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云行天下 作者:竹语 文案: 二十二岁的女大学生林孟夕,因为一次意外,灵魂来到了类似中国古代的异时空,附身在一名八岁女童云夕的身上,就这样,穿越了。只是,她的附身对象不但年纪幼小,身无分文,还是一名乞丐!喜欢如云般自由生活的她,如何云游天下,闯荡江湖?一教双盟三帮六大派的纷争,七大国之间的复杂关系,征战沙场,雌风尽显......从小一起的青梅竹马,惺惺相惜的知己伙伴,俊美执着的大国皇子,在感情的纠葛中她将何去何从? 且看云夕如何从乞丐成长到影响江湖与七国局势之人。看她如何潇洒江湖,云行天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重生 主角:云夕 ┃ 配角:祝宴池,顾尚风,凌波,玄坤,孔烨 ┃ 其它:穿越,江湖,女将,七国角逐 ================   ☆、第一章 乞丐!女童!   青鸾镇   一个十分浪漫美丽的小城镇,传说中,神鸟青鸾由天地孕育而生,世间只一只,翼青如晓天,音美,悦如天籁,为爱而生,一生寻一伴侣。遨游天地却找不到自己的同类,力尽,在一户人家见到一面镜子,在镜中看到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只青鸾,于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了这世间从未有过的绝唱,凄婉缠绵,令风停,水止,万物动容。传说,那个村落被后人命名为——青鸾。后来逐渐人丁兴旺,成了如今的青鸾镇。不知是因为这传说是真还是这方土地太过灵秀,青鸾镇的居民似被上天眷顾,人人善歌,代代传来,更有余音绕梁的奇人妙才孕育而生。因而引得不少人慕名而来。   镇上的一条主街上,时至傍晚,行人匆匆,生意人也甚是忙碌。街两旁的酒楼饭馆甚是热闹,醇酒佳肴,香气四溢。在一处不起眼的街角处,一个小小身影隐在一片暗影里,隐约可见衣衫褴褛,头发没有梳髻,散乱地披在肩上,脸上和手上都沾有灰土,很是狼狈,仔细辨认,可以从那灵秀的大眼看出,这是一名女童,年约九岁上下。但见这女童表情严肃,眼中闪动的睿智的精芒更是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孩童的。   “谁来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女童无奈地如被催眠一般地说道,眉头紧紧地锁着,小巧的面孔皱成一团。不是不愿相信,而是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火光,周围尽是火光,火舌无尽地蔓延开去,昏昏沉沉地又将一个孩子推出火场后,只觉得有什么燃烧着的物体砸下来。之后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清楚这黑暗到底是终结还是开始!再次醒来,一切皆已不同!是真是幻?   我,林孟夕,一名二十二岁女大学生,因为一场意外而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或者说做了一场超真实的噩梦,只是这梦为何不醒……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疼。我在怀疑,此时究竟是身在梦中,还是我记忆中的二十二年岁月才是一个冗长的幻境。   我有一个不错的家庭。父亲是军官,所以我从小到大一直接受着一定程度的体能训练。我曾一度以为他想把我培养成一名战士,直到如今我择业在即才觉得他那可能只是单纯的爱好。这样想想,觉得他也是有些可爱的。母亲是音乐教师,这使我的基因里不乏艺术细胞。我是独生女,家里当然对我寄予厚望。不过我碰巧是个很讨厌被束缚的人。名利绝对是枷锁,当你得到的同时,也被它推上了浪尖风口。同时,一个人越是出色,所背负的责任也越多……   一阵清风袭来,唤回了飘远的思绪。叹息了一声,难道我已经回不去了吗?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那个高楼林立、汽车遍地的时代……而眼前这街道、古朴的建筑与人们那与现代迥异的衣着和举止,无一不证明了我的想法——我已身在它世。要不是这些情景太真实,我又观察了好一阵,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某个影视城。而我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我,已经不是身处于自己熟悉的二十一世纪了。 微风,像温柔的手,抚摸着这沉浸在乡愁中的人儿,抚摸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用袖子擦了擦脸将自己拉回现实。我开始正视自己正面临的问题。我还是我,只是这身体却是个陌生的女童,小小的身体,疲乏无力。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到了一起般的难受,想必是饿得久了。现在的自己也就八、九岁吧。而且看这一身破衣,还有身旁放着的一个破钵子……我,我在这世的身份好像、应该,可能……是个“乞丐” !这个结论令我不由的浑身一颤。神啊,就算我以前是无神论者,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我现在不但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兼且是个身无分文的乞丐。我想打工恐怕都没人要啊!我郁闷地想,重重地叹了口气后,静坐沉思着。从小就有这个习惯,遇到难题时经常一个人静静地思考,寻求答案。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使头脑清醒了许多。收敛了目光,我抬起头,挺直了腰板,仰首望天,天色已渐渐转黑,但天边那一抹夕阳却显得越发耀眼。我不由得看得入了神。红色代表热情、不是么?灿烂的夕照映得我的目光更加灼灼。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女童,但我还是我,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不是说“知识就是力量”吗?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充满了力量。不就是换了个环境么,不就是无亲无故么,不就是身无分文么,只要有生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时有了干劲,才觉得早已麻痹的胃又有了反应。好在自己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否则此时恐怕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理论性东西。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吃饭问题,。这个平时根本不当回事的事情,现在却要我绞尽脑汁地去思考。嗯,首先,要得到食物,就要付出劳动。不能存侥幸心里。虽然命运让我落到了成为乞丐这样糟糕的境地,但我不会认命。我不是主观唯心主义,但我觉得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其次,要人聘用你,形象很重要。看看我现在的形象,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相信我进到任何一家店都会被哄出来。我放眼四顾,发现一户人家旁有个水缸,大概是平时方便蓄水用的。我走过去,打开上面的盖子,水缸颇有些高,我踮着脚用钵子舀着水清洗露面的脸和手,然后打算照照自己的模样,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未见过醒来后的样子呢!于是,我又舀了一钵水,到了一处光亮地方,低了头,对着水中倒影打量起来。乍见时只觉得一双大眼在这小巧的脸上显得十分有神,眸中异彩涟涟。嗯,这是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只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本应细嫩的孩童肌肤却泛着不健康的蜡黄色。不待我深想,胃部的一阵抽搐将我带回现实。现实是,我再不吃饭恐怕会饿死,哎,在我来之前,这个身体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啊!   说干就干,我整了整衣襟,用手把散着的头发理得顺些,又从衣服上撕下一细条布,用它把头发高高地束成马尾。又对着钵子中的水照了下,头发扎起来,利索多了,额前的刘海更显得一双眼炯炯有神。OK!找工作去也。   我瞄了瞄街上的各个店铺,酒楼,客栈。大型酒楼是不会让我进的,而且大多数有钱人都没什么同情心。于是我挑了家一般的小酒楼走了过去,虽然自认无论是气质还是步伐上丝毫没有猥琐之态,却还是被店小二拦了下来。“哎,哪来的要饭的,一边去!”   我郁闷,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我忍!   “大哥,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讨饭的。您这有什么要做的活儿,交给我,不要工钱,管顿饭就行。”虽然饿得有气无力的,可这声音却格外悦耳。我尽量把眼睛瞪得像小鹿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求您了,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俗话说,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还不等小二说什么。旁边最近的一桌客人就献爱心了。“小姑娘,小小年纪也知道干活糊口,颇有志气嘛!来来,到这来,我请你吃!”   我瞥了小二一眼,见他有些为难,心下猜到这样一来乱了店里的规矩,其他的客人未必没有想法。便想要打工,还是不要得罪了店家才好。于是甜甜一笑道:“谢谢这位大叔,您真是个大好人。只是我来这里,并不想让店家为难,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得食物,决不食言。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躬身一礼,极尽挚诚。听到这话的客人都不禁一愣,当下还有人叫好,   “有骨气。”此事也惊动了掌柜,小二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后,领我到掌柜那儿,帮衬了许多好话。   掌柜的是个精瘦干练的大叔,但以我现在的低龄情况来说,称之爷爷也不为过。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道:“哦,原来如此。难得你想得周全,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掌柜温言道。命小二带我去后院刷碗。看我饿得眼眶都陷进去了,还特意嘱咐道:“先给她弄些吃食吧,瞧这可怜见的。”   我心中感慨,还是好人多呀。当下由衷地谢过了掌柜,跟小二向后院走去。   他先领我到了厨房,一进门就喊道“张大婶!您给这孩子弄点吃的,等他吃好了,再吩咐她干点活。”拉过我对厨师大婶说。张大婶刚刚炒完一盘菜,回过头微笑着打量我。我见她慈眉善目,很是富态。一看就是善心人。马上用闪着星星的眼睛望着她道:“张大婶,麻烦您了。我什么活都能做。”   她笑道,“这女娃真有礼貌,小模样也讨人喜欢。”摸着我消瘦的脸颊,说道:“哟,瞧这小脸瘦的,我这就做些好消化的。”接着指着刚炒完的菜对小二笑道,“还不快快端出去。久了客人着急了。”   小二出去后,她麻利地取了些粥,往里加了些高汤,又切了些蔬菜放进去熬了熬,不一会就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粥端到旁边放菜的桌子上,嘱咐我不要吃的太急。不可过食后才又去忙着做菜。我看着她的背影,端着飘着香气的粥,不觉想起了妈妈,眼眶有些湿热,。我还是幸运的,刚到这个地方,就碰上了这些质朴,善良的人。我对这个未知的世界竟憧憬起来。热热的粥顺着干涩的喉咙流进干瘪而冰冷的胃里,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叹息着,感慨着,我享受着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餐饭。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作品晚于晋江两周发表在天方听书网)   ☆、第二章 我保护你   夜,永远是那么温柔宁静。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洗过澡,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从来不知这在从前极为普通的事此时竟带给我无比的幸福感。我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想必这孩子许久没睡过这么软的床了吧!明明身体倦怠得不行,可我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幻。   张大婶是个好人,不但只让我做些轻活儿,收工后,还将自称是孤儿的我带回了家,给我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据说那衣服是他儿子小时候穿过的。小孩子,穿着男装还是女装也不甚打紧。听她说,她儿子现在在书院读书,晚上也宿在那儿,所以让我先睡在她儿子的床上。我自是感激万分。她也很慈祥地唤我的名字夕儿。本以为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就好,没想到今晚还可以有地方住、有床睡,一定要想个法子报答她......接着脑海中又浮现了家人与朋友的影像,就这样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脑中思绪不愿再运转,通通涌向了梦的最深处。睡意,无限的睡意带着浓浓的满足,弥漫在令人安心的黑暗中。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高挂了起来。我舒展了下身体,呵,一夜好眠,这身体就有了力气,不错。走出卧房,见张大婶已备完了饭,正要出门。我不由脸一红,“大婶,我、我起晚了,昨儿睡得太舒服了、真不好意思......”   “不打紧,你身子刚好些,应该多休息。我刚给你煮了面条,你吃过后,再将养将养。我中午不回来,锅里温着几个煮鸡蛋,你中午垫垫胃。”她和蔼地对我说。我拉住她的衣角,眼睛有些发烫,道“大婶,谢谢......”   “你这孩子,总这么客气。我儿子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无聊得紧,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她话说的很轻松,但我毕竟不是小孩儿,看她家里的情况,也不富裕,她又要供儿子读书,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养一个人,哪是容易的。何况还是我这样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陌生人。她还毫不猜忌地留我在家里。我的眼圈不由得红了。看着她出了门去饭馆上工,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吃过面条,精力愈发充沛。我把门锁上后出了门。我要了解这个世界,要知道现在是那个朝代,要去为将来寻找出路。来到这里,我没有怕麻烦的权利,因为在这里,我真正是身无一物,即使是吃饭睡觉这种小事,也是要争取的。而且,我不想给张大婶添麻烦。   经过一番打听,我已初步了解一些情况。这个城镇叫做青鸾镇,当地风俗喜歌善舞,民风淳朴,地处龙国境内,以青鸾山为界与羽国比邻。而这里根本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不知这里是不是地球?还是地球的某个不为人知的空间?这里虽不是我认知的古代,可这儿的文化与民俗却和中国古代十分相似。也同样信仰龙图腾。就连方块字体也是一样的。这使我有些安慰。脑中一下掠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忙晃了晃头,见鬼,我怎么想起了这么费脑筋的东西。边思虑边走着,不觉走到了昨晚我醒来的那处小巷。大白天,这里仍是有些阴暗。心想,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呢?摇摇头,刚想离开,余光扫到我昨夜待过的角落,一怔,有人!我轻轻地走过去。那是个蜷缩在地的小男孩,眼睛紧闭着,身上留有血渍。手上有着一道道伤口,血迹已经干涸。那双受伤的手紧紧地捧着一个圆形的物事。我蹲下身,伸手去碰他受伤的手。刚一碰到那受伤的手,男孩突然睁开眼,手往怀中缩去。那眼神和举动就像是受伤的小鹿般,惊慌,警觉。我这时看清他捧着护在怀里的是个装着个馒头的钵子。我心中一动,还未待多想,他突然扑过来,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嘴唇颤动着盯着我,那双眼中包含了许多东西。有激动、欣喜、怜惜,还有着浓浓的关怀。   我被他吓了一跳,想拨开他的手。却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小云,小云,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你会回来的!”听着他关切欣喜的话语,我竟不忍推开他。他好像精神了许多,又道:“我找到吃的回来,你却不见了,我快急死了。真怕、真怕你......”他一个男孩子竟哽咽起来。   我理着纷乱的思绪,看向地上装着馒头的钵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我的,我昨晚用它舀水后留在这儿的。难道他认识我这个身体。难道要我告诉他这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灵魂。我正愣怔间,他把那钵子里的馒头递了过来,“对了,你饿坏了吧!快把馒头吃了。我昨天跟小六子他们抢了好久......我,一直给你留着。”他眸子放光地看着我。而我想到了一个最直接,最省力的逃避方法。眼神迷茫地望着他,缓缓开口,“你,认识我么?”看着他的嘴张得越来越大,我又加了一句:“你若识得我,请告诉我——我是谁?”这句话惊得他浑身一震。他瞪大眼睛,从喉间挤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你都忘了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们一动不动。只有他的眼神在剧烈地变换着。突然他抱紧了我,手收的紧紧的,好像怕我会凭空消失一般。坚定的声音传来,“不用怕,有我在一天,就不让别人欺负你!”   稚嫩的童音,诉说着的誓言,竟是如晨钟暮鼓般庄重。我心中叹息,明明还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却有着这般决心,这等情义。我的手轻抚上他的背,安抚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接着,他为了帮我“回忆往事”,给我讲述了我们过往的经历。原来,我们都是孤儿,无亲无故,相同的身世让我们聚到了一起。我叫云倩,他叫顾尚风,有九岁了,长我一岁,在一起的这半年时间里,都是他想方设法弄来吃的给小云。他们刚来到青鸾镇不久。几天前,被小六子等一伙当地的小乞丐盯上,尚风辛苦讨来的食物总被他们抢走,容身的破庙也被那几人占去。三日来尚风和小云都没吃过一点食物。昨日,小云饿得快支持不住了,他心急之下,出去乞讨,好不容易得了两个馒头。欣喜地往回赶,却遇上小六子他们。硬是被抢去了一个馒头。想到小云,他护住仅存的一个馒头,如何挨打也不放手,那些乞丐见他发狠,当下一怔,他趁机逃了出来。回到小巷后,小云却不在了。于是昨夜他就守着这个馒头等了一夜。我心下暗叹,这个馒头就是生存的机会呀!他能在小云不在的情况下,仍为她保留着这个机会,好重情义的孩子!今日不自觉走到这里,会不会是这身体里小云残存的意志呢?为了和尚风的约定......   “顾尚风!你小子原来躲在这儿!”三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儿出现在巷子口,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看起来十二、三岁。   “小六子!”他眼中隐现愤怒之色,同时将我拉到他身后。后面是死胡同,前面的出口又被他们三人堵着。尚风无力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仍是坚定地挡在我身前。   “啧啧,还逞英雄呢,你昨天那么拼命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哟,那馒头还留着呢。正好爷饿着呢!”他邪笑着伸手过来,被尚风一挥手打开。小六子当即大怒,叫道:“给我打这小子,狠狠打!”   三个人一起扑向尚风,他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声音小而快地对我说,“我缠住他们,你找机会快跑。啊!”我冷不防把他拉到一边,他轻呼一声。愣愣地看着我与那三人打作一团。老爸对我十多年的体能训练,此刻发挥出了它的成效。现在的我虽没什么力气,但胜在灵巧,配以现代的擒拿手法,加上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对付三个小破孩儿不在话下。一个扫堂腿,扫趴下一个;再以一个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推倒了一个;之后避过小六子的一击,他收不住去势,踉跄了几步,我借势一个擒拿手,反手拿住他的胳膊,推着他的肘关节顺势一拧,他便被我制住。不消一刻,三人中趴下了两个,被擒了一个。小六子不老实,被我拿住胳膊还挣扎乱动,于是我一个“不小心”,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胳膊脱臼了。小六子泫然欲泣地看着我,受不了他幽怨的眼神,我松开他,对视着他们充满恐惧的眼睛,轻轻道:“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再敢欺负小风的话......”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只是用眼角冷冷地睨向他们,有时候少说话扮酷更有震慑力。打架时特能咋呼的大多没什么真本事。被我的眼神一扫,这三人立马作鸟兽散。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样是真被我吓住了,临走时连句狠话都不敢说。   而尚风自然还在标志性的张大嘴,我认识他以来,还真就是对他这副张大嘴的表情印象最是深刻。我在心里以漫画的方式恶搞了他一下,不禁偷笑。慢慢地步到他身前,我蹲下身,用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眼光定定地注视着我。我朝他微笑,拿过已变硬的馒头,小心地撕去脏了的外皮,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里。他呆望着我机械性地咀嚼了几下。我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然后我缓缓开口,语声清脆中又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从今以后,我保护你。”清澈的童音回荡在巷子中,似呢喃的咒语般久久不能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家传菜式   顾尚风,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令我作出承诺的人。或许是被他对小云的情义所打动,或许是对他孤苦身世的怜惜,又或许是因为他与小云之间未了的纠绊。我只知道,今后的道路上,我不再是独来独往,多了一个伙伴,多了一丝温暖,多了一份责任,一个要守护的人......   尚风对于我的变化,甚是惊讶。而我只是一问三不知,装糊涂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实在是对“失忆”的我没辙。毕竟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也想不到那么多。   “我们要赚钱,才能让自己不挨饿!”我仍旧用稚嫩的童音,表情郑重地对尚风说。我想不挨饿对他的诱惑应该是相当大的。   他皱着眉说,“可是我们这么小,即使是想去工作,谁会雇用我们呢?”   “小风,工作不是用想的,是要用找的。”我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看到他涨红的小脸和茫然的眼神,我突然觉得逗弄他很好玩。嗯,果然还是小孩可爱,心下想着,浑然忘了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   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行人穿梭往来,道两旁各种店铺林立,由于时近正午,各家酒楼饭馆更是生意兴隆,就连贩卖面点小吃的摊子,也开始忙的热火朝天。   “新出锅的肉包子嘞,皮儿薄馅儿大,味美汤鲜啊,包您吃了还想再吃!”   “卖白糖糕喽!软嫩香甜口感好!”   “刀削面,刀削面,香辣汤浓的刀削面……”   各种小吃叫卖声不绝于耳。虽然声音嘈杂,但于叫卖声中又体现出一丝乐感,不由让人感叹当地人对于音乐的崇尚程度与领悟能力。   而此时,两个小小身影正在这片热闹场景中缓缓前行,其中的女孩儿还不时地对着小吃摊子指指点点。   “我说小风呀,这镇上常见的小吃点心就是这些吗?”女孩儿问道。   身边的男孩使劲把眼光从香喷喷的小吃那里移开,吞了吞口水。转过头来说:“嗯,大致上就这些了,你不是说要找工作么?为什么来看这些?”   我甜甜地笑了笑,应道:“只是调查调查。”我此时心中已有了打算。看来这里的饮食种类还不太多,虽然菜式我还不太了解,但单就点心来看,口味就比较单一,做法与卖相也无甚特色。我在那世时知道的很多中国小吃,这里还没有,就更别说国外的美食了。而且,古代有很多美食讲究祖传呀,私房呀,秘方呀,都是大多不外传的。即使外传,但是材料的价格,工序的繁琐,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正所谓“民以食为天”,从食入手,绝对是条财路。   我们观看了一路,我对这里的饮食风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这里气候宜人,人们平时比较喜欢甜和酸的口味。而且青鸾镇虽然是个文艺相当发达的地方,但饮食种类着实不多。就拿这一路上看到的点心来说吧,不但卖相一般,连做法也都大同小异,大致是类似于白糖糕的甜点,也有些颇精致的,只是也都是些口感甜软的。我不由回想起了薯片,那种浓郁而香脆的口感吃起来很过瘾。可惜没有膨化技术,想想甜甜脆脆的点心,不由想起了平时在超市里经常都能看到的一样点心——沙琪玛!   沙琪玛,也叫萨其马,是满族的一道著名的点心。我不禁开心地想:别说这里和自己知道的历史演变根本挂不上钩,就算是有联系,满清那时候已是中国的最末一代封建王朝。饮食自然也是其他朝代所没有的。想来在这个世界是不会有的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嘴角扬起,微微笑了出来。   “小云,你、你无端地笑什么?”我被这声问话换回思绪,转头碰到小风有些愣怔的目光,促狭地朝他眨眨眼睛,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请你吃沙琪玛,呵呵!”   “什么杀、杀骑马……”话还未说完,小风早已被我拉着朝来路走去。   这条街离张大婶所在的那个饭馆不是很远,于是,我带着小风逛了一会就来到了那里。一进店门,竟发现店内竟客人寥寥。虽然现在已是下午,过了饭口,但也不应如此冷清。小二这次看到我,径直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又来了,这次又要干什么活呀!”   “是呀,二林哥,我要继续努力!自力更生,不做米虫!”我很有干劲儿地说。昨晚我已经听张大婶大致介绍了饭馆里的人员情况。掌柜姓陈,精明老道,为人却很是厚道。跑堂的二林,能说会道又勤快,人也是不错的。   “对了,二林哥,张大婶呢?”   “哦,她在厨房呢。你身边这小兄弟是…?”二林看了看尚风,问我道。   “这是我哥哥尚风,我兄妹二人是特意感谢张大婶来的。”我拉过尚风说,“为何今日客人这么少?”我将进门时就怀有的疑问问了出来。   二林哥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脸上略有忿忿之色,指着店门外说,“哼,这不,对面酒楼今儿个又弄了新噱头,从外地聘了个新厨子回来,人们都去他们那尝鲜儿去了。”   我心里寻思,这也是竞争的一种手段,商场如战场。在现代先机与创意,少了哪一样都不行。对面那家老板也算是个会做生意的。我想,我的沙琪玛就要派上用场了。“二林哥,我先去找张大婶了,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你快去吧,正好她现在得闲……”说着,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对店里的压抑气氛感同身受,拉着小风的手快速地来到厨房,果然,张大婶的心情也不大好,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菜。   “大婶,我和我哥哥来看您了!”   张大婶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到来,站起身来,看着我们,依旧露着让人温暖的笑容,“夕儿啊,你来了。旁边的是你哥哥?瞧你们兄妹俩这小模样长的,都这么讨人喜欢!”张大婶热情地拉过椅子让我们坐。   小风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我,口里喃喃道,“夕儿?”我当然明白他为何疑惑,当下贴近他小声说:“我失忆的这段时间,张大婶是这么叫我的。”小风了然地点点头,说“大婶,谢谢您照顾小云……我妹妹,您这有什么脏活累活,交给我,我都能干!”   看着小风诚挚的面容,张大婶叹息了下,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好孩子,真懂事……”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很让人感动,但我还是把话题移到了重点上。   “张大婶,今天我想起我家里有道家传菜式,很有特色。您是厨师,对做菜一定很有研究。我告诉您怎么做,您做给夕儿吃好吗?”我略带撒娇语气地说完这话,明显地看到张大婶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与神采。但她随即郑重地说“夕儿,你的好意大婶心领了,你想把你家家传的烹饪方法告诉大婶,可我万万不能接受,家传菜式是何等的私密,我不能学。”   “好大婶,夕儿的父母都不在了,年纪又这么小,根本无法烹调美味。大婶对夕儿这么好,您就接受夕儿的心意吧。”   张大婶还待推辞,我又趁热打铁地讲了诸多大道理,才算说服了她。于是我一边根据脑海中的印象口述,张大婶一边准备材料,一步步地操作。   我又不是厨师,只大概说出了沙琪玛的做法。张大婶的领悟能力真是不错,根据我模糊的描述,竟然也做得似模似样。她把鸡蛋加水搅打均匀,加入面粉,揉成面团。面团静置一会后,用刀切成薄片,再切成小细条,筛掉浮面。然后将细条面放入菜油中炸至黄白色时捞出沥净油。再将糖和水放入锅中烧开,加入饴糖,蜂蜜和桂花熬制到可用手指拔出单丝。最后我们将炸好的细条面拌上一层糖浆,在准备好的模具上铺上一层芝麻,将面条倒入木框模具铺平,撒上一些果料,晾凉后就算完成了。我们把沙琪玛从模具中取出,切块儿,码在盘子里。张大婶又在盘子边添加了花边。嗯!这卖相是真的很诱人。不知味道如何?我、小风和张大婶各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吃起来。真是不错,比起以前我在超市买的更有家的味道,而且古时候原材料都是无污染的,又没有食品添加剂,所以味道更纯更香。我自己是吃得很开心了,再看看张大婶,一边吃一边点头,眼里闪动着异彩。她口里仍在细细品味着这道新菜的味道。   “夕儿,你说的这个点心,我以前从未见过,连听也没听过。就连名字也是这么怪异,叫什么啥,啥骑马。”张大婶仍有些激动地对我说。   “大婶,这叫沙琪玛,首先这名字就很有异域风情,很吸引人,不是吗?”   我调皮地眨眨眼对张大婶说。“小风,你也说说这味道怎么样?”我微笑着看向小风,这一眼看去,笑容立马僵在脸上。顾尚风小朋友此刻正一手一块沙琪玛正卖力的往嘴里填,我此刻甚至想到了饿了几天的小风那可怜的胃是否能经得起沙琪玛的入侵。好在小风还是个有些腼腆的小朋友,看我们朝他看,动作收敛了许多,也不暴饮暴食了。   “唔,小……云,这点心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小风认真地说着,脸上红扑扑的。我不禁心里一酸。拉着他的手说“以后你会吃到好多这世上没有的美味,相信我。”看他又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由得又打趣他,“所以你现在可不要把胃撑坏哦,不然以后那么多好吃的就只能看不能吃了,哈哈!”   小风似是被我的玩笑逗得脸有些红,拉着我的手却越发握得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生财有道   傍晚,天然居内   “张嫂,你说这个沙琪玛,是你做的?”陈掌柜虽说见的世面多了,此刻却仍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再一次地问过张大婶同样的问题。   “这是夕儿从前吃过的一道菜,我也是根据她的描述试着做的,您尝着这味道还成吗?”张大婶答了陈掌柜的问话后,探寻地望了我一眼。我朝她点点头,怕被人问起太多,我只让张大婶这样说,至于什么家传菜式,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本来就是胡诌的,多说多错。   “哦 ,原来是这样,这点心的味道的确很独特,不像是我们这里的口味……”陈掌柜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问道:“夕儿,你还记得是在何处尝的这菜?”   “嗯,记不得了。”我貌似诚恳地回忆了一下下,然后给了他这句答复。看陈掌柜略微失望的表情,我不禁腹诽,我现在就是有以小卖小的优势,你还能追问我一小孩儿什么,问我也是一问三不知。心下不由感慨,当小孩儿还真不错。   “掌柜的,那我们现在就推出这道新点心来扳回一局吧!”刚刚咽下嘴里的沙琪玛,二林就迫不及待地倡议。   “嗯,不错,我也正有此意。”掌柜沉吟了片刻,“只是这方法与对面的”‘宴仙阁’如出一辙,人家又占了先机,这……”   我心下暗叹,掌柜所说不错,同样的点子,胜在先机。若已失了先机,就只有做的比对方更好才有胜算。纵观现代的商场超市,吸引顾客眼球的促销方式无外乎以下几种:   一,包装法:美丽,新颖的外观很容易吸引人们的目光,如再加上明星效应,就拥有了固定的粉丝群消费者。   二,降价法:有真降价和假降价之分。真降价是在原来的真实价位的基础上降价打折。假降价是在已提升了的价位基础上降价打折。对于广大人民群众来说,降价一词,无疑有着很强的杀伤力。   三,捆绑法:把两样或多样商品放在一起销售,价位低于它们原来的价位和。这就增加了商品销售量。   四,赠送法:新品上市之必备方法。已广泛涉及到社会各个行业中。   五,聚焦法:通过举办活动,表演,以及与流行因素有关的比赛来聚集人气,吸引广大人民群众的目光。从而提高知名度与关注度。   我想我要是直接把这些经验列出来的话,铁定穿帮。开玩笑,我现在才八岁吔。一个八岁大的小孩会懂这些?于是趁大家苦思冥想的当,我仿若突然间灵机一现,兴奋地说:“不如我们办个试吃大会!”随着我这句话一出口,大家的目光马上都投向了我。   “夕儿,你刚才说什么?”陈掌柜赶忙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试吃大会啊!”我偏着头,故作天真地说。真佩服自己的演技,装嫩装的这么像。“我们免费让大家试吃,让大家都知道这道新点心。把它推广起来。”   “小丫头,这样的话要是大家都来无止尽地白吃,我们不是亏很多,再说了,我们人手也不够呀。”二林率先就我的提议提出问题。而陈掌柜也正在低头思索。   “当然不是无止尽了,说是试吃嘛!尝尝新就好了。我们给每人固定份量的一块糕点,而且只限前100名客人免费品尝。至于这100以后嘛……”我停顿了一下,看看大家充满求知欲的表情,继续讲解,“100名以后的客人只要到我们店里用餐的每人赠送一份沙琪玛。这样就不算赔了,还会吸引客人。哈哈!”我边笑着边调皮地对愣愣的大家眨着大眼,捕捉到陈掌柜眼底的惊喜,张大婶和二林哥表现出的惊讶,小风好像还没有完全明白的一副呆呆表情。我再次感叹,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反应,我表现的太不像小孩儿了,该不会被怀疑吧。我抬眼偷偷扫视了下所有人,发现他们现在正在火热地讨论中,感受到我的目光,张大婶和二林哥都朝我微笑。   “小丫头,真有你的,这都能被你想出来,天才啊!”二林哥夸张地感叹着。   “夕儿,你的小脑袋到底装了多少妙点子呦!”张大婶宠溺地拍拍我的头。   而陈掌柜除了满脸的兴奋之色外,还夹杂着一点若有所思。   后来大家各忙各的去了。陈掌柜看了看我,朝院子走去。我随后也跟了去。天色已有些黑了。由于今晚暂停营业,院落里很安静。淡淡的月色透过树枝洒下来,在地上形成薄薄的清辉。我看着脚下被拖得长长地人影,知道我的赚钱大业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掌柜爷爷,您是否有话要对夕儿说?”我率先打破沉默。   又是一个探索的眼神,“呵呵,夕儿可真聪明。”陈掌柜依旧宠溺地笑了笑。“夕儿,陈爷爷觉得,关于那个试吃大会,你应该还有别的建议对吗!”   我眼里透着笑意,和聪明人办事就是省事,不用过多的解释。陈掌柜又接着说,“陈爷爷是商人,自然知道商机的重要性。你虽然看似玩笑地提议。但爷爷能感觉到你是胸有丘壑的。”他顿了顿,再看向我,像是要从我眼中读出我的想法。“我不想问夕儿你为何会懂这么多,我只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让天然居兴旺起来!”说着,这位干练的老人竟有些许激动。听了他的话,我觉得他很了不起。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能通过这不到一天的相处,就这么看重我的宣传手法。再次感叹,和聪明人打交道真好!   “陈爷爷,夕儿的确已经有了整套计划来办好试吃大会。也有信心让天然居成为青鸾镇的一个特色……”我本来想说全国特色来着,考虑到我现在太小,还是谦虚点说吧。   听了我的话陈爷爷眼睛一亮,“夕儿,如果是真的,你有何要求,陈爷爷让你做二掌柜好不好?”   “陈爷爷,夕儿还是孩子,怎么能做二掌柜呢。如果夕儿能使天然居的利润上升或翻倍的话,陈爷爷只需给我提一成红利。饭馆的利润不增长,夕儿绝不要银子。”我认真地说道。“但夕儿还有个请求。”   “好!夕儿还有什么请求,只管说!”   “日后夕儿出的一些点子与计划,请陈爷爷声称是您自己想的,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和您的约定……”   “这……”他犹豫了下,似乎一时没回过味来。   “我……只是想过些普通小孩过的生活。”我低头喃喃地说。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我感觉到他了解地点了点头。于是,我的智力入股计划宣告成功。   经过大家一晚上的讨论与筹划,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采购原材料与包装纸。昨晚,经我提议,大家决定多做些口味,比如沙琪玛中常见的蛋酥,芝麻,再加入果脯做成各种果味沙琪玛。另外为了有噱头,外加方便携带,我们还去采购了各种颜色的纸,用来包点心,这是专门为外带点心的顾客设计的。包装后既漂亮又上档次,真乃馈送亲朋之最佳礼品啊。食材和包装弄好了,这门面多少也得粉饰一下吧!看着定做的条幅“异域风情小吃—沙琪玛试吃大会”我不禁莞尔,在古代看到“试吃大会”这个词,真让人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而我、在这里也是个不符合自然定律的存在……管他呢!上天既然给了我第二次人生,我就要好好把握住她!   嘴角噙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我张开手臂奔向了那些忙的热火朝天的人们,与小风边忙着布置边嬉闹着,与二林哥笑嘻嘻地贫嘴,接受着张大婶与陈掌柜的宠溺。我——现在真真正正地体会着童年的味道,那在成年后久违了的回味。有了那些对我好的人,我觉得我对这里不再陌生。好!我就开开心心地享受我这白捡来的第二次童年!于是在心底大喊“我来了!童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试吃大会   次日,随着鞭炮声的想起,在四周人群壮观的围观场景下,青鸾镇有史以来第一个“试吃大会”(白吃大会)正式开幕。主持人自然是二林哥了。看着他一面敲锣一面口水直喷地卖力“主持”着,我由衷地感叹,让他跑堂还真真是屈了人才啊。   “这位仁兄!”人群中一位书生模样的站出来提问。   “叫我二林就行,公子有何疑问?”二林哥笑得彬彬有礼,那叫一绅士。啧啧。   “二林兄,请问这店门口的对联为何只有半幅?”随着他这一问,本来并没注意对联的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里。   二林哥很满意地看到大家眼中的好奇与疑问。不紧不慢地解答,“这位公子问得好。这对联只有半联自然是有含义的……”主持人二林突然不说了,引得大家更是聚精会神。他神秘地笑笑,扫视大家,此时浩大的人群竟鸦雀无声。我发现身边的小风也正不眨眼地盯着二林哥。哎,我只是跟二林哥大概提了提现代的主持模式,他便能发挥的这么好,陈掌柜,您真该感谢我给您发掘出一个宝啊。当今社会什么最珍贵?——人才!   “主持人”继续说道,“本店举办这次试吃大会,不仅为大家准备了最新的点心试吃,还准备了这副上联,用来以文会友,咱们青鸾镇向来重文喜乐,更有数不尽的才子才女,今日敬请有识之士赐个下联。谁若对得出这下联……将得到……”他眼珠一转,四周人皆屏息静气,生怕错过他接下来的话。此时二林手一晃,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小木牌。我满意地听到了几声吸气声。嗯,我教二林哥的这手小魔术反响还不错哈。人群中居然有人叫起好来。小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微张着,小脸红扑扑的,特招人稀罕。我叹,这孩子,感情昨天我和二林比划来比划去地练魔术,他没看到啊。   “我们天然居赠出的贵宾牌。不但吃饭优惠、定位子优先,还可以最先品尝到我们的新菜式!”这最后一句简直是喊出来的,颇有震撼性。我心下暗暗打定主意。行!以后我要是做广告宣传有主了。“做广告,找二林啊!牙好,口才就好!身体倍儿棒!卖嘛嘛光!”果然,随着他话语的结束,人群激动起来。纷纷跃跃欲试。有人念道,“客上天然居,这很难吗?”又有人对道:“人下弦歌台!”主持人笑了笑,“这位对的工整是工整了,只是不通啊。”那人不服,   “怎么个不通?”二林只是笑而不语。陈掌柜也微笑着看向我。   “妙啊!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既符合情景,又加入了店名,更妙的是称赞了来此用饭的客人!真乃妙联啊!”先前提问的那书生摇头晃脑地诠释着。   嘿!老兄!你也太有感触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顾得托儿呢!虽说乾隆爷这上联是挺好,你也不用兴奋得直抖吧!亏了这位仁兄,现场的气氛空前高涨。一些读书人纷纷附和。摇头赞叹者有之,蹙眉深思者有之,互相磋商者有之……总之是达到了它应该达到的效果。   这时,二林按照事先定好的,清了清嗓子,“大家先不急,且听我说。听到他颇具穿透力的声音后,大家都静了下来。我微笑着看向陈掌柜,他也回我一个带笑的眼神。“今日主题是试吃大会,这对联也不急于一时。改日本店将举办茶话会,届时欢迎各位文人来品茶话诗情!”一时四周又响起了私语声。   “茶话会?”   “是什么?没听过呀?”   “好了,各位静一静,现在,我宣布——天然居异域风情新点,沙琪玛试吃大会现在开始!”   随着二林哥洪亮的声音响起,我,小风还有张大婶开始忙活起来。将各色,各种口味的沙琪玛放在不同花样的盘子里端上来。天然居门前摆着八张长方形的桌子四张一排,两排并拢摆成一字型。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沙琪玛,有蓬松酥软的蛋酥沙琪玛,有口味浓重的芝麻沙琪玛,有口感清甜的各种果味沙琪玛,还有诸如蜂蜜沙琪玛啦,冰糖沙琪玛啦……总之,一眼望去,色繁味美,新颖独特,让人食指大动,目不暇接。   “哇!这就是沙琪玛呀,从没见过,看起来一定很好吃!”一名小女童挤到最前面,眼睛放光地盯着桌上的美味,吞了吞口水说。   “嗯嗯!”其余的孩子也同样眼盯桌面附和着。果然新奇事物,尤其是食物对孩子的诱惑力,那是——相当大啊!   由于之前,二林已大致解释过这点心名字的由来,说是陈掌柜在北边办事时遇见一位名叫沙琪玛的异族姑娘,那姑娘将这道点心传给了陈掌柜,于是这点心被命名为沙琪玛。呵呵,这当然是胡诌的。   美食当前,大家也无暇多问。于是,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人们以自助的方式排队顺着桌子边走边试吃。每盘的沙琪玛均被切成了小块,而在餐桌上,间或的摆着水果盘,同样切成小块,以防大家口干。这种来自现代的自助方式,对这里的人来说,显然是陌生而新奇的。因为大家是一个挨一个的走过,所以也不好狼吞虎咽,或是停留时间过长。因此,秩序竟是井然有序,比预计的还要好。我和张大婶,小风不断地把空盘子撤下,换上装满沙琪玛的盘子。就这样,大家试吃到一定份额的时候,二林宣布,“大家请到这里排队,前100名顾客可免费领取沙琪玛一份”,人群蜂拥而至,排起了长队。赠送的沙琪玛都用彩纸精美地包着,可以拿回去和家人一同分享。赠送玩100份后。二林宣布试吃大会结束。没领到赠品的人们,失望之情显而易见。   “各位!今日没领到沙琪玛不要紧,明日,本店将正式发售沙琪玛,喜爱的朋友可以到本店购买品尝。另外,从明日起,十天内,凡是到天然居用餐的顾客,每人赠送一份沙琪玛!”在这关键的促销宣传词中,试吃大会完满闭幕。   沙琪玛的推出很受欢迎,第二天一大早,天然居门前就排起了队,由于购买沙琪玛的人太多,所以在我的提议下,在天然居侧面,开启了外带窗口,专售沙琪玛。而且,来店里用餐的人也明显增多。几天来,陈掌柜一直保持着眯眯眼状态,为什么呢?乐的呗!而我们也忙得不亦乐乎。二林从跑堂上升到茶博士,时不时地讲个笑话,段子等等。这厮在我的教导下,嘴上功夫越来越厉害,我给他讲了几个笑话和脑筋急转弯。他居然会举一反三。他不做跑堂了,这几天人手不够,我和小风便自动沦为店小二。看着二林那厮吐沫横飞,深受大家喜爱的样子,看着我的小手上端着的大盘子,我那个气呀!有感于我凌厉的目光,二林眼光转向后缩了缩脖子,咧嘴一笑之后,拧过头向另一方向继续白话去了。行!今晚就给你讲杀猪还是杀驴的故事,哼哼!   这几天,小风显然因为有了正式的工作而异常兴奋,我觉得这孩子找到了他的存在价值。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他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就凭他的聪慧、勤劳、勇敢,执着以及……他的善良。虽然善良的人可能会吃点小亏,但是会有更多的人去喜欢他、帮助他。而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这份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栖鸾书院   在青鸾镇,这个在异世界我来到的第一个地方,我安心住了下来。送走了清凉宜人的六月,迎来了骄阳似火的七月。这段时间里,我和小风就住在张大婶家,张大婶本就对我们很好,又因为我的指导,天然居生意蒸蒸日上。张大婶的工钱也涨了,她更加感激我,我心里知道,与她在我初来时对我的那份关爱比起来,这些远远不够。于是在我拿到了我的第一份工资二十两之后,我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陈掌柜拜托他以奖金的方式发给张大婶。我知道要是我把钱交给她,以她的性子,是一定不会要的,十两对于一般百姓人家不是个小数目。对她目前的经济状况,也是有帮助的。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我把青鸾镇游了个遍。呵呵,我最喜欢的是游山玩水。其实一直以来,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环游世界,只是大学还没毕业呢,就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我的理想是否能在这个世界实现。憧憬中……   这一个月我除了为天然居的拓展出谋划策,也开发了几样新菜,比如铁板牛排。呵呵,推出后那叫一个“客似云来”啊,到现在还是天然居的招牌菜呢!   相信我下个月的提成会翻倍,呵呵!工作之余,我还将青鸾镇游览了一番。这里不愧为龙国的“音艺之乡”,不但人人能歌善舞,崇尚文化,还定期举办文艺比赛,像余音阁与弦歌台这样的优雅之处,就是最初为了比赛而修建的。青鸾镇地方不是很大,却有许多风景。峰峦叠翠的青鸾山就不用说了,弦歌台附近的映月潭,更是赏月的好去处。另外离镇中心大约七里地的花海,也甚是壮观——“万紫千红接天开,微风层层排浪来!”。此景真是好美呀,算起来我来花海的次数最多,因为这里离青鸾镇最大的书院“栖鸾书院”很近、因为张大婶的儿子周启文在这所书院读书,还因为张大婶会时常让我给启文哥带东西,更因为启文哥每次都会借我他们书院的书籍……总之原因很多啦。   我在栖鸾书院这儿,也算看了不少书。这里也使用繁体字,即使有不认识的字,也能通过上下文意思猜出来。如此,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当世时局分为七大势力,分别是:中部的龙、羽,北部的雪域、狼盟,南部的南国、西部的沙国以及东部与龙国隔海相望的鲲国。至于其余的小国,我也没有细记,因为它们都或明或暗地归属这七大国。而七国中,雪域与狼盟原属一国,为当世第一大国,可惜人心不齐,被内部两股势力生生分为两个国家。沙国地处沙漠,鲲国位于海外,南国的地理位置又属边陲。因此若论资源丰富与国家富饶,当属龙羽二国。而羽西接沙漠,龙东沿大海。所以,国之昌盛,七国中,龙为最。对此,我不禁也有一份骄傲与亲切。因为在书上看到龙国的传统与民风、信仰,觉得和中国古代竟十分相似。   说实话,这“栖鸾书院”的藏书还挺全。我还看了一些诗词文章,呵呵,有些像唐诗,还好不是诗经那类风格。这里还没有词牌的格式。有些好的诗文,我会记下,回去教给小风,想起小风那求知若渴的认真样,慨叹一声,真是好孩子呀!   这一天,张大婶又做了些铁板牛排与沙琪玛,让我帮他带给启文哥。哎,自从沙琪玛推出后,张大婶让我给启文哥带过一次沙琪玛后,我就成了美食大使。书院里从先生到同学,无不盼望我多去几次。哎,这也不怪他们,他们本就是寄宿在学校,加上天然居生意又太好,就说这招牌菜,铁板牛排吧,不找人拉关系的,就得排队去等。而且陈掌柜还搞个限量发售,这样一来,这菜就更珍贵了。这不,把这些个学生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艳阳高照,可是书院这边植物众多,时有阵阵微风吹过,很是凉爽。使劲地吸了吸在现代已难再觅得的清新空气,我提着食盒,迈步向书院大门走去。远远地看到“校工”李老伯,坐在校门口的一颗大树下乘凉。我忙打招呼:   “李老伯,您好!”   他一见是我,眼睛马上弯了起来,高兴地说“哦,是夕儿啊,又来给你启文哥哥送吃的来啦,那帮馋小子盼你好久了,呵呵!”   “李老伯,您可真风趣!”我很喜欢这个健朗的老伯,从包袱里拿了一包沙琪玛,双手递给他,“李老伯,您喜欢吃的沙琪玛,夕儿给您带来了。”   “夕儿真乖啊!还惦记着老伯!”李老伯很开心地收下了,脸上挂满欣慰的笑容。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我的心里也是无比舒畅。   聊了一会儿,我辞别了李老伯,去找启文哥。还未到讲堂,就已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啊,绿树环绕的校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轻轻的走到打开的窗子旁,朝里看去。呵呵,启文哥哥学习可真认真啊!目光炯炯,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大人样。哪里像只有十四岁的样子,十四岁,比之前的我小很多……想到这里,我就郁闷。精神年龄二十二岁的我,现在的物理年龄却只有八岁!见到谁都得做小辈,不过,启文哥很是成熟懂事,叫他哥哥也不觉得冤枉。而且,其实我还挺想有个哥哥的。嘻嘻!   看着看着,目光就不自觉地转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不为别的,就为那一眼望去很干净的感觉。对!第一眼见到他,脑中想到的词不是帅,也不是美,而是“干净”!那种“干净”是我在现代很难见到的,那张没有生活沧桑感的脸,那清若无物的眼睛,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闲适气质,让人很难不被他吸引……蓦然间,我的眼光就对上了他的,他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向上弯了弯,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应该是呆了一呆吧!再看他,依旧拿着书,用如云似水的嗓音讲着课,好像刚刚的目光相接是错觉。这个谜一样的人——白隐之,总觉得这名字不适合他,就好像是为了归隐而随便取的一样。听启文说,白先生来到书院只有半年,学生们只知道这位先生才华横溢,却对他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只是大家都很喜欢白先生。他的讲课方式很新颖。他不像其他先生那样,教学生摇头晃脑地背书,也不拿戒尺打学生手板,只是他会换一些其他的惩罚方式,比如打扫茅厕,清除杂草……他讲课一点也不死板,而且很会引导和开阔学生的思维。我真的对这个人很好奇,在这个迂腐的时代,他居然有这种划时代的教学理念,这是个怎样的人啊......   一阵欢呼声传来,叫回了我的注意力。大家正在整理书卷,而且,已经有人朝门口走来。我一愣,这么快?已到了午休时间吗?正疑惑间,看到白先生闲适地坐在讲桌旁,冲我微笑。噢!原来他刚才就看到我了,还不动声色,却给学生提早下了课。   我提着东西走进讲堂,先和启文哥打了个招呼,然后稳稳地走到白先生面前,“白先生,这是张大婶送给您的铁板牛排。请您尝尝。”呵呵,这份最大份的牛排,当然是孝敬给先生了。   他嘴角仍挂着浅笑,温言道,“谢谢张大婶的一番心意了。我很喜欢。”然后又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也谢谢夕儿这一路奔波。”他声音悦耳,听了是一种享受。原本的我,接触过的出色异性也不少,却从没听过这般优美而不失男性魅力的声音。也见过先生好几次了,听过这声音若干回了。却还是不能免疫。呜呼!   之后就如预料中一样,我和启文哥所在的桌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在张大婶特意多准备了些点心,要不还真不够这些个馋猫分的。我强硬地看着启文哥把牛排吃光,这才满意地收拾东西。要不以他的老实性子,还不都得让给别人吃了呀!中午时光就在这快乐的氛围中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花海仙人   离栖鸾书院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一名少年携一女童沿路走下。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学生服,更衬得人白皙俊秀。而那女童被少年拉着手,稳稳地走在少年身侧,一双大眼充满灵气,却少了份孩童该有的稚气。   “启文哥哥,你别送了,再不回去,上课要迟到了。会被先生罚的!”   少年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摸摸女孩儿的头发,道。“夕儿妹妹,你年纪虽然小,却比许多大人还要懂事。哥哥在书院读书,不能常回家……无法伴在母亲左右……我……”   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圈,我心底轻叹。张大婶是个好母亲,节衣缩食地供启文念书已有四年了,的确是让人钦佩。可是想想,一个孩子从十岁就离开家,偏偏那个书院还是寄宿式的,四年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趟家,见见唯一的亲人——母亲。缺少母爱的童年,是多么的寂寥啊!十四岁,在现代,只是个初中生的年纪……   “启文哥哥,夕儿知道的!”是的,我知道,他除了离开亲人的寂寥外,还有着来源于经济方面的自责,认为是因为自己,才使得母亲的生活那么拮据。所以在学习上加倍努力,才会一直这么瘦削……   他有些错愕地望着我。   “夕儿会常哄张大婶开心的,还会注意不会让她太劳累!”看着他渐渐睁大的眼睛,我继续道“不过,哥哥也要答应夕儿一件事哦。”   看他还傻傻的没回过神来,我忍着笑说,“哥哥要答应夕儿,多吃饭、多睡觉,下次夕儿来,如果发现哥哥没有变胖,夕儿可不依呢!”哎,学小孩儿说话可真肉麻。   他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我想,大哥,你不会对着小孩子哭吧。我可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哄你啊……正想着,身体冷不防地被拥进一个瘦削的怀抱,只听得耳边响起了略带颤音,却很温润的话语。只有两个字——“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仍想着启文哥哥刚才的表情。那是一种感激,了悟,欣慰,得遇知己的眼神。想到她们母子间的感情,心里暖暖的。微笑了下,家与家人现在都是离我很远的词,我心里的苦涩依旧淡淡地蔓延着,却已不似当初那样痛到哭泣。如今想起父母,想起家、朋友,已经是一种甜蜜的回忆,尽管还会痛,但确甘之如饴……既然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便在这世寻找属于我的路!望着蓝天与洁白的云彩,我张开手臂,放松身体,亲人们,当你们抬起头,看到天还是那么蔚蓝,云还是那么潇洒,世界也没有因我的离开而失去色彩。那么,请你们忘记悲伤……你们放心,我在这里很快乐,你们……也一定要快乐1我答应你们,我会幸福的!一定会!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嘴边噙着的一丝微笑。   不知不觉间,我又来到花海。七月,正是百花繁茂的时节。远远地望见一片绚烂直铺天际,壮观瑰丽,色彩斑斓。种类繁多。其实每种花都有它卓越的风姿,特有的香气,但又怎比得这浩瀚花海来得让人震撼。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看着湛蓝的天空,闻着那自然酝酿的香气,连呼吸都是香甜的。脑中几乎什么都忘记了。惬意的感觉让人只想永远留在这醉人的美景中。眼前有只蝴蝶飞过,我不由得起了小孩儿心性,纵情奔向花丛中追赶着蝴蝶。追着追着,脚步蓦地停了下来,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四个字——神仙?妖怪?   稍远处的地方,仿佛是天与花海的交界处,一袭青衫随风飞扬,舞不尽的潇洒。伴着乌黑的长发,更显飘逸,发上的青丝带与乌发交互缠绕,仿若有生命般地狂舞着。阳光洒在他身上,竟似生出光晕,加上这漫天的花海,越发的不似人间景色。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青色的背影,却又不想上前,惊扰了这份宁静。哇!鸟儿竟然毫不畏惧地落到他身上去了,蝴蝶也毫不避讳地在他身边飞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招蜂引蝶!他就负手静静地立在那里,仿若无物无我。而我也无声地凝视着他。心里竟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突然,我发现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稍稍转向了我这边。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分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不过,距离太远,阳光又淡化了他的脸部轮廓。我实在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感觉他似乎是笑了,虽看不清,仍觉此笑倾城……   就在我的错愕间,视线中青影一晃,我万分惊讶地看着他点着娇弱的花朵,凌空飞起,青衫与黑发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交缠着、飞舞着……眼光丝毫离不开那青色身影,追逐着,直到他消失在视野外。   睁大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痛了,这才回过神来。理智告诉我刚刚那个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而是人,而且是个高人!那借力使力的飞身……难,难道是……轻功!   我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直到现在,仍是喜爱。可是长大以后,虽仍是对书中各种高深莫测的武功心生向往,却其实并不真的相信它们的存在。可是,今天,就是在刚才……我——亲眼见到了那只有在书上才出现过的绝顶轻功。我心里那个激动啊!脑中的思绪啊,怎一个乱字了得。   当初,打我记事起,爸爸就或多或少的给我安排一些体能训练,以锻炼我的身体和意志。我家里一直很民主的,我有拒绝的权利。可我能将那些训练一直持续到现在,我想,应该源于我那骨子里对武功的向往。   现如今,竟让我撞见高手了,我原本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这个世界安安定定地生活下去,照顾好小风和身边的人。充其量,用我的科普知识,造福一方水土罢了。天下大事,与我何干?争名逐利,非我所好。要是有机会的话,呵呵,来个环球,那个……诸国之旅。可是现在,我又有了新的追求,我埋在心底的武侠梦既然已被唤醒,就再无需压抑。我知道,我不是玩玩的,从小到大,我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做到。吃苦,我不怕。在十多年的体能训练中养成的坚强意志仍旧伴随着我,藏在这小小的身躯里!   我要学武功,刚刚那位“仙人”高手不好寻,至少也能觅个有实力的门派吧!主意一定,心情好的不得了。我伸开双臂,兴奋地转了几个圈,仰躺在花海上。将自己也置身美景之中。   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普照的花海中,伴着鸟语花香,传来了欢快地歌声……   阳光灿烂的日子   少年要珍惜   不要再犹豫   不要再迟疑   应该把成功握手里   人生追逐是名利   总有些要放弃   悲哀要忘记   失败要忘记   一定要胜自己   生活本来就该多姿多采   幸福需要自己的努力   走遍东南西北经过四季   多少坎坷你别在意   生活本来就该多姿多采   精采的日子在等待你   光辉岁月得来不会容易   别忘了最美的花开放在春季……   阳光灿烂的日子   少年要珍惜   不要再犹豫   不要再迟疑   应该把成功握手里   人生追逐是名利   总有些要放弃   悲哀要忘记   失败要忘记   一定要胜自己   生活本来就该多姿多采   幸福需要自己的努力   走遍东南西北经过四季   多少坎坷你别在意   生活本来就该多姿多采   精采的日子在等待你   光辉岁月得来不会容易   别忘了最美的花开放在春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夜羽艺团   次日清晨,满怀壮志的我,拉着小风去天然居。因为今日是茶话会的日子。事会很多,需要人手。另外,没有我这个“师傅”在,二林也不安心。   我们正走着,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原本我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可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人群——是信息的主要来源地。   “夜羽艺团又来咱们青鸾镇选苗子了。上次来好像还是两年前的事吧!”,   “是啊,是啊,夜羽很少招人的,它在各国都大受欢迎,他们的团员都是从小培养的,人数不多。所以能够加入夜羽是十分光荣的。”   “夜羽的要求很高啊,就咱青鸾镇这么人杰地灵,两年前也只选上了两名,啧啧,难啊!”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入了我的耳中。“夜羽艺团......”,好像有点印象。,我用手抚着下巴,喃喃道。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小云,夜羽艺团你也不记得了吗?那可是个闻名各国的非常有名的艺团啊!凡是热爱歌舞技艺的人,谁不想加入夜羽……”小风向往地说着,眼中憧憬之色尽显。   我微微一笑,小风平时话不是很多的,此次,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难得啊,难得!据我所知,青鸾镇的人大多爱好文艺,现在看来,小风也颇爱此道。夜羽……夜羽!我突然间想到了,难怪我觉得这名字熟悉。我在栖鸾书院的藏书阁看过的,在一本关于乐艺的书上,排在第一位的艺团就是“夜羽”了!我继续思索着,当时是怎么介绍来的……说夜羽很神秘,这个艺团仿佛是一夜之间建立起来似的。而且也没人知道创建者的背景。夜羽艺团组建至今也不过六年时间,却能成为享誉诸国的第一大艺团,实该让人震惊。可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只因夜羽的四绝,歌,舞,乐,剑,均为天下无人能与之比肩之技艺。他们分别指的是歌曲,舞蹈,乐器以及剑术……等等,剑术!剑是兵刃之首啊!那么,如果我进入了夜羽的话,不就……  想到这里,我急忙拉着小风往前挤,费劲儿地挤了进去,我抬头望去。见一张白纸贴在墙上。上面用毛笔字书写着招收学徒的事情。文笔流畅,意思明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重点。意思是夜羽艺团来青鸾镇选拔学徒,选拔期限为十天,分三次,类似于现代的初赛、复赛和决赛。参赛者年龄限制在5—11岁。报名和比赛地点均在弦歌台。初赛定在七月初十。   初十么?今天是初五,还有充足的时间让我们准备呢。沉思中的我转过了目光,却看到小风盯着那张告示看,眼中流动着光彩。我想……小风大概比我还想到夜羽吧!   天然居   刚到店门口,我就发现门口的对联配成了对。   上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下联:僧游云留寺,寺留云游僧。   我微微一笑,才一天没来,终于有人对出来了么。不过又是谁对的呢?好奇间,我和小风两人进了天然居。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二林那厮的大嗓门。   “各位客官听好,小明的妈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三儿子叫什么呀?”   我差点儿就被口水呛到,这是我上次逗小风时,说着玩的脑筋急转弯。何时被他听了去。真是防不胜防啊……目光瞥向小风,见他面露赧色,想是忆起了上次答错题的尴尬,呵呵。   果然人群中有人很应景地答道。“当然是三毛了!”   “不对,是小毛!”有人反驳。   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看小风似乎心情好些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唔?嘴角怎么有点抽搐,难道在憋住笑吗?原来这老实孩子也有对别人幸灾乐祸的时候啊!   我兀自在观察小风的表情变化,却听到二楼雅间里传来一声轻笑。声音虽不大,却让人无法忽略。不为别的,只因那声音太过吸引人了,空灵跳脱,如清泉般隽永流淌,颇有绕梁之势……嗯,不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我心底灵光一现——白先生!是他的声音没错。我对他的声音印象特别深刻。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深深刻在脑中了。   此时,大家也返过神来。   “楼上的朋友发笑,难道是我们答错了吗?”   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朋友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这题出得甚是有趣,以前闻所未闻,因而发笑。绝无它意!”声音平和,如暖风拂来,让人生不出一丝虐气。   那人无语,脸上可疑地红了一红。   “哎呀!”他旁边的文士用扇子敲了一下头,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枉我读了这许多年的书,竟让这怪题给绕了进去……”文士颇为懊丧,“小明的妈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叫大毛和二毛,还剩一个当然是小明了!”说完,再次用扇子敲头。   众人恍然,继而欢声大笑。气氛一时高涨,还有人高喊,要二林再讲一个。而我已无心思去听二林的“妙语连珠”,拉着小风径直上了二楼。   “小云,你……这么急,要去哪里?”一脸疑惑的小男孩问道。   “去见白先生!”我边走边简短地回答他。   “白先生来了这里吗?”小风一脸崇拜地说。自从有一次带他去过一回书院,见到了白先生上课时的风采,他就成了“□□”了。   走到靠窗的一间雅间时,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不是白先生却又是谁?他看到我和“□□”,又奉送了一个溺死人的微笑。我一时眼晕。这人……明明不是什么超级帅哥,其实也只称得上清秀,可为什么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这么的让人无法抗拒呢?   “白……”我本想说的三个字方只说出一字,声音便戛然而止。我愣愣地望着白先生对面坐着的人。机械地又吐出两字,“仙……人……?!”那一身青衫,那用青丝带扎起的飘逸黑发,那翩然若仙的气质……虽然上次相遇,我只是远远地看到他,还没有看到他的面貌。但我此时就是一眼就能肯定,他——就是花海中的“仙人”!而此时我终于得见其“庐山真面目”……那是一种怎样的震撼啊。他的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美得绝伦却不失阳刚,他的美不只来自于他的形,更多的来自于他的神。而他此时淡淡微笑的脸,只能让我联想到——“一笑倾城!”   “夕儿。”一声轻声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白先生仍旧是温柔地望着我,面带微笑。   想起我刚才的失态,我小脸一红,赶忙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白,仙,人,何意?”白先生居然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问题。我私下给人起的外号,怎么就脱口说出来了呢!   “我……”我仍旧低着头,暗暗平复了心绪,抬起头朝“仙人”天真一笑,道,“夕儿本是先和白先生打招呼,只是说了一个字,就看到这位哥哥。”其实“仙人”看起来得有二十三,四岁了,比现在的我大很多。但我就是不想叫他叔叔。   “哥哥漂亮的好像仙人一样,夕儿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我眨着无辜的大眼,嘟起小嘴儿说。我决定将装嫩进行到底了。看到小风看着我点头,看吧!小风小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哦?是这样啊!”白先生看了“仙人”一眼,又轻笑出声。   “仙人”哥哥眯了眯眼,继而笑得同样灿烂,道,“白,不如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青!不是说好了再给我几天时间么?怎么出尔反尔?”   他叫青啊,人如其名啊!   青仍旧悠闲地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兄弟一场,还按原计划来吧。”   小风和我都吃惊地望向苦瓜脸的白先生。他,他不是很有办法的吗?总是山崩于前而不动的闲适样儿,今天居然看到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妥协表情。今天绝对是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启文哥在就好了,一定吓坏他。哈哈。   “罢了。”青淡淡地说道。   白先生的眼却立马弯了起来,“青,这里的菜是不是很有特色啊!”   “嗯,不错!从未尝过。”   小风打量着桌子,突然道,“小云,你看,是‘天然居’的贵宾牌!”   我朝桌上望去,果然。贵宾牌就放在青的左手边。难道对出下联的人便是青?不过,既知是他,也就不觉得惊讶了。   青优雅地拿起了贵宾牌,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天然居,的确是很有意思。”接着他目光扫过我,又看了看眼中充满好奇与崇敬的小风,突然开口道,   “孩子们,想加入夜羽艺团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选拔大赛   “孩子们,想加入夜羽艺团吗?”   讷的神啊!是你的声音吗?你是在召唤我、指点我吗?否则,怎么我想什么就来什么啊!我瞪大眼望望小风,他也以同样的瞪视回应我。一秒…….两秒……三秒!随即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那个发话者。   他眼中含着温暖的笑意,“想加入吗?”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好温柔啊!原本对他惊为天人,没想到他是这么的温柔又平易近人。   “青,你是认真的吗?”白先生有些慵懒地倚着椅背说。口中说出的虽是问句,语气也透着不经意,但那眼中分明闪着笃定的光芒。   “你说呢?”同样的语气,但彼此对视的眼眸中却有着了然。   “嗯……”白先生伸展了下手臂,淡淡一笑,“你,还是老样子啊……”   之后,目送着白先生和带着轻纱斗笠的青走远,我仍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我是计划着要去夜羽的,但这一切未免也太突如其来了吧。   “小云,这……是真的吗?”望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小风,我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风,我们一起加入夜羽吧!”   “好……可是,选拔比赛,很难的,听说……”   “管他什么道听途说,相信我,没错的!”   “嗯!”他用力地点了下头。还真是信任我啊,我心里流过一丝温暖。想起青的话语:“我虽很想你们加入,但能否真正被选上,还要靠实力。”实力么。看来我没有选错,夜羽,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呢。无论是那里的技艺,还是那里的人……真得很让人期待呀!   张大婶家   自打初五那天到弦歌台报名之后。住在张大婶家的两个小家伙就忙个不停。至于他们在忙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只是,每天清晨,张大婶离开家以后,一整天,都会不时的有叮叮咚咚声传出来。刚开始时还只是杂乱的叮当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清脆的音符竟慢慢的变得有秩序起来,有时竟也十分动听。   张大婶她们虽不知道他们两个具体在搞什么,但也晓得这两个小鬼已经报名参加夜羽艺团的选拔赛了。虽然心中万分不舍,却也希望他们能够成功。毕竟,对于青鸾镇的人来说,对于所有热爱文艺的人来说 ,能够加入夜羽艺团,是多么让人自豪的事,而且,在那里,将来的发展是无可限量的。她只是默默地支持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为他们做喜爱的饭菜,给他们煮润喉的甜汤,为他们诚心的祈祷……   七月初十弦歌台   弦歌台,半建于映月潭上,呈圆形,可容百人。有四个入口,东、西,北三面分别有回廊直通岸上,南面入口则是用来泊船游览。此时,三面的回廊都挤满了人,就连南面的谭面上,也停泊着十数条小船,可见这次选拔的受欢迎程度。由于报名的人很多,所以初赛是三十人为一组,被点到的组进入弦歌台,未被点到的组则留在回廊和岸上等候。我也弄明白了这初赛便是类似于现代的海选,只是更细致些罢了。   此时,我和小风正站在弦歌台上的众多参赛者中,无视四周的嘈杂,我仰头望着那木制拱形台顶上雕刻的神鸟,曲颈向天,双翼舒展,翎羽浮荡,仿若要振翅高飞,又似要展喉高歌。青鸾么,多么美丽的生物啊!     “小,小云,我……”小风小朋友状若小鹿似的眼睛看着我,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那眼光,就是看到亲人的眼光啊!看来,我已经在该小朋友的心中树立了光辉伟大的形象了。   我安慰地捏了捏他的小手,“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出色吗?”看他还有些不自然,我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在他愣怔时,掐上他脸上的嫩肉,还恶劣地拧了几下,口中却说道,“瞧我们小风这可爱的样子,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求,你要是都选不上,那夜羽干脆关门好了!”我颇有王婆风范,自卖自夸的那叫一个业务熟练。感到被我拧着的小脸抽搐了一下,呵,终于笑了。我把魔爪收回,“笑一笑,十年少,微笑的小风最可爱了。”小风依旧笑着,身体也放轻松了,脸却微微泛红。   评审区有三处,分别用屏风隔着,所以我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们这组的选手一个个地进去又一个个地出来。有欣喜的,也有颓丧的。我不时的跟小风开玩笑,以缓解他紧张的心情,活跃的举动导致其他选手纷纷侧目,有人甚至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对此,我无视之。   终于轮到我和小风了,我们分别进到不同的屏风后。绕过屏风,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胡桃木雕花桌子,之后,看到桌后坐着个中年妇人,仪态端庄,风韵犹存。   “先生好,我是三百二十一号——云夕。”我干脆利落地介绍了自己。   她微笑地点点头,然后示意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她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点了下头,道,“把手伸出来!”我不由得疑惑,难道海选还要看手相?不应该呀?迟疑着将手伸给了她,谁知她不只是看,还摸,由手指到手关节,再到筋脉。如果不是看她是女性的话,我真的想喊非礼。她细细“摸索”一番后,放开了我的手。我似乎看到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突然间我想到,难道是摸骨!看我是否是块好材料。武侠小说中高人收徒都要看资质的。看她的反应,我应该是有些希望的。毕竟,对于学武之人,资质很重要。   正思索间,耳中传来她的声音,柔美而不失威严,“可会唱歌,唱两声我来听听。”   对嘛!这才是海选的正常步骤,于是我清唱起了校园歌谣“兰花草。”这首歌的曲调简单,不张扬。配上我清脆悦耳的嗓音,别有一番风味。唱罢,我注视着她,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只是,我察觉到了她眼底有一丝光彩一闪而逝。在我转身离开时,她那轻微的点头动作又落到了我的眼里。   出来后,看到小风也考完出来了。看他的表情,既不开心,也不颓丧,反到含着些迷茫。   “小风!”我欢快地上前拉了他的小手,尽跟他说些笑话,路上买些小吃,这回家的路程倒也沾染了些愉悦气氛。后来,我才知道小风的迷茫表情所谓何来。原来是遭遇了和我同样的“摸骨”疗法。于是我便与他讲解“摸骨”便是为了测资质,他才释然。   夜,包容一切,除却了白日里的忙碌与杂乱,安静地洗涤着心灵。月,幽光冷耀,望之便觉清凉。月光下石凳旁,两道人影被长长的拖在地上,随着衣袂与发丝的纷飞而舞动着。   “小风,”童音清脆悦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竟有了一丝灵气。   “嗯?”坐在旁边石凳上的孩童转过头来,黑瞳晶亮,不输月色。   “你很喜欢夜羽吗?”女童继续问道。   “这个……小云,我当初在家乡时,村里的人就以能加入夜羽为荣,我父母……他们也是……”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我知他想起了父母故去的伤心事,正欲安慰,他却接着说道,“我……想让他们为我感到骄傲,我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他说这话时,眼眸愈加明亮,盛满了坚定。   一阵微风吹过,摇动着树梢,连带着树影婆娑,交织着地上的两个人影,一起动着。我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微偏着头,道“小风,告诉你哦!我目前的理想是加入夜羽——去学武功!”我士气激昂地说出了心声,小风却听的一愣,风更大了些,树叶更加剧烈地抖动着。   “学武功?去夜羽……和学武功……有关系吗?”   风止了,树静了,我无语了。隐约听见哪里有乌鸦叫了两声。干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然后决定重塑形象,于是豪气干云地说,“好吧!你只需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两个一定会一起胜出,一起加入夜羽!”   仿佛受到我话语的激励,小风也斗志激昂起来,他蓦地站了起来,双手搭在我纤弱的肩膀上,眼中精芒闪耀,令我不由得一呆。他宣誓似地郑重说道,字字清晰入耳。“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加入夜羽!一起,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两个对手   海选后的第二天,入选者的名单就出来了,有资格参加复赛的选手,共有60名。当然,我和小风也在其中。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欣喜的。小风那孩子却高兴坏了,看到名单上有自己名字的时候,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之后雀跃了一整天,真是孩童之性尽显。而公布名单的同时,也公布了复赛的表演范围,歌、舞、器乐、剑、颂任选其一,表演自己最为擅长的节目。比赛日期为七月十五。   这“海选”筛选的还真够厉害的。那么多的人最终被缩减到六十人,还是很严格的嘛!看了看日期,离复赛还有两天。我和小风对视了片刻。便挽着手,飞也似地往家跑去。于是,七月十二这一天,张大婶家又持续地想起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听不太清的歌声。   七月十五弦歌台   我和小风早早地来到弦歌台,却发现这里早已聚集了一大批人,放眼望去,选手虽然少了很多,但围观的人似乎比上次更多了。想必是因为这次有现场表演可看的缘故吧。毕竟,上次的初选对于除当事人之外的人来说,就等于什么也没看见。而当我们被带进“后台”的时候,发现这里就是一处回廊,周围被厚厚的布帘遮着,形成了与外界隔绝的小天地。选手们准备好之后,就可以从这里直接通到台上出场。纵观此次参赛选手,果然都是有些本事的。不光是面相可人,才艺上也着实见些功夫。更有些家世好的小姐公子们,光那身行头就得值个百八十两的。在等待期间,我留意了几个人。那边靠在回廊角落里摆弄玉箫的,一身白衣,面若敷粉,唇似丹朱,配一把碧绿的玉箫……好看是好看了,风雅也是风雅了,不过怎么总觉得一个不到十一岁大的小屁孩儿,至于扮成一副翩翩佳公子样么。表情还冷冷的,令我想到了贾宝玉的型,柳湘莲的魂…….咳,想多了,想多了。   还有一位大小姐,我也留意了,她从一进到后台便呼奴使婢,好不阔气,想不注意她——难!只见她身后的若干侍从,有托着华服的,有捧着首饰盒的,有端着点心茶水的,有扇着扇子的……本就不大宽敞的“后台”被她搞得更是拥挤,她自己居然还好意思嫌地方小。哦?侍从队里又来了一个抱着古筝的,咦?看她那繁复奢华的行头与首饰,我还以为她要跳舞呢,难不成还是表演古筝?那你至于穿的那么孔雀吗?   “小云。”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角,换回了我的心神。我看向小风。   “比赛已经开始了。”他用手指了指回廊与表演台的连接处。果然,那里已有几人在朝台上张望。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我和小风也过去向台上瞧去。   只见百余米的弦歌台主台上,东面的评委席上已落座了三人,坐在旁边的两位中的中年美妇正是我初赛时的考官,另一位年纪稍大些,颌下三缕墨髯倒是显得很有气质,长眉凤目,一派智者风范。而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位,长相实在是太大众化了,混在人堆里就绝对不容易发现的安全长相,典型的“路人甲”。虽说有句老话“俏不俏,一身孝。”可眼前的这位仁兄即使身着一袭雪白丝衣,仍未见得增色半分。夜羽的这名主考官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世上常有些人真人不露像,这人难道就属此类。   还不待我继续深入思考,“主持人”就宣布,一号选手上场。后台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名白衣小男生双手背后,拿着把玉箫,慢慢地步到了出场口。我一愣,是那个“小贾宝玉”!他的号码可真是幸运,一号都能让他分到。“小宝玉”稳稳地从我们身边经过,目不斜视,仿佛就是在自己家里从客厅走到餐厅吃饭一样从容。这一点让我心生佩服,我是成年人,又来自现代,不紧张也就罢了。可这个孩子明明就是十岁出头,竟能如此从容不迫……我嘴角微微向上弯起,看来,这场比赛会很精彩呢!   此刻“小宝玉”稳稳地立在表演台正中,站姿优雅而挺拔。白衣随风而起,虽是小小孩童,全身却已透着潇洒飘逸。只见他优雅地向评委们躬身行礼,接着又向四周围观的观众颔首示意。这才优雅地拿起玉箫吹奏起来。随着箫音袅袅散开,嘈杂的人群竟渐渐的静了下来。青鸾镇上人人喜乐,大多识音。此时被这箫音吸引了去,偌大的弦歌台上如今只回荡着一种声音——一号选手的箫音……   “好厉害啊!”小风如痴如醉地聆听着,口中喃喃道。   “是啊。”我由衷地说,“听着他的箫音,仿佛新梅映雪,让人清新凉爽1”我正点评着呢,忽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猛一回头,正看到那个“孔雀”大小姐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看着我的表情竟然有些尴尬,随即她“哼”了一声,高傲地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这什么人啊,我又不欠你钱,至于吗?可惜长的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却这么不招人待见。得。我看我的,咱们互不干涉也就罢了。我扭头继续欣赏“小宝玉”那美妙的箫音,当然他吹箫时的神态与动作也很赏心悦目的……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群情激动。他优雅步入后台,径直走向他之前待着的角落,低眉垂目,物我两忘。以他那冷冰冰的不理人的性格,再加上这“角落嗜好”我只能送他一个道家至高境界语了。小风崇拜地多看了他几眼。   “小云,才刚开始,就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不待他说完,我已猜到他必是有了压力,遂打断他道,“不要紧,我们也不差啊,好好准备哦,一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朝着小风俏皮地眨眨眼,满意地看到那黝黑的眼眸又恢复了自信的光彩。小风,你究竟吃了多少苦,定是受惯了别人的奚落吧,定是许久没有人留意你、称赞你了吧,我希望你能够每天都自信的,开心的笑啊!   之后的几个选手虽也是各怀才艺,却与“小宝玉”同学的境界相比低了许多。我听得都有些困了,瞄了角落里的“小宝玉”一眼,他仍旧靠着廊柱,垂着眼,继续他的物我两忘。他是不是小孩儿啊,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是成人附体了。   咦,身边怎么突然变嘈杂了?哦!原来是“孔雀”大小姐要上场了,她的若干助手正在帮她做准备呢。等之前的选手表演完毕,众位观众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   先出来一人,大家吃惊的发现是个年龄超标的,嗯,该助手搬了琴架放在场中央。接着又上来一人,大家伸长了脖子看,发现又是一个年龄超标的,该人小心翼翼的搬了一名贵古筝放在琴架上。就在大家以为还会继续有“不合格”选手出现时,大家终于见到了一个大约九岁的“孔雀”上场。因为她的装扮实在是太炫目了,身上是绣满金银丝线的华服,头上珠翠耀眼,身上环佩叮当。连鞋上都嵌着宝石,真可谓是足下生辉。人群越发嘈杂起来。后台里也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孔大小姐终于上场了。”   “她是谁呀?”   “啥?她你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咱们青鸾镇的人啊!她是咱镇上首富孔老爷家的千金。哎呦,听说她很凶的。”哦,她原来姓孔,真真的不枉我给她取的外号“孔雀”,缘分啊。   “哼!看她刚才那趾高气昂的样儿,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啦。”   听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我也不太喜欢“孔雀”啦。但是我更不屑那种背地里说人是非的行为。   “听说她平日里就很刁钻,在家里凶的很,连她的二娘和弟弟都有些惧她呢?”   那个八卦宣传者继续侃侃而谈,“还听说啊,她是个煞星,她娘亲就是生她难产而死……”   “这般的无理,还不都是没有娘教……”声音戛然而止。正在说是非的女孩儿呆呆地望着突然站到自己面前的人儿,和她正对着自己伸出的手。那手虽离自己的脸尚有一段距离,却也压迫的自己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你……”,却听对方动听的声音响起,   “这位姐姐,还请不要再说了。姑且不说背后说人是非已属不该,道听途说更是无稽之谈,只凭你辱及她人亡母这一点,已是万万不该了!”   “小云!”小风就站在我身边,听到上诉言论后,也是愣了一愣,随即眸含异彩地看着我。我转头朝他一笑,继而转向那道人是非的始作俑者。   “姐姐认为小妹说的可对。”我淡淡地道。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竟开始强词夺理,“我,我说她又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得了她的好处?”   我冷笑一声,“天下人管天下事,生于天地间有善就要扬,有恶就咬惩。你说我管不管得!云夕虽小,尚能明辨是非。道义面前,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一席话说完,四周已鸦雀无声,诸多目光齐齐投向我。就连一向漠然的“小宝玉”同学也颇有深意地看过来。这个,是不是说的有些太大义高尚了……   我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女孩儿,见她的脸越来越红,两腮鼓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吧1还以为你口才很好呢!这么不禁说,还学人搬弄是非,这……这,我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头,不愿多留,和小风快速离开人群。此时静下心来,方闻得场上的琴音。想不到这“孔雀大小姐”琴艺如此了得,我这不太懂古筝之人也听得出曲子音准极佳,节奏如行云流水,近乎完美……可是,是哪里不对呢?听着这曲子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觉。算了,不去想了。这位大小姐是铁定能入决赛了,看来我和小风已有两个强劲的对手了。好在,我们也不差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章 清音绕梁   比赛进行的很快,转眼已快轮到我们上场了。我和小风以组合的方式参赛。无暇听上名选手的歌声,我最后嘱咐小风说,“小风,别紧张。我们是要一起进夜羽的,记得我们的约定啊。”他则以无声而坚定的点头方式回答了我。   终于轮到我二人上场了。我们抬了一个蒙了布的小几上去,放在拢音效果比较好的位置。我们向评委们行礼。美妇多看了我一眼,看来她还记得我啊。那正中的白衣“路人甲”竟微笑着朝我俩点了点头。咦,认识吗?见过吗?不想了。比赛!   此时小风已跪坐在小几旁,轻轻掀掉几上的覆盖物。露出了被掩藏在下面的十来只碗来。那些碗材质不一,里面装着的水的容量也不一样。四周传来了惊讶之声,人头攒动着争相往这边的碗上瞧。我站在小风的旁边,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低头朝他打了个眼色。于是,在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小风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金属筷子,对着那些个碗敲打起来。   清脆悦耳的乐声由这些碗上传来,流畅如泉水叮咚,恬静似滴水呢哝。简单的敲击声竟似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一听便欲罢不能。人群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哗然,再到静静地屏息聆听。四周的一切是那样的自然和谐……   一段优美的前奏后,一缕清澈童音伴着水碗敲击的音乐,徐徐唱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让笑脸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这是一种陌生的曲风与词义,却又有着一切成功的新鲜事物一样的吸引力。此时的弦歌台,已是下午,阳光已不似正午时那般强烈,此刻柔和了许多,照在水面上,水波纹漾起一层又一层的金光,似是将水中的倒影也染成了金色。弦歌台边本就停泊着许多小船,这歌词所唱,使周围之人尽都有身临其境之感。而这词曲意境,又着实有一番童真童趣,让人思绪飘向遥远的童年……   啦......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乐已停,曲已终,四周却仍是静谧无声,耳畔仍似回响着水波流动之声。评委们也毫不掩饰的露出欣赏之意。我拉着小风谢幕,低下头时,四周骤然响起如雷的掌声,我扬唇微笑,这下总该过关了吧!小风,我们表演的很成功。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的。我们谢幕完毕,抬起头时,我对着小风用手比了个胜利V字,他的脸上挂着开心的微笑,我真正的在他脸上看到了自信、满足与发自内心的成就感。   “考完试”,当然要放松放松了。我决定和小风去花海玩。因为在那里,心是无拘无束的。我们走在街上,远远的,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有人大喊,“马惊了,马惊了!大家快避开!”我急忙拉着小风闪到一旁。前方一团乱,人们纷纷闪避。马蹄声越来越近,人影晃动中,我骇然发现离惊马不远处,有个小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就要被惊马所伤。心急之下,虽知来不及,我仍向她跑去。突然,眼前金影一晃,那小童随那团金影一同滚向路旁,堪堪避过马蹄。惊马飞驰了过去,我方稳下心神,呼出一口气。还好,那孩子没事。突然间想到小风,忙转头望去,看到小风正朝这边跑来,这才放心。我们一起赶到金影与小童摔倒处,只见一身穿金色衣服的女孩正将那小童扶起。看那小童仿佛刚反应过来,哇的大哭起来。应是没事。那救人的金衣女孩儿,虽是背对着我们,但是却可见左袖破烂,上面有斑斑血迹。我急忙上前一步,问道“你不要紧吧?”   “并无大碍……”她回过了头。“是你!”看到我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孔……大小姐!怎么是你?”我的惊讶不下于她,真没想到,见义勇为的人竟会是孔雀。而且,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手还挺灵活的。   “怎么不能是我?”孔雀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之色,随即把头一昂,下巴抬起,恢复了平日里的骄傲样,“别误会,本大小姐只是不想被血溅到罢了。”“还有你,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一点伤都没受,哭什么哭!早知你这么烦人,就不救你了。”   这个孔雀,明明做了好事,却还要凶巴巴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挺傲慢跋扈的,没想到心地这么好。想到她刚刚受伤害的神色。我颇觉歉疚。想必她经常被人误会,心里难过的很吧。   “你们快把这个麻烦精带走,本小姐要走了,没空和你们……”她话音未落,下一秒,我已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心的把她的衣袖挽上去,好在她的袖口较大,没有碰到伤口。   “你,你要干什么?”她大声嚷道,就要抽出她的胳膊。   “不想痛就别乱动,”我冲她吼道。觉得说话有些太大声了,我又柔声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否则会感染的。”   “感染?”孔雀和小风齐齐地迷惑地望着我。   没空跟他们讲“感染”的含义,我无视之。看她的伤口似是滚地时擦伤的,只是从手腕向手肘,有一条两寸长的伤口,稍微深一些,还好没有伤筋动骨。看到不远处就是药店,我叫小风去帮我买些治疗擦伤,消炎止痛的药。而我则掏出手帕撕成一条一条的,打成绷带。药很快就来了,我先在她的伤口处上了药,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在家时,老爸连包扎处理伤口的技巧都交给了我,想想真令我忍俊不禁。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老爸交给我的东西在那世没怎么用上,在这里却已帮了我不少忙。老爸,你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欣慰吧。   欣赏着我还算不错的包扎作品,抬眼正对上孔雀那愣愣的眼神,四目相对,她急忙扭过头去。呵呵,这孔雀大小姐还挺别扭的。看看小风晶晶亮的眼神,果然,还是我家小风招人喜欢啊。这两人同样是九岁小孩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谢谢……”大小姐仍旧有些别扭地开口,头却不转过来。我仿佛瞥见小风在笑。   “不客气。”我答道。“你的侍从没有跟着你吗?”   “我叫他们去买东西了。”   “那我帮你去找他们,他们在哪儿?”我说着就要起身。她却一把拉住我,“等等,我听说了……今天,我出场表演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谢谢你1”她支支吾吾地说完,脸早已通红。   是么,原来她听说了那件事。“没什么,我也只是讨厌那个讲是非的罢了。”然后朝她眨眨眼,“可不是帮你哦!”   她脸先是一僵,随即看到我调侃的表情,竟笑了起来,见她不再别扭,我也会心地微笑。   “大小姐!大小姐!”我们朝声音望去。见两个人正朝这里跑来。   一见那两人,孔雀立时把小脸一沉,“你们怎么才来,指望你们,本小姐到现在还流血不止呢!”许是她的声音太大了,本已被小风哄得不哭的小童,又大哭起来。   “不许哭!哭是保护不了自己的,是懦弱的表现!你听到没?”哭声越来越大。连我都有些难以忍受了。孔雀终于妥协了,“好了好了,姐姐给你买糖吃,你别哭了。”   她这样轻声细语的说话,效果立竿见影,小童的降水量立即从大雨转为毛毛雨。孔雀也舒了一口气,对两个张着嘴说不出话的侍从说,“你们,快去买些糖来。”不一会,那两人买了一大包糖果回来,看到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那两人也舒了口气。看来这大小姐还挺有威严的嘛。吃了糖的小童立刻多云转晴,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惊奇的发现,孔雀的眼中流过一丝温柔。原来,她也是很温柔的,只是在她善良的心外面有个凶巴巴的伪装……   正恍惚间,听到她叫我,“云夕?你是叫云夕吧。”我点点头,看来她专门打听过我了。  “本小姐……我,叫孔烨。你以后若遇困难,尽可来找我。本小姐从不欠人情。”听了这话,我正待推辞,却捕捉到了她的眼神。虽只一霎那,那高傲的眸子里,却分明闪过一丝渴求与希冀。心下轻叹一声:拗小孩。再看向她时,我已微笑道,“好啊,云夕和孔烨以后就是朋友了!”   分明的看到她浑身一震,却一言不发。呵呵,小鬼,这就是默认了,她心里一定在偷着高兴吧。看她那个别扭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那么,孔烨,我们现在一起去花海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 谈音谈心   一辆马车行驶在通往花海的小路上。孔家的两个侍从坐在外面驾着车。车里,则是三个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儿。三个小孩儿居然没有同龄人的吵闹,马车内异常安静。我不由得打了个呵欠。这位孔大小姐,明明是好心用她家的马车送我们去花海,偏偏又弄得气氛死气沉沉。看来,得我来活跃活跃气氛了。   “好了,大家听我说。现在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看看你们两个谁更聪明?”不等他们回答,我已开讲,“话说,有一户农家,养了一只猪和一头驴。有一天,来了客人,主人要杀掉猪和驴其中的一个,你们说,他是杀猪呢?还是杀驴?”   接着是一阵沉默,孔大小姐性子比小风急些,先答道,“杀驴,驴肉好吃些。”我微笑着看向她,“嗳……”。她面上略露喜色,我的后半句话传来。“猪,也是这么想的。”语气很平淡,但车内的氛围却已不比先前。孔雀的杀人眼光已朝我射来,她的小脸气的鼓了起来,我干咳了一声,耳中听到有轻微的吃吃声。转头看到小风在拼命忍住笑,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这小子眼中似有幸灾乐祸的神色。他看到我盯着他,努力平复了下脸上的笑容,揉了揉僵硬的脸部肌肉,回答道,“主人一定是杀猪喽!”   他平静而略带微笑的小脸在听到我的下一句话后,连续地抽搐着。   “驴也是这么想的。”   下一秒,“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孔烨!你笑就笑吧,不要爬过来嘛,哎?你别扯我的胳膊呀!不要把脸埋在我胸前闷闷地笑好不好!手,手不要乱挥,也不要死抓着人肩膀摇啊。啊啊啊啊……   于是,车外的人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从没听到过她笑的这么大声,这么久过。”   “别管那么多了,驾好你的车吧!”   碧空如洗,真是不枉出游的好天气。美丽的东西,看多少次也都是美丽的,但每一次看又都有所不同。好风频借力,把无数片各色花瓣洒向空中,仿若半空中,下起了花瓣雪。花海炫目,香雪袭人。摇曳似幻,情迷是真。   “哇,蓝天,白云,芳草,鲜花,我又来了。”我张开双臂奔跑在这一望无际的花海中,恣意地欢笑着,然后乐而忘形,一下子就仰卧在这繁花似锦中,闭着眼睛,感受着就在身旁的花香,聆听着沥沥莺声的鸟语,呼吸着这个时代我最为欣赏的清新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闭着眼让阳光洒在脸上,真舒服。咦,我的阳光呢?脸上那暖洋洋的感觉呢?我无奈地睁开了眼,   哇!两张近距离放大的脸啊!难怪阳光没了,原来是被这两个“大头”给遮住了。两个人四只眼此时正瞪着我。   “小云,你快起来吧,久了会生病的。”呵,小风,看在你还挺关心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你,你……就这样躺在草上?”孔雀睁大眼睛指着我身下的草说道。   “这又如何?我要的就是这‘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感觉!”   “天为盖地为庐……好洒脱的气势!”,孔烨口里喃喃着,眼睛向天际凝望着,似已思绪飘远。   “既然你们一个怕我着凉,一个称我洒脱,不如……”我笑嘻嘻地看着那两人。   “不如什么?”小风一脸戒备地看着我。毕竟相处久了,比较了解我。而孔烨则是迷惑的等着我的后半句话。   “不如……与我同甘共苦,玩得尽兴吧!”