺的对手,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于异的下属,她又怎么能不吃惊,先前冰火岛一战,于异杀人如屠狗,她还只震惊于于异的身手和凶性,这会儿更惊讶于异的来头。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功力如此之高,更有如此属下,可江湖中怎么就没听过他这么一号人物呢?”心下琢磨,反应却不慢,眼见许一诺瞟过来,她便道:“原来是于小哥你的属下,得罪了,我让下人置酒,你们边吃边淡。”   她说着就要下去,于异道:“七夫人莫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千金一诺许一诺。”   “什么?”听到千金一诺四个字,花七妹忍不住就讶叫出声,许一诺的名头,确实比于异想象的还要响亮得多。 445   “你是许大侠?”   “不敢。”许一诺摸来金家本另有意图,所以蒙面藏刀,于异却不管不问就给他亮明了身份,但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取了头套,抱拳致歉:“我奉于大人之令,调查一桩疑案,夜入贵宅,还望七夫人见谅。”   “原来真是许大侠,不敢不敢。”花七妹慌忙还礼,她这时一肚子疑问,于异来头奇异,居然是什么大人?竟让声名赫赫的许一诺甘为臣属,又说有什么疑案而夜进金家,不过她可不是于异,于异大大咧咧,交际礼数,江湖规矩,基本上视为无物,她可不会,疑问先放肚子里,请许一诺于异两个下去,叫丫环置了酒菜上来,自己便要避开,让于异两个谈事,却给于异叫住了,道:“七夫人,这事你也可以听听,金家船队被劫,我怀疑也是有人在背后主使。”   花七妹一肚子疑问呢,本来说要避开就是装装样子,听到这话,自然借势就留下来,讶道:“我也怀疑,却不知背后是什么人要对付我金家,还望于大人告知。”   她也顺势叫上了于大人,可惜于异有时候脑子缺根弦,就没想过要解释一下,这时叶晓雨张妙妙也好热闹出来了,许一诺忙又见了礼,叶晓雨还有点儿小激动呢,不过这丫头也实在不擅于说场面话,而且许一诺名头虽大,却还是于异的下属,这个复杂了点,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是张妙妙拿得住一些,规规矩矩的还了礼,便在一边陪坐,其实若论张妙妙本心,她是不愿意出来的,是叶晓雨要见声名赫赫的千金一诺,她没办法才陪着。   “来,先干一杯。”于异不管不顾,也没什么上下级的礼数,有酒就喝,喝了一杯,这才问道:“你怎么跑东海来了,张家的事弄清楚了?”   “属下惭愧。”许一诺一抱拳,脸露愧色:“张家这一次的谋划,极为机密,可能只有张家几个最核心的人物才知道全盘计划,属下虽多方打听,还是没能弄明白张家到底要做什么。”   “嗯。”于异点点头,许一诺的话,让他想起了于石砚,于石砚是张家女婿,显然是知道的,可就算喝了酒,对上他这个亲兄弟,也不肯透露呢,看来确实是够机密的,许一诺查不出来,也情有可原:“那你来东海做什么?又半夜三更的跑金家来?”许一诺即是他下属,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要当着花七妹的面解释一下才行。   许一诺道:“张家这次的谋划,属下虽然不清楚他们的根本目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风雷宗这次大举进入东海,是受张家指使,所以属下就想,如果能弄清风雷宗在东海要做什么,或许就能明白张家的谋划是什么?”   “哎,有道理。”于异点头赞同,他先还以许一诺来东海,纯是为了拍他的马屁,帮他搜集风雷宗的罪证,好为他报师仇出力呢,却没想还有这么个想法。   得他称赞,许一诺心中也暗暗高兴,花七妹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下更惊:“名动江湖的千金一诺许一诺不但做了他属下,还对他的观感如此在乎,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这疑惑,真就象小猫儿抓着她心一样难熬,若换了叶晓雨那性子,说不定直接就问出来,但她却还是控制住了,只是暗暗留了心:“这个人,非同等闲,却须留神。”她先前对于异,纯是感恩,到这会儿,却反是多了一份怵惕。   “那你查到风雷宗在搞什么没有?”   “属下过来也没几天。”许一诺瞟一眼花七妹,道:“我发现,风雷宗在收购金家开出的票据。”   “什么?”花七妹大讶:“许大侠你是说,风雷过在收购我们开给那些供货商的票据?”   “是。”许一诺点一点头,却又看一眼于异,似乎在观察于异的反应,这要怪于异,于异就没说清楚他为什么住在金家,而风雷宗牵涉到张家的大阴谋,许一诺查到的,到底要不要对花七妹说出来,不过于异没反应,便道:“而且我发现,你们当时赊货开出的票据,绝大部份到了风雷宗手里。”说到这里略一犹豫,看着花七妹道:“金会首豪气过人,多施恩惠,不知跟风雷宗有没有什么交往?”   他说话喜欢绕着弯子说,而于异是根直肠子,要是敌手相对,他的直觉敏锐无比,但平常人情世故方面,他往往狗屁不通,所以一时就没明白,但花七妹却立马就明白了,略一想就摇头:“许大侠的意思,是说风雷宗知道我金家有难,所以暗里收购票据,悄悄替我们挡这一灾?这不可能。”说着微微沉呤,似乎在回想,随即肯定的点头:“我跟了老爷二十多年,没听说过风雷宗有什么交往,风雷宗以前的势力也不往东海这边来。”   她这么一说,于异才明白了,原来弯弯绕到了这里呢,道:“就风雷宗那帮子家伙会这么好心,还偷偷的做好事?绝不可能。”   他铁口断金,许一诺尴尬一笑,风雷宗跟你有怨,跟别人却也有许有恩,在江湖来说,风雷宗名声其实还不错,虽不是什么大门派,却着实有几把好手,然后还出了个柳道元,黑面雷神无人不知,人家就算是为了买名,也有可能施恩啊,若以前真与金家有点儿关节,偷偷收了票据,替金家挡了这一灾,然后趁势进入东海,也完全有可能啊。   不过他是成了精的,这些话当然不会说出来,反而点头:“是我想岔了,那风雷宗收购金家的票据是要做什么?”   听到她问,花七妹柳眉微竖,许一诺扫了一眼,暗暗点头:“东海一枝花当年艳名赫赫,果然名不虚传,艳中带煞,金百万到真是好福气。”   “肯定不安好心。”于异先就下了定论。   花七妹却有些难以确定,迟疑着道:“可我金家以往与风雷宗好象从无过节啊,若说他们收购票据是要对付金家,理由是什么?”   “不管他们是什么理由。”叶晓雨在许一诺这真正的江湖大侠面前,忍得有些辛苦,这时终于插口:“反正我们把船队抢回来了,货也回来了,拖几天,到时他们要,拿货给他们就行。”   她得意洋洋,但包刮于异在内,都没吱声,叶晓雨这下傻了,嘟着小嘴儿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不过声音就小了许多,没气势了。   花七妹忙道:“那也对。”   于异道:“问题是,风雷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一说,叶晓雨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吐了吐小舌头,不吱声了,她这些小动作,对着许一诺这些外人,其实不合适,不过于异也不在乎,换了那些正统的老夫子,可就要挨收拾了,不过她也是给于异娇纵坏了。   “是啊。”花七妹点头,柳眉皱得更紧,却隐现煞气:“难道风雷宗是想借着我金家落难,收购了铁山盐场的股份,插手东海盐业?”   “风雷宗要插手铁山盐业?”许一诺不明白,问,花七妹便把金家开出的票据,是以金家铁山盐场的股子做抵的事说了,许一诺眉头也皱了起来:“风雷宗进入东海,好象是张家的支使,张家支使风雷宗来插手东海盐业?这个?” 446   后面的话他没说,盐业确实是大利,但对张家那样的巨无霸来说,还真的不算个什么?张家要争的,主要还要朝庭上的势力吧,放出风雷宗这只狗,大举布局,就为了区区盐利?应该不可能。   于异是搞不清这些东西的,想了想有些烦燥,道:“不管它,反正船队回来了,即便风雷宗想打主意,拖几天,船回来把货交给他们,看他们拿着一大堆货有什么用?”说着开心了:“风雷宗好象没做过货贸吧,哈哈,我看薛道志几个拿着一大堆货怎么办?”心下舒畅,举杯跟许一诺碰了一杯。   他从来是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性子,有这样的上司,本来是做下属的幸事,但现在的许一诺不这么想啊,许一诺现在要立功,立了功,官帽子才能到手呢,所以于异可以糊涂,他却必须清楚,想了想道:“要不属下再去打探一番。”   “那也行。”于异点头:“我反正还要在金家打扰几天,你有什么消息,来这里报我就行了。”   “遵令。”许一诺肃声应令,看得叶晓雨眼皮子直跳,等许一诺离开,重又回房,这丫头兴奋无比,竟又缠着于异求欢,于异精力充沛异常,那真是百战不疲,自然兴致勃勃应战,可张妙妙不行啊,虽然先前在白玉池里泡了一会儿,但这会儿仍觉得小腰儿发酸呢,不免有些埋怨叶晓雨,她这种纯家庭型的女子,又哪能理解叶晓雨这种打小有江湖梦的女孩儿,面对许一诺这样名动江湖的名侠时的激动,池鱼之灾,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随后几天,许一诺每天来打一转,把打探的最新情况汇报给于异,花七妹马夫人等当然也跟着旁听,本来马夫人是要放出消息的,但于异是个有些恶趣味的人,让马夫人花七妹先不要放出消息,反而主动说船队确实是沉了,惟有拿盐场的股子作抵了,他这么做的目地,当然是要让风雷宗把钩子咬得更结实一点儿,他有大恩于金家,这样一点小要求,马夫人花七妹当然无有不允,所以许一诺每天来,都有风雷宗趁着人心惶惶又收了多少票据的消息,只不过风雷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始终打探不出来。   叶晓雨到是想起件事,问许一诺:“有个叫曾逸风的,好象是个丝商,他的票据卖给风雷宗没有?”   许一诺哪知道曾逸风是干什么的?闻言一愣,却没有说他不知道,而是立刻点头:“我马上去打听。”   他巧啊,知道叶晓雨张妙妙都是于异的夫人,那自然是要奉承好了,而叶晓雨果然就乐坏了,名动江湖的千金一诺啊,那可是难得要他应诺的,而她随便一句话,千金一诺就要立马应承,这是多大的面子啊,只可惜离着师父太远,若是青萍师太几个在这里,那真是有得吹了。   还好有个于异可以发泄,一时疯过了头,甚至媚着眼儿主动让于异进她的后庭,把张妙妙吓得几乎要去她的小屁股上面狠狠抽几板子,这不是自己找虐吗?于异那根大家伙从菊门中捅进去,想想都肝儿颤啊,还好于异是顽童心性,却不是无聊色鬼,最主要的,他也知道自己的长,一家伙捅进去,万一弄出点儿什么,可就恶心了,所以只吓了叶晓雨一下,弄得这丫头哇哇叫,最终没有进去,即便如此,在边上观战的张妙妙也吓得心魂儿没了半边,即便是叶晓雨,事后自己也怕了,搂着张妙妙发抖,让张妙妙气不得笑不得。   