我大叫着猛地一手扯住一个往下拽来,一时间三个人都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花海中传来男女混合二童唱。惊叫声之后,传来了声讨声,   “小云,你别想跑!我要报那一拽之仇1”   “好你个云夕!敢害本小姐摔跤,你站住……”   一时间,三个小小身影在这绚烂花海中穿梭跳跃起来,犹如三只充满朝气的蝴蝶翻飞追逐,骄阳挂在碧蓝的天空上,金光遍洒,下面的一大片花海被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而花海中的这三个小人儿,他们的周身也染上了淡金光晕,他们小小的身体蕴含着无尽的活力,稚嫩的脸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年轻的生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力与憧憬。这一切,仿佛世上最美的图画,而世上最美的图画也抵不上这真情真景,这欢声笑语,这一世被珍藏在心底的回忆……   “呼!”一番不顾形象的追逐厮打后,三个人都成大字型躺在了草地上,尽管头发散乱,衣服褶皱,但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挂着满足的微笑。有时候,童年的美好,就在于它的无拘无束,尽情尽兴。真好!我觉得自从自己变成小孩子之后,连性格也变得爱玩爱闹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很不可思议,却很美好……   “小云?我们以后会永远这么开心吗?”小风望着天空喃喃道。声音飘渺,似在问我,又似在问天。   “当然会,即使会偶尔遇到挫折,但只要我们的心是快乐的,我们就会开心。”   他转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样看着我许久,默默地点了下头。转头望天,唇角已勾了上去。   小风,你害怕吗?你因为觉得此刻的心情太过珍贵,而害怕失去吗?可是你还小,你不知道,没有经历痛苦,又怎么会体会到幸福的珍贵。回忆——永远因为她的“一去不复返”而备受珍惜,深埋心底。不管是欢乐的、还是痛苦的,只要她仍深藏在你的心里,她就还是你难以割舍的存在痕迹。痛苦与快乐是并存的,就像光与暗一样,我们无法改变她的质,但我们可以改变她的量,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沐浴在光明中,帮你驱走黑暗……   “云夕,告诉你哦,自从娘亲走了之后,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天了……”孔烨说这话时并没有看我,“因为这一刻,我心中没有防范,没有争夺……”“总去和二娘与弟弟争,我也厌了,不如加入夜羽,整日弹琴颂歌来得快活。”   ‘孔雀’骄傲而不服输,总是为了和人比试而付出很多。又总是让人看到她最为光纤的一面,孔烨,你对此厌了吗?如若厌了,我祝贺你,因为你将挣脱枷锁,因为你为自己的心做了选择。你既视我为好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我虽不如孔雀乐艺娴熟,但我毕竟思想比她成熟的多,那日聆听她琴音,已隐隐有一丝察觉,只是有些模糊,后来思考之后,便知其原委了。   “孔烨,你先坐起来。”她疑惑的看看我,但仍是听话坐直了身体。我轻轻的为她摘掉发上的草叶花瓣,把她头上身上繁复的事物摘下来。   “云夕……”我把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先不要出声。她竟乖乖的没有询问我。哦?孺子可教也!我现在发现孔烨越来越可爱了,呵呵。   我脑子里想着,手也没停。将她的有些散乱的发髻打开,放下来,她的一头青丝便直直地散落在背上,长发乌黑顺滑,光华流转。再感叹一下她的发质真好,有机会问问她怎么保养的,现在正事要紧。   “孔烨,你闭上眼睛,仔细听,你能听到什么?”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像练气功的呀。咦,小风,你别用那种看骗子的目光看我好不?   “嗯,鸟鸣,虫吟。”   “还有呢?”   “啊!还有风声,花草拂动的声音!”她双目闭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脸上带着丝兴奋说道。   “很好。那你现在保持这个样子不动,能看到什么?”   我有些好笑的看到小风嘴巴张得老大的招牌动作再次出现。呵,怀念啊。   孔烨先是和小风一样,觉得我的问题很有问题,双目紧闭,眉头皱了皱。后来,好像突然了悟了什么,神情一动,面有喜色。   “我看到了鸟儿,虫儿,花草摇曳。等等,我还看到了阳光,好温暖的阳光!”   “很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本大师发功完毕,该是讲解时间了。   孔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的景物,仿佛初来时一样的欣赏着。   “孔烨,你刚刚是如何看到这些的?”   “是声音,声音是我想到了这些景象……哦不,是……用心,那些真实的声音使我的心中浮现出了眼前这一切。而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让我看到了光。”   “用心。的确。音乐最开始便是为了抒发感情,陶冶性情。,故好的音乐用心听来,能让人听出音乐中的情!同样,用心来演奏的音乐也是最美的,心恶则乐不善,心杂则乐不纯。”我看着孔烨,见她眸中一亮,继续道,“刚刚的声音,称不上什么技艺音符,但她却能让你切身体会到其音,其形,其意。因为那是天然而成的旋律,毫无造作,发于自然。有时候,太过注重技艺,而忽略了音乐的真谛,就造成了本末倒置了。孔烨,其实你弹琴时的服饰首饰装扮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弹琴时的心,你是否把你的真情实感用音乐传递给大家。是否摒弃杂念,让自己也沉浸在琴音的情境!”   “啊!”孔烨目含激动的叫出声来。她的眼中像有火在跳动,那眼眸是如此明亮,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微笑着看着她欣喜若狂。小风?你激动个什么?难道你也明白了吗?我看向小风,他也面露喜色,看着我的黑眸明亮深邃,像是稀世的黑珍珠。   “云夕,你解开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你将让我突破瓶颈,谢谢你!”   “小云,谢谢”小风轻声说道。   这一大一小两个声音,虽音量不一,却都直直地传入我心底最深处,这一天,我们三个首次相聚的这一天,就此存于我的记忆中,成为我的回忆录上重要的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章 思念之物   花海中一番谈心之后,孔烨回去体会她的自然之道及心之道。我和小风回到天然居。今天的天然居提早打烊,张大婶,陈掌柜和二林哥他们特意为我和小风两个人搞了个庆功宴,让我们很是感动。小风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大家围着八仙桌坐好,如一家人一样聊天打趣。   “哎,我说‘师傅’,你什么时候练的这一首啊,我们当时都听傻了。你怎么和徒弟我还藏私啊……”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曾强烈反对二林哥叫我师傅的,毕竟我现在这么小。可这厮一点都不在意颜面,当着这么多人还叫的这么自然。算了,无论是脸上功夫还是嘴上功夫,二林都已经青出于蓝了。   “夕儿,你们表演的太精彩了!肯定进得了夜羽了,大婶真伪你们感到高兴!”   “大婶,谢谢您!”   “夕儿,我本就猜到以你之才华不会在此久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你和小风都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陈爷爷是不会看错的。”陈掌柜顿了顿又道,“爷爷真得很想留下你们,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们的前程……”他说到这里一时无语。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一丝离愁涌了上来。房间里一片寂静,这次不只小风,连我心里都酸酸的。最后,我吸了吸气,由衷地说道,“陈爷爷,张大婶,二林哥,夕儿已视你们为亲人,无论我与小风走到哪里,身在何方,也都会记得在这里,在青鸾镇,有我们的家,我们的亲人!”我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后,看向大家,陈爷爷眼含激动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频频地点头。张大婶却已奔过来搂住我,不时用袖子抹抹眼泪,被这气氛所染,我的眼泪也终于滴了下来……于是,庆功宴最终在眼泪与关怀中结束。   翌日,入选榜单便发布出来。十名参加决赛的选手已定。如我所料,我和小风顺利入选,而我们的那两个强劲对手——“小宝玉”与“孔雀”也进了十强。而与入选名单同时发布的,还有决赛表演的题目。决赛定在七月二十。因为是决赛,所以不再是自由选材表演,提升了难度,变为限定题目表演。而这个题目嘛……   一张擦得很干净的方形木桌旁,两个孩童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趴在桌子上。女孩儿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在桌上不规则地划写着什么。身旁的男孩双臂交叠着趴着,下巴抵在手臂上。两个人四双眼睛都盯着桌上的一张纸。   “小云,你觉得它是什么?”男孩儿问到。   “很多东西都可以啦。范围不大明确呀!”女孩儿嘟着嘴抱怨道。   “思念之物……究竟是什么呢?”女孩儿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着字,嘴里喃喃道。写着写着,她的手突然一顿,继而更快地在桌子上写划着。男孩儿把头往女孩儿这儿探了探,聚精会神地看着。   “哈哈,小风!我想我知道思念之物是什么了!”女孩儿大笑着说道,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准备决赛的最后三天里。   “小风!这动作一定要练熟。一定要跟紧节奏,不能快也不能慢……”   “哦。”   “小风?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能用叶片吹出这么好听的音乐!你太棒了!”   “我,我只是胡乱吹的……小云,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的,你这叶片伴奏比我原来设计的还要好,我们就用它来比赛了。时间有限,我们要加油啦!”   “嗯。”   终于到了七月二十日。决赛这一天,人出奇的多。这也正说明了今日比赛的重要性。到底谁会加入夜羽?就在今日见分晓了。由于参加决赛的选手只有前十名,所以比赛开始在未时,就是下午一点多钟。比赛开始前,选手们都在后台忙着准备和练习。我和小风今日特别轻便,什么乐器也没带。看看周围,满室各色服饰,诸种乐器。有些乐器我甚至都没见过。在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我又瞥见了屹立在墙角的那个白色身影。他,真是喜欢白色呀。只是那白是如此的孤傲,如此的不可亲近……   “云夕!”   “孔烨?”我回头望去,看到了刚刚到来的孔烨,神思立时被吸引了去。今日的她,清润淡然。去掉了诸多装饰,没有了众多随从,只着一身淡蓝衣衫,蓝的像天空,淡的似清水。长发自然垂落,两侧与头顶的头发简单的用木簪固定,既简单利落又不失飘逸。   “孔大小姐!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上下打量她道。   “呼!我现在觉得全身都轻松多了。”孔烨朝我眨眨眼,笑着说。那笑容是那样轻松自然。正是应该属于一个九岁的女孩儿的。   “要说轻松,你可比不过我们。不管怎么说,你还带了个琴不是?”“不过,这次我们可是不会输的。”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我也一定会赢!”她脸上闪着自信的神采。   “好!希望能在夜羽相见!”   “夜羽见吧!”两只小手在空中击了一掌。似承诺,似鼓励,又似彼此间的惺惺相惜。而此时,角落里的白衣少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钟鼓声响起,比赛开始。各位评委已然落座。除了复赛时的三个人外,在白衣“路人甲”先生的旁边,又多了一位青衣“面具人”。我一愣,是他!别以为上半边脸带了个面具,扮的跟佐罗似的,我就不认识你了。那身量,那气质,除了“仙人”外,不做他人想。做最终决定的人来了么。好!我们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一名选手上场表演。那女孩儿手拿一支蔷薇跳了一支舞。蔷薇代表了对爱的思念。她的舞跳得深情款款,流畅自如。不愧是进了前十名的人儿。原来她理解的思念之物是蔷薇……   接下来的选手,有吟诗的,有唱歌的。咏的唱的大多是月啊,花啊的。大家的技艺都不错,只是他们的主题未免落于俗套……我打了个呵欠,正待闭目养神一会儿,却听得有人唤下一位选手。   “玄坤!”   玄,天也。坤,地也。《易?坤》中道——天玄地黄。此人名字中蕴含天地!好名!好气魄!我心中叹道。上次复赛人较多,选手上场时被叫到的是号码。这次我要看看是谁当得此名。   啊!“小宝玉”,是啊,早该想到是他,在场的选手里,也只他应叫此名。轻叹一声,我看着他缓步走到台上。彬彬有礼地施过礼后,他站直了身子,白色衣袂随风翻飞,在下午的阳光下,分外耀眼,让人不敢直视。此刻,从他唇边,悠悠的箫音飘了过来。其因如诉如泣,道不尽的思念之情,似潺潺流水,渗进每个人的心里……突然箫音一顿,传来了清幽的吟诵声。   “远涉蓬门外,望月倍思亲。”他一边吟诵,一边舞动着玉箫。像是舞蹈,像是武技,又像是在空中写着书法。   “风送故人音,水奏故乡琴。”如行云流水的动作,白衫灵动的身姿,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万里同心念,天涯若比邻。”声已止,影已歇,余音竟似未散,回荡在弦歌台上。   好!头两句,表明离家在外的思乡之情,中两句将山水拟人化,以表思念之意。后两句点题,揭示心乃真正的思念之物。思念二字,皆是心为底,即是以心为依托。心若相连,则即便人各天涯,也仿若比邻……   “小宝玉”静静地站在那儿,好似出尘的仙童。霎时掌声雷动。尽管大家可能并未从他的诗中听出“思念之物”的真意,但他动人的箫音,雅致的诗歌以及潇洒的武技也足以当得此情此景。他淡然的施个礼,转身步入后台。走过我们身旁时,竟出人意料地转头看来,小风无限憧憬地望着他,眼睛亮闪闪的。呵,这小子,居然弄起偶像崇拜来了。对着他的目光,我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之意,对他微笑着点了个头。他也点头以回礼。我觉得我应该受宠若惊,但敝人从不搞偶像崇拜,也不大容易激动,所以仅是微笑以对。   “小云,那位哥哥好厉害,对不对?”小风眼巴巴地盯着“小宝玉”的背影说。   “是啊!很了不起。”我由衷地说。做人一定要会欣赏别人的优点,切忌孤芳自赏。   “我以后能否成为他那样的人呢?”小风喃喃地憧憬着。   “不会。”   “小云……”他愣愣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你就是你,不会成为别人。”“小风,我一直没跟你说,通过这阵子练习,我发现你在音乐和技能方面很有天分,接受新东西也很快。如遇名师,日后必成大器。”   我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我们一定要进夜羽学习。我相信,那儿的老师是最好的。”   “小云,谢谢你!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不用谢我,小风,我说的都是事实。和你接触越多,就会发现你越来越多的闪光点。日后,这些光点终会汇聚成一颗明星的。我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章 梦想成真   人们还没有从激动的心情中平复过来,已轮到孔烨出场。上台前,她朝我自信的一笑,然后翩然而去。这才是我认识的“孔雀”。   她甫一登场,四周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继而人声四起。   “那,那是孔家大小姐?”   “没错呀?刚刚出场时还叫过她名字来的。”   “......不一样了啊......”   面对台下的言论,那身着淡蓝衣衫的女孩儿恍若闻所未闻,她摆好琴,款款坐于琴旁。舒展长袖,露出了腕臂处的白色纱布。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敛目垂眉,白玉般的手指轻压琴弦,却未动作。周围的人声渐渐小了下来,只因人们现在都在注视着她。只见她手指微动,一串优美跳脱的音符便从她指尖涌了出来。继而她的双手像风拂水面般撩动着琴弦,听着这音乐,人们忘了品头论足,忘了窃窃私语,忘了衡量评分......他们此刻听到的是大自然的风声,水声,树木的摇曳声,他们此刻想到的是孔烨琴音里所表达的意思,一个故事。   最初的琴音活泼欢快,似是在讲述亲人与朋友聚在一起时的快乐情景,中间的曲风一变,转为低沉,略带忧愁,好似与亲友分开后的愁苦心情。最后一段,曲风再变,完全的回归自然,就像琴者的心,已不再愁苦,却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意,琴声接近尾声,曲调甜美,竟似在思念之中加上了美好的回忆,让人回味隽永......我心中一动,好个孔烨!没想到她悟性这么高,突破瓶颈后有如此造诣。心下竟也燃起了斗志。   琴音醉人,不知醉了观众,醉了选手,醉了评委,同样也醉了孔烨自己。因为她是用心用情在弹奏,乃至琴音虽停,心仍神往......   孔雀一进后台,我就迎上去,对她伸出拇指,“好一番琴意绵绵。”接着拉过她的手问道,“要不要紧?”   “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她回我一个灿烂的微笑,那笑容是那样清爽,那样开怀。“接下来看你们的了!”她眼神晶亮地看着我和小风说道。   小风与我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冲孔雀做了个V字形手势,看到孔雀一头雾水的样子,我们又相视一笑,毕竟,这是只有我们俩知道的手势。   接着又有两名选手表演后,终于轮到我和小风了,我们竟是最后出场的一组。没想到,我和小风一出场,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想是上次复赛时积累了一定的人气吧!   “夕儿!风儿!”在嘈杂的人声中,我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我急忙往人群中望去,小风眼尖,他指着人群的一处,声音有些激动地道,   “是张大婶!还有陈爷爷,二林哥......”   我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张大婶她们正在人群中朝我们这里挥手。心里顿时流过一股暖流。我当下便打定主意,和小风在舞台上站定,开口道,“各位,接下来我们表演的节目,要献给所有关心我们,爱护我们的人们。我会将这些情义永远记在心中!”这不是演讲拉选票,而是我此时最想对那些“亲人”说的话。小风眼中也蒙上水雾,注视着我。小风,这也是你想说的,对吗?   人群中一阵骚动,由于离人群较远,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确仍可见张大婶不断地用袖子抚着脸......   一阵清悦的乐声响起,人群又渐渐归于平静。台上的小男孩儿,衣着朴素,身形瘦弱,可那一双黑眸,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仿佛两汪深潭,直欲将人吸进去一般。此时,他正双手托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奏着,声音中有着自然孕育的魔力,听着让人心旷神怡。那曲调流畅,仿佛他唇边的是只玉笛,而不是一片树叶......随着那曲调,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了幽幽的歌声,那歌的曲调并不复杂,甚至是简单的,易记的。那歌词也很容易理解,很直白,却能像那山中清泉一样叮咚悦耳,简单的旋律中却涌动着无上的自然之音,简单的旋律中又有着不同于这里的音乐的独特与新奇......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谁看透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清悦的叶片伴奏,动人的歌声中,我加入了手语动作。记得我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就被这歌词与那发自真心的手语感动了。感恩的心,此时这正是我的心情啊。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在我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的时候,那些人,那些让我感恩的人,对我伸出了温暖的手......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思念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谁看透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是的,这条路我会坚强并快乐地走下去,因为这个世界,让我兴起了兴趣,兴起了理想,也让我动了真情。我已不是一名过客,我将在这片土地成长,做我所想,爱我所爱......和小风一起。   这时,乐声已停,蓝天下,碧水中,弦歌台上,回荡起两个人的歌声,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他们边唱边做着手势。世界上有许多种语言,但肢体语言无疑是最容易沟通的,即使是两个言语不通的人,也可以通过肢体动作大致了解到对方的想法。   而此时这些手势动作配上歌词,让人们很容易地理解到它们的真正含义,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清脆的童音在弦歌台飘荡着,与风声。水声交织成一支奇特的曲子,流入所有人的耳中。余音袅袅,飘渺似远方来音,真实似耳边呢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种感觉,那种心的共鸣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人们,留在了他们心中。   表演完毕,我和小风站直身体,向着张大婶她们所在的方向深深一躬。   “谢谢大家!”   现在十名选手都已经用自己的绝技诠释了“思念之物”,究竟谁会胜出,还有待评委的定夺。而这段时间所有的选手都在后台等待结果。十个人中,有的沮丧的坐着,有的口中喃喃的祈祷着,有的焦急地走来走去......而有一个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就没听他和谁说过话,他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看着那个隐在角落里的白色身影,慨叹一声,哎,他还真是有角落情结啊!孔雀那个自信狂当然不会担心自己选不上,此刻她的心情好得很。   我发现通过这几场比赛,小风成长了许多。就好像此刻,他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惴惴不安,没有焦虑担忧,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思虑间,我朝台上望去,“仙人”,青,你的决定又是什么呢?   评委组   “各位可有结果?”坐在首席的面具人问道。   “团主,此次倒是有几个颇有才华的,”坐在左侧的美妇道,“淑黎以为,玄坤、孔烨、云夕及顾尚风等四人可取。”温润的语声平缓地说出决赛结果。   “四人是否过多了呢。”美髯大叔道,“云夕二人的曲风新颖,歌声出众,叶片奏曲也着实需要一番功夫......只是,其歌似乎并未包含多少思念之意......”   还不等面具人说什么,美妇淑黎已抢先开口道,“题目乃思念之物,你我皆知,思念之物,心也。云夕二人未遵字面含义,其歌直指谜底真意,能不落俗套,实属难得。私以为可取,团主以为如何?”   隔着面具看不出青衣人的表情,而他旁边倚坐的白衣“路人甲”正端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优哉游哉地眯着眼,懒懒看着他。青衣人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又把问题推给那个“闲人”。“絮以为如何?”   白衣人仍是懒懒的半眯着眼,“你的眼光何时错过,问我作甚?”语音清美,听之沁人心脾。   “哦?那好吧,可以宣那十个孩子入场了,我已有结果。”   终于到了,这个等待已久的时刻,好多人等待数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我们十人一字排开,站在弦歌台上,等待那最终的结果。台下的人也屏息倾听,生怕错过这重要时刻的一点一滴。   评委席处,走出一人,是那美妇,她用那温润优雅的嗓音娓娓而诉。   “今日的表演十分精彩,台上十位的才艺也皆属上佳。经过评判,此次比赛的通过者是......”   一片肃静,在这片肃静中,温润的女声传来,“玄坤、孔烨、顾尚风,云夕!”一片哗然,有失望的,有欣喜的,但大多是激动的。   “听到了没?今年选上了四个!四个呀!以前哪里选上过这么多!”   “可不是,四人同时被选入夜羽,这可是很少见的,可是咱青鸾镇的骄傲。”   台下议论声不绝于耳,群情激动,气氛热烈。我们四个人出列,走到评委席前。听到被选上,心里还是开心的,小风则更为激动一些。孔烨那骄傲的孔雀竟也兴奋异常,那“小宝玉”仍是一副扑克脸,唯有眼中闪动的光华出卖了他的心情。   看着面具青衣人,我笑了。青,你认为如何,还精彩吗?没有让你失望吧!而我,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过的精彩。   他看着我们,也漾起微笑。身旁的白衣人也毫不吝惜地送我一个甜蜜笑容,这个人......怎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此时,美妇正站在我们身前,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们,眼神中有着欣赏,她伸出手,温和地说道,“欢迎加入夜羽。”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章 踏上旅途   清晨的青鸾山,雾气濛濛,运目远眺,却又看不真切。在白色的雾气中,传来规则的马蹄声,这才使人醒觉,这里正有马车奔来。连绵的青鸾山中段,青鸾镇以西,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峡谷,因其内常有雾气缭绕,遂名曰隐鸾峡。隐鸾峡横亘龙羽两国,走的人多了,渐渐形成一条通道,便于两国通商往来。后来被设为关卡。名曰隐鸾关,但后人皆喜称之为“龙凤关”。概因龙国以龙为图腾,羽国以凤为图腾,龙羽两国素来交好,遂称此关为龙凤关,取其龙凤呈祥之意,皆愿两国结好,永享太平。   辰时,雾气渐散,可见前方不远便是龙凤关了。而我们四个孩子此时正坐在驶往关卡的马车上。夜羽的评委四人,“面具人”和“路人甲”骑马行在车前,美妇和美髯大叔驾着马车。我们只知现在要前往羽国。撩起车帘,我朝马车后方远处望去。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山峦。   “别了,青鸾镇”我在心中默念。小风到现在眼睛还红着呢,想到大家送别时的场面,着实的让人心酸。但人生就是这样,有喜有悲,有聚有散…….   大家现在都是离家在外,处在思乡情绪中,无甚话讲。唯有一袭白衣的他,仍是那万年不变的平静样。我转过头,瞥了玄坤一眼,又继续朝远方望去。龙凤关就在眼前,马车停了下来。前方有两个守军拦在那里,我看见“路人甲”策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的白色牌子,拿在手中一举,那两个守军连忙换上笑脸,闪身放行。   经过关卡时,孔烨告诉我,“夜羽”在诸国享有很高的地位,在任何国家,只要是亮出夜羽的标志飞羽令,便能在关卡通行无阻。马车依旧在行驶着,而我们此时已置身于羽国的土地上。笔直的官道不知通往何处。突然,马车骤然停下,惯性使我的身子向车壁撞去,蓦然地,一只手抓住了我,带我平稳下来,抬头正望见一双平静无波却幽深似海的眸子,他见我无碍,才松开了手,继而转身跳下车去查看。我也撩开车帘朝前方看去。只见几棵大树横在前面,故而马车无法前行。难道是抢劫?咦?道边停着一辆空车,马已不见,车有破损,周围也似有打斗过的痕迹……   “淑黎,徐葛,你二人留在此处,护好孩子们。我和絮去前面看看。”   “是!”   “玄坤,快回车上去。勿要轻举妄动。”   下一秒,玄坤已进到车里。呵,挺有组织纪律的嘛。我朝外看,望着青衣,白衣两人离去,也不见他们脚下如何动作,便已隐没在树林中。唤作淑黎的美妇和叫做徐葛的美髯大叔则戒备地守在马车两侧。   “出了什么事了?”小风焦急地问道。   “好像是打劫的吧。不要紧的。有夜羽的高手在,我们无需担心。”小风听后点点头,神色舒缓了一些。玄坤则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做声。见我看向他,遂转头看向别处。呵,何止夜羽的那些人武艺高强,恐怕就是这个“小宝玉”,也不是易与之辈。   孔烨也道,“是呀,本小姐也是练过些功夫的,外面的两个绝对是高手……”这个孔雀,还是改不了爱显的毛病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听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团主,这女孩儿?”   “无碍,只是昏过去了。我们继续上路,无须多问。”   “是。”   门帘一掀,美妇抱着一个女孩儿入得车来。我们皆是一惊。见那女孩儿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还有血迹。待美妇将她平放在车上后,我这才问道,   “她怎么了?”   “受了些伤,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你们好生照顾她。”说完,不待我们再问,已下车去了。   砰砰的几声,我们朝外望去,却见前方障碍一扫而光,不知是怎样被挪开的。马车又开始行进了。怕那受伤的女孩儿因颠簸触动伤口,我们给她垫了厚厚的毯子,还别说,孔大小姐上车时的大包小裹终于派上用场了,这柔软舒适的毯子就是她贡献出来的。   女孩儿昏迷时仍皱着眉头,似是有很多烦恼之事。我用手帕帮她轻轻地擦拭面容。好细腻的皮肤啊。好长的睫毛啊!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那双紧闭的双眼睁开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是双很漂亮的眼睛吧。   小风则在旁边想着什么出神,玄坤依旧倚在马车的角落里,静静地闭目养神。   “她不要紧吧?”孔烨皱眉看着她道。   “看样子是没事了……只是昏迷不醒”我轻叹道。   然后话题又转到了夜羽上,孔烨兴高采烈地为我们讲解她所知道的关于夜羽的事情,然而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毕竟夜羽在七国中仍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尽管如此,我和小风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我终于进了夜羽了!”孔烨慨叹一声。“我的梦想啊!”她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说道。   “你的梦想?是什么呢?”我问道。   “成为天下第一琴师!”她字字清晰地道。“你呢?”   “成为天下第一游客。”我也微笑着道。   “什么?”这次不知孔雀没听懂,就连小风也疑惑地开了口。连一直假寐的“小宝玉”也朝我瞥了一眼。   “呵,就是吃遍天下,游遍天下的潇洒侠客啊!”   “哦。”孔雀了然,小风笑望着我,“小宝玉”继续假寐中……   “这还颇符合你那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性子。”孔雀向往道,闻得此句,角落里的白色身影微不可察地一震,睁开了双眼,眼中光芒迸射,灿如星月。   “你这理想好不快活,我都动心了,算我一个啊!”孔大小姐豪迈地嚷道。   “还有我!”小风伸出手放在我的手上,孔烨有样学样,也把手放到我们俩的手上。   “好,我们便一起游遍天下!”   “好!”一时豪情顿生。三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许下了将来的诺言。   马车外,淑黎与徐葛二人相视一笑。“今次选上的这些孩子有意思的紧啊。”徐葛习惯性地捋捋三缕墨髯,眼中的笑意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来。   “那是。这四个孩子各有千秋,他日必有成就。在我看来,团主似乎对他们也颇为上心……”   “甚是。团主亲临,已属不易。此次,连一年不见踪影的白园主都出现了……”还有那受伤的女孩儿……   “个中因由岂是我们究得的。”淑黎迅速地截断了话题。“不过白园主回来可是件好事,不然,那乐园只怕要乱成一锅粥了,呵呵。”美妇显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然娇笑出声,其笑颜如花,声若黄莺,本就生的清丽端庄,这一笑竟平生了许多妩媚出来。   似是受她感染,又或是那乐园平日里着实有趣,徐葛也跟着笑了起来。   前方两骑并驾而驰,一青衣,一白衣,一脸罩面具,一相貌平凡。就是这样两人身上,却找不到半点平凡气息。   “那女孩儿,你要如何安置?”白衣人难得的面露正经之色。   “自是好好护持。”青衣人也不多说。   “这也算了了我等的一桩心事。尤其是红喙……”白衣人说着,轻叹了一声。青衣人并未应答,只是目光望向远方,目光尚有落点,可那思绪却不知飘了多远,落在何方……   “姹女派动作越来越多了,现今竟打起了‘紫月琉璃’的主意。”白衣人又开始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   青衣人收回目光,莞尔一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他身姿挺拔的坐于马上,脸虽被面具遮着,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睥睨之势,“姹女派,又怎入得了你我的眼里。只不过……”他说着带了带马,离白衣人更近了些。对方不由得将身子朝后缩了缩。   “你白大园主若再不回去,夜羽便无需外人觊觎了。”   “青,你就见不得我过几天逍遥快活日子。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是几天是一年,而且似乎是被我逮到,你才肯乖乖回来的吧。”青衣人斜眼撇了撇白衣人。   白衣人干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青衣人轻叹了声,“我们几人中,夜的性情冰冷,红喙性子火爆,但都不及你让我头痛啊”说着,又无奈地笑了笑。似是笑自己交友不慎。   白衣人闻得此话,平凡的脸上漾起了灿烂无比的笑容。本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张脸,因这笑容而变得生动不凡起来。“青,要知道,我可是夜羽四园中最受学生喜爱的园主哦!”他眨了眨眼,继而大笑着策马奔去。只留下一串长长的无比悦耳的笑声。   青衣人望着前方那潇洒不羁的白色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双脚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章 碧瞳凌波   三个时辰后,我们抵达了离龙凤关最近的城池——鸾城。鸾城是羽国与龙国的重要通商贸易集中地,十分富饶。这一路行来,见到不少龙国风情的店铺,街上也有不少来自龙国的生意人。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女子。羽国的女子,在社会上显得很活跃。作坊里有很多女工,街上的店铺里,有许多都是女掌柜,女老板。先前在路上,还见到了一队威武的女兵,英姿飒爽,令人称羡。鸾城的女孩儿服饰鲜艳,衣服色彩鲜艳,多配以各色羽毛。发饰上也有很多羽毛装饰,显得活泼可爱。   现在已过申时,我们随“面具人”他们来到一处大宅,徐葛上前与门口的家丁说了些什么。那家丁赶忙进去通报。不久,正门大开,众多仆从排列两旁,从中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此人红光满面,生的十分富态、尤其一双笑眼,虽小但确精光闪烁,一看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胖子”十分热情地将我们请入大宅中。看得出他的态度是毕恭毕敬的。“面具人”亲自抱过那名受伤的女孩儿朝里走去。“胖子”忙将我们引入客房。他家的客房还真不少。夜羽的四人一人各一间,我们四个学徒加一个受伤的女孩儿,按男女分,玄坤与小风一间,剩下我们三个女生一间。待大家都安顿好之后,淑黎又嘱咐我们先休息一下,一会儿用晚膳时自会有人来引领。交代完她便走了。我开始打量起房间来。由于我们是三个人一间房,所以分配时挑了一间较大的客房给我们住。房间里有两张床,布置的十分古朴,墙上挂着些字画,使这间屋子平添了许多书卷气。受伤女孩儿已被安放在其中一张床上,她仍旧昏迷不醒。孔烨则坐在另一张床上整理她的大包小裹。   “云夕,快过来,帮我把这个铺上!”孔烨忙着抖着手中的一张毯子。   我走过去一看,这不是孔大小姐十分喜爱的由冰蚕丝装饰以孔雀翎羽的薄毯吗?唉!都出门在外了,她还穷讲究什么。这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就……我满头黑线的看着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雕花黄杨木枕和上绣五彩花朵图案的丝缎薄被。   “大小姐,请问你的寝具是否就是这些了。”我一脸迎宾小姐的笑容。   “唔……就先这些吧!出门在外的,到底是不方便……”孔烨一副将就样。   还,还就“先”这些吧!难不成你还想连蚊帐也搬过来!还出门在外不方便,不方便还带这么多东西……然后她又说一路风尘仆仆的,得换身衣服……“孔雀”,的确是“孔雀”呀!   等她折腾完了,从门外走进一名侍女。“两位小姐,老爷吩咐,请两位到饭厅用膳。”她见我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又开口道,“一会儿自会有人送粥饭到房里来,两位不用挂心,请随我来。”   很灵巧的女孩儿嘛!我看着那名侍女心想。然后我和孔烨随她到达饭厅时,发现大家都在,于是赶忙入座。晚宴十分丰富,自是珍馐佳肴。尤其是荤素搭配得当,营养又很均衡,可见厨师也是很有心思的。席间主人家自是少不了许多客套话,“面具人”彬彬有礼,话却不多。虽然二人对答有礼,但仍能感觉到“胖子”对他是极恭谨的。白衣人谈笑风生,举止优雅而惬意,感觉他这个人就是到了皇宫,也会惬意的像在自己家一样。淑黎也不多言,倒是徐葛,与“胖子”谈得十分熟络。   匆匆吃过饭,我便和淑黎说,要回房去照顾那女孩儿。淑黎和“胖子”说了声,便让我去了,孔烨也和我一起回房。   这府里的人还真细心。我和孔烨刚回房不久,便有人端着碗粥送入房中。我道了谢,送走来人。便去端那粥。哦?是燕窝粥!“胖子”挺大方的嘛!我心里想着,端起粥碗,是温的,刚刚好。我扶起床上的女孩儿,垫了许多被子在她后背,让她倚着,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还好,她很顺利的咽下食物。不消一刻,粥已经喂得差不多了。我将碗端回桌子上时,仿佛看到她的睫毛颤了颤。   是错觉吗?不想了。我回转头,却看到孔烨深深地凝望着我。   “怎么了?”我低头看看衣裳,也没沾上污渍啊。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你……很好……”   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当然好啦!我们大家都很好,不是吗!”我走过去,拉着孔烨的手,“我们以后会更好!对吧!天下第一琴师。”   孔烨的眼中含着温柔,甜甜的笑了。我至今记得,那是一个九岁女孩儿最甜美的笑容。   入夜,正是好眠时候,万籁俱静时,本已睡着的我却醒了过来。感觉到口干,我起身轻轻地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喝完嗓子是好多了,可睡意也去了一半。借着月光,看看床上兀自睡得香甜的孔烨,羡慕啊。难道是因为她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的缘故吗?突然,我的目光移到另一张空空如也的床上。她人呢?我轻轻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庭院里种了许多紫薇花。七月,正是紫薇茂盛之季,只见得花开满树,艳丽如霞。月色下,一簇簇的紫红色花朵更显得娇艳无匹。我本就喜爱紫薇,此时月下赏花,情不自禁便吟起了宋代杨万里的诗:   “似痴如醉丽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轻声的话语在这一片寂静中竟也飘出很远。一阵风吹过,扶得紫薇花微微颤动,枝干婆娑,花影摇曳。鲜花虽美,但大多花期太短,可紫薇在花中确属“长寿”的。这也是我喜爱它的原因之一。   静静的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声音虽小,却足以引起我的注意。我朝声音来源处寻去。拨开树枝,穿过树丛,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前方。月光下,仿若身披银衣……我朝她走去,她好像有些害怕,肩膀抖了一下。我停下脚步,试探性的问她,“你何时醒来的?”她没有回答。   “夜凉了,我们回屋吧!”她仍不出声。我又前进了几步,嘴里说着,“我呢,很喜欢紫薇花的,所以大晚上了还来赏花……”我已经走到她身后了。我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指着花问她,“你可也是喜爱这紫薇花,所以夜里才……”   我的话说到这儿便止住了,因为我转头时看到她惊诧的脸,借着月色,那张脸还是那样白皙美丽,只是这次,我看到了她睁开双眼的样子。果真是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眼若桃花,秋波似水。那眼眸,那醉人的绿色眼眸,即使是黑夜,也是那样清楚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仿佛夺去了月色之美……   看到我愣怔的表情,她挣开了我的手,朝后退去,我看到她的眼中分明闪着受伤的神色。   “对不起,我刚才……”我向她道歉。她受伤的神情渐渐变为冷淡,眼神中的嘲讽却盖不过隐藏在里面的黯然。   “你的眼睛太美了,我一时有些失神。让你见笑了。”我呵呵笑着说。   她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的绿眸很美,但也不用睁得这么大的展示吧。眼光绿幽幽的,在夜里很瘆人的,知道不?   我继续盯着她眼睛看。很稀少哎,在现代,绿眸也是不多见的。没想到在古代还能见到。  “真美,像斯嘉丽一样的祖母绿颜色。”我又朝她迈了一步。   她定定地望着我,平复下惊诧之意。   “你不怕我?”   我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是妖怪。”   “其他的孩子见了我的眼睛,都说我是妖怪。”她正经而平淡地叙述着,可就是这平淡的语气,听着却让人揪心。   “笑话,没见过的就说是妖怪。那哪天我染个发,看他们害不害怕?”我开始制定我的装鬼计划,我想我此刻的笑容肯定是很奸诈的那种了。   “染发?”她显是抓住了我话中的重点词汇。   我不想和她纠缠在染发这个话题上,于是说道,“你的绿色眼眸真的很少见,我以前见过蓝眼睛,红眼睛,棕色眼睛,灰色眼睛……但还是觉得绿色眼眸最漂亮了!”   我如数家珍的滔滔不绝的话语显然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呆呆地看着我,然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你,真的见过有那些颜色眼睛的人吗?”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我瞪了她一眼,装作生气的样子。“把我当朋友,就要相信我,知道吗?”我拍着她的肩膀道。   “朋友?”她眼睛水汪汪的。   “没关系的,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和我做朋友。”我正经地说,“不过,我这个人很小气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不喂你吃饭了。”想来先前我喂她吃饭时她就已经醒了,我威胁她。   “我,我……谢谢……”她开始羞涩起来,一定是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吧,居然这样腼腆。有时候,一个人一直远离幸福,有一天,当幸福来到他身边时,就会不知所措。而她谢我,是因为我喂她吃饭,还是我与她做朋友?   “我叫云夕!”我向她伸出手。   她羞涩地望了望我,随即低下头,当她再抬起头时,绿眸生辉,无比耀眼。她将手伸出,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叫凌波。”很多年之后,凌波告诉我,就是在这天晚上,我向她伸出去的手,对她而言就是白昼的太阳,就是希望……   柔和的月色下,满院的紫薇花恣意的盛开着,花香阵阵袭来,似是带来了什么,又似是要强烈的释放着什么。   “凌波,你知道吗?紫薇花的花语是——好运!”我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的厄运会被这漫天的紫薇花香尽数驱走的,从今以后,伴随你的将只有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章 水晶鞋子   次日,我们一行人辞别了“胖子”,启程前往羽国第二大城池——凰城。一路向北行去,发现这片土地十分的美丽富饶,越接近凰城,越感受到羽国特有的民族特色。看来羽国人真是相当的喜欢色彩啊!不但服饰色彩斑斓,就连房屋也被刷成鲜艳的色彩。看来羽国的印染业是十分发达的。我曾在书上看到过,羽国的行政区域是以城池划分的。城以下又分为镇、乡。羽国共有城池十三座。其中以皇都凤城为国家的经济政治中心,第二大城凰城为经济文化枢纽,雀城为文化中心。鹏城、鹰城与隼城分别是羽国的军事要地,鸾城是与龙国的经济贸易枢纽,鹤城与鹃城则因其风景秀美,而成为享誉七国的旅游胜地,此外还有鹳城、雁城、鹭城和鹂城。   如今,马车里有五个孩子,和昨日一样。不同的是昨日躺在车里,陷入昏迷的女孩儿,今日静静地坐在我身边不远处,还有些自我保护的和大家保持着距离,一双绿眸无波的盯着车窗,仿佛看着景色,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对于凌波的绿眸的反应,大家各不一样。孔烨一早上醒来看到凌波时,先是揉揉眼睛,再看时,一脸的惊讶,伸手指着凌波说不出话来。我急忙一把搂住孔烨,并用拳头招呼她的肩膀,这才使她冷静下来。值得庆幸的是,孔烨的惊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她也是经常被别人误会的主儿。因此,与凌波倒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意。至于小风,从小就是孤儿,自然不会被流言蜚语所荼毒,见到凌波时,也只是有些惊诧和新奇。他性子又极温和,还会对凌波嘘寒问暖的。玄坤……此君不提也罢。只看了凌波一眼便继续装酷扮隐形人……怪胎!   对于我们的态度,凌波先是很诧异,这之后,我明显从她眼中看到让人暖暖的笑意。对她而言,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与理解,是这样幸福的事么……到凰城怎么的也得好几天,在马车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讲些童话,让她们憧憬一下。孩子嘛,没听过童话,怎么行呢?   于是我便给她们讲起了“灰姑娘”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富人,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他们俩个相依为命,家里又殷实,本是过得很好的。可是,后来那个富人又娶了一名妻子,那个妻子又带来了两个女儿。从此,灰姑娘的生活改变了。她们让她干苦活,穿肮脏的灰色衣服,她吃不饱,穿不暖,晚上也没有床睡,只能睡在炉子旁的灰堆上。她的姐姐们还嘲笑她,叫她“灰姑娘”……   小风和凌波都认真听着,玄坤在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但实则也在仔细聆听,我得意的朝他一笑,不知他看没看见。孔烨则听得一脸愤怒,“她太软弱了,怎能由着继母与那两个坏姐姐欺负!”“你先别急啊,听我讲完。人啊,吃亏是福,有时候老实人是会受上天眷顾的。”于是,我接着讲下去。当我讲到美丽绝伦的舞裙与精美剔透的水晶鞋时,女孩儿们的眼中□□裸的露着向往之色。当我讲到女仙将南瓜变成马车,老鼠变成马时,所有人都觉得很光怪陆离…….   “年轻的国王和灰姑娘深情的凝望着彼此,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突然,灰姑娘想起了时间的问题,到了午夜十二点……嗯,就是子时……魔法就会失效。她抬头看了看钟,就是用来计时的东西。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啊!”孔晔不由得叫出声来。小风也面露焦急之色,凌波面色平静,但眸子却幽深起来。至于玄坤,双眼仍旧盯着书看,只是我发现,他许久都没翻过书页了。不卖关子了,我又接着往下讲,讲到最后,国王替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将她抱上黄金做成的马车,封她为皇后。从此,他们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大家一直听的津津有味,听到这完满结局后,都欣慰的笑了。童话是美好的,而孩子的世界里需要美好的事物。孩子是应该远离污秽、邪恶、算计与阴谋的……   “只因跳过一场舞便封后是否太过儿戏。”这次竟是玄坤先开的口。   所以这就是童话嘛!我心里想道。但我不能这么说,怎么能让小孩子认为这些美好的事物都是假的呢!“有的人,明明从未相识,但一旦相遇,便会在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叫一见钟情!”我颇为陶醉的讲着。   “一见钟情……”他喃喃地重复着。   孔晔的眼睛都要冒出心形了,“一见钟情!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人,我们会遇见吗?”我原本是想让她们体会美好的事物的,并没打算让她们早恋啊!   “水晶做的鞋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凌波轻声说道。她的问题立时得到大家的响应。古时候的绣鞋……很难想象,水晶做的会是什么样子……我只好说,以后有机会给你们画出来。谁知孔晔马上叫道,“正好我这里有笔墨纸砚,云夕,不如你现在就画吧!”我欲哭无泪。在奔驰的马车上画画,还是用毛笔,这是个技术活儿啊。孔大小姐,你说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带着呢?不过,要是流落荒岛时,孔晔的百宝箱就能派上用场了。   于是,在孔晔帮我研好墨,铺好纸之后,我毛笔一挥,开始作画。其实我画画有些年头了,只是我不习惯画水墨画啊,而且马车还一晃一晃的。最终,我费尽力气终于画出了一张高跟鞋的草图。白纸黑线条,半点也看不出是水晶鞋。不过这高跟鞋的造型也足以让孔晔她们啧啧称奇了。大家都围过来看画,玄坤也不例外。   “小云,这鞋样子很怪,你是怎么知道的?”小风好奇地问道。   “做梦梦到的。”我微笑着说。好笑的看到小风张大的能塞进包子的嘴。   “那这故事呢?”孔晔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道。   “很小的时候,听别人讲的,什么时候,听什么人讲的都记不清了。只是这故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一直都记得。”我平稳地答道。   “哦。”孔晔点头,随即捧起那张水晶鞋草图,“我真的很想拥有一双水晶鞋啊!”拜托,孔雀,你的宝贝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要再增加了,好吗?   “好了,大家试想一下,这鞋是透明纯净的水晶制成的,你们可以想想冰的样子,它纯净,剔透,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于是,在我的催眠式引导下,大家开始了幻想。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玄坤眼中的一抹光芒,如星般闪烁发亮。   就这样,我们白天就谈天说地。晚上就找客栈投宿。几日来,大家朝夕相处,渐渐熟络起来。凌波一开始不大讲话,如今也渐渐的加入我们的话题,玄坤偶尔也会发表一下意见。小风原就十分崇拜玄坤,而今车里又只有他俩是男孩儿,所以就经常主动和玄坤攀谈。玄坤大多数时候不大理人,但好在还算有礼,小风和他说话,他会回答,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那种。   五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凰城。凰城,不愧为羽国第二大城。先不说城里纵横交错的街道,也不说街道旁琳琅满目的店铺酒楼以及巍峨的建筑,光看这街上的人头攒动,便已了然,从古至今,人多的地方会慢慢发展壮大,而发展的好的地方会吸引更多的人到来,这便是一个良性循环。   绕过人群拥挤的街道,我们乘马车渐渐的远离了喧嚣,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远远望去,绿树环绕下雪白的围墙,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朱漆大门很大,加上四周的众多植物,看不清,这处宅院究竟有多大,我只知,一眼望去,看不到院子的另一边。大门上方是很古色古香的雕花门楼,上有一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夜羽”。   望着那俩个字,大家心情都有些激动。小风甚至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我在心底大声呐喊,“夜羽,我们来了!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生病,所以更新比较慢。我会尽量快的更新的。请大家注意保暖,表像我这样。呜呜呜......   ☆、十八章 夜羽四园   踏进朱红的大门,便是一愣。原以为,一进门眼前会是平整的院落,方砖铺地,前方耸立着古典的楼阁建筑……谁知并非如此。望着眼前的草地和两边的池塘,还有池塘里静静绽放的莲花,池塘边环绕着的垂柳。美则美矣,可问题是除了两旁的池塘外,只有正中的草地通往前方,而一眼望去,前方,在绿树掩映下只有一座假山啊。没有回廊,没有门……这不是个死胡同吗?这一点,不只我疑惑,纵观其他四童的表情,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正在诧异间,徐葛已率众前行,看着前面四个大人稳步走着,我们也顾不上心中的疑惑,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前面的白衣人扭过头来,冲我扬唇一笑。我再次在心里嘀咕,我也不认识他啊?可在下一秒,我看到了有如电影特技般的效果,徐葛、淑黎先后步入假山并隐没其中,随后是青衣人和白衣人。孔烨“啊”地张大了嘴,随即用手掩上,我和小风的手紧握着,玄坤手里把玩着玉箫,我知道,那是他思索问题时的习惯。我定了定心神,脑中飞快地思考,以我现代人的观念,知道这肯定是一种视觉魔术。于是,我抬脚向前面走去,却惊诧地发现玄坤也正要上前,我们都愣了一愣,随即相视一笑。他笑了!一向面无表情的他在那一刻笑了,我心里竟有些软软的。脑中急忙挥去这些想法,我一二十多的人跟一十一岁的孩子这陶醉什么呢我?于是像逃似的向前快步而去。走近一看,果然是视觉魔术,因为我看到这一片假山并不全是假山,只有中间的一段才是,至于两边的嘛,是被画上假山图画的围墙。这也只能说明画工的了得,可以以假乱真。不仅如此,围墙顶端还被修砌成山石般的棱角状,而真正的假山比围墙更靠前,本来是有着距离所产生的视觉差的,可是设计者用花草的掩映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望着假山底部明显高于周围的花草,就是这简单的高度设计,离得稍远,看来便是假山与“墙”处于一个水平线上,这样人们绕过假山,在后面的人看来,便好似穿山而入一样。我慨叹着,望着假山后面微笑的四个人。   “不错,很有观察力。”白衣人走过来拍拍我的头,我皱着眉把头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我可不喜欢让人拍头。淑黎和徐葛则好笑的看着白衣人落在空气中的尴尬的“玉手”。   “哇!好神奇!”孔烨看到此情此景赞叹道。   “嗯。”小风十分赞同的不住的点着头。凌波凝视着假山与墙壁,眼中闪着兴奋地光芒。而我没有注意到,青衣人眼含微笑的看了玄坤一眼,玄坤则恭敬地垂下头。   走过假山后的月亮门洞,我们五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叹。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着眼前的景致,我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这两句。   眼前是看不到边际的碧竹参天。竹林里还种着许多花,这些花我大多不认识,只识得其中有玉簪花和兰花。竹林里十分阴凉,阳光从上方的空隙照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束束的光晕。我们跟在青衣人他们后面走着,一路上四处张望,四周充斥着花香,感受着泥土与竹子的芬芳,听着百鸟啼鸣,欣赏着一片碧绿中的一簇簇姹紫嫣红……正所谓左三攒,又四簇,翠竹花路;莺百啭,燕千啼,鸟弄管弦。东数杆,西数杆,碧玉妆成绿柱。高几片,低几片,落叶乱砌锦茵……   走出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矩形广场,广场的北部是一座两层的古典建筑,座北朝南。广场两侧各一排样式统一的房屋。定是员工与学生的居住场所。广场的正中是一处正方形高台,好不气派。此时不知从何处闪现出一抹红色身影,出现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哎哟哟,快看是谁回来了?这不是我们的白大园主吗?一年不见,可把我想坏了!”听其声,清脆利落。观其人,一身红衣,热情如火,赤绫飘飘,身形婀娜,发挽灵蛇髻,让人联想起神女飞天,再观其颜,面色红润,骨肉匀称。黛眉弯弯似新月,杏目炯炯送秋波,鼻如冬雪覆小丘,唇似玫瑰初逢露。她是个很美的人,她的美不是江南的烟波浩渺,也不是月下的孤辉冷照,她的美似骄阳般耀眼,似溪水般灵动,更似山巅雪莲般美艳并坚强!   “得红园主垂爱,白某真是万分荣幸啊。”白衣人又露出招牌似的灿烂微笑。原来他还真姓白啊!我心里想着。不由得想到一个熟识的白姓之人。   红衣女子立刻脸一翻,伸手过来抓住白衣人的衣领道,“姓白的,你知不知道你悠哉的一年,老娘帮你顶了多少烂摊子?”她咬牙切齿地道。   噶,立时,五个孩子愣在当场。她、她她?她!太有爆发力了,太有个性了。简直是古代女权主义的先锋型人物啊!我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尚且被她唬住,就别说那四个了。就连一向冷静的玄坤同学也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红喙。”青衣人皱了皱眉,尽管带着面具,但从神态可以看出。   叫做红喙的红衣女子收敛了下,但手依旧没有放开,而是沿领口上移,在他耳下的地方手指一捏加一扯。   “啊!”我、小风、孔烨三人一口同声的叫了出来。看着红喙手中的□□,我心潮澎湃。传说中的高级易容工具-□□。我梦寐以求的宝贝儿啊。看来以后的生活很充实,不但要和青学轻功,在夜羽练剑术,还可以和这个白园主学易容,呵呵,以后的生活真美好。   “现如今,都到了自己地盘了,还易什么容?”   白衣人的脾气倒也好的很,并没半点生气,反倒优雅地道,“也好,有人代劳,还省得自己费力气,多谢。”直气得红喙把银牙咬的咯咯响。然后,白衣人缓缓地转过身,微俯下身看着我和小风,温柔道,“夕儿,尚风,你们真的很令我惊奇。”   “白、白先生?”小风望着这温柔而熟悉的脸,又激动又疑惑地问了出来。白先生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一下子用手抚着额头,我,早该想到的,那喜穿白衣的习惯,那永远闲适的气质,还有那即使是挂在非常普通的一张脸上,仍漾出万丈光芒的灿烂微笑……   红喙走上前来,“这些就是今年新选上来的孩子们吗?”她一个一个地打量起来,在看到凌波的一瞬间,身体如遭电击,她的眼睛瞬间睁大,用手捂住了嘴。激动地转头看向青衣人,眼神中充满了询问。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立时激动的流出泪水。   “很好,很好。”她含泪微笑地说完,转身飘然而去。留下我们一头雾水。   红喙走后,我们的行程又回归正轨。白先生身份曝光,便自然而然地当起了我们的向导。   “夕儿,你们可曾听说夜羽四绝吗?”   我点了点头。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夜羽的四绝‘歌、舞、乐、剑’正是来源于夜羽的四大组成部分‘歌园’‘舞园’‘乐园’‘剑园’,可以说,夜羽就是由四园组成的。”他随手接住一片随风飞舞的花瓣,唇角微微扬起。他的微笑一如既往的让人心情愉悦,不过看他本尊要比看他那张“路人甲”的假脸好多了。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歌园’了。青是歌园园主。”他用眼角瞥了面具人一眼。呵呵,我早就料到了,毕竟青那样的人,是会让人过目不忘的。   听到白先生的话,青轻轻挑了下眉,随即说道,“如你所愿。”用手轻轻拿下面具,露出了绝世的容颜。我立时听到倒抽气的声音。   “仙人?!”小风马上脱口而出。   青微笑地看着小风和凌波的惊讶和孔烨的呆愣表情。最后有些玩味地看着我那与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并不怎么吃惊的表情。   “咳咳。”白先生咳了两声以唤醒大家的思维。“大家一路奔波,今日便在这歌园安歇,明日你们便会加入到夜羽四园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章 各自学艺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五人便已整齐立于歌园的正中的高台前,个个精神抖擞。而站在我们前面负手而立的人正是和我们相处一路的淑黎。我们都在猜想自己会被安排在哪个园里学习。而我最想去的就是“剑园”了,毕竟我是为学武而来的嘛!   淑黎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朱唇轻启,宣布了我们在夜羽的归宿……结果是小风被分到了我所憧憬的“剑园”,孔烨和凌波一起分到了“舞园”,而我居然和玄坤分到了一处地方——“歌园”。歌园么?也不错,青不是歌园的园主吗?那以后不是就能经常见到他了吗?呵呵,他的轻功也是我万分憧憬之物啊。   随着淑黎的分配结束,我们在夜羽的学习生涯拉开了帷幕。以后我们便在各自归属的园里学艺,住宿。不知道能不能经常见面呢?我心里想着。   “青,为什么你和红、夜都有新徒儿,单单我没有。你是不是打击报复啊。”在歌园的主建筑“留音阁”的议事厅内,一名身着白衣的清俊男子正立于一张书案前,双手支在上面,冲着桌子对面那个优雅品茶之人大吼。   青终于将手中茶杯放下,抬眼对上白衣人那充满火气的眼神。“分配于哪个园里,是根据他们五人各自的特长……”   “那玄坤的特长本是吹箫,该属我乐园吧!”   “玄坤是要跟着我的,你又不是不知。”   “那小风呢?”   “初赛时考察资质时,淑黎她们便已发现,此子根骨绝佳,实是适合让夜好好栽培。”   “哼!”白絮索性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生闷气。青好笑地看着这平日里修养极佳,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好友今日像小孩子一般闹别扭。没办法,谁让这对功名钱财能超然世外的白絮白隐之一遇到徒弟的事就异常护短小气。   “呵呵,一向最牙尖嘴利的白絮今日怎么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哈哈哈!”倚在窗边的红衣女份外开心地笑着,笑得头上的步摇剧烈地抖动着。而站在房间另一角的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调侃。他身型高大挺拔,一袭紫衣配上冷漠的眼神散发出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唉,凌波那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做我徒儿……”   “你敢!”红喙怒吼道。   “呵呵,现在怎么有人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额。”白絮恶质地笑笑,慢条斯理的把青刚刚泡好的茶接手过来,用杯盖轻撇了撇表面的浮沫,优雅地抿了一口。   “你!”红喙气得抖了起来。浑身斗气蒸腾,臂上的红绫立时无风飘舞起来,仿若随时会变为屠戮的利器般蓄势待发。   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立于墙角面无表情的紫衣人。对方这才挪动了身体,只一闪,人已立于红喙身后,按住她肩膀,同时一种强大的内力散发出来,带着冰寒之意。红喙仿佛冷静了下来,浮在空中的红绫缓缓飘落下来。紫衣人这才放下了手。   青心下叹道,脾气火爆的红喙也只有夜才压制的住。   “絮,你擅离职守近一年,留下的乱摊子尚待处理,还要什么新徒儿。”青语气平淡却字字掷地有声,“况且,你园里有个祝宴池足矣。”   听到祝宴池三个字,白絮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同时嘴角又挂起了无比闲适的微笑。   此时,留音阁内的洗听堂。   我有一种置身于戏剧学院的感觉。这里的人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镇,却有着相同的爱好与追求——音乐。歌园,顾名思义,以歌为主,诗为辅。乐艺要求熟练。概因歌由唱腔与填词构成,因此不但要有先天的好嗓音,还要有后天的歌唱技艺与诗书功底,另外,还要通晓各种常用乐器的特点与属性。学的较其他三园为多,因此为四园之首。而舞园则是以舞为主,乐为辅。乐园,乐器为主,诗书为辅。剑园,剑术为主,诗书为辅。看来夜羽是很重视文化课的嘛!   此刻,我们的老熟人淑黎站在前方的“讲台”上,没想到夜羽也有这个。给大家讲解歌唱知识。我们则坐在下面听讲,感觉又回到了学校……很快,下课了,我心里有个疑问有待解决。于是四下环视,看到坐我右边的一个女孩儿比较面善,于是便笑脸迎人地问候她,“你好!”   她抬头看了看我,微笑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我们平日里除了学习歌、乐、诗书之外,还学别的什么吗?”   她疑惑地看着我,思索了下,“没有了啊。”   “比如武功什么的?”我提醒她。坐我左边的玄坤转头看我,我白了他一眼。学武功犯法啊。   “哦。”女孩儿恍然。   “想起来了?”   “却是有的。夜羽的人都要修习一些武艺的。比如咱们歌园要修习内功,舞园要修习轻功,乐园也要修习内功,剑园本就是四园中的‘尊武之园’,以剑术为主,同时需修习内功以及轻功……”   这位同学还真热心,滔滔不绝的为我讲解,可我此时的心已飞向剑园。唉,小风啊小风,我未完的心愿你就帮我达成吧。内功么?好,我就先修炼好你。毕竟内功的作用就像打地基,很重要的,我安慰自己。   下节课是诗书,这诗书课在夜羽是“公共课”,所以四园的学生一起修习,我看着学生们收拾东西,匆匆往外走去,我和玄坤也跟了去。一路疾走,还听到旁边有人嚷道,“快点,要不抢不到好位置啦!”我汗,感情这是上大课呢?看着大家神采熠熠的,心下琢磨,看来这一科很受学生喜爱嘛。心里想着,已随人流走到一处书斋,抬头见匾额上书“集艺斋”三字。走进去。好大啊,有些像礼堂。前面都坐满了。我和玄坤只好坐到后排。   不一会,整个大厅已经黑压压一片了。我正四下参观着,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小云!”我朝声音传来处望去,小风!他就在我前排右侧像我招手呢。我忙向他挥手,心里想的却是下回得多占几个位置,看来这诗书课将会成为我们五人的聚会之课啦。哇哈哈哈。我正兀自开心的想象着,闹哄哄的大教室顷刻便静了下来。抬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抹白色好似会发光一样,光耀着整个讲堂。他就那样静立于舞台的中心,那般的闲适与淡然。四周仍是一片安静。我了然,难怪学生们如此热切,是白先生的课,那就不足为怪了。这下,连我也期待起来。   之后,听着他用清悦的声音讲述着优美的诗,仿佛身临其境般。而他的声音在这偌大的讲堂里,竟仍是清晰无比,不由让人猜想他是如何做到的。后来,我修习内功后才知道,那便是内力,束音成线,使发散的声波集中成若干条声线放射发音,使声音传递的更远而音质清晰。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琴音,随着风从窗口飞进许多花瓣。一时间,学生们纷纷朝外望去。   白先生嘴边噙着微笑,淡淡开口道,“是什么动了?”   “是花动了。”有学生醒悟过来,忙收回目光回答道。   “是风动了。”   “是音动了。”一时众说纷纭。   “是眼动了。”有学生面露羞愧地回答。   白先生点了点头,微笑地看向第一排。“宴池,你的答案是什么?”   整个讲堂瞬时静了下来,仿佛大家都屏住气,倾听者什么。只见从第一排站起一名男生,看不到他的样貌,只看到他身着淡蓝衣衫。讲堂里响起了他平静而清晰的声音。   “是我们的心动了。”   一时间,传来了阵阵吸气声以及恍然声。宴池,是何许人呢?我侧头盯着前方的淡蓝身影思索着,而我身旁的玄坤也同样地目光落向那抹淡蓝之处。   “飘絮公子果然好意境。故人来访,竟也被你拿来考问学生。哈哈哈!”一阵女子的声音,虽声音优美,又夹杂着笑声,却让人听来,浑身透着冷意。   只见讲堂的门似被强风所推,骤然大开。门外缓缓地走进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 降雪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文慢了,偶会加快速度的。努力努力!不过第十八章里面有些风水的设定,朋友们可以想想几个小主角的名字里的偏旁。呵呵。   平地一股烈风,撞得厅门大开,卷着落花残叶,冲进讲堂。空气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一名女子缓缓走入,随着她脚步的临近,我们也越发清晰的看清楚她的容貌,顿觉温度又下降几度。   看她第一眼,入目竟全是白,素裳白裙,白发银辉,尤其是那张脸,有如上好的白瓷,晶莹剔透,却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冷……她整个人似是冰雕雪女,五官极美,纤腰雪颈……总之,是又美又冷,另我想起了安徒生童话中的冰雪女王。   在场的学生皆怔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蓦然惊醒,现场立时骚动起来。   她是谁?为何擅闯讲堂之类的问句此起彼伏。大家纷纷站起,怒视着那“冰美人”。玄坤很自然地转步在我身前,我暗暗感激。   “未知故人来访,絮有失远迎了。”白絮步下讲台,缓缓走向白衣女。一时两个白色身影就那样对立着,一似飞天闲云鹤,一似离尘万年冰。一个是面含微笑,一个是冷若冰霜。一个是暖风拂面,一个是寒雪诛颜。   “一年了。”她淡淡地开口,冷冷的语气。   “是啊,一年了。”他嘴角挂着微笑,口中诉的轻松。   “我们的帐该清算了。”她俏目含霜。   “你仍要如此?”   “小时候,我便说过,绝无更改。”   白絮轻叹了一声,“既如此,我们出去叙旧吧。”话毕,身形一闪,已置身厅外。又是白影一晃,白衣女也飘然远去。讲堂内只余下一大群学生哄哄然不知所措。   “大家稍安勿躁,在先生回来之前,先好好温习学过的内容。”一席话使得有些混乱的讲堂寂静下来,只见那说话之人立于讲台之前,面带能安抚人心的温暖笑容,其儒雅风范竟和白先生有几分神似,由于我坐在后排,望眼看去不甚清晰,只觉他颇为赏心悦目。再看那一身淡蓝衣衫……我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宴池……”这便是我与宴池的第一次相遇。   歌园北部的竹林内,翠竹婆娑,随风而舞,引得竹叶纷纷飘落,片片落叶中,点点阳光下,两道白色身影默然伫立,   “你以为你躲得了么?”女子无视眼前的落叶,目光直逼对面男子。   “你既已为人妇,又何必执着于前尘旧事。降雪夫人!”白衣男子淡淡地道。   女子浑身一颤,似是想起了往事,随即目光一冷,“我向来言出必行,昔日誓言,今犹在耳!”她说着周身迸发寒冰真气,一时霜气弥漫,她的眸中却越发的晶亮冰冷。   “出招吧。”话音刚落,一道极寒的真气便从她的芊芊玉指中急射出来,直击向白絮。他稍提真气,轻身闪过,身后被真气击中的碗口粗的竹子已被贯穿,并且从被穿透的洞口由内向外迅速结了一层薄冰。   远处的一处屋顶上,红喙已然沉不住气,“她这次居然擅闯夜羽,岂有此理!”说着便欲飞身而去,却被青一把拉住,“不可。”   “为何?”   “这是他两人之间的事,絮不会想我们插手的。”青轻叹一声。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要插手的话,早已那么做了,又何苦等到今日……   “可是……她的凝冰气剑……”红喙有些担忧地说道。   从刚才那一招的威力来看,降雪夫人的凝冰气剑怕是已经练到第九层了,但是看絮的神态定是尚能应付。“相信他。”青充满了信任的话语悠远而绵长地飘荡于三人之间,这三个字是对红喙说的,也是对夜说的,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的?   红喙望着竹林中缠斗的两人,慢慢地坐于屋顶之上,目光却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一直默立于一旁的夜望着蓄势待发的红喙,眼中竟闪过一丝笑意,暖暖地流动在那双漆黑冷厉的眸子里,慢慢融化成深潭上的点点星辉……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了解她的人恐怕会被她的火爆脾气吓到,但她实则却是个至真至诚之人。   竹林中上下翻飞的两团白影,身法独特,姿态优雅,看来竟是出于同一路数。   “你为何不还手?”降雪怒叱道。   “师姐,你真的希望同门相残吗?”白絮的声音还是如山涧清泉般清澈,脸上的笑却泛着一丝苦涩。   听到这声师姐,她身体一顿,冰雕般的脸上难得的现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其中变化包含了许多内情,不足为外人道。这短短的一怔神间,脑中闪过了无数往日的画面……   “雪儿,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儿白絮。絮儿以后便是你的师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才是。”在柳絮飘飞的一天,师傅领来了个长得很清瘦的小男孩儿,她在想,师傅收徒一向精挑细选,优中选优,可这小孩儿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后来,她知道自己错了。他,资质为本门之最,学艺极快,但这些都比不上他那令人炫目的笑容,那笑容,让人看过一眼便难以忘怀,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几年后,两人长成少男少女,在江湖上也有了“飘絮公子”与“降雪仙子”的雅号。一日,她二人救下一名为情而寻短见的女子,只因她所爱之人并不爱她。降雪听后,大笑不已,那女子便问,如若是你又当如何?降雪毫不犹豫,道,“吾爱者,如也爱吾,同欢。若不爱吾,同灭。”   想到这里,降雪猛的惊醒过来,望着白絮,这个让他又爱又恨之人。她澟声说道“吾爱者,爱吾,同欢。不爱吾,同灭。”仿佛是宣告着什么一样。发话的瞬间,拈起左手拇指与小指,右手拇指、食指与小指三指,运气真气。五道气剑同时打向白絮,封住他躲闪的各个方向,当真是避无可避。   “终于要结束了么?”降雪惨然一笑,眼中一片黯然。再抬眼时,蓦然发现白絮已到她近前,蕴含澎湃真气的一指直向她眉心刺去。她想躲,但这一指仿若拢天盖地的袭来,无处可避。她闭上眼,等着这终结的时刻。一秒、两秒……她缓缓地睁开了眼,面前的那个人脸色略微苍白,左手中指直指她眉心,只差毫厘之距。   “为何不动手?”   他只是摇摇头,“你走吧。”语气淡然,听得她心里一揪,长久以来,她最恨他的淡然。   “刚才那一指是——?”   “灵犀一指。”   “你练成了?好,很好!”她笑道,听起来苦涩无比,“此次我是败了。”她喃喃道,转身离去,身形渐远,“待我破得你的灵犀一指,我会再来。”冷冷的声音回荡在竹林里,像是繁复的呢喃吟唱……      ☆、二十一章 初学内功   望着那抹清冷的身影渐行渐远,白絮身形微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自嘲地苦笑,“还是未能躲过呀……”那凌厉的五道气剑终是无法躲避,他也只能避过要害,却让其中一道气剑打在右肩上。那凝冰气剑着实是冰寒无比,他虽运内力抵挡,却还是有一部分侵入体内。此时,身体寒意更盛。他踉跄了一步,却立刻有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从那手上传过来的暖意,渐渐驱散体内的冰寒之气,使他好受许多。   “青……”他抬头看着这至交好友,感激于他对自己的理解与维护,更欣慰于他对自己的信心。青的目光中含着温柔,隐隐的还有一丝无奈……   “夜,我就说‘祸害遗千年’,他没这么容易死的!”红喙大咧咧的叫嚷声传来,正在打坐运功的白絮只觉眼前一团红影闪过,那如火焰般热烈的人儿正立在他面前,叉着腰,低头仔细审视着他,   “你这人,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这么笨……”她一边数落着白絮,一边却已伸出手去,放在白絮右肩处,立时有热气从白絮身上蒸腾而出。   “笑,你还笑!堂堂的夜羽乐园园主在自家地盘被人重伤,说出去还不丢死人了……白絮,不许笑!”   看着絮越来越有精神的笑容,青心下感慨,果然只有红喙才能克制住那至阴至寒地寒冰真气,看来絮已无大碍了。一直未做声的夜走上前来,拉起白絮,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道了声,“絮,走吧!”言罢便半扶半架地搀着白絮走了。   “呵呵,果然,夜才是最有行动力的。”青微微慨叹,和红喙对视一笑,缓缓跟在夜的后面。,紫、白、红,青四道颜色各异的身影,无比和谐地交相辉映着,渐渐隐没于碧绿的竹林深处。   集艺斋门口   “白先生不会有事吧?”小风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没事的。”我安慰他道。虽知白先生定非泛泛之辈,又有其他三大园主相助,应是无妨的。但为何白先生迟迟未归,而青又命人传话,今日的诗书课暂停,让我们各回各园……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从集艺斋里出来,终于,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孔烨!凌波!”我朝她们挥手。虽然才分离不到一天,但是心中还是充满了再见的喜悦。感情和思念真的是很奇妙的事。   “云夕!”不只孔烨,连一向少言的凌波也面露激动之色。   于是,我们一路上简短的询问了各自的情况。刚到新环境,肯定是有些不安的。尤其是小风,他自己被分到剑园。我们其他四人还好,毕竟还有个伴儿。而孔烨则是扼腕叹息,慨叹为何不将她分到乐园,让她离天下第一琴师的梦想又远了一步。时间有限,于是我们约定隔两天聚会一次,课业结束后到集艺斋等候,不见不散。   当晚,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对面床上的女孩儿。真巧,她正是白天在洗听堂为我解答武功问题的“面善女”。有扫视了下我现在的“寝室”,不错,虽不大,但很干净,一间房间只有两个人,住着还是蛮舒服的……又想到了那个“冰雪女王”,她是什么人呢?想到了白先生,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胡乱的想,又想到了那个身穿蓝衣,遇事不乱的祝宴池……明天会学到梦寐以求的武功吗?也不知想了多少事情,想到什么时辰,最后沉沉睡去。   “哇塞,今天有内功课!”我兴奋地叫道,吓了面善女室友——贾颜一跳。   “早知道你这样,就不告诉你了。”她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快吃快吃,大家都看过来了。”她左瞟瞟右瞟瞟,有些局促。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就是高兴了,兴奋了,有次重生的机会,又能学武功,我还压抑什么。人是为自己而活的。   氯化钠同学,(即钾盐。与贾颜同音。)请你不要用这种惊世骇俗的眼光看我好不好。我毕竟是穿越来的,你那种眼神让我看了心惊……   上了课,开始佩服自己的古文理解能力,居然听懂了,按照师傅教的吐纳之法,竟慢慢地将气一丝丝聚于丹田,不由感叹内功一物,真是奇妙无比。我甚至可以感觉的到,当我运功时,体内气流的流动。呵呵,内功修习的很顺利,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不过,尚有一个问题,我初来乍到,不是从头开始学,落了几节课,因此有许多术语尚且不懂,这个问题……有了……于是,傍晚,回到寝室后。   “贾颜——”我拉长声道。没有回应。   “颜颜——”继续拉长声,我明显的看到她一哆嗦。“颜颜乖,快把内功课的内容从头开始将给我听。乖,快点。”我笑眯眯地凑上前去,不断地摇晃贾颜那不断向墙角挪动的身子。之后她被我摇得急了,噌地跳下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手抄本。“呼!这就是内功课的笔记,拿去看。”她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呵呵,记得还挺全,看这笔记跟听老师讲课也差不了多少。看来氯化钠同学是个好学生啊。我一兴奋,一直用功到后半夜,其间还不忘勤学多问,不耻下问,请教氯化钠同学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受益匪浅。   次日,我神清气爽的起身梳洗。啊,修习内功对身体还真不错,虽只睡了几个小时,也照样精神饱满。打开房门,来到院落,我伸展了下身体,做了个早操,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满足地一转身。眼前突然地出现了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眶青黑。幸好我平日里胆大,才没有叫出声。也幸好我及时地看出了那双眼睛属于睡眠严重不足的贾颜,才没有条件反射的挥拳打出去。   “呵呵,早啊。”我有些尴尬地朝她笑着。   看着我如此有精神,她的红红的眼睛中满是幽怨的眼神。   我右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她道,“辛苦你了,没事的,过会儿我教你做个水果面膜,包你皮肤更娇嫩。”   “水果面膜?”女孩儿都是爱美的,她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于是从这天之后,我们这个寝室就发生了许多怪事。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平日里会在脸上贴满黄瓜片,还会用热水壶中的水蒸气蒸脸。更有甚者,其中的一个还会在床上摆出各种各样的怪异姿势。有时像是盘膝打坐,却又不太一样。有时将腿弯到头的两侧,令人咂舌。这个人淡然就是我了。八岁孩子的身体,非常柔软。练起瑜伽来,分外轻松。   瑜伽的作用,应该有些类似易筋经的吧。所以现在从小练起,定会受益匪浅。内功练气,瑜伽练筋骨。可谓相辅相成。   除此之外,我还学习了轻功的基础。这当然要归功于孔烨和凌波。而小风那里的剑术要练硬功,我暂时先放弃,等基础打好了,再学不迟。人是不能贪多的。欲速则不达。于是,我们五个人的聚会,从一开始的谈天叙旧,变成了如今的互相切磋,互相学习。而且,大家也都有了些微的变化,小风变得结实了,性格似乎也坚强了起来。孔烨还是那样,只是除了对琴艺的痴迷外,似乎又迷上了跳舞。凌波自从和孔烨朝夕相处后,性格似乎开朗了一些,有时也会露出笑容,看的我们都呆了。玄坤似乎没怎么变,可我总觉得他看着我们的眼神渐渐温柔起来。而我,她们说我的皮肤是越来越好了……我应该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章 光阴荏苒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歌园的腊梅开了七次,   “枝头缀红无数,绽开不畏寒苦。踏雪探花来,堪折枝梅咏诉。   再顾,再顾,应是春晖满树!”   一湾清悦的女声如春水涟涟,为这冰天雪地又添了些生气。在这四周尽是皑皑白雪,连梅花上也落了一些,积雪的压力丝毫没有影响到花朵的盎然生机,即使是天寒地东,她仍是傲然挺立,向冰冷的世界传送着她独有的芳香。   轻轻掸落一根梅枝上的积雪,少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严冬之梅,果然是极美的,年年看,却也年年都看不厌。在现代,先进的养殖技术或许可以让腊梅四季常开,但是又怎敌得过这一年花开一度的惊艳……   沉思中的少女皮肤晶莹,被这白雪红梅映得更加白皙娇艳,眼帘低垂着,长长地睫毛半遮住眼眸,却难掩其光华,反倒有些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那睫毛微微颤动,之后眼帘抬起,那双灵秀之极的眼眸望向不远处的花丛。眸光落处,纯白的雪之背景,黄艳的腊梅攒雪怒放,一道人影静静立于花旁,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俊逸挺拔…… “师兄。”她收回了手,放在嘴边呵着气。笑看着已朝自己走来的男子。他所经之处,只留一层薄薄的脚印,不久便被风吹起的散雪掩埋。   “师妹,我尽量隐藏气息,竟还是被你发现了。”玄坤眼含温柔地道。   “师兄,你又说笑了。谁不知你和风的武艺在夜羽的同辈中是数一数二的,我还差得远呢!”这些年,大家都成长了许多。玄坤小时候便已颇显气势,如今快满十八岁的他更是出类拔萃,被各位园主赏识,常常外出办事。   “师妹太过自谦,师妹的诗才与填词,为兄是远远不及的。”   我暗自脸红,你不及的不是我,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诗人们。我干咳一声,“师兄,年关就快到了,大家都在集艺斋排演节目,我们也去看看吧。”,   他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物,拉过我的手,将那物放于我手上后飘然而去。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身影,低头细看,原来是一副做工精巧的皮毛手套,雪白的绒毛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轻柔温暖。我微微一笑,将它戴在手上。   集艺斋   我到达时,玄坤早已等候在门旁,我们挑了个位置坐下,周围人还真不少,但现场却很安静。原因无外乎台上的两个曼妙身影。一红一绿,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恬静如水,一个舞的动感十足,一个跳得飘渺绰约……我颇为自豪的笑了,整个夜羽的学生,除了孔烨与凌波,还有谁能舞出如此盛景?这七年来,孔烨颇得红师傅的真传,无论是舞技还是性格……以至于自她长大后,白先生一见她就大摇其头,大叹可惜可惜。凌波已出落成绝世佳人。碧瞳也愈加深邃迷人,在夜羽,大家把她的绿眸视为美,视为神的恩赐,把她视为仙女。可以肯定的是,在这里,她很快乐!   咦?风呢?他为何不在?我四下寻找。   “尚风和宴池随紫夜师傅与白师傅外出未归。”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玄坤淡淡言道。   “哦。”我口中支吾着,却莫名的一阵失落。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孔烨与凌波跳下台,朝我们这边走来。   “你个懒虫,终于来了!”孔烨大咧咧的说道,颇有乃师之风。凌波则挨着我坐下,对我嫣然一笑。   我眼有些花,头有些晕,真是,身为女人也不能幸免那。   “对了,你的凌波微步,练得如何了?”我调侃道。此凌波微步乃是舞步。凌波悟性很高,轻功又极好,自创了一种舞步,在湖上可踏莲而行,在平地舞蹈时,步伐又很有迷踪步的效果。于是,我一时兴起,就把金老先生的“凌波微步”这词儿给用上了,谁知红师傅听见了,还一个劲儿的说好听,就此该舞步就光荣地被叫做凌波微步了。   “你又取笑我。”凌波俏脸微红。   我正待要再逗逗她,便听有人低声道,“白先生来了。”白先生回来了,那他……握回头朝门口望去,打头那人,仍旧是那种干净的感觉,岁月在他脸上并未留下痕迹,我的目光继续往后看,一名蓝衣少年,蓝色,虽是冷色调,但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无冰冷之气。他的嘴角永远是上翘的,好像总在对你微笑着。眸似繁星神如月,正是祝宴池。那与白先生十分近似的气质,再加上更胜于其师的俊美容貌。难怪会成为夜羽女生的追逐对象。   目光继续往后,终于,看到了那个从小便在一起,我发誓要保护的人——顾尚风。他,一身黑色劲装,外罩同色披风,腰悬宝剑。如今的他,剑眉星目,高大帅气,如今的他目光炯炯,英气勃发,如今的他武艺高强,剑术超群。如今的他,还会需要我来保护吗…… 冷不防的,目光对上了他的,我忙低下头,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热切神色。   “肃静。”白先生话一出口,现场便安静下来,只余肃静两字的回音飘荡于耳畔。“年关就快到了,大家也都各自准备了庆祝节目。”他顿了顿,继续道,“希望大家能献出精彩的演出。因为,其中表现突出者,可以参加明年的七国才艺大赛。”此话一出,四周顿时沸腾起来。大家都在津津乐道于这七国才艺大赛,简称七国大赛。此活动四年举办一次,夜羽总共参加过两次,此次要是能参加的话,是多么光荣啊,另外,能参加七国大赛,是每个表演者的梦想与骄傲。七国大赛每次在不同的城市举行,今次轮到龙国的东平州举办。   想我来到夜羽后,武艺是练成了,可是未踏出过这院落,这次居然有这种机会,可以去旅游观光,我当然是当仁不让了。好吧,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自己的拿手绝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章 年关大戏   是夜,我们五个人,外加一个祝宴池在凌波与孔烨的房中聚会,说起这个祝宴池,我就头大,平日经常去乐园找白先生学习易容,便和他见得多了。初见面时,觉得他飘然出尘,端静素雅……谁知相处下来,才知道,他才是最不能开罪的,经常是含着灿烂笑容的他,翻起脸来才让人防不胜防。得知了我们五人组聚会的事,便非要加入来个六人行……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轻按太阳穴。   “云,不舒服吗?”尚风关切地问道。他,总是这么细心。   “没事,没事。”我忙摆手。“你们打算演什么节目?”   “我和凌波新编了支舞,我们组合参演!”孔烨兴奋地道,和我接触久了,自然学到不少现代用语。   “风,你呢?”   “我也无甚特长,只能舞剑了。”玄坤深深看了尚风一眼,目中的含义是你太自谦了。   “我还没想好,云师妹给个建议吧。”祝宴池脸上挂着诚心求教的微笑。狡猾的狐狸笑。我如你所愿。   “这次的演出是不限人数和所属园的,我们不妨一同演个歌舞剧吧!”   “歌舞剧?”   “还请云师妹解释一下歌舞剧为何种剧目?”又是一脸狐狸笑。宴池的笑其实很好看,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看着刺目。   “我们大家各有所长,独自表演未免可惜。我们可以发挥各自本领,用歌唱,舞蹈,配以音乐、剑术来演出一场剧目,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   众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或是惊叹的神色,或是深思的表情。歌剧,他们是知晓的,歌园每年就演出不少歌剧。但将歌舞同时容纳于剧中,却是头一遭听到。   “你们觉得如何?”我的目光扫向大家。   “好,我赞成,一定是十分精彩的剧目!”孔烨率先表态。大家也跟着点头。   “那剧本就包在我身上。”我拍胸脯保证。“至于排演场所。”   “包在我身上!”宴池也学我的语气与动作,一双桃花眼冲我一眨。我忙双臂交叉做抵御状。“别再我这儿浪费你那风流潇洒的表情,本姑娘可不是你那些狂风浪蝶。”   宴池一副受了打击的表情。大家皆莞尔。平日里我们闹惯了,也都不甚在意。我却没注意到,玄坤的目光在那一刹,与祝宴池交接,空气中,仿佛迸出无声的火花。   宴池果然说话算话,第二日便拿来了乐园一间空教室的钥匙,那里便成了我们几人排演的秘密基地。于是,我们白天在集艺斋调音练舞,晚上到基地安排场景,演练对白。就这样,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大年三十那天,傍晚时分,天降瑞雪,集艺斋内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厅内放置了许多火炉,偌大的集艺斋内温暖如春。细心的人或许会发现今年的舞台灯光有些不大一样。灯罩是一种三面不透光的大罩子,而且灯罩是可以变换角度移动的。本该四散的光线被强制性的聚成一束,更为集中耀眼。   人们都齐聚于此,纵使座位不少,仍有人自备座椅。只闻得乐声奏起,大家渐渐肃静下来,齐齐向舞台望去。有工作人员拿各色纱幔将灯罩盖上,顿时,厅内暗了下来并充斥着各色柔和的光线,此景瑰丽旖旎,让人犹如置身幻境。人们痴了、醉了,一时只有感叹声四起,竟无法用语言表达。   二楼的雅间里,夜羽的四位园主也正看着下面。青羽与白絮在窗边对坐饮茶。红喙干脆坐于外面的栏杆上,双足悬空轻晃着。好在灯光微弱,不然,让大家看到他们的舞园园主以这种坐姿在他们头顶上,不把眼珠子瞪出来才怪。   “今年有些看头。”红喙那听起来心情很好的声音传进了雅间之内。   紫夜双手抱胸地坐于屋内一角,淡淡地朝下看了一眼,默然地转开目光。   台下的学生们更是兴奋,对于之后的演出充满了憧憬。我们几人坐于前排微笑着欣赏着自己设计的成果。音乐忽然激荡起来,台上一道光束打到后台出口处,追随着一道人影来到舞台正中。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那人头戴紫金冠,雪白中衣,外罩鹅黄色外裳,腰系同色腰带。在光束中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辉。丰神如玉,举止潇洒,正是祝宴池。四周立时有女孩子的怯怯私语声,虽然光线很暗,但肯定是媚眼含情,脉脉如语。   雅间里,青好笑地看着对面的白絮。此人虽仍旧好似在悠闲地品茶,可是那眼和心早就飞到他的宝贝爱徒那里去了。   “臭小子,和他师傅一样,爱拿腔作势。”红喙刻意加大声音,唯恐白絮听不到。   白絮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如果眼神是有实质性的话,红喙此时早已掉下楼去了。青羽与紫夜对视一眼,皆无语。司空见惯了。   自动屏蔽掉宴池那冗长而华丽的新年祝词,直到他宣布演出开始,我这才有了精神。没办法,这是从小到大让众多大小会议给磨练出来的。宴池,别怪我,我这是习惯,没有睡着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表演内容当然少不了夜羽的四绝——歌、舞、乐、剑。夜羽的学员,皆是技艺不凡。一时间,这集艺斋内,歌声缠绵,或高亢,或凄婉。绕梁不断。妙影绰约,或灵动,或魅惑。舞迷人眼。乐音缭绕,或清悦,或华丽,仙乐飘飘。剑影幢幢,或霸气,或潇洒,龙吟虎啸……精湛的技艺,配以梦幻的灯光,更加提升了节目的可观性。   “这就是我们培养出来的孩子。”青微笑低语。其余三人尽皆点头。夜一向冷然的脸上也现出了自豪的光辉。   “你们快看,压轴好戏要开演了!”红喙叫道。她实在是很好奇她的宝贝徒儿和其余的几个宝贝疙瘩这半个月能鼓捣出什么样的剧目出来。   拉上的幕布前,宴池报幕,“天地万物,人间有情。一段人与妖之间的恋情,究竟该何去何从?请欣赏歌舞剧‘白蛇传’。表演者云夕、祝宴池、凌波、顾尚风、孔烨、玄坤。”道完转身进了后台,去换他的衣服去了。   台下一时哗然。且不说这“歌舞剧”为何物让人费解,就是这演员阵容,也着实让他们惊讶。谁不知这几人都是各园的翘楚,这出“白蛇传”实在让人很期待。   此时台上的灯光暗下来,响起了电影“青蛇”中的插曲“思情”。这曲子本就十分缠绵,引人遐思,再由玄坤与孔烨两大乐器高手琴箫合奏,立时听得观众如痴如醉……   幕布慢慢拉开,探照灯打下蓝色的光束,台上不断涌动的蓝色绸布作出波浪的感觉。一白,一青的两条大蛇随着波涛忽隐忽现。这道具蛇的灵活姿态当然是全靠隐身在波涛后面的上风来舞动。台下阵阵赞叹,这种多用道具的表现手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蓦地,曲风一变,两条大蛇沉了下去,慢慢的,从波涛中现出两个婀娜的身影,一白一青。两人的身躯在波涛中舞动着,我的舞姿虽不及凌波,却也是上得了台面的。我们舞的有些魅惑,起初排练时,凌波还有些害羞,但是真正的舞者,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就是舞台上的王者,就是要魅力四射……看她现在发挥的多好啊。不知得惹得多少少年为她魂牵梦萦呢!   舞台下惊叹连连,舞台上一道金光洒下,现出了观世音菩萨,一手托玉净瓶,一手拿杨柳枝,宝相庄严,普度众生。想想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是孔烨,就想笑。她这个火爆脾气居然要演观世音,因为这事闹的鸡犬不宁,又考虑到也确实没有什么重要角色给她,便遂了她的愿。我暗暗的想,我可以把她的行为理解成一种转型的尝试。   一段对白之后,经观音点化,白素贞去找恩人的转世。下一幕,断桥纸上,我与宴池扮演的许仙相遇。同时响起了“渡情”的配乐。我和宴池和着音乐唱出渡情。女声柔情似水,男声清悦动听,配合的竟相得益彰。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红喙不知何时已双手抱膝,稳坐于栏杆上,口中喃喃的念着。   “这曲特别,词更是有意思。”白絮仔细聆听着,手指轻敲着桌子道。   “第一次在花海听她唱歌时,便这么觉得。”青微笑道。   “她?”白絮拧了拧眉,朝舞台上那个白色身影望去。“原来如此。我道你怎么会这么有眼光。第一次见面就要她加入夜羽。原来是早就认可了的。”   青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回给白絮一个微笑,算是作答。   忽然,红喙叫道。“夜!你的好徒儿出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章 六人聚会   三尺长剑出鞘,人已动,剑怎能不动。寒光闪闪,剑气如虹。尚风右手舞剑,左手执酒坛。且舞且醉,且醉且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他的声音高亢豪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满座皆静,只余剑气破空之声回荡于空气中。   “好诗。”青由衷地赞了句。而夜不知何时,已立于红喙身旁,凭栏下望。目光锁定那个与银色剑光交织的矫健身形。尚风身着一身水蓝色的劲装,与黑色的背景,白色的光束是如此的和谐,仿佛夜之精灵,伴着月光在深沉夜色中翻飞狂舞……   之后凌波饰演的小青出场,在一旁偷看年轻的剑客舞剑。我剧本中安排的是月下会佳人的戏码,这在现代老掉牙的桥段,在古代可是风头正盛。伴着袅袅的箫音,凌波与尚风舞在了一起。剑与舞,刚与柔,就这样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楼上轻坐于栏上的红色身影微微颤动着。喃喃的声音颤抖着。   “有女如此,绿波她……也该欣慰了……”言至此,竟已说不下去。   一旁的夜无声地递过一方手帕。红喙未接,只是抬头,直望进夜那漆黑深邃的眸子。“我看着凌波,就好像看到她一样……”一滴热泪轻轻滑下眼角,还未滴落之前,已被轻柔的丝帕轻轻拭去。耳边回荡着夜深沉而磁性的嗓音。   “她,不是一直都在我们心中么。”   正当观众们沉迷于小青与剑客的美丽恋情中,感动于白素贞与许仙的夫妻恩爱情,突然琴声陡然变得尖啸。一人从天而降,头戴法冠,身披嵌金线的大红袈裟,宽袍因澎湃真气而无风自舞,此人眉目冷峻,器宇不凡,正是玄坤所扮演的法海。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被吊起来。一直到“水漫金山”一幕,大家的神经更是达到了在整晚演出中前所未有的紧绷。结局被我改了一下。白素贞被压入雷锋塔下。许仙立于雷峰塔前,深情地凝望着那紧闭的塔门,仿佛透过冰冷的墙壁望着自己的妻。   小青与剑客静静立于不远处。悠扬的琴箫合奏声,透着涤荡心灵的力量,许仙坚定而温柔的声音随着音乐飘渺而散,“娘子,我一定救你出来,无论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彩色的光束一道道地打下来,恍若七色彩虹,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人世间最悲惨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丧失了希望。潘多拉的盒子底部,那微弱的声音,“我叫做希望”,却给予了人们巨大的勇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正是那点点星火,只要她燃起一点儿,必能成燎原之势!   演出的受欢迎程度竟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没想到,古人追星也这么热情。当场便有人因为支持自己喜爱的人物而险些打起来。   看着台下被众星捧月的几个少男少女,雅间里的人也都是面露微笑。   “太精彩了,太感人了!”红喙仍处于兴奋的状态。“没想到,那些孩子能演出这么感情炽烈的戏。”   夜赞同地点点头。   “青,或许,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出色呢。”白絮舒适地靠在椅子上,眼中却是异彩连连。   “嗯。”青望着台下的众人,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女。他一直都有关注她,从花海初见时的歌声开始,慢慢的,发现了她的独特魅力。她竟能使那些性格各异,孤傲淡漠的人不由自主的聚到她身边……包括自己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外甥。   夜已深,人渐散。满地积雪,一院花香,无人寂静院落,灯火微照课廖。六人把酒话今宵,需珍年少任逍遥。   我们六人齐聚于平日排演用的教室里。此时,四周点了些彩灯,桌上摆着各色点心。当然有我事先备好的沙琪玛,绿茶瓜子。盐水花生。我们还在屋内置起火盆,在上面搭上尚风早已做好的烤架,烤架上放着各种肉串,蔬菜卷,还有我秘制的蜂蜜鸡翅膀。表演大获成功,又是美食当前。大家的心情都是无与伦比的好。尤其是孔烨,这次是过足了琴师的瘾。据她说,这次演奏的曲风是她从未听过的风格,她很喜欢,以后还要我多给她找这样的曲子。   “尚风,你把酒舞剑又吟诗的样子真是太潇洒了。真看不出你平日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刻竟这么放得开!”孔烨拿起一串牛肉,用嘴吹了吹热气道。   看尚风有些不好意思,我心道,尽管长大成人又武艺高超,竟还是这么害羞。不过,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什么放得开啊?风本来就很潇洒呀!”我这句话一出口,就看到尚风的脸迅速变红,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赶忙低下头,翻弄着烤架上的食物。   “云师妹,你就不要捉弄尚风了。”宴池刻意地朝我眨了眨眼。   我瞪他一眼,道“我才没有呢。”一时想起了在现代和好友斗嘴时的情景。不知为何?面对宴池的天人之姿,我却从来未有紧张拘束之感。反倒经常和他拌嘴闹的不亦乐乎……   “这个,可以吃了。”玄坤递过来一只烤好的鸡翅,换回了我的思绪。我道了声谢,伸手接过。嗯!真好吃,很久没吃过烧烤了。我们边吃边赞叹,火热地探讨着今日的表演。凌波很难相信自己能那样毫不拘束地跳出那般魅惑的舞蹈。但我们都夸她跳得很好,弄得她脸也红红的。这下尚风倒也有伴儿了。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玄坤。我就觉得好笑。因为这次演出,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法海”的人气竟然很高。虽说这个人物的角色被我改的有些中立,但毕竟是不太讨喜的呀!人气如此之高,不由得感叹美男的优势。   腊梅香满室,炉旁初温酒。酒香与花香弥漫在一起,让人沉醉。我一时兴起,迷蒙地对着身边的人,举杯,甜甜一笑,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好似有些醉了,只是笑着。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他仰首饮下杯中酒,向我倒置酒杯。   就这样,我们六人聊着,笑着,好不快活!这一夜,我们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讲了多少话,不知留下了多少美丽的回忆,不知,这一夜的秉烛夜谈之后,大家就要结束这“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章 武林轶事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四月.最是人间四月天!脱去了厚厚的冬装,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而最令我开心的是,由于年关大戏广受好评,我们六人毫无悬念的胜出了。获得七国大赛参赛名额的我们正出发前往龙国的东平州,那里临近大海,景致宜人,可谓旅游胜地呀!而且此去路途遥远,又可以见到很多的风土人情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凌波不能去。听说是红师傅强烈反对,园主也赞成。凌波虽面上平静,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想和我们一起去的。毕竟,在夜羽的这些年来,我们还从未分离过……   此次带我们前往东平州的是紫师傅。夜羽的四位师傅里,属紫师傅最沉默寡言,最难亲近。不过这次出行,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细心地人。他亲自选了两匹性格温顺的马儿送与我和孔烨。另外还准备了马车。方便休息。因为我们出发的早,一路行来甚是惬意。路上遇到好玩儿的地方,紫师傅也默许地凭我们去游玩,只是他总是会静静地立于我们不远处注视着周遭环境。   这一日,我们来到了龙国的西陵州。龙国分五洲,每州所辖土地甚广。以真龙州为中心,再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为东平州、西陵州、南洛州,北疆州。我想这龙国的开国君主定是个懒记地名的主儿。同时也赞叹,他敢于用这种大开大阖的治理方法,定是在各州都有暗置的势力。   这西陵州颇多丘陵山脉,虽比不上南部的风光秀美,东部的气候宜人,却自有一番独特风情。午时将近,放眼四望,一片旷野上只有一家小酒馆,。我们决定在此打间。店小二一见我们几人,先是愣怔了片刻,然后好像醒过神来,恭敬地将我们让进店里。真没想到,这酒馆的生意还挺好,人挺多的……正在吃饭的人们先是随意地朝门口瞧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便停留在那儿,收不回了。诚然,是我们几个人太乍眼了。我们六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找张空桌子坐下,点了些家常饭菜。慢慢的,大家收回了眼光,忙自己的去了。我看了看四周的客人。这些人里有赶集的,有经商的,还有几桌一看就是江湖人,各个带着兵器,正在那高谈阔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听听他们说什么?   “史兄,你们金笔派向来负责记录武林中事。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武林,何时平静过?日日皆有纷争。且不说那一教双盟动则牵动国家之事。便是那三帮六派的争斗也是激烈万分啊。”那位被唤作史兄的白面书生说到这里,略停了停,饮了口茶,状甚优雅。不愧是武林中的知识分子啊。   “若说最近的大事,当属七国才艺大赛了。”   “那个自然,史兄你此行不正是为此吗?”这话头一起,谈话便围绕着七国大赛展开了。   这家店的效率还真高,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的菜便陆续上来了。我们静静的吃着,紫师傅和玄坤一向面无表情,宴池优雅万分地品着茶,仿佛不把任何俗事放在心上,尚风不是多话之人,连孔烨也默不作声,定是和我一样在听人免费说书了。   “说起这七国大赛,就不得不提到夜羽艺团。”史书生接着道。   “可不,先不说别的了,当年的武林四大美女,夜羽就占其二。”一个长相有些尖嘴猴腮的人说道,说话时,眼睛倍儿亮。   “程好射!你也诚‘好色’了吧!人家提到什么话题,你都能扯到美女上来。”一名粗豪大汉略带挖苦地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女生出来,不给人欣赏,岂不暴殄天物?”说着眼神还朝我们这桌溜过来。孔烨狠狠瞪了他一眼,“程好色”慌忙地扭过头去。   “哎,”书生叹了口气。“当年的红喙绿波是多么的光芒万丈,可惜啊可惜。十几年前,一个失踪,了无音信。一个隐退,再不登台。夜羽双姝,难再窥其芳华……”   我看到孔烨明显地皱了皱眉,紫师傅似也在回忆什么。绿波?能和红师傅一起被称为夜羽双姝的人,为何从没听四位师傅提过?   “不提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了。十几年前?到现今儿,什么美女也人老珠黄了。”与书生和程好色坐于一桌的一名汉子说道。   孔烨大怒。就要站起来教训那人。我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她强忍住怒火,眼神凌厉地盯着那个出言不逊之人。那人还不知死活,继续道,“要说美人儿,谁不知道那天歌艺团的月歌,青衣楼的颜默雪,国色天香院的沈笑儿,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呀!”说道此,那人的面上露出一丝□□。又道,“听说那‘姹女派’与‘素心派’的两位掌门也是美得让人心痒痒……”话未说完,人已倒下,一动不动。事发突然,与他同桌之人刚才还在听他侃侃而谈,谁知下一秒,说话之人就已倒下。别桌客人甚至还不知道这桌发生了什么。   而我们六人却看的真切,刚刚分明有两道暗器袭向那人。一道向他嘴巴而去,另一道则直取他咽喉。再看那人咽喉上已插了一根细针,大半已入喉,只余一小部分露于外面,透着淡淡蓝芒。啐了毒么?那人是必死无疑了。我眼角一扫,见他嘴角淤青,桌上已多出一枚石子。   “胆敢亵渎我掌门!焉能留你!”甜美的声音传来,却说着让人心惊胆战之词。风声骤起,厅内已多了两人。一黄一绿两道身影呈对峙之势立于那死尸之前。原来是两名面上蒙了丝巾的年轻女子。   黄衣女子看着扶于桌上的死尸,眯了眯眼睛,然后抬头,却对周围的人们露出了甜死人的笑容。“还有谁敢辱我姹女派的,下场就和他一样。”脸上挂着天使的笑,口中却说着恶魔才会说的话。此时周围的普通百姓才注意到这里出了人命,立时四散奔逃。   “姹女派!”本欲声讨凶手之人,听到这黄衣女子的话后竟乖乖地坐于原地,不再吭声。   只见那绿衣女子用眼角扫过死尸,显示十分不屑。淡淡开口道,“虽生了些枝节,但你我之战还未分胜负。随我出来,免得伤及无辜。”   我看了看绿衣女子,她还颇有善心,想必那石子是她扔的了。那死人不只辱及了姹女派,还同样牵扯了素心派。听闻姹女素心两派百年来纷争不断。那绿衣女子显是和黄衣女子争斗未完,那她定是素心派的了。   黄衣女子轻笑一声。“你总要摆出那冷冰冰的清高样。我虽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却也不想看着他们碍眼。”   绿衣女冷哼一声,人已掠出店外。   黄衣女子仍是面带笑容,但眸子里分明闪过阴冷之色,也随之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要涉及到江湖之事了,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请多多留下感想哈!   ☆、二十六章 姹女素心   待那两人走了以后,店里也只剩下我们这桌和死人那桌两桌客人了。掌柜的已经瘫软在地上,店小二也早已躲到柜台后面去了。   “我们也走吧。”紫师傅在桌上放了块碎银子,便和我们出了酒馆。继续前行。行至一片树林外,紫师傅突然勒马停下,并摆手示意我们莫要前进。我们都下马查看,只见树林深处竟似有紫色烟雾弥漫,再往近处细看,不由一惊。前方地上赫然躺着几只鸟雀的尸体,树上本应生机盎然的嫩芽竟都卷曲枯死。整个树林死气沉沉,竟无一声鸟叫虫鸣。   “大家小心。前方有毒瘴!”紫师傅面色严峻地说。   宴池则从包袱里的众多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几粒丹丸,递给每个人。“这‘避毒丹’对毒瘴之气,有一定的抵御作用。”   毕竟,宴池比我们的江湖经验多啊。另外,夜羽的四位师傅里,属白先生最精通奇门之术。宴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尽得他真传。布阵,机关,岐黄,易容无一不精。有他随行是又省心,又省钱。   紫师傅道,“大家尽量控制内息,随我来。”我们将马留在林外,随紫师傅进入树林。树林里的情景更是惨烈。周围尽是动物的尸体。上到飞禽,下到走兽,小到蝼蚁爬虫,无一不受毒瘴所害。看着眼前情景,心下不免凄然。走了一段路程,耳中传来劲气交击之声。四周虽有瘴气,仍可隐约见得前面两道人影忽隐忽现。走进一瞧,正是先前的那两名蒙面女子。难道那毒瘴竟是那黄衣女子弄的。她竟为了个人私斗而枉杀生灵,实是过分之极。只这片刻光景,争斗已见分晓。   那绿衣女子,显是吸入过多瘴气,身形略滞,那边几道毒针飞来,眼看她躲闪不及。此时上前援手,已是不及。   眼前紫影一晃,又听得有金属撞击之声。刹那之间,形势大变。紫师傅立于绿衣女身前,剑已回鞘。危机已解。黄衣女退了两步,面色苍白,看来是受了伤。他出手了。好俊的轻功!好快的剑!   “你是谁?”黄衣女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把这毒瘴解了。我不杀你。”冷冷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紫师傅,我好崇拜你呀。没想到你这么有环保意识!   黄衣女倒也是个“光棍”,不吃眼前亏。见对方只一招便伤了自己,心知不敌。咬了咬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扔,白气四散,只一会儿,毒瘴便已被白气中和分解去了。   “走。”紫师傅道。   “大侠的不杀之恩,小女子记下了。来日必当回报。”她语气温柔,言语客气,但这话听着就是比“你等着,我必报此仇”听着瘆人。以后,看到这女子,得小心点。毕竟笑里藏刀要比明刀明抢来得可怕。   黄衣女走远了。我见宴池正递给绿衣女一颗丹药。   “她没事吧?”我问道。   “吃了解毒丸,已无大碍了。”他微笑着道。   绿衣女盘膝运功,她黛眉微蹙,双目紧闭,面色有点苍白。面上的轻纱随着气息轻动,更让人对她的容貌充满遐思。姹女派和素心派乃是江湖中的两大女子门派,只收女弟子。一正一邪,位于羽国的素心派虽鲜少行走于江湖,但其行事存着仁善之心。而姹女派行事狠辣,更兼善于用毒。因此为六派中两大邪派之一。百年来姹女素心纷争不断。五年前的一场大战中,两派掌门拼的两败俱伤,因此这几年来,掌门闭关,鲜少主持派中之事。而两派的武艺比拼自然落到了派中年轻一辈的身上。因此,才有的刚才一战。   少顷。绿衣女已恢复大半。起身恭敬地对紫师傅行礼。   “多谢侠士相救,若水感念大恩。”   “寒亭若水么?”宴池轻道。寒亭若水,我也曾耳闻。指的是正派两大侠女柳寒亭和姚若水。今日的绿衣女子便是那姚若水么?侠女!我一直都特喜欢侠女。不免起了亲近之意。   “不必客气,姑娘还是尽快回贵派吧!”说罢,紫师傅便转身就走   “敢问侠士尊姓大名!”若水的声音从后方飘来。而紫师傅人已远去。我回头道,“若水姐姐,后会有期。”   “云师妹,你很喜欢姚若水吗?”宴池好奇地问道。   “侠女我都挺喜欢的。”   “你,你……没想到啊。可惜,可惜!”他捶胸顿足地连道了两遍可惜。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这人,又犯什么病了。   孔烨则是笑出了声,“祝宴池,你也太过分了,敢如此挖苦云夕!”   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祝宴池绕着弯的挖苦我断袖呢。看着尚风一脸通红,玄坤嘴角抽搐的样子,我怒了。捡起一根树枝朝祝宴池扑去。“看我的打狗棒法!”我和宴池用轻功在前面飞奔追打着,身后传来了大家的大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章 国色天香      一路上走马观光,来到了东平州的临海郡。我们住到了东平州官府为这次大赛而特别准备的迎宾园。原以为我们来的算早的,没想到迎宾园里已入住三分之一了。本次大赛的“参赛单位”共有来自七个国家的二十八家文艺团体。而选手们分别被安置在以各自国家命名的院子内。因而,我们住进了“羽院”。不得不说这迎宾园的设计者很有心思。拿这羽院来说,就营造的很有羽国的风情,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云夕,紫师傅有事出去了!”孔烨朝我眨眨眼道。   “那又怎样?”我漫不经心地道。小妮子,又闲不住了吧,我憋憋你。   “那个……东平州可是个好地方啊!风景秀美,人杰地灵……”说,再说。看你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我只是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看着孔烨。   “那个,反正我们现在有时间,不如……嗨!我就问你跟不跟我出去玩儿!”   看她也被憋得够呛了。我笑着道。“好啊!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我就舍命陪君子。”   “不过是出去玩一趟,谁用你舍命啊。”孔烨嘟囔着。“再说,你不想去?”她反问道。   “少废话。那就装扮装扮吧。”   半个时辰后,临海郡最大最繁华的街道上,两名翩翩佳公子并排走在路上,手拿折扇,风姿  卓然,偶尔会指着某一建筑品评一番,好不惬意。那二人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虽然衣着素雅,却浑身透着不凡的气度。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苦笑的看着刚刚经过的一名少女暗送秋波,公子甲对公子乙道,“我就说过,还是像白先生似的带个面具好些。”   “带面具多不舒服啊。再说,我们又不是通缉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公子乙道。咳咳,听这话头好像白先生是通缉犯一样。这两名公子,就是我和孔雀了。我们从小练武,个子自是不矮,加上我的化妆术,看着还真是俊男样儿。肥皂剧里女扮男装的低级错误我们自然不会犯。头上结实的系着发带,绝不会来个“散发现形”地。耳洞完全地被遮盖上了。身材上,自然也是不留错漏的。语调上,我们七年来学得是什么,就是“声乐”与“表演”,变个假声,小菜一碟儿。   而且,我把眉毛描绘的更英气了些。其实,眉毛的化妆真的很重要。不信,就看看日本的那些个小男生,眉毛修得细细的,怎么看怎么像女的。同理,郑秀文的粗眉大胡子版钟无艳,真的不大像女人……其实我还是偏好于仿□□的,因为这才像武侠啊,哈哈哈哈……   我们之所以扮男装。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想去当地的国色天香院。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比较适合男人去的地方。因为国色天香院也是这次的参赛团体之一,知己知彼嘛!另外,还想看看名闻天下的花魁沈笑儿是什么样子。还有呢,就是,从没去过的地方总想去看一看的。当然监狱与地狱除外……   国色天香院,不愧是龙国知名的大牌青楼。装修气派,艳而不俗。只看那招牌上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笔锋圆润,字体飘逸。定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仍看着牌子兀自赞叹着,我们就被门口“迎宾”的姑娘盯上,连拉带扯地拽了进去。我们自是婉拒了那些女子的热情服务,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观察。这里的姑娘果然都颇有些姿色,就连端菜递酒的也都干净秀气。   看着这里的姑娘们的大胆穿着,孔烨脸红的别过头,“我们是否不该来这。”   “别忘了,可是你提议要来的。对手都没见着呢,就要打退堂鼓了。”我笑吟吟地看着孔烨。   “你怎么还能面不改色的。”孔烨有些不服气的说,“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有时还是弄不懂你。”   “看开点,不要被自己的观念束缚住自己的眼睛。有些事不是你不接受就不存在的。”孔烨定定地凝视这我,开始“勇敢”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虽然脸还是红红的。   孺子可教也。我观察了一会,发现这里虽是青楼,却也透着些许雅致,这里的姑娘们固然是衣着暴漏,言语露骨,却并无过分的放浪举动。再看桌上,菜肴精美,酒具讲究。置身此地,耳中听的是莺声燕语,闻的是花香酒香,看的是古色佳人……果然不负“国色天香”这名字。   一阵吵闹声传来,在这温柔旖旎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我和孔烨同时转头朝台前望去。只见一锦衣男子正在对老鸨呼喝,地上杯盘碎裂,一名侍女跪坐于地上轻泣着。   “真是晦气,见不到笑儿,竟还被你这贱婢泼了一身酒!”锦衣男子指着跪在一边的侍女说道。   “哎呀,戴公子,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事,见到您的气势自是吓得手抖,绝不是有意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老鸨满面堆笑道。   “我看你是不把本少爷看在眼里了,这丫头不会是你指使的吧。”戴公子冷冷道。   “哟!瞧您说的。谁不知道您戴公子是东平州尹的公子啊,我们在这讨口饭吃,还得仰仗您呢不是!”   州尹之子么?却是有横的本钱。我和孔烨已踱步至人群围拢处,看着这老鸨如何处理。离近一看,这戴公子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衣着华贵,油头粉面,尤其是说话时眉毛一挑一挑的,给人很不老实的感觉。在身边跟着的好几个随从正虎视眈眈。   “笑儿为准备七国大赛多日来不见客,本公子能够谅解,可今日那个外来的,笑儿为何就去见了。现在却给本公子吃闭门羹。这口气叫我如何咽下。”他气愤地道。   哦。原来是借题发挥呀。被沈笑儿拒于门外,所以挑起事端。而那个被殃及的池鱼……我看看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不由轻叹。   老鸨朝身边的一名妖艳女子使一眼色。那女子当下会意。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容貌娇艳,身段妖娆,自是有无限风情。染着花瓣色指甲的纤手轻轻附上戴公子的肩,挨近戴公子吐气如兰地道,“公子,您何必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如烟可要心疼呢。奴家实在是仰慕公子,让如烟好好服侍您吧!”声音里透着让人酥麻的娇柔,双目含情地望着戴公子。看她容貌想必是这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不知比那沈笑儿如何?   再看那戴公子,显然是很受用。面上露出□□,道“好。如烟美人,待我惩治了那贱婢,再来会你。”如烟脸色一变,戴公子已发话,“把这贱婢拉出去。”几个打手模样的随从拉起哭泣的侍女就往门外拖。那侍女吓得大叫。   我实在看不下去,孔烨却早我一步冲了出去。抬袖挥开了架着侍女的两人,一旋身已拉住侍女昂然立于场中。人群中爆出了一个小□□。英雄救美谁不爱看?可是看起来,这英雄长的可比他所救之人美呀!人们议论着,关注着。姑娘们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你是何人?”戴公子沉着脸问。没想到这纨绔子弟倒也有点气势。   “欺凌女子之辈,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孔烨的话更冷。加之我描绘的剑眉,更显得英气勃勃。她这话是以女性的思维方式说的。谁知却引来了无数女子的好感。   听得此话,戴公子更是恼火,一声令下,身边随从就要拉家伙开打。孔烨自是不惧,连动也未动,盯着他们。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从楼上传来了一丝轻笑。   “戴公子好兴致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章 公子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一直进不了晋江,急死了!幸亏得遇高人指点,今日方能登陆发文。不幸中之大幸。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二楼的楼梯边正立着一人。她,一身鹅黄锦衣,香肩外露,细腰高系。头上流云髻,嵌着几朵珠花,淡雅而别致。一张鹅蛋脸上,弯眉杏目,那眼不动却脉脉含语,一动则勾魂摄魄。眼波流转间带着梨涡浅笑,这一笑,百媚横生。除了花魁沈笑儿还会是何人?   果真是个大美人,我由衷地想。沈笑儿只一句话,楼下众人便齐齐望着她。那戴公子和他的手下也全都呆愣在原地。   沈笑儿盈盈走下,步子轻稳的来到戴公子近前,先是打量了孔烨一眼,然后眸光一转,望向戴公子,“公子,可是在责怪笑儿么。”语声甜美,说不尽的温柔,道不尽的风韵。     “岂敢!岂敢!能见姑娘芳容,在下已是荣幸万分,又怎敢责怪姑娘?”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现在却乖得像小绵羊一样。   孔烨冷冷地看着他的献媚嘴脸,仍旧站于侍女身前。那侍女虽不似刚才那般惊恐,却仍是惊魂未定,瑟瑟抖着。   沈笑儿轻蹙眉头道,“那定是我这丫头得罪了公子,笑儿亦难脱管教不严之责……”语罢,露出凄婉之色。那戴公子哪能见得美人受屈,忙道,“无妨,无妨。她也是无心之失,本公子又岂是小气之人!”   我在心里鄙视他。见这沈笑儿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事端,对她更是好奇。见事了,孔烨将那侍女交到沈笑儿手里,便朝我走来。我朝她眨了眨眼,她知我是调侃她“英雄救美”。白我一眼,我二人便又坐回角落处的桌旁。至于那沈笑儿如何打发那戴公子,我们无心理会,只管饮茶尝菜,听音观舞。   一名女子走过来,恭敬地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公子二楼一叙。”看此女子气质不凡,仪态端谨,不由让人好奇她的主人又是何许人也?孔烨本就是胆大的主儿,与我交换了眼神之后,便道了声“好,且随你去看看。”   我们随那女子来到二楼的一间较靠里的雅间,在门口便闻到茶香扑鼻,看来里面定有难得的好茶。我们迈步进去。   “主子,奴婢将两位公子请来了。”女子毕恭毕敬地躬身道。   “嗯。”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我和孔烨也看清了屋内的人。应声的是一名男子,衣着华美,贵而不俗。而男子身侧倚坐着的女子正是沈笑儿。此刻男子立起身来,引我们前来的那名女子步到他身后垂首站立。他迎上来,热情地抱拳道,“在下姓宣,名十三。刚才见两位风姿不俗,想要结交,如此情两位前来,实在有些唐突了。”   细看此人。二十几岁,眉目俊秀,举止优雅,颇有文人墨客的意味。而文人墨客好来青楼流连,难道他是某位才子?又见他面色红润,双目炯炯,又好似练过武功。而他一见面便自报姓名,说话又谦逊有礼,毫无盛气凌人之势,面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让人不由起了亲近之意,我忙道,“兄台客气了,四海之内皆兄弟,结交朋友又怎么算唐突?”。   “哈哈,说的好。”他眸中光华闪烁,显得整个人更为俊朗。“在下虚长你们几岁,不知两位贤弟尊姓大名?”   “在下贾明,那是我兄长贾星。”我对他道。孔烨朝他拱了拱手。嘿嘿,这“假名假姓”当然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   我们落了座,他又命侍女为我们泡上了茶。原来是碧螺春。难怪香气袭人。   “两位贤弟尝尝,这茶是前不久才从茶树上摘下制成的,味道不错。”   果然好茶,孔烨比我更喜欢饮茶,“南洛州的‘碧螺春’果然名不虚传。碧绿可喜,茶香沁人,兄台这茶怕是一斤便要耗上近十万个茶芽吧。”哦,原来在这里,这茶也叫做碧螺春。也难怪,碧螺春这名字配此茶,实是再恰当不过。   十三微笑着道,“星贤弟果然是懂茶之人。”沈笑儿道“看来贾公子是文武双全呢。”她笑容甜美,竟不似这风尘中人,倒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女。   “沈姑娘三言两语便了结了此事,刚刚在下出手是多余了。”孔烨由衷道。   “哪里话!男儿中能像公子这般替我们女子说话的又有几人。笑儿佩服的紧呢。”   听她夸奖,孔烨显得有些尴尬。我好笑的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此时,酒菜已摆上,沈笑儿好似对孔烨很感兴趣,频频敬酒,弄得她硬是喝了许多。哎,谁让我们穿的男装呢。酒过三巡,沈笑儿道。“三位公子皆是饱学之士。可否为笑儿讲讲这人生的真谛。”她的双眸染上薄雾,好不怜人。   十三沉吟了下,目光坚定地道“人之一生,数十寒暑。时之有限。然在这有限的人生里施展无限抱负,保家卫国,造福百姓。无愧于人,无愧于己,无愧于天地。足矣。”他说的慷慨豪迈,眼神炙热而坦荡。   笑儿笑道,“宣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笑儿佩服。”她又转头看向孔烨,“贾公子认为人生在世为了什么?”   “宣兄的想法让人佩服,只是我并未想的那么多。我也认为人生短暂,应多做自己欲做之事,为自己而活。不要被其他人的观念束缚了自己的自由。”   沈笑儿凝视了孔烨片刻,眼神飘远,似在沉思。少顷,她展颜道,“公子当真是个潇洒之人。”宣十三哈哈一笑道,“星贤弟果是洒脱之人。那明贤弟,你的看法又是什么?”   此时三人和宣十三身后的侍女一同看向我。最后出场的人果然压力大啊。我自我调侃了一下。轻轻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在大家的等待中悠闲地饮了半杯下去。又将酒杯轻轻放于桌子正中,抬眼望着众人,缓缓道,“我的回答,尽在此酒中。”众人全望向那半杯酒,却是面露疑惑之色。   “各位,假设一个爱喝酒的人,面前有这一杯酒,在他喝掉半杯后,他会如何想法?”我目光盯着众人。   大家一时无语,显是被我闹糊涂了。   “那人大概会想,这酒就剩下半杯了。”沈笑儿偏头思索着道,状甚天真。   我一笑,我可不觉得她是个天真的人呢。   宣十三沉吟了下,朗声道,“又或许他会想,还有半杯酒可以喝。”   “是呀!我为何没想到呢?”沈笑儿轻声叫道。孔烨也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不错,关于这半杯酒,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心境。疑虑悲观的人会先想到失去了什么。”我看着宣十三道,“而乐观进取的人会先想到他还将得到什么。”我看到他的眉蹙了蹙,继而舒展成美好的弧度,眼睛弯了起来,双眸却愈加明亮。我舒适地往椅子上靠了靠,继续道,“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每个人也有各自的人生。旁人无法干预。不论是万古流芳还是淡泊名利,只要是自己所愿的人生,便是值得。要坚持往自己的心之所向并为此奋斗,需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片寂静,思绪却波涛汹涌。我看到他们发亮的眼神。心想,我是不是说多了。      ☆、二十九章 青衣默雪   后来,沈笑儿弹了一曲琵琶,十分动听悦耳,而后,我们又相谈多时,我和孔烨告辞离去。走出国色天香院,看天还早,决定再四处逛逛。   而此时,楼上的窗口,有两人注视着我们远去。   “十三爷,笑儿的这个问题提得可好?”女子千娇百媚的一笑。   “哈哈,知我者,笑儿也!”身旁男子爽朗的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好大的气魄!”他反复念了这句话后,哈哈大笑。   “公子今日很开心呢。”   “这两人年纪虽轻,却很有见解,襟怀坦荡。而且凭那贾星在楼下露的那手儿来看,功夫也不弱……哈哈,假名假姓,有意思,有意思!”又是一阵大笑。身后的侍女仍是静默不语,却目光柔柔地望着身前这男子。主子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记得上次大笑,还是卫将军从镇北关大胜而归时的事了……   “梅雪,跟着他们,不可惊动,回来告知我他们的住处。”此等人才,焉能错过。   “是。主子。”侍女梅雪言罢,身影一闪,人已不见。快如闪电,轻如鸿毛。原来她不单单是个侍女。   “孔烨,那花魁笑儿似是看上你了呢!”   “胡说。我看是那个宣公子对你比较感兴趣吧!”听惯了我的大胆言语,孔烨平日里倒是经常和我闹得口无遮拦。   “非也非也,宣公子看我,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笑儿看你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不好!有杀气。这孔烨,怎么跟红师傅学来这么大脾气。“好了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了,说正经事。”孔烨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手叉腰听我说正经事。   “你觉得那沈笑儿如何?”   “会是个强劲的对手。”她肃容道。“不过,本姑娘定能胜她!”啧啧,又“孔雀”了不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的琵琶却是不同凡响,孔大小姐,此行可曾取到真经?”   我们相交七年,她自是知道取经为何意。笑道,“总算不虚此行!”“出乎意料的倒是那个宣十三……他又是什么人呢?”   这也是我的疑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有敌意。   思虑间,前方行来一辆马车,车身素雅,拉车的两匹马通体雪白,煞是神骏。车前两骑人精马健,昂首而行。车后两人凝神敛目,勒马徐行。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马车行近,一种异香也随之而至。香气扑鼻而不浓烈,气味奇特,并不是我所知的香料。当车身经过我们身旁时,一阵风起,车窗的帘子被风带起了半幅……阻隔视线之物就这样半飘于眼神的交接之处。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经意的一瞥,竟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那风已过,帘已落,车已行远,脑海中仍是映着那双眼。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清冷的动人心魄……谓之清,是因为在这双眼中看不到欲望与杂念,犹如无欲净土般的宁静无波。谓之冷,是因为在这双眼中,同样的,看不到喜怒哀乐,感受不到一丝情感波动,似那初春的风,清冷的刮过。没有严寒刺骨,没有春暖花开,只是那般清冷地扫过……   望着那马车行去的方向,我的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看来,又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呢。”   孔烨疑惑地看了看我。“你知道那些人吗?”   我耸耸肩道,“孔大小姐,我不是神仙,不要把我想成万知万能好不好。”   她瞪了我一眼,扭头不理我。   “好了好了,我们回‘迎宾园’吧!也许回去后,就知道答案了。”我指着通往“迎宾园”的路,对孔烨轻轻一笑。她当下了然,拉着我,沿着马车驶去的方向赶去。因为,马车行去的方向正是我们返回“迎宾园”的方向。   施展轻功来到“迎宾园”大门口,果见那辆马车停在那里。那几人却已不见踪影。看到负责接待的人员走过来牵马。我上前问道,“小哥,刚刚来的又是哪国的艺团啊?”那年轻人见是我和孔烨,自是认识,忙答道,“哦,那是南国‘青衣楼’的宾客,刚刚才到,入住于‘南院’,说起来,就在‘羽院’南面,想必以后和姑娘们会经常照面的。”为他的详细讲解道谢后,我和孔烨回到“羽院”,当经过“南院”时,果见平日空着的院落有了人气。   “那车里的定是颜默雪了!”孔烨笃定地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每当她遇到感兴趣的对手时,便会如此。我怀疑她是一个好战分子。不过,她这种争强不服输的个性,也决定了她这些年来巨大的成长。我们,都早已不是七年前的孩子了。   “三大名姬已见其二了。”我拍了拍孔烨的肩膀,见她眼中的精芒更盛,知她燃起了斗志。  “走吧,出来这么久,怕是让他们等急了。”   “云师妹,难得你还惦记着我和风师弟。”听这流水般的清悦声音,再加上这略带讽意的言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我可是一直很挂心你们呢。”   我闲闲地回了一句,转头却愣住了。因为我看到的不只是宴池,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尚风,此刻他正脸色微赧地盯着地面。我有些后悔,平日里和宴池闹惯了的,口无遮拦,这话听在古人的耳中,尤其是保守腼腆的尚风耳中,怕是接受不了吧。我心下忐忑,孔烨一副你活该的表情。她平日里便点评我“语不惊人死不休”,让我改改,殊不知她自己说话也是个呛人的。   “我这个师妹挂心师兄也是应该的。”我尴尬地解释着。目光锁定着尚风。   尚风温言道,“我和祝师兄只是担心你们,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回‘羽院’吧。”   我见他没有介意,放下心来,没有捕捉到他转过身去时眼中的一丝黯然。而我更没有注意到,走在我和尚风身后的宴池,那透着无比自信与潇洒的微笑中参杂着的淡淡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多多写评哦!不喜欢的话,也请留下宝贵意见哦!   ☆、三十章 天歌月歌   已快到五月了,七国大赛正是在气候宜人的五月里举办。这几天,我们常聚在一起谈论比赛的事。紫师傅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据尚风说,紫师傅平日在夜羽就是这样,连他这个得意门生有时也不清楚师傅的行踪。而这段日子里,各国的代表团已陆续到齐,相互之间也是往来走动不断。其中以龙羽两院之间的走动最为频繁。   参赛团体中,龙国六个,羽国五个,南国五个,鲲国四个,雪域三个,狼盟两个,沙国三个。而其中呼声最高的是我们的夜羽艺团,龙国的国色天香院,狼盟的天歌艺团以及南国的青衣楼。   “云夕,国色天香院的盘口是越来越旺了!”孔烨一进门来,便嚷道。自从她得知外面对于七国大赛的胜负开了外围赌局,便乐此不疲地去打探消息。   “也难怪,毕竟这次比赛是在龙国,国色天香院已占了个地利。”宴池看着我说。   “不只地利,还占了人和。”玄坤淡淡开口。在他身旁坐着的尚风赞同地点点头。不错,本着爱国思想,龙国人自是会鼎力支持自己的艺团。   我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地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话毕,他们齐齐地望过来。宴池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嗯,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好办法。”   听闻此话,孔烨立时便笑了出来,尚风也忍俊不禁。   我顺手拿起盛满茶的茶杯丢过去,暗用了内劲。口中喊道,“接招!”   此物呈抛物线向宴池飞去,他若一个接不好,定是逃不过溅了茶水的下场。   宴池手臂一伸,触着茶杯,却轻轻推过,顺着杯子的走势一个旋身,茶杯上的劲力已被他卸掉,稳稳地落于他手中,自然还是满满一杯茶水。   这一手却是干净利落。玄坤认真地注视着这一幕,不知心里想的什么?尚风面露佩服之色。   “好。不愧是祝师兄。那这大赛的节目与应对办法,也就有劳祝师兄你见招拆招,全权负责了。”   宴池一时愣住,低头看了眼手中茶。“原以为是仙茶玉露,没想到却是烫手山芋。”他苦着脸说道。   “哈哈哈……”门外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谁在外面?”玄坤喝了一声,同时暗自惊讶,门外有人,这一屋子的人竟未察觉。此人定不简单。心下寻思,人已立于门前。却见从门外飘进一团身影。屋里的人皆心下赞叹,好一个月光般的美人儿。   那是一名妙龄女子,身着一袭连衣长裙,样式独特而更显腰身婀娜。裙上淡黄色光华流转,竟似拢了月光般夺目耀眼。再看那人,长发及腰,额前到鬓边的头发编成发辫,系在脑后,显得人活泼精神。额上缀着一颗月牙,不知是什么材质,幽光冷艳,配上同样是月光般皎洁的肌肤,更是浑然一体,仿佛那月牙儿就是那人,那人即是那月牙儿。她有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鼻梁挺秀,朱唇微翘,透着可爱。长而浓密的睫毛卷曲上翘,不似中原女子。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似春湖荡漾,细看之下,那深邃的瞳孔竟泛着蓝色,教人情不自禁便醉心于其中……   大家在看着来人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大家。一对深蓝色的眼眸在我们五人身上游来转去,红润丰满的唇瓣甜甜地勾起。   “夜羽艺团,果然名不虚传。十分有趣呢!”夜莺般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动人心魄。   “你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讲话。”孔烨扬脸对那女子道。   “听就听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女子也扬起脸调皮地对孔烨说。尚风忍不住轻笑,再看孔烨那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深深注视着那女子。雪肤蓝眸,额上的月牙儿头饰……原来是她!那么那月光色的衣裙定是那闻名遐迩的天丝绣月裙了。   我轻轻来到她面前,朝她嫣然一笑。她仍是一脸淘气的笑意,眼中神色却认真起来,似是在细细打量我。   “月歌姑娘要来咱们羽院,事先知会一声便是,也好让我们准备迎客啊。”我看着她的眼睛道。   她神色一滞,“嗯?你知道我?这可不好玩儿了。”她轻嘟起嘴道,眼光不经意地扫过众人,神态甚是可爱。   “天歌艺团的月歌!”孔烨的目光中立时燃起斗志,上下左右仔细打量起月歌来。玄坤与尚风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与月歌。   宴池饶有兴味地看着月歌道,“素闻天歌艺团的月歌歌舞无双,没想到轻功也是了得。”   “月歌可不敢当。阁下那手借势导力的功夫才妙呢!”月歌妙目一转,口气中透着真诚。宴池含笑以对。   “姑娘却是轻功不俗。”玄坤此时出声,“但日后还是不要以此随意进入别人院落,以免造成误会,误伤了姑娘。”冷冷的语气,加上凌厉的眼神,尽数逼向那月光般的人儿。这话说的的确有点重,但月歌不请自来,且目的不明,却是让人怀疑戒备。   大家齐齐看着她。她盯了玄坤好一会儿,双唇抿紧,让人以为她似是怒了,然而,只见那月歌唇角一弯,轻笑出声,“人家只是好奇罢了,那么凶干嘛?”说着,妙目一飘,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玄坤。   我们在场所有人一时全部愣住,眼神直直射向月歌,直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喃喃道,   “夜羽艺团名声那么大,又听说夜羽今次来的都是新人,人家当然会好奇啦。所以……就顺便……来拜访一下……”说着说着,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更显娇媚。   哎,真不愧是三大名姬啊,一个赛一个的美,一个赛一个的莫名其妙,又一个比一个的更难琢磨……就好像现在吧,月歌,她自己是七国中炙手可热的新人,却说什么夜羽名声大,好奇新人之类的。说她是偷听吧,她偏还笑出了声,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说她只是好奇的来看看吧。又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她不是小孩子,而是三大名姬之一……看来真的是想不通,只能“见招拆招”了。   “哦。原来拜访是要隐匿行迹,不请自来。”玄坤冷冷道。他本就有一种天生的冷然气质,小时候我都被他“冻”过,如今气势更胜从前。目光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我看着玄坤,心里暖暖的。因为我知道,在夜羽的时候,在我们一同来夜羽的五人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玄坤那冰冻的眼神,很久没有感受到玄坤那冷然的气势了,这也许是我们在玄坤面前享有的特权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比较忙,更新慢了,大家表怪我啊!!我会努力加速的。   ☆、三十一章 切磋?踢馆?   月歌紧盯着玄坤,毫不回避地对视他的冷冽眼神。   “月歌若真要隐匿行迹,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的。”银铃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容人忽视的霸气。不愧是狼盟的女子,从骨子里就生着豪气。   玄坤仍旧冷冷的表情,只是眼睛微微地眯起。   一时间,空气中有了些火药味儿。尚风来到玄坤身边,对月歌道,“来者是客,月歌姑娘还是坐下慢慢谈吧。”说着扶了扶玄坤的肩膀。玄坤比尚风高些,他低下头看了看身侧这位师弟,虽还是一脸的冷漠,却转身随尚风一同回了座位。   大家皆已落座。孔烨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看来孔烨对这个月歌十分的看不对眼。她的性格就是好恶分明,直来直往。   月歌美目流转一圈,逐个扫过我们五人,最后落在我和孔烨身上。我们本以为她又会说出什么怪异的理由,谁知她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   “想和夜羽的新人切磋一下!”   好狂的口气!居然来到我们的地盘找我们切磋,这不是摆明了就是“踢馆”。而且看她那白肤蓝眼,我心里早已把她归为“外国人”。一时间,我心中的爱国主义火苗也不由得窜了上来。   “切磋?”孔烨一挑眉毛,“好啊。求之不得呢!本姑娘正愁没事可做呢!”   尚风沉沉地看着月歌,默然不语。玄坤冷冷地盯着这不速之客,眼中寒芒又利了几分。宴池和我交换了个眼神,我朝他轻点了下头。他笑了笑,开口道,   “如此,今日可要大饱耳福了。”说着抱着胳膊舒舒服服地坐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半柱香后,屋后的小院落内,月歌与我们五人以一比五的比例对峙着。不得不说这月歌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孤身一人前来挑战,真不知她这叫自信还是狂妄?   我虽不知她的“艺”高不高,但她的“胆”可是够大的。她竟要我方来决定比试项目。这么笃定么?那就让我见识下你的本领吧!   “听闻月歌歌舞双绝,今日切磋,便是歌艺吧。”我看着月歌的眼睛道。   大家向我点了下头,认为这个比试公平的很。只有孔烨瞪视着我,我知她定是想和月歌比试舞技,于是转头朝她吐了吐舌头,等下次吧。以一对一,这才公平。   月歌则是微微侧头,睫毛忽闪,“你确定?”   我心下好笑,“我确定。”   “可有限制?”   “并无限制。只管各尽其力吧。”   月歌微微一笑,“好!既是我提出切磋的主意,那就我先来好了。”她又道,“可否借琵琶一用?”我们自是带了许多乐器出来,当然也有琵琶。   于是接下来的场景,一名绝色女子,怀抱着五弦琵琶,立于院中。她没有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反而环顾四周,甜甜一笑,一纵身,人已坐于屋顶之上。她轻抚着琵琶,运目远望。长发随风而起,张狂地荡于空中。她额上那散发着月亮光芒的月牙宝石,在阳光照射下,仍是幽光涟涟,晶亮但不刺眼。她微微垂下眼帘,手指一阵拨动,一串活泼灵动的音符应指而生。一段轻松的序曲后,音乐转而大气悠扬。她檀口轻启,纯净悦耳的歌声传遍了整个院落。   峻拔的雪玉山,高耸入云端。   暖暖的月牙儿泉,映着玉萨(圣洁的月亮)的容颜。   雄鹰翱翔在千丈高空,狼群奔驰在万里雪原……   激昂的琵琶声,呼喊着壮志与豪言!   都说那关内的山儿秀,都说那关内的水儿清,   那里有杨柳沐春风。   美酒佳肴尝不尽,金屋银屋碧玉枕……   人人向往那灯红酒绿,   人人沉醉在香粉靡靡……   征战始于斯,征战源于斯……   远离那高耸的雪玉山,   别过那暖暖的月牙泉。   雄鹰离了高空,狼群过了雪原。   铿锵的琵琶曲,燃烧起欲望与征战!   见到那山儿秀,看了那水儿清,   于那杨柳下醉春风……   可终究,   不再翱翔于高空的不会是雄鹰,   不能驰骋在雪原的哪里是狼群   灯红酒绿迷人眼,香粉靡靡英雄冢……   征战又为何?征战又为何?   怅然的琵琶声,诉说着什么?   曾经的传说?还是缠绵的爱情……   歌声从一开始的大气悠扬,到中段的激越铿锵,将 “揉弦”与“吟弦”的技法配合发挥到极致。再到尾段的低沉悠远,又用“吟弦” 很好地诠释了凄愁、哀怨的情景。一气呵成,起承转合的恰到好处。耳中听的是优美的曲子,眼前竟现出了那雪玉山,月牙儿泉,那苍空与雪原,仿佛亲身感受到了那雄鹰与狼群的自由与霸气……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众人皆为之神往并由衷地赞叹。   月歌的歌艺与乐艺已达炉火纯青,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我震撼的。真正震撼我的是那歌词,是从那词中表达出的月歌的心境。   她热爱自己的家乡,她知道雄鹰不能离了高空,狼群不能远离雪原,她知道灯红酒绿迷人眼,香粉靡靡英雄冢……她甚至还知道正是那寒苦严酷的自然环境造就了雪域与狼盟的强大,而关内的花花世界会是他们种族的“英雄冢”!   她问出了“征战又为何?”的话语,这又谈何容易?月歌,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拥有怎样的襟怀?   在我的思绪汹涌时,月歌已轻落于我们面前,轻轻将琵琶递还给我。她甜甜一笑,“真是把好琵琶,音域极广。”   我轻声道,“姑娘的胸襟更广,云夕佩服。”抬眼盯上她的蓝眸,诚挚地表达出我心中所想。   她目光锁着我看了片刻,开口道,“妹子用什么乐器?”语气中含了亲近之意。   “既然姐姐用的琵琶,那小妹就献丑,也用琵琶吧。不过小妹的乐艺不精,还请姐姐不要笑话。”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瞧妹子说的,我们比歌艺,又什么时候说比乐艺了。你只管唱来便是。”   我却不是谦虚,说的是实话,我的乐艺还真是比不上月歌。所谓君子坦荡荡,不如人不要紧,只是不要硬撑,那样可是很辛苦的。   我抱着琵琶走到石桌旁,轻轻坐于边上的石墩上,朝大家看去。我看到宴池笑眯眯地冲我点了下头,看样子对我蛮有信心的样子。看孔烨,尚风也是一脸期待,玄坤只是立在一边,紧紧地盯着我。我伸出一只手,朝大家比了个V字形,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自己是看不到我笑的什么样了,只看到他们四人包括月歌都怔了一下。不会是笑的太吓人了吧?我郁闷地想。   选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左手轻按琵琶“颈部”,右手放于琵琶“身部”撩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歌词写得有些现代了,呵呵。不过,要是太仿古了,感觉就不太像歌词了。   ☆、三十二章  弹□□尘   一段婉转偏又让人豪气横生的曲子回响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同样仿佛弹奏在每个人的耳边。人们的目光齐齐投注在那个坐于院落正中石墩上的女子。她穿着很随意,一袭简单的白衣,袖口宽大,随风摆动。腰上系了条再简单不过的白色丝绦。长发也只是简单地用丝带扎起一部分,如瀑的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铺在笔直的背上,长至腰间……   顾尚风痴痴地看着,这样简单而闲适的装扮,在那个人儿身上,偏偏就是如此自然,毫无斧凿的痕迹……白衣黑发,广袖皓腕,裙带翻飞,墨丝流动……他甚至不敢眨眼,仿佛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会飞天遁地,凭空消失一样。其实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那人好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好像什么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那人平日里好像漫不经心似的,但他知道那人认真起来,却是一往直前的。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九岁那年,她的那句“我保护你!”虽然那时她还很小,身子还很瘦弱。但他就是觉得,但凡是她说的,他就相信。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清澈的歌声如一颗石子般投入了他的心湖。顾尚风从回忆中惊醒,耳中回荡着那人无比空灵的嗓音……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那身着白衣的人儿,一边拨弄着琵琶,一边高声吟唱。她,或垂目弄琴、或引吭高歌,她,或微笑自若,或转目达情,她轻笑,笑尽天下可笑之事,她凝目,睥睨这千丈红尘,她昂首,望尽那青天广宇,她转头,笑了那红尘,也牵动了每个人的心……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在动听的歌声中,那人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都深深地刻印在顾尚风的心中。他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她,就像天上的云,无拘无束,随情随性……究竟是什么?才值得她驻足凝望,才值得她去留恋、追逐……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随着琵琶的弦音渐渐终止,众人的眼光却仍然离不开那弹唱红尘之人。看着她收弦而起,看着她缓缓走来,看着她衣袂翩然,看着她长发熠熠,看着她的目若清泉,看着她的唇边微笑……   月歌盯着那怀抱琵琶的人儿良久,轻呼出一口气,笑道,   “红尘可笑,痴情无聊。好大胆的想法。妹子你还真不像女孩儿呢!”月歌说完仍忍不住笑个没完。   “姐姐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呢?”我眨了眨眼,问道。   “我很喜欢这首歌,更喜欢你这个人。”月歌郑重道。她的话令大家一惊,觉得她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我却大笑起来,“我们彼此彼此。”   月歌又深望了我一眼,道,“闻得此歌,识得云夕,月歌今日真真是来对了!”   之后,她环视一周,轻施一礼道,“今日打扰了,月歌就此别过。”言罢,略一纵身,人已去远,只留下长长的笑声以及清晰的一句话语。   “今日月歌是虽败犹荣,虽败尤喜!”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由得就唇角含笑,月歌,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亦是匆忙。这人啊,着实有趣!认识她不知是祸是福,但无论如何,还是很高兴与她的这次交集,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次交集,将来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她这算是认输吗?”孔烨也望着月歌离去的方向喃喃地问道。   我轻叹一声,“技艺的交流又岂是输赢二字道的清的。”什么是输?什么又是赢?做自己想做之事,得个淋漓痛快,谁又会去在乎输赢呢?   “谈笑红尘之人往往是最能享受红尘之人呢!”宴池那双桃花眼又弯了起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瞟了他一眼,“我可还没看破红尘呢!我还有好多事没经历过,还有好多地方没玩过呢!”我纵情地说道,颇有些玩世不恭。   “是了。”宴池笑得更开心了。   “师妹的填词总是让人惊叹。”玄坤看也不看祝宴池,径直接过我手中的琵琶,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心倒是有点虚。只轻轻摇了摇头。至于怎样理解,那就是他的事了。   一旁的尚风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云,是那样千变万化,让人捉摸不定。又是那样空灵玉秀,让人仰慕神往……她,就像云一样,无拘无束,似是毫不在乎地悠游天下,无争无求,却偏偏能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几年来,尚风纵是性情仁厚,又岂会看不出玄坤师兄看着她时那与众不同的眼神,又岂会猜不到宴池师兄那般的人物却为何死缠着他们五人……而她又知不知道,自己……自己对她的感情……远不是亲情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章 七国大赛   不知怎么的,月歌来羽院与夜羽新人“切磋”的事不胫而走。一时间,八卦新闻又层出不穷。而且听孔烨从外围赌场打探来的消息称,夜羽的盘口比之前更热了。街头巷尾竟有人议论,“三大名姬”将再添一人,并称“四大名姬”之类......如此一来,最近外出,又感觉身边总是有人跟着,时常被人窥探。那感觉很不舒服,索性就待在羽院里,和大家准备比赛的事情。   这七国才艺大赛分为文才与技艺两部分比试。文才的比试为诗、书、对以及论。技艺的比试则是考较歌艺、舞技、画技、剑术、骑术、射技以及乐艺。而参赛团体则以囊括项目比赛优胜的多少分优劣。夜羽的歌、舞、乐、剑,堪称四绝正是因为夜羽参加过的两届大赛,这四个项目无人能出其右,为七国乐道,为世人称绝。   比赛的获胜者自然是有奖品的。除了精神荣誉外,物质奖励也是很重要的。且不说历届获胜的团体都会得到百两到千两黄金的奖励,获得名次多的头三名选手另外还会被奖予世上罕有的宝物。   听说今年的第一名奖品是名闻天下的宝剑——“御神剑”。传闻此剑为百年前御剑山庄打造出来的“七绝刃”之一。百年间,御剑山庄已荡然无存。她的后人也已隐匿于江湖,不知所踪。只有那七把绝世神兵,辗转流传,经过了无数英雄豪杰之手,目睹了诸多阴谋与丑陋,历经百年来究竟饮了多少鲜血,夺了多少生命,无人知晓。天下人唯一知道的,便是谁得了这“七绝刃”,谁便能如虎添翼,叱咤江湖……当然能力不够之人恐怕是连神兵的边儿也碰不到的。   第二名的奖品是琴中圣品——天音琴。据说此琴所奏之音可动人心魄。当年武林第一邪派阴癸派尊主赤魂曾以此琴弹奏百步必杀之黄泉九音,迫得当时围困阴癸派的正道中人硬是退于他百步之外,心魂俱丧。当日,中此音者非死即伤。此一战,成为了白道势力的痛击,尊严的惨败……   而第三名的奖品是医药圣品——雪莲子。此药乃是用长在雪山之巅的千年雪莲花精炼而成。重病之人服之,可起死回生。养生之人服之,可延年益寿。练武之人服之,可提升内力。此等灵药,怎能教人不想收入囊中。   唉!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呀!尤其是那御神剑。使剑之人哪有不爱剑的。还记得尚风提到此剑时的闪亮眼神……这御神剑,我要定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练习的也更用心了。   眼见赛事将至,紫师傅却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上书“有事少离几日,勿念。”落款——紫夜。这个紫师傅,本来平日里话就少,没想到连留书业如此简练……慨叹的同时,也暗暗猜想,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值得紫师傅撇下七国大赛匆匆离去,都来不及仔细交待一声。   随着天气的越发暖和,我们迎来了五月的中旬,迎来了等待已久的七国才艺大赛。   东平州为这次大赛兴建的竞技场可谓是壮观辽阔。占地足可抵一座颇有规模的村庄。赛场里高台林立,中规中矩。东部为文才赛区,西部为技艺赛区。而骑射赛场,由于占地较广,因而另辟蹊径,在整个竞技场的外围进行。   偌大的竞技场成圆形,四周高台设置座位,此时座位上已经黑压压一片了,自然入场观看赛事的人是要买票的。赛场是露天的,唯有北面的的看台建的精致。上有雕花造型的檐顶,中有结实美观的廊柱,下有红毡铺盖的台阶……那与众不同的建筑应该就是“贵宾台”了。想必上面坐的定是七国中的要人了。   东西赛场与外围的骑射场都设有评委席。而我此时正站在东面的文才赛区。因为我在这个赛区报了两个项目——诗和论。   诗自然就是比诗才了,而论则是各国上位者最为关心的项目。因为这论才,考的便是“大道之论”。从民生、战争、乃至治国、治世,皆可作为论题用来考较参赛者的论才。   我正参加的是诗才比试。比起西面的技艺赛场。这里的比试倒是安静而平淡。看了看身边笑得一脸灿烂的祝宴池,我斜了他一眼。你这笑感情是不要钱啊,从刚才一直笑到现在,也不怕肌肉抽筋。这一瞥之下,竟与宴池的目光相接。他的目光如春水般温柔,如秋湖般深邃,让人看着竟忍不住要沉溺进去……   我忙错开了眼光,不得不说,宴池生的极美,那种不会局限于性别的美,配上他硕长的身材与直挺的鼻子,偏偏又自然地透着一股子英气。因此虽貌美如斯,却无半分柔弱之感。   “云师妹,你刚刚是在偷偷看我吗?”   他这样一说,我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刚刚赞美他的想法全部作废!作废!   他看我突然就咳起来,忙伸出纤手帮我拍着后背。   “怎么好端端的就咳起来了呢?”语气中有着关怀与些许的责备。   “我……咳咳,还不是,咳咳……因为……你!”我费了好大劲才把这股呛咳压下去,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朝我们这里看来,耳中还听到有人惋惜的道,“唉,这么俊的姑娘,偏偏身子骨却这么弱,可惜啊!”居然还有人随声应和着。   我一眼瞪过去,不知是我的“柔弱”姿态让大家先入为主,还是我咳得眼中含泪的“动人”表情,那人温柔地朝我笑笑,眼神中的怜惜之色却更胜了。就差没扼腕叹息天妒红颜,在为我吟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了。   我气得转回头瞪着祝宴池——这个始作俑者。   “咦?云师妹,你刚刚说,因为我?”他作沉思状,然后恍然道,   “师妹,别说做师兄的说你。就算师兄我今日格外的玉树临风,你也不用激动的狂咳不止啊。这让做师兄的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说着还慨叹了一声,如果可以进行照片编辑的话,我此时真想在他这副表情下打上一行字,即他的内心独白——自古红颜多祸水!   在我如霜刀雪剑的目光狂刺下,他仍是毫无觉悟,我忙伸手捂住他嘴,道,“祝宴池,别讲了,再讲本姑娘就忍不住吐出来了。”   看到他那双露在我手上方的眼睛含着满满的笑意,我忙松开手。哼!果然是故意的。   我懒得理他,他得了便宜也就见好就收了。我们这个“考场”也就三十来人,其中以男子居多,这个年代,读书的女子毕竟不多。   我们单人单桌,每个人的桌上都有笔墨纸砚,要等到考官出示题目,才可挥毫作答。   而此次诗才的考官与评委有两人。也就是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章 初赛诗题   此刻,我们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两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   中年人身穿藏蓝色长衫,头上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如冠玉,颌下的胡须也保养的很好。看得出这是个很会养生的文人。而站在他旁边的那名青年,倒是颇有些风流才子的味道。为何用这个词语呢?只因他面白若傅粉,双目自含情。头戴流风冠,手玩清雅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百般风流意,随意戏红尘……   这时,听得那青年开口道,“能结识各位朋友着实幸甚。在下萧逸,这位是李儒李先生。”   他话音才落,选手们便轻声议论开来。原因无它,这两个人实在是声名远播。   萧逸,号称南国第一才子。少小便有神童之名,十五岁便得了国试榜首。在金銮殿上更是由南国国君钦点状元。如今,虽只有二十三岁,却已经叱咤南国文坛八年之久了。   再说那位李儒。人如其名,是名满七国的大儒。李儒才高八斗,桃李满天下,偏偏不喜做官,平日里游历名山大川时,也留下了许多山水名篇。他为人公正,又无任何国家的功名,作为评委实是再适合不过。   且不提众人如何感叹崇慕。只说这考官,评委,选手都已到齐,这预赛的赛诗题目也该亮相了。只见萧逸恭敬地双手递给李儒一个密封的信封,李儒接过并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当众打开信封,取出里面装着的题目。   李儒先过目了一遍,将题目转向我们,让众位选手都看清楚。只见上书“桃花”二字。   “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时限,一柱香。”李儒沉稳的声音传来。   大家得知了题目,纷纷凝眉沉思,少顷,已有人提笔作诗。我看向宴池,见他并未执笔,只是负手而立,含笑不语。似乎正在想什么有趣的事。这人,怎么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紧张呢?   桃花题吗?我在脑中搜索了下关于桃花的诗词,得了一首。提笔写成。轻轻放下笔,抬起头,感到身边注视的目光,扭头看到宴池对我笑了笑,眼中的神采让人觉得心里有一丝怪怪的感觉。   宴池笑罢,转身单手执笔,一手仍负于身后,潇洒的一挥而就。诗成,则掷笔昂立。一系列动作转瞬即成,好不流畅自然。   时间才过了半柱香不到,待着无聊,我便看了看其他选手的情况。哦?那个叹我“体弱”的仁兄也写完了!看起来一副书呆子样,没想到思维还是很快的嘛。我暗自想到。三十余人里已有五人已经完成,其余人里,有的仍在细细写着,有的写写停停,反复斟酌,有的蹙眉摇头,看来还未有所得……   随着时限的临近,未完成诗题的人愈发着急起来。像所有考试快收卷时而未答完题的学生一样,有人自然是乱作一通,有的开头较好的也是草草收尾。经历过抢卷的同学都知道,做题嘛!乱写总比不写好,是不是?   “时间到,请各位停笔。”萧逸看了看已烧成灰烬的香,宣布着。   有人来收了诗卷,交给李儒与萧逸过目。他们拿了一份诗卷放于桌案之上,李儒点到,“甄有才……”说道这里他竟一时顿住,我明显地看到李大儒的面部肌肉略微抽动。   不愧是大儒,还能忍住,再看他身旁的萧逸,早就拿扇子遮了脸,怕是已笑作一团了。   李儒轻咳了咳,继续道,“甄有才何在?”这句话说出来,四周一片吃吃的窃笑声。我也不禁莞尔,什么人会取这样的名字呢?   然后,只闻得一人朗声答道,“晚生在。”   大家齐齐的看向答话之人。见此人,五官端正,身姿笔直。看着挺正直,挺老实,还挺书呆子的……不错,就是书呆子!   甄有才!他这名字,取得也,也……太有才了吧!难道是他的父亲望子成龙心切?   萧逸总算是缓过来了,将遮脸的扇子拿开,看了看桌案上的诗卷。道,   “你且将所作之诗读出来。”   “是。”   读出所作之诗的目的是为了让赛事公开化,让大家也方便交流。甄有才抑扬顿挫地读出了自己的诗。   “桃花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不错啊!他是真有才啊。看那两位评委也是微微点头,写下评分。甄有才遇到我的目光,对我露齿一笑,很老实,很舒坦的一笑。   如此,被点到名的人一个一个读出自己的作品,李萧两人时而微蹙眉头,时而点头微笑,时而陷入沉思,有时还互相的交换一下意见。   “祝宴池。”   轮到宴池了,只见他缓缓起身,风姿出尘。他卓然而立,面对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仿若丝毫不觉。李儒与萧逸也是目光锁着他,低下头细看了宴池的诗后,再抬头时,这两人眼中皆隐着光华。   “寻晴   细雨丝丝扰尘心,桃红又见一池春。   落花飘逐问流水,云涯溪畔可有晴?”   听着听着,我的脸慢慢染上红霞,他这诗分明是一首情诗嘛。他写出来也就罢了,毕竟还委婉些,用“晴”字代替“情”字。可如今……当众读出来,如此明显……   李儒的眉毛蹙了蹙,随即舒展开来,将宴池的诗推到萧逸面前。萧逸看了眼那潇洒飘逸的字体,挑了挑眉,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宴池,对他报以了悟的一笑,竟似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般。我一怔,难道是同道中人?也是个惯写情诗的?男人的心思……不理解啊不理解!   周围有了些私语之声,宴池也不理会。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我有时真搞不懂这人。脸红红地瞪了他一眼。他却很开心地露出了灿烂的一笑。情理之中的,我又听到了熟悉的吸气声。只要这家伙露出这种笑容,必有人受其害。不论男女,不分老少……   “云夕。”低沉的声音传来。   终于到我了么?我轻盈地立起,目不斜视,只见前方的两位评委认真看着我的诗卷后,抬头讶异地看着我。我面含微笑,轻轻吟出了刚才所写之诗。   “人面桃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读罢,四周静寂无声。我能感到诸多目光刺到我的身上。就连相处七年之久的宴池,也是眼含异彩。 作者有话要说:  注:诗一 为唐. 元稹所作:《桃花》   诗三 为唐·崔护所作《题都城南庄》   ☆、三十五章 才惊四座   崔护的这首《题都城南庄》,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位姑娘而作.作者在此诗中发出了物是人非的慨叹,与李煜的“虞美人”中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首诗措辞简明,朗朗上口,却因其中蕴含的寓意与情感,让人回味隽永…….   诸多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甄有才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一样,深深地打量着我,眼含敬佩之色。忽然,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看着我的表情竟充满怜惜之意……回想了一下,我终于明白这厮的古怪模样为何而来了。难怪他看我的表情如此悲苦,原来他还是认为我是个病秧子呢!想必是听了我那诗后,更加确定我身子孱弱了,没准儿还认为我命不久矣呢。唉!纯纯的一个主观臆断者。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萧逸的手指轻把着扇子轻声念道。眼前似是闪过一幅幅画面……   那也是一个气候宜人的时节,在一个静谧的院落里,四周开满了粉红可爱的桃花。一名翩翩公子来到院前,轻轻地扣了扣门扉。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娇艳的容颜映入了公子的眼帘……美若春水,艳若桃花,和这满院的花朵交相辉映,让人移不开眼睛……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当公子再次来到去年曾经来过的院落时。仍是满院的桃花。他又再次叩响门扉,等待那名面似桃花的姑娘来打开隔着他们的那道门。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那姑娘。院子的主人已不再是去年在这的人儿了……   望着满院怒放的桃花,他只能睹物思人,想起那和桃花相映的玉人颜……也只能慨叹“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了。   思及此,萧逸面上稍显动容,再看向下面那名写出这首诗的少女,心下想到:却又是一个能与桃花相映红的人儿!再看少女从容的举止和坚定的目光,却又想,眼前之人又比那诗中的美人不知坚强了多少?想她也定不会落到“人面不知何处去?”的境遇。   “萧学士。”李儒的一声呼唤使得正在浮想联翩的萧逸醒转过来。   “啊,呵呵,李先生,这初赛……可有定夺了?”   “都在这里了。”李儒将筛选出来的一些诗卷摆到萧逸面前,让他审阅一遍。   萧逸阅览了一遍,洒然一笑道,“这几个的确当得。”   李儒微点了下头,继而面向大家,宣布了晋级的选手名单。这时是人人屏息的紧张时刻。当他宣布完毕,点到名的人留下继续比赛,其余人尽皆退场。   看看自己的前后左右,嗯,加上我在内有十个人。宴池自然也在其中,还有那个甄有才,其他人也都是些青年才俊。其中的一名女子倒是让我多注意了些。在这个年代,读书的女子本来就少,有才华又敢于抛头露面的是少之又少。我记得她的名字叫韩清。她生的较为清秀,倒是身上那种清雅的气质,让她整个人焕发着光彩。   此时萧逸打开了另一个诗卷,公布了第二轮比赛的题目——“战”   好大胆的题目!战争,从古至今,都是人民讨厌的词汇。而且,文臣与武将向来是不同路的。这第二轮诗题竟是“战”!这题目是谁出的,又所谓何来……   战!只一个字,可就是这一个字,却包含了千军万马,包含了无数精魂,有着多少妻离子散的悲苦,又有着多少劫后复生的辉煌!这一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果然,这题一出,十名选手也是一诧,宴池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了迷人的弧度。宴池啊宴池,究竟何事才会让你烦躁忧心呢?   点上一柱香,大家开始作答。这次留下的人,倒是做的快些。还得闲检查修改。香已燃尽,诗卷交上。两位评委又开始认真审卷。   嗯,写得都还颇有见地,萧逸看着这些个诗卷,想到。突然,他手里拿着一张卷纸,愣怔了片刻,然后右手“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动作潇洒利落,眼角含着笑意。而他的左手,仍是捏着那份诗卷没有松开。   李儒看了看身边的这位年轻人,由着他在那儿兀自笑着,自己则拿着诗卷点出名来。   “祝宴池何在?”虽口中问着“何在”,实则心里早就留上了意。那般风姿卓然,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实在是看过一眼,便难以忘记。   “晚生在。”   “诵出你所作之诗。”   于是,在其他人灼人的目光下,宴池轻松吟来。   “战道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 1   吸气声此起彼伏,我听到有人轻声地道了声“好!”。宴池的诗非常好,我心里想的却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两句名言,他都能说出来,厉害!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且,即使不在同一时空,思想也会产生共鸣啊。   这首诗的影响力很大,连评委席上的两人也在交头谈论着。   “这诗中的策略写得很有见地。”李儒道,眼中含着兴奋。   “不错,而且后四句还写出了所谓战争之道。自古霸者平天下,而王者治天下。治理之道,又岂在多杀伤呼?”萧逸掷地有声地道。   李儒深看了萧逸片刻,心道,这位萧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而那个祝宴池……他的目光望向台下那个年轻人,如同望着一块绝世璞玉。   甄有才更是捶胸顿足地感叹“好诗”弄得好像是谁花钱雇他“哭丧”一样。我偶然地一瞥,看到韩清深深地凝视着宴池,连下面的选手吟诗都没有理会。   唉,又一位女性同胞沦陷了!我转动目光看着宴池那张祸害的脸,由衷地叹了一声   韩清的目光是那样深,那样执着,以至于被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才如梦方醒,站起身来。似是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稍理了下思绪,柔声婉转地吟诵起来。   “离别难   绿杨陌上送行人,马去车回一望尘。   不觉别时红泪尽,归来无泪可沾巾。” 2   整篇诗里未提“战”字,但字字含泪,而每滴泪都是对战争的控诉……这一首吟罢,已使得诸人唏嘘不已,有妻子或恋人的不由得眼眶发红,想起了远在故土的亲人。   还不待众人感慨完毕,已点到了甄有才的名字。只见他昂然地站起身,大气凛然地吟道,   “历历剑影并刀光西风寒月冷沙场   马革裹尸英雄事身死立冢戍边疆。”   现场的氛围一滞,继而爆发了强烈的爱国热情。青年们个个目光闪耀,豪情纵横。如果面前就是敌人的千军万马,恐怕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这年轻人颇有气节。”   “李先生所言甚是。”萧逸赞同地点点头。   李儒看向他手里拿着的那张诗卷,“萧学士,如今就差你手里的这首诗还未读诵了。”语气中波澜不兴,眼中却闪着促狭。   “无妨,我这便点了作诗之人来读。”萧逸微笑着道,潇洒的起身,口中唤道,   “云夕何在?” 作者有话要说:  诗一,杜甫 《前出塞 》 诗二 白居易 《杂曲歌辞?离别难》   ☆、三十六章 是浅?是妙?   萧逸看着前方站立的女子,手却将诗卷抓得更紧了些。   为什么?那名唤云夕的女子,明明只有十多岁,却能写出如此的诗篇……   “欢宴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纯净悦耳的声音吟诵着这篇关于战争的诗,竟也气势不减,还有着一种洒然之意。音止,那读诗的人儿眼中不掩向往之色。四周一时鸦雀无声。气氛有些沉闷。本来听了头两句,众人皆沉醉在战后欢宴的氛围中,仿佛能听到阵阵欢快、激越的琵琶声,看到将士们兴致飞扬,你斟我酌的豪放场面。再加上刚才听了甄有才的诗,受到感染,心内豪情澎湃……只是听了后面的两句,尤其是“古来征战几人回?”陡然生了悲凉之气,心里一阵沉闷。好似深切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与现实。岂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见识过的。   比起男生们的悲凉之色,韩清倒是饶有兴致地望向我。那双眼充满了好奇,眸子中是未经过风霜的纯净。她一定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这个女孩子会做出这么写实悲凉的战争诗篇吧。   我笑了笑,我可不认为这首“凉州词”是悲观丧志之诗。   宴池拢眉深思了下,抬眼对上我的眸子,他的眼眸深如点漆,光华流转间带着无比的信任……   诚然,我身上存在的疑问可不在少数,为何从未出去历练过的我会懂这么多?为何我有着不属于十五岁少女的成熟?为何我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为何我总是有着诸多“奇思妙想”……我身边的几个知心好友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宴池,聪明如他,怎会生不出这些疑问?他那狐狸般的笑容下,究竟对我看透了多少?我不知,只知道,这些年间,从他的眼中我看到的只有宽容与信任,纯粹的信任……   我不禁对他真诚地一笑,看他微不可查地怔愣了片刻后,又露出的闲适笑容,我感叹,能够认识大家,真好!   “没想到这云夕年纪轻轻,竟也识得沙国的葡萄酒,那可是不多见的佳酿……”李儒喃喃道,似是对身旁的萧逸道来,又像是自己自语。   “的确,上次在下出使沙国是,也小饮了几杯,却是不同凡响……”萧逸笑容可掬地道,却捕捉到李儒艳羡的眼神。原来这位李先生,李大儒也好这杯中物,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喜好,萧逸暗笑。   “嗯。”李儒清了清嗓子,压下肚中的“酒虫”,沉声道,“这首边塞诗,作的极为生动,将饮宴时的情景,刻画的活灵活现。对于军中的描写,也很是写实。以她这个年龄能作此诗,倒是很令老夫惊讶。”李儒面露激赏之色,又道,“只是……后面的诗句含义未免悲观,让人听了平白减了斗志,意义未免消极……”李儒面露可惜之色。   先生可否听晚生一言,萧逸言语谦和,却目光灼灼地道。   “萧学士请讲。”   “私以为,此诗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   “哦?”李儒不但没有介怀萧逸的不同观点,反而很有兴趣的样子。真乃大儒风范。   “晚生到觉得这首诗不是在宣扬战争的可怕,也无意表现对戎马生涯的厌恶,更不是对生命不保的哀叹!”萧逸顿了顿,继续道,“当时是难得的欢宴,少不了一阵豪饮,众人定是醉意微微了。也许有人想放杯了吧,这时座中便有人高叫:怕什么,醉就醉吧,就是醉卧沙场,也请诸位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萧逸像是讲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推想的情景,继续道,“可见这三、四两句正是席间的劝酒之词,而并不是什么悲伤之情,倒是含了几分“谐谑”,却也为尽情酣醉寻得了最具有环境和性格特征的理由。而“醉卧沙场”,表现出来的不仅是豪放、开朗、兴奋的感情,而且还有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李儒敛目深思,少顷,便轻轻击了下掌,眼中神采盎然。   “果然是作谐谑语读便妙,而且妙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截然不同啊!哈哈哈……”说着竟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引得选手们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位李大评委笑的是哪门子事情。   萧逸笑望着这位李大儒,心里倒是越来越敬佩这位前辈。文人重视才华,渴望才华,但是过人的胸襟与对于知识的不懈追求,才是最难得的。   看着台下,那名叫云夕的少女对自己露出释然的微笑,萧逸心中一动,难道,她竟猜到我已为她解过这诗了么?   第二轮比赛后,留下了四人。是甄有才、宴池、韩清和我。比赛也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将决出前三名。只是大家在意的不是前三名,而是第一名。这诗赛第一名又会花落谁家呢?   李儒郑重地拿出第三个卷轴,仔细地打开。在这过程中,韩清的美目一直盯着那卷轴,而甄有才则是一丝不苟地正襟危坐,只是紧抓着笔的手泄露了他的一丝紧张。我和宴池倒是自在如常,看的萧逸心里更是暗自嘀咕。   终于,决赛的试题在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的注视下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我不禁心里一乐,原来是它!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章 云深之处      四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逐渐展开的卷轴,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幅画!但见显露的群山峻拔异常,虽笔墨不多,却神髓流溢。再看环绕在周遭的云海,苍茫宏伟,恍如仙境。在一处最高的山顶上,一颗古松下,有一个人影。虽看不出面目,但寥寥数笔,已生动地画出了一个有生命的小人儿……朦胧的云海,朦胧的古松,朦胧的人儿,朦胧的意境……好个意境深远的诗题!   这题出得着实值得考究。没有给出明确的诗题,却给出了这般朦胧的意境。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样的题目就要靠个人发挥了,也往往正是这样给人充分想象空间的题目,才得以试出一个人的才华与胸襟。   “竟是流云居士的手笔!”甄有才发出一声惊叹。   流云居士?难怪。难怪这群山古松如此峻拔,这苍茫云海如斯飘渺,这松下人影活灵活现了。是“天下第一画师”流云居士的大作,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在场的人,无论是选手还是评委,竟都开始欣赏起画来,沉浸在艺术殿堂中无法自拔……   片刻之后,萧逸微笑着感叹,“不知是龙国的哪位能人,能请得流云居士画此诗题?”   说着,抬眼看向李儒,见对方也是望画唏嘘不已。这流云居士的画技如神,风格飘逸,有天下第一画师之称,“天下第一”的画儿,自是十分珍贵。可这不是这幅画如此备受瞩目的最主要原因。主要是这位居士淡然随性,闲云野鹤。不但行踪让人捉摸不定,流传下来的画卷,也是少之又少。   这并不是说此人不常作画,相反,他作画随性的很。兴致来了,苍穹,山川,市井,人群……皆可入画。但作画后,并不珍藏或是变卖,经常是付之一炬,名曰“回归自然”,还说  “作画最大的乐趣在于过程,而不是结果。”实是怪人一个。   他生平不喜受命作画,很多王孙贵胄,送千金,宝物,豪宅,又托人情,请他作画一副,也不见他应允。这次竟会为这个七国大赛画此诗题画卷……   萧逸与李儒对望一眼,均感受到对方眸中的疑问。但比赛要进行,两人各自归座,宣布决赛诗题。   “和此画意境,赋诗一首。体裁不限。时限为一柱香。”   话音才落,已有人开始执笔。   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沾着墨汁。诗题一展示出来,我的脑中便涌现出了一首诗,与这副画不谋而合,怎能不乐?   香一点点地燃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选手们也陆续地完成所作。   香尽,甄有才长呼出一口气,把笔稳稳地放置在笔架上,似是将将写完。而韩清,仍静然地注视着桌案上的诗,凝目回味。   宴池……他的诗早就做完了,此时正在看着那副流云居士所作之画,神色中有一丝推崇,一丝感悟,还有一丝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感觉。   “时间到。诸位停笔。”   诗卷收上来后,两位评委更是细细读阅,一是决赛作品,关系到谁为魁首的问题,二是这画卷诗题的意境,着实有着推敲的余地,这些年轻人又不知如何写来?   两位评委耳语了一阵。然后,萧逸点了甄有才来吟诵所作之诗。   “远山   云笼日观望,远与扶桑树。   沧海似镶金,众山如点黛。   遥知碧峰首,独立烟岚内。   何人依老松?苍苍几千载。”   颂罢,甄有才轻微地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下,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我暗叹,他的诗应情应景,中规中矩。画中的景物都被提到。尾两句以提问的方式,引大家去猜测,去思考,点出了松下之人,飘渺的身影,是否是化境仙人呢?否则,如何与老松苍苍几千载?   李儒点点头,点了韩清来读。那端庄娴雅的女子缓缓盈立,吟道。   “听松   萧萧木叶落,湛湛露珠悬。   嘹唳冲云雁,凄清抱树蝉。”   这诗的意境比甄有才的那首又委婉了些,充分显示出女儿家的细致与浪漫。萧萧叶落,令人联想到落叶从上方飘落之声,兼要得见“湛湛露珠悬”,如此,必得离得很近。整篇诗中,未提松下之人,但又是以人的视角来写。那么,那个观此情景的人又是谁?不由得就想起了那立于松下之人,仿佛他正仰首望着松树,听着那凄清蝉鸣……如果说甄有才的诗,是以他人的视角来看待这幅画的话,那韩清无疑是将自己置于画中,以画中人的身份来描述着有些单从画上看不到的事物。   萧逸露出欣赏之色,随即看了看那个来自夜羽的少年,对方也正老神在在地回望着自己。眼中视线毫不回避,澄净无尘的眼眸所传达来的气势却是无丝毫退让的坚定。   “祝宴池。”萧逸点出了那少年的名字。   宴池潇洒的起身,如云的清悦嗓音诵出动人的诗篇。   “送别   松下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平实的词句,简明的叙事,头两句叙事,送别朋友。三,四句讲出了朋友要隐居的原因。末两句阐述了作者的潇洒,闲适之意。对朋友说,你只管去吧!我不再问,白云无穷尽足以自娱。   这首诗可说是把画中景物都描述了个遍。还表达了一种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之意。尽管朋友隐居是因为“不得意”,但作者却很豪迈地说出了后两句,足见其心意。更妙的是,诗中有两个人,画中却只有一个人站在老松之下,引人遐思……到底哪树下之人是送人的,还是被送的朋友?但无论是作者,还是朋友,站于松下时,定是在眺望着远方。而他眺望的是渐行渐远的朋友?还是那无穷无尽的白云呢?   在思索诗中的含义时,也在想,这诗竟和我的有些意境相通。不由想宴池瞧去,谁知他马上就感受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我们目光相接,我有些尴尬,忙低下头,脑中却还留着刚刚他见我尴尬而露出的开心的狐狸笑。   那么,就剩下我一个了。我仰起头,看向两位评委。却见他二人盯着桌案上的诗卷,正在讨论什么?   然后,我看到李大儒抬起了头,看我的神色凝了凝。随即,我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云夕。”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章 诗魁谁属? 作者有话要说:  调查一下哈。诗才大赛中的所有诗,你更喜欢哪一首?或是哪一个题目?   经过之前的几轮比试,大家对彼此的诗作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四人中三人都已吟诵过自己的作品,现下只余我一人。而其余三人又对我会做什么样的诗很好奇,故而,当我轻盈起身,立于案前后,大家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因为同是女子,我在韩清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种同气相惜的意味。我们目光相接,各自微笑颔首。   而甄有才,他好似忘了自己是来比试似的。从他读过自己的诗作后,他就好像卸下了包袱一样,自在无比。此时,倒好像是平日里与好友对诗一样,眼中闪着期望的好奇,急待听到对方的佳作。此人,真真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啊!   看着宴池向我打过来的V字手势,一丝浅笑情不自禁地绽开在嘴角,被那笑容带出美好弧度的双唇轻启,一首五绝便如空谷清泉般涌了出来。   “寻隐者不遇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短短的几句道完,众人竟有些懵然。韩清看着我的眼中闪着疑惑,继而低垂下头深思。我看了看前面桌案后的两位评委,微微一笑,轻施一礼后落座。   一片寂静,带着些许懵然,带着些许迷惑,带着些许深思……   宴池略思虑下,恍然抬头,眸中的异彩竟是如此绚烂夺目……   “李先生,您看,此诗如何?”萧逸请教道,眼中笑意却是满的漾了出来。   李儒看着萧逸道,“萧学士怕是早有评断了吧!”眼中同样含着笑意,一种惜才之意。“诚然,这首诗听似脱口而出,句句明白如话,字字平淡无奇,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挑出来推敲、玩味的地方。可也正是这“明白如话”,“平淡无奇”,形成了此诗最大的特色:含糊其辞,妙在其中。”   萧逸认真聆听,时不时地点一下头,表示赞成。   李儒续道,“全诗只有区区20字,却涉及到三个人物:寻者、童子、隐者单从诗题便可看出诗中的主角应该是隐者,因为他是“寻”的对象,可是,诗中的四句诗对隐者没有一丝一毫的明确交待:其身份、气质、品格等等,都深深地隐在诗句的背后。这不是含糊其辞吗?”   , “却是如此。”萧逸道。   “而若细心地品味诗句,又不难发现隐者若即若离,时隐时现,活跃在诗句营造的画境深处……诗中的古松、白云、青山、童子、草药,哪一样不与隐者有着密切的关系?”李儒言至此,转头看向那幅由流云居士所作之画,不由慨叹了声。   “时隐时现,若有似无,正是隐者的特点,其意境由于这画儿同根同源……”   萧逸也看向那画卷,轻道,“身居云山,远离尘世,与青松做伴,与白云共游。童子相依,采药为乐,济世活人,性情高洁,隐者之风也。”又赞了一句,“好不闲适自在!”心下起了艳羡之心,神往之意。   李儒点了点头,“在含糊其辞的诗句之中,在隐隐约约的画境深处,隐者风骨,飘然显现。可见,写人不见人,却又在字里行间飘忽闪现,正是“含糊其辞”的妙处。 ”   说着,不由得朝那作此诗之人看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慨叹的同时,也为年轻的一代能有如此才华而欣慰。大儒者,当如此耳。   看了看身边的萧逸,心道,此君不更是年轻一代文人的领军人物么?天下文坛,需要这些新鲜的活力啊!李儒用手轻捋了下胡须,慰然而笑。   “萧学士以为如何?”   “晚生不敢,此诗妙在与画卷意境相通,字句间虽含糊其辞,却显妙趣横生。”   “且不只是在意境上,在作者的情绪变化上的表现手法,也很有趣。”   “哦?”李儒微笑着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   “常人的心理,寻人不遇,多多少少都会在心里激起情感的波澜:或渴望、或失望、或激动、或怅惘。而诗中,寻者面对“寻”而“不遇”,竟无一句明确表示情感活动的话语,淡淡而入,淡淡而出,仿佛一切与已无关。古人云“诗言志”。志者,心声也。无“情”何以为诗?在下认为,此诗中并非无情,只是表达得“含糊”而已。 ”   “此诗言简意明。四句话实是诉出了三番问答,至少要六句才能表达的,用了寓问于答的手法,精简为二十字。实是下了一番‘斟酌’。而此诗中,一问之后又二问三问,这三番答问,逐层深入,暗含感情起伏。”   “‘松下问童子’时,心情畅悦,满怀希望,‘言师采药去’,答非所想,转而失望,‘只在此山中’,于失望中又萌生一线希望,还待寻找,及至最后一答:‘云深不知处’,惘然若失,只留无可奈何了。”萧逸一口气说完,畅谈己见,大觉过瘾。   “妙极!情境,人物,心绪皆处于朦胧之中而又隐现于诗句之间,可谓妙才。”“更难得是言简意深。措辞必定经过细细推敲而成。难得!”   萧逸没想到这位大儒对此诗给与了如此大的评价。愣了片刻,即道。   “得大儒‘妙才’‘难得’二语,此诗作者有福了。”   “莫要全推到老夫身上,萧学士自己不也是心中早有定论了吗?”   “哈哈。”两位忘年文友相视一笑,心下皆了然。   这诗赛魁首,便是此人了。   在四名选手仍在深思与轻声谈论时,耳中传来了击鼓之声 。七国大赛的传统,选出赛事头三甲之前,击鼓以示之。   听闻这平稳,磅礴的鼓声,说心里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为何来此?来此作甚?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李儒的声音,字字清晰而郑重地传来。   “本次七国才艺大赛,诗才大赛前三甲名次已出。”   不知是谁深吸了口气。   “获三甲者为韩清。”我见韩清面上稍显一丝喜色,看来对这名次,还算满意。   “获二甲者为——祝宴池。”   宴池似是无甚在意。只淡笑地看向我,目光中透着嘉许之意。我也以淡笑回之。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盛出么?   甄有才低下头,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李儒越发郑重,清了清嗓子道,   “本次诗赛,获头甲魁首者为——”   我认真地听着,脑中却闪过甄有才低垂着头的模样。   “——云夕!”      ☆、三十九章 剑技比试   出了考场,心中却仍在想着甄有才那张落寞的脸,对于他的才华和抱负,心中有些惋惜。看了眼手中的纯金牌子,上面写的四个大字,诗才第一。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也就是输给了师妹你,否则,我还真是心有不甘那!不过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宴池在一旁自说自话道。   我知他是逗我开心,感激地朝他一笑道,   “快走吧。到西面去看看其他人的比试!”说着率先而去。   宴池笑了下,也跟着飘然而去。   西面的技艺赛区可比东面的文才赛区热闹多了。不光是赛事精彩,就是围观的人也是为数不少。看西南方的一处赛场,观看的人数众多,观众席上人头攒动,还不时的有叫好助威声传来。我和宴池都好奇的紧,忙奔过去瞧个明白。   挤进外围的人群,看清赛场中的情形,我习惯性地抚了抚额头。   这场竟是比的剑术。场中二名男子,俱是风姿不俗。其中着白色劲装的男子,高大威武,劲气澎湃,偏又生得异常俊朗,一双眼中,寒芒点点,竟一点不逊于手中宝剑的锋芒锐利。   而另一名着黑色武服的男子,修长的身材,虽不魁梧却挺拔刚劲。额前扎着的黑色丝带,更显得双目炯炯,神光专注。那眼神紧紧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半丝杀气与冷然。   师兄!尚风!   看着我扶着额头的动作,宴池微笑着道,   “夜羽在剑术一项,本就是强项。如今轮到自己人动手,恐怕也是决赛了。”   打听之下,从热心人激动的讲解中得知。台上这两人竟是自比试之始,一路披靡晋级,无人能挡。最终对决便在此二人中。   “不论谁胜出,这第一决计是夜羽的了!好厉害!”   无暇理会那位夜羽的拥护者,我只是专注于台上翻飞的黑白人影。说实话,虽是相处七年,也无法预知他二人谁会胜出?   尚风出于剑园,剑术自是一等一的,只是这位玄坤师兄却也不是可用常理推算之人。仅从我们未到夜羽之前的经历,便已觉出他功夫不俗。而在夜羽的七年中,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勤奋好学。同在歌园,青师傅对他却甚为严格。而他自己,也一向自律甚严,总觉得,他成熟的不似一般少年人……   撞撞剑影中,已渐渐看不真切人形,只见白色与黑色交缠跳跃,乍分又合,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更有剑气吟鸣之音回荡不息。只看得众人从人声鼎沸,高呼呐喊一直到屏息静气,张口结舌。   “那两人一时却也难分高下。”宴池唇边挂着惯常的微笑,目光深邃无比,不离场中的两团人影。   “而且他们均未出全力。”   “未出全力?”我细看之下,果如宴池所说。二人虽斗得激烈,剑鸣声不断,却未有真气激荡之象。比试间,分寸拿捏的极好。   一片剑光中,只见玄坤手腕一抖,幻出若干剑影,袭向尚风。尚风知这剑招有诸多变化,于是在剑尖将要刺上身体的前一刻,使了个铁板桥,看似惊险地躲闪,实则是心里有数。低身的刹那,长剑击向对方手腕。这一招突如其来,玄坤急忙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头朝下,借着落势,以锐不可当的落剑式袭来。尚风没有直接举剑迎击,而是避过其锋芒,飞身从侧面一剑抵去其力道。谁知玄坤这实招却突然改为虚招,竟在未着地的情况下,提真气,再一个翻身,身体与剑气旋转而来……   虽是电光火石间,我却看的清楚,心下暗惊,想不到他二人的进境如此之高。来不及细想,只余对尚风如何能化解此招的忧心……   只见尚风举剑相迎。难道他打算硬碰?却见尚风随着对方攻势不断后退,手中之剑也随对方宝剑同向旋转缠绕,片就是为让剑气沾身。   一对如鹰的锐利眼眸死死地盯着战局。   “主人! 按您的吩咐……”话未完,面前那高大的身形,头也未回,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青年人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垂首侍立与一旁,不敢再行打扰。   待他朝主人凝视方向看去,战局已止。只见那比剑场中,黑白两道人影静立在风中,有一片黑色襟袍随风而落。再看那黑衣人身上的黑袍,残缺了一片。   观众们还未回过神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甚至都未看清最后的一招。黑衣人已执剑于单手,抱拳道,   “师兄技高一筹,小弟拜服。”语气诚恳无比。   白衣人许久未语,深深地盯着说话人,终是拱手,字字清晰地道了句,“不敢当!”   剑术比试,已玄坤的胜出而告结束。当然二甲也是出自夜羽。夜羽的剑技再次名震七国。   我望着场中的两人,一丝微笑漾出嘴角。他这性格呀!真是天变,地变,他都不会变。不过,这不是很好吗?   “他二人的感情可真好啊!羡煞旁人。”宴池颇为随意地说道,眼中含着赞许之意。   尚风神色泰然地走出比剑场,毫无征兆的,扭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却是一片观众席,毫无收获地转过头来,却对上玄坤问询的目光。   “怎么了?”   “没什么。”尚风摇摇头道。   “那,走吧。”玄坤率先前行。望着前面那挺拔的身影,顾尚风释然地露出一丝微笑。这样,很好。随即又朝刚才看去的方向望了望。是错觉吗?怎么总有一种芒刺在背,被人盯着的感觉。想着,又摇了摇头,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师兄,并肩离去。   一处观众席下的密室内,一人正从瞭望口收回目光。那目光精芒闪烁,锐利无比,让人看着发寒。此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鼻梁高挺,略有些鹰钩鼻,轮廓突出,眉与眼间距离很短,深目薄唇,更显得此人的霸气与魄力。   此时这人的薄唇微微勾起,显得心情不错。   身边侍立的青年赶忙趁机回禀。   “主人,人手已陆续到齐,计划进行顺利。”   “嗯。很好。继续布置,等我命令。”   “是,主人1”   待侍从领命退下,那高大的男人双手抱胸,目光顺着瞭望口朝外望去。   “竟然感应到了。”他眼中光华一闪,自语道。   “此子若非天生的用剑奇才,便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那一剑,他看得真切。那黑衣人虽是步步后退,手中剑却是顺着对方劲道旋转缠绕。卸去对方劲气的同时,也找出了对方防御的突破口。他若就势一剑刺入,对方必无法防御。可他却收手不发,不知为何?难道是为了同门之义?可笑!怎会有这等蠢人1   转念一想,此子竟能在对方如此强劲攻势下,蓄而不发,犹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哼,小子。你倒是有趣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章 美人之论   晦暗的密室内,一双如鹰般的利眸精光闪烁,从瞭望口折射进来的些许光线,淡淡地泻在地上,在这一片黑暗中显得更为诡异……   中午时,选手们都去饭堂吃饭。举办方提供的午餐很丰富,各国的选手们对于龙国的安排都很满意。趁午饭时间,我们几人聚到了一起。这一上午的比赛,玄坤拿了剑术一甲,我得了诗才的头名,孔烨得了舞技第一。说起来,这事也蹊跷的很,本被认为是舞技比赛热门人物的月歌,竟因为意外的脚部受伤而宣告弃权,也因此,孔烨心里十分不甘,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与月歌失之交臂了。但在这次舞技比试上,孔烨却是胜过了另一热门人物——沈笑儿。自此,以舞技为世人称道。   下午,宴池和孔烨去参加乐艺比赛,尚风去参加射技比赛,我与玄坤一同参加文才赛区的论试。   这次的赛场是个宽敞的大厅,堂皇明亮,我与玄坤分别对号入座后,这才举目细看。但见前方一排评委席座,席座后方有几座宽大的屏风,甚是雅致,但不知为何置于此处?又有何用途?   此次的评委倒是不少,有一名白发长髯的老者,有两名精干内敛的中年文士,另有两个年轻一些的,其中一人,赫然是萧逸。而另一人,单从目光中的神采,也能看出是思维灵敏的雄辩之士。   这次到场的选手到有近五十人,在各项比赛来说,算是参与人数多的一个了,因这论试又有“小科举”之称。在这里发挥的好的,回到自己国家之后,绝大多数会得到重用,即使不愿做官,也会一鸣天下响!可见这“论试”的重要性。   现下评委与选手都已到齐。但闻得钟磬声响,雄浑沉厚,甚是庄严。坐于评委席正中的那名老者,站起身来,先是介绍了自己,台下顿时哗然。没想到那老者竟是当年以辩论之才闻名诸国的“论圣”东方仲!他排除门第之见,广纳门生,桃李遍天下。上至皇亲贵胄,下到贫民百姓,皆可受教于他。东方仲,于教习弟子又有一套独树一帜的理念。是以受世人敬仰。他已隐居多年,没想到竟是这次论试的主评委!众人皆感今日得见,乃人生幸事。   而另几位评委也是各国的知名人物。那两名中年人中,坐于东方仲左边的是龙国现任的右相张景泰。坐于右边的是羽国当今的太傅杜正。剩余的两人,一人是萧逸,另一人则是雪域的第一才子祖剑锋。   郑重地介绍了诸位评委之后,东方仲面含微笑地道了些开场白。缓缓坐下,轮到他右手边的中年人开始讲述比赛的规则。   原来这“论”又与诗试的比赛方式不同,它的初赛方式是选手们按照考号被分成五组,然后,一个一个到前面回答评委的问题。每个组由一个评委负责。   于是我们便排起队来。因为选手人数不多,所以评委们问的问题也并不重复,也就无需担心有人听到别人的回答而“仿猫画虎”了。   嗯,难怪这论试的评委大多是些有官职的,因这比赛的题目宗旨总是不离为君为官等治国之道。这不,我前面那位仁兄就被萧学士问了什么“何谓为官之道?”这也太笼统了吧。看看萧逸嘴角的那丝微笑,我甚至怀疑他是想快些把我们这些人给打发了干净。   “为官者,对上,应忠君爱国,上令下行,不得忤逆。对下,应体恤百姓。自身则应清廉自检,勤政守礼。此为官之道也。”   这位仁兄说的是标准的官样文字啊。很有做官的潜质嘛。我心道。   萧逸仍旧是微笑不减,轻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手里有一笔没一笔的不知在划着什么?见我上前,方才放下笔,抬起眼帘,眼中有一丝光华飞快地闪过。   “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会是这句。   我愣了愣,继而微笑道,“这是云夕的荣幸。”   他挑眉一笑,“云姑娘的诗才了得,萧某实在是很期待见识你的论才。”   “先生过誉了,在下不敢。”我心里一阵嘀咕,拜托,进入正题吧!我实在是不愿意说这些场面话。   而他也确实是进入正题了,只是这题目……   “云姑娘认为何为美人呢?”   我无语……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虽说题目是不重复的,可这论试不是很严肃的话题吗?不是内容关乎庙堂吗?不是被誉为做官与出名的风向标吗……   见我杵在那里不做声,萧逸就静静地等待着,也不出声打扰。   我又看了看他的目光,再次确定他不是跟我开玩笑,这才稳了稳心神,开口答道,   “美人,应形神俱美,德才兼备。”   看萧逸依旧不做声,示意我继续。哼,怕是嫌我说的太大众了吧。于是我接着吟起了曹植的洛神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我只取了洛神赋中的一段,吟诵之时也不忘观察萧逸的表情。但见他初时还微笑倾听,继而面露惊讶之色,到后来竟是陶醉其中,一时不能自拔。   “美人之形最易使人沉醉,也却是赏心悦目。但云夕认为‘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   萧逸刚从脑海中的美丽景象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一个新词,不由的开口道,“内在美?”   “‘内在美’是指人的内心善良,品格高尚,身负绝艺或才华,又或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饶是这位萧大学士在怎么博览群书,学富五车,遇到我这个穿越人,也只好自认倒霉啦。   “人格魅力,就是一个人自身的品德,气质,思想及行为,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另他人敬仰,崇拜。”   萧逸若有所悟,下一秒,眼光扫来,紧盯着我,似是要从我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不会被看穿了吧?接着我又在心里否定,唉,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都不相信有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别人又怎么会猜到呢?   我继续道,   “外表再美,也只是一具皮囊。当芳华老去,还剩下什么?外表之美,就好似那刹那芳华一般,不能长久,而内在美却似那滚滚波涛,生而不竭!”   一席话说完,见萧逸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章 民贵?君尊?   刹那芳华,不能长久。滚滚波涛,生而不竭……   有的美是一时的,有的美是一世的,有的美却是世世代代、生而不竭的!   此时的萧逸,脑中、心中也如那滚滚波涛,不能平息。他少年得志,又素有风流才子的称誉,阅人无数。却首次听闻“内在美” “人格魅力”这等词语。这云夕真是语出惊人,让人琢磨不透……   不管怎么样,这头一关算是过了。经过问答筛选,四十多名选手就只剩下二十名。而如今我们这二十个人又被分为两组,听过右相张景泰的讲解后,我才明了。原来这第二轮比赛,竟和现代的辩论赛极为相似。我眼角的神经跳了跳,没想到啊没想到,在现代的时候不怎么参加辩论,到了古代,居然还让我赶上了一回。   此时,我们两组对坐着,对面队伍里,赫然坐着玄坤!唉,这不是让我们手足相残吗?这组也不知是怎么分的。而且,这辩论,平和的时候还能有板有眼,有声有调,这一旦情绪上来了,辩论双方就跟吵架没什么区别。更有甚者,口中喊着,手也不闲着,挥舞有力。大有距离近的话,就挥拳直捣“敌方”阵营之势。   张丞相宣布了辩论的题目:国君与百姓孰轻孰重?   这题目一出,选手们均是一愣,这题目在君权至上的时代,可以说是对君主的不敬,如此大胆的题目,究竟是为何而出?