许一诺第二天即来回报,道:“夫人好眼力,那曾逸风竟是有一腔侠心,说曾欠金会首一个大人情,所以不愿落井下石,不愿出让票据,因为人心惶惶,别的货东都是原价甚至降个一成半成出让票据,而曾逸风这里,风雷宗愿意多出半成,他都不肯。”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叶晓雨得意洋洋的冲于异一皱小鼻子,原来昨夜她还跟于异打赌来着,说曾逸风看起来就是个有侠心的,必不会出让票据,当然,赌注之香艳,就不必说了。   “叶女侠果然慧眼如炬。”于异小拍一下马屁:“到看不出来,这曾逸风还真是不错。”   而花七妹也在一边感概:“曾货东啊,确实是个好人,给我们赊的货里,只有他的量最大呢。”   马夫人听了也大是感概,因此让人去请曾逸风,想要谢他,但去的人却没找到曾逸风,马夫人当然让继续找,以金家在东海的势力,找个人还是容易的,但找到的不是活人,曾逸风死了,尸身给扔在海里。   “给人以极隐密的手法震碎了心脉。”许一诺经验丰富之极,仔细检验了曾逸风的尸体,做出判断:“下手的,至少是到了一流之境的顶尖高手,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   “是风雷针。”于异勃然大怒,他虽散了风雷神罡,但风雷宗的各种小功法还是知道的,风雷针凝罡如针,无形罡气扎入心脏,外表无伤而内里心裂,极为阴毒,他大白牙呲了出来:“你说你看见谁了?李道乾?”   “是。”许一诺点头:“前天我看到一个身影,应该是李道乾,不过他身手太高,我怕给他发觉,所以没有跟踪他,不过东海这面,应该是李道乾在主持。”   “于异,你去撕了他。”叶晓雨同样气愤无比,柳眉倒竖,边上的花七妹马夫人也气,但听到一个撕字,马夫人还好,花七妹却是心中一凛,原来这几天她跟叶晓雨混得特别好,叶晓雨得意洋洋的吹嘘于异的事迹,因此花七妹也知道于异最大的噬好是生撕活人,花七妹杀的人不少,但生撕活人,却真是见所未见,想想那种情景,不免有些心脏抽紧,偷眼看着于异:“他说他是神官,却如何如此之重的煞气?”   叶晓雨虽然吹嘘于异的事,但事前得了于异嘱咐,不说于异的官称,只说一个神官就完了,本来于异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但碰到于石砚后,改了想法,他怕牵累于石砚,所以想着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世间叫于异的多了,即便有人知道他名字,也不可能就把他与神官于异对应在一起,九州巡检,那可是神界正三品的高官呢,不真正明白他底细的,谁能相信是这么一个戳着三根毛的顽劣后生啊,所以报于异的名字就无所谓,瞒着官身就行,因此花七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是神官,而神官在普通人的心眼里,基本上还是正直的,象于异这号,实在有些不相称,因此花七妹奇怪。   许一诺道:“大人若要找李道乾,那也容易得很,属下也带了些人手,一夜之间,必定能找到他。”   但于异神色却有些变幻不定,那一刹于异确实是怒了,但随后就想起师父的话,也想到师娘,师父是死了,但师娘姜月柔活着呢,动手杀李道乾容易,甚至把风雷宗入东海的人手一扫而光,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事后姜月柔听到了这事,会怎么想。 447   这几天很纠结啊,书快完了,但武侠故事的连载却远远落在后面,本来杂志现在就没多少人买,再要是网上先刊完了,杂志更没人买了,当然,别人也未必就冲着这本书买杂志,但杂志上多了一本看过的书,岂非更不想买?可到底要怎么样呢?断更?好象也不好,不知道要怎么办.   ---   “于异?”看于异不应声,叶晓雨有些奇了,她并不知道柳道元临死前的嘱咐,也不知道于异还有个师娘,心有顾忌,她所知道的于异胆大包天,脑子里就一根筋,任何事情都是说干就干,这么犹犹豫豫的,可是头一次。   于异不应她,却忽地一呲牙,扭头对花七妹道:“七夫人,请你帮个忙,票据不兑了,就让风雷宗把你们铁山盐场的股子抵了去好不好?”   花七妹愣了一下:“为什么?”   于异呲牙笑:“风雷宗杀曾逸风,是要抢曾逸风手中的票据,而风雷宗收购你们金家的票据,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略略一停,花七妹眼中射出沉呤之色,顺便错开眼光,于异呲着牙笑的样子太碜人了,她虽然昔年纵横东海,胆气犹胜男儿,却也有些儿受不了。   于异并不要她回答,道:“这里面有个阴谋,我们现在查不出阴谋是什么,那就索性让他们顺顺当当的把阴谋进行到底,这叫撒下银饵钓金龟。”   “好。”许一诺大声称赞:“不管张家要风雷宗行使的阴谋是什么,只要他们咬得实了,拖出水来就可以看清楚。”   “这主意不错。”叶晓雨明白了,也称赞。   “这个。”花七妹却有些犹豫,铁山盐场的股子,对金家可是非常重要的,她轻易下不了决心,也做不了主,想了一想,道:“老爷不在,现在家里大姐当家,我跟大姐说说看,于大人你稍等一等,好不好?”   验看曾逸风的尸体是在城外,花七妹跟着来了,马夫人自然不可能跟着来。   “行。”于异当然没有不同意的。   花七妹叫人把曾逸风的尸体送回去,随后回城,把于异的要求跟马夫人说了,马夫人沉呤半响,问花七妹:“七妹,你没问出来,于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官?”   花七妹摇头:“没问出来,不过听叶晓雨的口气,这个于大人官极大,而且权极重。”说着一顿,道:“只看许一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千金一诺许一诺可不是江湖上的小鱼小虾,却如他门下走狗一般,呼来喝去,且恭敬无比,则这位大人的来头,不问可知。”   马夫人点点头,又沉呤了一会儿,道:“那你说说,你觉得于异这个人怎么样?”   这下换到花七妹沉呤了,好一会儿,道:“这人性子率真有狂气,不象官,反倒他象江湖豪客,许一诺象个大官。”顿了一顿,下了定语:“这人若为善,大日在天,这人若为恶,虎豹在林。”   “那就答应他。”听到她这话,马夫人做了决定。   “可是。”花七妹却还有些犹豫。   马夫人理解她的想法,道:“我知道,这几年金家不顺,铁山盐场的股子,是金家的定海神针,轻易不能动。”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眉头微皱,她已年过五旬,昔年容颜不再,但这么微微凝神之际,却仍可见当年的风韵。   “老爷一去四年,音讯全无,很有可能------。”她没有把话说完,摇了摇头,看着花七妹:“金家需要一个象于异这样的强援,否则即便坐拥金山,也有倒塌的时候。”   她说到这里,她的心思,花七妹已经全部明白了,以前她不服气,她堂堂东海一枝花,生平除了给金百万折服因而下嫁后,怕过谁来,但这一次冰火五怪劫船,她才认识到自己力量的薄弱,当夜若无于异援手,她的下场不问可知,金家的结局同样不问可知。   一个女人,必须要有一个男人给她撑腰,一个家庭更是如此,尤其是金家这样的大家族,周围不知有多少眼晴在盯着,内无家主坐镇,再无强力的外援,那就象受了伤的大鲸鱼,会给闻着腥味扑来的群鲨一口口撕成碎片。   “大姐,我听你的。”花七妹自视极高,虽然嫁入金家二十年,对马夫人这个大妇,始终不怎么放在眼里,但这一刻,这声大姐却叫得心悦诚服。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马夫人有远虑,了不起,但有远虑的人多,更多的人却虑而不能断,尤其是这样的大事,马夫人能断,这份气魄,男子中也少见,这才是花七妹最心服的。   花七妹出来跟于异说了,于异大喜,他是从来没想过要跟人解释前因后果的,但张妙妙对人情世故可灵透多了,铁山盐场股子对金家如此重要,于异一句话,金家就放弃了,这得是多大的决心啊,对于异是多大一份敬重,不能不让她们安心,所以张妙妙又让叶晓雨透话给花七妹,说即然于异管了这事,就一定不会让金家吃亏,而叶晓雨是个天真的,甚至夸下海口:“我保你金家不但不会亏,事情了了,到最后,说不定整个铁山盐场都给七夫人你拿过来。”   花七妹即然想得通透,到也不在乎区区钱财,可听了叶晓雨这话,心中终究也松了口气,把这话跟马夫人说了,马夫人道:“那当然好,不过呢,我到盼着这股子拿不回来最好了。”   花七妹明白她的意思,股子是于异要拿出去的,拿不回来,于异就欠着金家一个大人情,以后金家真有大事,才好开口。   这背后的事,于异当然是不明白的,即然放下香饵让李道乾吞,于异便呆在金家不出门,让许一诺他们也收敛一些,免得惊动了李道乾。   许一诺声名响亮,狐朋狗友极多,于异许了他个分巡检的帽子,他自然就拢了不少帮手在边上奔走,虽然大部份江湖人对官场不感兴趣,但感兴趣的也还有,即便是不感兴趣的,冲着许一诺这个人,只要招呼了,那还有什么说的,所以他这次来东海,居然带了好几个在江湖上都颇有名头的侠客,叶晓雨先不知道,后来偶尔听说,顿时眼珠子晶亮,撮着于异,请这些人喝了一顿酒,席中一一介绍了,众人早从许一诺嘴里知道她的身份,然后于异介绍,这是我们家叶女侠,那自然人人恭赞,把个叶晓雨美得,屁儿颠颠的,让张妙妙看了暗笑。   花七妹亲自出海,让船队暂时不要回来,虽然船队就算一路疾赶也赶不上,但就怕泄了风声,万一金家船队其实没事,金家却仍把盐场的股子给抵了出去,风雷宗的人听到了,怕会起疑,索性船队躲在外海,中途不给人撞到,没有丁点儿消息出来,风雷宗自然也就不会起疑了。   到了核帐的最后期限,于异还以为李道乾会出面呢,结果出面的,根本不是风雷宗的人,而是一个不相干的货东,这货东叫古义朋,也算是东海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一开口就说金家赊货开出的票据都在他手里,期限到了,金家给货也行,给钱也行,两样都没有,那就照约定的,拿铁山盐场的股子来抵。 448   花七妹也不说废话,直接就把铁山盐场的股份契书拿了出来,换回了票据,她如此痛快,到让胡义朋着实愣了半天,然后还说了几句废话,无非是生意中事,他也为难,不是纯心要落井下石什么的,请金家不要见怪,花七妹是个豪爽的,懒得听,杯子一端,丫环直接送客。   “到看他要做什么?”于异更不客气,一指许一诺:“你盯着。”   “大人放心。”许一诺抱拳庆诺:“下官一定盯死了,哪怕风雷宗飞一只苍蝇出来,下官也一定给他分出公母。”   花七妹事后把许一诺的表态转告给马夫人,马夫人点头:“许一诺千金一诺的名头,还在老爷之上,能让他这个样子,那于大人绝不止是来头大,而是心气大,我们这一宝,押对了。”思索一会儿,又道:“就是不知道这于大人到底是什么官?”   