又是何人所出?一时议论纷纷。   我暗叹,又是这种互补的题目。要知道对于一个古代国家来讲,君主与百姓是呈辩证关系的。民是国之根本,君是国之核心。即使是在现代,一个好的领导人仍对国家的发展起着重大的良性作用……所以,我上学的时候就觉得辩论挺无聊的,硬是要把好好的整体,分割开来,让正反两方论个你死我活!   而经过抽签,得知了对方为“正方”,及以君为重为论点后,我们这组就有了些私语传出来,我们的论点是民为重,这在古代可不是随便拿来讲的话题。而且古人忠君的思想根深蒂固,又有着极深的封建迷信,相信天命论,即受命于天的国君可以扭转乾坤。要让他们否定君为重,本身就存在困难。因此作为“反方”的我们这组,一开始,便在气势上输了一截。我甚至还听到有人抱怨手气不好,怎么抽了这个论题呢?   评委们给了两组一盏茶的准备时间。于是嗡嗡声立时响起,一时群情汹涌,观点纵横,大家概述性地讨论了己方的主要观点。   一声钟鸣,辩论开始。两组选手立刻止声端坐,严阵以待。   对方1辩率先起立。请容许我用号码来代替,因为人数较多,又都不是熟人,所以我只能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排号了……   1辩侃侃而谈道,“君主与百姓相比,自然是君主为重。君主乃万民之首,一国之主。需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的土地与臣民俱属于君主,百姓都是属于君主的,自然是君主为重。”讲完,他满意地坐下,自信满满。   待对方1辩坐下,我方1辩向评委席示意了一下,才缓缓站起。嗯,这古代的辩论还是很有秩序的,不错。   “国家的土地,财富,乃至臣民,的确尽属君主,”他说到这,对方已有人作洋洋状,1辩继续道,“可这土地是由谁开垦耕耘,财富是由谁创造集敛,军队是由谁组成,官员又是从哪诞生,这一切一切,无不来源于百姓。”   到此,选手们的情绪不由得一涨,都来了一展辩才的劲头。一时你来我往,舌战激烈。我无意中瞧见,评委席后的高大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还不止一人。原来那屏风是遮挡后面的人用的,只不知那屏风后面坐的又是什么人?   对方2辩,“君令则民行,所谓上行下效,正是此理。”   我方3辩,“民富则国强,民定则君安,民乱则君危!”   萧逸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心想这人倒是有些见地和胆量。   “此话似是说反了,上好礼,民莫敢不敬;上好义,民莫敢不服;上好信,民莫敢不用情。君主的言行,决定着社稷与百姓,其则重也。”对方7辩道。   一时竟无人应对。评委向我方看来,看他们的表情,似是也正听在兴头上,不想这么早便结束。   “孰正孰反,尚有待而论。君主行,天下效。这天下社稷又从何处来?天下为百姓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社稷为民而生,君主为社稷而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可见民为根本。”   此话说完,却见众人愣愣不语,朝这里盯来。我尽量轻缓地坐下,减少动作幅度。对上玄坤幽深的目光,他听我的怪论听得多了,此时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我听到一声杯盏相碰的声音,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清楚。毕竟这七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探究过去,这声音竟是来自屏风后面。   放下手中杯盏,俊逸的男人轻笑了下,刚刚听得精彩,竟不由自主地扣了杯盏。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有此见地,竟更胜须眉。他回忆起之前看到的参赛选手名册。脑中筛选了一遍,微笑更胜。   云夕,那个诗才第一的云夕么?   男子放下了手中杯盏,手自然地抚上下颌,动作说不出的儒雅倜傥,眼中精芒却显示了这俊逸儒雅的男子亦武功不弱。他仍在思考着,这云夕的风姿谈吐,竟有些熟悉。自己应该从未见过她的,转瞬又想到了云夕来自夜羽……   难道……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二章 治国之道   论试大厅内,已从刚才的静谧无声转为群策群议。评委们也似在讨论什么。对方的选手们正在交头接耳地商议着……   我方则是一派欢欣鼓舞。被这氛围感染,我也微微含笑。慢慢地回转头,再次看了看屏风的方向,却不知,此时,隔着这道屏风,有双眼睛也正审视着我。那双眼的主人仍保持着手扶下颌的动作,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最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得轻笑出声。引得周围的几位大人物纷纷侧目。立于他身侧的侍女无比迷恋地看着主子的笑颜,仿佛要把这一刻印在脑海中。主子近来好像笑的越发多了,可这笑容又都为了谁呢……   “呵呵,还真是有趣!云夕!贾明!”   听到主子口中轻呼出的两个名字,侍女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转瞬又恢复了躬身静立的状态,目光深沉如水……   对这些全然不知的我,悠闲地看着坐于左面阵营中的师兄——玄坤。看着他幽深的眼眸,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我知道,他正在思考问题。他,一向是如此的,认真地思考什么事情时,总是喜欢皱着眉头,让人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眉心抚平……   看着他缓缓站起,如斯的挺拔高贵,人未开口,在场的所有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过来。评委们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卓然而立的青年,突然感觉有点怪怪的……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张景泰却暗自骇然。身居右相的他,纵横官场多年,阅人无数。而眼前的年轻人却让他有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他平生没有几人能带给他此种气势。他深深地盯着那一袭白衣的年轻人。这青年,这青年身上,竟有着可以囊括天下的帝王之气!   细细思忖,七国中有哪位王子有此人的相貌与特征,想来想去,却是毫无所得。正眉头深锁,已听到一把低沉清朗的声音在偌大的厅堂内响起。   音不高而质清,话不重而自威。   “方才小姐所说的‘天下为百姓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的确发前人所未发,堪称至理名言。然朝代更替,天理循环。百姓一直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天下百姓都是一样的,为何世上的国家却贫富不同,建树不一,强弱不均?”   这一连串的反问问出来,已引得选手们惊讶,评委们沉思……屏风后的几人在各国也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此刻也是聚精会神。刚刚发笑的俊逸男子,本是一手支头的半倚着身子,从玄坤开口后,便逐渐坐直了身躯,目光透过屏风关注着那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此刻听得他的反问,目光中便又多出了一分赞许。   我看着这相处七年之久的师兄,也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伟论来。   玄坤接着道,“世上的国家之所以贫富不同,建树不一,强弱不均!固然是生存环境与风俗习惯有所不同,但主因却在于治理这些国家的君主不同!”   “民数众而质杂,使优吏辖之。然官吏之选用在于君主。君明则臣贤,臣贤则治安。治安则万民所乐之。继而万民归心,国富民强。此国家所以昌盛也。反之,君不明,贤臣远离,又或被其弃之不用,所用官吏或奸惑贪,或庸或暴,百姓离心,民乱而国必散,此国家所以颓弱也!故而,国之昌盛,民之安乐,君之则也。社稷兴衰,为君之责重耳。”   一番言论掷地有声,言简意深。论点明确,论证精彩!此论一出,大家都觉耳目一新,颇有酣畅淋漓之感。一时更是群情激昂。听在这些青年才俊耳中,此论精彩之极,发人深省。在那些位高权重的评委和旁听的“VIP”耳中,此话的分量就不是发人深省这个程度了……   对于他们,这番言论,就好像当头棒喝,警钟长鸣!   现今七国并立,看似能保持平衡,实则危机四伏。各国有各自的打算。在此诸国争霸之际,国势稍弱,便不知引来多少强国觊觎。而强国者,又何尝好做。就因为国强,必招来各小国猜忌,成为众矢之的。   张景泰与杜正多望一眼,皆是深感其理。二人为龙羽两国重臣,两国往来本就甚密,二人又颇有私交,交换意见时也颇为默契。心下都在思虑,这个玄坤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论,本是惊世之才。偏偏又浑身透着一股贵气。张景泰暗叹,若是我龙国有此等才华气魄的皇子,大业不远矣!   至此,这辩论便以玄坤的精彩论述结束。评委们讨论了好一会儿,最终的表情却是有些怪异。我们只见张景泰起身走下评委席,选手们都紧张地以为他要宣布比赛结果了。谁知他却一转身朝席后的屏风走去。带他的人影隐入屏风后,好多人还是微张着嘴愣愣的样子。   也不知屏风后的人们讨论了些什么?片刻之后,张景泰又转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肃然道,   “此次辩论,双方表现都是十分出色。其中也各有新论,妙论。吾等甚慰。竟斟酌后决定,正反双反判为平论,不分高下!”   众人皆讶然。辩论双方平论,这类情况可是少之又少啊。不过也好,双方选手心里也都挺高兴的,毕竟谁又愿意输呢?而且,众人的目光又好像商量好了一样齐齐投向了那来自夜羽的一男一女。心道,论试的魁首,定是出在此二人之中了。夜羽这批的新人,果然是不同凡响。看来,这论试又是夜羽的全胜了!   屏风之后,俊逸的男子再度拿起了茶盏饮了一口,轻轻放下后,洒然一笑,夜羽,你真的没有让人失望,小坤,你更是让我惊讶啊!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辩论之后,晋级决赛的人选已出,皆是从辩论双方选出的辩论精彩之人。除了玄坤和我,正方的7辩,和我方的3辩。   短暂的中场休息后,赛事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与诗赛时不同,没有晋级到决赛的选手们,仍可留在赛场里观看决赛。只是,他们做到了稍远一些的观众席上,选手席上,只做了我们四人。   现在是四名选手对六名评委,还不算屏风后面那很可能是决定比赛胜负的人们。   决赛题目终于出来了。一点儿新意也没有——治国之道。远不如辩论题目来得重量级!   看着3辩与7辩的愉悦神情,肯定是早有准备,为压中题而庆幸。   这两个人便先后道来,个个是准备充足,引经据典。语气,神采,口才俱佳。说实话,我还真没怎么细听,这论和诗不一样,一大堆的“之乎者也”咱也就不说了,光说这长度,短小精干的也得顶上十几首诗的长度了。更别说这两位“论据充足”的仁兄了!   就在我的大脑昏沉沉的时候,听到哪位评委点到了玄坤的名字。我立刻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准备听玄坤师兄对于治国又有什么高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辩论,秀了较多古文,费了很多心思的说。云夕的还好些,有些是引用古人的原话。可是玄坤是异世界的人,就不可以引用了,还得符合人物性格,再用古文写出来......呜呜,费了偶好多脑细胞啊...... 希望大家能喜欢!   ☆、四十三章 五治之论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玄坤的治国之论徐徐道来,   “纵观社稷之纲廓,三者耳。其一,君王,乃国之核心。其责执掌天下,其能关乎兴衰……”   评委们听得连连点头。又听他道,   “其二,百姓,乃国之根本也。无民何以有君?何来有国?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可见民之重耳。”   “其三,纲法,乃国之经络也。无规矩不成方圆,国,亦需纲法来运行。其则亦维系着君与臣,臣与民,乃至君与民之间的关系。”   玄坤上来便将国家的“三大要素”道来,一并将这三者的关系阐述出来,清晰无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论愈加深入剖析,其间固然有先贤之见,却更多的是其自身对于治国之道的理解……   “治国必要识君责、明纲法、善用人,利民心。”   “识君责,是必须知道为君的责任,励精图治,诫骄奢淫逸,忌是非不明,知何以为,何以不为。凡纲法治令,应以身作则,为国之榜样。”   这到有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意思。   “明纲法,更是势在必行。偌大的国家,繁复的官位职能,众多的百姓,纲法不明,其秩序必乱!而纲法明确,职能清晰,不但能治国有序,上令下行,还能使各部各职做好本分,不逾越,不干扰他部治理。”   我一听,大乐。这怎么有点像职权分立的前身啊。师兄,你也太有才了吧!   “善用人,说来容易,却是古往今来的一大难事。纵观历史,有多少能人贤士隐居山野,老死无为。又有多少忠良义士平白遭冤,不得重用。又有多少奸佞小人权倾朝野,代君行令……”   “亲贤臣,以明耳目,远小人,以正君心。”   “善用人必先能识人。耿直者,可掌史鉴。善辩者,可为使臣。睿智稳重者可重用,为一方长吏。兼之胸襟宽广,明辨是非者可为相。有勇有谋者可为将帅,有勇无谋者,可为副将勇士……”   “有能却略微奸猾者,需慎用之,时时监管。若害大于或等于益,弃用之!”   玄坤滔滔不绝地讲了诸多用人之道。甚是发人深省。尤其他接下来那句,更是让我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   “用人之道,更在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利民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也。利者,非惟财耳,人之所欲,皆为其利也;”   “民心者,乃民之利也,利民者得民心,害民者失民心,故曰:‘利民者天下利之,害民者天下害之……’”   听着听着,刚开始还会出现的惊叹抽泣与唏嘘声早已绝迹,到后来,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倾听……再到后来,玄坤不知什么时候言论已完,人已坐下,偌大的会场里仍是掷针可闻。一分,两分……还是一片安静……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咳嗽一声已解除这诡异的气氛时。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从评委席后的屏风处传来,打破了这沉沉静寂。   大伙儿如梦方醒,有人被吓了一跳,有人返过味儿来,开始惊叹方才的精彩论证,而更多的人仿佛被这笑声感染,也都随之笑了起来。有的会心微笑,有的爽朗大笑,有的佩服中带着淡淡苦笑……这苦笑者么……   看着7辩与3辩此刻的表情,我想苦笑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好现象呢。任谁在见了自己对手无比精彩的发挥后,发现自己辛苦准备的成果注定要泡汤,谁心情好得了啊!   于是,这两位仁兄,开始了悲惨的“配角”工作,其实他们真的挺有才,我想我要不是学过那么多历史与现代开阔的理念,又经过两世为人,我定是不如他们的。   可问题是,在听过玄坤那精彩绝伦,见解独到,大开大合,颇有先见之明又于国十分有利的论述后,7辩与3辩的论证听着就有那么点……味同嚼蜡的感觉了……这么说有些不地道,但事实却是如此。看评委们和后排观众们的表情就知道了。   论到后来,若说7辩还很尽忠职守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的话,第三个论证的3辩就已经可以说是无精打采,敷衍了事了。   终于,3辩也论完了。我稍微舒展了下身体,坐的都有些累了。   到我要出场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有些怪异。主因是一部分人对我报以很大的期望值,而另一部分,对我报以惋惜的态度,认为我遇到玄坤这样的对手算我倒霉。而据我观察,还有一小部分人是严重的性别歧视者,压根就认为女人不懂政治,这不免有些引发了我的“劣根性”,让我很想见见那些迂腐的人张大嘴,让人往嘴里塞鸡蛋的情景……   “呵呵……”想着想着,不由得傻笑出来。嗯,好像听到了几声吸气声。   “师妹……”玄坤有些踌躇地唤着我。我看向他,见他表情怪怪的,大概是猜到我刚才准又想什么鬼主意呢。他又踌躇地说了一句话,   “轮到你了……”我这才发现大家都看着我,而右相张景泰的左边眉毛一挑一挑的……难道刚才有人叫到我吗?我怎么没听到呢.?看到萧逸忍笑的样子,我猜我刚才又走神了。   萧逸强板下笑脸,声调低沉地道,   “云夕,将你的治国之论速速道来。”说着,还不忘偷眼瞧了瞧张景泰的脸色,又对我眨了眨眼睛。   为了避免尴尬,我决定赶快开始论我的治国之道,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治国之道么,其关键在于一个‘治’字。怎么治?用何种方法治?这是个问题。”   无视那些惊诧和怪异的目光,我继续我的“治”论。   “古往今来,君主治国的方法各不相同。但也无外乎五种:德治、暴治、文治、武治以及利治。”   “以德治国,民生安乐,便于得民心,利在留美名。可谓历代君主最为向往的一种治国方法!但以仁德治国久,则国渐衰。国家无法发展,乃至渐被蚕食。”   “以暴治国,能上令下行,便于整和。但以暴治国久则国惶。必生内乱。”   “以文治国,儒风盛行,百姓素质颇高。文化高度发展。国民谦逊有礼,便于治安。但文人治国,武力孱弱、国威渐衰,久则国亡。”   “以武治国,利于军力,军备强大,军士骁勇,便于为战。但武人治国,文化淡薄,民渐蛮鲁,好勇斗狠,久则国乱。”   我这一番话仿佛在大厅里掀起了波涛般,众人或交头接耳,或铿锵讨论,却再难平静下来。   我暂停了一下,大家这么群情激奋,我也乐得歇一会儿。悠哉地往就近的桌子上一倚,我又开始神游。不知道尚风和孔烨他们怎么样了?   VIP坐席内,一直关注着那名不可思议女子的人,此时眼中亦是汹涌澎湃尽显。听了此番惊人论述的他,总是习惯了心思内敛,可此刻,也不由得心绪外显,让人一眼便看出,这名俊逸的男子起了爱才之意。   “贤王,这云夕可是来自我们羽国的艺团。你可莫要打她的主意啊!”蓦地一声女声传来,打断了男子的思绪。他微皱了眉头,继而又无奈地一笑,道,   “公主过虑了。不过,贵国真是英雌辈出啊。”唉,这个昭华公主说话还真是直接,好在自己对她已经有一定的抵抗力了。   “呵呵,那就好。贤王纳才的本事可是让六国都怕了。”说着,昭华公主凤目一睨,带着些调侃之意。   “小王的这点子名声又岂及得上公主的赫赫战绩及响亮威名!”男子看似谦逊地答着,可昭华公主怎么会不晓得他,这分明是在损自己“母老虎”嘛。   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多年的损友。两个人相视一笑,又都将注意转到了那名叫云夕的女子身上。   “不知这以利治国又是何解?”贤王喃喃道。   此时的评委们也正考虑着这个问题。   我见大家渐渐静了下来,继续道,   “以利治国,就是将百姓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连在一起。即国富则民富,国贫则民穷。让百姓知道,他们做的越好,国家越好,从而他们自己也能过得更好。让百姓对生产更有积极性。以利治国,国能丰存,便于民生。但利人治国,民心易分,久则国散。”   “如此一来,岂不是无法可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有几人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我微微一笑,“不是无法可行,而是不能一成不变!”   “这五种治国方法,哪一种都有其优缺点。就说德治吧。已是非常好的治国之法,只是长此以往,国必生变。”   “治理国家,不能只是借鉴前人,也不能盲目施政,更不能一成不变!治理方法要顺应当时的天时、地利、人和才可以。万物皆有变化,何况人乎?何况治国之道乎?”   “在历史的长河中,长久不变,必遭淘汰。所谓否极泰来,德治久而暴生,暴治更不能长久,通常是短短几十载或上百载,便被更替。文治久而武治生,武治久之,则又生文。几乎是周而复始,天道循环。”   “至于这以利治国么……”我总不能把美国拿出来举例子吧。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治国方法,以利趋人,缺乏国家凝聚力,更是让民族失去意义,生产再发展,技术再进步,没了民族魂,没了核心力,久之必散。”   “是以,治国之道该应天时,和地利,聚人和,才能行之有效,”   讲完这些,我便停了下来,至此,我的五治之论圆满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章 潜在危机   论试的结果居然是我和玄坤并列第一。虽然其他选手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惊诧,但同时又觉得这个结果比较合理。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古代的新闻传播速度也快的惊人。这场论试后不久,比赛的内容便被传的沸沸扬扬。其中那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竟然在当时的诸国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朝堂大臣,雄辩之士,乃至书生试子又就君重民重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后竟形成了“亲君”与“亲民”两派……而“五治之论”一出,在被许多人嗤之以鼻的同时,又被更多的人推崇备至,甚至后来被载入经典……这着实是我始料未及的。   论试之后,玄坤便不见踪影,直至晚间,他方才回来。   于是,我们五人聚到一处聊天。白天的论试,我与玄坤各得了一个精致的玉牌。上面刻着“论才无双”的字样。背面栩栩如生地雕着一条龙,刻工精细,质地莹润。我本就是喜欢玉的,不禁开心的把玩起来。玄坤似乎毫不在意这个结果,只是微笑着看我摆弄玉牌。   孔烨在一边有些艳羡地看着,然后盘算道,“参赛至今我们已得了剑、乐、舞、诗、论、射六项魁首了。总算对师傅们有了交待!”我们皆点头赞同。只是宴池坐在窗边,望着月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孔烨想了想,又道,“只可惜,未能对上月歌和颜默雪”   我放下正在把玩的玉牌,笑望着孔烨,原来她还为此事耿耿于怀。说到这颜默雪,明天的歌艺大赛便能碰到她了。参赛至今,竟未曾见她庐山真面目,也属怪事了。   夜深人静,正值人们好梦正酣之时,不为人察的地下密室中。一张十分简单的木桌上,摆着一壶酒与两个酒杯。一面墙壁上的灯架上,点着几根蜡烛,烛光摇曳,将一个高大的身形映在对面墙壁上,显得人影更为巨大。那人影的主人,此刻就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烛光摇曳,火舌燎燎,跳动的点点火光照在他的灰瞳上,像是野兽眼中迸射的寒光,在这昏暗的密室中跳跃着……   “尊主,万事俱备,就等明日的歌艺大赛。杀他个搓手不及!为我们的合作,痛饮此杯!”浑厚的声音充满着霸气,男人站起身,手举酒杯,灰眸盯着自己对面那块烛火照不到的灰暗角落。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冷笑,森冷无比,也让人了解到,原来在那阴暗角落里,尚有一人存在。   “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你要龙国颜面尽扫,我要夺回我派的‘天音琴’。这次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飘荡不散。那声音明明是从对面的角落里发出来的,可听着却忽东忽西,忽远忽近,冷不防的又在你耳边响起,诡异非常。   没有被对方的傲慢态度所影响,男人仍旧举着酒杯,鹰一样的目光盯着对面的一团黑影,爽朗道,“不问将来,只为明天。为我们的胜利,干!”说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对面那人没有应声,也未迈出一步。可是下一秒,那桌上的另一杯酒,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那团黑暗之中……酒,竟一滴未洒……   听着那黑暗中传来的轻微饮酒声,男人方放下手中空杯,同时,一道劲风,另一个空杯已稳稳地落在他的酒杯旁……   那森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事已定,酒已饮。若无他事,某去了!”话音犹在,黑影一闪,一阵风过,一声门响,室内已只余那高大男人一人。   他冷笑一声,“哼,说走就走么?” 他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空酒杯,想起那一手高超的武艺,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只待明日……”   歌艺比试到了,七国大赛也就接近尾声了。也因为具有强大的可观性,历来为观众们最喜爱的赛事。因此,次日,我们来到赛场时,四面的观众席上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偌大的赛场上,只余一个高台矗立在那儿,显得更为醒目。台上红毡铺地,台后方是一处精美阁楼,全当后台。选手们可以从一楼入口处进入,从二楼出口直接来到舞台上。今日的人多至此,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天将展露人前的三个宝物——“御神剑”、“天音琴”以及“雪莲子”。   今日是七国大赛的最后一日,歌艺比试一结束,就将选出获胜最多的前三名选手,分别奖以三大宝物。   此三宝,现就置于主看台之下的长方形展台上。人们纷纷引颈探看。却也看不太真切。三件宝物里,“御神剑”隐于鞘中,见不到此剑的绝世锋芒,“雪莲子”置于匣内,不得见灵药真容,只那“天音琴”尚能一观其全貌,见此琴,不知为何种木材所造,光照下,竟有隐隐光芒,一望便知不是凡品。琴身有九弦,不由得让人想起阴癸派的“黄泉九音” !据说只有魔攻最高,琴艺最好的人,才奏得出黄泉九音。而阴癸派历代尊主,听闻也只赤魂一人曾奏齐这“黄泉九音” !   比赛的鼓声一响起,人们的精力立刻就又回到了比赛的舞台上来。毕竟,百姓是远离武林的。大家都望着舞台上高挂着的一幅卷起的长卷。那长卷上所书的内容,便是歌艺比赛的主旨内容。换句话说,就是要把题目的精髓融入到表演的歌曲中去。这就不知要求选手的声音与歌技了,更考较了选手们的心思与灵活运用能力。   此时,评委席上已座无虚席,我朝那边看去,却惊诧地发现了了一个熟人。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留给我很深印象的人——宣十三!   他怎么会在评委席上?还坐在正中?早就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可是却猜不出他又和这歌艺有什么关系……这思虑间,席间已有一人起身,朝台上走去,我收敛了心神,目光也随着来到舞台上。   那是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中年人,他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注意听,大致是开场白之类的吧。接着,他抬手,拉住长卷边的一根细绳,稍微用力一拉,长卷底轴便随着重力落下,现出了卷轴里的字——比试的内容——   竖着的四个大字——   “惊才绝艳”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五章 惊才绝艳   歌艺的题目是“惊才绝艳”。这个题目不是一轮比赛的题目,却是代表了整整四轮歌艺比拼的关键字——“惊”、“才”、“绝”、“艳”!   这倒是让选手们苦恼了一番。即使大家事先准备了拿手的歌曲,可是这四字歌题却是没有料到的。一时都冥思苦想起来。   参加歌艺比试的人数也不少,大致望去,也得有五、六十人。大家排好了出场次序,现在都在准备着自己的表演。虽说是歌艺比赛,但也得有其他的技能来辅助。所以,现在的“后台”里,有吊嗓子的,有练曲儿的、有柔韧肢体的、有准备服装道具的……在这众多人之中,一抹淡然的青色就那样的凸显了出来,犹如灯红酒绿中的一捧清水,万紫千红中的一株白莲……她不用攒珠叠翠,也不用顾盼生姿,就那样淡淡的,无言的,简单的、清冷的坐在一处,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似是觉察到我的注视,她略微低垂的眼帘慢慢抬起,如扇的睫毛轻颤了颤,那双美丽的眼睛已朝我望来,透着秋湖般的平静,却有着二月春风般的冷冽……   淡青色的衣裙……清冷的眸子……无悲无喜的眼神……   颜默雪……   无需其他,只看那双眼眸,虽只匆匆见过一次,便知是她了。不容易啊,至此,三大名姬算是见全了。   我朝她微笑示意,她也颔首回礼,却仍是淡淡的,毫无情绪波动……   一阵乐声传来,继而是美妙的歌声。比赛,已经开始了。   这一轮的题目是“惊”,被演绎出来的歌曲果然令人震惊!没想到这“歌手”里也是卧虎藏龙啊!有人唱出了疑似美声的唱腔,难道美声唱法是我国研发的……有的男选手那剑舞的滴水不漏的,有的女选手那绸子甩得跟仙女似的,刚才还有一位,那声音,那内力,绝了!难道是传说中的“狮子吼”。我终于见识到了那神奇的武功,并庆幸自己有些内功底子,因为我看到有选手因那“狮子吼”的威力,而被“三‘震’出局”……那个“狮子吼”的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正想着怎么来个“惊”的呢?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首歌曲,就是它了!   到我上场了,我把发带解开,好在我不喜欢梳那些个费事的复杂发型,一头青丝自然流泻下来,垂至腰间……我拿了把剑,上了台。   没有前奏,我轻轻舞起了剑,和着剑法的节奏,婉转地唱出了歌曲——“红颜” !   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   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   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   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   这泪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   这心里有你活着可笑   长发飘飘,身形渺渺,执剑轻舞,一派古风古韵。其中的变音部分,我更是加大表现,其中还融入了“海豚音”。无暇观察人们的惊讶与激动程度。歌曲已到了□□部分。我挽了个剑花,飞身至一直在台边的几面鼓前,弃剑而执鼓槌。随着一阵激昂密集的鼓声,我用接近中性的嗓音唱出了高亢的段落。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做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激昂的鼓点,雄浑的嗓音,多样的变音,以及这个时代从未有人听过的rnb风格。一曲终结,我持剑回了后台。身后是满场惊讶怔然的观众。   坐于评委席正中的宣十三,也是微微愕然。喃喃道,“这是什么歌啊?”随即目光扫向后台处,“云夕……你到底是何许人……本王,是越来越好奇了。”   我回到后台,看到大家奇怪的目光,耸耸肩,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此时到了颜默雪上场,她走过我身旁时,顿了顿身形,无波的眼神转向我,凝了片刻,便上台了。我没来由的一阵发寒。   歌声荡起,铺天盖地的弥漫在整个赛场,时而清澈,时而慵懒,时而高鸣,时而低吟……歌声随着听觉,感官,不,应该说是每个细胞沁入人心!沉醉的让人不能自拔……突然间,一个激灵,我心里一寒。刚才是怎么了,虽说颜默雪的歌声委实动听,但也不至于如此。刚刚自己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身体不能自已!心魂为人所惑!   颜默雪,是何来历?   这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便用了近三个时辰,时至午时,选手们和观众们都去午休了。我们夜羽“五人组”又聚于一桌。吃饭,聊天,另外,他们帮我一起研究了下,接下来的三场该选什么曲目。这样一来,有了准备,就容易了些,至少伴奏的人是找到了。   第二轮比赛开始。“才”,这个命题,就比较好理解了,展示才艺嘛!所以也没有什么标新立异,大多是在歌词上面做文章。参加这一轮的选手就剩三十多人了,因此,比赛进行的比第一轮时要快得多。很快就轮到了我。   来到台上,向评委行礼后站定,但听得缠绵凄婉的箫音传来。我在心底说道,师兄,谢谢了。随着箫音,我唱出了自己很喜欢的一首词——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这首词,是一年前在歌园时,由玄坤谱的曲。记得当时,平日里有些冷傲的他,在看到这首词时,竟流露出了一丝震撼,继而一声长叹,颇有感触。听我讲了这“雁丘”的故事后,更是有感而发,为这首词谱出了曲子……   曲子哀婉动人,与这词竟是绝配,听得人不由得扼腕慨叹,心中戚戚……   孔烨她们坐的离舞台较近,那是专门为各个参赛艺团准备的“选手席”。她目光凄迷地道,“问世间,请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说罢,又长长地叹了一声,兀自感慨去了。   而此时的顾尚风,听着这箫音与歌声,目光竟然有些愣怔,双唇紧抿,呆呆地望着台上那唱歌之人。这箫音与歌声是如此契合,非一日之功……听着这凄美的歌声讲述着那动人的爱情故事,顾尚风的心,无法抑制地阵阵抽痛,却不是因为感动……   看着身边的两个师弟师妹,尤其是捕捉到尚风隐藏在愣怔表情下的痛苦,祝宴池无奈地轻笑,嘴角漂亮地勾起,却掩不住心中的苦涩……   情是何物?情是何物……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又怎会知道。她有时甜美似蜜,有时则苦不堪言,有时温柔平静,有时惊涛骇浪……情,是一张网,是一张你避无可避的网,可是陷入其中的人们,却又甘愿留在里面,不管将来迎接他们的,是甜蜜……还是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六章 异世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     生息育雪中,    日照别样红。    快探紫晶宫,   乐采玉玲珑。    忧花霜下败,    木自凌寒栽。    雪鹤迎风傲,   翼展排空来。 竹叶鹅毛,皆是吾心。 语虽不多,承载吾意。          在这里祝忧木雪翼同学生日快乐!      也谨以此章献给一直以来支持我,鼓励我的朋友们!   如此震撼人心的词、如此缠绵哀婉的曲、如此动人心魄的歌……又有谁能不为之动容呢?   回到后台的我,微垂着眼帘,外面如雷的掌声就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离了开,心中脑中一片宁静……原来的我从未真正付出过爱情,也觉得在现代都市中的爱情掺了太多杂质,可是……每一次听到这首词,还是感触良多,心里会觉得有种沉甸甸的感觉……正如此时……   在人们沉醉在爱情的魔力中时,时间也飞快地流逝着,如今已是申时。太阳仍垂在天幕的西边,夕阳尽其所能地光耀着天空,可是藏在它下面的黑暗正在不被察觉的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它……已经离夜幕不远了……   颜默雪登场了,她这次的装束有些繁复。裙摆很大很飘逸,腰带很长,臂上还缠绕着一匹淡紫色的绫子,美是极美的,想必她的演唱必是配合舞蹈的了。   只是如此繁复,不似她的风格。最令我不解的是,她经过我时,我闻到了一股稍显浓烈的香气,她身上之前并没有这种香气,况且,闻香识女人,如她这般的人儿,也不适合这浓郁的味道……   压下心里的狐疑,细细观看,第一次看到颜默雪的舞姿,霎是美妙。纤腰婉转,似弱柳扶风。双臂舒展,紫绫曼妙,气势如虹,似天女散花。足尖轻点,身体轻盈回转,不由得让人联想,那只纤足下若是一朵莲花,会是怎样的一番美景……   在她的双臂舞动下,紫绫如有生命般地飞舞缭绕。放了开去,长度竟几欲到达评委席!   如此的舞动身躯,舒展双臂,她的歌声却丝毫未有阻滞,仍是圆润清冽,一曲演罢,竟无一丝气喘,可见其气韵充沛。   待颜默雪回转后台,不知是不是她刚才跳舞的缘故,身上的浓郁香气,竟淡了许多,渐渐恢复成她固有的幽淡清香。   选手们一个一个的登场,一展才华。半刻钟之后,第二轮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十名选手顺利晋级。看了看不远处的颜默雪,她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如果说月歌是随情随性,沈笑儿是善于隐藏心思,那这个颜默雪就是连隐藏心思都省了,因为你无法去了解一个并不相熟又面无表情的人。   第三轮比赛开始了,台下的观众们也组成了各自的粉丝团。有一开始就为了偶像来的,如颜默雪的粉丝们,也有看了比赛后逐渐聚集起来的。所以,每一位选手甫一上台,都会出现大票摇旗呐喊,以壮威势的人,这也成了现场一景……这情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本轮赛事的主题是“绝”,是否能够进入决赛就看这一轮了。十名选手各展所长,端的精彩纷呈。   夕阳那浑身炽烈的火焰渐渐暗淡下来,在最后挣扎了一下之后,终于沉了下去……天幕暗了下来,夜,已经来临了……   高台的四周都点上了灯,这些灯连接成了一个矩形,熠熠生辉,灯光柔和地照射到舞台上,使得舞台变得光耀起来,也映得四周愈发的暗。   我站在舞台上,看了看天际,已是灰暗一片,看了看台下的观众,即使是观看了一天,他们却仍是兴致激昂。听到了一群人高喊自己的名字,望去,原来我也有粉丝团了啊!再看看那几个好友,心中涌上了一层温柔,他们的眼睛好像近在眼前,目光相接,我唇角绽开了满足的微笑。   轻轻张口,没有伴奏,轻灵的歌声飘荡开来,立时,周围就炸开了锅,因为,我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渐渐的,喧嚣与争论尽皆散去,只余缕缕清音回荡天际,飘散于广宇,听不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仿若天籁……   斯卡博罗集市,这是一首很适合清唱的歌,尤其是寂静的夜晚,唱来更是空灵悦耳,不似人间!即使是不懂歌词含义,即使是不知这是一首什么歌,即使是心中有着若干疑问,却不妨碍人们静心聆听,不妨碍他们陶醉其中,不妨碍他们被这歌声深深打动……音乐,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   在四周的暗影中,一群人静静地蛰伏在那里,整齐肃然,静候指令。他们全体着黑衣,黑纱蒙面,其中的一名戴面具之人就凸现了出来。那面具怒目獠牙,狰狞可怖。可那人的一头长发却着实美丽,与这面具极不相称。面具人此时竟也在认真聆听着那首听不懂的歌,他身边的一名男子一直注视着他的举动,等他发号施令。见他一动不动,忍不住小心而恭敬地道,   “尊主,何时动手?”   却见面具人仍未有所动。他吸了吸气,再次请示道,“尊主,那边已经等不及了,您……”   话未说完,面具人手一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却未回头。   男子的心已是提了一提,也不再做声,垂首退于一边。   过了片刻,面具人突然冷笑了一声,“双方合作,各取所需,何时轮的他做主?”声音虽不大,听来却让人冰冷。继而,他回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道,   “我自有主张。”   面具上露出的一双眼闪着幽幽寒芒,自信而冷厉。   听到这句话,男子抬起眼睛,看了看,接触到面具后那眼神,马上又低下头,脊梁却是更加地挺直,浑身斗气蓄势待发。   面具人转过头,看向舞台,那少女站在灯光的正中,在黑暗中,仿佛周身放出光芒,随着温柔的歌声,衣袂轻轻飘舞,长发伴风拂动,光华流转……   他凝神静止,继续听着那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妙之音……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ss work.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er to find me on acre of land.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 .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er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四十七章 横生异变   在那如天籁般的歌声笼罩下,众人皆醉……又怎能不醉?   夜色渐浓,舞台四周的灯火,使人迷醉,清灵的歌声远远地回荡着……这一切,都使人恍若置身幻境……   “轰”,一声巨响将人们惊醒,土石迸溅,尘土四起。在人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紧接着一连串的爆炸,像是连锁反应一样的接踵而至。   在舞台被这连环爆炸波及之前,我急忙向后跃开。   “火药!”我在跃开的同时,心中想到了这危险的东西。火药虽然威力远不及现代的炸弹,但是在古代却是拥有超高破坏力的武器……   突变远不止这些,当守护赛场的护卫军还处于惊诧之中时,一支不知名的队伍已是杀将过来。他们来的是如此的快而突然,就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此时,一个灰眸的高大男子高举着手中金光闪闪的弯刀,一声呼喝,聚拢在他周围的队伍像是脱缰野马般的冲出去与守卫军厮杀在一处,彪悍异常!男人看着场中的战斗,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与那弯刀的金芒相比,竟也不遑多让。   他的眼光转向了远处的黑暗中,目光深沉。   还不出手吗?那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在那大片的黑暗中……听着耳边轰鸣,看着满天的尘土,戴面具的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终是站起身来,右手一挥,做了个下划的动作,“夺琴!”   只这一个动作,一声令下,潜伏在四周黑暗处的手下们,便如出笼猛虎般,急速向场中而去。面具人身形一闪,便像是消失在这夜色中一般,只转瞬间,竟已后发先至,掠过了众多属下,直取场中的“天音琴”!   在他身后,一名男子紧紧跟随,护其左右。其身形迅捷无比,虽不及面具人那般诡异莫测,却也是如豹子般灵动矫健。   天音琴就在前方,凌厉无匹的去势,即使在遇到突然现身护宝的“十二铁卫”,也未有丝毫的怠慢。竟是影子般的绕了过去……前方一道凌厉的刀风,面具人“咦”了一声,似是没有料到这铁卫中还有人拦得了他的身形。但是惊异也只是一霎那,掌劲击出,掌风排山倒海,扑向前方的铁卫。原本凌厉的刀风,却犹如被吸进了漩涡的小舟,没了半点的杀伤力。   只一击,刀离手,人被震飞。不是对方功夫弱,而是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实在太强……后面已是短兵相接,前面却已无阻碍……   “松雷,你怎么样?”伴随着清朗声音而来的,是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被唤作松雷的铁卫正欲强支撑起身子,已被两人中的那名华服男子一把扶住。   “你且一边休息。”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他唤道“梅雪。”   “是,主子。”身边侍女上来扶过松雷,出手点了他的穴道,止住翻涌的血气,又喂他服下一颗药丸,动作干净利落,让人很难想象,她,只是一名侍女。   “贤王。”面具人看着卓然立于面前的男子淡淡道。   “阁下非要与我龙国为敌?”是询问,也是施压。   四周仍是尘土飞扬,火焰四起,哀号漫天,兵刃击鸣。可这两人的对峙,却是容不得半点喧嚣。   “哼!”面具人冷笑一声,“挡我者,死!”话音未断,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取华服男子。转瞬,二人已斗做一团。   伴随着轰鸣声,燃烧,爆炸……火药的威力无疑是可怕的,有人被炸得血肉横飞,有人被崩飞的碎片所伤,头,眼,手,脚……更可怕的是,惊恐的人们在逃命时的相互践踏,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死神不会顾及画面的唯美,他要的只有血腥!整个场地方才还沉浸在美好恬静的艺术氛围内,有谁知道,这里此刻正上演着人间惨剧。   在救了一名险些被人们践踏的孩子之后,我发现,火线居然还在蔓延!导火线!还有火药未被点燃!来不及多想,让它多燃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   我飞纵过去,顾不得灼灼火焰,一脚踏住那火线,欲将之熄灭。谁知一踏之下,它竟仍燃烧着蔓延。它竟埋在地下?难道是浸了火油的!我脑中轰然。   “小云,闪开!”略带些急切的声音。   小风!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无需回头,立时跃开。   一道剑气从半空劈下,本就是无坚不摧的锐利,借着落势,更是威力大增!这一剑划下,地上立时现出一道二尺深的剑痕。那被埋在地下的导火线,齐齐断开,被剑气震出很远,终是再也连接不上。   战场中,高大的灰眸男人一转头便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臭小子!”他不满地哼道。可是他的目光也只是凝了一凝,便转向了那边缠斗的两人。   “贤王……”这两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样,不知包含着多少恩怨?那双鹰一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猎物,尽管他知道那个所谓的合作伙伴是很讨厌旁人干扰他的战斗的,但是,他不想错失这个杀死贤王的机会。贤王,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阻碍……   弯刀闪着寒芒划向正与劲敌激斗的华服男子——贤王。如此迅速又如此高明的一击,让人很难防备。   响亮的刀剑相击之声响彻夜空,划破了喧嚣的战场,震人心魄!   一柄流光闪耀的宝剑,稳稳地架住了弯刀。那柄剑的主人挺拔俊逸,威风凛凛,冰冷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正是玄坤。   “何人阻某!”灰眸男人怒叱。   “宵小之辈无需知道。”淡淡的语气透着不屑。   “找死!”汹涌的攻势凌厉狠辣,显示着弯刀主人满胸的怒气。   回应他的是更加精妙的剑招和更加澎湃的真气。   我和尚风四下搜寻,看不到孔烨,却看到奖品台前方的四个正在激斗的高手。   “师兄?宣十三?”我惊道。   “小云,我们去助玄坤师兄一臂之力!”   “好!”   随着这个好字,两道身影运起轻功,朝缠斗的四个人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章 命运之战   刀光剑影!如果说杀伤力极强的刀在武器之中,相当于霸主的话,那么有“百兵之君”美称的剑,则象征着兵器中的王者之风。   此时刀剑相交的两人,也正如他们手中的武器一般,一个威猛霸气,一个凝重优雅。   “师兄!”我和尚风赶至玄坤近前,一起助战。   玄坤朝我俩点点头,焦虑地望向宣十三。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中是浓浓的担忧。他,和宣十三,又是什么关系呢?   突然,宣十三身子一滞,直欲摔倒。一直紧紧盯着自家主子的梅雪,扬手打出三把飞刀,以  分散面具人的注意力,同时剑一般的冲上搭救,转瞬间,已到宣十三身前,却忽觉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体内气息混乱,竟也全身瘫软起来。   望着同自己一样瘫软于地的梅雪,宣十三露出一丝苦笑。是的,他们都中了毒,不知什么时候?何人所下?此次……真是大意了……而自己,又会为这大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是生命吗? 望着迎面击来的可裂山碎石的一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梅雪双眼赤红地嘶吼,身子却挪不动半分,一双眼直欲要瞪裂出来。   流光一闪,阻住了那掌的去势,却阻不住那澎湃真气。   玄坤仗剑挡在宣十三身前,生生受了那一掌真气,身子被那掌力逼得向后退了几步。调息了下紊乱的内息,玄坤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面具人。   只这一招,他便知道对方武功之高,以目前自己的状况,实难有胜算……   迎着面具人,玄坤的眼中充斥着不服输的斗志,他右臂抬起,剑尖直指对手,其中隐含着万千攻试。他虽在歌园学艺,但他的剑法可是师父与紫师傅两人尽心教授的,单论剑法,他不会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只在内力上……   玄坤施展精妙的剑招,如游龙出海,快似闪电,避敌锋芒,却招招直取敌人要害。而对方以其诡异的身法,竟轻松地避过剑招。如此一来,玄坤渐渐落了下风。   驻扎在城外的救援人马还没到,赛场里的护卫军却渐渐不支。眼看敌人已渐渐朝我们这边聚来,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此时,一名贼人已冲到贤王与梅雪处,朝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两人,举刀下砍。   事出突然,玄坤大惊!顾不得劲敌在侧,转身回救,却露了破绽。高手过招,一瞬的纰漏即可致败……   凌厉的一掌印上他的胸膛,玄坤口喷鲜血,身体被震得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可他的眼却紧紧盯着那挥下的刀,   “十三叔!”玄坤大声嘶吼,血伴着凄厉的声音从口中涌出,染红了白色衣衫。   寒光一闪,一声惨叫,血光迸溅。那劈下的刀落在了地上,刚才还举着刀的黑衣人缓缓倒下。月光照耀下,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短剑!   玄坤愣了,进而是狂喜。他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伸了过来,莹白的在月色下发光一样。   “还好我赶得及。”清悦的嗓音,在这杀伐之地也不沾一丝虐气。   “是你!”看着眼前对自己笑弯了眼的男人,玄坤心里渐渐归于平静。   “谢谢你,宴池。”   “真是太稀罕了,认识你这么久,这可是你第一次跟我道谢。”微笑的男子略微调侃地道,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喂了玄坤一颗褐色丹药后,连点他几处穴道。看着白色衣襟上的大片血迹,祝宴池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道   “你先好好调息,贤王那里,你放心。”一向闲适的语气中,带了丝凝重。   玄坤看着他点了点头。不知怎的,这平日里他有些看不顺眼的师弟,此时竟能让他安心和信赖。   宴池递给玄坤一青一白两个瓷瓶,“青的解毒,白的疗伤。”言罢转身迎向面具人。   我寻了个空隙,喊道,“宴池,可曾见到孔烨?”   “她无恙,碰到她的人才有的受呢。”   我想想孔烨那好战分子的脾气,想她的武功应是无妨的,只要别碰上像这两人般厉害的高手……   耐心地看着我和宴池一问一答,面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这人倒是有趣。”   “阁下能静待我为师兄疗伤,没有偷袭,也算磊落。”宴池微笑道。   于是,宴池便与面具人动上了手,使得竟是指功。   我和尚风两人战那个魁梧的灰眸男人尚算轻松。尚风的剑法那是没的说,何况还有我用轻功穿梭着扰乱对方的攻势与守势。我出招不循章法,虚则实之。敌人躲了,这招便是虚招,不躲,便成了实招。   玄坤此时已将解毒丸和伤药分别给贤王,梅雪和松雷三人服下。虽不能说药到病除,却也起了很大作用。他自己则重拾宝剑,击倒不断围上来的敌人。   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每个人都要同时对付好几个敌人,那面具人倒也奇怪,但凡有人去帮他对付宴池,他却先一掌将之震飞,所以也没人敢到他和宴池的战圈内了。整个乱战之中,只有他们那里仍是一对一。   这种以寡敌众的情况下,我也从敌人手中抢了把剑,拼杀起来。一开始下手还留有分寸,后来随着战事越烈,敌人带来的巨大压力逼迫的我难以掌握准头……我一剑刺出,眼看要中敌人要害时,我却突然停了手。那也是一条生命啊!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生死拼斗,在真实的生命面前,我做不到像小说和游戏里那样杀人不变色。   就在我这一踌躇间,对方的刀飞快地砍来,我想躲可是两侧的攻势迫的我无法闪躲……这一刹那,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恐惧竟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到来,此刻的心中只有浓浓的不舍……   剑光闪过,兵刃交击后的一声闷哼,我一惊。   是尚风!   看到他臂上因救我而来的伤口,那伤口很深,皮肉翻卷着,他却对我投来安慰的目光。看着他的目光,看着他臂上殷红的血,我的眼睛红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小巷,瘦弱的男孩儿挺身护在我身前的情景……   当时我的承诺音犹在耳……   我保护你……   一个激灵,我猛然间意识到,这里不是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和平年代,这里没有健全的法制,这里是堪比战国的七国割据之世,这里的生存法则是胜者为王!   他们不死,我和我的朋友就会死……   我咬了咬牙,锋利的剑尖划开了一个人的喉咙,鲜血立时喷了出来,我的身上溅满了血,殷红殷红的,好不怵目,鼻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我胃中一阵翻涌,饶是做了那么多思想斗争,厌恶感却还是这么强……厌恶杀戮!但我不会退缩,为了那些值得我保护的人!   这场战斗,我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虽然我不认同,但是我必须去适应。这一战,也改变了我们几人未来发展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章 无奈分离   红色,满眼俱是红色,分不清这红色的来源是敌人还是自己……   看来,是夜羽的师傅们把我们保护的太好了。那里四周的竹林都是按奇门之法布置的,除惊人引导,外人是进不去的,自是维护了夜羽与世无争的宁静。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又怎能真正远离尘世的纷争……正如此刻……   现在的我,头脑中朦朦胧胧的,已无暇顾及他人的情况,手中剑机械地挥着,刺着,眼前红红的一片……我能感觉到尚风一直都在我身边护持着,这使我感到安心。   我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21世纪科学知识,在夜羽,我也学到了很多技能,可是,在眼前这种生死相搏的突发状况,这些知识却是派不上用场,反之,由于杀人而带来的精神上的折磨与以寡敌众导致的体力上的透支,却不间断地向我袭来……真正的身心俱疲……   一簇烟火在空中炸开,我明显感到那灰眸男人的攻势滞了一滞,我和尚风则趁这个机会冲出包围,跃至玄坤身侧。看玄坤看我的那种焦急眼神,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透了。   灰眸人也无心追赶,只是狠狠地盯着贤王,似是在计算着要近其身需要多少时间。最后,他叹了一声,喊道,   “尊主,时机已失,速离!”   紧接着,我们听到了一些声响,由远而近,从几不可闻到如雷霆战鼓,马蹄声汹涌而近,听其音,竟有如千军万马!   贤王露出一丝微笑,即便他此时毒素未解,面色苍白,那笑容仍透着无比的自信与强大。   “援军到了。”   面具人略偏了偏头,止住了攻势,宴池也停了下来,两人就静静地对诗。   此时,两道黑影以诡异的速度现身至面具人身后,面具人一个手势,其中一个女子身形的飞快越出,转瞬便已到奖品台前,将雪莲子收入怀中,一手抱着天音琴,一手拿起御神剑,转身回归其主身后。那看起来不轻的一剑一琴在她手中便似轻盈无物……   玄坤欲上前将宝物夺回,却被贤王拦住,贤王摇了摇头,道,   “由他去吧,我们也拦他不住。”他深深地看着玄坤,突然眼中闪过阵阵暖意,   “坤儿,你需知,对于我,对于你父亲,对于整个龙国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玄坤身子一颤,低下了头,如扇般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晶莹……   望了望场地外围朝里涌来的滚滚烟尘,面具人挥了个手势,抱着琴与剑的蒙面女子施展轻功,飞速离去。   看着动也未动的宴池,面具人道,   “你不追吗?”   宴池轻笑了笑,“既拦不了你,又何必追她。”   面具人微点下头,表示赞许,此时,敌人已撤了大半。灰眸男人来至面具人身前。   “尊主,还不走么?”   面具人未答,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在他转身之后的下一刻,宴池眉头一蹙,嘴角沁出一丝鲜血,他未察觉,宴池身后的我们毫无所知……他快速地将鲜血擦掉,就只这一片刻,面具人忽又转身,已奇快的速度绕过宴池,朝我们奔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本能地护向贤王,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次,这批敌人的主要目标是贤王!   劲风突至,当我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抓起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大家都猜错了,面具人的目标居然不是贤王,而是我!我猜想,贤王此刻一定比我还感觉莫名其妙吧!   耳边风声呼啸,我此时人已在半空,如果不是被人“拎”的话,我想我会很愿意感受这种飞翔的感觉的。在我还未来得及反抗的时候,已有人比我这个受害人更快地出手了。   尚风   “放开她!”强大的剑气伴着一声怒吼袭来。   在半空中躲过了尚风的这一剑,面具人带着我竟然仍有续力,足见其内功之深。   尚风双眼赤红地追上来,精妙剑招层出不穷,与平日不同的是,带了一股凶猛之意。   面具人似是也没想到他的剑招如此霸道,面具上露出的双眸竟燃起了一丝斗气。   可是,这可不是剑技比赛,有着公平的一对一规则。   灰眸男人的弯刀从侧面向尚风砍来,尚风险险地躲过了刀锋,却没有躲过随之而来的雄霸一掌。   这一掌,击在他肋下,我耳中似是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脑中登时嗡的一声,我抬眼,见到尚风跌落的身子,和口中喷出的血雾……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竟似那样的虚无缥缈……我多么希望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小风!”声嘶力竭的一声,似是用尽了我的力气。   我在这场战斗中,见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面具人向已受重伤的尚风击去了雄浑气劲的一掌……   耳边是什么声音,万马奔腾的声音?大军到来的声音?是谁?是谁在呼唤我……好像看到了宴池,他正朝我奔来,还有玄坤,他正在拼命厮杀着,全身都是血……   突然,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四周是一片黑暗,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没有脚步声,一切还是寂静的,只是,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脚步的临近。近了,近了……   看清了!是尚风!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面上挂着温暖人心的笑容,我开心极了,直欲高兴的大喊出来,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管了,我正想朝他奔去,突然,看见尚风的脸扭曲起来,他的嘴里流出鲜血!继而是眼睛,鼻子,耳朵!他的骨头仿佛是从内部寸断一般,支撑不住的肌肉迅速萎缩起来!之后他的全身都渗出血来……全身都是血!   我发疯一样的朝他奔去,他的身形跟着向后飘去,他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是,可是,我,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听不到啊!泪水决堤一样的奔涌着,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苦涩的笑容随着那血红的身影渐渐在我眼前淡化,直至消失……   “啊!”我睁开眼睛,全身都是汗,浑身颤抖着蜷缩起来,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流下来,我的双手交叉着护在自己胸前,这是个无意识的保护动作。   有人轻轻的用手巾擦拭着我额头上的汗水,“小姐,小姐!您醒一醒。”   我醒了,只是还未能从那可怕的梦魇中挣脱出来。   有人轻柔地拉住了我的手,清爽温润的触感渐渐让我冷静下来。我抬起头,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眸,那双眼的主人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长的可人儿样,看起来就很乖巧。   我定了定神,脑中飞快地理顺着思绪。刚刚那个是梦,也只会是梦,小风不会有事的。想到我失去意识前,面具人最后那凌厉的一掌,我的心一沉,随即晃了晃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开。小风从小就那么善良,他会有好报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在哪里?   “姑娘,请问这里是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章 阴癸尊主   在针对七国大赛的那场偷袭中,我被面具人掳走,之后做了一场非常可怕的噩梦。当我清醒过来后,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守在我的床前。   于是……   “姑娘,请问这里是哪里?”我问道。   “小姐唤我小月便好。您此刻所在之处乃是‘碧落宫’。”她温婉地答道。   “碧落宫……”我沉吟了片刻后,道,   “那我又为何在此?”   小月笑道,“小姐是尊主带回来的上宾,我等必会好生侍候。还请小姐好好将养才是!”   “尊主?可是带着面具么?”我头脑中闪过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武功奇高之人,还记得那个高大的灰眸男人称他为“尊主”……   小月淡笑不答,只是帮我拉了拉丝被。   “小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有事唤小月一声便可。”说罢,轻轻退了出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道,这小月举止端静,说话得体,且不卑不亢。到不像是普通婢女……说我是上宾?我看是俘虏还更贴切!   现在房内只剩我一人,我方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这屋子装饰的倒是十分素雅,而且物事也很齐全,甚至在东面的窗旁,还摆着一张琴。   我轻轻下了床,踱步到窗旁,从打开的窗子向外望去,但见日头高挂,照在青草树木上,一片亮眼的绿……   转身回到床上,闭上眼。心里想的可不是那春光明媚与茵茵绿草,而是隐藏在屋外的暗哨。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藏身何处?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就这样把我软禁了么?   关于那次偷袭,我简略地分析了下,应是刺杀龙国贤王,破坏七国大赛,抢夺作为大赛奖品的三件珍宝。只是……又与我有何干系?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我浑浑噩噩地度日,白天没事做,就弹弹琴,画张画,出门散散步,也只限于这个院落之内……要不就是给小月讲故事。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们已经熟稔了许多,小月跟我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她惊叹于我的曲风与画风,更着迷于我讲的那些个光怪陆离的故事。毕竟,再成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于是,经常粘着我,几乎就要寸步不离了。而且,我的听众越来越多,还有上升的趋势。于是,我就这样悠闲地度日,和我的听众们说笑,聊天,逐步地了解我想要了解的事情……   原来,我现在身在武林第一大邪派——阴癸派!   二十年前,阴癸派在其尊主赤魂的领导下,声势竟然压过了三帮以及其他五派,直欲有称霸武林之势,直到正派中的那个传奇人物出现……在赤魂之后,阴癸派修生养息,再未有过大的行动,而且,其总坛位置十分隐蔽,谁也不知道阴癸派的具体位置。因此,阴癸派对于武林来讲,仿若总蒙着层神秘的面纱……   六月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我可能已经走在返回夜羽的路上了吧!小风、宴池、师兄,你们可好……轻轻地叹了一声,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琴弦,一阵风吹过,我微蹙了眉头,继续撩拨着音符。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但是从他的气息来看,这人的内功很深厚。   “觉察到我在门外,为什么假装不知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略有些沙哑的声线拥有着独特的魅力。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你刚才的琴音有那一霎那乱了。”   原来是这样,高手就是高手。我抬起头,望向那个人。墨绿色的外衫,在领口和袖口处嵌着金线,里面是月白色的丝衣,头发自然地披在身上,同样的有着墨绿色的光华,那长发的亮泽竟是不输丝缎!那漂亮的不可思议的长发掩映着的是一张白皙的脸,只是那脸却被一个金属面具遮着。这个面具倒是很一般,不像昨夜他戴的那样狰狞可怖。   我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是面具狂,用各式各样的面具来遮盖他变态的,扭曲的丑恶嘴脸……这样一想,心情似乎好点了,唇角也就不自觉的噙上一丝微笑。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道,   “你弹的曲子很特别。”   “是吗。”屋内依旧回荡着轻柔的琴音。   “你唱的歌也很特别。”   “是吗。”   他沉默了,然后转过身朝门走去,到门口时,又略转过头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有!”   琴音戛然而止,我抬起了头,目光坚定而执着。   “我的师兄们,他们怎么样了?”   他的眼中精光一闪。   “如果我说他们都死了呢!”   我脑中轰的一声,然后马上镇定了下来。真是,在我昏迷之前,援军已经到了,师兄们武功又那么高,只宴池一人,已经能和他对打许久,在他带着我的情况下,又有什么能力能伤害他们三个呢?只是,小风……他……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道。   他露在面具下的唇勾出了完美的弧度,这一笑,好似把周身散发出的冷厉气息都融化了去。   他转身拉开了门,正要迈出去,我忍不住叫道,   “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停住了身形,却没有回头,等着我的问题。   “你,你抓住我时,被灰眸人打伤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这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等的有些焦急了,他才开口道。   “如此重要的答案,你要用什么来换?”   “什么?”   “想知道的话,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看着他的背影,我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奸计得逞的表情。   “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他依旧平淡的说,然后走出了房间,反手把门带上。   正走过来的小月迎面见到了自己的主子从屋里出来,忙恭敬施礼,却在此刻,听到了从门里传出的一声吼——“什么!”   然后,在她的尊主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能让整个碧落宫震惊的事。   她们那个冷厉严肃的尊主,那个不苟言笑的尊主,那个让人又敬又畏的尊主!刚刚他的脸上……是千真万确的挂着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就想传的,但是昨天有事情耽误了。所以今天熬夜发上来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   ☆、五十一章 “艳”之歌舞   在碧落宫的日子,仍旧是像米虫一样的生活,万事有人服侍,那个什么尊主对我倒是十分礼遇。起初我还绞尽脑汁地想,他掳我来此的真正目的,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对于他我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第一,我不是皇亲贵胄,无权。   第二,我没有家财万贯,无钱。   第三,我是“初出茅庐”,没有社会地位和江湖声望,无名。   综合以上三点,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他把我掳来有什么好处。于是我也就不想了,何况那个尊主还是个“面具狂”,谁知道他的思维逻辑正不正常?   自从上次他公然出现在我面前后,三不五时的,他就会出现在我住的明月阁,却始终未提出条件。面对他,我的态度是淡然的,是摒弃了阶级矛盾与敌对关系的,无喜无悲的……反倒是和小月在一起时,我倒是有说有笑的,只是晚上,我要求独处,交待小月不必侍候。因为晚上的时间……是我缅怀过去……和准备出逃的时间!   现今,我的活动空间被扩大了,可以在碧落宫自由走动。今夜,是月圆之夜,我独坐在紫檀木做的桌子旁,桌上有一坛酒,有几道精致的点心,望着其中的那道“沙琪玛”,我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小时候觉得这首诗很一般,但现在身临其境,深刻体会到,千古绝句终究是千古绝句,占尽了一个“情”字……我以前的故乡,是回不去了……我现在的故乡,我又何时才能回去?   放下酒杯,我一把拎起了桌上的酒坛,一个闪身,从窗口纵了出去,在夜色中纵跃着,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我笑了,今夜,就过把瘾吧!施展精妙的轻功,提了全身的真气,几轮转绕,便将跟踪的两人甩掉,径直奔向后山。   云雾山,终年云雾缭绕,着实平添了几分仙气。碧落宫,碧落……呵呵,倒是和这山挺配。来到云雾山后山涯边,放下酒坛,坐了下来。仰首望着一轮满月,果然,在阁楼里看月亮和在山边看月亮是不一样的!坐在这里,脚下是一望无际,何其壮观!人在这绝高之处,往下看时,要么是害怕,要么是有种想要飞翔的感觉。   在夜羽的时候,每逢月圆,我们六个人都会聚在一起品茶赏月,聚会时是很开心啦,不过也或许是为了远离独自忧思的孤寂……拿起身边的酒坛对着月亮一举,然后就灌了一大口进去。不知是酒味呛的,还是看着月亮的时间太长了,眼睛有些酸了,视线也模糊起来……   “这酒,怎么就呛了眼呢。”我揉揉眼睛,擦掉眼角的水渍。   也好,大家此时许是在聚会吧。孔烨、凌波、宴池、师兄,小风……   “我敬你们”,我对着天上那轮冰盘又喝了一大口。呵呵,不在一处又如何?此时不是在看着同一轮明月么?不是同样的对着月亮喝酒么?不是同样的思念着彼此么……捧着酒坛喝着喝着,直到把一整坛酒喝光了,把空坛子一掷,酒劲上来了,面颊发热,只想大声呼喊,歌唱。   放纵一回吧。放纵一回又如何!   于是就在这山崖边,舞了起来,唱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回荡在夜空中,缠绵不去。白色的衣裙飘舞着,在月色中泛着银辉,灵蛇般的丝绦缭绕在夜幕下愈显纤细的身影周围,随意而动!长长的黑发同样涌动着,被月色染了一层银辉……长发飘飘,时而被风轻轻吹起,便露出了那张如花朵般娇艳的小脸。霞飞双颊,樱唇红艳,眼光如水,琼鼻似冰……在这冰冷的月色下,纯白的素色中,竟是说不出的艳!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跳着跳着,意识越来越沉,四周的景物真的有些“不似人间”了。真想就躺在这仙境中睡去……身子朝地上倒去,软软的,温温的,不愧是仙境啊,连草地都这么舒服……思绪混乱中,微眯着眼瞧了瞧,   “嗯……仙子……好美呀……”嘴里含糊地说着,笑了起来。   “仙子……我要许愿……嗯……带,我……回家,好不好……嗯?不是……先,先让我……知道,大家……是否……平安。对,就这样……”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仙子,答应我…..好不好……”   “他们没事。”   “没事……太好了……”大家果然没事!不过,这仙子的声音怎么这么粗的…….困意再度袭来,思绪尽数扎入到黑暗中,身体不自觉的向着温暖靠近了些……   环抱着怀里的人儿,被认作“仙子”的男人轻轻笑了,狭长美丽的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   刚刚用手托回险些吓掉的下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轻声请示道,   “尊主,那两个守卫如何处置?”   “仙子”丝毫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淡淡说了句,“每人五十鞭子,面壁七天。”   黑衣男子极轻地呼出一口气,还好,现在尊主的心情好。要是在平时,那两个守卫把人给跟丢了,如此失职,又怎会被罚的这样轻。赶上尊主心情不好时,一掌毙了都不奇怪!   男子撇了眼靠在尊主怀里那名女子,再看看尊主那般温柔的眼神,当时就觉得心脏有些承受不了,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心里暗叹,冰魄,你对尊主用心了这么久,竟比不了尊主见那女子的一眼……   男子静静离开了,月色下的后山一片宁静。只余一男一女。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朗月,月明星稀,皎月虽然明亮,却难免孤独……低下头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泛着红晕,明艳不可方物。   “睡得这样放心吗?”真让人羡慕。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刚刚真怕她就要乘风归去,这么不可思议的人儿,怎会属于人间?   他又轻轻道,“你的问题我已回答,我的条件你也已经兑现了。”   想起刚刚那衣袂飞扬的身姿,艳光四射的脸庞,憾人心魂的歌声……   “惊才绝艳的‘艳’,我终于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大写评论的时候,能不能使用固定的名字呢? 不然,我真的分不清哪些是新朋友,哪些是老朋友了,呵呵! 如果大家还比较喜欢竹语的文的话,请留下您来看文的足迹哦!那样我会充满力量的! 谢谢,敬礼!   ☆、五十二章 仙子姐姐   头昏沉沉的,口好干,想起身喝杯水,身体确是动也不能动。眼也是睁不开,只想往那黑甜乡中扎去。正觉得口干舌燥,嘴唇接触到了一丝清凉,接着清香而略带酸甜味的液体流入喉中……意识朦胧间,只觉得沁人心脾,舒适无比。头痛也似乎缓解了许多。隐约间,又听见了阵阵琴音,曲子是自己熟悉的。伴着音乐入眠,睡得竟是十分踏实。   晴方好,艳阳照,低枝暗香绕。窗格闭,醉未消,鹊子生生闹……   睁开眼,虽未开窗也看得出外面的日头已是高高挂起。伸了个懒腰,身体也松快了。虽然刚起床时,头还微晕,但是开窗呼吸新鲜空气后,竟然没有一点儿宿醉的感觉。   在窗前做着伸展体操的我,突然间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张开的手臂就那样原封不动的定格在空气中。宿醉!对了,我昨夜喝了很多酒,疯狂了一把!大睁着的眼睛涩涩地向下转动,看着身上穿着平日里就寝时穿的蚕丝睡衣,在用眼将整个房间来了个360度的扫描。   “啊——”我越张越大的嘴终于恢复了它的正常功能,发出了高分贝的叫声。   “小姐!发生了什么……?”小月撞进门来,看到我的僵直模样后,就呆愣在门口。   “我、怎么回来的?”我挥动着手臂,指了指床,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急问道。   小月恍然大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小月服侍小姐就寝的。”小月微低着头答道。垂下的脸早已笑得皱成一团。这些日子,还从未见小姐这么失态过。原以为也不会有什么事能惊倒小姐。原来……还是尊主比较了解小姐的。她继续恶质地想,如果小姐知道昨晚是被尊主从后山一路抱回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哦。”我长舒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昨夜望月思乡,还荒唐地跑到后山去喝酒!喝酒也就算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好像喝完酒还大唱大跳地耍酒疯来的……   回想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记忆,我伸手按着额头。对了,还有个好漂亮的仙子的,她还告诉我朋友们没事……想必是我酒醉中产生的幻觉了……   思及此,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如果那不是梦,该有多好……   清风徐来,暗摇花千束。琴音袅袅,羞煞莺百转。飘渺的音乐若有似无地传来,需得细听,才能听到。   琴音是极美的,只是我此时关注的却不是这高超的琴技,而是这琴声所奏的正是我昨夜唱的“明月几时有”!   “何人奏琴?”   “小姐……小姐!你去哪里?”   我快速地披上外衣,穿了鞋跑出去。一路寻着那琴音,穿越了层层院落,来到一个月亮门洞前,停住了脚步,聆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曲子——红颜!   难道是“熟人”?我心里一动,便迈步进去。   身后远远跟着的两人,望着那个月亮门洞,却不再踏前一步。   “左护法,要不要进去看看?”女子问身旁的男子道。   “小月,你不要太放肆了!”这丫头,上次耍过自己一次,这次还来?要是再上当,他绝刃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左护法,小月哪敢啊?”“只是小月负责的只是小姐的生活起居,保护小姐的职责,好像是归左护法你吧。”小月一改往日的乖巧,竟是一脸的老江湖样儿。   “哼!”一身黑衣的绝刃不再理会小月,转身离去。   小月望了望尽在咫尺的院落,终是不敢踏足进去。尊主虽平日待她不错,可是那个是碧落宫的禁地——葬魂阁。未经尊主允许,擅入者死!   小月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好可怕!不过……小姐她……应该是例外的,哦?   僻静的院落,看似简单的园艺布置透漏着设计者的匠心独具。尤其是院中的那颗火红色的树,足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虬枝盘错,与众不同。那树叶茂密而红艳,离远看,竟好似燃烧的火焰!   树下,一人正在抚琴,一身红衣,仿佛要将他融入到这火树中。长发流泻披在背上,红衣黑发,映得肌肤赛雪。若不是微风轻吹起那人的黑发,若不是那衣袂微微地摆动,若不是那人的手在不停地抚琴……我真要怀疑这只是一幅画了。   远远的看着,不愿打扰这幅美丽的图画。我闭目欣赏着动听的音符,忘了所有……   红衣人蓦地睁开眼,眼中的冷厉杀气让人不敢相信眼的主人是那个诗情画意般美丽典雅的人。与此同时,那人指上运力,目标指向院门口……就在看清那个倚墙闭目,面露陶醉之色的身影后,那满眼的冰冷就像六月的冰块般迅速融化,那蓄势待发的杀招也被其主人化去……   真是欠缺警觉性啊!绝美的脸上微微带笑。在我面前还敢放心的闭上眼睛的人,除了师父,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琴音停了!我睁开眼睛,望见那棵红艳的大树,和树下那个红衣美人。此时,她也正望着我。   我尴尬地上前,施礼道“小妹唐突,扰了姐姐的雅兴,还望姐姐见谅。”我一直低着头,刚好能看到红衣人搭在琴上的修长玉指。话音刚落,我便看到红衣美人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我心下更是自责,忙抬起头道,“姐姐莫怕!小妹不是坏……”   我想说我不是坏人来的,一抬头,看到那张脸,竟硬是说不出话来。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绝美的一张脸。而且,怎么还有些面熟呢?对了!是昨晚梦中的仙子姐姐!   “仙子姐姐!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的朋友都没事吗?仙子姐姐!仙子……”   怎么仙子的脸色发白,嘴角还有丝抽搐……手指也一直抖个不停……   远远的绝刃脊背一阵发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难道,尊主他……发怒了!”经过多年来一直跟在尊主身边的经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样强烈的恐惧感,怒气一定是相当大了。   难道……难道是……又有人把尊主当成女人了!   天!这可是尊主从小到大最忌讳的!明明有着超绝的武功和魄力,却总是因为容貌而被别人小看,所以他平日里总是戴着面具。   这次又是哪个胆大妄为的。碧落宫里的人都应该交代过了?他皱着眉思虑着。难道是……   云姑娘!   绝刃抱住头,面容悲苦地想,如果云姑娘被尊主一气之下杀了,而尊主事后后悔,那,那,倒霉的岂不是自己这个“保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发烧,上火,咳嗽......今天爬上来发文!~~~~(>_<)~~~~   ☆、五十三章 “她”是男人!   “仙子……”我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一阵风吹过,红色的树冠摇摆着,仿佛是巨大的火焰燃得更加炽烈了。直欲吞没一切!   我看到美人的手指用力地按着琴,关节发白,仍在颤抖着。接着那手下面的琴案开始震动,并有断裂的倾向。这无来由的震动是如此猛烈,连带了大地也跟着颤动……我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开始不稳……   “地震!”我惊呼一声,忙扑上前,拉着红衣人的手,就地蹲下。我把双手放在脑后,转头对她说,“像我这样,护住头颈!”却看到她有些愣怔地凝视着我,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现在地震,很危险!”我喊道。   她仍是一动未动。我急了,“还愣着干什么?你在树下是不安全的!地震时,要在空旷的地方,蹲下身子,双手护头……好在我们现在在户外,但是你也要护好头部和颈部,以防被震断的树枝什么的砸伤!”我一口气把地震的自救方法说出来,她却是毫无回应,只是,唇角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不是你说的地震。”她淡淡道。声音一如我昨夜记忆中那般粗。   经过这一番折腾解说,地上再没出现过震动的现象,我想这也不是地震了。   此时,听到一把略微低沉的嗓音道,“你说的地震可是‘地动’?”声音是很好听的,只是,这等美女,声音未免粗了些……   正想着,我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眼睛。我们俩的距离太近了,近的我可以清晰的看清她根根上翘浓密的睫毛,看得清她那双独一无二的深邃眼眸中映着我的影子,看的清那紧闭的樱唇,清秀的下巴下面,白玉般的颈项上的凸起之物……   喉结?!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跳开。退开了几步,脸上热热的,想必已是红透了。如此尴尬的情境下,我的大脑却并未停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我除了觉得自己丢脸之外,更加觉得我将他认成姑娘,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人家不是更尴尬……   想到这里,我偷偷地抬头看向他。他仍旧静坐于红艳的树下,目光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我忙道歉道,“这位公子,刚才实在是对不起。云夕眼拙,刚刚、刚刚……”我实在是不忍再说,刚刚我把你当成女的了,所以,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深深地施了一礼,郑重道了声,  “对不起。”   我低着头,四周一片静寂,过了会儿,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罢了,从小到大,皆是如此……”话尾竟带了丝无奈悲凉之意。   我听得更是自责,就这样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又叹了一声,“小姐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小姐口中所说的地震可是地动?”   我抬起头,朝他点了点头道,“正是。”   “难道小姐见过‘地动’?”   “并未亲身经历,但却是知道的。”想到在前世电视上看到的地震灾情,不由得一阵心酸……   一时,我二人竟是无语,就保持着一坐一立的状态。他轻舒了广袖,皓腕转动,手指灵动的拨弄起了琴弦。是一曲我从未听过的曲子。道不尽的凄婉哀怨,他的琴音,悠远绵长,琴艺,炉火纯青……   他指压琴弦,收了音。轻轻站起,转过身,手轻柔地抚上那棵红艳的大树。像是抚摸着自己的亲人……   “今日打扰了,就此与公子别过。”我轻轻道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我走出了那道月亮门,回头望了望那座院落,并没有匾额之类的标志。我按原路返回,脑中仍是那幽静的院子,那红艳的树,那个红衣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所弹之琴,正是天音琴!   葬魂院内,红衣人依旧立于树旁,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地震?亏她想的出来。她知不知道她所谓的“地震”正是因她自己而起。他最恨的就是被当成女人。起初他真是气得不得了,体内的真气涌上来,只想把周围的东西震碎……可是,想想她后来尴尬自责的样子,却是挺有趣的。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藏了这么久,莫不是要本尊请你出来。”红衣人对着空气淡淡地道。   “尊主恕罪!”青影一闪,一人已跪于红衣人身后。   红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从上至下地望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尽管那女子美得似烟波浩淼,清的似明月微风……他依旧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伏于他的脚下。   “冰魄,擅闯葬魂院,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冰魄不敢。”   “不敢?算了,念在你在七国大赛上夺琴有功,起来吧!”   “谢尊主。”   “这次下山有什么收获?”   “回尊主,龙国虽经七国大赛上的大乱,现今却也稳定下来。而且,似乎并未急于追查此事。江湖上的人都在寻访三件宝物的去向,大有觊觎之意。另外还有一事,属下也是刚刚得知的。”   “哦?说来听听。”   “是。属下打探到‘夜羽’在羽国凰城的宅第于月前受到袭击。”   他沉吟了片刻,道,“何人所为?”   “具体不知,但似乎和沙国有关。”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说完,红衣人背转过了身躯。   “是。”冰魄应道。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红色的身影,转身离去。   红衣飘荡,长发飞舞,一人静静地凝视着那粗壮的树干。   在近处细看,便可以发现,树干上工整地刻着两个字——赤魂!   “师父!当年您弹这首曲子时,闻者无不落泪。如今这曲子传到我手里,却再也奏不出其精髓……”   红衣人皱起了眉。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原以为以前弹不出师父的精髓是因为缺了绝世好琴。可如今得了师父当年用惯的天音琴,仍是没有多大帮助……他低头看了看静静躺在琴案上的天音琴,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啊!难道真得要像您那样为情所困,肝肠寸断,才能领悟到这曲中真意吗?您的忌日快到了,那个人也快来了吧……   慢慢地往回走着,我心里想着那个被我认成“仙子”的人。他能够使用天音琴,一定在派中很有地位。今天的情形太尴尬了,改天要好好问问他,师兄们的事情……   突然,身后一道恶风袭来,我急忙往旁边闪,看清了来物原来是一枚石子。就在这一闪身间,来人已至,一掌打来,我慌忙躲闪,谁知那人又变掌为爪,朝我抓来。我的姿势已老,来不及变招,身子只得尽力向旁倒下,仍是被那人扯下了半幅衣袖……   我已躺在了地上,那人却没有再进招,只是立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虽然蒙着面,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人的眼睛,很美的一双眼。那眼中闪着轻蔑与嫉恨!女人的嫉恨!   她就那样睥睨地看着我,看来她并不想伤我。虽然我不知道我和她有何冤仇,但是也不能容她嚣张!   我就舒适地坐在地上,也不急于起来。背靠着树,闲适地抬头望着天。她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望着蓝蓝的天空,开口道,“天气真是晴朗啊!就像七国大赛的头一天一样。”她呼吸滞了一下。   我继续道,“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将视线转向她,紧紧地盯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神,字字清晰地道,“默雪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四章 入夜出逃   我微扬起下巴,紧盯着她的眼睛道,“默雪姐姐,别来无恙。”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默默地摘下了面上的丝巾,露出了不染凡俗的清丽容颜……还是那般的美丽而清冷。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她冷冷地道。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殊,使人印象深刻。”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与她的马车擦肩而过时,闻到的就是这与众不同的香气。而那双清冷美丽的眸子,又有几人能有?   她抬眼盯着我,一言不发。   “想必贤王他们所中之毒,也是你的杰作了。”   “也是从香气上得知?”   “不错,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以你的气质,又怎会熏染那种气味浓烈的香料?事后想想,也便想通了。”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   “哪里?只是惺惺相惜罢了。”我缓缓站起身,与她平视,郑重地问道,   “敢问姐姐,你我平日可有仇怨?”   “没有。”   “既然并无仇怨,姐姐此举又是何意?”我开门见山地道。   她深深凝视着我的眼睛,视线交织的空气中似是有着无形的火花……   “有些人,你还是少些来往的好!因为他不是你能亲近,也不是你亲近得了的。”话毕,转身离去。身上的轻纱飘动了几下,便隐没在远处……   一头雾水……女人心,海底针,又有几人能猜透?就连自己……对自己的心就真的了解吗?   摇摇头,转回了明月阁。甫到门口,就见小月焦急地在门口守候。她一见我,马上迎上来,道,  “小姐,你去了哪里?怎的这么久?”   “只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罢了。”我边说边朝屋内走去。   “小月,今早那阵动人的琴音,你可听到?”   她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我,弹琴的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吗?”   “你见到他了?”小月的语气带了些急促。   “是啊!”   我看到小月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巡视个来回,就差没有去数我的头发了。她还绕着我走了一圈,仔细地检查过后,仿佛松了口气道,   “小姐,听小月一言!这碧落宫内有一处院落乃是禁地,此院中有一颗赤焰之树,红艳无比……此院是万万去不得的!”   “至于那院中弹琴的公子……”小月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微红,随即神色复杂地道,“他的身份很特殊……小月不便多说……小姐谨记不要去那禁地才是正理。”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表情很是严肃。   “好了,不要这么严肃嘛!我不去那里就是了!”我朝她打了个哈哈,径自回房去了。   望着那道隐没在阁楼内的人影,小月唏嘘道,“她果然是不同的。”进了葬魂院,仍和没事人一样地回来……如若让右护法得知,还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想起右护法那冰冷的样子,小月赶快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影像。还是左护法好相处,也没什么架子……   “小月!”突如其来的一声,直吓得小月三魂去了一魂。   “左护法!人吓人吓死人的!”她气愤地道。浑然忘记了刚刚还在心里夸赞此人来的。   绝刃此时毫不在意小月的霸道口气。只伸头朝屋里望了望,神秘兮兮地问道,   “她回来了?”   小月白了他一眼道,“当然。”   “没出什么事儿?”他继续试探地问道。   “没有……只不过,小姐应是见过尊主的真面目了。”   “什么?”绝刃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自己从刚刚就感觉冷冷的,难道说,尊主、尊主又遭遇了以前那种尴尬的事情……   一阵沉默,绝刃在心里默念——希望尊主不要在今天召见自己……   从那日之后,我再没见过颜默雪,也没去过那个“禁地”,虽然我对那里充满了好奇,但是在这段时间,我要尽可能的保持低调,默默地准备……   今夜,如平常一样,在我的房间里,我在给小月讲故事。只不过,今晚她没有如往常般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昏睡在了我的床上。   忘忧草!燃烧起来,会使人陷入深度睡眠,对身边的一切皆无所觉,因此谓之为忘忧。它的香气淡淡的,不似龙涎香般浓郁。因此,当我在后山找寻“材料”时,发现了它,实在是让我惊喜!   取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又用了易容粉,再在眼、鼻、口等处做了修饰,使面具的接口与皮肤看起来浑然一体。如此一番装扮后,我对着桌案上的铜镜照了照,看着映在镜中那张酷似小月的脸庞,我满意地点点头。易容成功!   这些天我和小月相处最多,也对她最为了解。易容成她也会更像一些。另外,我们两个年龄相仿,身量也差不了多少,自然是更不易露出破绽。   望了望床上兀自熟睡的小月,我轻叹了声,“你多保重。”转身离去。   一路上大大方方地行来,俱是畅通无阻。我屏气聆听,并未发觉四周有跟踪的暗哨,眼看快到“宫门”了,心下欢喜,忽见前方人影一闪,一人站定身前。   “小月?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心里一惊,表面上却未动声色,朝来人看去。此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黑色劲装,身姿峻拔,头发高束于脑后,随风飘扬,更添矫健俊美之态。   我虽来此半月,却并不识得此人。只得敷衍道,   “奉尊主命,有要事要办。失陪了。”说罢转身就走。手中却已暗自捏了一包“醉梦散”,一旦露了破绽,便用此药将对方放倒。   只听身后那人嘟囔了一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脚下疾走,心悬于喉。陡然听到身后大喊,“站住,你是何人?”   我想都没想,转身闭气手一杨,一包“醉梦散”尽数像那人撒去。下一刻,听到“砰”的一声,那人很配合地被“迷”倒了!开玩笑,这“醉梦散”可是白先生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具有晕人之顷刻的强力功效。而且,经宴池的试验证明,这药只一点便可迷倒一匹高头大马!何况人乎?更何况是整整一包的药量!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我得意地笑了。只是在听到了“咦”的一声后,我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还有人?   我循声望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辨认出在不远处正有一人伫立在那儿……   “女娃儿,谢了!”浑厚的声音传来,听在我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   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黑衣人,我脑中经过高度的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也许,我并没露出破绽,他刚才叫站住的人,不是指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五章 神秘道人   夜色如水,万物无声。此刻的夜幕中,丛林之间的一处空地上,三个人静静地成犄角之势。只不过,一人昏迷倒地,已属无行为能力者……   另两人的情形就更为怪异!一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另一方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道人。   那道人身形硕长,面容清俊,神态慈祥。头上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余下的长发散于后背,一身的青色道袍不染纤尘,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乍眼……夜行之时着此等衣物,此人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磊落的过了分!   再看那道人手执宝剑,腰别玉笛,竟是一派潇洒出尘的散仙模样!   “丫头,你可是碧落宫中之人?”他声线浑厚,透着一股子豪爽正气,令人心生好感。   观此人言谈举止,不似坏人,我直接答道,“我不是这里人,今夜正是要下山去的。”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轻笑了声,道,   “这阴癸派的左护法,功夫实是不俗,没想到竟被你这个小女娃轻易制住了。”他眼含笑意地看着我,“女娃儿果然有些手段啊!”   我脸一红,“道长就不要挖苦我了,我也是急于下山,才出此下策”   “如此,出了宫门,你便从东侧路径下山吧。那条路已被我清了,但动作要快,半个时辰后,守卫是要换班的。”   听他此言,我想我与他素不相识,况且他也是夜探于此,犯不着骗我。于是施礼道,“道长恩情,小女永感于心!”   他虚扶一把,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你快去吧!”   我感激地朝他点点头,道了声再见,转身朝宫门处而去。   望着那女娃儿的身影渐行渐远,道人慨叹了一声,   “年轻真是好啊!”   他静立在夜色中,晚风扶来,吹乱了三千烦恼丝。望着西北处的一处地方,那里黑漆漆一片,他却看得无比认真。看着看着,竟是有些愣怔。   叹了一声,他轻轻纵身,如一片鸿毛般飘荡起落,终是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出得宫门,竟比想象中还要容易。看来小月在这阴癸派中也是有些身份的。沿着东侧的路径,一路狂奔而下。果然无人阻拦,间或的见到一些守卫瘫倒于地,心中更加感激道长的义助,也暗叹那道长当真好功夫。   正寻思着,忽听身后有轻微的声响,忙闪身于路旁树后,隐住身形,屏息静气。一会儿光景,从碧落宫的方向来了两人,看到倒于路上的守卫,忙驻足查看。   “尊主料事如神,那老道果然来了!”   “快帮兄弟们解穴吧!老道果然出手不凡,一路上的众多守卫竟都被他轻松制住了!”   “哼,任他是铜头铁臂,这次也定不能全身而退了。尊主已在禁地留守,准备擒他!”   “尊主英明!我们动作快些,与兄弟们一起守住出口!”   那两个人说着便逐个帮那些守卫解穴去了。此刻,我却是心乱如麻。听那两人言语,那个武功诡异高强的尊主竟是设了埋伏等着道长自投罗网!道长纵是武艺高强,又怎敌得过碧落宫那么多高手,况且那尊主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又是有心算无心……   我此时是半步也难以迈开。只在那里想着该往哪个方向。趁现在守卫未整,继续向山下去,自己便能顺利脱逃,重获自由,又能见到亲人和朋友……只是那道长……   若是返回碧落宫,去提醒道长。极有可能与他一起陷入重围而于事无补……   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心潮汹涌,思绪挣扎之间,却更清楚时间不等人,多耽误一刻就是多了一份危险!   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我终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受人点水恩,必当涌泉报!且去大战一场又如何?   摸了摸腰间的“百宝囊”,我施展轻功,迅速朝来路折回。   尽量避过宫里的守卫,我依着记忆,折来转去,终于来到了那个被小月称之为“禁地”的院落。与我预想不同的是,在院落四周,我并没察觉到有人手埋伏。正疑惑着,突然就明白了。这阴癸尊主甚是倨傲,不屑与人共同对敌。在与宴池对战时,打伤扰他战局之人,便可见一般。   轻轻跃上墙头,那里有些树木从墙外伸展进来,正好能隐住身形。调匀了气息,我举目四望,只一眼便看见了院落正中那棵火红的树。即使是在夜色中,它仍是那样艳丽。在皎洁的月色下,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正立于树下,痴痴地看着那棵树。发随风起,衣袂飞扬。正是刚才分手的道长!   他对着那树温柔地说了些话儿,我离他有些距离,他的声音又很轻,只隐约听到什么“赤魂、忌日、憾事……”理不清他话中的意思,却见他取下腰间的玉笛,幽幽地吹了起来。曲中情义流溢,幽怨缠绵,还带着一丝的孤寂与悲戚……   道长竟也是个多情之人么……且不想这些,我正要去向道长示警,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空闻笛音无趣,让我与你和上一曲。”   我转头望去,只见在主屋之前,赫然站着那位“面具人”——阴癸尊主!   