于异做了九州巡检,不到一个月,许一诺等有门路的就知道了,但花七妹这些没门路的,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官场中的事啊,就是这样,知道的,很快就能知道,甚至不要过夜,不知道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于异三个就住在金家看李道乾唱戏,马夫人的招待越发热情周到,而花七妹和张妙妙叶晓雨更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许一诺则死死的盯着风雷宗的人,他手下人不少,不过盯李道乾都是亲自出马,足见用心。   东海共有三家规模较大些的盐场,除此还有数十家小盐场,风雷宗收了金家股份不算,同时也打上了其它盐场的主意,大肆收购。   “莫非张家真的想卖盐?”听到许一诺回报,于异都糊涂了,想一会儿想不明白,懒得想了, 道:“继续盯着。”说着呲牙一笑:“若有那不乐意的,你还可以暗里给李道乾帮点儿忙。”   “遵令。”许一诺应诺,心下暗服于异的豪气。   不论风雷宗的局有多大,全都不怕,不但不怕,甚至还可以帮着你把局再做大一点点,一般人,尤其是官场中人,有几个会有这样的豪气。   不过他是了解于异的,当日因恼了风雷宗,于异居然当场捶胸散功,这份悍性儿,到今天他也心服。   眨眼近两个月过去,李道乾用尽手段,收购了东海将近一半的盐场,然而除了收购盐场,却也没见他做其它的事情,这中间惟一有些怪的是,李道乾收购了大批的盐场,却反而降低了盐的外销量,于异听了大乐:“这老傻子,是不会做生意吧,这下砸手里了。”   许一诺是用了心的,各方面的情形摸得很透,摇头,道:“好象不是这样,据下官打探到的,李道乾好象不是不会卖,而是故意不卖,少卖。”   “为什么?”于异莫名其妙:“有钱不赚,他傻的啊,就算他是傻的,张家不会都是傻瓜吧,风雷宗的本钱,该是张家给的吧,会允许他亏本?”   “他们莫非是在囤货?”张妙妙插嘴:“我以前见有些商家,都是这么故意囤货,等到价高了再又卖出去。”   “夫人说的有理。”许一诺赞同:“下官也是这么猜。”   于异却大不以为然:“那些奸商囤粮我知道的,但东海盐这么多,这么大一座海,全都是盐,就算他全囤起来,别人也会卖啊,他怎么卡得死。”   “听说价格已经有一点点上升了。”许一诺说着又摇摇头:“不过涨得非常有限,相比囤货压仓,风雷宗的损失还是要大得多。”   “我说了他就是一个老傻瓜。”于异现在对风雷宗的人,除了一个姜月柔,其他的,全都不当人看:“你给我继续盯着,其他不管。”   再又过了小半个月的样子,突然传来消息,西北盐水夷反了,盐水夷的大头人西北风联络数十个部族,突然入侵,而且居然打下了盐城。   随着这个消息同时而来的,是突然飞涨的盐价,可以说几乎是一天一个价,不到半个月时间,盐价涨了近两倍。   于异没去关心盐价,他也不可能关心这个啊,听说西北风反了,他第一个想到的,西北风是他哥哥于石砚经手招安的,现在西北风降而复反,会不会影响到于石砚。   张妙妙到是知道他心思,她以前跟着于石砚,而于石砚功名心重,喜欢琢磨官场中事,她也知道一些,道:“那要看是什么情形,虽是你哥去封的王,但起初招安不是他的手尾,他只是奉朝庭之命跑了一趟,这个不能怪他头上,尤其要看西北风造反的理应,如果有个其它的理由,那更与你哥全不相干。”   “有道理。”于异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道:“天天看着李老傻瓜囤盐,人都咸了,要不去京中跑一趟吧。”   张妙妙其实不想去,对着于石砚,她总是有些别扭,虽然于异好象并不在意,但她的小心眼里,却始终有些担心,不过又不好阻止。   第二天,于异招了许一诺来,说要去京师一趟,许一诺唯唯诺诺,不过好象一脸心事,于异没注意,他才不注意这些细节,但张妙妙却看到了,悄悄跟于异说:“许大侠好象有话在肚里没说。”   于异一听,转头就问许一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婆婆妈妈的烦躁。”张妙妙叶晓雨相顾无言,有这么直接的吗?   不过他这直接也管用,许一诺道:“小人有个猜测,风雷宗东海囤盐,和西北风突然造反打下盐城中断西北盐路,这中间,会不会是一根线?”   “嗯?”于异一听,眼晴亮了起来:“好象是啊。”   叶晓雨眼晴也同时一亮:“好象真是呢,先前李道乾拼命来收盐场,然后还不卖盐,好象就知道盐会涨价一样。”   “有理。”于异越听越来劲,猛拍大腿:“真好象就是等着一样呢。”   “可是。”许一诺却仍有些犹疑,双手伸出,左右互摆:“收购东海盐场,中断西背盐路,然后提高盐价,生意是这么做,但这个局也太大了吧,这可是足以震动整个朝局啊,张家难道为了发财,真的就-----。” 449   “完全有可能。”于异却再不怀疑了,因为他想到了莫名其妙跟在于石砚使团中的白银甲士,还有什么张家的承诺,很明显,张家的承诺,就是帮西北风帮仇,掌握盐水夷,而张家要的,就是西北风在有了足够的实力后,造反,攻占盐城,阻断西北盐路,而张家另一只手则预先在东海布局,控制东海盐场,借机大发横财。   “张家这是要发国难财啊。”听于异兜底儿说出来,所有人再无怀疑,叶晓雨是个血热的,先前叫了起来。   许一诺却苦笑:“就是国家有难才好发财啊。”   “可他们是故意的啊。”叶晓雨气得胸脯儿一鼓一鼓的:“他们纯粹就是坑民啊,为了自己发财,居然不惜让朝庭和天下百姓受难,这也太无耻了吧。”   “不过。”张妙妙有些犹豫的插嘴:“朝庭不会不管吧,阻断盐路可是大事,盐水夷就算得逞一时,只要朝庭出兵,必可打通盐路,那时盐价立可就会下来了。”   “那至少也要一年半载。”叶晓雨反驳她:“有这功夫,张家早发了大财了。”   “只怕。”许一诺说了两个字,却没说了,于异不耐烦:“只怕什么,你说。”   许一诺脸上有犹疑之色:“只怕没那么容易,如果这个局真的是张家布的,张家布这么大一个局,难道只是为了发这一点财?何况发财还只是一年半载,对张家这样的势力遍及天下的大世家来说,这点财只怕他们还看不上眼。”   “那还要怎么着?”于异是想不到的,直接问。   张妙妙却能想到一点点,道:“如果----。”她说到这里却又不说了,于异急得跳,又不好催张妙妙,指着许一诺:“你说。”   许一诺了解他的性子,虽然不敢肯定,还是直接就说了出来,道:“如果我是张家家主,即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不可能只发这一点点小小的盐财,盐水夷阻断盐路,这是震动朝庭的大事,朝中必然出兵,可如果张家就中使力,使用兵不畅呢。”   张妙妙本来只是猜,因为她也只是听于石砚琢磨过官场中的一些黑暗手法,但许一诺这么猜,到给了她旁证,道:“甚至如果张家从中使坏,使朝庭大败,那也有可能的。”   “对。”她这话,似乎让许一诺霍然开朗,前前后后都想通了,道:“夫人的猜测,完全有可能,如果我是张家家主,那就提前布局,不止盐场,而是官场,朝庭必然出兵,但战争的胜负,永远不止在战场上,张家如果提前做了准备,使点儿手法,让朝庭战败,那不但盐价能一直控制下去,大发盐财,同时可以借打击主张用兵的派系,例如虞家,虞白眉现为丞相,盐路阻断,朝局动荡,首先他这当丞相的就要担责,如果他主张出兵,然后兵败呢,张谢诸家势力,肯定就会借机攻讦,说不定虞白眉这相位都坐不稳,那么不论谁上位,都不会少了张家一份,甚至有可能就是张家坐上相位。”   “而张家和西北风是有勾结的。”说到这里,就是于异也明白了:“到是只要跟西北风打个招呼,盐水夷退出盐城,西北盐路重开,而东海这面的盐场也是控制在张家手里的,也可以降价,两路齐来,盐价立刻应声而降。”   张妙妙也插嘴:“那时百姓都说张家的亲丞相好,他那相位不就坐稳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真相立时浮出水面。   “张家图的,不是财,而是相。”   得出这个结论,几个面面相窥,一时竟然都做声不得,即便胆大包天如于异,也想不到张家的阴谋会是如此之深远,如此之胆大,如此之无耻。   “太无耻了。”叶晓雨气得摔了茶壶。   于异却记起了于石砚当日,好象总有什么话没说一样,现在他知道了:“难怪我哥那一向总是神神秘秘的,原来藏着这么大一条尾巴,只怕我哥在里面还出了不少主意。”   他看一眼张妙妙,张妙妙却不吱声,张妙妙心里其实和于异一样猜测,以于石砚的热衷,只要得势,是一定会掺合到里面的,不过在于异面前,她轻易不提于石砚的事,虽然于异好象不在乎,但一时不在乎,难保一世不在乎,万一偶尔对景,她这么记着,他心里生出疙瘩,厌弃于她,那她怎么办?这样的傻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于石砚的事,她一般都装傻装糊涂,不记得了,不太清楚,这样的态度,今天也是张家这个阴谋实在太过惊人,她才忍不住插口,但直接说于石砚,她就不愿应声了。   许一诺这时也知道于石砚是于异哥哥了,这中间的情形顿时就微妙起来,风雷宗是于异的死仇,却是张家的狗,而于异的哥哥又是张家的女婿,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不过许一诺人老成精,这会儿是绝不会开口的,就垂着眼皮子站着,等于异吩咐。   于异还稀里糊涂的,很兴头的拍了两下桌子,道:“这戏大,过瘾,我们且看戏,到看张家与虞家,谁手腕更强些。”   他好象把风雷宗忘了,不过许一诺绝不提醒,只连连点头:“好大的局,果然精彩啊。”   到是叶晓雨忧国忧民,插嘴道:“如果张家真在里面使坏,那朝庭岂不会打败仗,那会有多少人死啊,而且盐路这么一直阻下去,老百姓岂不是盐都吃不起了。”   “不会等太久吧。”这里许一诺可以插嘴了,因为他在替于异想啊,于异本心是要看戏,他却想着,可能于异是站在他哥哥一边,这会儿当然要帮着和稀泥,道:“只要朝庭小小的败一场,然后朝堂上张家用力,把虞白眉赶了下去,张家上位,自然立马会放开盐路的,这是政绩呢。”   “一定是这样。”于异点头。   “可是。”叶晓雨还要说,张妙妙却拉了拉她手,她的想法,和许一诺一样,也认为于异就是站在于石砚一边,她其实还是不太了解于异,于异脑子里,这会儿就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看着,事情是不是真的如他猜测的那么发展,那个好玩啊,至于其他的,真没去想。   “这边你不必盯着了。”于异对许一诺道:“你去京师,看张家到底是个什么动作,有消息及时传回来。” 450   有点事了,九月一号复更,抱歉!   ---------   他本来自己想去京师的,但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政争的阴谋他就没兴趣参与了,但戏还是要看的,所以要许一诺去。   许一诺自然应诺,也不耽搁,转身就走。   叶晓雨还有些气嘟嘟的,张妙妙就说,眼见着盐价一天一涨,金家先前听于异的,把盐场股子卖给了风雷宗,这会儿只怕有想法了,于异便应道:“跟金夫人去说,现在损失的,我以后都给她补回来。”   这件事引开了叶晓雨的心思,随后就去与花七妹马夫人说了,花七妹后来与马夫人商议,却有些疑惑,道:“这位于大人好大的客气,我们损失要补回来,他拿什么补?就算以后把盐场股子拿回来,这一段的损失怎么可能补得回来。”   “这个不然。”马夫人功夫不如她,见识却反在她之上:“现在的盐价,明显涨得不正常,最古怪的,你发现没有,涨价之前,也就是盐路断绝之前,风雷宗就开始收购盐场了,仿佛提前知道盐路要断绝似的,从现在的消息,风雷宗其实是张家的暗棋,你去想,这后面有些什么东西?”   花七妹听了一愣:“大姐的意思是,我们这边的盐场,其实还和朝庭有关系?”   “关系极大。”马夫人断然肯定,她眼眸细长,微微沉思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韵态:“所以我肯定,于大人必定是知道其中的内幕,所以当日才叫我们把盐场股份让出来,而现在这句话,当然也就是不是空话。”   花七妹不太想得明白,不过马夫人的识见,她还是较为心服的,点点头,却又想到了于异,道:“这位大人,嗯,很怪的一个人,好象当着很大的官,平日行事却多象小孩子,不过应该是个直性子,不是那种虚言哄人的人。”   于异自不知花七妹马夫人在背后议论他,每日无聊,就带了张妙妙叶晓雨去城中喝酒,把城中酒馆都喝遍了,而许一诺的消息也很快就送来了。   许一诺确实极为精明世故,他把招揽来的江湖好汉一路分派下去,每一千里安排一个点,然后把他在京城中收集的消息,轮点往下传递,于是几乎每天都有消息传过来,让于异大赞他办事得力。   正如于异几个先前猜测的,盐路断绝,盐价飞涨,引发朝局震荡,朝庭立刻调发西北边军攻打盐水夷,但各路军头各有背景,互不统属,补给更是乱做一团,给西北风各个击破,三路大军近十万人马,尽数溃散。   消息传回,朝庭震动,各方势力趁机攻讦,但虞白眉手腕高超,且虞家在朝中势力非常雄厚,不肯辞职,而是力主再调大军,平没盐水夷。   这一次,虞白眉多方设法,凑齐了二十万大军,还真见了功,西北风实力有限,挡不住二十万大军的进攻,退出盐城,退入盐水深处,但实力未损,这就是个伤脑筋的问题了,如果朝庭大军就此回撤,说不定这边大军一撤,西北风又会卷土重来,可如果不撤,二十万大军,每天的粮饷消耗,可是个天文数字,朝堂上各种声音都有,虞白眉坚持,必须进剿,找到西北风主力,一举击溃,西北边防才能安定下来。   他是丞相,一力坚持,各方势力拗不过他,那就打罗,二十万大军开出盐城,深入盐水,西北风接一仗败一仗,拖着朝庭大军直入蛮荒深处,朝庭大军主帅虞虎是虞家子弟,领虞白眉死令,势要一举剿灭西北风,全没想到西北风所有的败仗都只是诱饵,而漫长的粮道,已成了大军致拿来绞索。   突然一日,后方传来消息,粮道被西北风亲率大军截断,虞虎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急急撤军,但这会儿前面的盐水夷却贴了上来,死缠烂打,虞虎边打边撤,先还稳得住,但在军中存粮耗光后,大军终于崩溃,茫茫大荒原上,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可以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虞虎在几十个亲信的死命护卫下冲了回来,朝庭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比上次败得更惨。   这一次败得实在太惨了,即便以虞白眉的强势,也压不住局面,只得黯然请辞,但虞家势力庞大,虽然让出相位,别家想要拿过去,却也并不容易,于是以四大门阀为首的各方势力,在朝堂上又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朝常上争不出个高下,西北盐水夷的事自然也就没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盐水夷,盐路就不通,盐价继续高涨,包刮京师在内,很多百姓人家都只能淡食,但这一点,高官门阀是不管的,或者是乐于见到的。   但叶晓雨这热血女侠客不愿意了,镇天儿嘟着个小嘴巴,于异实在受不了她,只得哄着:“好吧好吧,我们上京里跑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让张好古当了丞相,这盐价也就该下来了。”张好古便是张家家主,也是于石砚的岳父。   这下叶晓雨高兴了,夜里便兴致勃勃的玩了一场,这丫头疯起来有些吓人,连带张妙妙也给累得不轻,气得掐她,病疯丫头还咯咯笑,张妙妙便看着于异轻叹,也是这样的男人,要是于石砚那号的,碰上疯丫头,非得在床上嗑头不可——受不了啊。   跟花七妹马夫人打了招呼,第二天一早动身,叶晓雨心中急,便不象前次一样慢慢游了,和张妙妙两个缩螺壳里,于异带着飞,于异风翅一张,一天就是三四千里,那还是晚上不赶路,东海到京师,一万五六千里路,五六天也就到了。   张妙妙叶晓雨两个都是第一交来京师,下午到的,先逛了一会儿,于异最大的兴趣,当然是进酒楼,先喝了一阵酒,看看天黑了,这才来找于石砚。   张家太好找了,但张家好找,门却难进,于异走过去,那门子眼晴就是斜的,看于石砚的面子,于异懒得跟他计较,手指头点一点:“我找于石砚,报进去,就说他家老表于异来了。”   所谓老表,是于异老家一带土话,也就是表亲的意思,上次跟于石砚说好的,亲兄弟不能认,表兄弟还是可以的,即便有人认出于异就是生撕了谢和声的那个,也连累不到于石砚,真要算起来,那会儿于石砚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又是表亲,无论如何扯不上的,当然,也是张家得势,换了屁民小百姓,九族之内都是个死。   有张妙妙叶晓雨每天帮着梳洗打扮,于异穿着还行,可有些人啊,哪怕穿上龙袍他也不象皇帝,于异着打扮是不错,可这声口姿势,就没点儿大富大贵的气势,随便哪个一看,这就是个乡野山人,上不得台面的,而张家那门房是什么人,俗话说宰相面房三品官,而张好古现而今就是宰相,可以想想,那门房眼里,哪里会有于异这号人,什么老表,扫一眼,看都不看,而旁边的守卫直接就赶人了:“哪里来的野人,滚,再敢啰嗦,直接送你去衙门吃板子。” 451   --------   于异本来还不想跟他们计较,这下恼了,气得打个哈哈,手一伸,劈手抓过那守卫,扑的一掼,掼在了地下,他用的力不大,但即便如此,这一掼,那守卫也差不多掼晕了,趴在于异脚前抽抽,再爬不起来。   这下惹动马蜂窝了,那门房一声叫:“哪来的野人,敢来张宅撒野,给我拿了。”   这一声喝,一家伙冲出十多个守卫来,个个执刀拿棒,凶神恶煞的,这些家伙,用来吓唬小老百姓还管用,碰上于异,却活该他们倒霉,于异正眼都不看,一巴掌一个,恰如拍苍蝇,全都给拍翻在地,说实话还是看于石砚面子,一个二个只是拍晕了,否则啊,以他的燥性,只怕就开撕了。   一帮子守卫,一眨眼全躺在了地下,这下那门房有些傻眼了,手指着于异,人却缩进了门里,手指头还抖呢,嘴上到还硬:“哪里来的野人,敢来张家逞凶,你莫走,莫走。”   于异牙一呲:“你再不报进去,我直接撕了你,信也不信。”   这几年来,他气势越发养得足了,这大白牙一呲,也就越发的吓人,那门房吓得膝盖一软,还好扶着门,否则直接就跪下了,再没胆子硬嘴,一转身就往里跑,跑出数步就开叫:“来人啊,来人啊,有妖怪上门了。”   好么,于异这一呲牙,成妖怪了,也莫怪那门房胡攀乱咬,于异这大白牙一呲,还真有点儿要吃人的气焰。   叶晓雨陪着张妙妙躲在螺壳里,听到门房这话,可就笑软了:“于异这个鬼,他呲牙的样子,真个吓人呢,我以前就给她吓过,人都软了。”   张妙妙在一边笑:“现在不吓你,你也是软的吧。”   叶晓雨掐她:“你还不是一样。”   两女打闹之间,张府上空,一人飞了出来,于异抬头一看,乐了,老熟人,韦扩。   韦扩自然也一眼看见了于异,他也乐了,笑道:“原来是于兄弟。”回头叫一声:“没事,是熟人。”   收了手中伏魔圈,下地来抱拳做个礼,道:“于兄弟什么时候来京师的。”   于异也回了个礼,笑道:“才来,这不来找我老表了,结果这门进不去。”   “张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你又一幅野性儿。”当然,这话只能放在韦扩心里,不会说出来,嘴上却笑道:“是这门子有眼无珠,于大人刚好在府中,我带你进去。”   张家大,韦扩带着于异,好一通走,路上于异问起,这短短几个月,于石砚居然连升了三/级,这会儿已经做到礼部司仪了,正四品,再往上就是侍郎和尚书,等于成了礼部的三号人物。   于异还是好奇:“听说上次封的那个西北风反了,是我老表去封的,朝庭没怪他?”   “怪于大人做什么啊。”韦扩一脸不以为然:“封册蛮夷,不过是礼部的惯常事务,于大人不过是奉朝庭之命行事,西北风就算反上天,那也是朝庭的事,扯不到于大人身上的。”   “哦,那就好。”扯不到于石砚身上就好,其它的,例如尽快让张好古当上丞相这样的话,于异到也不好跟韦扩说,得跟于石砚私下商量。   韦扩先让人通报了,所以于石砚迎了出来,这就显出兄弟情份了,虽然官做大了,还是认得兄弟啊,不过于异想不到这一点,他脑子里从来少跟筋,到是张妙妙看到远远迎在门口的于石砚,暗暗点了点头:“这人虽然有不是处,但兄弟情份上还是不错。”   “于大人迎出来了。”韦扩也一眼看到了于石砚,不过他是知道于异兄弟间事的,到并不显诧异。   于异自然也是一眼看到了的,远远一打量,笑道:“我哥好象比先还精神了些,哈哈,不错,果然是升官了。”   便就在他的笑声中,左面屋顶上突地跳出一个人来,厉叱一声:“狗官,纳命来。”话声中,手一扬,一物疾向于石砚打去。   在张家深宅之中,居然会出现刺客,于异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可就愣了一下,还是韦扩反应快,到底是曾经守卫过皇宫的啊,人影才一现,他便叫了起来:“于大人当心。”同时反手掏出伏魔圈,迎着刺客打出的那物便撞了过去。   那刺客蒙了面,一身黑身紧身劲装,不过多看一眼,于异还是能看出来,刺客是个女子,而随手打出的一物,不是什么暗器法器,竟是一柄风刃, 也就是凝风而成的一道罡劲,且隐带雷音。   韦扩一圈打散风刃,叫一声:“于兄弟保护你老表,我来拿这刺客。”纵身便向那剌客扑去,手中伏魔圈一收一放:“韦扩在此,无名小辈,还不乖乖束手就缚。”声如哄钟,气势如龙,这人只要动上了手,立时便显出大高手的身份。   而于异却一直呆立着没动,不是他女人玩多了,反应迟钝到了这个程度,而是他认出来了,那女剌客打出的风刃,明显就是风雷宗正宗嫡传的风雷功,他也会啊,绝对错不了,而这刺客又是女的,然后功力相当不错,即便是今天的他,如果重聚风雷功,短时间内,凝成的风刃,也不见得强于这女子。   风雷宗,功力接近一流高手,又是女子。   她是谁?   这就是让于异发呆的原因,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侧屋顶上,又出现一个剌客,身形更显娇小,明显也是个女子,同样一道风丸向于石砚打过去,不过功力可就差得多了,但这女剌客功力虽弱,凶焰却一点不低,风丸出手,身子竟同时纵起,凌空向于石砚扑了过去,手中还拿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   “休要逞凶。”   