道人朝他看去,并未有一丝慌乱之态,仍是奏着笛音。   面具人拿过一张琴来,盘膝于地,将琴置于腿上,弹奏起来。   道人一听此琴音,马上放下手中玉笛,愕然地望向那琴,道“天音琴”   面具人未语,只是琴音越发急促了起来。初时我还聆听着那曲子,渐渐地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儿。随着那曲音越来越急促、高昂,我的心竟也随着那曲子,变得惶然,胸腔气闷、脑中嗡嗡。我心中一惊,早就听闻有人能将内力化于乐曲之中伤人。早些年的阴癸尊主赤魂就曾以黄泉九音封住各派的联合攻势……难道,这曲子便是“黄泉九音”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六章 下落黄泉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好多天没更新了!过年了,竹子有些犯懒了,^_^ 今天更了哦!!!(感觉有点要糖吃的心态......)身轻如燕的闪过一只鸡蛋。(哎呀,砸碎了。真是暴殄天物呵!) 虽然初五了,竹子还是要对大家道一句“虎年快乐”哦! 日新月新万事新, 盼春迎春齐庆春。 眼快心快福至快, 众乐我乐为人人! (PS 眼含“观”之意。)   黑夜中,铿锵的琴音如巨浪般汹涌而来。吞噬着夜的宁静,也吞噬着聆听着她的生命……   我痛苦地掩着耳朵,可是那琴音却无孔不入,顺着汗毛孔,随着呼吸,冲击着体内的真气与心脉。胸中气血翻涌,内息混乱,我甚至提不起一丝真气来远离这追命之音……   清悦高昂的笛音伴随琴音而来,像是温暖的和风抚平了那浪尖涛峰。随着琴声的曲调愈发激昂紧促,笛音也更加的响亮而激跃。在两种音律的交缠之中,我竟觉得轻松了许多,血气渐渐平复,胸口的窒闷感也缓解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音律之战,我更加焦急。这两人实是在比内力,危险之极。此时刚好处于一种深度平衡的状态。二者内力交接,冲突而渐融,趋于混元,一方力量削弱,势必破坏这种平衡,导致两败俱伤。此时若有外力相击,结果不是施加外力之人被这真气震死,就是这两人的强大内劲反噬,两人俱损!   一时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我只好继续趴在墙头忍受着“魔音”。现在,我已经可以运起内力抵御蕴含强大内力的音波,不似刚才那般无能为力了。如今这种情况,我只能静观其变,瞧准时机再出手。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奏琴吹笛的两人,手已伸向我那非常实用的“百宝药囊”。   双方的音律仿佛到了□□般重复着激昂铿锵的旋律,无形的声波随着内力的撞击,像晕轮一样一圈一圈地向四周散开。几片单薄的树叶夹着劲气飞来,我微一闪身,不甚其中一片擦上了袖子……“刺啦”一声微响,我低头看去,袖子上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吸一口气。好厉害!真真是“摘叶成刃”。   此时,突听得琴音陡然一变,音节又上了一层,此等奇诡音调,已非常人所能弹,也非普通琴所能承受。也只有这把“天音琴”,才可与黄泉九音相辅相成……   道人被这犀利的琴音逼得退了一步,吹奏出的笛声已渐渐压制不住那非尘世之音。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到胸前的衫子上。明知自己压制不了对方琴音的后果,他竟突然间有了一种卸去包袱的轻松感。他放下拿着笛子的手,苍白的脸上漾出一丝微笑,释然的、发自真心的微笑……他的目光温柔地看向面具人,只是那目光没有聚点,仿佛是透过眼前的阴癸尊主,在看着另一个人……   看着这一幕,面具人身子微震,手上一滞,琴音中的凛冽杀气去了大半,原本直欲夺人性命的第八音竟戛然而止。   师父,我不能让他下去见你,他不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中的哀伤与愤恨一闪而逝,面具人看着大口吐血却还面含微笑的道人,手指离开了琴弦。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道人走去,那步伐的声音沉重的撞击着人心,连接成了让人窒息的死亡乐章……   骤然间,一样东西袭来,面具人自恃武功,也不躲闪,一掌击出,将那物事震爆。只是,任他武功再高,也没有防备这被震得漫天的粉末和迅速扩散的烟雾。他那一掌的作用——就是让这枚原始的“□□”提前爆发了!   接着又有几枚砸到地上爆开,烟雾更浓。在烟雾中,一道灵巧的身影闪过,在这一片的朦胧之中,纵使眼里再好,也是难以追踪。   阴癸尊主明知不妙,却也被烟雾所呛,阻滞在当地。待他反应过来,奔到树下,已是人影皆无,只余白茫茫烟雾飘荡。   功亏一篑!   他望着翻滚的烟雾,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眸中利芒更胜,透着令人寒颤的阴冷。   在夜色中疾驰的两道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道身影一晃,停了下来。前面那道矮小的身影也随之驻足。四下里望了望,确定安全后,回身说道,   “道长,您怎么样了?”   那高个身影原来是个道人,而且脸唇俱皆苍白,嘴角下巴斑驳点点,胸前血红一片,看来受伤不轻。   “你是……?”道人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娇小身影。虽知对方是好意相助,却实在想不出自己的熟人里,有哪一个是这样的轮廓。若不是熟人,又有谁敢夜闯阴癸派,敢于对抗阴癸尊主,来相助自己呢?   那娇小的人儿摘掉蒙住口鼻的布料,露出一张少女的面孔。   “是你?”道人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不禁莞尔。   “丫头,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你这胆魄比贫道年轻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咳咳……”道人一时激动,又呛咳起来。   少女忙喂他服了调整内息的丹丸,扶他略作休息。   “道长,这里虽暂时安全,只恐那尊主精诡异常,搜寻过来。我们稍作调息便要速寻下山之路。”心里暗愁,经此一闹,山上与山道的守备更是严密,道长又受伤不轻,看来下山之事是难上加难……   仿佛看出了少女的心思,道人站起身道,“我无尘子哪就那么娇贵了,咱们走吧!”   “去哪里?”   “黄泉之地。”   “……”少女被惊得无语。   道人笑了笑道,“随我来。”   安抚的眼神中含着温暖,无声地诉说着一句话——相信我。   后山   尽管来了很多次了,知道这里没有什么隐蔽的小道或是山崖下有什么平台之类的,我仍是不死心地四下里搜寻了一圈。最终,望着前面的断崖,我在心里呐喊——道长啊,你不会是万念俱灰,领着我跳崖吧!   看着我哀怨的眼神,道长轻敲我的头。   “勿要胡思乱想。纵是贫道想不开,也不会害你这正值青春年少的鬼灵精。”   我伸了伸舌头,引得他又是发笑。   不知为何?与道长认识不久,却相处的很和谐,很自在。仿佛是待在亲人身边的感觉,踏实、放松。   他来到一块山石处,光华的一面上书红色的“洗魂”二字,字体飘逸,如有腾云出世之势。他看着这两个字,眼中又是神色复杂,不知是悲是喜?   他气守丹田,双臂运力,把住石头两端,用力一转,大石被缓缓挪动了,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石梯及通道。   真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密道,这儿又是通向哪里呢?   我迅速地把周围的痕迹清理了。道长朝我点点头,示意我随他下去。   我二人进入密道,他在石阶的第一处平台右侧的墙上摸了会儿,抓住一处凸起的石盘,旋动起来。随着石盘的旋转,上面的大石又自动移动,盖住洞口。   完成这一切,道长一口血猛地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我大惊!一把扶住他。一定是刚才强用真气,令气血翻涌。道长定是一直忍着,到安全之后,一口血便再也忍不住了,才会如此伤上加伤……我忙扶他盘膝坐下,又给他服了大还丹,盘膝坐于他身后,推功过血,加速药效。好在我们现在在安全地带,有时间为道长运功疗伤。   大约一柱香之后,道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后点了点头。   “丫头,辛苦你了!”   虽然仍很虚弱,但我已看出他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打坐运功,再配以良药,定能很快康复。   “道长,且不说你我之间的恩情,就凭如今的患难之谊,也无需客套。”   他点点头,“倒是我有些看不开了。”   他站起身,我搀扶着他,他也没有拒绝。我们两人就顺着石阶而下,缓缓地朝无尽的黑暗深处而去……      ☆、五十七章 山中石室   在黑暗中,我打着了火折子,与道长沿石阶而下。走了一段路后,竟发现石阶到这里就没有了,前面是一处两米见方的空间,除了来路以外,另三面都是石壁!   道长微微一笑,走到正前方的石壁前,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机关,将之一拧,正面墙壁缓缓转开,原来,正中的石壁是一道活门。石门洞开,露出里面的石室,可见里面射出淡淡的柔和的光线……   我跟随道长进了石室,只见整间石室并不算大,却像是专供人休息用的。室内有石床、石桌、石凳,还有一些陶罐器皿。而这屋内的柔光是由棚顶镶嵌的两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发散出来的,光芒并不刺眼,却恰好照亮整间石室。   桌上、床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可见这里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我掏出手帕大致清理了灰尘,回头却见道长静静地坐于床边,垂头望着那张石床在发愣,想必他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无尘子道长,也终逃不开这万丈红尘么……   望着眼前的石床,那个人从前常在这床上歇息,想起了那人的音容笑貌,绝顶天资,倔强冷傲……恍惚中,仿佛感觉到了那份熟悉的芳草气息,他在耀眼的阳光中,白衣胜雪,翩然若仙……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三清派何时出了你这般的人物?”白衣少年道。语气中带了些倨傲,神态里却充满了好奇。   “我自是无名小卒,阁下又是阴癸派的哪号人物?”抱剑环胸而立的青衣少年扬起了唇角,语气中同样带了丝不羁。   “还想打。”对方眯了眯双眼,以示威严。   但在青衣少年看来这动作不但毫无丝毫的威慑力,还相当的好看。他可从没见过有人连眯眼都这般好看的。稍愣了神,他道,   “打了那么久,还不累呀!”他舒展了手臂,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天气这么好,不好好地玩个够本,都对不起老天爷。”说着,他手持宝剑,指着远处一座山峰,“要不要一起去登山。”   白衣少年目光冷冷地睨着他,道,“和我?你不怕你师父师伯怪罪。”   “他们可管不了我!”他哈哈一笑,道   “别婆婆妈妈的了,现在就比我们谁先登上那座山,如何?”说着,不等白衣少年答复,已率先纵身而去,话语随风飘了过来。   “高手,轻功可不要输给我这个无名小卒啊!哈哈哈哈……”一大串笑声渐飘渐远。   愣愣地看着那个有些狂妄的人的背影,白衣少年在下一刻,也飞身尾随而去,阳光下只余遍地芳草,吐着芬芳……   无尘子微微笑了,对着那个独一无二之人……突然,他的笑容渐渐凝滞,眼中现出了恐惧之色。那人浑身鲜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凄绝地看着自己,他脚下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一切……不知是不是连眼睛也被这鲜血染红,他竟看到他眼中流出的泪,是红色的!   “赤魂……”心中剧痛,手中那把沾染了赤魂鲜血的剑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清响。   “呵呵……”他凄惨地笑着,沾了血的唇红艳无比,   “你……好……”你好……两个字回荡在耳畔,第三个字终是吐不出来,他转身离去,红衣浴血,黑发张狂,背影决然……   “赤魂……赤魂!”他大叫着,想要追上那远去的身影,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道长!道长!你醒醒。”   无尘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才发觉自己已是满头的冷汗。刚刚的是梦魇吗?赤魂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也很久没做过这般可怕的梦了。是故地重游的缘故么?   “道长,你好些了吗?”   “嗯,不要紧了。”无尘子这才看清站在床前的陌生少女,他忽地一怔,“你……”   “我?”我调皮地对他眨眨眼。   “丫头?”他此时头脑清醒了些,笑道,“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啊!”想到我是打算从阴癸派出逃的,无尘子也就心下了然。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所学甚广。”   “您别一口一个小丫头的叫了,我叫云夕。”我嘟囔着。   “好,云夕。”他微笑道。   经这一闹,先前的愁云惨雾倒是被一扫而空。   “对了,道长。你是如何得知这处地方的?”   “从前……曾和一位故人来过。”看他微有凄色,莫非那故人便是刚刚他在梦中呼唤的“赤魂”——阴癸派的前任尊主!   “这是阴癸派的地方,那尊主会不知吗?”   “他却是不知的。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看他似不愿就此事多说,我也不再多问,“如此,道长可以安心地在此调息了。”   他点点头,盘膝坐于床上,运气打坐,静若石人。早就听说这三清派的内功心法博大精深,今日一见,果然是玄妙的紧。道长现在已进入忘我境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与四周环境相融合,归于自然,这就是道家的坐忘守一吧。   我稍事休息,感觉精力也回复许多。于是便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石室。四周的墙壁上甚是空旷,但是还算平整,在这山腹之中开砸出通道与石室,也实属不易了。扫视着周围的物事,固定在墙上的一个铜质烛台吸引了我。设计这石室的人既然已经在屋子上方安置了夜明珠,又何必再在墙壁上安放烛台呢?这岂非多此一举?难道……   我走过去,伸手把住烛台,推推按按,又试着转了转,连上面的装饰花纹都没放过,可是除了它那个设计的很有特色的托盘可以拧下来,其它并没有任何特殊之事发生。难道是我猜错了?我静静地盯着烛台,良久,忽然想到了什么,顺着光照在烛台上投下的阴影向下看去,那里的墙角是光线照不到的,一片阴暗。我打开火折子,朝着那个地方照去,仔细地观察,发现有一处石头的表面是凹进去的,我又把火折子放倒那石头旁边,仔细观察,发现那凹痕的形状是个圆形,这令我想起了在影视剧中经常见到的石壁上的圆形凹痕,那就相当于钥匙孔嘛!   而且,看着这个“钥匙孔”,越来越觉得眼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形状……   脑中灵光一现,我起身去拧上面的烛台,把它那个设计“独特”的托盘取下来,对照了一下墙角处的凹痕,果然大小一致,纹路相仿!   我心中一喜,将圆形的托盘放进凹痕中,真的是严丝合缝,然后顺时针旋转,感觉到手中的圆盘卡到了什么,启动了机关。   旁边的一道石壁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八章 魅影身法   石壁转开,里面射出幽幽的光芒。我犹豫了片刻,终是走了进去。原来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一进去,先入眼的便是许多的书架,盛放着若干书籍,这间密室的整面墙几乎都被摆满了。看来这里应该是个藏书室了。我朝书架上望去,只见上面铺满了灰尘,已是很久无人问津了。这屋里除了这些书架,也无甚摆设,仅有供人阅读时用的石桌石凳而已。   我心想,等道长运功完毕再去叫他。于是,便翻看起架子上的书来。我在古代的这些年也是没少看书的,这些书里倒是有几本经史典籍,我是看过的,有些诗书、也有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我在翻看间竟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卷轴和一个布包。我把它们取出来,由于好奇心作祟,我慢慢地展开了卷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逼真传神的人物画!这幅画有着油画的逼真、兼具工笔画的细腻与国画的飘逸......除了综上所诉的超绝画功,这画中人本身却是更加的让我惊叹。在夜羽,青先生、宴池与凌波,都是冠绝天下的人物,其余人中,也甚多的俊男美女,就是刚认识不久的无尘子道长,也是潇洒英挺,早些年,也必是个少有的美男子。   可是,在见到这画中人的一霎那,只有震撼!而这震撼,竟使得我想不起那些个歌颂美人的名诗词句来。只觉得是“玉为肌骨月作魂”!恍惚间,我突然想到了在阴癸派禁地见到的“仙子”。感觉是神态上有某些相似之处......只不过第一次见仙子,容易对他的性别产生“误会”,可是这画中人,虽是生的颠倒众生,却带着一股子冷傲出尘的风骨,只可说是貌胜潘安,却不会让人误认作是女性。   画儿的左下角有一竖行字——轩辕毓赠赤魂。   赤魂!这画中人便是赤魂么?原来只是听说他力战正派的事,原来当年那个在江湖不可一世的赤魂,竟是这般的人物。轩辕毓?又是谁?既然姓的是龙国的皇族姓氏——轩辕,那他必是龙国皇家的人了......   脑中思绪纷乱,接着看画儿的右上部分空白处提着一首诗。   山川毓秀,与子共游。   相交如海,久恒不休。   子规啼血,青鸾绝啾。   赤染花枝,魂断忘忧。   这诗的上阕与下阕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字体不同、意境也不同。上阕的字体豪放大气,生机勃勃。下阕的字体潇洒流畅,俊秀细腻。本是不同风格的两种字体,和在一起竟有着动静结合的和谐统一。   把画卷小心地放于一旁,我瞥了眼另外的那个布包。将之打开,里面有两本书、一本的封面上写着“赤魂手札”,另一本上写着“魅影身法”。光看字体,显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赤魂......另外,还有一块金属牌,我未细看那牌子,因为我发现那牌子下面压着一张地图!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地图,我差点惊喜地叫出来。竟是这山中密道通往出口的地图!原来我们下来的这条密道的尽头,除了这两间密室之外,还有另一个出口,那是一条道长不知道的密道,它一直通往深处的“黄泉殿”......   “这是……”正仔细观看地图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道长!你吓死我了。”看到是道长,我才松了一口气,却见他怔怔地盯着铺在地上的那幅画卷看,仿佛失了魂儿般。   “道长?”   “原来在这里……”他喃喃道。犹如捧着易碎的珍宝般地珍而重之地拿起画卷 ,捧在手里。   我看着他心里暗叹了一声,把地图拿给他看。   “道长您看,依这张地图,我们可以下山了!”我兴奋地道。   听闻此言,他才收摄心神,朝我手中的地图看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突然有些痛苦地喃喃道,   “黄泉殿……这里竟是通往‘黄泉殿’!你……终究是不信任我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把布包里的东西递给他。   “道长,这是赤魂前辈的东西,我想……还是给您收着吧。”   他身子一震,凝滞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我手中的布包。看到上面的金属牌子,便是一愣,接着他取出了那本“赤魂手札”。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神色千变万化。起初的痛苦之色渐渐散去,有时看着看着便会会心一笑,许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词句吧!有时会蹙着眉,有时又会痛苦地眉头都拧在一起……   他看着看着,眉头越蹙越紧,面露戚色。翻页的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抖……看到最后,他放下了手札,看着那块金属牌发呆。最终喊了一句,“赤魂,对不起!”   随着这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无尘子昏倒在地。我大惊,忙把他扶到旁边石室的床上,帮他运功调理。这次吐血后,他的心脉愈加紊乱,加上心中郁结,以后定会落下病根,我有些悲哀地想。   好一会儿,他醒转了过来。面容平静了许多,但是颇通岐黄之术的我,又怎会不懂察言观色,又怎会看不出他心中的汹涌波澜。   看着我关切的眼神,他微微笑了。   “好孩子,无须担心,我很好。”   “道长……”   “夕儿,贫道这样叫你,好吗?”他目光无比慈祥。   我点了点头。他欣慰地笑了。   “夕儿,多亏你三番四次相助,如今还帮贫道找到了赤魂的遗物,从而解开了贫道的心结,贫道要送你一份礼物,你定要收下。”   “道长…….”他挥手阻止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夕儿,就当是一位朋友送个礼物给你,如何?莫要做那扭捏姿态。”   “如此,便多谢道长了!”   “好!果然对我的脾气!”他欣慰地道。   “夕儿,你的轻功不错,招式也灵活,唯内力欠缺。现在,贫道就教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若勤加练习,必会对你的内力大有助益!你且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章 此心永恒   在这山腹中的石室之内,道长将他们三清派的内功心法传了给我。三清派的内功,果然如江湖上传闻的博大精深。不同于其他门派,三清派的这套混元心法,包含了许多道家的练气方法,尤其注重修身养性。以此法凝结的真气精纯浑厚,威力巨大。尤其在修炼之时,能起到平心静气的功效,实属心法中之上乘。   我按照道长教授的口诀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遇到阻碍处,便请教于他,他便详细地为我讲解示范。如此反复,我已能顺利地将体内真气按照心法所教导引、凝聚。   闭目依法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全身舒泰,疲意尽退,目力与耳力皆比以前有所提升,心境也似更加的澄明了。短短时间内,内力修为竟有小成!   我惊喜地道,“多谢道长,云夕受益匪浅!”   他欣慰地一笑,道,“也是你悟的通透,进境之快竟超出贫道预期!看来你与此法当真有缘。”   他又拿起了那块令牌和一本书道,“这本魅影身法是赤魂所创,打算送与有缘人,你如今找到了它,就是有缘人,这本身法也便是你的。”“阴癸派的身法诡秘莫测,你的轻功本是好的,却还是比不过那年轻尊主的。这魅影身法是他恩师的绝学,你若习得,他日见了那尊主,即便不敌,也可凭轻功远离。你就莫要推辞了。”   听他此言,诚挚无比,又是道出了事实,那面具人的身法,果真是我们师兄妹们所无法比拟的……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目中含满了感激之色。   “这块令牌,是阴癸派的‘赎魂令’,通常是发给对派中有莫大功勋之人,或是尊主极为重视之人的,持有该令者,无论犯了多大的罪名,阴癸派上下,不得追究!”   咦?那不就是免死金牌!没想到,这个牌子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无尘子把“赎魂令”和“魅影身法”一齐交到我的手里,“你依着地图所示下山去吧!危急时刻,这令牌你用的上。”   “道长!你不和我一同下山吗?”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说道。   他摇了摇头,脸上一派泰然之色。   “我还有未了之事。暂时不会下山。”   “道长,你……”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微笑着抚了抚我的头,“我在这里,没事的,勿需担心……”他顿了顿,又道,“夕儿,贫道尚有一事,要你帮忙。”   “您尽管吩咐。”   他拿过了身边的那幅画,卷起来交给我。   “夕儿,日后,你若遇到流云居士,请将此画亲手交给他……便说……便说子恒归还所欠之物……”   “流云居士?”不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画师!原来,道长和他还有些渊源……   “我与他已多年未见了,如今也不知他的近况。他这个人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神色有丝黯然,眼光散散地望着别处,思绪似已飘过了千山万水……   “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是何人?”   “龙国的十三王爷——贤王轩辕祁!”   贤王!如此看来,那赠画之人轩辕毓,就是流云居士,而且还是皇族中人,与贤王轩辕祁有着至亲的关系。难怪七国大赛时,龙国能请出流云居士作画出诗题了。   看到我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仍是面色如常,无尘子暗自点头,心下更是欣慰。赤魂,难道是你冥冥之中指引我遇到夕儿,又让她帮我找到你的遗物,让我能在有生之年了解到你心中所想,了解到你……已经原谅了我……   “道长!云夕定不会负你所托!”我语气坚定地道。“只是云夕还有些话想对道长你说。”   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尽可明言。   我轻叹了声,“道长,往事如烟,逝者已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人的一生中,只要曾经拥有过幸福、快乐的时光,便值得回味一生了。想让关心自己的人快乐,首先要自己快乐起来!”   无尘子的身子一颤,望着我的神情,有着一丝震撼。他目中的神采包含着许多情感,那些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感,真的难以读懂。   “夕儿,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放心,我曾答应过一个人,会好好地生活下去,不会食言。”   听他此言,我看着他的目光,似乎从中看到了新生的力量。心中的担忧这才渐渐散去。   之后,我又抄了一份地图,把原图留给了道长。将书、令牌与画卷装在包袱里,背在身上。   与道长辞别之时,心中却着实酸楚。虽然与他相识不过两天,但是却有着亦师亦友的情感……当我与他之间的石门渐渐关上时,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起来,直至完全隐没在石门之后……   我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看着关闭的石门,在心中默念,“道长师父,您保重。”希望您真的能放下心中的枷锁。其实我在对道长说那番话时,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呢?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没有缺憾,又怎会有满足。没有经历过痛苦,又怎么知道快乐的珍贵。快乐是会传染的,所以,自己的快乐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想到了宴池。他这个人成天无忧无虑的,还总是面带微笑。在他身边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他的快乐……是为了我们吗?   道长,只有你变得快乐了,已逝的赤魂前辈才会含笑九泉啊!   石门关上的一霎那,无尘子看到了少女眼中的泪花。   傻丫头,刚才还像个大人似的,转眼就又哭鼻子……想着这些,心里却是阵阵的感动翻涌不息。夕儿,谢谢你。   看了看手中紧紧握住的手札,他抬起了头,眼光透过石壁,望向远远的某处地方,赤色的树叶殷红似火,风过之时,如有生命般地低语呢哝,向万物讲述着一个属于两个人的故事……   赤魂,子恒从此不再去管江湖上的恩怨,只安心在这里陪你,不会再丢下你……此心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章 是缘?是孽?   昏黄的火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的摇曳着,虽然孤独,但却能带给人点点希望……   沿着地图所示的密道朝下走着,情绪竟是平复了许多。说也奇怪,在黑暗之中,人却往往能保持平静的心态。   前面没有路了,我借着光亮,查看地图,依图上的记号,在墙壁上找到了暗门的机关。旋动机簧的下一刻,石门缓缓升起,眼前所见的不是密室,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溶洞!其中的岩石形状姿态万千,洞府之间的通道虽是一眼不能望尽,但想必也是错综复杂,通达深远。   溶洞是石灰岩与地下水长期溶蚀的结果,经过若干年的自然演变,形成犹如鬼斧神工的天然洞穴。溶洞之广,洞与洞的长度相加,可达百余公里,其深度,可达千余米……   如今我置身的洞穴,其顶部就有高有低,还密布着许多的钟乳石。看这里,面积不大,连接别处洞穴的天然通道也甚是隐蔽,像是少有人来,也许这就是密道连接至此洞的原因吧。   回身转动机关,关闭了密道之门,如此一看,墙上竟是岩石的天然纹理,若非知青之人,谁又能看出此处有道石门通道直达后山!   我举着火把,沿着溶洞的天然通道朝地图中标示的最大的地方寻去。这溶洞可真是不小,各大小溶洞错综相连,光是通道便有无数条,仿若迷宫一般,也亏得阴癸派的先祖找的此地作为总坛。   如此,在每一个通道复杂之地,我便照地图标示仔细对照,一路走来,渐渐的,通道都平整起来,显示经过了些人工改造。洞壁上也随处可见灯台与蜡烛。于是,我息了火把,放轻脚步,更加谨慎地顺着笔直的通道朝前行去。   前方,灯光更盛,来到洞开的石门前,我将身子贴在墙壁上,侧身朝里望去。眼前豁然开朗,前方的这个溶洞竟似广场般宽敞。洞壁平整,洞中的最高处,离地竟有十余米高!此洞呈圆形,且四周离洞壁约三米处,有数十根的石柱也呈圆形矗立,支撑洞穴顶部。石柱俱是白色,围成圆形,让人顿生肃穆之感,且又能起到支撑的作用。   环视周围,又聆听了下动静,我轻轻踱步出来。看着这大而清冷的大殿,明明光线很明亮,可这里的气息却比在广袤的黑暗中,更加的令人不安。这里,就是“黄泉殿”吗?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句由我向来,不免有些调侃的味道。我却是前不久才从山顶的“碧落宫”逃出来,如今逃到了这“黄泉殿”,也算是从天到地的变化了。只是这个黄泉通往的不是无边地府,而是通往外面广阔世界的出路!   看着大殿上首位置的一座堂皇的座椅,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金属的光辉,冰冷而耀眼,却是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让人联想到它的主人,那个总是戴着面具的尊主,那个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散发着强烈的孤独气息的家伙……   突然,我身形一转,又退回到通道,隐身在了阴影之中。   有人来了!尽管脚步不重,但却是很急促。自从修习了三清派的内功之后,我的耳力更加灵敏了。   风一般的身影,飞快地从正门飘了进来,于那闪着金辉的座椅前停住了身形。下一刻,整个大殿沉浸在了一片寂静之中。静的可以听到那个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屏住气,朝那人看去。见她立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然而,虽只看到她的侧影,却也足以让我认出来她是谁了。   颜默雪!   她怎么来了这里,难道是发现了我的行踪。又不太可能,看她形色焦躁,孤身而来,不像是追踪到了我的行踪。   “冰魄!”突然传来的男子声音在这片静谧中,来的甚是突兀。   声到人到,一道黑影也从正门掠了进来。   看到来人,我一愣,他就是那个被易容成小月的我用醉梦散放倒的“倒霉鬼”!   黑衣男子径直走到颜默雪身后道,“冰魄,你不奉尊主之令,来这里做什么?”   颜默雪冷笑一声,“奉令?奉什么令?去抓那个小丫头云夕?出动了阴癸两大护法和派中半数以上的人,就为了那个小丫头!可笑!绝刃,你说,这难道不好笑吗?”   我悄悄地哆嗦了下,想到了那个变态尊主会抓我和道长,但没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且……好像还是重点抓我一人儿似的……百思不得其解啊,我哪里得罪他了?   绝刃摇了摇头,轻叹道,“冰魄,尊主之命,焉能不奉。不要忘了你我的身份”   颜默雪缓缓地转过身来,朝绝刃凄惨一笑。   “我不会忘记我是尊主的右护法。我们从小就跟着尊主了。你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也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以护法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时时见到他,就已足够了……”她的目光露出凄迷之色。   “我全都知道,只是……唉……”绝刃想着尊主那冷傲的性子,不由的为冰魄哀叹一声。所谓“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很多年前,他便知道,冰魄对尊主的那份念想,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黄毛丫头要出现!”颜默雪有些激动地喊道。   绝刃沉默了。为什么?大概,只为了一个“缘”字吧……   “我看的出。他对那丫头是不同的!他从未那般温柔的对过一个女人!包括我!包括我……”她的语声渐渐从尖锐转而低沉下来,到最后,变为喃喃。   之后,整个大殿又静了下来,我的内心却像是行驶在惊涛骇浪上的小舟般,一片的波涛汹涌……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大概得知了一些情况。   颜默雪是阴癸派的右护法,那个叫绝刃的黑衣男子是阴癸派的左护法。   令我惊讶的是,颜默雪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喜欢着她的尊主。更令我吃惊的是,照她刚才的话来看,应该是她所倾慕之人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让她倾慕的人,好像就是她的顶头上司——阴癸尊主。那个别人,好像……是……我……   脑中虽然有些混乱,但是之前一直不明白的事,如今竟是明了了。为什么无钱、无权、无名的我,会被掳来阴癸派,为什么那个“面具人”尊主带我如上宾,为什么颜默雪会无缘无故敌视我……   以往种种解不开的结,今已解开。而我要面对的更大的问题是,以后怎么面对那个“面具人”?   等我情绪平静下来后,那两个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我自嘲地苦笑,云夕啊云夕,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弱了。如若此时敌人来袭,岂不是小命休矣。   想着这些,我横穿过大殿,朝另一条通道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章 地狱黄泉   刚走到大殿正中,突闻得一声刺耳的机簧扣动之声,尚只来得及心惊,便觉脚下地面骤然塌陷,身体迅速向下落去。   “啊-------”我本能地惊叫出声。短暂的惊悸之后,忙闭住一口真气,运轻功尽量提纵身形,减缓落势。   落地的那一刻,我顺势一滚,停住了身形。尽管身上摔得生疼,但总算是“安全着陆”,没有摔断骨头。我仰头朝头顶望去,上方一个小小的正方形透着光亮。出口还没有关上,可是……这么高,我根本爬不上去。另外……   我思索了下,觉得在自己掉入陷阱之前听到的那声机关扣动声,很可疑,一定是有人操纵了机关!想到这里,我暗暗心惊,难道我被人发现了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刚刚两位护法在的时候不来抓我呢……思绪频频汹涌而至,弄得我甚为头痛。   正在此时,从上面的出口处,徐徐飘进来一丝女声。   “云夕,下面的滋味好受吗?”那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回荡四周的洞壁上,听起来竟是阴测测的。   颜默雪,哼,真是纠缠不清的女人!我气愤地想。果然,是我方才躲在大殿内时被发现了。可是,她刚才为什么不动手擒我,与绝刃二人合作,不是把握更大些么?   “你还没死吧。”片刻的沉默之后,传来了她淡淡的声音。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忍无可忍,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试探我的生死!   “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我语气冷冷地反驳。   上面传来一阵轻笑声,在这暗无天日又阴冷的地方听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果然……”她的语气中,透着一点点的失望。   又是一阵的沉默。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你之后,却不急于动手吧。”   我没有理会她,但确实挺想知道的。   她继续道,“因为,当时绝刃也在。”   我一愣,不由得开口道“他在,不是对你更有利吗?”   “呵呵,他在,就会把你抓去见尊主。他在,我又怎么能杀你呢……”最后一句,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似是有着切齿之痛。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背脊一阵发凉。颜默雪,她的心机竟如此之深,心肠竟如此之狠。发现了我的存在,能隐忍不发,待可能阻止她计划的绝刃离开之后,再折回来暗施机关……为了那个尊主,她竟非要置我于死地。可笑的是,我连那个尊主的庐山真面目都没见过……   我不由的调侃她道,“呵呵,难怪人们常说,变态的女人格外很。”   “变态?”她重复了这两个字,知道这个词肯定是骂她的。于是冷哼了一声后,接着道,“这个陷阱,是用来对付敌人和惩罚叛教之人的,通常敌人落入陷阱后,我们就会往里放毒烟……”   我心里一凉,毒烟!即使我有解毒丸可以解毒,也会被烟呛死。   “不过……我不想那么做。说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仇怨。”她的语气转而温柔起来。“我倒是很欣赏你的歌艺和胆量……”继而她又语气一冷。   “怪只怪,你不该接近他。我说过,有些人是你不能接近的。所以……你要付出代价!”末一句话森冷逼人。   “好好享受黄泉的滋味吧。”她临行时的那句话飘荡在大殿中、地洞内,带起回声,不绝于耳,像是暗夜中的鬼魅在私语,诵读着噬人的毒咒……   随着石板的扣动声,上面的一方光亮也被黑暗吞噬。我被无尽的黑暗包围着。刹那间,便如与外界隔绝一般。孤独与恐惧一点点的包围过来。我摸向腰间的百宝囊,摸索着掏出火石……突然间,眼前有一团幽幽的光掠过!我一惊,手里的火石掉到了地上。   再细看之时,哪里有什么光!抱怨了一声,认命地蹲下身子,双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一点点地摸索着,碰到一样东西,本是一喜,但再一细摸,感到那是一根长长的物体。是棍子吗?可以用来做火把。正想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东西的质感,形状,怎么那么像是……   ——人的腿骨!   我的手一抖,把它扔了。我无力地坐在地上,黑暗,陷阱,人骨……眼前可能就躺着一具骷髅!偏偏又想起刚才出现的幽光,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似有阴风阵阵……   鸡皮疙瘩随着冷战都浮了出来,我奉劝自己不要多想,但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的情节,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一个地跳出来!   理智告诉我“鬼”是不存在的,但人类惧怕黑暗的本能却让我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更加的胡思乱想……   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我慢慢地伸出双手,继续地在地上寻找火石。   又碰到了骨头,我嘴里一边念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经,一边继续找。不知道在触到了第几根人骨之后,我终于摸到了它!   点燃了火褶子,我接着光亮向地上一望……   倒抽了一口气,果然有几具骷髅,或坐或卧地躺在地上。我口中念着,“安息吧”,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顺着通道往前走,却发现通道上也随处可见零星的人骨。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继续往前,终于到了一个较大的洞穴。可是在迈进那里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怔住了!偌大的一个洞穴,地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尸骨,有的骨骼发黑,有的胸骨上插着兵刃,有的骨骼断裂,有的扭曲在一起,摞成了一堆……   我再也忍耐不住,扶着洞壁吐了起来,近一天未进食,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却还是一浪一浪的恶心涌上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心里像是被石头堵着,说不出的压抑。那些骷髅头上的两个黑洞好像直直地在盯着我!他们口中的森白的牙齿仿佛随时会开启,露出诡异的笑!   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   我用火摺照着前方的地面,快速地向前走着,不知道前面是哪里。但只要前面有路,就向那里走!感觉越是往前,空气越加的热起来,脚下会不时地踩上骨头,于是我的脚步更急,四周升起绿幽幽的“鬼火”!以前总听人说坟地在盛夏之时,经常有“鬼火”,这次竟见到实物了……心里明知道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是骨骼中的磷质经过化学演变,在温度高的情况下,于空气中燃烧所致。但是,当一团团的鬼火围着你,浮在你身后跟着你时,任何科学的解释也不能消除心中的恐惧。   我努力地催眠自己,“就当它是萤火虫!它就是萤火虫!”   终于越过了尸骨群,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绕过一处石壁,眼前竟亮了起来,前方有一条地河,却是散发着阵阵热浪,难怪越往里走越是炎热,也难怪这里的尸骨甚少,都是因为这里的高温吧。   那河竟是黄色的,它的颜色和热度就像流淌着的火焰一般。   这便是黄泉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二章 洞内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  唉,好久没更新了。我也不想啊。呜呜......前阵子太忙,希望大家能体谅偶。   望着眼前流淌着的“黄泉”,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更是仔细地寻找起出口。望着四周毫无出路的洞壁,先时对“鬼火”的恐惧已不知不觉地转化成了对现在处境的担忧。   能不能出去?还是……   同这些尸骨怨魂一样,葬身在这地下黄泉……   脑中乱乱的一团,身心已是疲累。   先静下心再说。看了看炎洞外的那些尸骨,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好了,尽管这里很热……   我靠墙盘膝坐下,闭目修炼起混元心法来。起初还觉环境炙热,心内烦躁,但随着功力在周身的游走与升华,气与境渐渐归于混元。以至于功至而忘我,心境澄明,溶于万物。渐渐地浑身舒爽起来,疲累一扫而空,能感到每个毛细孔都在呼吸,也不觉得四周很热。   口诀早已熟烂于胸,此时的真气归于自然,竟是自发地在体内凝聚,游走,修复经络,真有如静心洗髓一般!   在这种忘我状态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觉得炙热,反倒是周身舒泰,蕴满力量,更是觉得有股力量聚于丹田,像是海纳百川一样一丝一毫地吸纳着真气。   内力,发于内,也就是聚集体内真气,再将其运于手掌及兵器等媒介发出。而内力的强弱,与修炼的时间长短,修炼者的资质高低,机缘,体质,环境等因素皆有关系。还有一点,就是内力的凝聚与爆发。即便浑厚的真气形成,但如让它四散于四肢百骸,无异于浪费。就像人的大脑,拥有无限的开发空间,但穷极一生,又能开发及使用其中的多少?因此,能够将内力尽量归于有效范围并发挥出来,才是最终发出的功力。   而此时,有感于丹田处的变化,感觉着真气在自行的凝结,聚集,循环,这真的让人惊喜。这可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原来只在武侠小说中见过,听道长说过,混元功力共分九层,取九九归一之意。一层凝神,即平心静气,驱散心魔。二层练气,即修炼真气,初成内功。三层舒筋,即舒筋通脉,畅通穴道。四层明耳目,即内力小成,上助视听。五层通意,即气随意生,诸觉通意。六层入境,即环境融洽,冷热俱抵。七层培元,即攒气守一,渐成真元。八层脱胎,即形神皆进,养生续命。九层不息,即功成若海,不竭不息!   我试着少运真气,立时觉得有丝丝内力从四肢百骸迅速向丹田聚拢,感觉的到真气澎湃。再看看自己的手还有手臂,肌肤竟是比以前白皙晶莹,仿若初生婴儿,真如脱胎一般!   难道……自己已经练成了第八层!   短时间内就有这种效果,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机缘”?不得不说自己挺幸运的。在火场里遇难而不死,穿到了这里。有机会学武功不说,还机缘巧合地进境飞快!   惊喜!很难想象一个现代人突然发现自己练成神功的感觉。好像很不真实。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捡起了一块石头,运了内力在其上,在石壁上刻字。结果让我既满意又兴奋。我写的字深深地刻在坚硬无比的石壁上,而且书写时并未感觉有多困难。这简直就是特异功能!   哎,这就是内力啊!看着墙上的几个大字,我不无感慨的想。   林孟夕到此一游!这几个字是原来的我存在在这里的见证。如果相对论成立的话,我希望在我的故乡,也会有这样一块刻着这七个字的石壁……   想着这些,我握紧了拳头。看着石头被手上强劲的力道压成了碎末,感觉真的很好,很虚幻。就像自己成了超人,成了大侠,成了英雄……   看着从指缝泄下的石沫,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何我不试试用内力推开那块石板呢?   怀着一丝希望,我回到了之前掉落下的地方,那个黑暗阴森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内功精进了的原因,此时再回到这里,却并不觉得如原来一般的不能视物,四周的景物也大致能看清楚。   仰头向上看去,大概有个二十米高,且是上窄下宽。   回想自己修习轻功后的光荣历史。好像也就是飞檐走壁,躲避个敌人什么的,至今还从未挑战过什么高大的建筑物。   想不如做!   我深提一口气,飞身纵上,前力尽时便足点石壁借力而上。却总是到不了出口下面的最窄处。反复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怎么办,没有支撑点,怎么运力推开石板?   我蹙眉深思……   如果我能再纵高一些……如果我的轻功能够再好一些……   魅影身法!   脑中灵光乍现的想到了这四个字。对呀,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那可是本非常棒的轻功秘籍!其速度与诡异程度,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该称得上是绝世的轻功了。道长不是也说过,练成了它,我即便是武功不济,也足够避开敌人了吗?   打开身上背着的包袱。取出了那本由赤魂前辈撰写的“魅影身法”。恭敬地展开秘籍,见得里面第一页上写着:   “得此书者,与吾有缘,赠之‘魅影身法’以修炼,功成者,轻功即不能独步天下,也足可自在于江湖。”   “得此功者,既为吾之传人,当谨记吾训。不得仗此身法行淫邪之事,不得以此身法与阴癸派为敌。另有两人绝不可伤。一为吾徒赤心,其少年孤苦,天资卓绝,唯孤傲刚愎,望能善导之。另一人为三清派程子恒。”   这一页写到这里,竟似再写不下去。只在隔行处写着“切记”二字。落款为赤魂。   看完这一页,我心里不由得对这位赤魂前辈生出崇敬之情。这秘籍藏放于密室之中,唯有十分亲近之人方能发现。几率最大的莫过于他徒儿面具人以及无尘子道长。而他书中又提到,不可伤其徒儿和三清派程子恒,想必那面具人便是赤心了,而那三清派的程子恒,极有可能就是无尘子道长的俗家名字。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看到他的留书,也定会留有分寸。赤魂前辈即便过世,也还担心着这两人,实在是有情有义!   感叹了一声,我翻开了第二页。上面记着修炼身法的口诀。再往后翻,竟是一张张的人物动作简图,虽是寥寥数笔勾画,却是栩栩如生,形象生动。,翻着翻着,我竟被其中玄妙的步法与动作吸引的欲罢不能,对其运气方式的特别之处也是着迷不已。   于是,照着秘籍中的方法运气,依照图上的动作与步法在洞穴四周演练着。不知不觉已是将中图解的步法全部演练了一番。果觉得豁然开朗,身法较之从前有着质的飞跃。这套魅影身法不但施行时耗费真气少,而且速如疾风,步如幻影,走奇诡之风,且姿态优美。不愧“魅影”之名!   既已功成,我便再去试试。   仰视着高高在上,封闭着的巨大石板,我深提一口气,一个旋身,接着充沛内力与精妙身法相融合而成的螺旋气劲,就势借力,旋转而上。这次不但身法轻盈灵活了许多,还节省了内力。一口真气未竭,人已跃至翻板下的最窄处。双腿撑开,抵住石壁,支撑着身体,将周身的内力运于双掌之上,运劲一顶,但听得轰隆一声,石板被强大的内力震裂了。      ☆、六十三章 义施援手   随着那一道微弱的光线打下来,我身形一晃,便已到了陷阱外。映入眼帘的仍是那空旷的大殿,冰冷的宝座。而谁又知道,在这宝座之下,埋藏着无数的尸骨残骸……   我终于成功了。在心里欢呼着,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外面的阳光。   穿过黄泉殿,依着地图走过一条条的通道,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秘密出口,洞口大约有两米见方,被一些植被所覆盖,甚是隐秘。   在洞里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我,着实地被外面的阳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我只好慢慢地让眼睛适应阳光。想来,我竟在这山中待了一天一夜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外面的日光,我从洞口跃下,观察了一番。果然如地图上所示,这里并没有阴癸派设下的岗哨,已经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原来竟是如此令人感动的事情……   此时脱了困,五脏庙更是叫嚣了起来,看来得马上找个地方好好地祭一祭它了。看了看四周,荒芜的很,不远处只有些羊肠小道,不知多远才有市镇。只得快步地顺着这些小道行去。   行了不久,前方便是一片树林。刚进树林,便看到十几个人拼杀在一起。我忙屏气纵身到一棵大树上,向下观望。以我现在的眼力,虽然距离这些人不是很近,却是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地上已经躺着几具死尸,余下的人,从服饰上可以看出厮杀的人分为两伙。其中一伙人正是阴癸派的装束,另一伙人,我却是不识得。而此刻,是阴癸派的人数居多,另一伙人处于劣势。只转眼间,便又有两人倒下。现下,只余三人,武功较其他人稍高一些。但从气力步法上来看,也已是快到极限了。   尽管如此,阴癸派的那八个人也未能占到便宜。只因那三人实在是勇猛,且是拼命打法,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你们尽管在这做垂死挣扎吧,此刻你们的头儿,恐怕已经被尊主擒下了。”阴癸派中的一个像是小头目的说道。   攻心战么!我正想着,果见那三个人身子一颤,显是最为担心此事。突地,其中一人双眼赤红,挥刀向身后的敌人劈去。敌人未想到他会向后面进攻,忙着躲避之下,包围圈立时便现出了一个缺口。那人一边继续不要命地朝敌人扑去,一边大喊,“大哥,你快走,搬援兵救主子!快!”   话音未落,三人中的一人已冲出缺口,并快速前冲,只来得及回头朝自己的兄弟们看一眼,虎目已是隐见泪光。但是步伐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留下的人是注定难以活命,但是走的人责任更重。这是壮士断臂的打法啊……我不由得暗暗佩服。   敌人们回过神来。蜂拥朝两人扑去,眼见留下的两人便要丧生敌人刀下,我那还能置身事外?   于是轻叱一声,纵身落下,展开魅影身法,转瞬,便已到了战场之中。   十个人被我的突然出现下了一跳,立时又分成两个阵营,都杵在那里惊诧地盯着我。我也是暗自惊喜,自练成魅影身法后,这是头一次在外施展,连我也没想到速度竟是这么快!看样子,以后真是逃无不成了!   “什么人?”阴癸派的人问道。   闪身一旁的两人则是疑惑地盯着我。   看着这帮人,我不由得想到自己好端端地被他们软禁了一个月,心里就有气。当下没好气地道,   “和你们阴癸派有过节的人。”   “与我派为敌者,通通受死!”一声令下,八人齐向我们三人扑来。   我现在饿得很,没心情和他们真打。当下施展起精妙身法,使起白先生教我的点穴功夫。身影交错间,他们还未来得及动我分毫,便皆已被我制住穴道,已各种姿势立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   嘿嘿,如今我使起那在小说中出现的神奇的点穴功夫,可也是毫不含糊了呢!   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众人,我示威地朝他们一扬下巴。哼,本姑娘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我转身面向那两人。却见他们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   突然意识到,我在看着他们。其中一人忙上前施礼道,“我兄弟二人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二位,不必客气。我也是确实和他们有些过节罢了。”   “姑娘,我等有要事在身,要尽快离开。他日有缘再见,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说着两人就要离开。   “等等。”   两人停住脚步,刚才说话的那人目中闪过警惕之色,另一人也是莫名地立于一边。   “姑娘还有何吩咐?”   我伸手探入百宝囊,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他们。   “此药对疗伤蓄力甚为有效。二位服下,定能事半功倍。”   我摊开手掌将药递到他们面前。二人面面相觑,顿了顿,终还是接过服下。   我微微一笑,“二位果然是爽朗好汉!”“不知是哪路人马?”   两人服下药丸之后,已是伤势有所好转,心里疑忌已去。此时听我问来,其中的一名粗豪汉子道,“我等是龙国三皇……”说道一半,却被另一人打断。   “我们是龙国人。”   我心下思索了下,试探地问道,“是贤王派你们来的吗?”   此话一出,却见他二人目含惊诧地看着我。   “姑娘认识贤王?”   “真是贤王命你们来的?现今被困的可是他?”   “不是,是……”突然,其中一人似是发现了什么,紧盯着我,看的我好不自在,才听他,有些激动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姓云?”   我心里一惊,狐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果然是云夕姑娘!”他惊喜地道。   “三弟,你看。这位就是主子要找的云夕姑娘!”   一旁的粗豪汉子仔细看了看我,也忙道,“是了,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二哥,还是你心细,我竟没认出来……对了,我要回去通知主子,说姑娘已经脱险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你们如何识得我?你们主子又是谁?”   “云姑娘,我们知道的也是有限。只听我家主子说,您是他师妹。”   听得这话,我心里已是一阵汹涌!他们来自龙国,和贤王有关……我的师兄……难道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我也知道更新慢了。事情都攒到一起了。8过,终于快到我比较喜欢的情节了,呵呵! 谢谢大家的支持!   ☆、六十四章 再见玄坤   心里已是清楚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了,激动之情与感激之意不由得涌了上来。师兄,你还是找到我了!只是,你却不知我已经脱困了……   此时,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姑娘,如今主子有难!我等要去搬救兵。我们的大队人马就在外围,为了姑娘的安全,请随我们一同前去!”   闻得此言,我忙向那两人问道,“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间?”   两人中较沉稳的一人答道“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他顿了顿又道,“我大哥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应该会更快地带来援军。”   “师兄上山时带了多少人?”   “主子是去谈判的。所以大队人马都留在山下。随在主子身边的,算上我们三兄弟,总共三十六人。”   “什么?”我急喝一声,“这么少的人!”   长相较为粗豪的黑脸汉子面带骄傲地道,“人少又如何?我们这些兄弟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要不是那个阴癸尊主及其左右护法的武功太过邪门,我们……”   “三弟!莫要自大!”另一人喝止了他,接着对我道,“姑娘,您和我三弟先走,待属下折回去看看主子情况,再去与你们会合。”他说着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欲走。   黑脸汉子忙唤道,“二哥,你莫要把我当成小孩子。你是看如今前面已无阻拦,所以想一个人回去保护主子。”他激动地道,“反正大哥已经去搬救兵了,也不差我一人,我们便一同回去为主子尽忠!”   我看着这两兄弟亲情流露,也颇为感动。去援军那里会很安全,明知回去是九死一生,却仍是要折回护主。师兄啊,你的属下还真是不错啊……   可是此时时间紧迫,我忙道,“我看还是这样吧!这位三哥速去通知援军。这样更为保险。”我指了指黑脸汉子。转而面向他的二哥,“还请二哥带我去见我师兄!”   他二人皆是一愣,一人道。   “属下赵义,那是我三弟赵勇。被姑娘称为兄长,岂不折杀我们了?再者说,姑娘同我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主子交待。您还是随三弟去搬救兵吧。”   我正色道,“多说一刻,山上的人就多一份的危险。赵三哥,你还不快去!赵二哥,你只管带我前去山上,我自有办法保护自己。”   赵家兄弟被我的气势镇住。赵勇被我一喝,忙飞身朝外围奔去。赵义则是躬身道,“请姑娘随属下来。”说着,已是在前面引路。   我点了点头,随他朝山上奔去。一路上,我都心急如焚。施展魅影身法,快速而行,发现赵义难以跟上我的速度。于是单手搭上他手臂,运起充沛内力与精妙轻功,助他加速上山。此举惊得他直张着嘴,惊诧又佩服地看着我。神色古怪之极。   如此一来,我们很快便到了山顶。耳中听到了厮杀的声音,心中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道师兄是否安然。喜的是,既然还有打斗声,就说明师兄这方并未战败,也就是说主将还在指挥战斗……可是一想到,那阴癸尊主的诡异武功,我便是一阵心惊。当下向赵义道了声,“我先去支援。”便已奔出老远了。   以最快的身法飞身纵跃,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很快便看到有小批人马在厮杀。我的身形在人群间穿插而过,顺便点住几名阴癸派的教众。一路下来,人越来越多,也离战斗中心越来越近了。阴癸派的人数,是压倒性的优势,不过龙国这面的人虽然少,武功却都不错……   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身姿挺拔,剑锋凌厉,还是一贯的如雪白衣,此时却在上面沾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如一朵朵绽开在白雪中的红梅……   我的眼角有些发胀,那一袭白衣,那卓然风姿,那无匹剑术,那即使是在万军之中,也能如此冷静自若的气势……   玄坤师兄……   控制住激动的泪水,我马上又看到了那个面具人,他的武功还是那样匪夷所思的高强!我心下狐疑,虽然我不想,但是我必须承认,玄坤师兄绝非面具人的对手。可是他们为何能战斗至现在……何况,还有阴癸派的两大护法——绝刃和冰魄!   马上,我便看到了答案。在玄坤身旁,有一个神秘人,形影不离地保护着他。那人眼睛上带着类似佐罗的眼罩,且武功高深,出手如电。虽比不上阴癸尊主的身法诡异莫辨,却是另有一份磐石般的沉稳与洞悉一切的能!有他帮助玄坤,面具人自是与之久战不下。不过……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我叹了一声,困兽之斗,若无援军,真是毫无赢面可言。如今,只希望能撑到那时……   如此想着,我已是展开身法,掠至主战圈。   “师兄!”喊出这声时,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有一丝发颤。   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附近杵着几个不能动的敌人。看到他的身形猛地一震,缓慢的转过头来。   看到了那熟悉的容颜,看到了那一向漠然冷淡的脸上,此时却拥有着我从没见过的激动的神情,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惊诧以及狂喜……   “夕儿……”他口中微不可闻地喃喃着,仿佛呓语一般的不真实。他以前从未这样唤过我的名字。看着他缓缓朝我走来,我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我不是个容易落泪的人,只是……七年,七年的相处,七年的同门之谊……如今再次相见,又怎能无动于衷?怎能?   “是你!”另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是面具人!我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碰上了他的。那目光仿佛有温度一般的灼人,我忙错开了眼光。玄坤急忙站到我的身前,冷冷地凝视着面具人。   看着玄坤,面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我还是小瞧了你!”   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但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我看到他的嘴唇抿的紧了些,通过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他有些愤怒了。我暗自叫糟。我现在最该做的是拖延时间等救兵,而不是激怒他!   我上前一步,道,“这些天,小女在贵派做客,承蒙尊主照顾了。”我又对玄坤道,“师兄,师妹我在阴癸派吃得好,住得好。我们应该感谢尊主才是啊。怎么你们却兵戎相见呢?还不快叫人住手。”   玄坤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他身旁的“佐罗”立时便吹响了一只造型特殊的哨子。哨音特异而悠远。闻哨的龙国武士皆退开战斗范围,静立一旁,一齐看着玄坤与“佐罗”大侠。   我继续道,“尊主,请让贵派的人也住手。”   他朝绝刃使个眼色,绝刃有些无奈地命令众人停止战斗。然后有些气愤地盯着我,看来是还在为我用醉梦散将他放倒的事耿耿于怀。   双方人马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对峙着,厮杀虽止,但是火药味儿还在,战争的火焰并未因这突然的停止命令而熄灭,虽是可能被再次点燃!   正如我们三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五章 赎魂令出   云雾山上,阴癸派总坛外,以玄坤师兄和阴癸尊主为首的两派人马在一片静谧中对峙着……   相对于方才的喊打厮杀,如今的剑拔弩张反而更有着一种紧迫感。看着这个阵仗,要是说我的心里不害怕,那是胡吹!我是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女大学生,何时参与过“两军对垒”?   不过,害怕是一回事,解决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着对方的人数,我心里暗自揣测,因为据我在阴癸派打探来的消息,总坛的人马远不止这些。想必是这些天向外调去了人手……但即便如此,己方也是处于绝对弱势,如今之计,只好尽力周旋了。   我正自寻思,耳中传来了玄坤的声音,“师妹,这些日子,你……可曾受苦?”此刻,他的话语竟是温柔而满含关怀之意。   我抬起头,看到了他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感激。   “师兄,我很好,无需担心。只是你……”正说着,看到前方面具人目光不善,看着我们的眼神仿佛要灼烧空气一般,当下也就整了整心神,道,   “云夕这些天来,承蒙尊主的盛情招待,自是感激不尽。只是予师兄不知内情,才会与贵派发生了一些误会,还望尊主海量汪涵,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云夕与予师兄必会不胜感激。”说着,轻身施了一礼。此时,觉得有一道目光扫来,抬眼一看,却是玄坤身旁那个带着面罩的高人。只见他的目光向我扫视了一番,便又转过头去,审视着阵前情况。   我只觉得被他看得好不自在,却在此时,听得面具人道,“姑娘客气了,只是本尊还未尽到地主之仪呢。就请姑娘和贵师兄在我碧落宫多盘桓几日吧。”一番话中,倒是留客之意甚少,扣留之意甚多。他正倨傲地看着我,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看着却让人更觉心惊。   而玄坤的脸上也甚为难看,我刚想拉住他,他却已经跨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面具人。“尊主好意,吾等心领。只不过在下与师妹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了。”   面具人哈哈一声长笑,朗声道,“我阴癸派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声音中所含内劲之强大,直震得山谷回音,耳边嗡嗡作响。功力弱些的,已是捂着耳朵,头痛非常。   玄坤此时竟是握住了我的手,掌心传来暖暖真气,注入我体内。当这真气遇到我自身澎湃真气时,竟被自发地反弹回去。他松开手,有些怔然地望着我,显是惊诧于我短短时日里多出的许多内力。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师兄,详细情况,我日后再告诉你。”转而向面具人道,“尊主又待如何?”   “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玄坤冷笑一声,“狼子野心,怎同人乎?”   手中宝剑出鞘,朝天一举,身后武士,俱是齐齐地刀剑在手,严阵以待。整齐合一,无一丝慌乱滞待。足见其质素与纪律。玄坤深深地看我一眼,轻声道,“一会儿,趁我们厮杀之时,你找机会离开。你……保重!”   “师兄……”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原来怎么从未发现,他的目光是如此深情。我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主子,属下等会尽力拖住敌人,你和姑娘伺机离开此地。”赵义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旁,此刻跪于地上恳请到。我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却听旁边的面罩高人开口道,“是壮士断臂还是死守侯援,属下听从少主吩咐。”话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   玄坤抿了抿唇,开口道,“与我齐心抗敌,不可擅作主张。记住,要想保护我,先要保护好自己。”   赵义听罢已是眼中含泪,澟声道,“属下记下了,属下等与主子共进退!”面罩高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玄坤,似在思索着什么……就在这时,我看到阴癸尊主缓缓地举起了他的左手,阴癸派众也已是虎视眈眈,只等一声令下。   那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旦放下,局面就会再次变成一片厮杀,都不知己方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就算撑到了,也必会死伤惨重……   拿手在空中停了停,正要划下。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   “尊主且慢!”   面具人缓缓收回了下达指令的手,好整以暇地看向那个发话之人——也就是我。   “姑娘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非也。”我回头看了看玄坤,笑了笑,“放心。”然后,朝前走了几步,   “尊主,我有一样物事,不知你可还识得?”   “哦?”   我从百宝囊中缓缓拿出了一样东西,将它高高地举到空中。   面具人一看到此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止是他,连他身边的两大护法以及许多的高层派众也俱是神情肃然。有人惊呼出声。   “赎魂令!”   赎魂令?听得这个名字,阴癸派上下俱是一片哗然,许多派众已是小声议论起来。玄坤这边也是一阵愕然,只有那个面罩高人眼中神芒一闪,似是饶有兴趣。   冰魄幽怨地看了看尊主,继而又死死地盯着我。我暗中苦笑,颜默雪啊,你又怎知这赎魂令是赤魂前辈留下的,而不是你的尊主给我的呢。   “看来尊主是识得的。”我笑的越发灿烂。   面具人的颜色确是愈加冷峻。   “你有何要求?”   算你还守信用。   “可否请尊主放我们下山。”   “不行!”他立时拒绝。   我在心中腹诽了他若干遍,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因此也不觉失望,继续语气平淡地道,“难道尊主要违反教规?”   他此刻已是沉住了气,环视了身后众多教众,向前踱了几步,凝声道,“我派教规,持此令者,可免诸罪,且我派上下,不可伤其分毫。”他凝视着我,又道,“姑娘既有我派‘赎魂令’,我派上下自是不会为难于你,可是他们……”他伸手直直指向玄坤。   “不可放!”   我并未动怒,笑了笑,   “不知此令可否转赠?”   他眯了眯眼睛,“可以。”声音中透着冰冷。   “云夕不才,想与尊主做个商量。”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我的身上。尊主微眯着眼审视着我,绝刃瞪大着眼在猜测着,冰魄则是既怨恨又忧虑,眼神复杂之极。   玄坤看着前方衣袂飘飘的人儿,师妹,你到底想做什么……在他身旁,面罩高人的眼神中,则是流露出越来越浓的兴趣……   尊主细细地审视着我的表情,最终开口道,“你说来听听。”   “小女要与尊主商量的是,如若这‘赎魂令’只能让尊主放过一方,那尊主是放小女呢,还是我身后的那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六章 皇子多情   我的条件开出开了。四周顿时嘈杂起来。   “师妹!你……”玄坤几步便来到我身前,紧紧地凝视着我,眼神中含着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我错开目光,继续盯着前方的那个男人——那个即将作出决定的男人。   “尊主,如何?”   选择权在他手里,但我们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真正的选择权,在我手里!   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边的氛围变得深沉凝重。绝刃看着他的尊主,等着他的回答。冰魄的脸色在听到我开出的条件后,瞬间变得苍白,此时也是深深地盯着面具人,期待着什么……亦或是害怕着什么……   “你这算盘打得不错。一个人或是一群人?”他终于开口了。   “是。”我斩钉截铁地答道。   一个人换一群人……这在某些人眼里是近乎不可能的价值观。但我如今就是要赌。赌我在他心中的份量!如若赌赢了,师兄他们安全下山,我再另找机会离开。如若赌输了,那便用这赎魂令放师兄走,我与其他人一起努力拼杀一番!   这个赌局对我方是有利而无害的。无论尊主怎样选择,最后的名额都由我决定。最不济,在我们押注的时候,也能拖拖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阴癸尊主似是思索完毕,目光投来,看到玄坤的时候,骤然一冷。然后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面具下的双唇轻启,马上就要宣布他的答案……   此时,就听到玄坤在我耳边断喝道,   “不可!”   我愕然望着他,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焰。他目光毫不示弱地跟尊主对峙着。同时他的声音传来,不大却很清晰。   “师妹,你真的不必如此。”   “师兄,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师妹!”我的话到此便被他打断。他转过头来,低头看向我,目光中流泻出罕有的温柔。   “你知道,上次,我眼睁睁看着他把你掳走时的感受吗?”   他的眼神中闪过痛苦的神色,我虽不是他,却也能感受到那痛苦藏得很深很深……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如果这次他还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除非,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脑中好像有什么炸开了,只觉得嗡的一声。玄坤师兄!那个又冷又酷的玄坤师兄,居然能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感动、惊讶、无措……或许都有吧……   玄坤说完了那番话后,却是径直朝着阴癸尊主朗声道,   “云师妹手持贵派‘赎魂令’,众人见证,尊主定会保她安全下山。断不会食言的。且你我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就此大战一番,岂不痛快!”   “好。”阴癸尊主对玄坤倒是生出了一丝欣赏之意。   “阴癸派上下听令,不可伤云姑娘分毫,违令者杀无赦。”一声令下,阴癸派中尽数朝我们包围过来。   玄坤转过头,眼神就那样直直地捕捉着我的目光,那深邃的双潭,比春风更温暖,似是要融化了冰雪。于那暖中,又隐藏着一丝的凄楚……是留恋吗……   在目光的交织中,我竟痴了,被那双眼瞳给深深吸引了去。不知为什么,这次与玄坤的再次相聚,竟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是那个同我在夜羽生活了七年的师兄吗?亦或是,我……真的了解他吗……   “夕儿,你保重。我会回夜羽去找你的。如果……”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兵刃交接声与厮杀呐喊实在是太嘈杂了。只是后来,我曾问过他,后面的话是什么?他却是终究没有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离开。一切的计谋,筹划,在情感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纵是做了千般打算,又怎么算得出人心呢?我不会走,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留下来战斗吧!念及于此,身形已是飘转于人群中。   战斗,永远是混乱而血腥的。只是如今,我已经有了觉悟,做好了面对战争的准备。勇者无惧,仁者无敌。虽然我还没有体会到这后半句的真谛,但是此时,我是有了足够的勇气,不再恐惧于杀伐,不再晕眩于血腥。   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挥掌发出气劲的同时,一个旋身,放眼望去,尽管隔着人影憧憧,目光仍是捕捉到了那寒气的来源——是她!   冰魄正挥舞着手中长鞭,周围之人皆不可近其身。可那双眼,却是牢牢锁定了我。只回身间,她与我之间的距离竟又缩短了。   我冷笑一声,你要来便来好了。   一道蓝芒闪过,手法极准,时机拿捏的十分准确,竟是避过众人,径直朝我射来。我本想让开身形,却发现此时在身后的是己方的人。不愿伤及无辜,正欲举剑阻挡暗器。却是有另两道气劲更快地击向那蓝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是一声闷哼,再就是一声娇呼。   我循声看去,玄坤也正遥望着我,看我无碍,似是大为放心,而他身旁的面罩高人手中宝剑上正有鲜血滑落下来。绝刃不敢相信地看着身旁的人,那人手捂着左肋伤口,也正目光复杂难明地看着我,继而眼光冰寒地转向了暗器的发出者——冰魄。   “尊主!”冰魄满脸哀戚地朝受伤的阴癸尊主奔去。   我一时也是一片茫然,有人替我打落了冰魄发出的暗器,且应该是两个人。师兄,与阴癸尊主……如若这两人同时收手,那一直守护在玄坤身侧的面罩高人势必趁此良机袭击尊主,绝刃又远非他敌手……如此想来……   难道!难道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这个推断和眼前情景渐渐融合在一起,成为了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从我被那尊主掳来开始,我对他便无一丝好感。就是设计他,使手段与他周旋,我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他受伤,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最好时机。可如今……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伤,这让我觉得欠他一份人情,又怎能再全心全意地与他为敌,趁他虚弱之际向他出手,这又叫我情何以堪?   此时,绝刃正吃力地抵挡面罩高人的攻击,冰魄也护在尊主左右。阴癸派的长老们好似如梦方醒般地迅速向阴癸尊主聚拢。平日里,他们哪敢围绕在他周围,以防妨碍了尊主和别人比斗而被“清场”。可眼前的形势,他们骄傲的尊主竟然负伤了,且还伤的不轻!   主帅受伤,阴癸派一时气势大减。我们本是可以突围下山了。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耳中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主子!”从山门处,正有大批的人朝这里奔来。玄坤一方的人皆是面露喜色,更是充满干劲儿地反攻向阴癸派众。   少顷,龙国的队伍已是包围了住了整个战圈,形势竟是来了个大逆转。   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的阴癸尊主重又腰杆笔直地立于场中,目光犀利地凝视着敌人,毫无畏惧之色。他身后的阴癸派众,仿佛受到他气势的影响,也俱是精神抖擞地迎视着敌人。我看着他,内心矛盾之极。   “主子,属下等总算是不辱使命!”赵勇与他大哥齐齐单膝跪地,向玄坤禀报。   玄坤一把扶起他们,“你们做的很好,快快起来”。   “少主,此时是歼灭阴癸派的最好时机!”面罩高人淡淡地开口,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愕然地看向他,他是什么人?难道整派人的生命在他心中竟是这么的轻描淡写吗……   玄坤沉吟着,并未应允那人的提议。   师兄,你也是不忍心吗?   “师兄,师妹想求你一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七章 惊悉巨变   山道上,一行人蜿蜒而下。四周是山林里特有的恬静氛围,隐约传来悦耳的鸟啼和淙淙的泉水声……好像之前的刀兵相向从未发生过一样。   玄坤和我就一直默然无语地匀速前行着,从我请求他放过阴癸派那刻起,我们就保持着缄默。他没有问我原因,只是撤了兵力,一同下山。我也没有对他多做解释,其实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劫持过并且软禁了自己的阴癸派求情,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许是不忍殃及无辜,许是为了阴癸尊主的舍身相助……就连我自己也是不甚清楚。于是我们两个一路沉默地走了下来……   忠义勇三兄弟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面罩高人此刻不知去了哪里?我一直觉得这个人带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有点冷酷,和阴癸尊主有些像,但是又不太一样……那是一种战栗感,和他待在一起,尤其是看到他那眼神,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眼神,就会产生的战栗感!   到了山脚,我才知道此次的阵仗有多大!山脚下的那一排排威风凛凛,整齐肃立的军队,即使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是如此的让人震撼!那不是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战争场景,不是需要用镜头的切换来掩饰的兵阵,那是真正的军队,盔明甲亮,军威浩然。   我的目光闪亮,一瞬不瞬地盯着队伍看。这可比看大片真实和过瘾多了,一眼都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排、多少列,大概得有上万人吧!可惜没有手机,照相机之类的,要不就可以拍下来留念了。   “姑娘,请上马。”正在两眼放光,胡思乱想的我,这才转移了视线,看到赵义正在躬身和我说话,我忙虚扶他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劳了。”转头看去,身旁早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我飞身上马,看到玄坤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触到我的眼神,便又换了惯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我竟然还对他这副扑克脸的鬼表情感到一阵亲切!这可怕的习惯与适应力……   我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丝笑容,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两天来的疲累便如洪水般席卷而来。肚子更是咕噜噜地叫嚣的厉害。   我脸一红,偷偷看向前面的玄坤,也不知他听到没有。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切如常。又见他唤过队伍最前方的将领,说了些什么,又对身旁的一名护卫吩咐了些事情,那两人分别领命而去。   片刻,前方的巨大兵阵便齐齐地让出一条宽阔通道,让玄坤和我策马通过,我们后面仅是跟了玄坤的一众侍卫,那些官兵则是并没有跟过来。   我现在是饥累交迫,一路只管跟着玄坤,哪还顾得看什么风景民俗。少时,前方便现出了市镇。我们径直来到了一家酒楼前。   我这次可是不甘人后,率先奔了进去,谁知,早有小二迎在门口,见得我,忙热情地往里面请,直接将我们迎进了二楼靠窗的雅间。   一进去,我便看到了一桌的饭菜,也不顾其他,便找位置坐下,抄起筷子,打算大快朵颐一番。   “师妹莫急。”玄坤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我一愣,却见他拿起一个瓷盅,揭开盖子,将瓷盅放在我面前。我一看,原来是一盅粥,我饿得紧了,忙舀了一勺喝下去,却发现这粥并不很烫,而是刚好入口的温度。而且它虽然看起来平凡无奇,却是入口软烂,齿颊留香。   师兄他……真是细心。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口也没有闲着。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盅粥。总算是胃里舒服些了。接着我的目光又瞄向了其他菜品,虽然俱是清淡不油腻的菜品,却大多是我喜欢吃的。当下便是对这些菜一阵席卷,要不是师兄控制着我的食物摄取量,我想我的后果一定很惨。   吃饱喝足了,我满足地靠向身后的椅背,闭目感叹了一声,睁开眼,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忠义勇三兄弟。   我尴尬地笑笑,发现师兄还是什么都没吃。想起他方才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吃东西,还为我夹菜,我心里一阵温馨。   “不要光看我一个人吃,大家也吃啊”我看向他和那三兄弟。   忠义勇三人这才缓过神来,赵勇则是用手扶了扶自己的下巴,已确保它还能合上。   看了看玄坤的颜色,赵忠道,“属下等还是到外间和兄弟们一同用饭吧。请主子和云姑娘慢用。”说完,那三人退出了包间。   我夹了一块芙蓉糕,道,“师兄,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玄坤摇了摇头,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轻垂下眼帘。片刻后,方抬眼看向我。   “师妹,你……受苦了……”声音中有着深深的自责。   “没有没有,我这一个月来,过得是不错的,还有了自己的一批粉丝团。其实,只是在躲避他们时挨了一点饿,这不算什么的。”   我一通话说出来,却见他还是愁眉不展。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莫非是……   “师兄!其他人呢?大家都还好吗?”   看到他越皱越紧的眉头,我的心骤然下沉,拼命平复下心情,仍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颤音。   “师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沉默,我就那样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他变化的眼神越来越深邃,随着他眼神与表情的变化,我的心也是越跌越深……   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我又害怕知道,答案是否会是我不愿接受的现实……   “师妹……”他终于开口了,我紧紧盯着他的脸,看着他有些沉痛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不该属于他的,玄坤,是那样自信和强大的一个人啊!   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的耳中全是嗡嗡的声音,我不想听,我不愿相信,可是即使我听不到,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读到了他告诉我的消息。那个比我预期更糟的消息!   “夜羽”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章 双盟之争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了,大家都辛苦了。假期要好好放松放松啦。 劳动节快乐!   夜羽遭人袭击!   凌波被掳走!!!   白先生失踪了!!!   而且......尚风也被人劫持而去!就在我被阴癸尊主掳走之后......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我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原本只是为一起参加七国大赛的几个同门师兄师姐担心,可是......谁又能想到,我们的“大本营”,我们的家——夜羽,竟会遭人偷袭!   “怎么可能......夜羽的防护那么牢固......”我喃喃道。像是在质疑玄坤消息的可靠性,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一个梦魇。   但是玄坤的表情和语气又明确地表达了,他所言非虚。   夜羽的四周尽是机关、迷阵,无人引路,外人是万万闯不进去的。敌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攻入?这会不会与白先生的失踪有关......不会!白先生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那么,掳走凌波的人又是什么来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攻打夜羽?可是玄坤说,夜羽并未遭到严重的破坏,也没有大的人员伤亡。那他们为的又是什么......凌波?可是这七年来,凌波从未到江湖上行走过,那些人掳走她,又有什么目的......抓走尚风的那个使弯刀的高大男子又是否与这件事情有关?还有那个阴癸尊主......   一大堆的疑问纷纷涌进我脑中,将我的头挤得几乎要炸开。伙伴遇险,家园遭袭的悲痛与焦急化作一股急火攻了上来。我的脑中轰鸣,眼前一阵发黑,只在一片嗡嗡声中,听到玄坤焦急的声音。   “师妹!师妹!”   一片混沌中,感到身体突然接触到一片温暖,并被之簇拥着,混乱的思绪与紊乱的心境一分一秒地被这份温暖融化着、平复着......   “砰砰......砰砰......”规则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驱散了脑中的轰鸣,犹如将人带到了最安全的场所,无纷无扰、无忧无愁......   是谁?是谁的温暖?是谁的心跳......   心魔一去,心境恢复澄明。眼前黑暗散去,浮现出了玄坤的焦急的面孔和紧紧凝注的目光。   “师兄......”   感觉到还被他紧紧抱着,我忙轻轻挣脱开来,面上已是微染红霞。原来......刚刚的温暖、心跳......是他的......玄坤师兄......   “师妹,你.....莫要太过忧心。”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形成了一圈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神采。“风师弟......他们,会没事的......”   “师兄......我......”   他的睫毛颤了颤,再次绽开时,他又恢复了平静而坚毅的眼神。   “师傅和紫师傅已经去处理了,红师傅早已寻敌踪而去,相信一有消息,定会留下记号。我们也在各路打探。”   “师妹,没有消息,那便是好消息了。”   我仰起头,轻闭了眼,不错,没有消息又何尝不是个好消息呢?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我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对玄坤道,“师兄,宴池和孔烨,他们怎么样了?”   见我恢复了常态,玄坤释然道,“宴池在江湖上收集消息,孔烨留守夜羽,安排大小事务。”   我点点头,如今师傅们都不在夜羽,我们又都在外面,也只能辛苦孔烨她了。通过这件事,想必,她也会成长不少吧。   “阴癸派与此事可有关联?”我说出这话时,惊诧地感受到了自己语气中的冰冷。   “与这件事无关。”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若是他阴癸派参与了这件事,”他表情古怪地看着我,“就算是师妹求情,我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我一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突又想起一件事,“师兄,七国大赛遭人破坏的那日,是阴癸派和‘弯刀人’两伙人的共同行动。那么,从阴癸派入手,我们应该就可以打听到尚风的下落了!”   我目露兴奋地看着玄坤,像是黑暗中的人看到曙光般的雀跃。而玄坤却还是表情平静地道,“已经知道另一伙人的来历了。”   “什么人?”   “血盟。”   “血盟?”竟然是天下两大盟帮之一的“血盟”!是了,如若是血盟的话,就可以解释他们破坏七国大赛的动机了。众所周知,这“一教双盟三帮六大派”中的一教是指沙国的国教“拜日教”,直接代表了国家的利益,只是离中原较远,又有着沙漠这个“天险”,所以与其他六国保持着相安无事的关系。而三帮六派,则是代表着江湖的黑白两道的势力,其间的争执也只限于江湖纷争,并不涉及国家兴衰。   只有这“双盟”,五龙盟与血盟,分别代表着这世上三大国的利益。   五龙盟,内分五旗,势力庞大,可以说是完全由龙国控制的,至于其始建于何时,便不得而知了。   血盟,原名“雪狼盟”。是由雪域与狼盟两国尚未分裂时的北方大国所控制的,只是国家分裂之后,雪狼盟也面临着分裂的危机,因此除去了一些不安定因素之后,重新组建,成为了现今的天下两大盟之一的“血盟”。血盟的势力所跨越的范围很广,雪域与狼盟境内皆有血盟的堂口。只是内部仍有分裂的隐患,因此,虽有进军中原的野心,也一直未能如愿。   这双盟之间的争斗,完全代表了三大国之间的争斗,代表了国家的利益,关系着国家的兴衰。   血盟破坏七国大赛,其实就是要破坏龙国在七国中的威势,打击其气势。而在当日,弯刀人一心想杀贤王,如今看来,也正是北方两国想要除去龙国的顶梁柱这个目的了。   这样一想,便全通了。既然知道了尚风的去向......   “师兄,我要往北方走一趟。”      ☆、六十九章 鸿门客栈   旧时景,前生梦,怎生回顾,终是无觅处。   手足情,知己义,魂梦不离,归期是何期?   纵横南北的宽阔官道上,四骑飞驰。流金七月,树木攒碧,花蕊吐芳。满目的风景望之不尽,可这四人却是无心欣赏,径直向北而去。   当先的一骑上坐着一名魁梧的汉子,二十几岁的样子,钢髯环眼,甚是威武。   后面的两骑上,是两名三十上下的男子。一人精瘦干练,一人温文尔雅。在这三骑中间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上面端坐着一名俊秀公子。也是一袭的素衣,马儿奔驰中,衣带飘飞,竟宛如飘过一团云彩般。   人如浮萍,骤聚骤散……已经许久没有过的空虚感和孤寂感浮了上来。从小时候起,爸妈就教会我独立,我也以为我是很坚强的,遇事不慌,决事果断,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些不太像女孩子……   想起往事种种,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七年前,当我刚刚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甚至不属于我所知的历史的世界时,我也彷徨过,害怕过。可是之后,我遇到了许多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们使我感觉在这个世界有了真实的存在感。就算我哪天消失了……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也还有人会记得有过“我”的存在。这些人,是我在这里最珍视的。七年来,也是他们一直伴着我,度过离开家的孤寂岁月……   可如今……竟是四散东西……除了内心被淘净了的空虚外,还有着难以名状的决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夜羽“六人组”不会散!我们还要一起游遍天下呢。   我从来也没有感觉到自己下过这么大的决心,因为我一向是没有强烈地想要追求什么的。现在,我知道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了。那就是——大家在一起!   “云姑娘,前面就是兴安府了,咱们加快点速度,还能在天黑前到达。”前方的粗豪汉子道。   “三弟,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口,人多的地方,可要注意称呼了。”   “赵三哥也是心直口快,到时自是醒得的。”我莞尔道。   看看身边的三兄弟,赵忠、赵义、赵勇。玄坤师兄虽是同意我北上,但是定要让这三兄弟一路护持。   赵忠经验丰富,查人入微,且轻功了得。赵义胸怀丘壑,冷静沉着,长于计谋,赵勇力大无比,勇猛非常。且这三人因是一奶同胞,合作甚是默契,否则,当日玄坤被困碧落宫前,也不会派他们下山搬救兵了。   我也知他不放心我一人行走江湖,所以也就没有推辞,况且我和这三兄弟也是有缘,也很敬重他们的忠义。只不过孤身一个女子和三个大男人一起上路,总是会招人耳目,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就换了身男装。赵氏三兄弟看了都啧啧称赞道,果真看不出是女子了。路上行走,倒也十分顺当。   一路行来,也有几天了,想起玄坤默然相送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不知我们六人何时能够再相聚……还有四位师父……   心里想着,策马挥鞭,两旁绵延不断的山脉向后移去。这些山海拔并不算高,只是如此直接天际的连绵开去,真是有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疾驰在风中,将若干景物甩在脑后,同时也甩去了些愁云惨淡。   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兴安府。此地所属位置十分特殊,位于南洛州边界,北通真龙州,西通西陵州。我们要去北方的血盟的话,最近的途径,就是从此处向北,到得真龙州再向北直穿过去,经过戍北关,进入北方之国的境内。   如此,今夜便在兴安府留宿一宿,明日整备一番,再出发前往真龙州。我们住进了城里最大的一间客栈——鸿门客栈。来此不为别的,只为这里消息灵通,或许能有些收获也未可知。   这家鸿门客栈果真是生意兴旺,这儿的住客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自然是消息的聚集之处了。小二更是口齿伶俐,热情地引我们到客房不说,到二楼的这一小段路程上,还滔滔不绝地为我们介绍店里的特色,当地的风景特产等。   到了我们订的三间上房,倒也干净整洁,我自己一间,赵忠一间,赵义与赵勇一间。订房的时候,掌柜的也没多问,做生意的人就是要多做少问,再说,他也巴不得多赚银子呢。那时,我就想到了女扮男装剧中的住店经典片段,客房不够,男女主角被迫住在一起,等等等等……戏就是戏,人生却是人生,虽说戏如人生,可人生又怎能如戏……   天色未黑,我们四人便在一起讨论行程路线和时间。只一会儿功夫,小二已经端来了热水供我们净面梳洗,手脚麻利的很。   “几位爷们路上劳累了,先洗个手歇息歇息,一会儿可以到楼下大厅用膳,如若想在房中用膳,只管吩咐小的一声,咱们这里的饭菜是出了名的好,保管几位满意。”“各位爷忙着,小的先下去了。”   还不待他出去,赵忠早已把他拉到一边,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小二手里。小二一见,眼睛顿时一亮,口中却道,“这么大的赏赐,小的可不敢承受。”   赵忠道,“小哥儿机灵,待人周到,这银子你收着,只是跟你打听打听,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他一听这话,马上眉开眼笑,接了那银子,道,“爷您可问对人了,在咱兴安府,还真没有小的不知道的事儿。若说最近的新鲜事儿当属府台大人的千金失踪的事儿了……还有,听说天下第一大帮——丐帮要开什么继位大会……这些江湖上的事,小的也不敢多问。”   “还有一件事,小的倒是觉得挺古怪,只不知是否对爷们有帮助?”   “你且说来听听。”   “就在两个时辰前,咱们鸿门客栈里来了几名客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那气势满怕人的。这本也没什么,咱们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的。怪就怪在他们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那人头戴斗笠,罩的长长的纱幔……那些人驾着那人下车时,我去迎接,偏巧一阵风吹过,您猜怎么的?就在纱幔飘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人的脸。我的娘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儿呢!就像……就像天上的仙子……”他一脸陶醉的表情。   我心里一动,仔细听他往下说。   “那人虽是穿着男装,但我敢保证那是名女子,那么漂亮……”   “你可曾看到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我急问道。   “没有,她当时昏迷不醒,看不到。本来……我还想跟着他们进屋,端个茶什么的,好……好再看看那姑娘,可是那帮人凶的很,就是不让人靠近那姑娘的房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还真是怪事,他们住在哪间房,有空得去见识一下。”赵忠装作好奇地问道。   “嘿嘿,那是,爷是应该见识见识。那美人儿,比画还美呢……他们住在后院儿,那姑娘住在左数第三间……只是那些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总共有八个呢。后院儿都让他们包了。听说,他们明天就起程了……”他说到这里,神色黯淡下来。   听了小二这番话,我心里却是想着来龙去脉。那美丽的姑娘,会是凌波吗?会那么巧吗?凌波是月前被人从夜羽掳走的,从羽国的凰城到这里,算算时间,倒是有可能……   “云公子,那姑娘会是您要找的人吗?”   听得此言,我一愣,抬起头见是赵义,再看赵忠那里,小二已经被他打发走了。我沉吟了片刻,复又抬起头,充满力量地道,“不管是与不是,我都要去探他一探!”   受到我的气势影响,赵勇先兴奋地跳起来,道,“好,我们晚上就去!”   赵义忙道,“你小声一点,生怕没人知道?”   赵忠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我等兄弟必将全力相助公子!”   我感激地点点头。好!今夜,我得先去收集收集宝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图片篇   全是自己信手画来,纯属印象派!如有雷同,实属巧合。O(∩_∩)O   具体是哪个人物,有待各位评说啦!哈哈!   先发两张。   云夕   凌波   再来一张帅哥   阴癸尊主赤心   再加   待定   顾尚风   孔烨   白先生   这张的像素有点低......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告诉我怎么把这章前面的70弄掉,或者是单独列出一章来。   ☆、七十章 阴差阳错   因为晚上有事要办,我们速速到楼下用饭,席间,也听了些杂七杂八的消息与江湖传闻,却都是些与我们无关的。四下里查看,并没有看到小二所描述的那八个人。便想于人少处再向小二打听打听。   刚上楼,突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唤道,“小二。”   我们循声望去,见是斜对面的一间客房门口站着一人。刚刚就是这人的声音。从我们进店起,那间客房的门就一直紧闭着,连声音都很少发出,想来那房客定是个忒静的主儿。于是便朝那人多看了几眼。   乍看之下,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身子稍显纤瘦。发觉了我的目光,他也向我看来,我们目光相接,他怔了片刻,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示意,我也朝他颔首。赵忠与赵义看了看那人后,便转过目光,兀自思索着事情。赵勇则是有些看不惯那人的样子。   此时,小二一阵风儿地赶了来,看那架势,从那公子处得过的打赏定是不少的。那公子吩咐小二去点几道菜,然后给他端进屋里,说罢又转身回房把门关的紧紧的。   “小二哥。”我唤过小二。   “公子有何吩咐?”   “后院那些人可曾到大堂用饭?”我单刀直入。   “没有,他们吩咐把饭菜拿到房里,而且,他们这些大男人居然没有要酒!”小二有些狐疑地道。   “噢……”我和赵忠对视一眼。看来那些人处事还挺谨慎。   我看了眼斜对面紧闭的房门。“那刚刚那位公子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他啊,未时就住进来了。一直就自己待在屋子里,出手倒是很大方。只是不让我们吵他……”   问过自己想知道的,打赏了小二,我们四人回到房间里计划,想起了刚才那公子,我情不自禁地漾出一丝笑意。   又是个“花木兰”,只不知她这又闹的是哪一出?化妆的不完全,明眼人一仔细看,就露出破绽了……唉,想想也真巧,我们这两个女扮男装的竟对上了,怎能不让人莞尔?   赵义看到我的表情,打趣道,“公子可是想起了刚才那公子?”他笑道,“说起来,他与公子你也算同道中人。”   我白了他一眼,怎么赵义也变得嘴刁起来。   赵勇却嚷道,“一个大男人,却要做女子扭捏样,看了就不舒服!”他说着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一时无语,只不知,我们不相识时,若哪日在街上遇到我,赵勇是否也会对我做如此评价呢。   他的两位兄长对视一眼,皆是摇摇头作无奈状。赵勇还是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好了,三位哥哥,说说我们的计划吧。”   我们虽不知对方实力,但是小心起见,还是不可力敌。当他们看到我的那些个宝贝药粉后,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嗨,做大事不拘小节,为了公理正义,使些手段也是不可避免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诱导未成年少年似的……   赵忠道,“姑娘果然和主子不同……”   赵义道,“这样就容易了,没想到姑娘也是通达变化之人,如此我们兄弟的宝贝也能派上用场了。”   赵勇,“用这些岂不是没得打?”   “……”我看着赵义拿出来的那些行走江湖临危救难之物,深深地感到自己真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也实实在在地感到自己是个“新人”,再次慨叹,这些人不愧是老江湖!   等待是漫长的,但夜还是如期而至。四道黑影如影子般潜进了后院,在隐秘处观察着动静。   四周很静,五间屋子都是静悄悄的,且没有点灯。如果说不是看到了有人把守的话,真会以为这几个人都熟睡了呢。院内一片幽暗,只有淡淡的月色笼罩着这里,尽管不是很亮,对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我们来说,却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赵忠向我伸出两根手指,眼光朝一处树荫扫了扫。   我点点头,闭上双目,运起混元心法,使气通意,意通境……探查结果是院子里只有两个人在留守。且从呼吸吐纳上来推断,这两人功夫不弱,不是一般的小角色,但是也绝非那等难缠的高手……这个结论那我对此次行动更加自信。   我示意大家可以行动了。   按照计划,赵勇被派去把风,监察四周动静。他老大不情愿地飞身上了一棵树上藏身。赵忠与赵义分别拿出一根小竹管,此物奇轻,内中暗藏飞针,其针细如牛毛,上有迷药。发射时,无声无息,中针者就如被蚊子叮了一般,且伤口极其微小,不易察觉……   赵忠、赵义将竹管放在口边,眼睛紧盯着暗影中的两人。   时机到了,两人快速交换了颜色,两枚分针迅速射向那两人脖子!   成了!此针见血即刻麻痹神经。下一秒,那两人身形摇晃,人影一闪,在他二人倒地之前,我已到他们近前,扶住他们再连点他二人昏穴哑穴,让他们坐在原处。处理完毕,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我与赵忠、赵义轻身来到左数第三间房门前。门上着锁,这自然难不倒我,我可是博览杂书,技能众多的。   赵家兄弟留守门外,我轻轻推开门进去。   入得门来,比外面更加黑暗。我停了片刻以适应黑暗之时,意识中突生警兆。我的神经一紧,立时感到前方一股劲力打来。因为先有警兆,我立时展开身法避开,同时心下大惊。我竟疏忽了,以为门从外面上了锁,屋内就留守的人了……更怕此人大声呼叫,引起敌人注意,计划就泡汤了……   我心里着急,想速速制住他。见那人似乎想出奇制胜,并未呼喊同伴。我心里一动,假意卖了个破绽给他,动作放慢。他果然中计,以为定然得手,充满劲力的一掌拍向我胸前。   我将内力提到极致。生生受了他一掌。趁他来不及收力,防卫空虚之际,出手点了几处大穴,让他昏睡在一边。   呼……好险!幸好他贪功心切,没有呼喊。以后办事可要小心谨慎,不可再如此粗心了。   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缓步朝床前走去。床上挂着帷幔,看不到里面。从呼吸的粗细判断,床上的人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这次,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掏出了玄坤临别时送的夜明珠,我缓缓地揭开帷幔……   借着夜明珠的柔和光亮,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映入了我的眼帘……   那双眼轻轻合着,面容却仍是那般的美丽……   不是凌波!   却又似曾相识……   “仙子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一章 府台千金   “仙子姐姐!”   不应该叫姐姐的,我一时惊诧,几乎忘了他是个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擒住他……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他不是坏人。   算了,既然在这里遇见他落难,焉有不救之理?   心里有了打算,我便马上行动,扶起他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两人见我扶着一人出来,立时上前探看,见到他的容貌,尽皆吸了口气。我无暇解释,做了撤退的手势后,便一起朝我们的房间而去。   幸亏修习了内功和轻功,所以带着个人飞檐走壁也并不觉得有多累赘。看着脚下飞速倒退的屋檐,感觉着夜风扑面的猎猎声响。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就是回忆起了以前的生活……这要是在以前,这样的情景我是想也不会想的,连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功夫,我都会嗤之以鼻地认为这些都是虚构出来的,不存在的。可是现在,我自己却成了可以飞檐走壁,飞身点穴的大侠……爸妈要是看到了,会吓到跳起来吧。   前面就是我们的住所了。只是,为什么在这深夜之时,会有灯光和人声?我们四人对视了一眼,便迅速地从二楼窗口跃进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仍然有说话的声音,还有客人被吵醒的抱怨声。我将“仙子”放在床上,不敢点灯,只好把夜明珠放于纱罩中,并且迅速从行囊中掏出一张轻薄的皮质面具,我把面具一点点敷在他的脸上,在仔细地推捏片刻,看着他那张俊脸在我的手中变得归于平凡……   我又用眉笔稍加修饰一番,闪身在一边,满意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这下,谁还能认出他来?   突然,一个轻微地声响传进我耳中。那是人在惊诧或恐惧时发出的抽气声!我仍保持原地不动,神经却已处在高度戒备状态。我仔细地探索着这房间里的气息,除了我和他,还有一人。   我转身走到桌旁,感到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放松了少许,看来那个潜进我房间的人,武功一般。也许只是个小毛贼吧。我如此想着。   “哎哟。”下一秒,一人已从桌子下面被我揪了出来。   看着那双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睛瞪视着我,我却有些释然的笑了。原来是“她”,那个住在我斜对面的“花木兰”。   此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并且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听见有人喊道,   “小姐,小姐!”   又听到掌柜的懦声道,“小店只是做生意,可不知道那就是府台千金啊,更不敢说包庇了……”   一个声音道,“就是这间?”   小二道,“是……是个好像大姑娘似的公子。”   听到这些话,我感到被我抓着的人儿颤抖了一下。   “找你的?”我松开了她,轻声问道,脸上则是严肃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接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外面又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接着来人有些发怒的道,“哪里有人?”   “小的也不知!”掌柜紧张地答道。   “挨个房间找,外面把守甚严,小姐一定还在客栈里!”接着是别个客房的敲门声。我这间离她那间很近,搜到这里很快的。她焦急地看着门,又看看我,再奔到窗前朝下看看,接着是一副苦瓜脸地回到我面前。   呵呵,我刚才就看过了,楼下也有人把守。刚才掌柜提到府台千金,再想想小二说过她失踪了的事情。如此看来,便是她了。看她的样子,不是被人劫持……唉,千金大小姐,准是发什么脾气,离家出走……   我还在思考要不要把她送回家时,她却有些惊喜地道,“你……可不可以把那个借我用用?”   “嗯?”我扭头看去,她正手指着“仙子”的脸向我恳求道。   面具?肯定是她方才躲在屋里时,看到我为他易容,此刻灵机一动,便向我借面具躲避来找她的人。   小妮子脑筋挺灵的嘛。我心里有些欣赏。   “恩人放心,我不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乌黑的眼睛中闪着神采和恳求。   算了,帮一个人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   一盏茶的功夫,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一打开门,我就澟声问道。   掌柜的忙赔笑脸,小声道“是官府的人来搜查。打扰到公子,还请不要见怪。”   “早就被吵醒了。”我装作生气地道。“麻烦各位快点,我兄长身体不适,刚用了药歇息下,勿要惊扰了他”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又朝我身后看去,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黄脸小伙,正站在那里皱眉看着他们,他不疑有他,又朝床上的人看去。见是一个面色苍白,长的无甚出奇之处的男子沉沉睡着……   官差们搜查了房中的每个角落,没有什么发现。那个管家对我道了声,“得罪了。”便领人朝隔壁房间搜去。   待到关上了房门,我听到身后有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我转过身,笑望着那个有些瘦弱的黄脸小伙正一副重获自由的快乐表情。看着她如此幸福与满足的样子,我也更加坚信,帮了她是对的。至少能让我见到如此发自内心的微笑……   “府台大小姐,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你,你知道了……”听到我的话,她猛然间愣住,话语也不由得结巴了起来。怔愣了片刻后羞赧地低下了头,脸上虽仍是黄色,但我猜,面具之后的脸儿定是羞得通红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他当初被我认成女子之时,定是要比现在的状况尴尬十倍……   “刘梦琪…..我的名字叫刘梦琪。”   我抬起头,正对上她盯着我的眼睛。刘梦琪,倒是和我以前的名字“林孟夕”在字音上有点像……   我如斯想着,不由得又回忆起前尘岁月。那个名字已被尘封了7年,如今回想起来,仍是这般的亲切,正如那些被我深埋心底不被他人所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珍贵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二章 昔日情由   翌日,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一行人便启程了。除了我们来时的四人外,又多了两个新成员,这确实是个突发状况。   看看在我身侧马上的年轻人,此刻正满眼兴奋与好奇的四处打量。一张些许发黄的脸说不上英俊,唯独那双眼,确是乌黑明亮,熠熠生辉,每每转动起来,便自然地流淌出灵气与生机。   刘梦琪,这个兴安府府台的掌上明珠,在鸿门客栈躲避家里搜寻的时候,得我易容相助,就此便搭上了我们的“顺风马”,要同我们一路同行。如今我们已出了兴安府地界,而她却丝毫没有与我们分道扬镳的意思,而且脸上的面具还戴上了瘾,继续向我借用,还真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看着她飞扬跳脱的神采,我的嘴角扬起了真心的微笑。虽然知道多带一个人,会有点麻烦,但是……或许,这样也很好……   更何况……我转头看了看后方的马车,坐于车上策马的赵义遇到我的目光,恭敬地朝我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事先买下了马车存放在镖局里,以备长途之需。今日这马车便派上了用常因为,我们还有一位昏迷的同伴……   我轻勒马儿,放缓速度到马车旁。在车帘被风吹动的当口,看到里面平躺着的人,仍是那张平凡的面具,却掩不住周身自然而然的高贵气质……   “公子……”驾车的赵义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眼中有丝纷乱一闪而逝。   我看向他。   他叹了声,终是开口问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我知他指的是车里的人。心里苦笑了下,终究还是问出来了。什么来历?我也是不知的。什么人?我和他只见过两次,有一次还似是梦中……   “是一位故人。”我轻声道。   赵义顿了顿,见我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不再开口,只是眼神复杂难明。   马车里轻不可闻的一声□□,醒了?我心里一动,下了马,将缰绳交到赵义手里,一俯身进了马车。   车里一片安静,好似刚刚的□□声是错觉。他安静地躺在锦缎上,散开的头发丝毫不输缎子的光泽。   我已替他把过脉,他曾受过颇重的内伤,但是真正让他昏睡不醒的却是一种药物。这种药物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这种药能模糊人的意识,扰乱人的内息。于普通人来讲,只是让人昏昏欲睡,可是,于武林高手来讲……这种药,无疑会使之变为废人!   我虽没苦练过什么武功,但也知道对于武林中人,失去功力意味着什么。值得庆幸的是这药不是什么害人终生的□□。只要不持续服用,经过漫漫调养,便会恢复功力,但真气损耗是免不了的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武功很高吗?又与何人结下仇怨,竟遭人如此对待……   我定定地凝视着他,他的双眸仍是轻合着,只是眉毛轻轻拧着,额角浸出汗水。   很难过吗?我轻轻皱眉,伸手探他脉搏。脉象有些混乱,体内真气似是要挣脱什么而横冲直闯。我深知这是他体内药物的残留作用。这种药是定时服用来压制体内真气,兼且麻痹人的神经。我想,他服这药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不再服用,体内残留的药物再也压制不了被禁锢已久的真气,只是在负隅顽抗,因此,这段磨合期是痛苦的……   我小心地揭开他脸上的面具,拿起旁边的手巾,为他轻拭去额角的汗水,将他轻轻扶起,手掌抵在他背心,将绵柔浩荡的内息缓缓注入。想来这套三清派的心法也帮了我许多次了,无尘子师父,谢谢你。   混元,原是归元,使繁杂归于统一,过了一段时候,我输入的真气便逐渐渗透到那四散的真气中,在我的意志下,渐渐地收拢它们,平复它们。   许久,当我已感觉不到他真气的躁动,便轻收了掌,扶他躺下。见他平静了许多,于是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此刻看着他原本的尊容,仍是不免看的呆了。因为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未被打扰地看着这样美的一张脸。   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刚才的推功过血而变得红润了些,眉毛好看地舒展着,之前的匆匆一瞥,没有注意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比我见到的其他男生的都长,闭目时道不尽的温和恬静……突然忆起在碧落宫的禁地见到他时的情景,真的是惊艳,但和现在的他比起来,方知那时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了些!   我就静静地半卧在一边,用手托着腮边。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观念——多欣赏美人……或许能长寿吧。   这样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见他额上又冒出汗来,又为他轻柔地拭去。   遇到他很突然,可以说他是托了凌波的福。可是就只有这样吗?可能是为了感激他曾经的温柔吧。   至今未忘在云雾山山顶,月光中,那如神子般的耀眼之人,那温柔的眼神,以及那安慰的话语,那句,“他们没事。”让当时忧心如焚的我多少有些安心吧。我曾经以为那是梦幻,可如今,那情景却越发的真是起来……   关怀,有时很奇妙,虽只一刹那,却可以永远烙印在心中!   或许……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吧。所以,见他落难,想都没想便出手相救,见不得他蹙眉痛苦的样子。所以,才会守在他旁边,时时照顾……   一路上还算安宁,那位大小姐果然是逃婚出来的。唉,如此烂俗的伎俩,亏她也使得出来。府台大人也并没有张贴告示,明着在各州府寻人,毕竟女儿逃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捉装仙子”的那些人,似乎已经被我们甩掉了,路上并未有什么风吹草动。只是我总觉得,赵家兄弟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次不经意间,看到赵忠暗自放飞了一只信鸽。真的只瞒着我么,罢了,谁又没有秘密呢。只是……不要让我失望了才好,我有些苦涩的想。   白天,我们轮流在车上休息,但是赵家兄弟却是不肯,我也只得作罢。晚上赶上村落,便借宿一宿,赶不上则是野外露宿。   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来“仙子”的情况已是渐渐好转,只是仍是昏迷未醒。我心下惊悸不已,这药真是霸道!   我们已经来到了多山地区,道路越发难走起来。刘梦琪倒是颇为兴奋,没看到一处山脉,她都要小小的兴奋一下,弄得一向沉稳的赵忠也不由莞尔。   “哇,前面那个,就是吟风谷了1刘梦琪兴奋地道。接着便不发一语地聆听起来。   “小刘,你在听什么?”赵勇问道。他现在倒是和刘梦琪相处的不错。小刘这个称呼则是跟我学的,方便又亲切。   “我当然是在听风声了,吟风谷的特色,就是有这高低不同的风声。”   “这些你倒是清楚的很嘛。”赵勇笑道。   “此处要小心些,此地山谷狭长,且无处躲避,是奇袭佳所。”赵忠皱眉看着前方山□□。   我们尽皆点头赞同,连刘梦琪也例外地安静下来。   我们很快地进入了山谷,果然狭长啊!狭到仅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长到我们走了许久,才刚走过一半的山谷。   吟风谷果然是名不虚传,由于地质的原因,这里的风声并不单调,而是真如小刘所说的如音乐般的高低不一,跌宕起伏。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开了眼界。   突然有一种古怪的声音响起,我们皆是一滞。我在心中念叨着,一定是风声,不会这么巧“中奖”遇袭吧!谁知下一秒,我便在想,如果我能回家,可以考虑去买彩票。因为……   我们真的“中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三章 狭路相逢   狭长的吟风谷中段,一辆马车停滞不前。马车与山谷两侧的间隙并不宽阔,只有阵阵清风灵巧地拂过车侧,吟唱着大自然的乐章,依旧优美,恬静,并未因山谷中突然发生的变故而有一丝的改变……   赵家兄弟跳下马来,成三角状护在车前与车后。我们的前方有敌人拦截,后方也有人呈合围之势。这下真是被人夹饼干了。看看前方,再回头看看后头,我心下叹息。   敌人全是统一的黑衣,大致望去,不足十人,可是再一细看,发现他们步伐轻快,站立的位置也甚是严谨,我虽然没学过什么阵法之类的古籍,但也能看出他们每个人的位置,之间的距离,前后次序排列,都不是随随便便安排的,而是经过计算而得出的可攻可守,可联防的绝佳战位!   他们绝不是一般的山贼或军队。我盯着那些人想着。突然想起了刘梦琪。希望这丫头没有吓坏才好。一看之下,发现她却是有一点惊怕之色。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在她眼中,更多的闪现着一种光芒,一种冒险时特有的刺激,惊悸与兴奋所共同交织的光芒!   真不知道她是真的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是对我们这几人太有信心,亦或是……此女根本就是个好战分子兼不怕死。   没有什么“此山是我开”的开场白,也没有留下人头或是留下钱财的恐吓话语。有的只是在合围之势的短暂平静中突然展开的袭击。片刻中,兵刃交击之声已响了几次。我一个旋身将刘梦琪带下马,   “到马车里去!”一转身闪过一个黑衣人的攻击,又朝赵勇喊道,   “赵勇!”   “是,接剑!”他很默契地投过来一把宝剑。这一投用的劲力可不小,那把剑带着呼呼风声,朝我这里直飞过来。   苦笑了下,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同时飞身接剑,一个转身,卸了剑势,轻落于地。我的剑法虽然一般,但是借了身法的利,果然也如无尘子师父当日之言,鲜有人能追的上我了。尽管如此,我的心却越来越沉,因为……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与忠义勇三兄弟一同奋战,但是对方人多,又个个武艺高超,赵家兄弟身上都挂了彩,这使得我更加心焦,想使用烟雾药丸治敌,可这里又是地势特殊又多风,药物根本起不了多大功效。况且还有马车里的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无行为能力,另一个……和无行为能力也差不多……真是……太背了!   “啊!”马车里蓦地传来的一声尖叫,仿若一根长针扎入了我的心口,我惊悸地转过头,看到的一幕却使我通体发寒!   一黑衣人在马车一侧,车厢已被剑气所破,那人手中之剑尚有鲜血滑落……刚刚那声惊叫,有人受伤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动的,只顷刻间,我已到了那人身后,手中剑直直刺入他的背心。   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我抽出剑,那人砰然倒下,我没有再看那个鲜血淋漓的身体,一个闪身到了车厢前,屏住呼吸,缓缓地拉开了车帘……   一声女子的惊呼,我看到刘梦琪正缩在车厢一角,紧盯着车门处,见来人是我,方轻舒了一口气。   “你,快看看他!”她急急开口道,手指向身前。   那是……我倒抽了一口气。“仙子”仍是静静地躺在原地,而右边手臂上从手腕之上到手肘,蜿蜒着一条半尺长的伤口。汩汩鲜血在他苍白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目。刘梦琪甚至不敢看那片鲜红之色。   我出指点了他手上的穴道,先帮他止血,见他蹙着眉头,忙伸手探他脉象。蓦地眼前一花,手腕已是被紧紧地禁锢住,半分也挣脱不得,我看着那只兀自流着血的苍白手臂,抬起了眼帘,望向那手臂的主人……   那张美丽的脸,这几天我已是看得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如今……那双几天来一直紧闭着的眼眸,已是如深邃夜空般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似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愣了片刻。   “你是谁?”冷冷的问话,凌厉的眼神。这种冷厉的感觉,和他的容貌真的很不相符。沉睡时那样温柔的一个人,醒来后竟会带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眼前的人真的是我在月色中见到的“仙子”吗?   见我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他。他眯了眯眼睛,手上又加了劲道。   “呜……”我轻呼一声。他这只手不是受伤了吗?况且还被我点了穴道,怎的还是如此大力!   “仙子……公子”真是,一直在心里叫惯了的,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我脸红了一下。“我们在碧落宫见过的,我没有恶意……”   他轻轻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什么,可手上的劲道却未放松。我暗呼命苦。刘梦琪则是既惊诧又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他,一副“你们不是很熟吗”的表情。   “你不记得我不要紧,只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们……”我话还未说完,已是被一股力道拉的身子前倾,扑倒在面前之人的怀里。我感到头上一片寒气扫过,接着一声掌力击在人身上的闷响和木板碎裂之声。不消看我也知道,刚才准是有人从我身后偷袭。看在他出手帮忙的份上,就暂且不怪他弄痛我手腕的事了。   感觉到有阳光洒在身上,看来,这辆车是报废了……   我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时,不知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接着他终于松开了钳制着我的手,且眼中神色难明,忽明忽暗,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竟还流露着一丝惊喜。   如今的马车已是四分五裂,我们就站立在呼呼的风中。我看到不远处赵义、赵勇已是不敌,便要冲去帮忙。谁知被他一把拉在身后。我眉毛微微竖起,睁圆了眼睛瞪着他,他却看着我轻笑出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正想发飙,他的声音却有如用了扩音器般,远远地传了开去。直震得山谷回声,连绵不断。   “无耻贼子,一起上吧。”话语中透着一股子的狂傲与怒气,还有着不屑之意。   果然,听得此言,那些人便舍下赵家三兄弟,一股脑地朝我们这里包围过来。我心里更加的确定了,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或许就与在鸿门客栈遇到的那几人是一伙的……   面躲着敌人的包围,他只是用眼角睨了睨,浑身散发出冷厉的真气,其气势使得黑衣人们一时不敢上前。突地,他身形一滞,就站在他身后的我感觉到他所发出的真气骤然散乱,再难聚集。   难道是昏迷的太久了,不宜妄动真气?   那些黑衣人似是察觉到了一些端倪,立时汹涌着扑将过来,   我正待咬牙与他们硬拼,却听到一声怒吼,“休伤我主!”   烈风扑面马蹄疾。两骑旋风般的由远而近,其速之快,仿若瞬息而至。一男一女从马上飞身而起,落至我们面前。看清来人容貌,我不禁讶异。   原来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四章 护法 侍女   吟风谷中,我方与敌方尚余八人的对峙,因那两人突然的到来而打破……   那两个人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使之原本峻拔的身姿更显硕长、矫健。此时,他手中剑已出鞘,同样是通体漆黑……虽没有一般白刃的雪亮耀目,却隐着一股肃杀之气……   另一人,是个面目可人的少女,也是一身黑衣,更衬出肤白唇红和那对闪着异彩的剪水双瞳。   阴癸派左护法——绝刃!以及……阴癸尊主的贴身侍女,在碧落宫的日子里,日日与我相伴的——小月……   此刻,小月看着“仙子”,竟像见到久别的亲人般,落下泪来,哽咽着吐出两个字来。   “主子……”   而他身旁的冷厉男子——绝刃。我与他并不熟稔,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表情总是冷漠的,可是此时,我竟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有如初春化雪般温暖的神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时分明地闪着绚烂的光芒,犹如孩子般的澄澈,充满希望……   “主子……您受伤了!”绝刃原本激动的神情在看到“仙子”手臂上的伤口后,瞬间冰冻,凝结成冰冷的面具,寒气逼人。眼神中有着慑人的冷厉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仙子”似已暂时压制住四散的真气,淡淡道,“无妨。”看着那两个人的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小月惊呼一声,忙撕了块衣摆为他包扎。眼中一抹深沉的痛色闪过。   看着他与那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淡然表情,这几日一直隐约浮现在我脑中的疑惑,又一次显现出来。能让绝刃与小月表露出如此真挚的感情,又如此在意……“仙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敌人的攻势只是停滞了片刻,复又袭来。只是此时形势已非彼时。我们又多了两名帮手。   绝刃的身手灵敏、剑法快绝,自是立时成了攻击的主力。再看着在敌人中间轻盈翻飞的小月,她的剑法虽气势不强,却胜在“灵动”,只见她手腕一翻,已是挽出一串剑花,迫的对手身形急退!   我暗叹一声,原本我也看出小月是有武功的,只是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剑法!   而被他们称之为主子的绝美男子,就那样淡然地立于原地,之前的冷厉眼神就好像错觉一般,再未出现。只是……当敌人的攻势一波波袭来,当他未见多大动作而轻松避过,当他用不带一丝内力的手夺过敌人兵刃并反伤对手时,他眼中分明闪现了嘲弄与不屑!   比起这样的眼神,我倒宁愿他眼中闪现的是怒气与杀气。因为……他这种戏谑的眼神传达着视人命如草芥的含义,这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小刘的声音!我迅速回身,施展起魅影身法,迅急而至,却看到小刘……我的呼吸滞了一滞。   刘梦琪双脚离地,纤腰被人揽起,身子腾在半空。正随那矫健的黑色身影而徐徐下落,风拂过,音未止,衣翩然,花叶乱……两人已稳落于地上,一柄全黑的剑也已狠狠震开了敌人的长刀,那人身子远远跌了开去,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我深呼出一口气,小刘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没想到救她的竟会是绝刃!看着犹自在绝刃怀中的小刘,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并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我……我当然是不会有“男女授受不亲”那样的古董思想了。可问题是……小刘这一路上穿的都是男装,现在也不例外……   刘梦琪惊慌地跳离绝刃身边,绝刃皱了皱眉,继续举剑对敌。   看着男装打扮的小刘在一边红着脸,手指揪着衣角的小女儿姿态,我心里一阵恶寒……   蓦地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灼灼的视线,我回首,看到了“仙子”正紧紧盯着我,眼神中多了一分笃定。看得我颇为尴尬。又不是我救的人,看我做什么?这样想着,我手下却也没停,继续与大家并肩作战,只是这次,我将小刘划入了我的守护范围之内   敌人一个个地倒下。六、五、四……当最后一个敌人也倒了下去,我别过头,清道了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不是怕见血腥,也不是愧疚于己方的杀戮,实在是讨厌,讨厌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尽管知道这条法则是千古不变的自然定律,却……还是讨厌。   我拉了拉小刘,将她送上马车。这丫头一定吓坏了,不过她这个千金大小姐。看到这样的杀伐场面,还能保持清醒。看来我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拼斗既止,四周重又回归宁静。只是这终年不息的风儿依旧吟唱着它无规律可言的曲调,此时听来,竟似挽歌一般,不知是在为死者悲怅,还是为人类的杀戮而伤怀……   我不愿听这悲歌,甚至不愿回头看那战后残局。当经过赵义身边时,他正有些怔然地低头想着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瞥到地上的一具尸体,他腰间有个青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了闪。   “赵二哥,走吧。”   山谷后段路程,我们一行人都较为沉默。“仙子”没再去马车里面,而是在我们后面勒马徐行。绝刃与小月骑马跟在他两侧。看得出小月很是开心,只是却也不做声,安静地跟随着。   终于走出了这狭长山谷,听着身后的凤吟之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我勒马回身,面对身后的三人。   大家都停了下来,小刘也因马车突然停下而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绝刃冷冷地盯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戒备。虽是一动未动,可周身已散发出了夺人的气势,蓄势待发。另一侧的小月也是细细地打量起我来,眼中光彩忽明忽暗。   而那个人……那个在正中端坐于马上的人。此时已疲态尽去,一如我初见他时的丰神俊朗。面上的苍白因为筋脉的活络,早已褪去。若不是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很难看出他是个负伤之人。   他看着我,没有开口。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看的唇形轻轻勾起,深潭般的眼眸中若有水光流转,温暖柔和,一如我记忆中的月下仙子一样。   感觉到四周太过安静,我轻笑了下,开口道,   “公子,很谢谢几位刚才的义助,如今贵属下已到,公子业已无碍。我等还有要事,我们就此别过。”   我还在脑中措辞,却听到一把磁性的男音道。   “这几日,是你一直照顾我?”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什么跟什么嘛,这根本就和我表达的意思风马牛不相及嘛!   “你,为何救我?”   又来了,他是什么思维啊……我看到小月有石化的倾向,绝刃的眼角似是跳了跳。   “因为看公子面善,想起一位故人。于是便救了。”   此话一出,连“仙子”也是一愣,小月石化,绝刃面无表情,只是杀气全失。身后。不知是谁的兵刃掉到了地上,发出“乒”的一声响。   我继续无厘头的答话。   “救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没有我所期望的“不需要啊”的回答,他只是洒然一笑,来到我身前,看着我的眼睛,轻道了句话。语声不大却很清晰。   “既是故人,那便一起行路,叙叙旧吧。”   说罢,他策了马,率先去了。我一时有些怔然,看看身后同样愣怔的小月与绝刃。摇了摇头,也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来异常忙碌,这章真的发的迟了,在这里对常来支持我的朋友说声“抱歉”。感谢大家的支持。   ☆、七十五章 尊主赤心   我们一行人径直朝北,前往真龙州。“仙子”他们说是也要到那里办些事情,遂与我们同行,对于这点,我也无甚在意。而且有了绝刃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何况……还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仙子”。   而小月,这一路上真是把大家照顾的无微不至,真是个玲珑剔透人儿。就连对他们颇为防备的赵家兄弟,对小月的态度也甚是和蔼。尤其小刘,对那主仆三人是大感兴趣,有事没事便愿意去搭话,弄得绝刃身上散出的杀气暴涨,她却毫无意识,倒是我常为她捏了一把汗。   “仙子”的伤势已好,内息也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小月总是来央我帮她家主子配药调理,我不好拒绝她,便答应了。   我的医术师承白先生,说起来,他真的很照顾我,我明明是歌园的学生,却常跑到他的乐园去,他也毫不在意,反热情地教导我,使我获益良多。医术,便是其一。   我的医术虽比不了宴池,却也非一般大夫可比。出了夜羽,我才发现,原来白先生教我的许多药理与药方,对于外面学医的人,竟是闻所未闻的。而我要的几种药材,在药铺里竟是抓不到的。为此,我只有亲力亲为,趁在野外休息的时间自己采药。   傍晚,又是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又要野外露宿了。赵忠去查探了下周遭环境,确定这里适合扎营。我们便停下歇息。一辆马车停在一边,那是小月为“仙子”特意买的,方便养伤与休息。   车帘被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挑起,车里的人缓缓走了下来。在夕阳映照下,那面容不可方物,那身姿,飘然若仙,那气质,浑然天成……   相处了几天的大家,仍是不禁愣怔。连他身边的小月也不例外。   此刻,我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看着东边有个水潭,心想今晚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了。   有人缓步来到我近前,就在我旁边席地而坐。我看向他,却见他仰首看着天边的彩霞。黑发飘动,轻拂过被夕阳映红的脸颊……我此刻什么也不想说,也仰头看向天边。   这夕阳,仍是和过去一样美丽。曾几何时?我和爸爸妈妈去杭州看“雷峰夕照”,我和小风两个小童,在青鸾镇的山上一起看那红霞漫天。在夜羽,我们六个少年、少女一起在夕阳下畅谈、舞剑……   我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眼前景色,恍如隔世……   “很美。”他的声音徐徐传入我的耳畔。   “是啊。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半晌无声,我不由地转头看他。见他正微蹙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终于,他轻叹了声,“这不像你。”   我微笑道,“你又了解我多少?”我笑着,却从眼底泛出阵阵冷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们一时无语。都看向那夕照红霞。却听他徐徐吟来,   “空云无颜色,却染夕照红。”   我浑身一滞,猛的扭头看向他。   他仍是看着夕阳,目光是那样专注。   “云之一物,傲游天际、无拘无束,即使是一时被夕阳染红了颜色,可明朝便又会回复本色。”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心中却是起了惊涛骇浪。我惊讶的不是他在那两句诗中道出了我的名字,而是他竟然真的了解我!了解我的性格和我此刻的心情。   “你……”   “我有名字的。你记好,我叫赤心。”他样子十分郑重地道。   “赤心……”赤子之心么?   他低下头,目光牢牢锁住我的眼眸,当听到我唤他的名字时,眼中流淌着温柔之色。我直觉得那眼眸像有着无限吸力般,要把自己给吸进去……   “草药没有了,我去附近采一些来。”   没有再回头看他,我就这样近似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   漫无目的游走着,思绪却一刻也不能停歇。赤心!好一颗赤子之心,明明是那样不染凡尘的外表,那样如仙般娴雅的气质,却在隐藏在面具后时,理所当然地做着伤害别人之事!视人命如草芥!好一个阴癸尊主——赤心!   自从在龙门客栈救出他以后,心中便有着疑惑,在吟风谷那一战中,绝刃和小月的对他的态度,还有他战斗时那种淡漠冷酷的神情,那是要杀掉多少人才会形成的表情……还有为他疗伤时,看到他胸膛上那道深深的剑痕,还记得阴癸尊主为救我,分心而受的那一剑!   到刚才为止,他那种温柔的眼神是如此让人记忆深刻,最终和那双在面具后灼灼闪烁的眼眸重叠在一起……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对于他,我并不憎恨,因为他并未真正伤害过我,何况他因我受伤,甚至被人擒去,我还欠他个人情。只是……还是有些怨的,因为他,我才会与大家分开。   心里矛盾的很,不知对他应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算了,便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就当我们萍水相逢好了,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终于解开了一个心结,可心情却仍是平复不下来。因为想到了师兄,那个一直呵护我的玄坤师兄,竟会欺骗我吗?   离开风吟谷前,虽只瞥了一眼,我却看清了赵义凝视着的那样东西。那是一块刻有青龙的腰牌,那青龙的刻法独特、栩栩如生。青师父曾提起过这种龙形图案,那就是在五龙盟中,代表青龙旗一脉的标志图腾!   袭击我们,或者说袭击赤心之人,竟是青龙旗的人。五龙盟效忠龙国,玄坤师兄又是龙国的皇子……这次剿灭阴癸派又是他带的队……   我还请求他放过阴癸派,他竟也答应了。现在想来,他从来就没打算放过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吧。可是即使师兄这样做,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是阴癸派先损害了龙国的利益!而师兄为什么要假装答应我放人,一边又派人暗地里把人押走。赵义的飞鸽传书恐怕就是和师兄取得联系,告诉他阴癸尊主被我给救了。   呵呵,想想真是好笑。我想笑,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嘴角拼命想要往上弯,最终换来的仍是苦涩的抽动。   我的步子有些虚浮,心里全不在意走向哪里。只是想着,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些只是猜测,吟风谷一役,看赵家兄弟的样子却是并不知道敌人的身份,还有赵义看到青龙令时的愣怔表情……   我在思索着一切能反驳自己推测的蛛丝马迹,却被一阵吵声打断了思绪,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高速运转的头脑终于静了下来。我凝目前望,见是两人在争执,而且与其中一名的叽叽喳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名黑衣男子鲜少说话,即便是争执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以我内功的修为,我能感觉到在他周身的冷厉气息,已是越来越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六章 迷蝶奇阵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在芳草地上,夕阳霞光之下,一高一矮、一静一闹的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目光相接,眼中含采……这本该是一幅很恬静的场景,如果……没有那尖细的聒噪的话……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武艺高强。怎么不去猎只熊啊,野猪啊什么的。最不济也可以去打只狼啊。干嘛要来捉这只可爱又弱小的兔子!”两人中个子较矮的那个叫道。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兔。   黑衣男子目光中似有冰霜一闪,随即冷冷地转身欲走,似是不愿多说一句。谁知,前者又紧赶了两步跟了上来。黑衣男子骤然停步转身,前者来不及收步,正撞在那宽阔的胸膛上。   两个人都微微一滞,然后快速地拉开了距离。   “别跟上来。”黑衣男子冷冷地道。   “不行,我要在你旁边监督,免得你再屠杀弱小。”矮个儿男子抱着兔子,理直气壮地道。   黑衣男子眉毛跳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哇,难得看到他这么生动的表情。不对,生动表情后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着怒意的冰寒压迫感!   “绝刃,小刘!”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们身边,我怕我再不出声,小刘就要血溅当场了。   “云兄。”小刘跟我打了声招呼,依旧寸步不让地与绝刃对视着。绝刃侧过头朝我微微颔首。真是惜字如金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先岔开话题再说。   “打猎。”绝刃道。   “我是监督他来的,免得弱小生灵枉送了性命。”   又是一道冷厉的目光盯在刘梦琪身上,而她仍然神经大条的逗弄怀里的小白兔。我发现她真的有逼得酷哥暴走的天分……   “不要再跟着我,否则后果自负。”扔下这句话,绝刃转身而去。   “你等……”   “你还真嫌命长了,是不是?”我一把拉住小刘,有些火大地道。 这小妮子,真是,绝刃是何等人物,她也去招惹。   谁知她偏着头朝我一笑,轻柔道,“不会的,他是个好人。”尽管她此刻戴着的面具并不起眼,可是自她眼中流露出的盈盈光彩,却让我在那一刻,为她惊叹。与凌波眼中的旖旎冷滟不同,也不似孔晔那骄傲热情的神采,那是只属于刘梦琪的眸光,纯净中带了些睿智,恬静又不失跳脱……   她朝绝刃去的方向张望着,着急道,“哎哟,我得快些追上才行呢。”说着朝我挥了挥手,人已经追上去了。   真是快乐的人呢,我突然间有些羡慕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由想起了家乡的堂妹,从前爸妈就总是喜欢让堂妹到家里来玩,她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灿烂的让人想拥住它……爸爸妈妈,希望堂妹能代替我,为你们带来欢乐……   唇角微扬,我纵身朝那两人去的方向追去……   我们三个就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漫无目的地行进着。而在小刘的监督下,绝刃果然一无所获。到后来,我惊喜地发现了许多药草,绝刃的任务便自然而然地从“打猎”改为了帮助我“采药”,当然,这是为了他的尊主大人了。小刘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也因不用夹在他们两人的气场中间而轻松不少。   让我兴奋的是,这块地方似乎鲜少人来,竟采到了一些稀有的入药材料,似乎周围还有不少……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山林灌木,佰草丛生,前方树木掩映的连绵小山,也不知那后面又是何等光景……墓地,我的目光定在左前方的一处怪石上,看着那株碧绿喜人的小草,我竟兴奋的叫了出来。   “琼芝草!”那是只在典籍上见过的奇草!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也有保命奇效,对于内伤方面,更是药到病除,   绝刃听到我叫出的名字后,双眸闪亮,如离弦之箭般地掠了过去。他知道,得了此草,尊主的伤不日可愈。他心急之际,身子仍是前冲之势,右掌已经探出,抓向琼芝草。不料红影一闪,如疾光掠过,转瞬间。怪石上已经空空如也。   绝刃离得极近,看得真切。既惊且怒地喝道,“赤影鹿!”   那红影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们。   那是一头极漂亮的鹿儿,通体赤红,四蹄如踏雪般纯白,眼大而晶亮,嘴优雅地抿着,而且……正衔着“琼芝草”   我心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刚见了颗奇草,这下又见奇兽……   它正用那晶亮的眼睛瞟着我们三人,没错,是瞟着……我曾在书上见过此售,知它极富灵性,可此时看到它这种拟人化的眼神,还是觉得十分诡异,它,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我犹自在胡思乱想,绝刃已经冲向那鹿儿。那鹿儿机灵的很,轻盈一跃,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绝刃也紧随而去。   刘梦琪武功平平,跟不上绝刃那惊人的速度,看她干着急的样子,我只好捉住她肩膀,带她一程。但是带着一个人,终究是功力受限,眼看着和绝刃的距离越拉越远,只见四处景物陌生,我们竟已不知不觉随那鹿儿奔出了很远……   看着前方雾气缭绕,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宜前行。运上内力喊道,   “绝刃,先回来,不宜再追。”   谁知那绝刃竟是个倔强性子,传声道,“姑娘先请回去,告诉我家主子,绝刃片刻便回,必得琼芝草”。话未说完,声音渐远。人已经隐入雾气中。   我摇摇头,何必如此执着呢,没有琼芝草,赤心的伤也是会治好的,只是晚些时日,亏些真气罢了……唉,来不及耽搁了,我一跺足,带着刘梦琪拼尽全力地向着迷蒙雾气而去……   进了这茫茫白雾,遍寻不到绝刃的身影,后来,竟是连方向都不辨了,于是只好运内力淸啸几声,可是耳中却传来若干回音,似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处不在一般,看来这是高人所布迷阵,此阵硬闯怕是不行,心悔当初为何不仔细学学这机关术数,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时,雾气中响起绝刃的喝声,只是声音四散,听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云兄,我们往那边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梦琪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小刘,你懂这阵法。”   “算是吧,我们边走边说。”   看她的样子并不紧张,我才稍稍放了心。只是谨慎地跟着她前行,在阵法中,错走一步都是输。   小刘见我动作小心,笑道,“云兄不必紧张,此阵虽是复杂的迷阵,但其意只在困人,不在伤人,因此并无死门……四周也不含陷阱,我们只需找到出口的正确方位即可……”   七拐八弯地走了一阵子,眼见雾气渐稀,出口在即。忽的听见前方传来人声,好像是绝刃!我正欲查看,没想到刘梦琪竟是快我一步冲了出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完全没预料到的景色呈现在眼前……远山如烟气般环绕着这方宁静的土地,到处可见形态各异的古树与花卉,看似浑然天成一般……眼前的是一大片花林,落英缤纷、香气袭人……还有人在林间起舞……   不对,那个黑色的身影,那矫健的身姿,不是绝刃还会是谁?   “绝刃!”我突然发现情况不对,绝刃的步伐散乱,似是在乱打乱撞……再说,以他的轻功为何会被困在这不甚高的花林中?   我看了看刘梦琪,见她眉头紧锁,紧紧盯着林中的身影。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这花林有古怪,正待询问,她幽幽道,“这林中之阵名曰‘迷蝶’,林中之花,嗅其气,使人暂时功力溃散……树木栽种,用的是迷踪之法……”她顿了顿,“迷蝶,纵使如蝴蝶般会飞,也会被香气所迷,又何况是人……再高的轻功也是枉然”   “你既识得,可有破解之法?”   她盯着林中那道黑色身影道,“事到如今,说不得也得闯他一闯!”   “云兄,你在此等候,我进去……”话未说完,已被我拉着走向“迷蝶”。   “忒也罗嗦,救人要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进阵前,她叮咛道,“紧紧跟着我,不可错走一步!一旦吸入迷蝶花香,功力暂时消散……一入‘迷蝶’,出口便只有一个,只可前行,不可回返!”   我暗自咂舌,好厉害的阵法,绝刃这小子,为了一株琼芝草,招惹了这等麻烦……   小刘却不知我此时心里腹诽,只小心翼翼地踏入花林。我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她左走七步,我也左走七步。她前行五步,我也依法炮制。如此一路,简直就是踩着她的脚印前进……这里真是邪门儿,在外面看时,就是一片漂亮的花林,进入其中便完全变了样儿!看身边的景物还好一些,远处的一切就犹如雾里看花一般虚幻,难怪小刘让我紧紧跟着她。我想,如果拉开一段距离,我们恐怕也看不到彼此!   我们行进的十分缓慢,每走一段,小刘便停下来,仔细观察四周,低头沉思,小心计算。而我们走过的路线,也并不是一直向前,而是时左时右,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感觉就像游戏“贪吃蛇”一般游走在“迷蝶”之中……我虽不太懂,也知道奇门遁甲的奥妙神奇之处,不深入其门,不可窥其真谛。   绝刃就在眼前了,他这才看到我们,面露惊讶之色,继而眉头轻锁。   “你先不要动!”倒是刘梦琪率先开口。   绝刃倒是听话地没有乱动。只是面色不太好看。小刘却没注意这个,只是低头深思,有些陷入“发呆”的迹象。我也不好打扰人家“研究”难题不是,但也不能就傻傻地干耗着呀,于是,把目标锁定绝刃。   “我的大护法,可识得迷阵的厉害了!”   绝刃显然有些尴尬,但仍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他是聪明人,困在花林中转的晕头转向又功力涣散,怎么能不知其中大有问题?   “就为了一株琼芝草,你将自己陷入如此厉害的迷阵之中!”我向老师训斥学生一样地严肃的说道、   “主子需要琼芝草……”   “那琼芝草呢?”我那容得他强辩,打断他的话头。看他那沮丧的样子,也知道是“一穷二白”了。当然他的剑还在。   果然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脸上越来越红,头也压的更低了。我在心里不亦乐乎,绝刃也会脸红,看他平日酷酷的,也会有这种吐不出,咽不下的“窘相”!感觉真是爽啊!   我正打算让小刘也看看此等“奇景”,转头正看到某人怔怔地盯着红着脸的绝刃看,其发呆程度,比之方才尤甚。   “接下来怎么走?”我好心的提醒小刘我们当下的处境。   “随我来。”又看了看绝刃,两点红晕浮上面颊,“出口已不远了,接下来要小心些。”我又将“迷蝶”的厉害简略说给绝刃。他点头表示明白。   小刘仍是谨慎地在前面带路,只是明显比先前的心情要好,时不时地还会对身后的我们报以微笑。我在后面看的捏了把汗,就怕他“分心”带错了路。走在我们中间的绝刃又发挥了其冷漠本质,一声不响地走着,只是在小刘回头“微笑”时,会低下头走而已……   我们三人小心地穿梭于林间,明明都看到了外面的景物,可就是不能径直走出去,只好跟着小刘又绕了一会儿。待出的阵来,三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小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手帕擦着脸,我这才看清,原来她已经汗湿衣衫,看来“他”这个带队的,比我们都要紧张。   “多谢。”绝刃正立于刘梦琪面前,微微躬身道,虽仍是面无表情,语声里却透出由衷的感激。   刘梦琪微微垂首,正待含羞脉脉地说点什么,冷不防地,一抹红影掠过!   害我们进入“迷蝶”的始作俑者,正优雅地立在前方,偏着头,一双眼滴溜溜地瞅着我们。   我恨道,狡猾的小畜生。   小刘气恼它打断自己与绝刃的“沟通”,瞪大了眼睛与之对视,看谁坚持的久。   绝刃这便冲了过去,打算“虐畜”以解心头之恨。我伸臂拦住他摇了摇头,我们目前功力尽失,又怎么追得上这四条腿的畜生。   绝刃便停住身形,只是眼神冰冷地盯着“赤影鹿”。   “赤儿,你又调皮了么。”一抹柔适的语声轻缓地传了过来。   “赤影鹿”立时竖起耳朵,几个纵跃,到了一个人的身旁。   那人俯下身,轻柔地抚摸着鹿儿赤红的皮毛,刚刚狡猾、高傲的赤影鹿此时变得异常温顺、乖巧……   那人宠溺地笑笑,缓缓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抱歉,许久未更。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写文是我的爱好,我会坚持到底的!   ☆、七十七章 狐狸小子      就在离我们不远处,一人一鹿十分和谐地相处在一起。月白的长衫与鹿的火红皮毛交织在一起,显示出难以言喻的色彩魅力……终于,那人抬起头,向我们望来……   真真的古人风骨!   那张面孔并非俊秀异常,还带着些许苍白,那双眼中也没有令人炫目的光芒,甚至还流淌着一抹忧伤……看起来似是饱经沧桑,可他的面容,却并看不出其实际年纪……当人们看到他时,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年纪的,那是一种永恒的气质……   瘦削苍白的脸庞、略带忧伤的眸子、看似孱弱的身子,随意散落肩上的长发,有着说不出的魅力……出尘的气质又有着淡淡愁思……   那双眼看着我们三人,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纯粹地看过来,幽不见底……   “这鹿儿顽劣,还请诸位见谅。”轻柔的语声听的人全无火气,连怒目而视的绝刃也似忘记了赤影鹿,而在平静地打量着这个白衣人。   他缓缓站起身,微微一笑,犹如初春的雪瞬间融化了……   “后生可畏,想不到……破了‘迷蝶’的竟是几位年轻人……”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飘于远方,谁也猜不到他想起了什么?是逝去年少时光、还是远方的家人,又或是某个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深深埋藏心底、刻于魂魄中的身影……   “晚辈等唐突,误闯宝地,实乃无心之失,万望前辈见谅。”我诚恳地躬身施礼。   “阁下客气了,既能入得谷来,便是有缘。何况……”他的眼光落向赤影鹿,带些无奈与责备的语气。“定又是我这鹿儿招惹了几位,还请各位到茅舍用茶,让在下聊表歉意。”   那赤影鹿此时哪里还有之前的倨傲,耷拉着脑袋,一副羞愧状,眼睛还时不时地偷偷瞄瞄主人,只差没流下泪来,状甚可怜……真是成精了……   “不必麻烦了,阁下只需归还琼芝草即可。”冷冷的声音不识时务地传来。   绝刃啊,你是不是做护法嚣张惯了,也不看看现在在人家地盘上,且我们还没有内力……   “哪里来的野小子,如此张狂!”一声叱喝,犹如晴天里的一声惊雷,撼人心扉。语未了,人已至。带着一股疾风,一个身影瞬间现于眼前,不远不近,犹如磐石般立于地上,何等的速度与控制力……   定睛一看,如此声若洪钟,却是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衣服上满是补丁,中等身材,看起来也并不魁梧,很难想象刚刚的一声断喝是从这名老者口中发出的。   “方才说话的是你么?”老者眼中精芒一闪。   “是又怎样?”绝刃毫不示弱地与老人的目光对视。   “小子,你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样与我老人家说话了吗?”   “我只知道现在便有了。”   斗气蒸腾,无形的压力以这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我满头黑线,这两人的确是气场强大,但……也的确是都很臭屁……   “前辈息怒!”我适时地站了出来。笑颜如花。   “我们年纪轻,什么都不懂,您老不会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哦?”我用自己认为最甜美的声音说道。   老人向我看过来,打量起来。我笑的更加灿烂、真诚……   他突然“咦”了一声,片刻后,突地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一大步。好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的眼睛仍是保持着弯弯的弧度,弯成弧形的唇角依旧完美,眉梢的神经却兀自跳了起来。   “前辈——”牙缝挤出来的声音,尾音拖长……   “你,你笑的怎么会这么像……这么像那个,那个狐狸小子!”他一边兀自嘀咕着,一边抓着本就十分凌乱的头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恼人的事儿,十分烦躁。   不只我们三人纳闷,连那个很有风度的白衣人也是一脸不解。   过分,居然说人家是狐狸,人家哪里像狐狸了。我气得柳眉倒竖。真要说狐狸的话,有一个人……思绪翩然,那个身影便突然闪现于心底。是何时?这么怀念那个总是挂着一脸狐狸笑的人呢?   一阵清风,夹着花叶飘零,阵阵芬芳,一时让人不能自拔……当随风而来的最后一片花瓣悄然落下,我们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只是背影……   淡淡的夕辉洒在他天蓝色的外氅上,隐约可见尘土,白色的靴子此时也已不可谓之纯白,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可想这一路上必是风尘仆仆……纵使如此,这个背影,却是泰然自若,瞧不出一丝萎靡之态,透着说不出的潇洒,……却为何这般熟悉……   与他面对面的老者却是大惊失色。   “狐狸小子!”声音里显然带着丧气。   “铁老前辈,没想到您还是这么惦记着小子,我真是感动。”   他的声音清亮悦耳,与这幽谷相得益彰,却听得我浑身一震。   狐狸小子……是啊,那个人计谋得逞时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狐狸的。我为什么才想到呢?   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千言万语,一时竟似说不出来,只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很多,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呼唤……   “宴池——”   那个身影前一刻还是那般的闲适自若,那个人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可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瞬间变得僵硬。   周围的一切仿佛安静下来,我注视着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需看到……也没有留意到老者那惊诧之后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缓缓地转身,仿佛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容颜,那容颜上的神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此沉寂,哀伤,激动,欣喜……   是谁的泪水轻轻滑过脸颊,滴在随风飘舞的花瓣上,向着那温柔的大地怀抱,缓缓落下……   是哪一双眼瞳,如此炽烈,仿佛凝聚了天上所有的光明,要为那心上的人儿驱走黑暗、恐慌……   两个人静静地凝视着彼此,静寂无声……   他眼中的炽热缓缓化为暖暖的温柔,如水般荡漾在含着笑意的眸中,轻轻张开双臂,道了声,   “欢迎回来。”   心下重重的一颤,看着那张开的双臂,温柔的眼神,我破天荒地有了一种冲动,那种儿时受了委屈,投向父亲怀抱时的冲动……   还未及思索,人已经扑到了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让人安心……   感觉他的身体僵了一僵,继而缓缓放松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抚在我的发间,轻轻滑下。犹如令人沉醉的春风……仿佛听到一声轻叹,声音飘渺的不似真实……   “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轻柔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心也随之平静下来,一时才真的觉得累了,将头靠在那无比温暖之处,听着那胸膛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如此真实又让人安心……这一刻,一扫多日以来的愁绪。   只求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就始终那样任我靠着。我们像是在一处独立的空间,外界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看不到绝刃有些冰冷的眼神,刘梦琪惊诧的样子,白衣人的若有所思,以及白发老者大跌眼镜的怪异神态。   风拂过发丝,一时彼此的长发凌绕,正如心间慢慢回返的挂念与愁思……我抬起了头,看着宴池,他的眼中也有着淡淡的忧伤与焦虑,我突然想到,白先生是他的授业恩师,就像宴池的父亲一样,如今,白先生下落不明,他岂不是更加着急、伤心……   我离开了那温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他们一定都平安无事!现下已经有了一点线索,我们追查下去,一定会找到他们!”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着什么在闪动,忽而一笑道,   “虽闻得你已脱困,却未想在此重逢……如此才让人放心。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那笑容依旧如往昔般自信,他眼中的光彩,唇边的微笑仿佛会传染般,让人不由得轻松下来。   我重重地点了下头,却骇然发现,那位白发老者睁大了一双眼睛,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   “非礼勿视!”我第一反应竟是说出了那句话,难道是被陌生的怪老头盯着的条件反射?   那老者忽而一笑,眼角划出深深的皱纹,确认了某件事似地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女娃!”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是又怎么样?女扮男装犯法啊。”也不知怎么的,今天说话这么冲。可能是想起了伤心事儿,心情烦躁吧。老头儿,算你倒霉啦。   我自己是现代人,不觉得女扮男装怎么样,刘梦琪却是惊呼一声,显然没想到我也和她演了同样的戏码,而且演得比她好多了,至少她就没看出来。绝刃冷哼一声,显示他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看那白衣人平静的表情,显然也早就看出来了。我暗自检讨,不知是我的易容太假了,还是对方眼力太好了。总之,易容需要改进了。   “呵呵,你这小丫头说话倒也干脆。不像一般女儿样扭捏!”老者不但不以为忤,还挺乐呵的样子。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而站在不远处的白衣人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只是眼角带了一丝笑意。   老者正待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个无比悦耳的声音道,“铁老前辈,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八章 逍遥神丐      方才还笑得满眼皱纹的老者,在听到“赌约”二字之后,立马圆睁二目,如电的光芒直可震慑人心。看他的神态,我的手悄悄伸向了身上的袋子,那里面可是装了很多“宝贝”的,虽然我的内力没有完全恢复,但那老者若真要发难,凭这些宝贝,我也能挡他一挡。   我兀自寻思,直接面对那摄人目光的宴池,却像是毫不在意,笑得更加灿烂道,“前辈莫不是忘了与晚辈的赌约,那晚辈就再详细地解释一遍好了。”   此话一出,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宴池与老者身上,想听一听这赌约是什么?就连那名白衣人也眼含笑意地望着老者。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老者的脸可疑的红了红,最后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白衣人,终于认命地轻吼了一声,“愿赌服输!”转身大步朝远处的屋舍走去,一路上,仿佛发泄般地带起风沙无数,花叶若干……   “贤弟,快快备些清热去火的茶水,为兄要好好降降火气!”声若洪钟,明显地压抑了火气。   众人都是不明所以,除了宴池。看着他招牌式的笑容,我知道他的目的一定是达成了。他的目光看过来,盈盈笑眼之中含着一丝兴奋,究竟为何?   白衣人的眼光也转向了宴池,他的眼光澄净,看不出内心的情绪,只是他面上的淡淡微笑,卓然风骨,却着实让人心生好感。   清风吹拂,送来四周花木幽香,天边那丝残阳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躲了起来,月华初上,这宁静的幽谷飘渺的恍如仙境……在这仙境之中,那人一袭白衣,身边仍是立着那火红的赤影鹿,他轻轻开口,“天色已晚,此地也并非说话所在,如各位不弃敝舍寒微,还请入内用茶。”   如此雅致的所在,如此风骨的主人,谁又能拒绝?   众人随着白衣人朝屋舍走去。我和宴池走在最后,我轻声问道,“你究竟和那老人赌了什么?”   他微笑着看过来,双眸在月华下熠熠生辉,还透着一份得意之色。他唇角一勾,伸出三根莹白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三个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隐隐觉得他所说的三个人一定和我们有着莫大的关联。   “三个我们要找的人!”他晶亮的眼眸变得深邃,凝视着我的眼眸道。   我脑中嗡的一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道,“你是说……”   前面的绝刃回过头酷酷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即转头兀自前行,而刘梦琪则是走在绝刃身边,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我们。   被打断了一下,我又迫不及待地看向宴池,“是白先生……他们”   我轻声问道,语声中带着一丝颤抖。那三个人就好像我心中的水潭,只要轻轻触碰,便会带起阵阵涟漪……   然后,看到他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心中还有疑惑,于是强自镇定下来,看着宴池。   似是看懂我的眼神,又或许是猜到了我的疑惑。宴池还不等我询问,便先开口道,   “你可知这江湖之中,何派眼线最多,消息最灵?”   “自然是丐帮!”我想都不用想便答道。   “你可知方才那老者又是何人?”   我沉默下来,定定地看着他,脑中已是千回百转。   “你曾称他铁老前辈,难道是……逍遥神丐铁重山!”   宴池眼中有赞许神色,“正是!”复又轻叹一声,“如若不是他,我又何必跟了他三天三夜地拼轻功。”   难怪了,头一次见到宴池这般风尘仆仆,原来竟是三日夜不眠不休……   “宴池,辛苦你了。”我带着革命战友般得热忱握住了他的手,胸中一阵激情澎湃,正想好好歌颂一番他的伟大,却见那双潋滟的眼眸朝我眨了眨,那双凤目的主人则苦着脸道,“师妹,师兄我真的是累坏了,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在看到我的杀人眼光后,他即时住了口。   “真是,你就不能正经些……”刚刚本来还很感动,有些心疼他的,这下一点感动都没了。不过又见到这样的宴池,这样和他说话,就好像大家从未分开过一样……   “不过,你说跟他拼轻功,据我所知铁前辈虽是不世出的高人,但是轻功却非其所长……”   “师兄我当然有办法让他跟我打赌比轻功了。”他又是得意地眨了眨眼。   如此手段,如此自信,能有几人?本来我是该佩服的,可是此刻我满脑子中想的是,长此以往,他的眼睛会不会抽筋……   室如主人,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并没有雕梁画栋,朱漆梁柱,但却无一处不透着雅致细腻。茶几与座椅俱是取得树根天然形状,并未过多修饰,却又形态奇异,引人遐思,可见其雕塑者的眼力不凡。屋内四壁上挂了不少字画,可见主人是爱画之人……   看了看手中茶盏,亦是别致独特。饮了口茶,竟是十分香醇,入喉之后,还有阵阵清凉之意,颇有清热润喉的妙用,饮后身体竟是舒服得很,好茶!   我环顾左右,大家也都在静静饮茶,颇为受用。宴池显是渴得很,已将杯中之茶饮尽,动作却仍是不疾不徐,一派闲适,真的看不出来他竟是疾行了三日。   白衣人与铁重山并排坐在主人位上,前者微笑着看向我们,后者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竟如饮酒一般,但从面色上看,似乎是火气消了不少。   自从知道了这位前辈的真实身份,我便不免好奇地向老者多看了几眼。这位铁老帮主经常四处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有着一身强悍的内力与拳脚功夫,在江湖上除暴安良,所向披靡,因此人称“逍遥神丐”。只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他,来的好不如来得巧!丐帮帮众无数,遍及各国,若是他肯帮忙,相信要找到小风他们三人,便有希望了!我内心汹涌澎湃,双目灼灼地盯着老者。直到……连绝刃都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儿,目光狐疑地转来,刘梦琪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老者,我向旁一看,果见宴池笑的双眼弯弯,更别说铁老前辈本尊了,堂堂丐帮之主,竟是被我盯得尴尬起来……   我轻咳一声,目光垂下,眼观鼻,鼻观心……只听到白衣人的声音道,   “我这里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想不到如今江湖上又出了许多少年英才”   我看了看刘梦琪,在来此之前,我也只当刘梦琪是个颇有胆色的千金小姐,万万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通晓奇门阵法,还是个中高手。   “前辈过誉了,晚辈等不敢当。”宴池淡笑回礼。   白衣人笑道,“阁下客气了,能够跟随我这位老哥哥来到这里,实属不易。何况贵友中还有人破了此地的‘迷蝶’阵法。”   “迷蝶!”宴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转向我的目光中带着狐疑。不愧是宴池,果然知道此阵。以前我就戏称过他为“武林小百科”,他果然当得。   当下听得上首传来“咦”的一声,竟是发自铁重山之口。   “原来不是贤弟撤掉机关,放他们进来的么?如此说来,老夫也很想知道是哪一个能破得了百里老鬼的阵法!”   “女娃儿,难道是你?”铁重山向我问道。   切,太看得起我了,让我造个机器,还会可行些,迷阵?免了吧、   “晚辈哪有这样的本领,是小刘的手笔。”我指了指刘梦琪。   “小刘?小友说话真是奇特。”白衣人微笑道。   好动的刘梦琪早就坐不住了,虽说她不认识铁重山和白衣人,但也知道对方是高人,看着对方的眼中不由得闪起了小星星,记得她刚看到我的人皮面具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看着刘梦琪,铁老愣了愣,白衣人则是轻叹一声.“确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小娃儿,你既然破得了这阵法。我来问你,你的师父是不是复姓百里?”   听了铁重山的问话,刘梦琪摇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师父姓氏。在我五岁那年,遇到一位奇怪的老人家,他问了我许多奇怪的问题,之后便给了我一本书。之后我们就再没遇见过。而这‘迷蝶’阵法,书中便有记载……”   铁老与白衣人听完了小刘的讲述,对视了片刻。白衣人微微一笑,“的确很像他的作风。”   望着小刘清澈的眼睛,想着她破阵时的从容不迫……单凭一本书,便有这样的技艺,果真是个自学强人啊!至于铁老口中的“百里老鬼”,我一时还真是没想到是谁。   这个话题过去,大家又闲聊了起来。只是绝刃不大爱说话,似乎还有些焦急。我心里也急于知道尚风他们的消息,看向宴池,见他仍是从容微笑,不疾不徐。想必是早有注意,我也就不瞎操这份心了……   一阵清脆的铃声,并不太大,却足以阻断大家的言谈……   我们这几个“访客”自是不明所以,纷纷看向上首那两位主人家。   白衣人轻微地挑了挑清秀的眉毛,铁老却哈哈笑道,“今日真是热闹,这又有人进了‘迷蝶’!”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啊啊啊啊!我知道这个文荒废了很久,令我感动的是,大家还是支持着竹子。谢谢,鞠躬。尤其感谢y453op,从最开始支持我到现在。这几年,事情多了,感觉脑细胞真的有些不够用了,也怪偶自己把故事结构设定的大了些…… 就是为了你们,我也要努力写下去。   ☆、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什么,又有人闯进来了?今天可真够乱的……又会是谁呢?不会又是熟人吧?经过方才偶遇宴池的一幕,我现在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铁老是个急性子,出了门口就率先运轻功而去,他的功夫虽以刚猛著称,轻功却也很是了得,只是与那阴癸尊主“赤心”比,还是差了一截……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想起与赤心的恩怨,心里闷闷的,于是发泄般的猛提了真气,施展身法。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意气,忘了内力暂失的事情……试想一下,百米冲刺运动员,牟足了劲儿的起跑,却发现腿抽筋儿……还未及后悔,身体已经奔出了丈远。   咦,什么时候内力恢复了,猛地想起了那杯令人浑身舒泰的茶水,心里已是了然。于是,气随意转,身影灵动,很快,便追上了铁老。心里暗喜,看来我的轻功真的进步了很多,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了,不过也仅限于轻功。   本着敬老尊贤的美德,我没有尽全力,而是跟在铁老身后到达了迷阵前。只是铁老回头见了我,却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得老大,然后有些丧气地转过身躯,急匆匆便进了阵去。   “怎么了?”我有些狐疑。却也不敢贸然入阵。   一声轻笑,我转头便对上了一双笑的如弯月般的眸子。宴池的眼里有着浓浓的赞赏和一丝调皮。   “恭喜师妹神功大成!”他拱了拱手,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你少损我了!”我抬手锤了他一下。这种感觉真好,好像回到了在夜羽学艺的时候,又仿佛回到了那个与损友随意嬉闹的年代……心里那丝熟悉的快乐慢慢化成落寞与苦涩流入心底……   回过神来,对上宴池深深的凝视,那双眼是那么的深邃,让人读不懂里面所包含的深意,下一瞬间,那双眼又弯成了美丽的弧度,刚刚似乎还在皱起的眉头也平整地舒展着,看不到一丝蹙起的痕迹……许是看错了吧,在我的印象里,宴池根本永远都是快乐的,那种蹙眉的表情不适合他。   一阵打斗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和宴池齐齐望去,见到在皎洁的月光下,纠缠着的两个人影。一阵澎湃的真气碰撞之后,两个人影倏然分开。一名并不壮硕的老者,却给人屹立如山的刚硬。另一人则向后飘去,落地无声,他立于夜色之中,墨绿衣襟,长发披身。月光洒在那发上,发出令人迷炫的光晕。此时,他看了过来,月华正照在他的脸上,那无法言喻的绝美容颜此刻更显得苍白,与嘴角缓缓流下的鲜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他那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眼睛中闪过的欣喜神色慢慢转化为冷冷的凝视……在这夏末秋初之夜,仍觉冰寒彻骨,仿若夜魔!   赤心,这,才是真正的你吗?我记忆中的仙子影像已是愈来愈淡,慢慢化成了眼前的这位阴癸尊主……   “好小子,内伤未愈还敢和我老人家拼内力,有胆量!”   赤心没有理会铁老,只是一直看着我和宴池这里。许是被盯得有些尴尬,宴池疑惑地看向我。   “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泛泛之交罢了。”我自己也难以想象,我会如此平淡地回答。许是不愿多生是非吧,我这样想。   宴池只是应了声,便无声息。我微微抬头,看到他凝神的侧脸,他看向赤心的眼神若有所思……顺着他的眼光,就那样撞上了那炽热的目光,如黑夜中跳动的火种。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他又怎么会闯入“迷蝶” 莫非……不会的,他一定是来寻他的左护法的。肯定是的!   “主子!”一声惊呼,人影一闪,赤心身边已是多出了一人。他看了看身边的绝刃,眼神中有些释然。   “您受伤了!这……”   赤心摇了摇头,阻止绝刃说下去。目光仍是紧紧锁定我这里。   “他是你们的朋友?”铁老朗声道。   出乎意料的,开口的竟是小刘。她看着那一脸傲然的“主仆”俩,暗自叹息,之后甜甜一笑道,“前辈,他的确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出来的太久了,他不放心,才会误闯进来。请您原谅。”   “怪道今天闯阵的人一个接一个,原来是寻你们的。”铁老释然道。   绝刃朝着小刘微微点头,眼中颇有感激之意。直看得某人低下了头。   “不过,你们这位朋友旧伤未愈,竟又和老夫硬拼内力,现在伤上加伤,可小觑不得。”铁老难得的有些严肃。   “还请前辈容我家主人在此疗伤!”绝刃单膝跪地,抱拳恳求道。之前他在客厅时,也没有对这里的主人有多恭敬,此时,为了赤心,竟如此低声下气。想到这层,心里对他有了新的评价。   “绝刃,你无需——”赤心刚刚开口,便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微弯,眉头紧锁。惊得绝刃连忙扶他盘膝坐下,输入真气。   见他这样,我心里不忍,终究还是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目光与他平视。   “赤心,你现在不宜妄动,最好就是留在这里养伤。别再让人担心了,好吗?”   “你……担心……我……”他的语声断断续续,眼神却骤然爆发出光彩,我突然发现,那有些期冀的眼神之中带着些孩子气,让人不忍拒绝……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啊!”我展颜微笑。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你干什么!”绝刃的反应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虽然我觉得他的气质更像豹。但是看他紧张赤心的样子。我真的只能联想到猫和母鸡……   “我只是让他安静的睡一觉罢了,放心,我不会害他的。”   “……”绝刃只盯了我片刻,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尊主身上了。   我知道,宴池一直就在我的身后,因为我能感受到他的凝视。只是此时,我觉察到还有一个人,也在注视着这里。   回过头,不禁怔了怔。   一袭白衣,恍若拢了月光。一双眼睛,究竟含着多少往事与沧桑。那双眼越过我,紧紧地盯着兀自昏迷的赤心!   似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双迷茫的眼中情感渐渐隐去,剩下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明。   “这位小友伤的不轻,不如暂到寒舍静养。”白衣人开口道。   “可不是!贤弟你医术好,就帮他诊治诊治吧。”铁重山也开了尊口,这事儿就定下来了。我连忙道谢。之后,大家便把赤心抬到了客房。   客房干净朴素。躺在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却丝毫无损那分天人之姿。旁边的白衣人正在为他号脉。而我和绝刃则立在一旁当“门卫”   “他之前曾中过毒?”白衣人问道,语气却是充满了笃定。   “是,那是一种蚕食内力的奇毒。晚辈实在是无法解除,所以至今还残留在他体内。”   “他的内伤虽然很重,却比不上这毒麻烦。这下毒之人……”他没有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   “前辈,那这毒……您是否能解?”绝刃恭谨地问道。   白衣人走到几旁,拿起笔,刷刷点点写满了一张纸,交给绝刃。我瞄到了其中几位药材,都是奇花异草,世上难求。   “你将这药方给我那位老哥,他自会帮你。”   “多谢前辈!”绝刃脸含笑意,旋风似地飞奔而去。我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着实地高兴。   “姑娘,”   “嗯?”我回头,看着白衣人。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他的目光很温柔,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他点了点头。   “姑娘所使用的轻功,可是“魅影身法”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章 流云居士      他的话语仍然温柔,眼神依旧澄净,可这话一出口,却让我无比震惊!他怎么会知道“魅影身法”?听道长说,这套身法,是赤魂前辈所创,虽精妙无比,却少有人知晓。而且,来到这里后,我也只是在刚才施展了一下……   他这是何等的眼力?这白衣人究竟是何身份呢?他是赤魂前辈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一时间,脑中思绪流转。我真的觉得这几个月费的心神比我以前加起来还多。以前,无论是在21世纪,还是夜羽,我都只是在学习,吸纳知识。身边的环境也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是从碧落宫开始,我变得小心翼翼,整日考虑脱身之计,防备敌人,乃至脱身后,又发现身边的人都有些事瞒着我,包括师兄……   我不只一次地劝解自己,谁没有秘密,凡事不要想太多,可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果凡事不思虑周详,不但累己,恐怕还会累人……   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白衣人却是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刚刚施展的轻功,令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顿了顿,看向躺在床上的赤心,似是回想起了往事,眼中神色迷离。但当他转过头,那眼中已不见波澜。   “他的名字是,赤魂。”   我愣了愣,他果真识得赤魂前辈!看他说话这么磊落,再观他人品,真的不像是有恶意。   “前辈所说不错,晚辈所施展的确是‘魅影身法’,而这身法也是赤魂前辈所创,晚辈机缘巧合之下习得的。”   “果真如此,真的很巧啊。”他幽幽道。又似陷入沉思。   继而,他又微笑地看向我,语气也多了丝温柔与欣慰。“看来,你已得其中精髓,也是你们的缘分。”   是呀,在那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我发现,我们的确缘分不浅,也注定我与阴癸派纠缠不清了,我想,这也是我求玄坤师兄放过阴癸派的原因吧。   “姑娘,这个年轻人,又是赤魂什么人?”   听到这话,我更是惊诧!他怎么会知道赤心和赤魂前辈有关系?   见我吃惊的样子,他笑了下,却难掩眼中的苦涩。“这也不难猜啊。因为他的神态气质,倔强性子,都和赤魂如出一辙……太像了!”他感叹道。   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我更加确信他与赤魂前辈是友非敌。于是也爽快地答道,“他们是师徒关系!”   “果然。”他听了答案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那他就是赤心了。”   我已经吃惊到麻木了,当下平淡地点了点头算是答话。蓦地,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想顺道打听一下。   “前辈可认识一位叫做轩辕毓的人吗?”   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轮到他吃惊了,因为我看到他听到这句话时身体明显一颤。   他轻轻踱步到窗边,望向夜空,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攥在一起。   “你又怎么识得此人?”淡淡的语声中压抑着什么。   “晚辈看到了他所作的一幅画像。”   “是这样……那你又为何打听此人?”他的双手似是攥的更紧了些。   “受人所托将画像物归原主。”   “受谁所托?”   “无尘子道长。”   瞬间,他转过身来。紧紧盯着我的双眼,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瞳中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这波澜随着他轻轻垂下的眼帘而消失无踪。   沉默……宁静中隐约听到昏睡着的赤心的呼吸声。   就在我以为这沉默还会继续一段时间的时候。白衣人轻轻地开了口。   “无尘子……他,还好吗?”   “道长他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也找到了归宿,应该算是好吧……”说着,我又想起了与道长临别时的那一幕,心里涌起淡淡酸楚。   “找到了归宿么……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脸上也露出释然的微笑,人也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似是想通了什么,眼光再次看向窗外的月光,柔和的月华洒在他的脸上,那双眼如星般闪耀璀璨。他全身上下,看似轻松不少,在月光中,更添出尘之意境。这意境却已不是孤独沧桑,而是自由潇洒!   当我再次看到那双眼时,见到的已是熠熠光彩。   “姑娘,轩辕毓早已经不在了,不过,画那幅画的流云居士正在你面前。”他微笑着看着我。   “原来您就是流云居士!”我真心高兴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误闯迷阵,竟然帮我了了无尘子师父托付给我的一件事情。这也算是最近诸多不幸中的一点点小幸运吧!   “无尘子道长让我对您说,‘子恒归还所欠之物。’”   “子恒……你又何尝欠我什么……”   “明日我去取了画像来……”   “不必了!”他摇摇头。   “这画中之人早已归于尘土……这画儿自然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你也不必麻烦了,改日将它付之一炬也就是了。”   “这……可以不毁了它吗?”这么好的画,毁了多可惜啊。我自问不是暴殄天物之人。这流云居士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喜欢烧掉自己的画作啊!只不过,先前以为他是个满脸胡须,嗜酒又狂放不羁的人,没想到是这般温文尔雅之人。   他的眼神仔细地在我脸上游弋了片刻,不觉微笑道,“随你。一路上你也辛苦了,你若喜欢,这画儿便赠与你了。”   “多谢前辈!”   他淡淡一笑,走到了床边,轻声道,“他本身带伤,内力又是阴柔为主,中了铁兄阳刚真气的一掌,本就紊乱的真气与新进的这股刚猛真气相争更甚。在解毒之前,一定要先将这纷乱真气压制住……”   他转头看向我,“实不相瞒,敝人不会武功,而这调理内息之人必须有着刚柔并济的中庸内力。我老哥哥和刚才那位年轻人都不适合。”   不会武功,不会武功眼力还这么好,一眼就看出别人的功法来。   “听姑娘语气,似是先前便帮他调理过伤势。敢问姑娘修习的内力是何门派?”   “这个……晚辈修习的是‘混元心法’。”   他不由一愣,“哦,想不到你竟得赤魂与无尘子两人的真传!真是太巧了,这三清派的‘混元心法’尽得道家中庸之精髓,可以调和阴阳二气,如若修习到一定程度,对己对人都是大有裨益。”   “赤心遇到你,也是他的造化。”他叹道。   我也暗叹,他要没碰到我,没准儿也受不得这些个伤。   “晚辈明白了,这便为他调理真气。前辈不必担心。”   “好,那赤心就拜托姑娘了,我先去煎药。”   看着流云居士走出了客房,我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看他这副样子,还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轻叹一声,我将他扶起来,让他盘膝坐好,自己也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抵住他的背心,中正平和的真气缓缓流入他体内。   闭着眼,我仔细地感受着真气的游走路线。正如流云居士所说,赤心体内的真气犹如两队殊死搏斗的人马一样,肆意冲撞,我输入的真气乍一遇到它们,便被顶了回来,如此反复,我的胸口也是一阵翻腾。   皱了皱眉,我让真气从他体内流回自身,将周身经脉运行一圈,凝聚了更强大的真气后,再输入他体内,这一来一回,形成强大的循环气链,一些散乱的真气逐渐被这气链所吸引,依附过来,果真如流云前辈所说,“混元真气”将阴阳二气调和,化其戾气,最终归于平和。   找到了窍门儿,我便一遍一遍的将气链循环往复,感觉就像“游击战”一样,遇到薄弱的,便将其吞噬掉,遇到强硬的,也不和它硬碰。减少自身伤害的同时让真气不断壮大……   不知过了多久,真气运转了多少周天?终于将他那混乱的真气调理得当。感觉像洗了桑拿一样。很热,很累,但是丹田处暖洋洋的,很舒服。好像内力增多了,应该是运功的时候,不自觉的将一些散乱的内力收归己用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反复的真气运行,加之与不同真气的接触、融合。竟然使内力的修为更进了一步!   我坐在床边,看着已经躺好,呼吸均匀的赤心。轻轻地呼出口气,我这番救助,也算还了你对我的情谊了。   其实,有些事,我也不是察觉不到,我的身体虽是十五岁,可我的心智却已经三十多岁了。加之后世的人本就比古人心智早熟,有什么事是没见过的,有什么事是不明白的?只是不愿去想。欠什么,千万不要欠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一章 分道扬镳      看着赤心平静的睡颜,按上那苍白的手腕,感觉着微弱的脉搏跳动……已是无碍了。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轻轻起身,收回手……   冷不防的一股力道,手未收回,却是正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我看向那手的主人,他仍在昏睡,只是眉纠结在一起,表情不再平静,变得不安稳起来。   “不要走……”喃喃的呓语带着些许的沙哑。   做梦了么?看他这般缺少安全感的样子,像个孩子……   “好好睡吧,我在这里。”轻轻地话语温柔如水。   他似是安静了些,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看他安睡的样子,简直和清醒时判若两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小心地抽出手,轻轻走到门口,打开门。   月华如水,落地如霜。风弄枝影,桂树飘香。   房门外,种着颗桂树,初秋桂香,最是沁人心脾……树下,影间,散落水银般的月光中,一人长身玉立。淡蓝色的身影几乎与月色合而为一……   他直直地看着门口,夜色朦胧,似是薄雾般拢在他的脸上,看不清……   我几步来到他身边,笑道,“宴池师兄,你大驾在此恭候,师妹我可当不起啊!”习惯性地抬手拍拍他的肩。   触手微湿,心里一动。更深露重,宴池,你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却笑着说,“这么晚了,作师兄的怎么放心师妹一个人呢!”   “哦?原来你是想当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这名字不错。我喜欢。”   “少臭美了。”我斜了他一眼,之后收敛了笑容,“宴池,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当然是缠着铁大帮主了。他的帮助对我们很重要。”他说着,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一定要形影不离,这位前辈可滑的很!”   “再滑也滑不过你呀!”我打趣道。   我们相视一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希望!   由于流云居士的关系,赤心受到了很好的照顾,服了流云居士的药后,果然大有起色,一直残留在身体里的毒素也慢慢消失。这让绝刃很开心,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而我和宴池则是整日跟着铁老转悠,听宴池说,下个月,铁老将赴真龙州主持丐帮大会,届时,如有整个丐帮帮忙打探消息的话,我们找到凌波他们的几率会大些。   其间,我要绝刃出谷报个平安,让赵家三兄弟与小月不要担心。   在这人间仙境盘恒了几日,心境也平和了许多。和流云居士接触的越多,就更加佩服他,他虽无武功,但学识之渊博,眼力之精准,令人惊叹。在这几天里,他也毫不吝惜地指导了我和宴池一些医术,俨然一位良师。   终于,铁老要出发了,我们大家出谷的时候,流云居士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目送我们。身边仍陪伴着那赤红的小鹿。   “三位哥哥,我和师兄有事要先走,我们下月在真龙州的蟠龙镇汇合,跟着丐帮,便能找到我了。”在谷外,我向赵家兄弟交代道。   “属下遵命。”忠义勇三兄弟抱拳道。我也无暇再和他们多说。因为宴池和铁老不会停留太久。   “还有,帮我照顾小刘。”刘梦琪这个好奇宝宝一听说有丐帮大会可以看。便一定要去,可我和宴池要跟着铁老走,只好把她交给赵家兄弟照顾,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只是到达的先后罢了。   看着远处的宴池,我正想过去。耳边却传来了温柔的女声。   “小姐,你这就要离开了吗?”   我转头看到小月水汪汪的眼睛中似有很多话语,眼神越过她,看了看她身后的马车。隔着车帘,似乎仍能感觉到那灼热的凝视……   轻叹……   “有聚就有散,人终究是要分开的,何必执着呢?”我对着小月说,也是对着马车里的人说。   “可是,主子他……”   我摇了摇头,制止了她。想了想,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幅赤魂的画像,将卷轴交与小月。   “这个,你替我交给他吧。”   说完飞身追向宴池他们。   “小姐,你,保重。”小月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而我没有回头,前方有我的师兄,还有我找回失散朋友的责任和希望……   绝刃看着尊主注视着那决然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只是手中紧紧握着一幅画卷。他没有打扰他,他虽不懂情为何物,却知道一向清冷的尊主若真的付出真情,将是义无反顾。   “主子,我们要去哪里?”   无声……   绝刃耐心地等待着。   “去南国,阴癸分舵。”眼中的情愫撤去,换之而来的是一贯的冰冷凌厉。   马车向南驶去,绝刃掀开车帘,向后回望。果然,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始终伫立着,越来越远……   那个总爱缠着自己说东说西的人,那个对自己凌厉眼神和杀气毫无畏惧的人,那个有时刁蛮、有时活泼、有时害羞的人,那个在自己陷入迷阵时,将自己从容救出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看着身边的两个男人,小月觉得,他们都有些许改变,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小月也不太懂,她毕竟只有十五岁。   但是,尊主变得比以前表情鲜活了,左护法,人也好像变得温柔了呢!小月想着,偷偷笑了。   望着马车远去的刘梦琪,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才刚分开,就开始想念了吗。她有些疑惑,自己逃婚出来,就是不想太早的葬送自己的青春,她的愿望是遨游四海,自由自在!或许,在开始研读那位神秘人给她的奇书后,她的生命就注定不会平凡度过……   她吸了吸气,眼中又泛起了那种跳脱的神采。还是先去真龙州,与云姐姐汇合,去看看那令人憧憬的武林盛会吧!   如果有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的话,一定会以为见鬼了。   三个人影,鬼魅般地穿梭在山间、树丛。那速度快的像风一样。在草地上狂奔时,似乎脚不沾地;在丛林中穿梭时,身影灵绕在树丛间,比猿猴还要灵活;遇到山坡时,纵跃而上……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这三人的行进路线,也和直线差不多。   “这怪老头,不走大路,专拣山道走。不去城镇买马,让我们自己用跑的……”趁着短暂的休息,我急忙向宴池诉苦。   “呵呵,现在你知道我那三天是怎么跟着他的了。”真佩服宴池,他还能笑得出来。   我们正忙着喘口气的功夫,一张苦瓜脸已经呈特写状展现在我们面前。   “啊!”我跳开一丈远,宴池好些,只是身子往后仰了仰。   “老头,你没事吓人,好玩吗!”我气愤道。尊敬之意荡然无存。   而铁重山并没注意我的话语,他此时喘的比我们俩还厉害,真不知道他一把年纪了,轻功又不是强项,干嘛自虐加虐我们。他边缓气边继续摆着苦瓜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我们的眼神及其复杂,意味不明……   “前辈,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们吗?”宴池笑眯眯地开口问。   “是呀!”铁老尴尬地笑道。不愧是狐狸小子,一猜就中。   “前辈请讲。”   “这个,这个,你和丫头,究竟师承何人?”   我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再普通不过了,他干嘛还摆出一副苦瓜脸呢?   “交换。”宴池继续笑道。   “什么?”   “加一条消息,我就告诉你。”   虾米?就这么一个普通的问题,换一条消息?我瞪着眼看着这两个人。   “你!”铁老本就蓬松糟乱的头发,向上张扬着。如果此时他戴着帽子的话,肯定会上演大名鼎鼎的怒发冲冠。   “不交换也行。反正能把徒弟个个教的轻功一流,内力出众的武林高手也不多,您慢慢猜,一定能猜中。”宴池无所谓地道。   我好像明白了,我终于知道铁老看我们的眼神代表什么了,就像看怪物一样!这眼神,在赤心闯阵的那晚,我与铁老拼轻功时,便见过了。现在想想,堂堂丐帮帮主,逍遥神丐,轻身功夫先后输给了两个在他眼里的“娃娃”,这也确实令人乍舌。他这么想知道我们的师父是谁,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宴池也真的很奸就是了。这点我们在夜羽时就有体会了。   “你说吧!”铁老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宴池慢条斯理地道,“我们有四位师父,您要先知道哪位呢?您只能选择询问一位的情况,其他要另加消息哦。”   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二章 门户之见      “小子,你莫要得寸进尺——”一声怒吼响彻整座山林,伴着回声,久久回荡。   我捂着耳朵,这内力真不是盖的,真是要人命啊。   “前辈息怒,晚辈开个玩笑罢了。”宴池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晚辈又岂是贪心之人,前辈只需履行之前的赌约便可。”   “哼,我自不会食言。你可以说了吧。”   “晚辈与师妹皆是在夜羽艺团学艺。师父自是夜羽的四位园主。”宴池答道,我也点头附和。   “难怪……”难怪一时看不出他们的武功套路。夜羽艺团虽然名声甚巨,可是少在江湖中走动,又以声乐舞艺著称,因此,江湖人物并不知之甚详。只是知道它在几大国中似乎都有着某些特权……如今,观这两个娃娃,尤其是那个小子,已是武艺高超,更何况是师父……   只是听说前阵子,夜羽出了事情,莫非……   “你要找的三个人是……”   “是我的师弟、师妹,和我的恩师——”宴池严肃的表情中透着丝沉痛。   趁着休息,我们将事情的经过还有我们打探出的蛛丝马迹讲与铁老。他听过之后,微微皱眉,指着宴池,朗声道,“怪道你这小子整日缠着老夫,还激我与你比轻功,立下赌约。原来是早就打上了我丐帮的主意。”   “晚辈多有得罪,望前辈见谅。”宴池抱拳微笑道。不过看他的眼神,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一丝愧疚之意。   “不过,也算你小子有见识,找到了我老人家。哈哈哈!你们放心,我答应了的事,自会完成。”   我惊诧地望着他不顾形象的纵声大笑,心想,高人就是高人,都有些怪癖。打赌输了,还这么高兴。话是这么说,可是马屁还得跟上。   “有您老人家出马,晚辈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呵呵。”我笑颜如花。   “云丫头,怎么现在不叫我老头了么!”   我继续保持微笑,“你要是爱听,我也可以继续叫啊。要知道‘老’代表德高望重,‘头’,从字面意义上,便可知为首意也,您为堂堂丐帮帮主,您说当不当得这老头二字!”理直气壮地说完一番话,连我自己都深信不疑了。偷眼瞄到宴池向我伸出了大拇指,顺带飞眼儿一枚。   “好个伶牙俐齿,看来这一路上不会闷了。”   对于他这句话,宴池深以为然。因为这个组合中有我在。我随便讲个故事,在这个时空就是绝版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有时我在想,即使不学武功,不做生意,就算说书,写书,也足够花销了。   于是,金庸先生的武侠故事,就在这个时代出现了。武林中人本就对武功痴迷,当听到“九阴真经”,“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等奇功之后,铁老和宴池都十分感兴趣。当然我要告诉他们,这些是纯属虚构的。尽管如此,他们仍对此十分着迷,一到休息的时候,铁老便会在我眼前晃荡,宴池也一定会在我丈许之内。   一路上,铁老继续跟我们拼轻功,虽然轻身功夫不如我们,但好似有意用深厚的内力把我们拖垮,扳回脸面的样子。不过令他吃惊的是,不单宴池,连我这个小丫头最终也没有被他甩掉。宴池对此也是啧啧称奇,知道了我修习了三清内功并有小成之后,更是替我高兴。而铁老夺回颜面的目的也没有达成。   接连几日来的大拼内力,长途跋涉,我渐渐地发现,内息起了微弱的变化,丹田的真气似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按照一定的规律与路线流动着,虽然我还不是很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就像是身体自身默默运功一样,不用主人费神,自身运转自如,难怪近来,睡的少了,却仍是精神奕奕。难怪练武之人总是要找高人切磋比武,原来这真的能进步神速,其实,这与下棋是一样的道理,一定要多和比自己强的人下,才会进步。如果总和臭棋篓子下的话,只会越来越差。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不再抱怨铁老的不人道“行军”了。   今晚,我们又错过了村镇,只好露宿。好在我现在功力有成,也不畏惧这秋中时节的清寒了。看到铁老已经找到棵粗壮,厚实的树上梦周公去了。再看宴池,此时的他,显得有些憔悴,应该是连日奔波的缘故,反观我自己……我心中一动,便打算把混元真气的口诀教与他。   “这是三清派的武学至典,师妹有缘参悟便好,还是不要外传……”   “什么话!没想到连你也这般迂腐!”我一吼,听得宴池一怔,平日奸狡如狐的他,在这一刻,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我。眼神清澈,又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怎的,这样的他让我的心弦起了丝异样的波动……   醒了醒神,我郑重道,“天下武功本一家,小者,强身健体。大者,救国救民。宗旨都是一样,为人服务。非要分什么门户之见,长此以往,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说着,我想到了现代,现代武术的落寞固然是由于科技的突飞猛进,但更多的,却是由于所谓的“门户之见”,“传子不传亲”所致!   “再说了,心怀正义之人,不管他学了何派的武功,只要是行侠仗义,与人为善,又有什么问题。反之,卑鄙毒辣之人,给他再上乘的武功也只是为世上多添祸害罢了。”“门派之分,哼”我冷哼一声,“只不过表明了个人的心胸狭隘罢了,不但固步自封,还会阻碍整个武林的武道发展,更会导致许多神功失传!依我看,最是要不得!”   一番话连珠炮般地说出来,心中无比畅快。   月挂高空,明月皎洁,星星自然便黯淡了许多。可此时的他,双眼比最亮的星辰还要闪耀几分,定定地注视着我……   我不由得放缓了声音。“无尘子师父传我功法时,并没说过不准传给别人,况且,他是那般英明洒脱之人,又岂会在意这些……”   动人心魄的星眸微微弯起,如新月,挺直的鼻,微微勾起的唇,在月华下闪着令人迷醉的光泽,无懈可击的面庞,几缕发丝顺着美好的弧线沿双鬓而下,随风轻动,添了几许飘逸……   无法言语……   感觉心砰砰砰,跳的大声起来,尴尬啊,别让他听见啊。相对了七年的人,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居然让自己心跳加速……又不是小女生,怎么这么不冷静?   那眼中有着温柔潺潺流过,“师妹啊,相识了这么久,当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时,你又总能带给我惊奇……”他的声音无比悦耳动听。   “你真的不像是十五岁啊……”他轻叹。   我却一个激灵,他看出了什么?他想说什么?   “有多少高人前辈,年逾花甲之人,也未必有你这番见解,这般胸襟。云师妹,宴池,以你为荣——”   睁大了双眼,看着他发自真心的感佩,温柔的笑容,我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我认识的宴池啊!   静寂的林中,偶尔几声虫鸣,微风拂过。有树叶翩然落下,无声无息。一棵高大的树上,一双眼灼灼地盯着树下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眸中神采连连。   说得好啊!门户之见,果真是要不得!武道发展,救国为民,还是要靠你们这些新生的力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三章 打劫山贼      夜晚,在教与学的过程中很快地流逝。淡淡天光笼罩在树林上空,带着清晨的朦胧。我和宴池都收功而起。一夜未眠,也并未觉得疲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习惯性地做起了伸展体操。宴池已是见怪不怪地在一边看着。   “宴池,你练到第几重了?”我边运动边随口问道。   “只练通了第五重。”   什么?据我所知,宴池是我认识的人里悟性最高的,白先生更是经常对他赞不绝口。除去我比他多出来的几千年知识,若只论资质,应是远胜于我。可是,为什么我在黄泉殿底下练功完毕,已是初窥第七重门径,而宴池在我的指引之下,刚步入第六重。我不认为是我比他天才!   除去自身因素,就只剩下外在因素了……我理清着逻辑,难道是——环境……想起黄泉殿下面那岩浆般灼热的河流……莫非是因为此?   感觉到某人的注视,我疑惑地望向他,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里。他淡淡微笑,如和煦微风,不似往日的玩笑调侃。   “云师妹,你没发现么?”   “什么?”   “你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是吗?谢谢。”虽然,对于赞美的话,我习惯性地道以感谢,但还是面容微热,因为宴池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而是一个男性对女性由衷的赞美。   他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   “师妹的皮肤,面色,都有了变化,连神态气质也愈发飘逸起来。依我看,到有些像是混元心法的第八重……”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真是太幸运了,就这样一路奔走就练成了旁人梦寐以求的第八重,脱胎换骨,延年益寿……这得省去多少补品和保养品啊!女人都是爱美的,这几日太忙了,没注意,洗脸也是胡乱的抹一把。现在用手仔细地抚摸脸颊,真是如婴儿般的细腻光滑,从手感上也能想象到视觉效果了,我处于美好的YY中……   祝宴池一直微笑着看着那个不一般的师妹。看到她偷偷地摸着脸,然后一脸欣喜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很少见她这么小女儿姿态……   “两个小鬼,出发了!”铁老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害的正自我想象中的我一激灵。无视我的瞪视,那健硕的老头儿已是用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迫使我们急行军了。   惨无人道啊!人家还饿着肚子啊!   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那老头停了停,大声道,“前方就有村落了,我们加快速度,一会儿好好饱餐一顿!”   “好!”我豪气地大喝一声,仿佛回到了军训时的情景。那时的我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飞檐走壁,跋山涉水……   不过总觉得铁老今天有些不一样,特别兴奋似的、与其说是与我们拼轻功内力,倒不如说是像对我们进行魔鬼训练一样!精力十足地——折磨我们……   终于,远远地,似是看到有炊烟袅袅。太好了,一会儿,就能正正经经地吃顿饭了!我们三人默契地加快速度。就在到达那个有着炊烟的山脚下,忽听到一声呼哨,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四起。为什么用到这个词?因为这实在是一次太不整齐、严肃的集合了。集结在一起的七八个人,毫无威势的挡在我们面前,他们穿着各式稀奇古怪的衣服,似乎是东拼西凑在一身的,更稀奇的是他们手里拿的貌似兵器的东西。我认得出的有锄头,榔头,烧火棍,还有疑似锅盖的东西……   我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丐帮的一个分支……   “铁老,是您的人吗?”我随口问了句。   与铁老一脸难看表情形成对比的,是宴池突然爆出的笑声。   看到我们三人各异的表现,那帮人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他们中的一人走上前来,那人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头,体型相对彪悍,面色黝黑,络腮胡子,只是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黑大个儿洋洋得意地朗诵完台词儿,却惊讶地发现对面的三个人都笑了。   宴池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微笑样子。铁老则是被气笑了,看着对方的眼神如同看着不知死活的螳螂一般。这老爷子不是什么温柔的主儿,又嫉恶如仇,命丧他手的人想必也不会少。那股气势,岂是说笑的,那几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山贼!我好笑地看着他们,他们也真会选地方,在这种鸟不生蛋的荒山野岭打劫,正常商人谁会走这种路?瞥了眼铁老,要不是拜他所赐,我和宴池肯定在平坦大道上策马奔驰,或者享受地坐着马车……不过就算有人和铁老一样秀逗,喜欢爬山穿林,多半也是武林人士。看着眼前这几位,光是让铁老蹬蹬就腿儿打颤,哪像是刀头上舔血的人哪!   “兄弟,干这买卖,还是第一次吧。”我和蔼地微笑。   “是呗!呃,你咋知道地?”他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满意的看着他,看来,他们还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因为你们一点也不像山贼啊!”   黑大汉看着面前这位满面笑容的俊俏小哥。不由得起了求教的心思。他脸红了红,谦虚地问,“那个,山贼该是咋样嘀?”   唉,我暗自感叹了一下,多单纯的人啊。   不远处,铁老终是抵不过好奇心,开口问道“祝小子,云丫头在玩儿什么鬼把戏?”   “您老人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时,黑大汉正聚精会神地准备倾听箴言,其余几名“伪山贼”也是好奇地伸着脖子,支着耳朵听。   “山贼要有功夫、气势,还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正当他们听得频频点头之际,那个讲这番话的人已经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把匕首,抵住了黑大汉的脖子。其间的动作快的他们这么多双眼竟没能看清。   “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才对。”   一众“伪山贼”呈木然状。   “打劫!你们的头儿在我的手里,快快带我们上山,好吃好喝的拿出来。快!”一通话说的声若洪钟,回声绕耳,当真是气势不凡。话毕,等不及他们解除石化状态。我已带着那个足足高我一截的大汉飞快地朝山顶奔去……   “哈哈哈,原来如此,这鬼灵精!”铁老哈哈大笑,“老夫怎么看这云丫头更像山贼啊!”又是一阵狂笑。   宴池也是莞尔,笑容中带着宠溺。“她的花样总是层出不穷,七年了,仍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四章 月下遐思      我是到了丐帮分舵吗?   梁柱破旧,四面通风,横梁上蛛网遍布,屋顶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危险。墙角处还有个燕子窝,倒是为这疑似破庙的地方添了些“自然景观”……   看着比想象中要破烂的多的“聚义厅”,再次怀疑他们是丐帮的流散分子。   那个头目早已被我放开了,因为我一上山,便看到了许多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做饭的做饭,哄孩子的哄孩子,玩耍的玩耍。看到我拽着那个头目奔上来,那些人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我们,脸上是质朴与迷惑。   那个黑大汉一被松开,马上跑向人群,让大人们召回自己的孩子,边喊道,“山贼来了!”于是,一群人就那样瞪视着我。   “喂,是你要学我才教你的,怎么连顿饭都舍不得啊!”我向黑大汉喊道。   他先是有些警惕,听到我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摸了摸头,想了会儿,才喃喃道,“是吗?”   “难道你听说过有打劫饭菜的人吗?”我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钱。”我掏出一串钱,扔给他。本来想再耍耍他,可是看到这些老老小小,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于是玩心作罢。   “也是哦!”黑大汉嘿嘿笑着。   “……”   之后,我被热情地让进了屋子里,看到的就是开头的景象。   慢慢逛上来的铁老与宴池,加上那几个“伪山贼”进来后,看到的是我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情景。而破旧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铁老,宴池,快来吃饭啊!”我开心地叫道。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两人相视笑笑,走过来坐下。那几个伪山贼看着我们坐在那开吃,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发愣中。黑大汉喊道,“还不过来,再发呆没的吃了!”   我们坐在长板凳上,和一帮伪山贼,围着破桌子一起吃饭。饭是红薯饭,菜是山上采的野菜,我觉得自己回到了解放前……看来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这顿饭,吃的倒也满足,看着宴池坐在长凳上捧着碗吃红薯饭的样子,为什么,这个样子的宴池,还是那么的优雅呢,纵观伪山贼们,老天不公啊!   一顿饭的功夫,倒也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些人都是附近县城里的百姓,只是最近局势紧张,战乱即发,朝廷开始征兵。征兵倒也无可厚非,独子的人家不征,多子的也只征一人入伍。可偏偏这个县令是个贪官,收了有钱人家的银子,免那些富贵子弟入伍,却把这名额都加注在了贫苦百姓头上。于是,一些无兄弟,又上有老,下有小的男子,便带着家小跑到了县城外的山上,躲避征兵令。由于没有土地,没有收入,才不得已做起了山贼。这种偏僻地方也确实是没有商旅经过的,今日竟是他们第一趟买卖,就遇上了我们。   看着那些满脸皱纹的老人,面貌忠厚的妇女和满脸泥污的孩童,还有那些原本拿着锄头种地的“伪山贼”们,我更深地体会到了贪污腐败的毒害。这只是一个小小县城,上面还有州府、都城,天下受苦的百姓何其之多!   这些年我确是过的太舒服了,在夜羽里,是那么自由,充实,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文化与武功。有着诲人不倦、思想开通的良师,有着风气良好的校园生活,有着志同道合的同学朋友……   这一切都使我忽略了,忽略了这个世界的森严等级、弱肉强食!如果说七国大赛时的遇袭让我体会到战争的现实与可怕,那么,眼前的这些百姓则让我更清楚地看清了这个世界,封建、奴役、战乱。百姓永远处于被□□的阶级……   “吃饱喝足,该出发了。”铁老声如洪钟道。   我看了看宴池,又看了看那些百姓。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些银两,交到黑大汉手中。   “银两不多,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吧……”   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银子,抬头激动地看着我们。在我们转身离去后,那些人还站在原地久久不散。   然后,人们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喊声从半山腰传来。   “这山贼的买卖,以后还是不要做了!收拾好家什,很快就能下山回家了!”   “铁老……您打算出手了!”我有些兴奋地笑道。   “快些赶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铁老头也不回,甩下句话便不再言语,只是速度更快了些。   “看来我们要在县城耽搁些时候了。”宴池眨了眨眼,话是这么说,他的神情却十分愉悦。   我们相视一笑,加速跟上铁老。   看着前方那个不甚壮硕的背影,偏给人一种如山的感觉。那位老人,虽已年过半百,却仍以自己的方式除恶扬善,傲游江湖!好不快哉!不愧“神丐”之名。看着那个坚韧的背影,我隐隐了解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哇,终于可以睡在床上了,连着几日的风餐露宿,又见到了干净的床铺,我整个人立刻放松地呈大字型地倒在床上。疾速地赶到这平阳县,铁老在几处显眼的地方画了些标记后,我们便投了客栈。   天色渐暗,我卧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对面房里住着铁老,而宴池住在隔壁。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对面房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我将房门开了条缝儿,凝功细听,听出了两个人在对话。但听不清楚内容。之后,屋内渐渐静了下来。我轻推开窗,跃上屋顶。看到一个黑影正穿房越瓦地远去。从轻功上看的出那人不是铁老。   正在想要不要去看看热闹,身子还没动,肩上已被人轻轻一拍,我回头瞪了过去。   “祝大侠,大晚上的想吓死人吗?”   “师妹你好雅致啊,夜半在此赏月。”他调侃地看了看脚下的瓦片。   “你不好奇吗?”我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不去看看?”   “他老既已安排了,我们又何必插手。”他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道,   “明月虽亮,笼罩着天下,却有更多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无法完美,尽了人事,也就是了。”   月色下,他的发随风轻舞,涌动着墨色的光华……他抬手指向周遭摇曳的几点灯火道。   “你看。在这黑夜之中,即使是烛光点点,看起来也是这般耀眼美丽,不是吗?”   “吾等虽不及当空皓月,亦可做那处处星火,照亮那些月色不及的阴暗角落。”   我有些怔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此刻站在我眼前的人,少了分不羁,少了分玩世不恭,多了分惆怅,多了分慈悲……也许我还不是十分了解他。   半晌无声,他垂首见到我深思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师妹在想些什么?”   他这一问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遂脱口就爆出了毛爷爷的名言,   “在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的眸光定了定,继而流淌成暖暖的温柔,若他周身染上的月华般静谧醉人。   “所言极是!不愧是云兮,妙语连珠!”   再次汗颜,“我这个笨人哪有什么妙语连珠了,凡事唯祝大侠马首是瞻也就是了。”说着假装恭敬地抱了抱拳。   宴池莞尔,“没见过你这般伶俐的笨人!”说着,伸出手来刮了刮我的鼻子。他的指关节轻轻擦过我的鼻尖,温润如斯,那手顿了顿,片刻便已离去,而我的思绪似乎还未从那份沉浸中醒来……   感觉心跳的快了些,脸颊微微发热,我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蓦地对上了他的,其中似有星芒闪过!那么的快而灼热,不知是真是幻……   “夜了,我要休息了。”我低着头讷讷道。心里也是诧异,自己一向大大咧咧,和他闹惯了的,现在这样子扭捏算是什么?   “晚安!”我匆匆地转身。感到身后有如实质般凝注的视线。   “晚安。”清浅的一句,包含了许多的温柔。   看到那抹身影轻灵地跃入房内,关上窗子。男子嘴角挂起浓浓的笑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与清香。他只是像以前一样的开玩笑,可是结果却这么的不同以往……   看着天上的明月,他笑的更开心了。月夜,果然使人多情啊!   进屋后,我深呼出一口气,感觉刚才连呼吸都屏住了,此刻坐在桌前,急急地倒了杯茶灌下去,仍觉面红心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理年龄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女生似的,再说,对方又不是别人,是宴池耶!熟识了七年也闹了七年的死党!   躺上床,抱着被子,仍是想起方才的怪怪的感觉,难道……只分离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五章 丐帮分舵      不知铁老用了什么手段,只一日时间,我们便看到官府新贴出了告示,说征兵已经结束,希望征兵令外的各家中独子能够肩负起男丁的责任,养家护城,安居乐业云云。言下之意就是允许山上那些人家重返县城。哼,这县城里百姓的安生立命,竟完全掌握在那县令手里。几十口人由民变匪,再由匪变民,只因他的两道命令!何其儿戏?   不管铁老的办法是否见得光,但终究是解决了那些百姓的难题。结果是让人乐见的。但是以后呢?由这件事起,我开始深刻地思索了一些事情,原来没有亲眼见到也就罢了,现今确实身临其境了,而且,在这个封建社会,那还只是冰山一角。真的无法再偷懒下去了,因为我是从一个和平、安定、有人权、有希望的世界来的,我知道百姓即使仍然是被统治阶级,也可以过的很好,有着无限希望和拼搏的动力!正因为我知道这些,真的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既然打定主意,心里也算安宁点了。于是我们三人继续上路,虽然没看到山寨的人回到家中的样子,但听到铁老命帮中手下去执行护送职责,我也就放心了。不愧是一帮之主,驰骋江湖的大侠。做事让人敬服。对此,宴池则又是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微笑。   经过几日的“急行军”,我们终于抵达了真龙州境内。真龙州位于龙国的中心地带,地势以平原居多。所以这几日,我们三人倒是很少攀山越岭了,总算恢复了一些正常人的生活习惯。而一路上,倒是让我深深的体会了何为“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的对极了,而且,人越多,江湖越大。因为我们走的是前往丐帮大会的直达路线,一路上自然是群英荟萃了。在夜羽读书时,自然也有历史和时事的教学,对于各门派的历史也算略知一二。不过,耳闻毕竟不如目睹!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士,还没到蟠龙镇,我就已经兴奋开了。   蟠龙镇,正是此次丐帮大会的召开地点。这个地方位于真龙州边陲,虽比不上大城的繁华,却也一片欣欣向荣之象,看百姓的穿着尚算不错,街道整齐,各种店铺林立两旁。毕竟隶属天子管辖,百姓的生活比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要好多了。   只是,与在路上的群英荟萃不同,这里……看着街上成群结队的乞丐,还真不是一件赏心乐事。不是对乞丐有歧视,只是这一群一群的,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国家的乞丐代表,齐聚于此,看着满眼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这,这也太影响国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国家穷掉底儿了呢。   蟠龙镇的丐帮分舵地处郊区,位置比较隐秘,后面又有大山,丛林茂密,紧急时刻,想必撤到山里,是很难追踪的。   远远望去,是很普通的院落建筑,但面积倒是很大的。再看,嗬!一大帮子人早就侯在那儿翘首企盼了。这还有一段距离才到门口呢。只见这些人中高矮胖瘦,各式发型一应俱全!要说起来古代男子的发型是不多样的,可今日一见,这丐帮还真是有超前意识。一眼望去,多是披头士,什么迪克头啊,犀利头啊,爆炸头啊,其中似乎还有疑似洛基头前身的流行发式……   “恭迎帮主!”   震耳欲聋的喊声立马拉回了我渐行渐远的思绪。我仔细看去,人群中出列了几人,正满面激动地朝我们迎来。   “帮主!”   “拜见帮主!”   “好兄弟们,大家还好吗!哈哈哈……”   铁老爽朗地笑着,一把扶起见礼之人。亲切地拍着兄弟们的肩膀。谈笑中豪气丛生。   这才是真正的铁老啊!我羡慕地看着那些人的兄弟之情的表达方式,其实,有时候女生是会羡慕男生的那种表达直接的友情的。   “帮主,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上来便激动地拉着铁老的手,几乎就要落泪了。我注意到他身上挂着许多麻袋,一眼看去,未数出个数,可见他的资历是极老的了。   “徐长老,这么大老远的,您竟然也来了,您老要保重身体啊!”这厢敬重地对徐长老说着话,那厢眼神往人丛中一瞄,喝道,   “炙阳!”   “师父。您找我!”随着一声清朗的答话,一阵风过,一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掠到了我们面前。   很强!我看向宴池,见他正细细地打量着来人,似是很感兴趣。   那个叫炙阳的青年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阳光。个子颇高,身材健美,穿着短小的“乞丐装”,却反而更突显了露出的结实肌肉。浓眉大眼配上浓密而飞扬的头发显得整个人爽朗跳脱。尤其是此时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真的是个典型的阳光男孩!   “臭小子,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徐长老吗?你还让他这样舟车劳顿!”   铁老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到炙阳的头上,吼道。   “啊啊啊,师父!好痛啊!”他一边将头从铁老的拳下拯救出来,一边抬手使劲儿的揉着脑袋。   我在一旁咂舌,真是野蛮的见面方式啊!   “幸亏我们的师父都很讲道理……”我轻轻地喃喃。   “可是,你看他的表情,真的很开心啊。”宴池也低语道。   真的,看着炙阳见到师父后,那打从心里发出的笑容。我们一时无语,各自想起了四散的恩师与同学。   “帮主,你不要怪小阳,是我听闻帮主终于露面了,才执意要来的。您不在帮里的日子,多亏了小阳他们,我丐帮事物才能井井有条。”老者在帮炙阳说话的同时,意有所指地盯着眼前这位“许久未露面”的丐帮帮主道。   “呵呵呵……既然徐长老亲自为你求情,就饶了你吧。”   “谢师父,谢长老!”炙阳灿烂的笑着,偷偷朝徐长老眨了下眼。   铁老只当没看见,回身叫过我们,对着丐帮帮众道。   “这俩个是我新结交的小友,大会期间,会留在这里。”   铁老此话一出,四下里便讨论开来。   “这样年轻,能成为帮主的朋友……”   “这俩儿娃定是来头不小。”   不知是谁小声传话,“快去把二狗他们叫来,咱帮主的朋友不多,我是一个也没见过,叫他们快来看啊。”此话声音虽小,却仍是被我俩听得真真切切,让人啼笑皆非。   炙阳好奇地看向我们,眼中神采奕奕。   那位徐长老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点头赞道,“果然是人才出众,大有可为。”   我们忙谦虚几句。   由于时至午间,大家索性去了饭堂,边吃边聊。跟着铁老到了自己地盘儿,自然就像到了家一样。好吃好喝好招待。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铁老虽然不拘小节,却也不会虐待自己和我们的胃。   饭堂还真是挺大的,能容下几十张八仙桌。铁老和几个级别高的长老一桌,拼酒拼得正起劲儿。   我俩则是和一些年轻帮众一桌,挨着炙阳。由于铁老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帮年轻些的对他是静若神明,此次见帮主亲身领了两个人来,他们自然是对我俩敬若上宾。因此,饭桌上的气氛颇为严肃。   我对宴池笑称,“你看看,跟在铁老这猛虎身后,我俩如今真成了狐狸了。”   他闻言只是轻笑。旁边的炙阳却是大笑起来,继而明白我玩笑含义的人,也相继笑了起来,只是不像炙阳那般狂放就是了。   一时间,气氛轻松了许多。大家开始谈天,互通姓名。   “在下祝宴池。”   “在下云夕。”   报完名后,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炙阳手一拍桌,惊喜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追云公子’祝宴池!”   “噗!”他话音未落,我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六章 丐帮三杰      我这一口酒喷出来,不仅弄湿了衣襟,还咳了起来。   “不要紧吧!呛到了吗?我来帮你捶捶背。”炙阳热心的要过来帮忙,却被宴池伸手拦住,“多谢炙阳兄好意,我会照顾她的。”语气很温和,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炙阳听了只是笑道,“也好,只是喝酒要慢些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宴池温柔而略带责备地轻声道。手掌贴在我的背心,温暖的真气立时驱散胸臆的阻滞,气管也畅通了,止住了咳。   “不好意思,方才喝的急了些,已经无碍了。”我抱歉道。   “没事就好。对了,两位可是几月前七国大赛中夺魁的祝宴池和云夕吗?”我对面的青年问道。随着他这句问话,大家的目光也都射了过来。   “……”我们有这么有名吗?   “不才正是。”宴池从容道。不愧是行走过江湖的,我这七年来,就踏足了一次江湖,还被人給打包掳走了。我怨念地想。   “啊,真的是!”大家一时间激动起来。   “‘诗乐双绝’的祝宴池和‘惊才绝艳’的云夕!……”有人兴奋地说出这句话后,周围有着一刹那的安静,接着,一桌子的男人,除了宴池,都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那个胜出‘惊才绝艳’比试的云夕……不是位姑娘吗?”炙阳愣愣地问。   所有人都无语,大家都静默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傻傻加认真地问了出来。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穿男装方便而已,可没打算隐瞒。铁帮主是知道的。”我真的觉得解释这种问题很傻。尤其是在光棍指数仅次于少林寺的丐帮。   “是呀,女孩子行走江湖是要多注意的,呵呵!”有人释然。   “没什么,在我们丐帮还是穿男装方便些,呵呵……”有人干笑。   “那个……”炙阳纠结地挠着头发,“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吧!哈哈哈……”他这次笑的真的很冷……   “大家喝酒!”他先一大杯灌下去了。虽然很突兀,不过大家干杯之后,气氛倒是恢复正常了。只是他们对我比之前更加殷勤了。   我倒是无所谓,在现代,男性为女性服务,尤其是对美女殷勤些是很正常的。只是我发现身边的宴池笑的愈发诡异。我盯着他微微跳动的眼角看,觉得很有趣。   “喂!我记得贾颜说过,你的绰号好像是叫‘皓月公子’,没错吧?”   “这是她们給取的,我不喜欢。”他淡淡道,然后眉毛轻扬,眼角弯弯地对我说,“在江湖上行走,我都是用‘追云公子’的名号。这个我很喜欢。”   我斜了他一眼道,“登徒子。”   最初听到炙阳道出“追云公子”这个名号时,我因为头回听闻,有些吃惊。继而马上想到宴池改这个名号的深意,震惊之下,才害自己呛了酒。   “心之所向,何错之有?”清浅的话语微风一般拂面而来,有多少吹进耳中,有多少荡进心里?   隔了几张桌的铁重山干了也不知是第几十杯酒后,偏头,目光扫过我们这桌。看到他的徒子徒孙们殷勤地为我布菜斟酒,热情的似乎过了头。轻轻哼了一声。   “丢人的臭小子们!”   略抬眼,看向门口,“阿海,怎么这么迟?倒教为师的等!”   我回头,这才注意到门口走进一人,他何时来的,我竟一点也未发觉。   但见这人中等身材,前发短而凌乱,遮住了部分眉眼和脸颊,后面的长发用布条松松地扎着。领口开得较大,打着补丁的衣服松垮地披在身上,若不是被腰带束缚着,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您去问这个家伙吧,害我耽误了行程。”懒散的话语,随意的语气。   一个冷冷的声音马上紧随而来,“不要推卸责任,是你嫌赶路太累,说要慢慢走的。”   还有一人吗?   “这两个家伙,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身边的炙阳看着走进来的两人,一脸笑意。   随后进来那位,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墨黑的长发高扎马尾,黑色的劲装合身板正。肤色有些苍白,嘴唇却显得殷红了些。仔细看去,眼很漂亮,美丽的像女孩子的剪水双瞳,却因为冷厉的眼神,往往使人不敢逼视,从而错过它们的美丽。   那两个青年来到了铁老身前站定。   “月影,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师父,幸不辱命……”   从那边收回目光,我问宴池,“他们是什么人啊?”从以前开始,我便把宴池当成“百度”来用,呵呵。   “他们啊!”“‘智丐’古海,‘隐丐’月影,再加上我们身边这位‘侠丐’炙阳。这下,大名鼎鼎的丐帮三杰都到齐了。”   宴池说着,转头看向炙阳。   “祝兄谬赞了,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我们罢了。”炙阳爽朗不失谦逊地一笑。   “兄台过谦了。”宴池继续对我说道,“这三杰虽年纪轻轻,却在丐帮功勋显赫!五年前,炙阳兄年仅十五岁,追击千里,抓获了连环凶杀案的首犯,接着,又以一人之力,荡平了为祸北疆已久的‘燕云十三寨’因此得名‘侠丐’!”   “好厉害!”这才是大侠,这才是江湖!我听得热血沸腾。满眼星星地说。   “我当年也真是血气方刚。全凭意气。”他露出回忆的神色。接着,把左臂上的伤疤給我们看,从小臂一直蜿蜒而上,不知有多长的一道伤口。   “若不是当年师父找到了一位神医医治,我只怕要成了‘独臂大侠’了。哈哈!”他洒脱地笑着。“不过,若要重来一回,即使失了这条手臂,我也仍要去大战一场。那些北贼实在是太过残忍,杀我北疆子民何其之众?”他说着,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眼中悲愤与杀气闪过。   好气魄!   宴池眼含敬色,郑重举杯。“炙阳兄,宴池敬你!”   “炙阳大哥,云夕也敬你!”   “好!结识两位,是炙阳人生幸事!”他一饮而尽。   大家都尽了兴,宴池继续道,   “四年前,嘉峪关告急,十六岁的古海献计守城,亲自指挥,抗住了数倍于己的敌军,‘智丐’之名,至此,威加雪域。三年前,丐帮净衣派叛乱,也是他洞悉先机,圈禁贼首,事后妥善处理,使得丐帮的损失降到最小。”   那个人吗?看起来那样懒散,心思却是那样缜密啊!   “至于‘隐丐’月影,自从他十五岁担任丐帮‘天机堂’堂主后,四年来,丐帮的消息来源比以往更广,传递也更迅速,甚至是保密工作也近乎滴水不漏……”宴池轻叹,“可见其厉害之处。”   啊,他们都好厉害,都是少年成名!是真真正正的天才加人才。那么,培养出他们的铁老呢……我心中铁老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许多。   炙阳慨叹一声,“早闻祝兄博闻强记,今日一见,在下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七章 活宝师徒      餐后,丐帮众人各自去忙大会的事情。铁老则单独把我和宴池,以及他的三个徒弟叫到偏厅议事。   炙阳与我们比较熟了,便担起了介绍之责。   “阿海,小影。来认识认识这两位好朋友,祝宴池公子,云夕姑娘。”炙阳特意点出我是姑娘,以免再发生尴尬的事。不过除了他,别人恐怕很难直接问出那么尴尬的问题吧。“这是我的两个师弟,古海,月影。阿海,宴池兄可是对我们的事知之甚详呢!”   古海与月影朝我们看来。这算是我们的正式见面。离得近了,发现古海的五官也给人一种慵懒的印象。走势平缓的眉形和微微下垂的眼角。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仁看着比一般人的要小些,眼睛又被头发遮住大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古海清扬嘴角,笑道,   “追云公子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兄台天资之高,所学之广,让古某钦羡不已。而若要问今年七国大赛中谁的风头最盛,首推云夕姑娘。”   他看向我,笑眼弯弯,“恭喜云姑娘被‘金笔门’录为当今天下第四大名姬。”   啥米?才几个月,就有人给我起外号了!虽然听着挺响亮,但我怎么听这个“名姬”两字怎么别扭。而且这个“金笔门”是百年来最权威的排行榜机构。他记录的名号就是以后江湖上的通用语了。我可不想被人“名姬,名姬”的叫啊!我的愿望是当女侠啊!   “多谢古兄相告,不过名姬之名是不敢当!”我是真心不想当。   他闻言笑了笑,只是静静打量着我们。   比起古海的高水平“场面话”,月影只是淡淡说了句“久仰”,便不再言语。   “古兄客气了,论武艺才智,宴池远远及不上丐帮三杰。”   在我还在纠结于名号问题的时候,铁老发话了。   “祝小子和云丫头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们五个年龄相仿,以后要多亲多近。必定互有助益!”   炙阳高兴的应了,古海垂目,看不出表情。月影眼中闪过疑惑,也淡淡道,“是。”   我倒是有些诧异,听铁老的意思,明显是把我和宴池当子侄看待了。虽然我们这半个多月来确实把他当成长辈来尊敬,但是,我们只是因“赌约”相识,他为何对我们如此亲近?   宴池的目光传来,眼神中透着喜色。   “这实是我俩之幸!”   “好了,夜羽的事情我已经交代月影查探了,放心吧,大会之后,也许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铁老难得的柔声道。   “多谢前辈!”我和宴池打心里感激道。   “谁让我老人家输给你这个‘狐狸小子’了呢。哈哈哈!”铁老看着宴池,眼神中毫无掩饰地流露着精芒。   听得这话,丐帮三杰面上神色一动。   “你们去吧!要忙的还很多呢!”   到得外面,炙阳左右看看,确定没有旁人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宴池,我师父输给你什么了?”   宴池无奈地笑笑,这种直性子的人真让人难以招架啊。   “只是个小赌约而已,是铁老前辈垂怜,才要帮我们寻找同门下落的。”   “什么赌约?我更想知道了!”炙阳眼露兴奋。   轻叹了一声,宴池微笑道,“赌我在三天内能不能跟上铁老前辈。”   月影讶然望来。炙阳则是吸了口气,“你赢了!厉害!”   “哈哈哈!”古海这时却笑了起来。“我家那个老爷子,武功是极高的。可就是好赌成性!这个外面却是知道不多的。祝兄不但能抓住他的弱点,而且能逼得他和你赌自身并不算强项的‘轻功’,果然好手段。”   宴池也是一脸让人猜不透的微笑,“古兄谬赞了。是前辈承让。”   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形的交接着,脸上各自挂着难懂的微笑。感觉好诡异啊……   就在炙阳打算上前拉开他们的时候,古海突然跨前一步,将手遮在嘴边,小声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逼老爷子和你打赌的?”   “这是在下与铁老间的秘密,恕难奉告。”   来了,宴池狐狸般的笑容又出现了。   “你求我,我可以帮你查到。”月影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古海的眼白翻了翻,懒懒地转过身道,“你这家伙还是去查查自己什么时候倒大霉吧。”   “认识你,是我最倒霉的事了。”   “彼此彼此。”   “……”这两个师兄弟在搞什么?话说,他们师父打赌输了,他们不生气吗?为什么最后会在这里斗起嘴来了?   我看向宴池,他也是摇摇头,接着转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两个臭小子给我适可而止!!师父还在里面!这里还有客人在!!!”一声不亚于铁老的狮子吼,立时震住了争吵的两人。   我张着嘴看着衣服鼓胀,头发飞扬,一脸怒容的炙阳。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月影看了看炙阳发怒的脸,哼了一声后双唇紧抿。   古海则是微皱了眉,捂了捂耳朵,抱怨道,“老大,不要乱吼好不好。我现在还在耳鸣呢。”接着恶质地笑了笑,“真正惊扰到老爷子的,恐怕是你哟!”   炙阳脸色一变。果然,从身后的偏厅里传来了一声巨吼,“臭小子!就不能给我安静些!”   炙阳的脸色转白。   “老大,我们先走了。你在这儿慢慢接受师父的教诲吧。”古海仍旧是懒懒地挪步,速度却快了许多。   月影看了看炙阳,转身飘然而去。   宴池拍了拍仍在发愣的炙阳,“你还不走?”   “可是……”   “你还真是死心眼。铁老又没说要罚你,再说,我看的出他很疼你这个徒弟的。何况,他又怎么会当着我们教训你呢?”我提醒他。   “多谢!”他暖暖地一笑,转身飞快去了。   “唔……宴池,这师徒几个,真够活宝的。”   “很有趣不是吗?”宴池笑的更加灿烂,“异人多行异事,他们比传闻中的更加厉害,我对他们更有信心了!”   “我们也出去转转吧!此处现是群雄聚集之地,或有收获。”   看着他充满自信的神态,我也信心大增,道了声,“好!”,   分舵后面的山上,一片斑斓。虽已是九月下旬,可这秋日的午后阳光,也着实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叶落于地,发出自然的沙沙声,竟比任何轻柔的音乐更能催人欲眠……   而有一个人,此刻便头枕双臂,躺在一处平稳茂密的树冠上,闭目沉息,任阳光遍洒全身。   “喂,懒鬼。你果然在这里。”略显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林中叶落的旋律。   蹙了蹙眉,古海微睁了眼,“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好一会儿,树下那人没再说话,只是将身体靠着粗壮的树身,放松了一贯挺得笔直的肩背。林中又恢复了带着沙沙声的宁静。一片叶掠过他的眼前,随手接下,双目淡淡地看着火红叶片上的脉络。   “你怎么看那两人?”   “捉摸不透,前途无量。”古海眯着眼看着天上投满阳光的云彩道。   “师父吩咐我尽全力去查‘夜羽’那几人的下落。”月影道。   “哦,想必老爷子十分看重那两个小鬼吧!炙阳好像也很喜欢他们,那个家伙虽然平日笨笨的,可是看人一向很准的。”   “嗯。”月影微点下头表示同意。而后又哼了一声,“叫人家小鬼,你又比他们大了几岁?”   “大就是大,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得称我师兄。哼哼。”   “无聊!”   “秋色真是美呀……只是离冬天也不远了。如若狼盟那边要开战,必选有利于己的冬季!”古海微眯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月影缓缓抬头看着蓝天。   一刻钟后   林中除了沙沙的落叶旋律外,又多出了另一种声音,仔细去听,便可知道那是……鼾声……   月影闭上眼,眉毛隐隐跳动。   “喂,该去工作了。”冷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呼……呼……”   月影呼了口气,缓缓直起身体,迈前两步,转身。一脚踢到树干上。大树一阵剧烈的摇晃,树上的人直直地摔了下来。尽管在落地前腾身翻滚了几下,仍是滚了一身的落叶,煞是狼狈。   “死小鬼,你干什么?”一贯淡然懒散的古海终于吼道。   “你,又想偷懒!”月影也音贝加高。   “我真的很累啊!”   “咱们三个里,就你最闲了!大师兄管理帮中事务,我要收集分类各地情报还有执行秘密任务。哪里累到你了?”   “你还说,哪次帮中出了乱子,最后不是我去摆平?哪次情报分析,你没抓了我去?动脑也很累的。说起来都怪老爷子啦,丢下这么大个乱摊子給我们三个小辈。”   “呵呵……”月影突然笑了出来,漂亮的眼眸黝黑无比,红艳的嘴唇扬起美丽的弧度,笑看着古海。   古海不由地后退了两步。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情形不妙了。   “想休息是么?呵呵……我就让你永远安息吧……”一瞬间,藏在特制腰带中的钢针到了手上,转手,一蓬寒芒射来。   不好,他认真了!灵巧的闪躲着,古海朝山下飞奔而去。   “我现在就去工作!!”   看着那迅速消失不见的背影,月影轻哼,收集起钉在树上的钢针,擦拭干净后,别在腰带里。冰冷着脸,身姿笔直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八章 五毒美女      出了分舵,我们走在人潮拥挤的街上。所经之处,武林中人随处可见,或拉帮结伙,或单人独骑,或英气勃勃,或年迈苍苍。面对如此复杂的江湖,“初出茅庐”的我自然是知之甚少,旁边的宴池很贴心地充当起了“解说”,如,刚刚那一群人是什么帮派,掌门是何人,连门中绝技及历史也略略述说一番。令我十分感慨,宴池着实是个好旅伴。   这次的丐帮大会之所以在江湖中引发了这么大的波澜,是有原因的!将于九月二十九召开的大会实为丐帮的“继任仪式”。这“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铁重山退位已是一等一的大事,再加上丐帮会否来一次“大换血”,也是众人关心之事。   还不止这些,自“七国大赛”遭到敌袭一事起,大家都知道,战争一触即发。龙羽两国不断加强北部边境的军事力量,双方的实权人物,龙国的贤王与羽国的昭华公主更是多次会面详谈,结成“抗北联盟”。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大多发源于中土,论起根源,不出龙羽两国,自是对此次战事极为关注。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丐帮,在铁老率领的几十年来,已是锄强扶弱,保家卫国的典范。在江湖中无人不服。藉此大战前夕,召集群雄,必有深意。因此,各正派人士无不前往,一呼百应!实至名归的武林盛会。   前方人群一阵骚动,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身着异服的人沿街走来。因为打扮迥异于中原,故而引得行人侧目,议论纷纷。   只见那群人服饰鲜艳,衣服也是对襟盘扣,立领窄袖,足踏皮靴。行进时比龙羽两国的长衫长裙利落了许多。身上背着许多竹篓之类的容器,不知装的什么?   他们之中男子散发,额头嘞着皮条或金银装饰链,女子全身皆有饰物,五彩衣裙。九分的小褂生生露出了一小段雪白手臂。在古代,着实扎眼。   走在前头的那名似是头目的女子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在现代的时候,我也见过穿着民族服饰的少数民族女郎,但是跟眼前这名女子比起来便差得多了!她个子高挑,身段惹火。头发盘于发顶,戴着圆形镂空图案银冠,上面垂着一条条的银链,隐约遮住眉毛,便显出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眼神流转中自然而然地戴着妩媚,心形脸庞白里透红,虽没有瓜子脸的娇柔,却另有一番活泼健康之美。不甚高挺的鼻梁与小巧微翘的鼻头搭配的恰到好处,丰润的嘴唇一动便牵出梨涡两朵。她身着百蝶穿花百褶裙,脚踏五彩追云小蛮靴,腰间系着的腰带很特别,好像是一条鞭子,而上面还别着一只竹笛。   此刻,这些人已经经过到了我们近前,那名美艳的异族女子目光扫过我们,就定在了宴池的脸上。那大胆而魅惑的眼神,连我看了都脸红心跳!话说,我也从没被女人这么看过…… 可宴池的定力真不是一般的,对于那眼波流转,梨涡浅笑,他只是很客气地微笑颔首,再无其他。那美女微怔了怔,最终与我们擦身而过。现在回忆起来,我们遇到过那么多的美女,宴池好像从未对谁有过特别之处……   “想什么这么入神?”微微的热气拂到耳边,我不自觉地躲开了一些   “宴池师兄,刚刚那个美女好像对你有意思哦!”我反击。   “哦,是吗?”他笑的愈发灿烂。“师妹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你个鬼醋!”我抗议,顺便一拳砸过去。   “哈哈哈哈……”他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于是,围观的群众又将注意力投给了我俩。   “喂,注意影响。”我拉着他就走,我可不想被人当猴儿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身后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刚刚那些人是‘五毒帮’的?”我问道。   “不错,师妹好眼力!”宴池回答的同时,不忘夸奖一下我。   “连远在南国边陲的五毒帮都来人了,铁老这次的阵仗还真大。”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消息来源。”   “嗯。”我点点头。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已经把这个小镇子的街道逛了个遍,熟悉了这里的路线,也了解了哪里是武林人士的聚集地。看着逐渐亮起灯来的酒楼客栈,差不多到饭口了。   “前面那个酒家门面挺大的,不妨去里面坐坐吧。”我对宴池眨眨眼。说是坐坐,其实打探消息才是真的。   “好。”   我们走进了这家名为“会宾楼”的酒家。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大堂里已是满客了。小二连忙将我们引到楼上,还好,楼上还有几个位子,我们挑了个不起眼的小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便打量起这些客人来。   一上楼最显眼的靠窗的三张八仙桌已坐满了两张,其中一桌人穿着统一的淡青色长衫,头扎文士巾,举手投足颇为文雅,若不是他们双目炯炯,身带佩剑,还要以为这是一帮书生在此聚会呢。   “宴池,那些读书人摸样的也是江湖中人吗?”   他微侧着头,一只手臂慵懒地支着下巴,眼光微微瞟向那桌人,徐徐道,“正是,来头还不小呢!‘一书一剑走江湖’的‘儒剑派’,师妹可要记得了。”   “哦,原来是‘儒剑派’,难怪一派文人气质!”我了悟道。   儒剑派,与三清派、蓬山派、素心派、姹女派、阴癸派,并称为六大派。在江湖上门人甚广。其不同于其他门派之处在于追求武道的同时,亦热衷于儒学。追求儒家仁、义、礼、智、信,注重文学举止,剑法及功法又甚是潇洒凌厉。因而引得许多名门子弟拜师门下。其历代掌门皆是文武全才,仪表非凡。这一代的掌门柳若松更是其中翘楚,其掌上明珠的名气也不亚于父亲,正是正派两大侠女之一,与‘素心派’姚若水齐名的——柳寒亭。   我对柳寒亭一直是渴望一见的,看看那桌人中并没有女弟子,便将目光移向了旁边那桌人。   另一桌人好像是一些江湖人聚众畅谈。看到其中一个生的尖嘴猴腮的人,我笑了。   “宴池,你看那两个人!”我指向那个长的有些猥琐之人和他旁边的书生。   “呵呵,亏你还记得他们。‘金笔门’的史书和包打听‘程好射’。”   “哇,你记性好好。我只记得那个叫‘程好色’的家伙,我们去七国大赛的途中,他险些被那个‘姹女派’的要了小命。”“你说他是‘包打听’?难怪他们俩个总聚在一起,一个打听,一个记录,还真是绝配。”说着我轻笑出声。   “是呀。”宴池的眼光柔柔地射过来。   不妨听听他们说什么?   因为我们这个位置离靠窗那边不是很近,所以我只能静下心神,功聚双耳。还真别说,我现在的听力比以前强多了。那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史兄,你说这次丐帮会选谁来当新任帮主?”有人向书生问道。   “不出丐帮三杰之列,这几年,铁老帮主渐渐不理丐帮事物,交由他的三位高徒打理,那三位的能力,恐怕不只丐帮,就是江湖上的各位,恐怕也没有人不服的!”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史书继续道,“依我看,应该是侠丐炙阳更有可能。”   “那智丐古海不也十分了得吗?其智计足可兴邦卫国了!”有人问到。   “这就是兄台不知了。家师与铁老帮主有些交情,因此,不才也与那三位大侠有过数面之缘。”他说到这里,笑道,“呵呵,古海是个不世出的人才不假,在下对他也是十分佩服,只是这人天性散漫,断不会去当帮主把自己困住。想必这点铁老也是没辙的。呵呵……”   众人皆感诧异,也有感到惋惜的,料不到心中的大侠竟是个无大志的。   我倒是不以为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天性使然,不喜被束缚,淡薄名利,关键时刻却能守城护民。令人敬佩!不过史书说的倒对,那么一个无拘无束的人,怎会想要这累死人的帮主之位。要是当帮主那么好玩,铁老也不会将丐帮对给徒儿,自己去逍遥好几年了不是?   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白先生,他也是那样不喜束缚的一个人啊。也是经常偷跑出去游荡一段日子,最终被其他园主“捉”回来……思绪飘远,嘴边的笑容不自觉地带了丝苦涩的味道。   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叹,像是自遥远的天外而来,又好似近的由心底滋生……   风吹叶摇,满目的色彩斑斓。院子里摆了许多九月菊,盛放着清雅的香气。天上淡淡的一弯月牙,清冷地照着这座宁静的院落,这光虽然微弱,却也努力地洒进窗栏,映在一个清瘦的人影上……   那是个男人,消瘦的脸颊在月色下更显苍白,墨黑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衣襟上,与这夜晚相得益彰。他靠在窗边的椅子上,凝望着夜空。   “公子,夜风袭人,让奴婢帮您关上窗子吧。”一名俏丽的婢子端着杯热茶走了过来。   “无妨,哪里就那么娇气了。”男子淡淡道。   “可是……夫人,会,怪罪的……”婢子的声音隐隐发颤。   轻叹一声,男子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转过头,微微一笑,温言道,“也好。”   婢子闻言,面露喜色,抬眼望着男子和煦的笑容,俏脸微红,轻手轻脚地关了窗,没有注意到那抹笑容越来越飘渺,最终化为唇边的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九章 寒亭若水      我正在想着与白先生相处的过往,蓦地手上传来丝丝暖意,原来是宴池那修长温润的手掌握了上来。我想抽出手来,却见他眼底有着关切之色。   “方才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晴不定的。”他问。   “想到了白先生……”我轻声道。虽怕勾起他的心事,但是知己朋友实在无需想的太多,何况他又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嗯。”他神色中透着了然。道,“是啊,怎么会不联想到他呢?毕竟像那样动不动就玩失踪的师父,实在是让弟子印象深刻!”他微仰起头,呵呵笑着,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然后,就见他低头看着我,粲然一笑,   “这次,无论他去了多远的地方,我这个弟子都要带他回来!”   他的声音轻柔,却如金石之音撞入了我的心底。虽然宴池平日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我知道,他是和玄坤师兄一样骄傲的人。虽然有时嘴上耍耍无赖,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我反握了握他的手,“不要小看我哦,我们一起把大家带回来!”   “好。”他温柔地看着我。被扇形睫毛半遮着的眼眸波光粼粼……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销魂啊!我怎么觉得自从我们再次见面以来,我俩之间的感觉,怎么,这么的……奇怪呢?   看着那只还被他握住的手,有点尴尬的。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只听得小二喊道,“姑娘,姑娘,小店真的没有位子了,你还是请别家……”他话音未落,楼梯上已是咚咚咚地一片嘈杂声。随着这声音的临近,我们看到楼梯口处,转出了几人。   我的角度是对着楼梯方向,宴池则是背对着楼梯。因此我先看清了来人。   “咦?那些五毒帮的人!”原来上来的几人竟是我们先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些五毒帮的人   “哦。”宴池应了声,却未回头。   “那个美女也来了。”我对着他说。   “哦。”他又应了一声,仍未回头,脸上却挂了笑意。   “……”我不再理他,继续“看戏”!   小二显然没有那些人快,此刻才气喘吁吁地上来,“您几位怎么就不信呢,真的没有座位了!”   “那个桌子没人。”领头的五毒美女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道。白嫩的手指指向了靠窗的一个空桌子。   “可是那桌已经被这几位侠士包下了。”小二躬身指向了儒剑派那桌。   “没有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坐!”美女不满地道。   这时,儒剑派的一名男子站起身来,来到那美女身前,抱拳一礼,温言道,   “姑娘,这张桌子是为敝派大小姐及她的朋友留的,她们稍后就会来了,所以还请几位稍移尊驾。”   “什么尊驾不尊驾的!我们的肚子可等不了了,你说她们会来,好!我就数十声,十声之后,若没人来,我们就坐这儿了!”   她话声一落,那些五毒帮的人纷纷呼喝起来,我虽听不懂,但看起来是在赞同她的决定。   这样也行?太彪悍了吧!虽然儒剑派一贯以风度翩翩自诩,但他们要是这都能忍? I 服了 them!   “岂有此理!”   果然,随着美女口中数出了“一”,那名出来讲话的大侠的脸上已是泛了怒气,而她每数出一个数字,儒剑派那边就有一声拔剑的声音,仿佛是协奏一般,而五毒帮这边也有人抽出了好像苗刀一样的兵刃,还有人放下身后的竹篓……我真的很好奇,那竹篓里的是什么?估计可能是蛇虫鼠蚁吧。想到这些,一向胆大的我也起了层鸡皮疙瘩。   饭馆的气氛已经十分紧张,有些普通的百姓,匆匆付了帐,远离了这是非之地。而剩下的江湖好汉们,似乎和我们一样,作了静观其变的打算。   “八,九……”   正当她打算数十的时候,一道悦耳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十’不必数了。”   五毒美女闻声回头,惊诧地看着两个无声无息出现在楼梯口的人。   她的惊诧我能理解,因为我,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宴池除外,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在静静地吃他的菜。   大家的诧异不只是因为这两人出现的方式给人惊鸿的感觉,更因为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抓人眼球了!这不是一般的人,这是两个大美人!   江湖两大侠女——寒亭若水!我终于是见识到了。   姚若水似乎喜着绿衣,上次见她时,是一套淡绿色衣裙,今日穿的是水绿镶边长裙,外罩宽松白色长丝衣,光滑流转中透出内衫隐约的绿色,颇有隔雾望山的意境。她头梳高髻,背后长发及腰,有着美好弧度的眉毛不浓不淡,给人以温和慈悲的感觉,一对眼睛如两谭湖水,静谧而深邃,澄净的映出一切,其中却跳动着生动的光芒,彷如世间万物……   她的面上仍是带了快丝巾,遮住了鼻梁以下的容貌,引人遐思……   而柳寒亭……   她第一眼给我的感觉有些像颜默雪……也就是冰魄!不是五官,而是那清冷的气质!只是比起颜默雪,她少了份冷艳,却多了份气势。她打扮的十分简洁,深蓝色对襟长袍,剪裁合身,配上同色镶白边宽腰带,充分显示了高挑健美的身姿,她差不多得有1米7几,白色中衣,黑色剑袖,黑色布靴……她的长发简单地在脑顶扎成一束,披散下来。她周身上下只有束发的墨玉冠以及身上的宝剑能显示出她的“大小姐”身份了!   即使如此中性的打扮,仍让人无法忽略她的美!她额头饱满,鼻梁挺直,一对杏核眼本该俏丽无比,却因眼角微微上翘而带了些冷厉,眸如寒星,配上她那对长至鬓边的修眉,十分帅气。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下巴有道“美人沟”——也就是“w型下巴”,给人坚强不屈的刚毅之美,而且有这种下巴的人,大多重情义,我以前就碰到过。所以第一次见面,便对她有了好感。   她们两个站在一处,一刚一柔,一蓝一绿,一矫健,一轻盈,一有魅力,一有神秘……总之就是没有让人失望,不愧是我心心念念想见的侠女啊!   我是不知道我当时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以至于宴池夹着菜的手一抖,筷子和菜一起掉到桌子上。后来宴池告诉了我他当时的想法和担忧,气得我和他呕了三天的气!   “我们既来了,阁下也该走了。”柳寒亭冷冰冰地说。   此时的众人方才从惊艳中醒觉过来,唏嘘赞叹声此起彼伏。   “大小姐……”儒剑派的那桌子人一见到柳寒亭,立马各个精神百倍。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啊!我感叹道。   柳寒亭点了点头,让了姚若水,两人先后落座。立刻有儒剑派的人端上茶壶,为她二人斟茶,因为小二此刻已经呆立在一旁动也不动了。姚若水颔首道谢,弄得那人一阵不好意思。   这回轮到五毒帮那边的人脸色铁青了,可是那名美女首领却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寒亭若水两人。然后,出乎大家意料的,她咯咯娇笑起来,拍着手来到二人身边,脸上现出甜美的酒窝,雪白贝齿轻启,银铃般的声音便飘了出来。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你们在十个数之内来了,我也只好说话算数了!”她说的虽然发音不准,但是语句却是用的准确。这番话一出,气氛立即缓和下来。   姚若水看了看柳寒亭,后者点点头,道,“姑娘,如果不嫌挤的话,不放坐下小酌一番。”她这番话颇有化敌为友之意。   “不必了,你们好好享受吧!”五毒美女粲然一笑,那醉人的梨涡引得一些江湖汉子吸气连连。可我却隐约感到一丝异样,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我们走。”话毕,她和她的随从便转身下楼。   这时,一把泉水般清冽的男子声音传来。   “几位留步,解了毒再走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应大家要求,我努力更新。只要有一个朋友喜欢看,我都不放弃。   ☆、九十章 笑解争端      “几位留步,解了毒再走不迟。”   宴池起身,轻拂了衣袖,转身缓步来到儒剑派与五毒帮众人面前。   听他此言,我也确定了方才那丝异样的感觉,原来是毒啊!虽然我的岐黄解毒之术及不上宴池,可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多年来经常在白先生那里摆弄药材花草什么的,嗅觉和感觉的辨识度已经很灵敏了,尤其是我的混元心法已臻第八层境界,甚至外界的气温及空气的变化,也能透过肌肤的感觉辨识出来。但是灵敏归灵敏,我也是经宴池点明才确定的。我虽没看到她下毒的动作,但想必是先前大笑拍手时的事吧。   “什么?”柳寒亭看着宴池,然后目光冷冷地盯住五毒美女。姚若水闭目静息,再睁开眼时,目光沉静如水。   “果然内息异常,只不知是什么毒?”   “这些南蛮子竟然下毒了!”有人喊道。   “既然姚女侠说了,肯定没错”儒剑派弟子道。   “奶奶个熊,老子怎么这么衰,吃个饭也会中毒!”   四周一片骚乱,宴池见状,微微一笑,“诸位不必紧张,这位五毒帮的姑娘下毒的范围也只限于这两桌而已,对其他人并无影响。”他指着儒剑派那桌和寒亭若水这桌道。   宴池这一句话,立刻使一部分人平静下来,不过又引发了一阵骚动。   “五毒帮?不是吧,她们也来了,还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南蛮子……”   “张大哥,我们还是结账吧,此地不宜久留!”   “老弟所言甚是。”   “……”   我打量了下,整个二楼现在就只剩下靠窗那三桌,再加我这桌了。而靠窗第一桌也只剩下那个金笔门的史书生和“包打听”程好射了。这两个家伙胆子还挺大的嘛!颇有现代小报记者的精神。   “好你个五毒帮!竟来此次丐帮大会闹事,有什么阴谋?”儒剑派的一名年轻弟子喝道。   面对儒剑派的怒喝以及柳寒亭那凌厉的眼神,那位五毒美女好似并不在意。她此刻只是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宴池。   “是你!又遇到你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神色。“你早就在这里吗?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她有些懊恼,既而又两眼放光。   “我们一天之内遇见两次,果然是有缘的!”她又红了脸,小声道,“你好厉害,隔了那么远也看出我下了毒……”   我皱眉看着她那丰富的表情,在心里送她两个字——花痴!   儒剑派众人,见到她这一出,立时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妖女,把解药交出来!”有一名弟子喊道。   五毒美女瞪了那人一眼,“没有解药,你们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呵呵。”话尾,还冷笑两声。   “交出来!”话语出口的瞬间,寒光一闪,龙吟声起,柳寒亭的剑已指在了五毒美女的粉颈边,只余毫厘。   宴池伸手轻点剑身,看似无力的一指,却将柳寒亭的剑拨了开去。   柳寒亭一惊,死死地盯着宴池。他却继续云淡风轻地对着五毒美女道。   “姑娘说笑了,依我看,这毒顶多让人肠胃不适,多去几次茅厕。何来肠穿肚烂一说!”   那女子一愣,继而笑道,“不错,服了你了,这都知道!”   众人闻听,尽皆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都怒目而视。   “妖女,如此戏弄吾等,忒也狂妄!”   “大小姐,动手吧!”   柳寒亭凤目一扫,儒剑派众人立时安静。她字字清晰道。   “你我素无恩怨,今日留下解药,此事就此作罢。如若不然,我儒剑派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柳女侠稍安勿躁,此事交于在下处理吧。”宴池微笑道。   柳寒亭微微凝眉,身旁的姚若水却点头道,“那就有劳祝少侠了。”话语轻柔婉转,说不出的悦耳。虽素纱覆面,仍隐约可见微弯的唇形轮廓,而面纱上方的明眸中也是神采焕然,隐含笑意……   一阵吸气之声,不知是何人发出的。   柳寒亭微怔,看着姚若水问道,“你与他认识?”   姚若水微点臻首,“当日承蒙这位少侠相救,事后才知他竟是‘追云公子’祝宴池。”   五毒美女本来还眼神如刀地盯着姚若水,听闻此语,睁大了眼睛,“原来你叫祝宴池啊!”   柳寒亭也是默然打量着宴池。儒剑派那桌也起了不小的骚动。史书和程好射听到宴池的名字后,也是精神一震,紧盯着他。   没想到宴池这个‘追云公子’的名号还挺出名的嘛!我想到他的外号又是一阵恶寒,不行,以后一定要威胁他让他改个正常点的名号才行……我开始邪恶地幻想着该用什么恶毒的方法去威胁他时,却感到有人窥视,目光顺着那感觉看去,原来是那个长相有些猥琐的程好射扭头朝大厅后面看来,最后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后又以几乎扭到脖子的速度迅速地转了回去。   这是闹得哪一出啊?难道是因为后边就剩我一个人了,很扎眼吗?   宴池对那五毒美女微微一笑,“姑娘性情直爽,爱开玩笑也就罢了,还真要当真么?现在是在丐帮的地方,五毒帮与丐帮皆是当世三大帮派之一,该给丐帮几分颜面,实在不该在这里生事的……”宴池这番话实在是连双方都劝解了,不管谁有理,在丐帮的地盘儿打起来,始终是不太好的。   “再者说‘儒剑派’乃是江湖六大派中难得的‘君子之派’,姑娘实在是不该跟他们开玩笑的。”   很好,先是从大处入手,陈说厉害,在给强势的一方一顶高帽,降降火气。接下来会是什么?我好奇地想。听见宴池继续说。   “儒剑派中高手云集,内力精湛,姑娘的毒要是用内力逼出来,想也不难。姑娘现在拿出解药,便可化干戈为玉帛,儒剑派乃是名门正派,何等胸襟?必不会为难姑娘的!”   “……”五毒美女在垂目思索着。   噢!原来最后一招用的是威胁加激将啊!啧啧。   忽见宴池踏前两步,立于五毒美女身旁,微微侧低下头,好似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我却什么也没听清,只看到她微垂的双目睁开,面颊隐约一抹嫣红。   之后,便见那美女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对她的随从说了什么,随从从腰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五毒美女接过,将瓷瓶交到宴池手上。露齿一笑,   “解药给你了,只需叫她们闻闻就行了。”末了脸上一红,小声嘟囔着,“想必不说你也是知道的……”继而转身带着随从走下楼去。   儒剑派里有人刚想去拦截,却被柳寒亭阻止。   “大会前夕,不宜滋事。”她冷静的眸子看向宴池。   而那个人仍旧挂着那种在我看来很欠扁的微笑,浅浅地,礼貌性地回以柳寒亭。他打开瓶塞,一股子辛辣之气弥漫开来,将瓷瓶递给儒剑派诸人。   “闻上一闻,片刻即可去毒。”   此时已经到了一楼的五毒美女却转过身来,喊道,“祝宴池,本姑娘叫东丹虞,你要记住了!”声若银铃,极具穿透力,想必是酒楼外面的人都能听见的。   五毒帮的这些人走了,但我好奇的是,宴池悄悄地对那女子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痛快就交出了解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一章 女侠拼酒      五毒帮的这些人走了,但我好奇的是,宴池悄悄地对那女子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痛快就交出了解药呢?   宴池见事情已了,便微笑颔首,道了声告辞,却被柳寒亭拦住。   “少侠今日帮了我儒剑派,在下十分感激,不如让寒亭做东,仅是略表谢意,还请万物推辞!”   此话一出,儒剑派众人纷纷附和,言语间感激之意甚笃,倒教人无法推辞。   “如此便盛情难却了。”宴池微笑道,回首看向我。“师弟,还不过来见过两位女侠。”说到女侠二字时,还特意朝我眨了眨眼。   这厮,此时大家都看向我,我只好忍住翻白眼的动作。毕竟他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抛媚眼,我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自毁形象不是!   我大大方方来到寒亭若水这桌,说实话这桌子就坐我们四个人还真是松快,位置也不错。就是一点不好,我和宴池从在角落里观察别人变成了被别人观察的角色了。此时,我仍能感觉到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窥视感。   柳寒亭打量着我,问道,“这位是?”   我朝她微笑,继而看向姚若水,“若水姐姐,还记得小妹吗?”   姚若水一笑,“方才就注意到妹妹了,几月前我们还有一面之缘不是吗?”她眼中波光粼粼,笑意盈盈,让人倍感亲切。真是很美的一双眼,连我看了都心动,真想一窥她的真容。   “姐姐,这位妹子也曾对我有恩,她便是近来江湖盛传的‘仙音云夕’了!”   仙音……云夕…… 这又是谁取得绰号啊!不过听起来不错诶!   柳寒亭眼中一亮,“原来是云夕姑娘,真是失敬了。”她方才给人冷冰冰的感觉,没想到对我还挺热情。我原本就对她有几分好感,于是感叹道,“小妹那些名声不算数的,倒是一直仰慕两位姐姐,今日总算一尝夙愿,真是高兴啊!”我由衷笑道。   “妹妹哪里话?你在七国大赛中的词曲已是传遍天下了,谁人不服呢!”姚若水又深深看我一眼,“尤其是‘五治之论’,实是发前人所未发的高论!连若水的恩师都赞叹连连……”   我……我能说这些是后世人都知道的大道理吗?   柳寒亭却似是打开了话匣子,道,   “云姑娘的歌曲十分独特,‘红颜’曲风大起大跌,连贯往往出人意料。另一首歌的填词更是妙绝!尤其最后那首‘仙音’,无人能懂,却又动人之至,仿若天籁……”   儒家讲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整个儒剑派也是很重视乐艺的。尤其掌门柳若松,十分喜爱音律、诗词。故而对七国大赛上的歌曲词律格外的上心,也就无怪女儿柳寒亭有此一说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聊起来,竟把原该是“主角”的宴池冷落在一边。好在宴池不在乎这些,只是自顾自地端着茶杯一边品着上好的茗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几女聊天。   “祝少侠和云夕妹妹也是来参加丐帮的‘继任大会’么?”姚若水却是向宴池问道。   “是呀,此等盛会,怎能不来?”   “哦,甚是。”姚若水应道,可我看她眼神,心里却有一种感觉,感觉她有许多事欲言又止。我这一路被铁老“虐待”,却渐渐感到内功又有了进益,连带对外物甚至是人的感觉也敏锐了许多。   “丐帮乃侠义之帮,此次既有聚义保国之意,我等焉能不来!”柳寒亭目光灼灼道。 “我辈虽是江湖中人,却也该为国为民出分力!”   “说的好。”我被她的热血影响,不由得脱口叫好。我就是喜欢这热血江湖的感觉啊!   宴池点点头,“当是如此。”   柳寒亭喜道,“原来两位是和我们一般意思。酒逢知己千杯少!小二,上酒!”   喝了酒,大家更加热络了。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没想到柳寒亭如此健谈,和我印象中的冷酷女侠大不一样。我们从国家大事到诗词音律,相谈甚欢。倒是姚若水与宴池比较安静些,席间,儒剑派众人,间或过来敬酒,不知不觉喝的多了起来……   头有些晕,我朦胧中见宴池微皱着眉头,对我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我醉了吗?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呢……我懵懂间想起了碧落山上,月下涯边,仙子姐姐……心下一惊,酒也醒了几分,在现代,我没喝过那么多酒,所以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不过,上次在碧落宫,我酒后又唱又跳,还把赤心当成了“仙子姐姐”,好不尴尬!想来我是个酒品不好的……   这次刚结识两位侠女,可别让人印象不好啊,这么一想,头脑慢慢清晰起来。当下默运内力,真气游走周身经脉,循环往复……   我想这真气既然可以疗伤驱毒,那解酒还不是小case啊!一试之下,果然有效,我虽不会六脉神剑,不能像段誉那样把酒如用剑气般逼出,但通过经络运行,通畅流转,也将酒精一同带动运转,酒气倒是顺着毛孔消散了不少。   大概一刻钟,我便不复醉意。我抬眼看向宴池,他也正看着我,双目幽深,似是难测的深潭,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分明看出了他的一丝欣喜。   我再看同桌的另两人,姚若水端正的坐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而柳寒亭……柳大小姐已经星眸半闭,俏脸绯红,连口齿都不清了,手上摇摇晃晃地端着一杯酒,那酒早已是晃洒了一半了,“干!”她豪气地喝了一声,一饮而尽。   再看她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们,都紧张的看着柳大小姐拼酒,一副担心摸样。想阻止却又不敢上前。这让我想起了进夜羽之前的孔烨,脸上微微一笑。   “师兄,小姐喝的太多了,我们要不要劝劝她。”一人小声道。   “千万不要,小姐人是很好,就是酒品……那个……呵呵。”那位师兄干笑两声以掩饰。   一个少年摸样的道,“小姐的酒品怎么了?”   “嘘,你新来的不知道,就别瞎问了!多见识几次就习惯了。”   “……”   我正听得有意思,却见刚喝下半杯酒的柳大小姐,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们,然后“砰!”的一声,直直地倒在桌上,人事不省了。   我瞪大了眼看着柳寒亭,又看了看面露苦笑的姚若水,又看了看忍俊不禁的宴池,最后看着儒剑派的那名带头的师兄神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淡定的吩咐着   “你去泡醒酒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那人。   “师弟,你与我扶小姐起来,慢点。”他们驾轻就熟地将柳寒亭扶到了一边,让她位于通风处,这时醒酒茶也好了,又喂她喝了慢慢喝了,这才抱歉的对我们说,   “诸位,我们要送小姐回客栈,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说罢,抱了抱拳,半扶半抱着柳寒亭下楼去了。   看样子,他处理这类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疑惑地看向姚若水,等着她的回答。   她轻叹一声,“柳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和宴池,欲说还休。   “她,嗜酒如命……且……酒量不佳……”她终是任命地说出了末一句。   我愣了片刻,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故作淡定地道。   “哦,那还真是…… …… 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二章 超级粉丝      儒剑派一行人扶着柳寒亭离开了。宴池看了看天色,道。   “姚女侠,天色已晚。我和师妹也要告辞了。”   “是呀,若水姐姐。你现在下榻哪里,改天我再去找你。”   “妹妹有心了。若水和柳姐姐她们住在‘蟠龙客栈’。”   “哦,倒是离此不远。”我回忆起路上经过的那个挺大的客栈。   “这个时辰,我也该回去了。我们一同出去吧。”姚若水说罢盈盈起身,轻轻理了理外衫,宽松的衣裙却遮掩不住身姿婀娜,一派的风姿绰约。   出得酒楼,冷风一吹,仅有的一丝醉意也去了,立觉神清气爽。我们是同一方向,于是搭伴而行。不一会儿,我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再留意周遭动静,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有人跟踪!但是我又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啊,我好像落了东西,我去找找,两位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宴池看向我,同时目光扫向我的身后,我朝他自信的微笑,他终是没说什么,点点头。   “如今这里鱼龙混杂,妹妹小心些。”姚若水道。   “嗯。”我与她们挥挥手,转身往回走。   感到宴池他们走远了,我循着那丝气息,运起轻功寻去。   越是往回走,越是明显感到了那人的气息,因为我的突然回转而紊乱。我悄悄加快了身法。   所谓“魅影”,如风拂水面,无声无息,又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看似在正常行走,速度却高了许多,犹如瞬移般,转眼已到路口,蓦地一个转身,进了一条胡同,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在瞬息间。   似是对我的突然出现始料未及,一个人有些惊恐地瞪大眼睛与我对了个照面。   我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眼前之人,身量不高,瘦小枯干,尖嘴猴腮,正是方才同在酒楼里的程好射。   “我,是我……姑娘认得在下!”前面的话支支吾吾,后一句倒是有了丝惊讶,我听着似乎还夹杂了喜悦……这人平日能言善辩,此刻竟也讷讷起来。   “我当然认得你,我们见过两面了。”我淡淡道。“为什么跟着我们?”   他却好像自动屏蔽了我的末一句话,反而双目炯炯,手作捧心状地放于胸前,眼中似乎闪着小星星般看着我。   “云夕姑娘竟然记得我,还对我印象深刻……”   我刚想说谁对你印象深刻了,是你的样子很难让人记不住而已,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厮的这幅模样,怎么如此熟悉?我思索了下,这才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经常能看到这副花痴样。这不就是“追星族”的招牌动作吗?   看着他那分不清是崇拜还是色迷迷的眼神,我一阵恶寒,不由得退后一步。   见我退后,他身子顿了顿,脸上露出不安神色。   “云姑娘,我,在下自从在七国大赛见了姑娘后,便十分敬仰,之后又见您被人劫持,真是万分的担心啊……这次遇上,见姑娘已脱线,我心里高兴,又不敢冒昧攀谈,只好,跟着你们……看看你们在哪落脚,却是并无恶意啊!”   他说了一通,我观他表情,不似作假。又看他耷拉着眉毛、满眼焦急地盯着我,好像生怕我不相信他说的话,那样子,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猴子!一想到此,我竟笑出声来。   “那个……”他等我笑完,讷讷道,“云姑娘……不怪罪我啦?”他探头探脑地问。   “咳咳,”我板了脸孔,郑重地对他说。   “今天的事,也就罢了。”   他刚刚面露喜色,就因我接下来的转折句而愣在那里。   “不过,你那样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跟踪别人,很容易被人当成贼人或者色狼,就算不被认成坏人和色狼,也会吓到大姑娘和小朋友,就算吓不到大姑娘和小朋友,吓到个猫猫狗狗的也是不好……”   看到他眼睛越来越直,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听清了吗?”   “啊?”他缓过神儿来,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受教了,受教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方才说的比较啰嗦,确实有整他一下的意思,但是话歪理不歪。以程好色那副“猥琐”尊容,大晚上出来飞檐走壁的真的会被人当成采花贼或飞贼,遇到平头百姓,平白引人惊恐不说。若是遇到武林豪杰,免不了起了误会。   我见他听进去了,笑眯眯地望着他。   程好射看得有些愣怔,心里想到,不愧是论赛上的翘楚啊,这说话一套一套的。回过味儿来,这话却是好话啊!他行走江湖多年,已经是个老油条了,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又想,这云夕姑娘不但人长的美,才华也好,心地脾气也不错呀!真不枉自己在七国大赛压盘口时,花了一百两赌她赢啊!   他想什么,我自然是不知。想着时候不早,便对他说,“夜了,你也回去吧。若是有事找我,就去丐帮分舵。”   说罢,我转身欲走。   “且慢!姑娘住在丐帮那里?”他诧异地问道。   我回过头来,“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走过来,小声道,“那姑娘就要注意了,我这次打北边来,路上遇到了一些狼盟的人,因为现在局势紧张,我想肯定能捞到赚钱的情报,嘿嘿,就顺便探听了些消息。听说他们这次是专程破坏丐帮大会的。”   我愣了愣,“那些人那么容易被你得了机密?”从他跟踪我被我发现,技能看出他隐藏气息还不到家,轻功也是不如我。可我却没想到,如今我的轻功也算是江湖上无人能比了。   他嘿嘿一笑,道,“自然不容易,那些人谨慎的很,入了中原后,也是用他们狼盟的语言交谈。不过,呵呵,我恰好就懂得他们的语言。即便如此,也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   我心中一动,他懂得狼盟的语言!又是从北边来,这不是现成的向导么!   他又道,“他们大王也不知在哪里得知丐帮大会实则就是‘抗北大会’的,马上派了人前来破坏,他们有十几人,但好像是分批前来的,也不知总共有多少人?又会用什么方法来搞破坏?所以姑娘啊,您一定要小心啊,万一他们夜袭丐帮……要不,您换个地方?”   我本来听得认真,恼里也在分析着情报。可听他这最后一句,却是啼笑皆非。   “无妨。他们既然要破坏这次江湖的结盟,自然是等人齐了才好动手。因此,大会之前,都不会有事。不过,倒是该多做准备,以防万一……”   “正是!正是!果然高见啊!”   我一转头,又看到他满眼亮晶晶的小星星。我……无语。   夜风习习,轻托着她水绿的裙摆,她身旁两步远,并排走着一人,淡蓝衣衫在月色下闪着银辉,墨发飞扬,一向微弯的嘴角紧抿着,显得有些严肃。   姚若水轻叹一声,“祝少侠何须担忧呢?以我看来,云妹妹的内力犹在你我之上呢。”静寂的夜晚,使声音更添一丝空灵。   宴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姚女侠好眼力。”   她苦笑了下,“我原没想到,短短几月,云妹妹的修为进步如此神速,直到见她用内力逼出酒气,才知她内力深厚玄妙,已到大成内敛之境。”   宴池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若水此次来此,并不只参加盛会这么简单。”   她眉目看着宴池的双眼。   “姚女侠有话请直说。”宴池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她点点头,转过身去,幽幽道,   “素心派与夜羽艺团可谓渊源颇深,夜羽的靑羽公子原是羽国的五皇子,这点祝少侠该是知道的。我素心派先祖乃是羽国皇室公主殿下,故而历代皆以守护羽国皇室为己任,已天下福祉为念。龙羽两国世代交好,早已是同气连枝,此番北疆战事告急,实乃两国大事,动则生灵涂炭。”她眼中闪过不忍之色。   “我奉师命而来,不只要促成这次的武林同盟,共同抗击‘狼盟’,还要选出一名有为侠士,领导群雄,保家卫国,救民于水火!”她声音渐渐高亢,转身定定地看向宴池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三章 我非英雄      面对姚若水那圣洁而卓然的目光,宴池淡淡道,   “既然你对夜羽的事情知之甚详,当知道我们此刻已是焦头烂额,师长同门尚且下落不明。”   姚若水正色,“如今国家危难,少侠当以大局为重!”说到这里,她神色缓和,“我素心派也在全力打探白前辈他们的消息。”   宴池微微颌首,“多谢贵派的援手。”继而洒然一笑道,“祝宴池从不自诩侠士,只是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在下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界没了谁就不行!国家天下对于祝某来说,只是个称谓罢了。我在乎的只是值得我在乎的人而已。”   姚若水听得微皱了眉头,“那百姓受苦,生灵涂炭,少侠难道也不在乎吗?”   宴池盯着她的眼镜,毫不退避,“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又谈什么拯救苍生?”   “少侠啊,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啊?”   宴池微微一笑,“那敢问女侠,这巢是为何而覆的呢?”   姚若水一怔。   “是自然风雨导致,还是人为所致,又或是年深日久,不够牢固,自然损毁?如是自然之力,那是在所难免。如是人为,也是力量相差悬殊。若是自身损毁,那便更无须理睬,只需重建便可。”   他顿了顿,看了看认真聆听并低头思索的姚若水,继续道,   “导致覆巢的第一种,便好比天道,天道尽时,便是朝代更替之时,虽说自然轮回自有定律,但终究非人力所能预测! 第二种就好比战争。战争,自古以来便无善恶,只是看谁的野心更大。谁的实力更强!无论打着什么旗号,战争终究是具有毁灭性的。然而,有了实力的野心家,会给自己的战争造时势,时势造英雄。而英雄大多是悲苦的,孤寂的,所以祝某不想做英雄。”   姚若水只听得神色耸动,眼泛异彩。她盯着宴池嫣然道,“祝少侠果然见解超然,察世入微,难怪靑羽前辈一力保荐,赞你有安邦定国之才。”   他微微挑眉,这女子,竟抬了青师父来压我,说不得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姚女侠谬赞了,只是这引领群雄的英雄,实在不该找像在下这样喜欢四处游荡的人来做,方才祝某便说过,吾非英雄!若说安邦定国,丐帮三杰实是最佳人选,且实至名归,谁人不服?”   姚若水见他有推脱之意,忙欲开口劝说,又听他道,   “祝某虽非英雄,却也容不得他人在我家园撒野!虏我师弟,伤我同门,狼盟?”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就算是地狱阎罗,也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的语声仍旧如清泉悦耳,但姚若水看着他潋滟的眼瞳,唇边的微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姚女侠,现在我们是同一阵线了。我与师妹自会去北疆,见机行事。你大可放心……”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我师妹她,可是十分想做侠女……”此话一出,连他自己也不禁由衷笑了出来。   看着那人温暖的笑意,姚若水只觉先前的压力荡然无存,周身一派轻松,她既然得了这位少侠的承诺,也算完成了师命。而且,出乎她预料的,那位云夕姑娘竟然是位高手。真是不虚此行。有他两个去往北疆,定是大有助益。须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位祝少侠虽口上说自己不是英雄,可方才在酒楼挺身而出,化解了一场纠纷。可知是有侠义之心的。她转头看向宴池,见他此刻正昂首看着天上明月,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大侠凛然”之气,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眼含敬意。   宴池看着那月明星稀,广宇苍穹,心内叹道,夕儿怎地这么慢呢?   当我来到离分舵不远的小路时,看到宴池早在那里等我。   “怎不回去?”我问道。   “不放心。”他这三个字出口,听得我心中一暖。无论武功多高,只要是女人,哪有不希望人关心、爱护的。   接着我就把程好射对我说的话说与了宴池。   他微皱了眉头,“好胆!我们未去找他,他到送上门来!狼盟当我中原武林无人吗?”   “可不是吗?这次大会一结束,我们就去狼盟。而且……”我呵呵一笑,“那个程好射可以当我们的免费翻译和导游哦!”   “哦?他答应了?”宴池道。   “对啊,他是我的粉丝!”   “原来如此。”宴池一副了然神色。我俩说话,基本上没有代沟,这是我这些年来孜孜不倦、耳濡目染的教学成果。   他忽而发笑,“呵呵,师妹,你这名姬的称号还是颇为管用的嘛,看来不久就会粉丝遍天下了。”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朝院子走去。他见我不睬他,急忙笑咪咪地跟在后面。丐帮分舵外守夜的人自然认得我们,我们畅通无阻地来到后院客房区。我正要回房休息,突然记起一事,忙叫住宴池。   “宴池,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他笑眯眯道。   “你在酒楼和那个‘东丹虞’说什么了?她就乖乖的交出解药了。”   他似是想了想,方恍然道,“你是说那个五毒帮的女子啊。”   我心里“切”了一下,人家一个美女特意告诉你她的名字,你会记不住?不过我想快点知道答案,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她。”   “很简单啊。我只是跟她说了解药的药方而已。”   “你……”   我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的确啊,人家连解药的药方都知道了,还给个台阶下,五毒美女要是再不上道,简直是蠢了。   我摇着头道,“高啊!”五毒帮之人乃是是毒高手,而观那东丹虞,定是其中佼佼……我看着宴池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暗叹道:他竟能一眼认出对方使出的□□,且还知晓解药配法!   我除了有点羡慕嫉妒恨之外,还庆幸有宴池陪伴身边。此人真乃居家旅行,杀人解毒之必备良友啊!除此之外,嗯……长的还很养眼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这一天的疲乏,最终消散在蒸腾的水汽中,躺在木桶里,全身放松,舒服的叹息起来。人啊!永远都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却往往忽视了自己身边拥有的。有时幸福唾手可得……   我闭目感受着微热的水拥着肌肤。从过去到现在,我的想法一直没变,回到现世的机会很渺茫,我只想与在乎的人们在这世开心的生活。我想自己过得充实,所以加入夜羽,我想行侠仗义,所以勤学武功……   感受着丹田那团真气在自行运转,绵绵不绝,我知道,即使在睡梦之时,那团真气仍能缓缓运作,就像第二颗心脏!心脏是维持人体机能的正常运转,而那气团,它是在不断地进行经脉血络的强化!   以我现在的功力,应该不会成为宴池的累赘。等到去狼盟的时候,我要成为与他并肩的助力,我要找到尚风……   是夜,不知是不是因为临睡前,想了太多事情的结果,还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我竟做了许多梦。都是朦朦胧胧的。一会儿梦见和爸妈亲友一起过春节,忽而又看见白先生和红师父在斗嘴,青师父在教玄坤练剑,他走过来温柔的说,   “师妹,我们一起练吧。”   我刚要应是,转眼又到了青峦镇。与小尚风在一起玩耍,我们在花海追逐着,跑啊跑的,小尚风忽然不见了,又仿佛看见一身黑衣的俊秀少年站在前方。   我心里一动,喊道,“小风,是你吗?”   他却越来越远,我欲追赶却始终迈不开脚步,一时焦急万分。转而又回到了夜羽,宴池坐在对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懵懂地问,“尚风呢?”宴池微笑着一指,“不就在这里嘛。”我一看,原来不止尚风,凌波,孔烨大家都在。我们夜羽五人组还是像往常一样聚会呢!这样一想,便心满意足的沉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四章 初窥太极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朦胧忆起了昨晚梦到的种种,觉得结局甚是美好。虽然我学过心理学,也看过许多关于梦的心理解释,但我的心情还是没来由的变好,我愿意相信那是个预示,是个好兆头!   现在的我,神清气爽。昨天虽然喝了许多酒,但看来运功逼酒很有效,一点都没有宿醉的感觉。来到院子里,看到后面那座山五彩斑斓,颇为好看。便一时兴起想上去瞧瞧。另外自从到了蟠龙镇之后,除了内功可以在睡觉时修炼外,其他的轻功招式之类,还没怎么练呢。其实回想起来,和铁老这一路奔袭下来,真是收益了很多,现在想想,当时跑到筋疲力尽的那种感觉还很是畅快呢!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可怕的适应力……   不管怎么说,三分天分,七分努力的道理我是明白的。而且,我要变得更强,稍后,恐怕还有许多硬仗要打。我还要去救白先生、凌波,还有小风,七年前我对他的承诺言犹在耳……   很快,我运轻功到了山上,而且气息未乱。深深呼吸了一下,好纯净的空气啊!我提了口真气,在这茫茫树木间练起了身法,渐渐的,我把注意力从速度和步伐上移到了气息控制上,看着被我身法带起的落叶,我在想,如果能够控制内息,或是减少真气流泻体外,是否可以达到“入水不波”的状态?   轻功本就是不太耗内力的,长途奔袭除外。于是,我控制住丹田的真气,让充盈身体的真气保持少量而均衡,这样反复试了几次,发现真的可以过叶而无声,只是速度上就慢了一些。不过不管怎么样,可以节省内力,又不不易被人发现,我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再和别人玩“远足”的时候,我应该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了。   至于招式……武侠小说里不是总说什么“无招胜有招”吗?所谓无招,也是从有招练出来的。并不是说招式无章法,无招指的应该是一种境界,一种可以迅速对敌方对出正确反应的境界,一种可以在对方出手前看出招与招间隙的境界……我现在……真的没学过什么华丽丽的招式,在夜羽时,由于不是剑园的,剑法也没学多少,虽然小风毫不藏私地交给我了,可是我自己主修的不是这个呀!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多才多艺是能,样样第一,做梦去吧!那是yy小说,那是玛丽苏!   要说近身搏击我还行,毕竟在现世那会儿,咱是从小就接受军人的洗礼啊!我倒是也去靶场练过射击,枪法还行,不过在这古代……基本上没用。   要说擒拿和散打,实用是实用了,不过对高手好像不怎么管用。可我爸平时就教我这些啊。   突然,我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我还会一种拳法,那是在武侠小说中很厉害的一种武功,而在现实生活中,又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种健身招式——   ——太极拳!   太极拳,是人人都能学,因为它慢啊!但是要想发挥好吧,得需要强大的内力。张三丰源于少林,少林武功最重视的是什么?根基和内功!张三丰的内力不言而喻,那是相当彪悍!就好像百川纳海,人家内力波涛滚滚,你的内力犹如小川小河,一起发力,你的力也就一齐跟着人家奔流到海不复回了。   太极的根基是内力,而且要中正平和的那种,阴寒类的,我估计够呛。所谓阴阳互补,孤阴不长。只有中正平和的才行。   这个我有。我修习的可是正宗三清派内功,那是发源于我中华民族的本土宗教——道教,源远流长,经久不衰的,而且水土相符,五行相生……扯得远了……   太极的关键则是力道的控制,吸、卸、弹。   无论力从哪来,我自挥掌一吸,纵使力道千钧,因势利导卸去,你来我往一遭,力气反弹归你!   这几步说来简单,实则是蕴含着大道理的,其中包含着道家学说、力学原理。不过对于现代人,理解力上就比古人抢了不知多少。可是现在人没有强大的内力去支撑招数!要知道招式是为内力服务的,无内力的招式即使再巧妙、再迅速,也只能偷袭,杀伤力是有限的。所谓摘叶飞花皆可伤人,那指的就是内力达到顶峰!就算现代也有一些武林中人勤修苦练,可是像三清心法这样上乘的心法却早已失传。而我现在就拥有足够的内力与足够的理解力,所以才想试着修习太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太极的门道便是速度了。都说太极拳慢,那是凝气推手,或是用吸字诀时,脱不了手。看着两个高手推手,感觉很儿戏,实则很复杂,那可是力与力的碰撞与较量。   太极看着慢,实则发力很快,快到能把劲力吸住、卸掉。慢中的快,很难拿捏,很有门道,也很能……扮猪吃老虎。对手往往被那缓慢的动作所麻痹,继而中招,也常常被那看似缓慢,实则难辨漏洞的动作弄的无从下手,锐气便先弱了三分,很难不败。   想做就做,我调整了内力,开了个起手式,开始画太极,运真气于掌上,沿着固定的轨迹运掌,果真慢慢吸引了些残肢落叶。不过想着理论容易,做起来很难。我练了好一会,叶子是卷起来不少,不过力道控制不好。不过这也足以令我兴奋了,这就好像现代的特技效果一般,树叶被无形的气劲凝聚着,只是叶团小了点,形状也不规则了点……   我就像小学时上美术课捏泥巴一样,慢慢地调整气劲,慢慢地塑造被气劲托在半空的叶团形状。终于,在我犹如揉面团的太极手法下,那些叶子接近圆形了。此时我的真气已经消耗了不少了,是时候放手了!   我缓缓改编手掌运动的轨道,往回吸力,劲力带着叶团划了一道弧形,转手加速反弹出去!我能感觉的道一阵掌风迅疾而去,撞到前方不远的一棵树上,竟然怦然有声!   看着纷纷散落的叶子,我仍兴奋地有些不敢置信,成功了!我的太极初步理论尝试成功了!这和开碑裂石不一样,前者是内力的强劲,是力量。而我刚才做的像魔术一样的行为证明了我的武技上升了一个层次,是质量上的飞跃。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假以时日,我便掌握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掌法了,这对于善于近身战的我实在是太给力了!我不想精炼太极的每一招每一式,因为后世的招式已经不是最初的太极了。我只需勤加修炼要义,自然可根据自己需要变换招式。我想无招胜有招,便是可无一招,又可处处是招吧!   这一番下来,真有点累了,我还是省点力气吧。于是,带着满足的微笑,我漫步下山去了。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一棵树上跃下,来到了刚刚被叶团击中的树木前,查探一番,看到树上有着淡淡的划痕,还不止一个!再捡起树下的几片叶子观看,不由“咦”了一声。   “这究竟是什么武功?明明劲道颇大,作为攻击之物的叶片却未有破损……奇怪……”那人望着下山的路径喃喃道。“这个云夕真不简单啊!”   “啊呀!”他本来半眯着的双目微微睁大,一拍额头。“天已经这么亮了,再不回去又会被月影那家伙嚼舌根了。交友不慎啊。”   说着,他打了个呵欠,下山去了。   我一回到院子,就见到宴池走过来,问,“你去哪儿了?让我一通好找。”   我奇怪道,“我这么大个人,又丢不了,找我做什么?”   他朝我身后笑了笑,“你看谁来了?”   我还未回过头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一下子窜入我的怀中,甜甜地叫了一声,“云夕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五章 得悉下落      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下子窜入我的怀中,甜甜地叫了一声,“云夕姐姐!”   我低头便看到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和一张面若桃花的小脸。   “小刘,你来了。”我欢喜道,“赵大哥他们呢?”我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   “他们去找你了,说是见不到你不放心。”刘梦琪眼珠骨碌碌一转,“我可是对云姐姐的武功智慧很是放心哦!”   我被她逗得一笑,打趣她道,“怎么,在江湖上混迹一段日子,嘴到学的滑了,呵呵!”   “姐姐刚见面就取笑人家,我不依!”   幸好她穿回了女装,要不然……我在想象中恶寒了一下。   这时,就见忠义勇三兄弟走进院来。   “云姑娘,原来您已经回来了!”赵忠见礼道。   我忙阻止他们见礼,“几位哥哥一路可好啊,有什么见闻?”   赵勇道,“嘿!姑娘可算问对了,我们这一路上被小刘这妮子缠着,见闻多了去了!这不,比姑娘还迟到了两日。”他说话瓮声瓮气,却笑呵呵看着刘梦琪,显然没有责怪之意。   小刘急忙打蛇随棍上,“多亏了三位哥哥一路照顾,尤其是赵三哥,我才看到那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我真是十分感谢呢!”   我用束音成线的方法传音給赵忠赵义,“这妮子跟谁学的?”   赵忠和赵义对我无奈笑笑。而赵勇显然对小刘的“糖衣炮弹”十分受用,爽快道,“没啥!一会儿,我再带你出去逛街!”   小刘欢呼一声,朝我眨了眨眼。   唉,平日里,我担心宴池一个眼睛抽筋也就算了,这回又来了一个!   之后,小刘他们也住在了丐帮分舵,这全是自己人的待遇。他们也见过了丐帮众人。而小刘的入住,也为这满是男人的地方,添加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和宴池找到铁老谈了狼盟派奸细来搞破坏的事。铁老听了便一拍桌子,怒道,   “狂妄!来破坏我丐帮接任大会,让他们有来无回!”随后,吩咐了月影去调查可疑人物,并加强防卫。   宴池道,“前辈教训那帮鼠辈,别忘了留两个鱼饵领我们去钓大鱼。”   “好小子,就依你。