于异发呆也只是一瞬,喝声中食指一弹,一道指风弹出,先把这小刺客发出的风刃给弹散了,手同时一长,抓向那小剌客,这小剌客身形娇小,个头不算太矮,但腰肢儿却比苗朵儿的还要苗条得三分,而于异的手可大,直接一把掐过去,竟就掐就了女剌客的小蛮腰,那架势,不象掐着个人,到仿佛掐着把葱。   “呀。”小丫头一给于异抓住,顿时尖叫出声,却是只小野猫儿,口中叫,同时手踢足打,手中的短剑更是没命的去于异手上乱扎乱割,但于异手上罡气鼓荡,又哪是区区短剑割得进的,不过于异猜想跟韦扩动手的女剌客可能是师娘姜月柔,那这小剌客的身份可就不等闲,虽然没听柳道元说过他有女儿,可万一有呢,或者有了女儿,柳道元自己也不知道呢,很简单,象于异离开高萍萍火凤凰两女或者高开白骨神巫两女之前,都要尽欢一宿的,谁敢保证就不会怀孕呢?   万一那女剌客真是师娘姜月柔,而这小剌客居然是师娘的女儿,这要是掐坏了,拿什么赔去?所以于异就不敢下重手,只是不轻不重的掐着小腰儿,且揪下来问问清楚再说,不想到得面前,那小剌客突然不拿短剑划他了,反而直勾勾看着他叫道:“于异?是你这癞蛤蟆,快放开我。”   瘌蛤蟆是怎么回事啊?于异着实给这一棒棒敲晕了,不过这声音耳熟,脑子猛地电光一闪,顿时叫出声来:“你是银玲儿。”   “放开我。”银玲儿一挣,于异就势放手。   “癞蛤蟆,帮我斩了这狗官。”银玲儿又要向于石砚扑过去。   “哎,等等。”于异忙又一把扯住她,当然没掐腰了,扯住了手,银玲儿还不干了,瞪着他:“你拉拉扯扯的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知不知道?”   这丫头,于异想翻白眼,放开手,道:“你莫急。”向屋顶上和韦扩打斗的女剌客一指:“那是谁?不是你娘吧。”   银玲儿的娘连阎公业都打不打,于异是知道的,不过还是要问清楚,谁知道银玲儿眼一斜:“就是我娘,怎么了?”   丫头带刺啊,于异还她根剌:“你娘功夫长得可真快,不过好象还是打不过韦扩。”   女剌客功力着实了得,但韦扩昔年身为三大禁军高手之一,却也不是吹出来的,大伏魔轮金光暴涨,几乎是压着女剌客打。   银玲儿一看急了,猛扯于异:“啊呀,你快帮忙。”   这下轮到于异拿乔了,双手抱着胳膊:“凭什么啊,我又不认识她。”   “她是我娘。”银玲儿急白了眼。   于异嘿嘿笑:“你娘屁股要大些,腰也要粗些。”   这话真心把银玲儿咽住了,看着于异直翻白眼,里面张妙妙两个却看得好笑,她们知道于异象个小孩子,而这银玲儿明显也是女孩儿心性,两人就象两个小孩子一样堵气辨嘴巴子,实在太好笑了。   “癞蛤蟆,你好。”银玲儿咽了口气,没办法,点头道:“她是我师父。”   “原来你有师父的。”   “我当然有师父的。”银玲儿差点问到于异脸上去:“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啊。”于异点头,就是不动,还要问清楚,他眼光犀利,韦扩虽然压着女剌客打,但三五十招内,却也休想伤得了女剌客,急什么,道:“你师父姓什么?” 452   这几天,把结尾做了修改,耽搁了几天,不好意思.现在一次发上来,算是道歉吧!   -----   “师父就是师父,知道是我师父就行了,还要问姓做什么?”这丫头就一剌猬,浑身的剌。   于异还爱的就是这剌,爽啊,嘿嘿一笑:“我也有师父呢,你想不想知道我师父姓什么?”   “不想。”银玲儿没好气。   于异不生气:“不想就算了,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银玲儿瞪着他。   小丫头急起来可爱,于异嘿嘿笑:“不过我师父忌讳多,跟人打架动手,先要问别人姓什么,首先无名无姓的不救,其次还有几个姓不救。”   “你说真的?”银玲儿大眼珠子咕噜噜转:“哪几个姓。”   “那就多了。”于异顺口胡诌:“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长着呢,一时半会念不完,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给你念-----。”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银玲儿眼珠子瞪圆了,里面叶晓雨咯咯笑:“这哪家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她心思单纯,张妙妙却想得远些,只看银玲儿的眼晴,她就知道,银玲儿必是个大美人,漂亮女人眼晴未必漂亮,但眼晴漂亮的,一定是漂亮女人,而且于异明摆着还很喜欢她,现在看上去年纪小,但过两年,谁知道呢,所以她笑起来就有些勉强。   “我没气你啊。”于异当然不承认,不过笑起来那德性,就是明摆着了:“是我师父的忌讳,怪不得我,未必你师父就没什么忌讳不成?”   张家养成的高手可不少,正经韦扩反而不是张家的人,便在说话之间,四面又有喝叱声起,更有掠风声传来。   银玲儿终于撑不住了,点头:“我师父姓姜,可以了吧。”   “姜月柔?”   “你怎么知道?”银玲儿猝不及防,眼珠子刹时就瞪大了。   “果然是师娘。”于异暗叫一声,即然弄明白了,可就不好再跟银玲儿开玩笑,呆会要见面了,坐看着师娘给韦扩压着打,须不好看。   “张家好手太多,其它的来不及了,先冲出去。”于异说着,霍地纵声而起,一爪向韦扩后背抓去,口中同时装腔做势的暴叫:“姓韦的,还我命来。”   这什么跟什么啊,银玲儿在后面听得翻白眼,叶晓雨则在里面笑得滚在了张妙妙怀里,而韦扩则满脑子浆糊,于异怎么帮上了女剌客,而且还什么还我命来,什么时候要了他命了,他如果没了命,难道是个鬼?   不过韦扩也是个成了精的人物,脑子里只是稍稍一愣,便知道这里面有古怪,于异必是认得这女剌客,要放她走,却又不好明说。   意识到这一点,他身形一闪,这一闪用的力大,远远的闪了开去,于异就势往前一闯,叫道:“敌人势大,先撤。”当先冲了出去。   姜月柔愣了一下,她还有些不甘心呢,另外也不认识于异啊,但银玲儿却对她做手势:“师父,先冲出去再说。”   这时张家武士护卫什么的已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于异霍地里哇呀呀怪叫,同时双手向天暴长。   叫无所谓,但双手突然暴长,可就让所有人凝着了神,明摆着啊,双手暴长,那是要发功的预兆啊,而且这双手变长的功法,实在太怪,谁也没见过,天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因此所有人都放缓了身形,且个个仰头向天,到要看于异的怪手玩什么花样。   结果呢,于异什么花样也没玩,那双手就是长,长啊长的,一直长,足足长了有一两百丈高,突然一收,有些心疑的,还慌的往边上闪了一下呢,结果什么也没有,于异就把手收了,带着姜月柔两个就闯了出去。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大街上敲了半天锣,把所人都招呼拢来了,结果他收却了锣,一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哭笑不得。   张府护卫情知上当,但这会儿追之不及,且所有人都知道韦扩是高手,韦扩都不追,他们又不是傻的,自然也就懒得追了,到是于石砚私下里问韦扩:“那两个剌客是女人吧,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韦扩确实是不知道,不过不耽搁他瞎猜:“好象二公子认识她们,还向我招呼了一拳,假模假式的。”他说着要笑不笑,于石砚顿时就明白了,骂一声:“臭小子,估计是他的相好。”想一想又摇头:“不过他也这么大年纪了,快二十了吧,也该有女人了。”   即然知道里面有暧昧,于石砚便招呼张家护卫,随便找个借口,不要追出去就行了,其实韦扩都不追,哪个傻的会去追啊。   于异带着银玲儿两个一直飞到城外,到一座山谷中,这才落下来。   姜月柔心有疑惑,但一直不吱声,银玲儿是她新收不久的弟子,虽然古灵精怪时不时让她头痛,但聪明是不用说的,她肯跟着于异走,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异落地,这时姜月柔仍然蒙着脸,到是银玲儿把蒙面巾扯掉了,她今年十一二岁了,但长得快,看上去跟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差不多,因为穿着紧身劲装,胸前甚至微微的鼓起两团,就如两个含苞的花蕾儿,身子一落地,纤指儿就向于异一指:“大蛤蟆,你搞什么?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于异早知道她古灵精怪的,还挺喜欢,不过这会儿不能跟她玩儿,面向姜月柔,道:“请问是柳夫人吗?”   姜月柔微微愣了一下,于异平时大大咧咧,这会儿偏生注意了,师娘啊,太稀有了,精神自然专注,他顿时就意识到,叫姜月柔柳夫人的,估计非常少,姜月柔自己听着都有些陌生。   “我是。”姜月柔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师娘。”于异走上一步,扑通跪倒:“我叫于异,是柳大侠的亲传弟子。”   “啊。”银玲儿抢先就叫了起来:“原来你是我师弟。”   这臭丫头,捡现成便宜呢,于异心里腹诽,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跟她磨牙的时候。   姜月柔明显也吃了一惊:“你是道元的徒弟,他---。”她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在哪里,这些年,还好吧。”   “师父过世了。”当年对着白道明,于异不好说,但现在,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他也实在不能再忍了,柳道元不让他报仇,可姜月柔如果要报仇,嘿嘿,师娘的话也是可以听的。   “什么?”姜月柔身子重重的抖了一下:“你说他---他。”   “师父过世几年了,是给薛道志李道乾联手害死的,因为师父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于异咬着牙,把前因后果尽数说了,姜月柔先一直忍着,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他就是这个性子,死也不肯改,呜----。”   “师父。”银玲儿扶着姜月柔,眼晴却瞪着于异:“于异你是个死人啊,师公给人害了,你就不会报仇,你不是很厉害吗?爹爹说你把当朝丞相都一把撕了,自己师父给害死了,你为什么不敢报仇?我告诉你,我从此瞧不起你-----。”   “玲儿。”姜月柔心中虽然悲痛,神智不失,止住了暴跳了银玲儿,对于异道:“必定是他阻此于异报仇,他怕坏了风雷宗的名声,是不是?”   “果然是有其夫必有其妻,师父这个样子,师娘也是这个样子。”于异心下暗暗摇头,面上却不能否认,道:“是,不过我已破门出教,散功还师,我只是我师父的弟子,不再是风雷宗的弟子了。”   “散功还师?什么意思?”银玲儿眼珠子瞪圆了。   “当时师父想让我仍留在风雷宗,我不愿意,所以散了功,只拜师父做师父,而与风雷宗再无丁点儿关系。”于异把那日散功的事说了,银玲儿听得目瞪口呆,姜月柔这会儿也扯下了蒙面巾,同样一脸惊讶,目泛异彩,而螺壳中的叶晓雨不由击掌大赞:“这才是我的相公,好。”张妙妙也暗暗点头:“他确实是这么个性子,不过也就是这样的男人,我才肯为他生为他死。”   “所以。”于异看着姜月柔:“其实我不是风雷宗的弟子,只是师命难违,但如果师娘要为夫报仇的话,弟子我愿打头阵。”   “我跟你一起去。”银玲儿叫,看着姜月柔:“师父。”   姜月柔没有吱声,她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稳了,在旁边的山石上会了下来,静了一会儿,看于异道:“你把他的事,给我说说-----。”   “好。”于异也知道,姜月柔这会儿必定心绪杂乱,一边是丈夫,另一边却是同门师兄弟,不为夫报仇,这个痛,忍不得,为夫报仇,却必定给风雷宗造成巨大的损害,她要静下来,才能做出决定,于异也不能催,便把怎么撞上柳道元,然后怎么给柳道元收为弟子,自己怎么闯祸,一路逃师却撞上银玲儿一家,诸般因果都细细说了,银玲儿听得大讶:“原来那日/你是给师公追杀啊,哼哼,可见你也不是个听话的,以后师姐我一定好好管教你。”   她还认定自己是师姐了,于异这会儿不好跟她辨,懒得理她,到想起件事,把柳道元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姜月柔一直撑着,但看到玉佩上的诗句,却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软在银玲儿怀中:“酒醒千山寂,独行万径稀,道元,道元,你为什么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啊,你想过我没有,你知不知道,这十多年我又是怎么过来的-----。” 453   这一场哭,昏天黑地,于异想到伤心处,也掉了一把眼泪,银玲儿自然是陪着哭。   好不容易悲痛稍敛,姜月柔站起身来,道:“你师父的坟在哪里,带我去。”   “好。”于异起身。   但姜月柔却又止住了他:“等一等,先除奸臣。”   “奸臣?”于异一愣。   “就是那个于石砚。”银玲儿嘴快:“师弟你不知道,最近盐价飞涨,都是于石砚那个奸臣搞的鬼,他是张家的女婿,为了赚钱,不惜损害朝庭的利益,勾结蛮夷,让朝庭军队大败,蛮夷阻绝盐路,自己却又控制东海盐场,借此大发国难财。”   这些于异当然都知道,不过他没想到姜月柔银玲儿也知道了,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一想,明白了:“是从李道乾他们那里知道的。”   “是。”银玲儿点头:“李道乾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就给我们知道了,所以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于石砚的计策,所以我们这次就是要来杀了他,他死了,张家的计策自然就破了,李道乾他们自然也就不能为虎作伥了。”   于异听明白了,敢情还是不愿对自己人下手,只好来杀于石砚啊。   “可于石砚是我哥呢。”于异心下腹诽,不过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他看姜月柔,银玲儿古灵精怪的,见他不答,却就起了疑心,忽地叫道:“啊呀,你也姓于,而且刚才还在张家,还笑嘻嘻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奸细。”   这帽子扣得,于异没好气,白她一眼,点头:“没错,于石砚是我哥,亲的。”   “你果然是奸细。”银玲儿顿时就跳了起来:“你说,你是要帮我这个师姐呢,还是要帮你哥。”   这不废话吗?谁承认你是师姐了,撑死也就是师妹吧,师娘还顾着自家人,不愿和薛道志李道乾起冲突,却来京城找张家的麻烦,于异当然也不会对自己亲哥哥下手,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看着姜月柔道:“师娘,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要解决也很容易,无非是阻断盐路嘛,不必杀我哥,我有办法把西北风给赶开,重开盐路,不过有一点,我要替师父报仇,杀了薛道志李道乾阎公业三个人,师娘若肯答应,所有这一切我就都包了,师娘若不肯答应,那你就当没见过我,我领你去师父坟前,其它的我就不管了,要杀于石砚你们只管去杀,今天那人叫韦扩,禁军三大高手之一,当年皇宫禁军统领,再说张家自然还有高手,只怕你们杀不了他。”   他一口气说完,不吱声了,银玲儿嘴巴张啊张的:“行啊你,大蛤蟆,没看出来,脑子后面居然还生着反骨啊,我收拾你信不信-----。”   她装模作样的,于异就懒得理她,只看着姜月柔。   姜月柔也有些发愣,站着想了一会儿,这时月光出来了,照在她身上,那清冷的月,恰如她凄清的眼眸,叶晓雨张妙妙两个一直在螺壳里,先前没出来,后来也就不好出来了,这时看着姜月柔的样子,两个都在心里轻叹。   “该死的还就是那薛道志几个,他们也是江湖上著名的大侠了,想不到暗里如此卑鄙。”叶晓雨骂,张妙妙却轻轻摇头,她比叶晓雨经得多,却知道这世间事,从来都是牵牵绊绊,又哪是那么简单就能分清亲疏黑白的。   好一会儿,姜月柔开口:“我要去问问你师父。”   “好。”于异也知道她难于决断,也不废话,当先飞起。   京师到西夷郡,两万多里呢,若只是于异就无所谓,就没日没夜一口气飞过去也是可以的,但姜月柔银玲儿明显做不到,银玲儿嘴巴尖,功力其实不行,还不如叶晓雨呢,叶晓雨这段时间天天跟于异在一起,虽然并没有心思把于异灌注她体内的精华化为功力,但多少有些好处的,再一个螺壳中可是有地心莲的,那可是真正的好宝贝,日日莲气吸着,功力自然增长,比一般人的苦练,进境自然大强得多,所以到第二天中午,于异停下来的时候,就让叶晓雨两个出来了,拜见了姜月柔,随后他就提议,让姜月柔银玲儿两个也进螺壳里去,由他带着飞。   姜月柔到还有些犹豫,螺壳在于异脖子上挂着呢,她进螺壳里去,有些不太好意思,但银玲儿是个好新奇的,立刻就答应了,先去螺壳里转了一圈,随后出来,就拼命撺啜姜月柔,姜月柔没办法,也只好应了,于异慢慢看明白了,姜月柔性子温婉,甚至带着一点儿柔弱,无论什么事,都不大轻易拿得定主意,反到是银玲儿主意多,她大多是顺着银玲儿的意在走。   “难怪他们做得了夫妻,果然都是这种温吞水的性子。”于异明里不敢说,暗里却大是摇头,柳道元的性子中,也总是带着一种纠结,不痛快,姜月柔也是一样,于异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不过,人家是师父是师娘,轮不到他喜欢或不喜欢,而且这世间千人千面,又哪能个个如他一般,真正若天下人都和他一样无法无天肆无忌惮,这世间也就乱了套了。   不一日到了西夷郡,先去城里买了孝衣孝服换上了,于异与张妙妙几个自又准备了香烛纸品,这才到柳道元坟前来,坟堆上几度草黄,已成了一个草堆,但墓碑还在,姜月柔到坟前,哭晕在地,于异银玲儿几个陪着哭了一场。   姜月柔似乎忘了身外事了,随后几天,就呆在柳道元墓前,久久发呆,有时又自说自话,时哭时笑的,于异几个也能理解,不去打扰她。   银玲儿对于是极为好奇,稍稍放开些,便缠着于是问东问西,而她怎么突然成了姜月柔的徒弟也让于是好奇,问了一下,原来,于异撕了谢和声后,彭越也就放出来了,放到外郡做了县令,银玲儿母女自然是跟着去的,途中却遇了匪,银玲儿母女俩到也对付得了,不过正当银玲儿大杀八方的时候,姜月柔从边上经过,看她精乖可爱,便就收了她做徒弟,银玲儿刚好是个野性子,不愿呆在父母身边受拘束,就跟着姜月柔上了风雷山,然后这次姜月柔要刺杀于石砚 ,她也就跟着来了,其实剌杀于石砚的主意还是她出的,好玩嘛,不过碰到于异,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这么过了几天,许一诺突然来了,原来许一诺一直盯着张家,那天虽然没在,但随后马上就知道了,是于异来了京师,然后一细问剌客,用的是风雷神罡,而且是女子,偏又跟于异一起走了,顿时就猜到,必是姜月柔,而跟着于异走,十有八九是来了柳道元的坟前,所以一路就跟了下来,只不过于异飞得实在太快,他赶不上而已,而于异对他突然到来,还着实有些惊讶,反是张妙妙暗暗点头,对他的精细世故,暗暗叹服。   许一诺到柳道元坟前,这次就不同了,直接就叩了头,他在江湖上的名望身份不比柳道元差,但柳道元的弟子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个头,他叩得下,反是姜月柔有些受不起,许一诺已经摸清了于异的想法,自是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必要替柳道元伸冤,姜月柔这几天犹豫难决,这会儿却给他逼得不得不下决心了。   黄昏的时候,姜月柔把于异叫了过去,仅仅几天时间,她憔悴了好些,但于异也不知道怎么劝。   “于异,我上次说,可以打退蛮夷,开放盐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于异点头。   “那。”姜月柔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柳道元的坟,停了一会儿,道:“你准备怎么对付薛道志,李道乾几个。”   “杀。”于异嘴里蹦出一个字。   姜月柔双手握前胸前,听到这个杀字,明显绞紧了,她看着于异,似乎有话要说,似乎又不知道怎么说,转眼又看向柳道元的坟。   于异不能完全明白姜月柔心中的想法,但大致能猜到一点她的担心,事实上这个问题,张妙妙帮他分晰过,道:“师父担心的,是损害风雷宗的声誉,但我觉得,留着李道乾这些败类在风雷宗,才会真正败坏风雷宗的声誉,再一个,我只杀了李道乾三个,不涉及其他弟子,也不会大损风雷宗的实力。”   “可是。”姜月柔还是有些犹豫难决:“风雷宗主要就靠薛道志他们几个撑着,他们突然间都死了,外间----。”   “没什么了不得的。”于异明白她的担心:“师娘,杀了薛道志后,你来做掌门,我做大弟子来给你撑场子,看谁敢来呲牙。”说到呲牙,他自己却把大白牙呲了出来。   他说到这个份上,姜月柔再无话可说,到柳道元坟前跪下,低声昵喃,似乎是跟柳道元说明白了,转头道:“于异,你只是你师父的徒弟,你要替你师父报仇,谁也不能拦着你,不过做为风雷宗的弟子,我不能给你帮忙。”   “不要你帮忙。”于异大喜:“师娘你只要在边上看着就行。”   姜月柔纠结的就是这个,又怎么可能去边上看着,不过这时候自然也不会说出来,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她心里却不知道是悲是喜了,在心里暗叫道:“道元,你这个弟子,到真是个性情中人。”   想想又有些担心,道:“薛道志李道乾都是一流高手,而且他们身边一般都带得有得意弟子,你要当心。”   “小菜一碟。”于异漫不在乎。 454   他这个样子,姜月柔也就无话可说了,道:“那你先把蛮夷赶走,打开盐路再说吧,国事,重于私怨,你师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好。”于异点头,换了柳道元,还真就会是这样的想法。   姜月柔心中纠结,所以于异具体怎么做,她也不想问,但叶晓雨许一诺是要问的,叶晓雨尤其还担心:“你不会一个人去吧,据说盐水夷现在有十多万狼兵呢,还有高手助阵,上次朝庭大败,禁军三大高手之一吴临也折在了阵中呢。”   许一诺插嘴:“我查了下,吴临是虞家的人,虞白梅特地请旨调了他去助阵的,结果给困在了白银甲阵中,而且六名甲士中,至少有一名一流高手,应该是张家派去的,不过我没查到具体的人。”   “是啊。”他这么一说,叶晓雨越发担心了,就张妙妙也一脸紧张的看着于异。   于异哈哈一笑:“你们以为我会一个人去打西北风?不会的,我又不傻,那么多狼兵,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来,放心,我另有奇兵,我去北蛮,把八怪把火山城的兵调过来,从盐水夷的屁股后面开打,嘿嘿,正所谓杀猪杀屁,各有各的杀法,你们等我的消息就行。”   “大人还能调动蛮兵?”许一诺大是惊讶:“不过----。”   “不过什么?”于异问。   “朝庭方面。”   “你是担心我用蛮兵打夷兵,朝庭方面有什么想法是吧,可我用得在乎吗?” 于异明白了,一呲牙:“我管他怎么死。”   狂妄啊,不过许一诺早知于异是这么个性子了,反倒是暗服于异的豪气,他吱声了,叶晓雨却叫了起来:“原来你要去魔界调兵,那我也要去。”   于异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张妙妙也插口:“我也要去。”见于异看她,她解释一句:“高姐姐两个,一直无缘得见,我也一直想认识她们呢。”   “我也是。”叶晓雨叫。   于异本来是想留下她们陪姜月柔的,即然这么说了,那也无所谓,跟姜月柔禀报了,姜月柔也不细问,道:“你记着你师父的嘱咐,用心去做,我就在这里,替你师父守坟。”   银玲儿在边上嘴边动啊动,她其实很想跟于异去,但却开不了口,未必扔下姜月柔一个人在这里守坟?只恨恨的盯着于异。   于异现在没太多心思理她,对许一诺道:“京师你暂时不必去了,派人盯着东海就行,另外我师娘这边,你留几个人。”   “遵命。”许一诺抱拳应诺:“大人放心就是。”   看他一脸恭敬,姜月柔暗暗讶异:“千金一诺在江湖上名头不弱,不想对他却是如此恭敬,看来道元这个徒弟还真是有些本事,这个仇,能报。”   银玲儿则翘着嘴巴:“他又是什么大人了,大蛤蟆还差不多。”于异不能带她玩儿,怨气重着呢。   定好第二天动身,不想白骨神巫和苗朵儿突然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于异又惊又喜,忙给姜月柔介绍了,听说白骨神巫两个都是于异的媳妇,姜月柔几个都有些惊讶,尤其是目睹白骨神巫的美色,众人都有一种目驰神眩的感觉,姜月柔暗想:“他小小年纪,女人到多,这白雪鸢如此美貌,怎么就肯给他做小。”   银玲儿则在心中暗骂:“哼,臭男人,死色鬼。”也不知她恨些什么。   即便是许一诺,目睹白骨神巫美色,也暗暗惊叹:“还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了,这样的美人,也真只有这位大人才能拥有。”   至于叶晓雨张妙妙,则又是另一番心绪,叶晓雨还好说,张妙妙几乎就有些自卑了。   于异想不到这些,他奇怪的,是白骨神巫两个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一问,苗朵儿一脸诡笑:“嘿嘿,不告诉你,别以为只你的万户千灯了不起,我家苗家人,自然也有寻找心上的人妙法。”   她即不肯说,于异也就懒得问了,当天就走不了,晚间一起到螺壳里,自然是一场混战,叶晓雨想要端架子做大妇的小心思,还有张妙妙的自卑,然后加上白骨神巫的羞涩,苗朵儿的好奇加小野猫的野性,全给于异的荒唐搅和了,然后再全部光着身泡在白玉池里,什么心思都没了,姐姐妹妹称呼起来,好不亲热,然后到是叶晓雨先问起来,白骨神巫解释了,原来苗家有一种情郎蛊,只要下了蛊,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千里万里,都能循迹而至,而当日分手,苗朵儿自然不客气,就在于异身上下了蛊。   白骨神巫还有些担心,事先没告诉于异啊,怕于异生气,不想于异哈哈大笑:“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哪天教我玩玩。”   苗朵儿嘟起嘴巴:“教你做什么?好去找女人啊。”   “就是。”   “不能教给她。”   叶晓雨几个七嘴八舌,一声莺声燕语,好一片春光美景。   一夜风流,第二天一早动身,到不快,为什么,很简单,苗朵儿爱玩,下界一切都很新奇,更何况又还是去魔界,所以也时不时的出来飞着玩儿看风景,姜月柔心切盐路被阻没盐吃,于异可不管这些,别说没盐吃,你就没饭吃看,他才懒得管,叶晓雨本来是个热心的,但新多了几个姐妹,心思也转开了,而且她其实也是个好新奇的,魔界呢,好吓人的,当然也要看一看,所以一路就慢慢飞,等飞到火山城,小半个月过去了。   高萍萍火凤凰两女接着,看到于异,那自然是高兴的,多了这么多姐妹,又有些纠结,不过于异本钱足,老办法,晚上混做一床,白玉床上全给搞定了,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火山城新城早已建成,比原有的规模还要大上了一圈,原来新城一开始建,闻风而来的部族商旅越来越多,也在依城建房的,老旧相接,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城区,高萍萍大概估算了一下,常住人口超过了三十万,加上来来往往的商旅,两城人口至少超过五十万,而且几乎每天都在增加,火山城现在已经成了人类在魔界的一个主要聚居区,也成了一个商贸中心。   于异听了也高兴,不过他并不太关心这些,先把见到了姜月柔,同时也把柳道元早死了的事告诉了白道明,白道明怒发冲冠,却猛地一口血喷出来,当夜就病倒了,他也纠结啊,不过还是支持于异报仇。   于异随后召集八王和螺龙儿,调集兵马,可集五万大军,不过独眼王听到风声也来了,也愿意出兵三万,大军起行,沿途还有加入的,于异是来者不拒,快近夷境时,大军已经超过十五万。   西北风大军的情形其实和于异差不多,都是各部族凑拢来的,说是十多万,真正的精锐并不多,而且游牧部落有一个特点,不能呆在城里,因为游牧部落的主食是牛羊,牛羊是需要放牧的,所以虽然打下了盐城,西北风的大部份兵马却都住在城外。   于异探听得明白,他却要做英雄,不想偷袭,叫螺龙儿带三千精锐,冲一下,下了战书。   西北风接到战书,勃然大怒,尽起大军,于异早在城西大荒原上布下阵势,其实也就是勉强把兵马摆开了而已,真要他布阵他也不会的。   西北风打马出阵,一眼看到于异,可就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果然是你们张家的鬼,无耻之尤。”   当日的交易,是于石砚代张家跟西北风约定的,而于异一直跟在于异边上,西北风自然理所当然的也把于异当成了张家的人,于异也不解释,哈哈一笑:“不必废话,你不是我对手,先把斗神甲阵摆出来吧,让小爷我试试手。”   他不提还好,一提斗神甲阵,西北风更怒,暴叫道:“没有斗神阵,我照样能杀了你。”叫声中,反手取下背上大弓,一箭便向于异射过来。   他从取弓到射箭,一气呵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但他再快,也不放在于异眼里,于异也懒得躲他的箭,只把手一伸,手掌变大,如一扇大肉门板一般,挡在了身前,西北风一口气连射三箭,全射在他手掌心,快是快了,力道却不足,根本射不穿于异的手掌,于异手一直伸过去,西北风大惊,急往空中一跳,于异也懒得追他,手往下一压,一把抓住西北风的马,倒提起来,另一手赶上去,双手一开,撕的一声,把一匹千挑万选的骏马撕成了两片。   他撕马时,提到了半空,双方数十万人马,人人得见,不但马上的人个个变色,就是那数十万匹马,也惊嘶不绝,物伤其类,同类在半空中给撕做两片,哪匹马不害怕。   西北风本来打的主意,是要从空中往下射,避开于异的手掌,不想于异如此神通,顿时就惊得心弦儿发颤,一时间居然弓都拉不开了,呆立半空。   于异哈哈一笑:“我看你也条汉子,就不撕你了,给我滚吧。”说着大手一挥:“杀。”   “杀呀。”螺龙儿当先,八怪随后,十余万大军狂冲上去,一帮乌合之众,根本不成阵势,但气势却是十足,恰如山洪暴发,虽然乱七八糟,却是勇不可挡。   西北风手下大军本就给于异半空撕马吓得腿软,再给大军一冲,根本抵挡不住,随即溃散。 455   游牧部落打仗,最要命的就在这里,打赢了,一窝蜂而上,打输了,却又一窝蜂而散,所以朝庭与蛮夷打仗,败就大败,胜却只能小胜,今年散了明年又来,烦到死,于异怪朝庭用羁糜之策,却不知内中实在是有苦说不得,象今天这阵势,若换了朝庭军队,西北风一散,跑得数十里,又可以聚集起来,到明天就又来了,朝庭以步兵为主,追又追不上,拿他们又什么办法。但于异的军队不同,同是蛮夷,同样的游牧部落,个个都是生在马上死在马上的,你敢逃我就敢追,这一追,一直追了上千里,于异这才让人把螺龙儿叫了回来,这小子还不干,郁闷了一辈子,哪经过这么爽快的阵仗,不过八怪要回头喝酒庆功了,他一个人追便也没意思,只好回头。   于异占了盐城,立刻召集盐商,照以前的盐价,减半出仓,要求只有一个,盐商贩到内地的盐,也只能卖以前的半价,哪个敢起价,以后莫想再拿到盐,盐商不吃亏啊,反正半价拿的,也实在怕了于异那十几万如狼似虎的蛮兵,人人点头不迭,连夜起运,内地盐价刹时狂跌。   叶晓雨还有些儿担心:“盐城要交给朝庭吧,你这一减价,朝庭税收可也减了一半呢。”   “我管他们去死。”于异呲牙:“若不是这十几万儿郎要捞点儿油水,我直接就不要钱免费送了,风雷宗在东海,高十倍的盐价还在囤货,我就要冲死他们,让他们囤着盐把自己腌了。”   白道明虽病,也跟着来了,听了这话,摇头叹息,他这些日子,几乎一句话没说,师兄师弟,自相残杀,他能说什么?   盐路即通,于异让螺龙儿领八怪暂守住盐城,叶晓雨不明白,于异嘿嘿一笑:“你忘了我许给马夫人的话了,朝庭要拿回盐城,可以啊,拿张家在东海的盐场股子来换。”   这一点上,叶晓雨还真没想到,大赞:“这主意好。”   于异可难得有一次想这么远呢,也自鸣得意:“你家相公我英明吧。”换来一片娇笑。   大致安排好,于异带了六女一齐往西夷郡来,这回高萍萍两女学乖了,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的,于异自然也不会拒绝,能带着叶晓雨苗朵儿四个,为什么不带她们两个,都是自己的女人不是?   到西夷郡,柳道元坟前,白道明见到了姜月柔,白道明以前是给除名的,那时候姜月柔还小,但多少有些印象,两个见了,齐放悲声,在柳道元坟前,白道明又吐了两口血,姜月柔给吓住了,反到劝他,于异却不知道怎么劝,他大致能理解白道明和姜月柔心中的郁结,却拿什么来劝?若换了其他人害了柳道元,那么报仇是最好的劝慰,可害死柳道元的是薛道志和李道乾,现在是风雷宗的两根台柱子,于异这仇要报下来,风雷宗就塌了一边,尤其要是传出去,更是彻底臭了。   然而不报,他们心里又过不得。   所以于异劝不得,也懒得劝,只问许一诺:“薛道志他们现在在哪里?”   许一诺世故老道,知道于异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盯李道乾两个身上,道:“风雷宗先前囤了大量的盐,盐路一开,风雷宗可就亏大了,所以薛道志现在也赶去东海了,李道乾阎公业师徒也在。”   “很好。”于异点了点头,也不跟姜月柔白道明说,说了他们反而纠结难受,当天夜里就一翅飞起,径去东海,许一诺当然也跟了去。   到东海,于异先不露面,对许一诺道:“你出面,就是盐场的事,约见薛道志李道乾。”   “是。”许一诺应诺,派人给薛道志送了贴子去,就约在城外海边相见。   天黑不久,薛道志李道乾都来了,还带了几个弟子,阎公业也赫然在列。   几年不见,薛道志李道乾差不多是老样子,到是阎公业胖了一圈儿,红光满面的,而轻浮之性不改,一眼看见于异,他顿时把手一指:“你是于异?”   于异这时换了一身孝服,看到阎公业抬手,他呲牙一笑,手忽地往前一伸,他这手陡然变长,快得不可思议,暗夜之中,竟仿若冥冥中生出的一只鬼手,一把就揪住了阎公业左腿,往空中一提,另一只手迎将上去,左右一开,撕的一下,阎公业一个发胖了的身子,刹时给撕做两片。   几年不见,于异长高了一截,还是阎公业叫了一声,薛道志李道乾两个才认出是于异,也没放在心上,莫说当日的于异已经散功,就不散功,区区一个门外弟子,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惟一挂心的,只是许一诺,无论是薛道志还是李道乾,在认出于异的那一刻,心中惟一想到的,是许一诺想利用于异搞鬼,提防的是许一诺,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于异居然抢先出手,而且招呼也不打一个,一下就杀了阎公业,而且用的是如此凶残的手段。   “你好大的狗胆。”薛道志一愣之下暴叫,李道乾则是直跳起来:“我斩了你。”   闪身向于异扑去,身一起,手中风雷齐现,凝成一把风雷剑,剑尖高举,那架势,是要一剑就把于异劈为两片,他一出手,薛道志立刻凝神盯着许一诺,许一诺若中途拦截,他就要出手阻拦,于异太狂了,一定要给他个教训,但让薛道志迷惑的是,明明一切都是许一诺在后面搞鬼,偏生眼看着李道乾向于异扑去,许一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脸不相干的样子,甚至把手背到了背后,仿佛高台子下看大戏呢。   不过随后他就明白原因了。   于异一把撕了阎公业,手没落下,反到急速上长,刹时间长到两百余丈的极致,而在李道乾扑出来时,他已反手向下,双手执重水之矛,狂扎下来,师仇在心中憋了几年,也已憋到了极致,大撕裂手的罡气再为血气所激,那种深藏血中的戾性也尽数暴发出来,这一扎,是于异自练成大撕裂手并得到重水之矛以来,最凌厉的一扎,不但两臂间风雷俱起,双手腕上,龙虎双环亦同时给激发,龙虎齐现,虎啸龙啸,挟着雷电,从半空中扑将下来,那种威势,无词可以形容。   李道乾身到中途,忽闻异声,抬头一看,仿佛龙虎挟着雷电齐劈下来,顿是为那股气势一摄,身子急停,此时躲却也来不及了,百忙之中,只得把风剑横里死命一格。    456 大结局   居然是456,真不是故意的,有趣,有趣,哈哈!   -----   他功力本就不如于异,更何况于异这一扎,不但是全身血气激发,更有龙虎双环相助,而重水之矛本身更重达一万多斤,所以李道乾这一剑虽然格上了,也尽了全力,竟恍如蜻蜒撼玉树,未能动得分毫,重水之矛闪电般扎下,本是扎他头顶,因他是仰着头的,就从颈窝子里扎进去,从屁/眼里穿出来,而龙虎吸魂,他几乎来不及叫一声,口一张,魂魄却已随同血光进了龙虎的嘴中,刹时死得不能再死。   薛道志眼晴陡然瞪大一倍。   如果说于异撕了阎公业,是因为阎公业功力不够,加上没有提防,那李道乾这一下,他就绝不再这么想了,他对李道乾是极为熟悉的,李道乾功力之高,相较他这个掌门人,也只是略差一线而已,且李道乾又是主动进攻,绝不存在什么大意之下措手不及的问题,就是那横剑一格,剑矛相撞发出的脆音,也说明李道乾是尽了全力的。   尽全力一格,居然格不开于异一矛。   “这小子不是散了功吗?怎么可能有如此之高的功力?”薛道志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晴,但眼见于异把重水之矛拨出来,他霍地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于异一身功力,有若鬼神附体,不跑才是傻瓜呢。   但他才一转身,于异胸前突地射出一道绿光,其速如电,而且时机拿捏得非常的准,刷的一下,正射中薛道志后心。   却是白骨神巫出手相助于异,那道快得不可思议的绿光,自然便是诛灵剑,白骨神巫本身便是一派宗师,再得于异雨露浇灌,功力大进,然后分手这半年中,她静心修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说与于异比,至少不比薛道志差多少,出手暗算,这中间的火候拿捏,绝对是宗师级数的,薛道志只提防着于异的一双手,想着无论如何,于异便要扎他,至少也要把手举高了才行,又哪里想得到于异身上还藏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流高手,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他运起了罡气,诛灵剑居然没能透体而过,便阴火锁脉,刹时在身体四面散开,薛道志啊的一声叫,气血僵滞,而于异这会儿双手已伸了过来,没有举高,却直接抓住了他的两条腿,薛道志身子悬空,立即知道于异是要做什么,骇急狂叫:“饶----。”   不等命字出口,于异手一分,撕的一声,把他一个身子撕成了两半。   从阎公业手点于异开始,到薛道志被一撕两半,前前后后,不过数息的时间,风雷宗两大顶尖高手,便变成了两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这中间惊雷眩电,几乎让人气得喘不过来,不说薛道志带的几个弟子,就是许一诺,也惊得目瞪口呆,半响做声不得,心下暗暗震骇:“这位大人平日看似好说话,真正动怒,却有雷霆之威。”心下越加畏服。   “师父,我给你报了仇了。”于异仰天狂叫,双手向天,有如魔神。   慢慢收了大撕裂手,看一眼逃不敢逃动不敢动的那几个风雷宗弟子,道:“我是柳道元的弟子于异,薛道志李道乾阎公业三人勾结害死我师父,与你们无关,你们跟我走,去见你们的师叔姜月柔和白道明。”   师仇要报,但风雷宗的声誉不能坏,根基不能毁,否则无论是姜月柔还是白道明,都会更难过。   那几个弟子自然不敢不应,而他们都是薛道志李道乾的亲信弟子,平日从阎公业有意无意的话风中,也都知道柳道元死了,也听过于异的名字,这时候于异报了名,尤其报出了姜月柔和白道明的名字,他们自然相信。   风雷宗在东海城中还有一些弟子,都一起叫了出来,这些杂事就由许一诺处理了,这个他拿手,一点风声没透,全带去西夷郡,姜月柔白道明听于异禀明了报仇经过,相对无言,姜月柔默默去柳道元坟前上了香敬了酒,白道明就在坟前,喝得大醉,临醉拍了坟堆道:“还是有徒弟的好。”   第二天,姜月柔和白道明商议,要于异做风雷宗掌门人,于异哪肯戴这个帽子,死也不干,逼得急了,就说自己是神官,而且是个闯祸精,万一闯了祸,到时带累风雷宗被灭门可莫怪他,这话出口,姜月柔白道明两个傻了眼,这小子是个祸胎啊,还真有可能,也只好算了,没办法,姜月柔只好回山去,亲任掌门,白道明也跟着回去,给她撑场面,至于柳道元薛道志李道乾三个之死,那就隐瞒不说,只说他三人觅地隐修去了,以免传将出去,败坏风雷宗的名声。   于异则带了六女往京师跑了一趟,偷偷叫了于石砚出来,也不隐瞒,一切都说了,于石砚目瞪口呆,捶胸顿足,但这会儿也没办法了,连夜给张好古禀报,本来张家要得多,虞家又不肯让步,另两家打酱油的不但不给钱还要倒找便宜,所以僵死在那里,这会儿于异横插一脚,张家只好少要一点,最终还是虞白眉复相,但张家包刮于石砚在内,拿了大批要职,于石砚更直接做到礼部尚书,当然是再次出马册封了螺龙儿,然后蛮族退兵,朝庭大军接管了盐城之后。   而于异要的,是张家在东海的盐场股份,当许一诺亲手把盐场股份交到马夫人手中后,马夫人不由得感叹:“这位大人,果然好手段。”   交易做完,于异也终于去了一趟风雷山,玩了几天,白道明姜月柔都催他上任,那就去罗,临行自然要叮嘱一番,于异还不敢不听。   拜别下山,才到山脚,银玲儿突然追了上来,手中拿个东西向于异一晃,娇声道:“师父有令,让我跟着你,免得你为官不仁,残害百姓。”   说老实话,于异真没看清她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即便这丫头拿鸡毛当令箭,他也不敢不接,只得哼了一声:“跟着就跟着罗,我又不怕你。”   他不明白,但白骨神巫高萍萍六女却是明白的,相视一眼,却都是一脸无奈,惟有叶晓雨把下巴高抬了点儿,暗哼一声:“不论你有多少女人,哪怕你师娘给你娶的,也只能做小。”   各怀心思,一路行去,渐行渐远!   《全书完》   2012-4-20下午   -------------------------------------------   发完了,这是我最长的一本书,最初写的时候,信心满满,认定这会是自己最满意的一本书,但事与愿违,与以前所有的书一样,写着写着,就觉得变了味,甚至觉得,还不如以前的呢,于是越写越沮丧,越写越没信心,越写越不想写.   其实写出的每个字都是钱啊,杂志给一份,网站给一份,而我是以写稿为生的人,一家人的衣食,都要靠这一个个的字,多码一个字,就多一份嚼裹.   但就是不想写,结尾本应该还有几十万字,可我交稿的时候,最后一个月,只交了三万八千字,就那么完了.   好吧,完了就完了吧,好歹是写完了.   还是会写新书的,我以写稿为生,只希望下本书不会这样,以兴奋开头,以沮丧结尾!   最后,是要感谢所有的朋友们,感谢看书网,感谢我的责编李智弟,谢谢你们.   老刘即日!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