不过这大鱼也不是那么好钓的,你们准备好去狼盟了吗?”   “有位朋友对那里十分熟悉,与我们同去。”   铁老点了点头,“你们要做万全准备,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炙阳小子要去。此外,月影收到了北疆分舵传来的消息……”   我急道,“有尚风的消息吗?”   铁老摇摇头,见我一副黯然神色,道,“虽还未有人见过他,但是将他掳走那人,却是寻到下落了。那人来头不小,竟是狼盟的左贤王,据说这次的统兵元帅就是他!”   宴池微挑眉头,“左贤王,此人身居要职,野心不小,祸患无穷……”   “嗯,他野心却是不小,我丐帮‘天机堂’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此人频繁与雪域那边来往,还似与血盟有着联系……”   他们又继续谈了什么我就没太听了,只是想着。没想到那个使弯刀的灰眼男人是狼盟的左贤王,仅次于“可汗”的二把手。有了这么显赫的身份,还怕找不到他么?我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只要找到他,便能找到尚风了!果然。我昨夜做的梦是个好预兆。   铁重山看着那两个年轻人走出门外,凝眉沉思:这狼盟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先是偷袭七国大赛,使贤王重伤,害的自己那一向淡泊的贤弟也忧心不已。这次又想来破坏武林结盟,断断容他不得。月影那孩子虽年轻,办事却很让自己放心,奸细的事交给他,断无问题……倒是那两个娃儿,要去闯荡狼盟,真是初生之犊啊!不过,自己当年不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吗?何况……那狐狸小子一肚子坏水儿,云丫头也是满脑袋怪点子,想必倒霉的是他们的对手了,哈哈!   他想着想着竟笑了起来。   “阿海,既然来了,进来吧。”   铁老雄浑的嗓音刚落,古海已慢慢悠悠地踱进屋来。“师父,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哦?什么问题能难住你了?”铁老也很好奇,自己这个徒弟的能耐他是知道的,究竟是什么问题,让一贯懒散的阿海特意来问自己?   “您可曾听闻有一种极慢的拳法,手势一阴一阳,颇像八卦图上的阴阳鱼……”   “哦?极慢?”铁老听到此处,依然勾起了好奇之心,学武之人哪有对新鲜的武学没有兴趣的?   “那拳速虽慢,却能将物体吸于掌上,以绵柔内力弹出,威力不小!”   “倒是有趣。”   古海顿了顿,道,“徒儿亲眼看到有人用内力将一堆树叶拢成一团,发力使之击向树干。树干损而叶无痕……”   “何人所为?多大年纪?”铁老迫不及待地问道。只听古海的描述,他已知这是一门他从未见过的高深武学,非有强大内力和非常悟性者不能成。   “此人便是那位云夕姑娘了。”古海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铁老愣了愣,云丫头?她的内力是很强,不过已她的年纪竟能达到如此修为?前些天,她还没有这般境界,这才短短几日……难道真如三清派传说的,世上真有一日悟道之说?他却是不知,那太极是张三丰达百岁高龄,内力与感悟达到接近天人时,不问世事,闭关几年方才悟出。悟出这道理是极难的,但让后人直接明白这道理是很容易的。我就是个捡了便宜的“后人”!   不知就里的铁老也只有感叹“后生可畏”了。   从铁老那里得到灰眼男人的消息后,我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也更加勤奋地练习尚未熟练掌握的“太极”。我也把其中的原理讲给宴池听,他不愧是练武奇才,从刚开始的惊诧欣喜,到后来,和我一起推敲,还提出了一些改善运气技巧的建议,都十分有用。我们经过多次的“推手”对练,更加掌握了出拳的力道与内力的控制。   宴池经常啧啧称叹,“没想到,拳法可以如此缓慢,出拳绵柔,却可以力敌千钧。四两拨千斤,真是形象啊!师妹,亏你想得出来。”   我小小汗颜了一下,我这也是借用前人的学术术语与道法经义,不过大多还是自学出来的。   这些天,我和宴池对练太极,和铁老和丐帮三杰不时地小聚开会,天机堂自月影以下也越来越忙碌,就这样,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九月二十九,这天,不是什么节日。但整个蟠龙镇却比过节还要热闹。只因为丐帮接任大会,于这天举行,更因为,一个聚集无数武林力量的“抗北联盟”,即将诞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六章 新任帮主      终于到了九月二十九这天,在丐帮分舵外围的空地上。此时已是座无虚席。因为来的英雄好汉实在是太多,除了发了英雄帖的帮派之外,尚有诸多慕名而来的武林中人,因此会场外围乌压压的全是人,而会场内层,坐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及各派掌门。北面的主席面上是丐帮的阵营,我和宴池就站在这群丐帮弟子中,小刘和赵家三兄弟也挤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围观。   此时,铁老正和一位道士聊的火热。连炙阳也站在一旁微笑见礼。我见那道人五十岁上下,一派的仙风道骨,身边几名青年也都是道士打扮,个个双目如电,一看就是高手。他们的位子在主位左手边,而右手边,寒亭若水身后站了儒剑派众人,这说明了丐帮对这几名道士是极重视的,我想他们定是六大派中最德高望重的三清派无疑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无尘子师父,不由得对三清派感到几分亲切。我看那为首的老道慈眉善目,和铁老言笑晏晏,想必他两人交情不浅。   宴池在我耳边道,“那位道长便是三清派的掌教真人张道堔,人称清泉真人。”我看那道人双目神芒内敛,听之气息悠长,定是内功极高之人。   “掌教真人亲来,给了铁老好大面子啊,难怪和他聊得那么热乎呢。”   “云姐姐,原来那些道长就是著名的三清派啊!那那边两位漂亮姐姐又是什么门派啊?”刘梦琪不失好奇本质,指着儒剑派那边问道。于是我就充当了宴池惯当的解说,对她解释了一番,听得那小妮子无限向往。   “女侠,好令人敬仰啊!”看着她那崇拜的样子,我深有同感。不过我现在的武功也不差了。我心想,六大派中的三清派、素心派和儒剑派都来了,阴癸派和姹女派自然不会来,否则是找架打啊!而且阴癸派刚刚被玄坤带人围剿,能不能东山再起,还在一说。余下的蓬山派远在海外,恐怕也不会派人来了。   “那些人是什么门派?看起来好凶!”   我顺着小刘手指方向看去,见是一群彪形大汉,为首的中年汉子甚是魁梧,肌肉贲张,四肢粗壮,显然是外家高手。可是我还真不知道他们隶属哪门哪派?   我望了望宴池,把这个问题推给他。他笑道,“说起来他们来头不小,是三大帮之一的‘海沙帮’。”   原来是海沙帮,难怪这么魁梧。海沙帮主要就是从事的盐货买卖,海上运输。帮中之人个个不是善予之辈。   此时铁老和炙阳、古海都在与各路好汉寒暄,只有月影隐在角落静静观察着周遭。我想想也是,月影一身的冰冷之气,让他搞接待……不敢想象……   这时,入口处有人报道,“五毒帮少帮主到!”   此语一出,整个会场立时哗然。铁老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五毒帮的人到了,只是他并未邀请五毒帮,不知她们这次来有何目的?不过既然同为江湖上并称的三大帮,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数。   铁老命炙阳,古海亲去相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进来的几名年轻男女身上。我举目望去,当中的一名美艳少女正是——东丹虞!   四周有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儒剑派众人已是个个横眉冷目,三清派不愧是修道之人,对此只是神色淡然。   东丹虞来到铁老面前,深施一礼,“东丹虞拜见铁老帮主。”铁老单掌一抬,一股庞大的气劲将东丹虞扶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少帮主客气了,贵帮主安好?”   东丹虞眼中精芒一闪,微笑道,“家母安好,只是帮中事忙,所以才让晚辈代替她前来道贺。”她虽为外族,但这几句话说的字正腔圆,措辞得体,颇为难得了。   “贵帮主有心,丐帮有感于怀。让座!”   立时有丐帮弟子加了座位,请东丹虞落座。   此时吉时已到,三通鼓响之后,铁重山来到场中,对着四方来客拱手抱拳。   “今日是我丐帮的继任大会,诸位掌门,各位江湖上的朋友能来捧场,铁某与丐帮上下尽感殊荣!丐帮在历代帮主的努力下,团结、完善,成为三大帮之一,传至铁某,已是第十八代!铁某虽然不才,但也一直秉承历代帮主志愿,侠义为先,义气为上。除恶扬善,不敢有怠……”   他此番慷慨陈词,声音雄浑,内力喷勃,字字如若洪钟,引得人热血奔腾。各大门派掌门,代表纷纷点头,表情肃穆。   “铁某虽有报国之心,但年岁已高,能力有限。今后的天下,是年轻人奔驰的战场!于此,请诸位见证,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吾徒炙阳,希望他能将丐帮发扬光大!”说着,从身后弟子手中的长形盒子中,取出了一根通体乌黑的棍棒,只见那棒子不知是什么材质,非金非铁,但在光照之下,却有独特的光华流转。   “那就是打狗棒吗?不是绿色的吗?”我纳闷道。   宴池正色道,“那是丐帮历代帮主的传承之物——墨玉杖。是用通体全黑,无一丝杂色的整块墨玉雕成,十分难得!”说完,他不禁笑道,“打狗棒?这名字着实有趣。不过别让丐帮弟子听见,否则他们非生气不可。”他故意四下看看,小声道。   “哼,我怎么知道啊!既然是丐帮嘛,本来就要用打狗棒的!这样才般配。”我这次说话用的传音,不怕别人听到。宴池只能摇头轻笑。   “炙阳,今日起,你就是丐帮第十九任帮主!接墨玉杖!”   炙阳神色凝重地双手接过墨玉杖,眼中难掩激动神色,他大声道,“炙阳在此立誓,此生必以侠义为先,义气为上。为兄弟舍生取义,为丐帮死而后已!”他话中用了少许的狮子吼,语声澎湃,回荡在众人耳边。随着激昂的宣誓,他高高举起了墨玉杖!丐帮上下群情激奋,一齐喊着,“舍生取义,死而后已!舍生取义,死而后已!”   声音久久回荡不去,似海浪般汹涌澎湃,可以淹没任何一块岩石。仿佛在丐帮的面前,所有阻碍皆是虚无,一切山峰,皆可逾越!让在场众人切身体会到了丐帮的团结与坚强。清泉真人双目放光,微微颔首,柳寒亭一脸的激动,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腰间佩剑,仿佛就要上阵杀敌。姚若水目含赞许之色,连连点头。人群中有许多的热血儿郎受到震撼,也跟着大呼起来,一时声势更巨。   我握了握拳头,太热血了,我喜欢。眼中毫不掩饰兴奋神色,隐约听到身边的小刘说着什么,几乎被人声盖住,仔细一听,那妮子愣愣地感慨,“原来这就是江湖啊,没有白来,没有白来啊!”赵勇也粗着嗓子跟着丐帮弟子们吼着,刘梦琪虽被震得耳朵生疼,却仍是兴奋地两眼发亮。   宴池听着身边丐帮众人随着炙阳大声喊着誓言,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位新任的帮主。   铁老笑吟吟地看着炙阳,这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啊,是他引以为傲的弟子和接班人!   古海站在铁老身后,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老大果然很适合这个位置,他是那种能够让人信服,团结的领袖类人物,这个从很久以前,自己刚被老头子带来丐帮,初见炙阳时,他便知道。虽然老大有时神经有点大条,不过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正是那颗赤子之心吸引着大家,不止自己,连冷冰冰的月影,也是如此……他看向会场的一处阴暗角落,那里,有个人正静静地看着这令人激动的一幕,以古海的眼力,分明看到那人眼睛红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喜欢看,请给个评价吧!我会更有动力的!   ☆、九十七章 化血大法      炙阳,终于成为了丐帮第十九任帮主,古海则升任副帮主,帮助新任帮主料理帮务。铁老再次来到场中,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   “今日,铁某还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   各路豪杰心里早已有了分寸,此刻都是认真聆听。   “诸位,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北疆战事,一触即发!狼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争端,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天机堂得报。狼盟如此大胆,怕是与雪域有了勾结,隆冬一至,恐怕就是战火燃起之时!”   众人哗然,有人点头,有人惊诧,此时离冬季,还有几月?   “战争一起,遭殃的首先是百姓。几年前,铁某与众丐帮弟子也曾去北地抗敌,亲眼所见我龙国百姓的惨况!敌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人畜不留,村庄俱毁……就连老弱妇孺,他们都未放过!”说道这里,铁老有些说不下去,但全身的真气暴涨,须发飞舞,虎目圆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杀气。可想而知当年的情景对这位铁血老人触动极大,以致多年以后,一经提及,仍是义愤填膺,杀气凛然!   清泉真人眼中闪过不忍神色,道了声,“罪过。”他身后弟子们虽未说什么,却是双目凛然,隐含杀气。相比起修身养性的三清派,儒剑派就表现的激动了许多。柳寒亭双眉倒竖,杏目含霜,嘴唇紧抿着,儒剑派前来的众人自她以下,都握住了腰间佩剑,一派战意蒸腾!她身旁的姚若水粉颈低垂,长睫遮着眼眸,似在沉思,又似默哀……其他人等有愤怒的,有怜悯的,有认真思索的,更有人喊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我听到这些,脑中却闪现出了真实的图片,把铁老所说的与那段中华民族耻辱的历史联系在一起。无论哪个时空,无论什么朝代,侵略者的铁蹄都一样残忍,嗜杀是他们的本性!豺狼,只有对强者才会俯首称臣!我目光灼灼地看着铁老。   铁老挥了挥手,现场立时安静了下来。“那群北地胡虏想要想要杀我百姓,侵我国土,该杀!各位大侠,我们学武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勤修苦练就是为了比个高低,得个名望?我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行侠仗义,有人受了恶人欺负,我辈该挺身而出。如今,我们自己的家园受到外族觊觎,我们的百姓随时可能成为俎上鱼肉!我们当如何?”   “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铁重山不敢图大侠之名,却想做为国为民之事,吾愿去北疆抗敌,列位英雄,谁愿同往?”   这番话当真说的震人心魂!好似在人群中扔了个炸雷。一时间,回应之声不绝于耳。   柳寒亭昂身而立,“我儒剑派愿以铁老前辈马首是瞻,听从差遣!”她身后弟子异口同声道,“听从铁老前辈差遣!”   “关东三侠愿与铁老同往!”三个矫健大汉朗声上前。   “黑白双剑愿往!”一男一女,手执一黑一白两把长剑,上前抱拳道。   “吾等愿往!”   “在下愿往!”   清泉真人缓缓起身,道,“老道是出家人,早已勘破红尘。不过,三清派的弟子们若有此保家卫国的想法,贫道也绝不干预。”他此话一出,无疑是对铁老的支持了,他身后弟子立时明白,脸上满是“救国青年”的热忱。   一会儿工夫,铁老身前已是站满了人,这些人有的是几人一起的至交好友,有的是单人匹马的独行侠客,有的代表着身后的一股力量。可以说,这些人和他们身后的帮派集合起来,会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也是听得激动不已,不过,铁老怎么知道这句话的呢?是巧合吗?不过,铁老,我们虽然没有站出来支持您,不过却是一个目的,日后,就在北疆洲见吧!   感到手臂上一紧,原来是宴池,只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缓缓向人群外走去。   “怎么了?”   “月影不见了。”他眨了眨眼。“我们要盯紧一点了。”   我哪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月影奉铁老命令调查狼盟奸细一事,此时不见踪影,定是有了异动!我摸了摸身上背的斜挎包,这个可比古代的包袱方便携带多了,里面自然该带的都带了。   这时,从天上掉下来几个物体,立时有几人从四周跃起,举剑朝那些物体砍去。   好敏捷啊!我凝目细看,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月影!而天空落下的是些竹筒。   熟料异变陡生,那些竹筒一被斩开,便立时有浓浓烟雾冒出,阻人视线。   □□!不过比起我的特制□□,就不那么给力了。此时月影发出一声呼哨,立时有一帮身着黑衣的人仗剑围在人群四周,又有一群丐帮弟子提着桶跑了过来。那些桶里有的装水,有的装土。双管齐下,很快的烟雾就少了不少。   我挡在有些发愣的小刘前面,对赵义说,“赵二哥,你们保护小刘,暂且退往一边。”   赵义正有些犹豫,我忙道,“放心,我们这里有准备。”   忠义勇三兄弟本是见惯大阵仗的,如今见到丐帮的反应如此迅速,当下也放心许多,道了声,“姑娘小心。”便带着刘梦琪撤退到战圈之外。   烟雾仍余,兵刃交击之声已起。入侵者本来想趁着烟雾袭击场中的武林人士,可没想到丐帮先是洞悉先机,后又防范周详,不但即时驱散烟雾,还能够在混乱之中防范人偷袭!   场中的武林人士立时醒觉过来,加入了战斗,马上就将对方压制了下去,眼看战斗即将结束,谁知……   “不好,有毒!”有人喊道。接着连连传来惨叫之声。   扰人视线的烟雾既去,自然也就看清了一些细节。这一细看,我吸了口冷气。这是什么?那些人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衫,但是□□在外的手掌甚至是脸和脖子都呈现异样的青蓝色!显然身上带毒。只要与他们对掌或是与他们的皮肤接触,便有人中毒倒下,很快,这些江湖经验丰富的人们意识到这一点,便不再使用拳脚,而由使用兵刃与暗器的侠士对敌。然而,更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当剑刃刺入那些毒人的身体,拔出时,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人的身上,立时就是毒素入体的下场,那些毒人简直和瘟疫一样,沾上一点儿,就会传染!   我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却没料到敌人会是这么的狠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我看着这一幕,除了有种反胃的感觉之外,心中也是冷到了极点。这只是战争的开端而已……   “救人要紧!”宴池一句话惊醒了有些怔然的我。咬咬牙,我迅速地朝着那些中毒受伤的人奔去。   大部分的毒人已经死伤殆尽,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大家也都自觉地与他们保持距离,数名暗器高手这时派上了用场,进行远距离击杀。而铁老和清泉真人这种内力高手则护在一边,做为护援。   那些被暗器击中的毒人,只要未死,竟然好像没有痛觉的傀儡,一往直前,朝群侠们逼近。饶是见惯生死的江湖中人,也是脸上变色,一个人,即使是比自己弱小的人,如果他悍不畏死,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这会给他的对手造成多大的精神压力!   此刻,仍有几名毒人如丧尸般地踉跄前行,蓦地,一阵凄厉的笛音传来,那些毒人突然停了片刻,双目睚呲欲裂,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出血脉错乱之象。他们的表情更加狰狞,陡然朝铁老他们扑了过来!   东丹虞面上变色,惊道,“魔音催蛊,化血大法!”   听她此语,宴池焦急地喝道,“躲开,危险!”   他话音刚落,大伙仍未来得及反应之际,本来诡异凄厉的笛音音调陡然转高,那种突然拔高的尖利之音,立时刺得人耳膜生疼,心胸气闷!与此同时,那些毒人扑在半空的身体发出了令人齿寒的“咯吱咯吱”声,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砰,砰,砰”的几声,那些毒人的身体竟似从内部爆裂开来!周身的血水瓢泼般泼向众人!   众人满眼的血色,鼻子中尽是血腥之气,此情此景,谁人不惧?饶是铁老与清泉真人等高手也是无能为力,手边又没有遮挡之物,匆匆运起护体罡气,却因时间太过匆促,终是被那蓬蓬血剑溅到身上……   巨变之下,人人骇然,那几具爆裂的尸体如破碎的布偶般砰然落地。那声音激得我身子一颤,蓦地惊醒,这古代竟有此种犹如生化武器般的存在!我的心在揪紧,何其残忍!这残忍巫术的幕后之人,我必杀之!   “影,找到那吹笛之人!”古海对月影道,“这里我们处理。“   月影点点头,箭一般向外纵去,转瞬不见。   宴池从身上取出几个小瓶,“这几种解□□,先给大家服下,姑且试试,我去去就回!”   我点头应道,“好,你要小心!”   他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此时,中毒的人们都已经由别人或是自己封住穴道,阻止毒素蔓延。只是还不确定是什么毒,中毒者的腕脉上能清晰地看到青蓝色的毒素,虽然点了穴道,减缓了血液流速,但是那条毒线仍在缓慢地向上游走。功力弱些的已经面色发青!我将宴池給的解毒丸和自己身上所有的解□□拿出,分给大家服食,却是收效甚微。这是什么毒,如此难解!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这种毒要由毒人身体承载,所以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但若不解毒,恐怕……我看了看这些中毒的江湖人士。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八章 笛音对阵      “铁老,您现在感觉如何?”我见铁老运功完毕,面色似乎好了一些,忙问道。   他蓦地睁开双眼,惊诧道,“我运功想要逼出毒素,虽是使它退却了一些,但内力却仿佛被其蚕食,如今,竟是不能动用真气!”话毕,他神色一凛,   “不好,如若此时敌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丐帮众弟子听令!随我一起,守住外围。如有来犯,杀无赦!誓要保住里面的人周全!”炙阳一声令下,与几十名尚有战斗能力的丐帮弟子将中毒的众人围在里边。他此话一出,不止丐帮弟子,各路英雄中未中毒的也纷纷加入“守护者”的行列,大家围成扇形,一致对外。   姚若水执剑站在守卫圈中,暗道,“炙阳确是有着天生的号召力,是‘抗北武林盟’的绝佳带头人选。不过……”她修眉微蹙,希望这次的结盟不要被狼盟所摧毁。   “随我布阵!”古海喝道。   “不必了。”冰冷的声音传来,平淡无波,却又令人胆寒。似在远处传来,偏又好像就在耳边。   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导火索,有黑衣人接二连三地跃进院中,那些人也不多说,直接冲向人群,出手狠辣,转瞬,两帮人马已是战成一团。   这第二批“刺客”虽然不是“毒人”,可功夫却是十分高强,且出手狠辣迅速,而我方的高手,如铁老与清泉真人,柳寒亭等都已中毒,不能出战,我方虽人数较多,实力却是比之前大打折扣。几个普通弟子级别的几个照面便被对方放倒,也不知是死是活?   树林中,一袭蓝色身影飞速地穿行着,他跃上一棵较高的树上,极目远眺,终于与东北方向看到叶片耸动。   “是那里了!”他跳下树,朝那个方向快速而去。一个人即使身法再高,快速奔驰,也会烟尘四溅。而在此树林之中,正值秋季,自是落叶满地,只消看哪处的落叶斑斓之色涌动,便是有人在急速而驰了。   很快,他听到有兵刃敲击之声,提气几个急跃,便看到了前方动手的两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月影。另一人则是一身青衣,身形瘦削,看上去已年过三十,却是面目俊朗,面含微笑,手上拿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笛子,长发飞扬,隐隐有出尘之意。但自己却分明感到那人狭长的双目中流露出蛇一样的阴毒光芒!   “月影,我来助你!”他一个闪身,加入了战圈。   月影看了看来人,微点了点头,便集中精力对付那个青衣人。那蓝衣人一双手莹白如玉,修长的手指此刻发出丝丝指力,那指法飘忽不定,带出圈圈残影,莹白似雪,飘忽如絮……正是白先生的绝技——飘絮指法!而能将这套指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蓝衣人,除了宴池,还会是何人?   很快,在宴池和月影两人的夹击下,那人渐露不支之象,他微一撤身,几把暗器飞来,祝、月两人闪身避开,而青衣人却志不在此,趁此空挡,横笛于嘴边,吹奏起来。一串串诡异的音调听得人心里发麻,而更令人不舒服的是,这这片林中不知隐藏于何处的各种蛇虫鼠蚁,尽皆循着这笛声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青衣人眼中寒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邪笑,接着他的笛声突然拔高,好似疆场的催阵鼓一般,下达了冲锋的指令!那些蛇虫们好像受了刺激般疯狂地朝宴池他们爬来,如果从上方看去的话,这两人的四周,一个黑色的圆圈正快速地像中心聚拢。而树上不时的有蛇弹往两人身上!   “这下可不好办了。”宴池朝月影微微苦笑,后者目光冷冷地凝视着地上那些生物,不时地挥剑将掉往身边的蛇斩断。   看着那些东西越聚越多,而两人又得躲避青衣人的暗器,正是难以抽身之时,林中又有一阵笛声响起。与青衣人不同的是,这后来的笛音缓和清悦,竟似安抚的那些蛇虫们安静下来。   宴池望向笛音传来之处,只见从林木之中缓缓走出一人,面容娇艳,衣着斑斓,此刻正吹奏着竹笛,嘴边隐隐两个酒窝,一双妙目却是盈盈地朝自己看来。   “东丹姑娘,多谢了。”宴池微微一笑,颔首道。   来人正是东丹虞,她略偏了头朝宴池眨眨眼,吹奏的笛音却丝毫未有迟缓。   两种笛音交锋,那些蛇虫鼠蚁犹如失去了牵引力,各自溃散。两人一经脱困,哪容得那始作俑者,立时逼向那青衣人。   那青衣人放下笛子,退了一步,看向东丹虞。   “丫头,你是何人?”   “你只需知道我是奉命来追捕五毒帮的叛徒的即可。”东丹虞笑的艳若桃李   那人面色微变,继而哈哈一笑,脸上又恢复云淡风轻地道,“此刻我们的第二次袭击想必已经得手了。”   “好歹毒!”月影一咬牙,暴风骤雨般地攻向那人。那人一扬手就是一阵烟雾,三人连忙闭气,再看时,青衣人已无踪影。   月影无心再追,转身飞速返回。东丹虞则是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的轻功这么高,我是追不上他了。这次又得无功而返了。”她说着吐了吐舌头。   “那我们也快返回吧。”宴池说完,身影一闪。已在几丈开外。   东丹虞跺了跺脚,“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快,等等本姑娘啊!”   一抹蓝色身影再次飞驰于林间,似烟似幻。祝宴池想到青衣人方才分明是知道不敌,又听到五毒帮三字而心有所惧,才用丐帮二次遇袭之语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他不会因为怀疑而错过救助夕儿的时机。为了她的安全,他宁可信其有!   夕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丐帮分舵   眼看着又有几名武功一般的自己人被敌方长剑刺中,我有些急了,干脆支援那些薄弱的防卫点,照头先是一包药粉,把他们都撂倒了再说,反正我方的人,我有解药,交给赶到身边的赵忠赵义,让他们给自己人解除不良状态。   一时间,遇到我的敌人要不就瘫软在地,无法起身,要不就泪涕齐流,被我点穴制住。我方的人虽然之后也服了解药,可是遇上刺激性的药粉的那些人仍是心有余悸,泪眼汪汪地望着我……   于是,在我这种较大面积,且敌友不分的打法之下,至少减少了敌人一半的战斗力!而古海、炙阳他们自然不用我担心,他们也很小心地不进入我的战斗范围。而五毒帮的人则是有些吃惊于我的战斗方式,虽然没有主动参战,不过,当敌人冲进包围圈时,她们也会顺手来一个毒镖或是一条毒蛇什么的……不过,不知为何,未见东丹虞。   如此,我方被我的药粉放倒之人,服了解药之后又重新回到战圈,于是敌我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可能是我的“杀伤力”比较大的缘故 ,我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意向我袭来。我心里一动,感觉到来人的可怕,默默运气全身真气。只见一蓬拳影劈面而来,远远的就觉有一股庞大的气劲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快到炙阳想要过来已来不及,可我混元功已达第八重,自是清楚地看清了他的动作。   我微一侧身,避其锋芒,劲气集中于双手,手掌一正一反,让过他拳头的劲力,果然是极强的拳劲,震得我双手略微发麻,不过我遵循着那股气劲的轨道手势一换,卸了那凶猛之力,那雄壮的黑衣人瞪大双眼看着他自己的拳头不听使唤地随着我的手掌转了2圈,然后只觉得一股更加强大却又无比熟悉的真气反弹而来。   我接下他这一拳用的是肉劲儿,可反弹出去的力道却是刚猛之极!对方此刻因为错愕却是中门大开。   这一掌之力,他的身体被击飞到半空,身子在下落之势时,他又惊恐地发现刚刚发出那刚猛无涛掌力的少女,魅影一般来到自己身前,快得他只来得及看到一行残影!他长大了嘴,见少女伸出手指飞点了自己周身大穴,这才不甘地重重摔到了地面上,嘴犹自张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九章 药鼎毒虫      当祝宴池赶到丐帮分舵之时,看到的是月影呆立在大门口的背影。   难道?他心里一沉,一个旋身越过了月影,双目凌厉地向四周一扫,然后他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场内中毒的诸人正在运功逼毒,虽然未见有什么起色,但暂无性命之忧。地上除了毒人的尸体和己方牺牲的人之外,果然多了若干黑衣人。他微微吸气,敌人果然发动了第二次袭击!好在看样子是己方胜了。   目光搜寻着那个紧系他心神的身影,终于他在伤患队伍中看到那个人,她和几名女子正在为那些受伤的人上药包扎。看着她面带微笑地照顾着伤者,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幸好……   放他看到那些被捆绑着堆到一边的黑衣人时,他立刻了解到月影吃惊的原因了,那些黑衣人有的仍在昏迷,有的软瘫在地,四肢无力,更惨的是有的涕泪交流,有的又大笑不止……他轻摇着头,这一定是那个师妹的杰作了。   “小影,怎么样?”古海见月影回来,问道。   “被他逃了。”   “哦,无妨,我们总有一天会在战场上再见的。”古海半眯的眼中寒光一闪。“去看看师父吧,另外说说那个吹笛之人的情况。”   “师父的毒还未解吗?”月影难得的露出一丝焦虑之色。   “在场但凡懂医术的都看过了,无人识得这种毒,因此,不得解法。”   “能不能……”月影看看一边的五毒帮众人。   “她们少帮主不在,无人指使得动这些人。”   月影面上一丝戾气隐现,却被古海拦住,“此等逆境,勿要再树强敌!”   月影哼了一声,忽又问道,“听那吹笛人说他们有第二次敌袭,我便急忙赶来助阵,我方伤亡似乎不大。”   古海叹道,“说起来,就要感谢云夕姑娘了。”他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月影。   “如此乱来的打法?”月影惊诧道。   “虽然乱来,却是减少我方伤亡的最行之有效之法。”古海长呼出口气,你看那敌方首领,他指了指一边满口鲜血,躺倒于地的那个健壮的黑衣人。月影过去查探了一番,冷冷道,“胸骨碎裂,内脏受伤,臂骨粉碎。你和老大谁干的?”   古海苦笑道,“我和炙阳也和那人交手了几招,但自问无法在一招之内伤敌如此。   “什么?一招!是谁?”   “云夕!”   我正忙着给伤员上药,感觉到身边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回头一看,果然是宴池,桃花眼中笑意盈盈,“云大侠女,你这以药用兵看似收效不错!”   “你回来了,没什么事吧!”看到他整个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问了一句。   他摇了摇头,笑意更盛。   我苦着一张脸道,“宴池,我们所有的解毒丹药,对这种毒都没有作用。该怎么办?”   他安抚地一笑,“莫急,其实方才在树林中看到那场笛音对阵,我就想到办法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   “等我一下,我去找帮手。”   东丹虞刚刚赶到丐帮分舵。还在想着那个青衣人的事。她只知道那是她母亲要她追捕的人。而那人一直隐姓埋名,只是最近两年,才在江湖上露了行踪,她一路追踪而来,也是好奇中原武林,才参加了此次的丐帮大会。   一见那些毒人,她就知道她来对了。她曾经偷看过本帮的一本禁书,上面就有这种炼制毒人的方法,不过太过歹毒,在帮中已经失传多年了……而那人吹奏的魔音,也正是五毒帮许久不用的骇人禁术——化血大法!那人既能知晓五毒帮的这些个禁术,又是本帮叛徒,危害实在很大。   她淡然的眼中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而精光闪动,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朝她走来。一个男人,一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祝宴池!你也不等等我!”她的话语充满着小女儿的娇嗔。   “东丹小姐。”宴池来到她面前站定,定定地看着东丹虞拱了拱手,“方才多谢小姐出手相助,在下还有一事,需要小姐援手。”   “你先前也帮过我,就算扯平。说吧,何事?”她笑道。   “祝某才疏学浅,对药物方面的了解远不及小姐,对大家所中之毒实在束手无策,还请小姐帮忙解毒。”   东丹虞调皮地看着宴池的眼睛,“我又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宴池仍是盯着她,但唇角却慢慢勾起,眼中虽隐含着促狭,但那莹然的神采仍是让东丹虞呼吸一滞。   他一改刚才的凛然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洒脱闲适,柔声道,“姑娘若肯出手相助,祝某必将永感于心。且自此之后,宴池便欠姑娘一份人情!如何?”   她咯咯娇笑着转了个身,对宴池抛了个媚眼儿,“你可要记住啦!”,然后对一边的五毒帮众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五毒帮众人纷纷忙了起来,把身上带的竹篓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些盒子放在桌案上。东丹虞则朝中毒者走过去。立刻有人紧张起来,有人喊道,“你要怎样?”   “要想解毒,就乖乖地让本姑娘取些新鲜血液来,那些毒人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不能用了!”   众人尚在犹豫,宴池看向炙阳,道,“此毒也只有东丹姑娘可解,照她说的办吧。”   炙阳点点头,吩咐下去。便有中了毒的丐帮弟子现出自己的血来,用碗盛好交予东丹虞。   她接过碗来,先是仔细地闻了闻,放于桌上,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五彩布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鼎来,那鼎的颜色古旧,想必是件古物。   她从碗中分出一部分血放于那个小鼎中,从身上取出一个药瓶,从瓶中到出一些粉末于鼎中,又点了一小堆火,将装有毒血与不明药粉的小鼎置于火上,犹如煎煮中药一般地命手下细心看火。   众人都是看着她的这些动作,不知道是做什么?这就叫隔行如隔山。   耳边传来宴池的传音,“那个应该是药王鼎了!”他唏嘘了一声,“据说此鼎正用可以炼丹炼药,反之可以分解药性。无论是含有什么药性或毒性,只要是花草,都能被此鼎提炼出来,归其本源。”   我惊诧地看着那个小鼎,太神奇了吧,这不就是个法宝一般的存在了吗?   这时,东丹虞又来到桌子旁,从先前放在桌上的那些个小盒子中挑出了几个来,打开盒子,用银勺从碗中取出些血依次滴入每个盒子。我凑近一些看去,虽然早就猜到应该是些毒虫之类的,但亲眼看到还是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毒物已经不是普通概念的五毒了!乒乓球大的毛茸茸的蜘蛛,背上均匀地长满了红点。赤红色的蟾蜍,三寸长的紫色蜈蚣,亮银色的小蝎子,通体碧绿的小蛇……   别看我连人都杀过,却还是十分害怕这些虫子,不由地往宴池身边挨了挨。他看过来的眼眸带着些笑意,传音给我,“这几种毒物不是寻常之物,定是在众多同类之中厮杀,最终剩下来的蛊虫!”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大名鼎鼎的南疆蛊毒了,今日一见……以后还是少见的好……   虽然那些虫子很让人头皮发麻,不过我想知道东丹虞此举的用意,便瞪大眼睛看下去。   她看见我好奇又紧张的样子,挑衅地瞟了我一眼,又向宴池甜甜一笑。   哎哟,小丫头片子,跟我这得瑟是吧!为了救人,我忍!   此时各个盒子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有的毒虫兴奋地趴到血液上去,不肯离开。而有的则是开始躁动,离那些毒血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   “咦?这是为何?”我喃喃自语。东丹虞当然不会回答我,旁边的宴池道,“这么做,恐怕就是为了快速分辨毒血的成分!但凡一种奇毒,都是由多种毒素合在一起炼成的,而要配出解药,便要知道毒的本源是什么?而根据这些毒虫的反应,便可以看出毒血之中分别含有哪些虫类毒素了。比如这盒……”他指着装有碧绿小蛇的盒子道,   “这条蛇离毒血远远的,说明其中有它惧怕的毒物,譬如蜈蚣毒。而那个……”他指向了另一个盒子,“这只蝎子对毒血十分的亲近,说明毒血中可能含有蝎子毒,或是它喜欢吃的蜈蚣毒,却没有它惧怕的蜘蛛毒。”“而那个盒子里蟾蜍对毒血也十分畏惧,说明这里有它害怕的蛇毒。再看那只蝎子对毒血并不排斥,所以这血里不含蟾蜍毒。由此可以推断这些毒血里混合了蛇,蜈蚣和蝎子毒。”   “好神奇啊!”宴池,究竟有什么是你不懂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国传统意义上的五毒是——蛇,蟾蜍,蝎子,壁虎和蜈蚣。但是壁虎是无毒的,因此对于五毒的新的理解用蜘蛛替代了壁虎。这个貌似是金大师变更的。 五毒相克——蝎子克蛇、蛇克壁虎、壁虎克蜈蚣、蜈蚣克蟾蜍,蟾蜍克蝎子。这个不太科学。 还有另一个版本——是蜈蚣克蛇,蛇克蟾蜍,蟾蜍克蜘蛛,蜘蛛克蝎子,蝎子克蜈蚣   ☆、一百章 夜访敌犯      经过宴池的讲解,我才知道原来这用毒也是这么多学问,可见行行出状元。想来东丹虞先是通过嗅觉断定此毒既含有植物毒素,又含有动物毒素。因此先用“药王鼎”炼出植物毒素的本源,便可知是哪几种毒花毒草。继而用五毒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辨别出是哪几种毒虫的毒素……真是好厉害啊!   我望着所有对着奇毒束手无策的江湖豪杰们,心中隐隐有了“武力不是万能的”的想法,人才,各种各样的才能才是最强的!就连孟尝君门下的假名狗盗之士在关键时刻的作用也是胜过士大夫的!   东丹虞此刻也在观察那些毒虫的反应,听到此语,不由地朝我们望过来,那眼中的目光复杂无比,有惊讶,佩服,认可,还有那么一点点……我有些说不上来,好像是不甘心的感觉。但那异样的眼神转瞬即逝,只余脸上甜甜的笑容和两弯梨涡。   “祝宴池,你说的很对,没想到你对我帮信奉的‘五毒’如此了解,果然很了不起!”   宴池摇摇头道,“我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解毒还是要靠东丹姑娘。”   东丹虞咯咯娇笑,“你太自谦了,强就是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南疆人就是佩服强者!”   此刻,五毒帮门下端来了“药王鼎”,只见里面的血液已经完全蒸发掉了,只余下一些药沫了。东丹虞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笑道,“我知道了!”然后转向宴池道,“现在我说药方,你写下来,要他们去抓药。”   于是整个丐帮分舵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就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到处可见丐帮弟子看着药罐在那扇着风,看着火。东丹虞的解药果然见效,大家也就放下了心,先回自己的住所休息去了。临走前对五毒帮众人也是好一番感谢。我让赵家兄弟和刘梦琪先去休息,虽然小刘一向胆子挺大,可这些毒人的恐怖死相也着实吓到她了,该让她静静心。   人们都散了,丐帮弟子这才有了空闲清扫场地。炙阳作为新任帮主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我,宴池,古海、月影就担负起了观察毒人尸体的责任。   古海摆弄了尸体一番后,道,“这些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外物操控,应该是靠一种精神或是毒素的麻痹来达到无知无痛……”   “古兄所言甚是,这些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而是傀儡!而操控这些傀儡的,应该是他们身体里的蛊虫。”   “蛊虫?”我从很多小说和恐怖片上都看到过,但是真的却从未见过。“那些蛊虫在哪儿?”   宴池抬手轻弹了我脑袋一下,笑道,“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还好奇那些东西。要知道世间最毒的不是任何一种毒物,而是由那些最毒之物一同炼成的蛊!你也不用找了,那些毒人是由于体内蛊虫自爆才导致经脉逆转,爆血而亡的,蛊虫自然是一点也不剩了。”   月影看向宴池,“既然什么也不剩,那又从何而知是蛊虫?”   古海道,“该是东丹虞那句‘魔音催蛊,化血大法’,提醒了祝兄吧!”   宴池点了点头,“正是,要说对蛊毒的了解,谁能比得过五毒帮?”   这句话大家都深以为是。   月影吸了一口冷气,“若是狼盟多一些这样的傀儡毒人,这场战争岂不是会很艰难?”   “不会,据我所知,蛊毒是极难炼制之物,南疆人中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才会炼蛊,他们通常都会把它用于自己最大的敌人身上,女子则通常会把它用于自己与爱人身上,称为“情蛊”。只能暗算少数人,却起不到大范围攻击的作用。而且炼蛊需要大量的毒物,药材和时间,很难大批量炼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宴池肃容道,“这种方法太过没有人性,如果实用多了,必生内乱!还有谁人肯效死命?”   我深以为然,“正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战争主要靠的战术,人才和民心凝聚力。”   我此话一出,便见宴池、古海和月影三人都直直地盯着我……   “我倒是忘了,姑娘在七国大赛的论赛中也是魁首,五治之论精彩绝伦!”古海难得的一脸正经道。   “哪里哪里,我那也只是纸上谈兵,理论而已。”   “姑娘过于自谦了,倒不知方才一掌打倒敌首的是什么招式?”   宴池略微低头看看我,“哦,我想我错过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时刻。”   我没理他,洒然笑道,“那个呀,是太极。是种以弱制强的招数。稍后我们大家要多多切磋,最好是让大家都练练,狼盟之人,大多凶猛力大,希望这太极的奥义可以克制住他们”   古海双目一亮,“姑娘此话当真?如此实在是为此战增加了一大助力!”   于是,我简明扼要地将太极的原理说与他们知道。又与宴池练习云手,以作展示。他二人不愧是练武奇才,本身内力也深厚,只要道理明白了,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关键。   今日大家都很累了,于是各自回去休息。天色暗淡下来,我想起了那个被活捉的敌首,于是来到了关押他的牢房。因为想要他对我放低警觉性,我特意换了身女装。守门的人看到我愣了愣,随即认出了我,很客气地让了我进去。   进到那间昏暗的屋子,我看到那人躺在一堆茅草上,一动不动。我们之间隔着粗粗的栅栏。我可以看到他鹰一样的眼睛随着我的走动而闪烁。那眼神令我想起了那个“左贤王”。   “你伤得很重,我可以帮你,让你更舒服些。”我淡淡道。   他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牢房里安静的连虫子爬过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样过了一会儿。   他终于无法忽视我的存在,用有些怪异的语调道,“你究竟想怎么样?要用刑只管来!”他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不是来打听军事机密的,只是和你聊聊天,你不用紧张。”我轻轻一笑。   有人说,笑声是打破僵局的最好的方法。他顿了顿,咕哝了一句,“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我来到他面前,隔着栏杆递给他一个药瓶,“你能自己上药吗?”   他没动。   “亏你们这些大男人总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竟会怕一个药瓶?算了,你不敢用,我拿走好了。”我刚想缩回手,他喊道,“等等,谁说我不敢用,我的手抬不起来。”   “你能靠近些吗?”   他有些犹豫,我又笑了起来。   还有人说过,男人最怕的是女人的嘲笑。他伤得的确很重,费了好大劲才爬到栏杆边上,我号了号脉,拿出一个药丸给他,他定了定,闭上了眼,好像吃□□一般吞了下去。我不禁莞尔,开始给他轻轻地上药,一边上药,一边捞着家常儿,我说许多话,他才会间或答一句。   渐渐地,我已经感觉不到一开始他的那种强烈的防备意识了。   “你伤得很重,还要再上几回药,手臂才能动。”   他睁大了眼,“你是说我的手臂还能好?”   我点了点头,“当然,如果是我给你医治的话。”   他先是有些兴奋,原以为这身功夫就这样废了的,没想到手臂还能好。接着,他长叹了一声,“好了又怎样?只怕出不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会怎样?”然后我给他讲了威灵顿将军与蜘蛛的故事。他听着听着,眼中的神色变了,那双眼渐渐归于宁静,坚定。   “你如此帮我,有什么好处?”他眼光灼灼,充满着探究。   “好处么?”我看着他,“如果你肯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那便是我的好处了。”   “什么人?”   “我的一个师兄,剑术极高,我们在七国大赛上失散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感到他听到七国大赛时,瞳孔起了变化。“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和国家之间的战争无关,你们的左贤王带走了他,你可知道?”我从袖中拿出了尚风的画像,那是我用素描技法画的。   他看着画像愣了愣,似乎没见过如此画法,接着道,“对不起,我没见过这个人。”我观察着他的眼神,那眼神炯炯,没有闪烁,该是说的实话。   轻叹了一声,我留给他一瓶药丸,“早晚各服一粒,内伤半月可愈。”在我转身快出牢房之际,听到他说,“我虽未见过此人,却听说两个月前,左贤王身边多了一个来自中原的高手,人长得俊,剑法很高!”   我心中的狂喜化成了嘴角的微笑,飘飘然地走出了那个阴暗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了,正好更新第一百章,太吉利了!祝大家2013年考试一百分,事业爱情百分百!!!   ☆、一零一章 太子师兄      几个月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终于射进了一丝曙光,心情也如那迈出的脚步一般变得轻松起来。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险,但我已经知道那路的尽头有我要找的人,很重要的人……   月华下,一人立于前方,身姿卓然。那眼中的潋滟比天上的弯月还要夺目……   “我本要去,你倒抢先了。”宴池打量着我,“看师妹的样子,似是有所收获。”   我难以抑制心内的激动,紧紧抓住他的手,“我知道尚风的下落了!”我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平复的颤动,“他就在那左贤王的身边,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只要他无恙……我……”   他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温润的感觉如同他胜月的双眸。“太好了!我们准备一下,叫上程好射,就去寻他。”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柔和,许是我太过欣喜,我轻轻靠向了那个一直以来让我依靠,给我支持的人,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此的安心……   第二日,我们便辞别了丐帮众人,带了程好射,出发前往北疆。铁老说他们过几日也要出发,到时大家在北疆见。炙阳給我们挑了几匹快马,准备了些衣物干粮,十分周到。柳寒亭和姚若水还要准备武林盟的事,此次狼盟对群雄的偷袭未遂却是加速了武林联盟的形成,使大家更加团结了,这也许是狼盟的人始料未及的。   没想到,临行前东丹虞竟来与我们道别,说是与我们,不如说是与宴池一人更为确切。她说要回去五毒帮复命,临了还说了一句,“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本来,我想让刘梦琪留下,和铁老他们一起走,可她死活不答应,非要与我们一起。我怕她受不了奔波之苦,没想到这妮子倒也硬气。一路上骑马颠簸,她的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也忍着不吭一声,我只好在晚上留宿休息时叹着气帮她上药。她还笑嘻嘻地说从未这么过瘾地骑过马,我心里也对她敬佩了几分,这个府台千金倒是个有毅力,有胆量,又通阵法的人才。   离帝都越来越近了,我们一路上的吃住都是赵家兄弟安排的,虽是赶路,但不得不说,是比较舒适的,基本没有露宿过。程好射也没闲着,他的任务是为我们讲解雪域狼盟那边的风俗习惯,听起来和我所知道的草原民族是很相似的,只是语言上是完全陌生的,只得先跟他学习些简单的北疆话。在此过程中,我对宴池的学习能力再次感到气馁,此等天才的存在简直就是为了证明我等庶民的普通!我自认不是个笨人,但和某人一比,唉。   而我们在路上也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龙国的三皇子将要被正式封为太子!据说这位三皇子是皇后嫡出,甚得帝后宠爱,自小在外学艺,武艺出众。更是在七国大赛之中在论,剑两方面技压七国高手,已然声名在外,端的是文武全才。因为今年已年满十八岁,于今年十月初十,在帝都举行太子册封大典。   十八岁啊,是啊……他十一岁时,我们一同进的夜羽,如今七年了……光阴弹指而过。记得当日在青峦镇初遇时,我就在想,“玄坤”,何人当得此隐含天地之名?原来,竟然是太子人选,将来的皇帝!果真是当得那个名字的。   成了太子,我真的应该祝贺他,可是看了那么多的历史,我又怎会不知,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只不过是被权利、江山困住的孤家寡人罢了。   师兄,你真的想要这些么?我认识的玄坤师兄,那么酷,那么骄傲,那么出色,言谈虽不多,却心怀对生命的热爱!对至高剑术的热爱,对美妙音律的热爱……那么孤高出色的人,如今又处在那样的高位之上……高处不胜寒!除了清冷,还有什么?   看着赵家三兄弟一路上欣喜异常,我却觉得心里丝丝的憋闷。   “在想什么?”看到我又在中午休息时发呆,宴池轻声问道。   我略微抬起头看他,然后就再次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一生困于皇宫,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我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宴池听了却是一笑,“人人都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只你却愁眉苦脸的替他担忧。”   “人人只道皇帝好,却不知为帝者,不能有情,若要专情,便要苦了百姓,负了天下,甚至得个昏君的骂名!要当好皇帝,便要先失去自由,然后更多,亲情,爱情……最是无情帝王家。”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真对!”他喃喃道,眼光越发深邃,让人看不真切。   “作为他的朋友,我为他的人生被束缚感到苦闷。但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他虽然天生带着帝王的高傲,却是生活在民间,行走于江湖。只有身处百姓中间才会了解百姓所需所求……”   我自顾自地说着,侧过头来,看到宴池正在认真聆听的样子。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真的有仙人风姿。我便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瞬不瞬看着他。   在我公然的注视下,他竟然难得的避开了视线,样子稍显局促。   “怎么了?”他问。   我心里偷笑,感觉心情舒畅些了。   “我们去参加师兄的册封大典吧!”我坐直了身子,好像一下子有了精神。我有些事要问,有些话要说,我更想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好。”他含笑以对,有着一贯的温柔和包容。   快马加鞭,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我们到了帝都。不知是因为是天子脚下,还是因为后天就要举行的册封大典,这座城看起来十分的庄严、华丽。街道笔直整齐,四通八达。华灯处处,将夜晚照的通明。街上的人很少,巡逻兵却是一批接着一批,见到我们几个外地人,便过来盘问,却被赵义一亮腰牌,便给轻松打发了。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何况是太子的近身侍卫?   原以为我们要住客栈的,谁知道赵家兄弟直接带我们去了内城。一般的城池都会分为外城区和内城区。外城区通常是商业区和居民区。内城区则是贵族的聚居地。而在内城区最好的地理位置,便是皇宫所在了。   我们此刻便是在内城区,这里的每户人家都是大宅大院,建筑的材料、规模、设计都远远优于外城区。主建筑更高一些。抬头眺望,可见前方一处灯火最盛之处,一大片巍峨的建筑群隐在层层宫墙之后,平民百姓便是想走近一些,也是触犯王法的。也许许多人倾其一生也想入内一观,而我,只觉那宫墙里面,耀眼灯火之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玄坤终于要再次登场了!我会尽快写到战争情节的!请大家支持!   ☆、一零二章 龙国皇后      我们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从那宽阔的门庭,高高的门槛儿,还有门前的高大石狮子,便可看出其主人的尊贵。而这里距离皇宫很近,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这里是主子在宫外的宅子,三位只管当自己家一样住就是。”赵忠笑着说道,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回到这里很高兴。   他扣了扣门,那朱红的大门打开了,里面涌出了许多人,见到我们齐刷刷地倒头便拜,我想扶住也不行,只好说,“请起吧。”他们才算起来。然后就是一路的忙活,拎东西的,牵马的,,打灯的,总之,一堆人簇拥着我们一行人进了宅子。   这宅子的里面,倒是布置的十分典雅,院落中的花木也是不俗,可见主人的品味。我们被“拥”到了饭厅,又有人端茶递水,接着陆续上菜,有侍女端着精致的小盆,供我们洗手。   “……”我苦笑着看向赵忠,“我不习惯这样的,叫大家都下去吧。”   赵忠愣了愣,叫过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吩咐了几句。那些仆从便被管家待下去了。   赵勇性子直爽,“云姑娘性子倒是和我们主子爷一样,不喜吵闹。爷刚被赐了这座宅邸的时候,服侍的人何止这些,爷嫌人多,愿意走的,发还了卖身契,回家去了。没家可回,不愿走的,这才给留下。”   “三哥,你说的爷是谁啊?”刘梦琪好奇地问。   我们相对笑了笑,大家虽没有直接谈论,但也都心照不宣了,只有这个丫头,不知道前因后果,才有此一问。   “我们的主子爷马上就是太子爷啦!”赵勇一脸自豪地嚷道,却被赵义一记白眼儿吓得闭上了嘴。   “你这毛躁性子,唉。”赵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原来你们认识三皇子啊!”刘梦琪恍然,只惊讶了一下下,就继续埋头开始填饱肚子的大业。   这丫头的神经果然不是一般的粗!我们边吃边聊。我问师兄什么时候能来,赵义说大典在即,许多事要忙,他们也不知师兄的行程。这我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顶轿子将我接入了宫。   一大早的,干嘛这么神秘!还只有我一个人来。不过我知道玄坤和宴池两人一直有些不太和睦……嗯,好像师兄和谁都不大爱说话的,呵呵。   我掀开轿帘,看着四周巍峨的建筑,就连地上的石砖也是刻了图案的,更别提那些雕廊画栋,屋檐上立着许多瑞兽,更添了威严之相。屋顶上的琉璃瓦,看着固然好看,可做起来着实考较功夫。其实比起西方的宫殿,城堡。东方的皇宫要更加的耗地、耗材、劳民!这么大的皇宫,住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每个嫔妃又有若干宫女太监服侍……人多了,争斗自然就多了。而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的人,一旦战争爆发,这些却又是一无是处……   天空灰蒙蒙的,无甚好看。我放下了轿帘,闭目养神。过了许久,轿子才停了下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说,“请姑娘下轿。”   我掀了帘子下来,看到面前躬身站着一人,看打扮该是个公公。   “姑娘请随我来。”他在前面引路,虽然背脊压的很低,但是语气和神态都是平淡的,不卑不亢,应该是个“老人”了。我们进了一处很大的院落,我见那牌匾上写着“凤仪殿”,心里一动,莫非是后妃所居之处,如是师兄要见我,何以到此?我心里盘算着进到里面。看布置这里的主人的确是女子无疑,殿内摆设贵气而不俗气,东西也不是很多,青铜色的镂空兽型香炉里袅袅飘出淡雅的香气,闻着倒也提神。那太监将我让到一边的软凳上便转身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坐在这里。   搞什么嘛?让我一个人晾在这里。究竟是谁?隐约的,我觉察到了一丝气息,里屋有人,且只有一个!我没有感到半分的杀气,难道是在观察我么?我微微一笑,继续闭目凝神。也不知多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原来天已大亮,有缕缕阳光从雕花的窗棂射进来,映在后殿转出的一袭明黄袍子上,分外耀眼。   看着那位缓缓步出的端庄贵妇,我缓缓站起。我想我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龙国的皇后娘娘!   明黄色!皇室正统才可以穿着使用的颜色,那绣着金凤的袍服,也不是其他妃子可以穿的,正如五爪金龙代表着皇上一样。   眼前之人,看来三十几岁,相貌端庄美丽,容色温和。与玄坤有着几许相似之处。我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和蔼地看着我。   “民女云夕拜见皇后娘娘。”我福了一福。   她微微点头,“果然是个伶俐的孩子,免礼吧。”她上前拉着我的手坐到了贵妃榻上,就像是平日家里人闲聊一般。这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这人,不怕别人端架子,耍横。就怕人家太热情,客气。   “我呀,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她微微笑道,没有称“哀家”,而是用了“我”这个更容易使人亲近的字眼儿。   “娘娘实在是谬赞了,云夕才疏学浅,怎敢受娘娘夸赞?”我搜索着影视剧,小说中的赞美之词,回道。   “坤儿和他师傅经常提到你的事情,我也早想见见你是什么样的奇女子。今日见了,果然讨人喜欢!”   “云夕只是一介布衣平民,有些个小聪明罢了。倒是今日一见娘娘的母仪风范,令人十分敬仰。”   我们先是客气了几句,接着便聊起了一些家常话。她问我与玄坤在夜羽的生活,其中不免提到了一些师兄的糗事,使得这位娘娘凤颜大悦,咯咯娇笑,流露着一位母亲对孩子的关爱。我也想起旧事,笑了起来。之后我们又谈些女人常谈的话题,见闻(就是八卦),美容之类的……   聊着聊着就谈到了点子上。她仍是温和的语气,面容上却带了些威严肃穆。   “坤儿这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不过也没有让我和他父皇失望,成长不少。明日就是他册封太子的大典了。”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眼光黯淡了些。   “册封之后,他便要以太子之尊,领军出征狼盟!”她字字铿锵,犹如敲在了我的心上。原来如此,于此战乱时节仍要册封太子,是要让玄坤代替御驾亲征,既可提高士气,又可树立太子威信,可谓用心良苦!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望向她,“娘娘有话尽管吩咐,我和师兄自小的情谊,无论何事,定会助他!”   她定定地凝视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狼盟进犯,边疆告急,贤王和昭华公主本已于月前代表两国结成了‘抗北联盟’,而昭华公主也提出我父王有意将最宠爱的孙女儿凤翎公主许给坤儿,此事若成,联盟之势将坚如磐石,两国情谊也会更深……”   我有些怔然地听着,师兄啊,你不但失了人身自由,就连婚姻自主的权利也要失了么?我早已料到这一点,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的快!   皇后一直盯着我的脸色,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如巨石入水般惊起了我心内的波澜。   “可是坤儿他拒绝了联姻,因为云夕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三章 助君成龙      师兄为了我拒绝联姻!怎么可能?我不希望他陷入包办婚姻的牢笼,但是他真是为了我吗?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我心乱如麻,思来想去之后抬头凝视着皇后。   “娘娘,您要云夕如何?”   她炯炯有神的凤目带着赞许,面上挂着慈和之色,温言道。   “我知你蕙质兰心,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劝说坤儿……”她说了一大堆的国家,大义之类的话,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感染力,她的话语也不输任何一位演讲家,但是她要说服的对象是我,一个来自现代 ,深切知道封建主义残酷本质的未来人!而且,我不是愤青,不是热血青年,不会因别人一番激励,便被人当枪使。我只坚信对大多数人有益的真理,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听得心里烦闷,终于等她说完,摆出一副恭顺姿态道,   “云夕尽力而为。”   “你真的答应?”   “云夕对太子,就像妹妹对兄长。对兄长、对国家有益的事,云夕自然会去做。”   听了我这番话,皇后舒了一口气,面露喜色。然后她仔细端详着我,叹道,“可惜了。”目光里的爱怜之色毫不掺假,是我和她交谈以来,最真实的感情流露。   “母后!”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不再是一袭白衣,而是金丝蟒袍。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如光晕般耀眼中带着朦胧,少了一份傲气,多了一份庄严。玄坤师兄……   他踏前一步,出了那团光晕,脸上的表情也清晰起来。他整个人比上次分别时又憔悴了,脸颊更加消瘦,愈发显得轮廓分明,成熟冷峻。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给皇后行了礼。   “儿臣听说师妹来了母后这里,原来是真的。”   “母后接云夕进宫,本就是想让你们叙旧。既然你来了,就领她去吧!”她和蔼地笑道,“好好聚聚,只是,莫要耽误了明日大典的事宜。”   玄坤又行了个礼,道,“儿臣醒得。”便拉我出了凤仪殿。   这位昔日的羽国公主,当今的龙国皇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叹道,   “还真是相配,只是,孩儿啊,谁让你生在帝王家呢……”在政治婚姻中,她是幸运的,遇上了对的人,他们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帝后,他对她很好。只是,最为皇上的女人,终究是有遗憾的……她很喜欢方才那个女孩,她能看出她有自己的想法。也许,她比自己幸福……   玄坤拉着我快步走着,我们最终在御河桥边停了下来。   他面对着我,仔细打量着,“你,比那时有精神多了。”他的眼乌黑深邃,比之以前,敛了些锋芒,多了些老成的沉淀。   我对他笑笑。“师兄,你瞒的我们好苦啊!”   他听得我一声师兄,身子微微一震,看着我的眼镜道,“你,你们,没有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隐瞒身份?别傻了,无论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落魄秀才,你永远都是你呀!”况且我还瞒了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呢,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借尸还魂,你还不吓得掉下河去。我看看河水,好像挺冷。   “师妹……”他那是什么眼神。感动?激动?   “对了,你真名叫什么啊?”我问。   “轩辕坤。”他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看得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几年来,他每次笑,我都很开心,因为他实在是笑的太少了。稀有的跟昙花一现似的。   “跟玄坤也差不多嘛!”   他的笑容果然很短,又回复了一贯的冰块脸,   “母后对你说了什么?”   我转过身,扶着汉白玉雕的桥栏杆,盯着水中的倒影,轻轻开口。   “听说龙羽两国将要联姻……”感到身后的气息停滞了一拍,我继续道,“还听说……你拒绝了。”   身后沉寂了片刻,传来了闷闷的一声,“是。”   我看着一片红叶落在水面,带起一丝丝的涟漪。   “那样……你在联军中的指挥会有问题的。也许,你见了那位公主,就会……”   “不会的!”他有些急躁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   我轻叹,转过身来,郑重地道,“师兄,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拒绝联姻,有可能导致对战争和国家的不利”   他的眼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见他嘴唇翕动,吐出的话语不多,却令我震撼。   “我不想用婚姻作为战争的武器。”他冷冷的话语透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我看着他的眼,从来,帝王将相的婚姻,大多是有政治因素的。即使是汉武帝那样的唯我独尊的霸主,早年也被指了一个陈阿娇。可见帝王也有着帝王的难耐,难得他有这份勇气去拒绝!但希望他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我……我,不想欠下情债。   “好!皇后原是让我劝你的,不过我只尊重师兄你的决定。既然你不想把婚姻作为战争的武器,那就让师妹我帮你设计一些好用的武器吧!不过,要在册封大典之后。”   他疑惑地看着我,终是没有开口询问,却是从腰间解下块令牌递给我。   “师妹,如若有事找我,拿这个,便可出入宫门。”   “嗯。”我接过令牌,见那上面栩栩如生地刻着一条金色的小龙。我默默地把它收起来。   其实,有句话我没有问出口,那就是你愿不愿意抛弃这太子的身份,远离这孤独的皇宫,去追寻自己的自由!但是见到皇后之后,面对轩辕坤时,我突然问不出口。   身份越高,责任越大,有些事也许是逃避不了的。我在想,一个人如果真的抛弃了家庭,国家,责任,即使有了自由,也必然是痛苦的,即使有一天不再痛苦了,也会变得麻木不仁。所以,我终是没有问出口。只好带着祝福,凭着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助他成龙!   我又坐了轿子出宫去,只不过,这次是轩辕坤命人送我的。其实,我觉得我用轻功飞檐走壁会更快捷方便,可是,考虑到几日来宫禁森严,我还是避免制造麻烦吧。回到了师兄在宫外的府邸,看见宴池静静地坐在桌边,脸色不太好看。   “宴池。”他没理我,拿起了茶杯,喝起茶来。   倒是刘梦琪颇为担心地问长问短,我就简略地解释了一番。我偷眼瞄过去,看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宴池,我好饿,一早上到现在,我都没吃东西。”我苦着脸道。   “他会让你饿着么!”他如玉的手指端着白瓷茶杯,小口品饮着。   “我着急回来,就没在宫里吃东西。”   他一双桃花眼朝我一瞟,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管家,上菜吧。”声音不大,但是足以传出很远。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   刘梦琪扑哧一笑,“我们也没吃呢,祝大哥要等姐姐回来一起吃。”她朝我眨眨眼。   “吃饭吧。”宴池轻声地说了声,加了块烧麦给我。我接过,开心地吃起来。心里暖暖地,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饭后,我向宴池请教了一些这个时期的武器配置和兵种兵阵的知识,嘿,谁让他是万事通呢?搁着不用岂不浪费?宴池问我知道这些做什么?我就把要帮师兄出征的想法告诉给他。我说我们和玄坤背负的东西不一样,既然不能同他一起背负,总可以帮他减轻一些负担吧!   也不知宴池从我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还热心地和我与小刘一同探讨上了。我们三人一个博古通今,一个知晓“异时空”的兵战理念与方法,还有一个擅长机关阵法,这一探讨,立时便擦出了火花!尤其小刘,以前在家无所事事,这次听说能学以致用,还能为国家做贡献,立马双目放光,精神百倍。真是个爱国的好孩子呀!   于是,我们“闭关”了一个下午,至于成果嘛,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四章 册封大典      次日,十月初十。这天,几乎整个帝都的人都挤到了街上,想要一睹那位传说中年轻俊朗,文武全才的太子真容。第一个仪式是受印祭祖。这个是在皇宫里举行的,之后是百官朝拜,这个百姓也看不到。再接下来,太子仪仗出巡,这才是整个帝都百姓心心念念的时刻。   于是,皇宫正门通往外城的最宽阔的东大街上,也就挤得人山人海。当然,是有御林军肃清道路的,所以这人山人海也只限于街两侧,不过好在道路够宽。我们自然不会去人堆里打滚儿,搞不好一会儿仪仗来了还得下跪。于是我和宴池坐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屋顶。   我让程好射带着小刘在街上观看,至于赵家兄弟从昨天起就不见人影了,肯定是跟着他们主子忙活去了,命苦啊!哪像我们,带着点心吃食,悠闲地坐着边吃边看。   这里很高,离街道也不是很近,而且我们身边还有大树作掩映,不容易被人发现。虽离得远了些,但以我和宴池的眼力,这个距离是不成问题的。   “快看,来了来了!”我兴奋地叫道。这可是现场版的皇家出巡,以前在电视上看英国王室结婚什么的我都很兴奋,毕竟在现代,王室几乎灭绝了。看眼前这架势,我才知道古时候的王室和现代的王室真的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听得鼓乐齐鸣,曲子是庄严肃穆的,鼓点子是激昂恢弘的。当先是数百御林军。不愧是守卫皇室的军队,个个威风凛凛,行动一致。从上面看去,御林军方阵犹如刀切一般的整齐划一!   之后是宫中的宫人和乐师,他们手捧着各种物品,乐器,身姿挺拔,规行矩步。后面是身着统一服饰的宫女,裙带飘飘,臻首微颔,莲步生娇。在这些宫人两侧,有着骑兵间隔着护卫。连马蹄声仿佛都是同样的节奏,配合那咚咚的鼓声,好不气派!   在那些人后面,我看到了属于太子的车辇,宽大而华丽,由四匹白马并排拉着。紧挨着车辇四周,前四骑,后四骑,左右各两骑,无不是盔明甲亮,英姿勃发的将军!我看向中间的车辇,轩辕坤端坐在上面,依然是身姿峻拔。他一身的金色,黄金峨冠傅带,金龙盘绕的袍服,金丝祥云朝靴……在那片金色掩映下,他的脸上似带了宝相庄严,虽然面无表情一如以往,但偏就给人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随着车辇的临近,百姓的欢呼声越来越激烈。太子,本就是无比尊崇,高高在上的称谓,何况这位太子还生得英俊不凡,气度庄严。一时,“太子”之声不绝于耳。许多百姓自发地跪拜下来。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的“年关大戏”,那时候,他扮演法海。莫非这些百姓拿这位太子当佛爷拜了?   就在车辇经过我们脚下之时,他抬起了头,我们的目光就那样不期而遇了。我当时看的真切,真切到很久以后,那眼神仍在我的脑海中难以磨灭……   他微抬着头,墨黑的眸子中,有着我说不出的东西,似有着许多情感纠结其中,再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们的距离不近,我们的目光却似在咫尺中交汇。我们的距离不远,但仿佛自此以后,有些事情改变了,有些什么东西阻隔在我们之间,远如天涯……   在震天的呼声中,我目送着车辇远去。   “这队伍,还要行进多久?”我问。   “要绕城一周,至少几个时辰。”宴池看着远方说道。   我伸了个懒腰,“太子本尊都过去了,我们也回吧。”感觉心里烦闷,没了看热闹的兴致,我站起来,拍拍衣裙。   宴池看着我笑。   “你笑什么?”   “你的脾气怎么像六月的天孩儿面,说变就变。之前是谁兴致勃勃地非要来看,现在又嚷着要走!”   “后面的队伍还不是和前面的一样!不看了。还不如回去研究草图!”   他朝我笑笑,足尖轻点,飘身而去。   “喂,把小刘也带回去。没了她可不行!”   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我舒了口气。大典结束了,师兄也选择了他要走的路,我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巨石。我把剩下的点心打包好,看了看底下兀自行进的队伍长龙,飘身朝反方向而去。   再有几天,就要誓师了,得快点把设计草图整理出来才行啊!   翌日傍晚,轩辕坤竟然一身便装地来到我们面前。   “师兄,你怎么有空出来?”我问道。   他难得的眼中含笑,“师弟师妹来了,我怎也要过来看看吧。”说完,他朝宴池点点头,“你辛苦了。”   天啊,当了太子就是不一样啦,比以前说话成熟多了。   宴池摇摇头,道了声,“师兄。”然后笑道,“恭喜师兄册封太子,师妹她准备了份礼物作为贺礼。”他朝我眨眨眼。   我拿出了几张宣纸交给轩辕坤。   “师兄你看,希望可以帮上忙。”   他疑惑地接过纸张,凝目看去。   “这是!”他的眼越睁越大,嘴唇不自觉地抿紧。他一张一张的翻看,眼中光芒愈盛。   “这是什么强兵利器?”他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这张是神臂弓,射程可达一百丈。这张是床子弩,需多人一起拉动,但射程很远,可达四百余丈……还有连环弩……”我指着图上的各种兵器草图,一一给他讲解。   我这些图纸源自宋代的弓弩原型,床子弩和神臂弓,又经刘梦琪改良而成。要说那丫头真是厉害,我只是给她讲了讲力臂和杠杆的原理,她就马上能明白,不得不说古时候的机关术很伟大!至于公式和计算方法,她还没有转过弯儿来,现在还在她自己屋里研究呢。   父亲曾经给我讲过,若论历朝弓弩之强,宋代为最。虽然宋代重文,但是在科技上的发展却是很厉害的。因此,即使有着许多不争气的皇帝,众多奸贼,整个国家又书卷气过浓,宋代仍可以延续几百年,着实与那时候的兵器之利脱不了关系。床子弩正是那个时代的弓弩之最,相当于古代的大炮。当年,宋将曾以床子弩在城楼上一击射杀辽国南院大王,而使敌丧胆,免去了一场战争!如此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我怎能不好奇,于是,翻看了许多的书籍图片,还在古代兵器博览会看过它们的模型。印象十分深刻。   大家都知道秦汉、三国时候的弓箭十分厉害,可那些跟神臂弓比起来,无论是射程和杀伤力都差了许多。本来,拉开神臂弓是很费力的,不过经过我和小刘的改良之后,就是一般百姓,也是可以拉开的。在战场上,这样的优势对敌人来说是致命的。敌人的箭能射100米,而我们的箭能射300米甚至更多。敌人的弓箭手要求臂力,而我们随便上一个士兵都能拉开一张射程300米的强弓……   轩辕坤初听到神臂弓的射程时,便是身躯一震,再听到床子弩的射程,表情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此话当真?”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自是真的,等下师兄可拿着图纸,命人依样打造,成了一试便知。不过得带上小刘去,她才是行家!”   显然是早就从赵忠他们口中知道了小刘的存在,他点点头,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叹道。   “我真是没有想到……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了。如果真的成功造出这些兵器,我军可以减少许多伤亡!”他舒了口气,表情愉悦。   我和宴池相视一笑。我要的就是这样。虽然两军对战,必有伤亡。可是能减少一点是一点,何况……对于侵略者来说,只有强大实力,才可以打消他们的野心!北疆之人善于骑射,对于步兵来说,强大的骑兵是最可怕的敌人。只有强弓硬弩才能克制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五章 镇北关城      轩辕坤召集了帝都最好的铁匠、木匠和筑器大师,经过小刘和我的详细讲解,日夜赶工,终于造出了床子弩和神臂弓的样品。虽然还不甚完善,不过其射程和威力还是让见过它们的人震惊不已。在刘梦琪和众工匠探讨之后,改良过的武器使用起来更加应手,准头也比较稳定。剩下的就是大批量生产了。由于时间紧迫,轩辕坤干脆让那些熟悉制作流程的工匠一部分随军出发,这样到了北疆洲就地取材,铸造武器也方便些。   几日之后,龙国皇室的十万精兵在太子轩辕坤的带领下誓师出发。其中包含了两万玄甲精骑。太子亲征,皇帝亲自举行誓师仪式。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自是天家威严,不怒自威。在庄严的颂词与祭旗仪式之后,皇帝亲手把一面绣有龙图腾的大旗交到轩辕坤手中。   他,一身金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银白色的披风随风飘荡。他单膝跪地,接过军旗,之后,昂然而起,上马,手臂一挥,让偌大的旗帜迎风招展。那条金龙舞爪奔腾,如要直上九天!   “出发!”蕴含内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甚至整个皇宫。   凤仪殿中,皇后站在顶层的窗边,眺望着宫门的方向,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但愿坤儿平安归来,我龙国大获全胜!”滴滴泪水沾在宽大的袍袖上,缓缓晕开……   我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中,见证了这历史的时刻。众多百姓一起看着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徐徐出城,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在万众瞩目中笔直挺拔,百姓夹道欢呼相送,情绪激动!那是他们的太子,他们的太子要亲征,为了国家与百姓……   我看着周围的人们,那些脸庞神采飞扬,那些目光充满希望与崇敬!我就在他不远处,看着那笔直的身姿与那面象征龙国的旗帜越发的鲜明耀眼,心里却更加明了。在这样的希望与崇敬之中,谁又能舍弃他们?舍弃这些平凡而善良的百姓。即使是为了自由,也不能……他的责任从他出生便注定了的,推脱不了,也,不愿推脱……   接下来便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我和小刘为了方便起见,一直是男装打扮。这十万人马俱是精锐,耐力和体力都超出常人,即便如此,急行军也是很让人吃不消的。师兄虽然面上冷冷的,可是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让大军休息。他在行进中锻炼军队,且将这个度拿捏的很好。宴池也帮了不少忙,他在军队饮食中添加的一些药性食材給大家补充了不少元气,而且味道还不错!而且他这人又生的丰神俊朗,面上又是温文和蔼,于是,这位挂名的“祝将军”倒是我们中最得人心的。   要说变化最大的要数刘梦琪了,她现在骑马成了家常便饭,体质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见温室的花朵经过风雨也是可以坚强的。只是她十分沉迷于我讲的数理知识,只要一有时间,就废寝忘食地开始研究,害得我经常给她开小灶,输内力。最后还得威胁她,在这么不注意身体,就再也不讲那些新奇学说了。弄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点头,倒好像我是坏人似的。感叹古人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镇北关,巍峨雄伟,以关为城,城墙与长城相连。只是这里的长城还没有到万里那么绵长罢了。即使是如此,也是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坚城,易守难攻,与长城融为一体,实在是阻止游牧民族的最好屏障。   城门外,两队精兵分列两边,当中一人,身材魁梧,周身甲胄。一眼看去,比常人高上一头,给人鹤立鸡群之感。   “臣恭迎太子殿下!”那位将军急走几步,来到轩辕坤近前,倒身便拜。   “卫叔叔快快请起,切莫多礼!”轩辕坤一把扶住来人,神色有些激动。   我看那位将军虽年过四十,面容有风霜之色,双目却是炯炯,周身的威势,莫不是镇守北疆的龙国第一武将——卫霆远大将军!   卫将军深深看着眼前这位太子,眼中除了激动还含了浓浓的欣慰之意。   “臣惶恐,太子受封,臣未能亲睹,实是遗憾啊。”   “大将军终年镇守边塞,功在社稷。在出发之前,父皇特地嘱咐我,多向将军学习用兵之道。”轩辕坤诚挚道。   “微臣不敢,但凡所知,不敢藏私。殿下,清入关!”他一声令喝,两队士兵齐刷刷地向两边散开,腾出甚宽的一条通道来,而那些士兵的队形还是笔直整齐。太子大军通过之时,竟无一人侧头观望!   精兵!   两千玄甲军随太子入城,其余人在城外扎营。卫将军看着一辆辆遮得严严实实的辎重车,终是没问什么。城内的通道十分宽阔,房屋排列整齐。没有南方常见的弄堂和羊肠小道,这也就便于调兵运输,防止火灾串联,并使奸细不易隐藏。看得出设计上是下了功夫的。这里虽不繁华,但是道路平坦宽敞,自有北方的辽阔特色。我原来就是北方人,一路上仔细地看过来,连对这寒冷的空气都产生了一丝怀念……   “大将军!”一名士兵跑过来,神色焦急跪地禀报。   “禀大将军,关外村落遭遇敌袭,少将军已带人前往!”   “什么?”卫将军眉头微皱,对那名传令兵道,“带了多少人马?去了多久?”   “少将军说外围军阵不能乱,且探马报敌方只是小股队伍,因此只带了几百人马。已是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鲁莽!”卫将军踱了几步,对身旁的将军道,“老胡,命你的左路军立刻驻守外围,你亲自带领三千人马去支援齐威!小心敌人依山围困。”   “得令!”那位胡将军牵过一匹马跨上,转眼已绝尘而去。   “卫将军,我也想去外围营阵瞧瞧。”轩辕坤道。他在卫将军面前只说我,未用太子之称呼,听起来不似决定,而似征询。   “殿下长途跋涉,不妨先稍作休息……”   轩辕坤轻叹一声,看向面前这位铁汉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卫叔叔,我知你怕我涉险,可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鹰是飞不远的。”   我看见那卫将军听到此话之后,足足盯了师兄有半分钟。然后他的脸上漾出了笑容,是那种豪气干云的笑容,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好!我龙国的太子殿下,卫叔叔亲自为殿下押队!”   所谓外围战线,就是出长城之外,在离城数十里的地方的第一道防线,也是与敌人交战的第一战场!当大队浩荡出城后,我想着村庄被袭之事,心里有些不安。遂对轩辕坤说道,   “师兄,我想去村落那边看看,好吗?”   他幽深的双目望来,稍有犹豫。   “放心,我和她一道去。”宴池轻声道。   他点了点头,柔声道,“小心些。莫要逞强!”   忽略掉他身旁卫将军的惊讶神色和在我身上巡弋的目光,我应了声,“嗯。”看着从队伍之中分出去的三千人马所去方向,“那我们就去和那位胡将军汇合了!”说罢,朝轩辕坤挥了挥手,策马奔去。   宴池苦笑着摇头,也朝轩辕坤比了个OK的手势后,便一夹马腹,奔驰而去。   看着那两骑渐行渐远,相伴追逐,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自由放纵的身影。轩辕坤突然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目,他有些看不清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昂首望天,一只雄鹰在上方盘旋,俯视大地,傲气凛然。   他在心里笑着,可却觉得那里面越来越空!他就算拥有头顶蓝天,脚下大地又如何?终是被定于这天地中间,离那隐没在天地交界处的人愈来愈远……   从他被册封太子的那一天,他便知道,有些东西,求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六章 致命雪山      我看到了什么?   鲜血、残肢、废墟……仍在燃烧着的村落到处是烟与火,仿佛胶着了的空气中除了呛人的木柴味儿,还有另一种特殊的气味……那是毛皮燃烧所产生的焦臭味!那气味儿直冲入鼻孔,让人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我忍住欲呕的感觉,因为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四散在地上的尸体!那里面有老人、妇孺,还有被杀死的牲畜……   真的是鸡犬不留!   我的目光定住了,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在那几乎烧尽的房屋旁,一根削尖的竹竿插在地上,一滩血渗进了雪地里。在竹竿上蜿蜒而下的红色到了雪里竟成了黑色,而那竹竿上插着一团小小的东西……   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眼前血红一片,目光定在那婴儿的身上。仿佛看到了那双突出眶外的眼睛,不甘的看着这个刚来到不久的世界!   瞪得生疼的双眼被一只手遮住了,同那手一般温暖的声音传来。   “不要看。”   我闭上眼睛,承载不住的泪水滑了下来。感到自己靠近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同时也感受到了身后那剧烈的心跳。   如此惨况,谁又能平淡视之?   从前也在网上和书籍上看到过真实记录战争残酷的图片,可是当这一幕真的在眼前发生,是如此的令人发指!   深吸了口气,“我没事了。”这几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手轻轻地从眼前移开,他将我慢慢扳过身来,看着我轻叹,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他们向北去了,我们快去!还来得及!”   看见他的眼睛中充满着鼓励。   “嗯!”我死命地点点头,表示我的决心。   宴池,此时……幸好有你……。   向北疾驰,沿路竟又看到一个被屠毁殆尽的村落,迎面的寒冷飙风,也无法扑灭心中的怒火,眼中见证着敌人的兽行,只想将那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杀个干净!起先也曾想过,是否帮师兄研发新武器会大造杀孽!可现在,却为当时的决定而庆幸。因为我知道,我的师兄——轩辕坤,断然做不出滥杀平民之事!   想起那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我紧咬牙关。   战争!从来只能用战争才能平息!其他一切皆是借口而已。我所知的历史,哪次被后人歌颂的千秋盛世不是靠战争换来的,只不过战胜的一方要绝对强大和相对仁善而已。   远方群山耸立,望去满目白雪。“胡天八月即飞雪”,何况如今已近腊月?随着凛冽寒风而来的还有无数雪屑,顶着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只好减缓了马速。前方已经可见先行的三千兵马。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黑压压的士兵在围绕着一个村落厮杀着。胡将军的队伍成尖角型进攻,直入敌人心脏,而两翼迅速展开,将战场外围包围起来。我方形势大好!   “要救的人被围在中间。”宴池观察后说道。   “那我们快去吧!”我有些焦急。   “等等,现在我众敌寡,倒是无需紧张,只恐另生异变……”   宴池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就见从北面的山峰两翼,突然涌出众多人马,看数量竟超出我军多矣。而隐藏在那山后的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好!现在敌众我寡,他们这是要围而歼之!果然先前那几百人是个诱饵,只不知师兄那边又如何?   看着敌军所在的山脉,那是一片群山,且山顶终年积雪……   “可惜没带神臂弓!不知普通弓箭的威力,能不能到达山顶?”我看着堆满积雪的山峰道。   “难道你想的是雪崩?”他目光凝重地盯着我。   不愧是宴池,只听我一句话,便猜到了我的打算。   “嗯。”我低下头,“就算造下罪业,我也认了!”   “真的决定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飘荡在耳边,似呢喃,又似叹息……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他怕我事后难以释怀,更怕我背下无边罪业。原来,我们竟然了解彼此这么深了……   “决定了,我不悔!”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   他忽而释然地笑了,在这千军万马交战的战场。   “既然决定了,我便去弄张弓来。没有神臂弓又如何?”他微微抬高下颌,唇角自信地扬起。   看到他这种表情,心里便触动了一片柔软,无论我做什么?至少,他都会支持我的吧。   我们飞快地冲进战阵,寻个龙国的骑兵要了弓箭。宴池带着弓箭冲出战圈,向北面山峰靠近。   “马到功成!”我目送他的背影道。转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敌!战场上没有仁慈。正如我方才那将吞噬众多人命的计策。这样的决定,从我见到那些被屠毁殆尽的村庄时,便已确定……   “撤退!”胡大鹏果断地下了命令,他自己却拼命往中间杀去。他双锏挥动,舞舞生风,立时杀开一条通道。   “少将军,快走!”他拼命挤进那个小战圈,见到那浑身浴血的小将,他身上的白袍已经被浸染的仿佛大红袍子一般,只不知那些血迹,哪些是属于敌人,哪些是属于他的?不管怎样,也要救出少将军!   “胡叔叔,你,快走!”那小将手中长枪又挑开几名敌人,可从他的声音便可以听出,他此时只怕是筋疲力尽了,眼下全凭着一股毅力支撑!   “少废话!”胡将军奋力劈开又涌过来的敌军,终于冲到那小将身边,一把扯过他的缰绳,“我们冲出去!”   随着敌军援军的加入,战圈越来越紧。他们的压力也就愈大!   难道我老胡今日要丧命在此?只是可惜了齐威,如此年轻……他望了眼身边的小将。不行,一定要救他出去!   胡大鹏红着眼往外冲杀,几乎是不顾自身地护着卫齐威,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卫齐威的缰绳,另一只手挥动炳铁锏,割取敌人生命的同时,也抛洒着自己的血液!   蓦地,左手一松,贯力使他前冲了数步。惊诧地回头看去,几乎睚呲欲裂!只见卫齐威手里拿着匕首,在马上摇摇欲坠。   看着手中半截被割断的缰绳,他想怒吼,却发不出声音。他看到卫齐威对他说——走!那声音已经无力到几乎听不见,却在他耳中犹如炸雷轰鸣!   卫齐威对着对面的胡叔叔笑了笑,他现在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了,刚刚割断缰绳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身边的自己人都没了……他好恨!恨自己的愚蠢,中了敌人的圈套,连累了那么多的士兵,就连胡叔叔……   不过,很快就结束了。最后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他将手中匕首刺入了冲过来的一名敌人的身体,然后看着另一名敌军的刀劈面而来。   “齐威啊!”胡大鹏嘶吼着,却被身边的敌人阻挠着,无法前进。他只能用武器发泄着心内的愤怒和悲伤。   结束了,卫齐威淡然地看着刀锋的逼近,甚至感觉到那凛冽的寒意。他勉力地抬起仿佛重逾千钧的长枪。即使是最后,他也要杀敌!   蓦地一股吸力从后方传来,他整个身体向后一仰,避过了那把刀。那敌人却突然倒地而亡!   是谁?   他很快的知道了答案。从后面奔过来一人一骑,那马上之人身形颇为瘦削,眉目如画,虽看着像个书生,却是行动间英姿飒爽,脸庞在雪光映照下似有光芒!那人每剑刺出,必有敌人倒地。一个看起来俊雅出尘的人,出手竟像久经沙场的军人般决绝!   他,究竟是何人?   很快,他们两个就与胡叔叔汇合,胡叔叔却是认得那人。那人武功极高,剑法凌厉,身法飘忽。经常是一个旋身,令他看得眼花之时,缺口便已打开了。那人心很细,随时帮自己抵挡着敌人的攻击……   卫齐威逐渐昏沉的脑子被轰隆隆的巨响声叫醒。他转头的时候,见到那人望着北面山峰笑了。他愣怔了片刻便也随着向那边看去,这一看,眼睛蓦然睁大!   雪崩!!!   层层积雪犹如奔腾的白色巨龙从山顶呼啸而下。不给人思考的时间,毫不停留,那声势似奔雷滚滚,震人心魄,其极速如江河决堤,转瞬即至!   大雪无情地吞噬了山峰后正涌出的和山脚附近正朝战阵而来的敌军。他尚是首次见到雪崩,曾经也听叔父提起过,今日见到,方知道是如此的可怕,竟然在转瞬之间,便吞没了一支军队!在巨大的轰隆声中,人的呼喊,马的嘶叫都听不到,只剩下耳中的嗡嗡声和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低下头,却瞥见声旁那人手掌紧握,指甲竟已深入掌心,丝丝血液滴了下来……卫齐威一惊,抬头看向那人,见他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那片雪山,眼中神色变幻。   他刚刚明明笑了,为何现在又如此悲伤!他不懂……   那人却在此时一声大喝,声音竟盖过了雪崩的残余之声。   “敌军主力被灭,龙国的勇士们,杀出去!”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惊醒了战场中的士兵们。而两方人马反应截然不同!狼盟的人是惊慌失措,龙国军队则是气势如虹!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七章 赏罚分明      宴池成功了!   雪崩吞噬了狼盟在山脚附近的援军,他们的马再快也快不过以每秒30米的速度倾落的积雪!我们所在的战场离雪山较远,雪崩波及不到这里。但是这场雪崩却对狼盟军队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他们的同伴中有那么多被埋于大雪之下,这使得他们的心里防线临近崩溃。   看着敌人尚处在惊愕之中,我抓紧时机,命令龙国的士兵冲杀出去!   形势瞬时逆转!现在是敌寡我众,且我方士气如虹!一时杀声震天,士兵们仿佛要发泄之前被围困的怨气,战斗力明显提升了不少!不但成功救出了卫齐威,还将敌人歼灭、俘虏了不少,敌人这次伏击派出了上万人的军队,却被我们三千多人打得败退俘虏,而半数以上更是在雪崩中生死不明!策划这次围击的敌军将领怕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此战虽是凶险,却是大胜!   宴池持弓策马而回,身上发上沾了不少的雪,却是平日少见的霸气!威风凛凛,直如天神!见到他的龙国士兵无不呐喊相迎。   “宴池,太棒了!”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他的笑容却倏然化去,只是看着我抬起的手,眉头皱紧。   我怔了怔,方想起雪崩之时,自己心内矛盾,内心挣扎之际,指甲刺破手掌。现在手上仍是血迹斑斑……   想收回手,却突然被他握住,宴池从身上取出药瓶,撒了些药粉在我手上,轻轻匀开,利落地扯下块衣料帮我包扎好。   “没什么的,只是太紧张了……”   “我知道。”他柔声道。“不过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他望着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兵。   看着那一张张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面孔,我心里方好受了些,战争就是这样,有人死去,有人活下来。我现在身处于这些士兵之中,听着他们的欢呼声,切身体会到战场的瞬息万变,如果我和宴池不那么做的话,现在死亡的就会是我身边的这些人了!   此时,却听到那位胡将军焦急地喊声。   “少将军!齐威!你要坚持住!你……”   难道?我们急忙赶过去。只见那少将军此刻面青唇白,气息微弱。胡将军在一旁急的捶胸顿足。   宴池走过去,探了探他的气息,又替他把了脉象。   “公子懂得医术?”胡将军惊喜地问道。   我拉他到一边,以免妨碍宴池救人。   “放心。”我安抚他道。显然经过方才的并肩作战,他对我十分信任,听了此话,倒是安静了不少。   宴池喂卫齐威吃了粒药丸,又帮他运功疗伤。一切作罢,他理了理衣襟,很随意地说,“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力气用尽而已,多休息就行了。”   他淡淡的几句听在胡大鹏耳中却犹如天籁,一时对我们感激不尽。   胡大鹏去整顿队伍,战利品,派人收敛战死士兵的尸身,我和宴池则尽一切努力挽回受重伤者的生命。在我们的努力下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不少生命,也无奈地看着一些人永远的闭上眼睛……   整顿完毕,队伍返回。我们回到被毁的村落,将那些村民的遗骸掩埋起来。在此期间,众人都是双目赤红,满面悲愤!虽然他们胜利了,但死去的人却无法复生……   待得安顿好一切,我们随队伍调转回营。谁知迎接我们的是另一场战争——龙国与狼盟的正式交战!   镇北关外围战线是由众多营帐周边设置陷坑,绊马索、尖矛等陷阱,营帐周边无草无树,以防敌人火攻,前方数里远筑起简易的粘土石块组成的堡垒,以作岗哨和阻敌之用。   我们队伍回营时,见到的已是两军对垒。朝敌方望去,只见到黑压压的一条极长的人墙,犹如眼中的地平线镶上了一条黑线,比之银白的大地显得如此的突兀,像一条潜伏于海面的恶龙,随时会突起发难,带来惊涛骇浪……   还未入帅帐,卫大将军竟然亲迎出来,对我和宴池又是好一番打量,若说上回初见时只是好奇的一瞥,那这次他的目光之中包含的东西可就多了。   卫霆远拍了拍胡大鹏的肩膀,“老胡啊,做的漂亮!”   “属下惭愧,没有保护好少将军……”   卫霆远看到躺在担架上的卫齐威,虽然面色苍白,呼吸却很平稳。他眉头微蹙,吩咐士兵将卫齐威带去军医处疗伤。   然后他转过身,目含精光地看着宴池,哈哈笑道,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好身手!好魄力!”他一连两个好字。拉过宴池,与他把臂而行,毫不在意自身大将军的身份。“斥候所报不尽详细,快将经过好好讲与太子与我等知晓!哈哈哈!”   大帐中,玄坤端坐于主位,旁边空着的座位定是卫大将军的,下首两排十几员将官,此刻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   一番公事上的见礼之后,宴池应要求讲述了整个背围的经过。虽然在做诸人已经听斥候禀报了大致情况,但亲耳听来仍是惊心动魄。   “三千人对上万人,几乎全歼敌人,实乃以少胜多之大捷啊!”   “不错,而且我军此次伤亡不大,更是难得!”   “我军士气必然大涨,对今后的战役大有好处!”   众人兴奋地说着。此时,卫霆远却站起身来到正中,单膝跪地,   “末将有事禀报。”   轩辕坤忙道,“大将军请起,但说无妨。”   卫霆远并未起身,“末将一为两位少侠轻功。二为自身请罚。”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只听卫霆远继续道,“末将之侄卫齐威,查敌不明,贸然出兵,不但所带队伍几乎全没,连援军也差点被围歼。幸亏两位少侠在此役上力挽狂澜,才未铸成大错,并有此大捷。因此,臣为他二人请功。”   “另,臣在此事上指挥有误,且对卫齐威督导不严,自向殿下请罪。”   宴池看向我,点了点头。我暗叹,此为帅也!不居功,不脱责,不护短。懂得自我批评,平易近人,豪迈而没有武夫一贯的粗鲁,难怪为栋梁之将!   众将听了卫霆远之请,纷纷求情。有人偷眼瞧着端坐上方的太子,看他如何赏罚。   我也很好奇师兄会怎么做?于是静静听着。   轩辕坤面上毫无表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被他这一眼扫过,竟觉得心里一紧,忙屏息静气,微垂下头。   他钟磬般的声音缓缓道。   “云、祝两位与本王分数同门,吾知其不爱官职,今赐每人白银三千两,宝剑一柄,骏马一骑、令牌一块,可自由出入军营。”   “草民谢殿下恩赐!”师兄果然还是了解我们,我们才不稀罕官职什么的,太子赐的宝剑宝马定非凡品,倒是可以收着。可是,对于卫将军,师兄又当如何呢?   轩辕坤继续道,“卫大将军一向镇守北疆,对社稷有功。本王十分感佩。”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众将都细细聆听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帐内静的掷针可闻!   “此时乃用人之际,若是要罚,便罚将军立个军令状吧!”他微笑看着卫霆远。   卫霆远抬头,惊讶神色一闪即逝,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子。   “就请将军取敌方一员上将的首级来复命。时限三个月,如何?”   “末将领令!”   “卫齐威虽有些鲁莽,但念他年少,且未铸成大错,此番又身受重伤,本王就罚他背诵兵书吧。”   “臣谢殿下。”   我心想,这赏罚也算分明了。观众人脸色,对轩辕坤这个太子显然更显敬畏了。他此次挂帅,却是责任艰难,要想让众人服气,仍需时日。好在卫霆远大将军对他是十分支持的。还不知羽国军队来了之后,这龙羽联军又如何管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八章 一箭立威      宽大的帐篷内,并没有多么奢华的布置。最显眼的要数中间座榻上铺着的白熊皮了。而在座榻旁边的几案上,放满了簿本与折子。一名高鼻深目的男子正拿着一本折子细细看着,低垂的灰色眸子游走地并不快,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此人即便是靠坐的姿势,仍是显而易见的高大,气势威严。在他身后方的角落,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笔直地立着一人。周身黑衣,隐在墨色的暗影中,犹如矫健的黑豹静待猎物……他面上戴着赤金的飞鹰面具,更是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两万雪狼骑葬身雪山?”灰眸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盯着此刻正跪在自己面前的密探道。声音并不很大,语调也还算平淡,却听得那跪地之人周身一冷!   “禀大王,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得话,也不敢抬头去看左贤王的表情。   片刻的平静后   “奏折上提到的一箭射到峰顶,导致雪崩之人,可知其底细。”左贤王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禀报之人自是没有看到,否则怕是又要紧张一番。   “那人并非军中之人,具体来历却是不知。”   “废物!”左贤王这句话里终是透了些怒气出来。   那名密探不由地抖了一抖。   缓了缓,左贤王问道,“库姆敦那边有什么动静?”   “右贤王已经派兵欲与龙国正面开战。”   “那老狐狸,见本王吃了亏,还不趁机立功!”左贤王冷哼了声,只怕这功劳也不是这么容易立的。   “去查明那射箭之人的身份,下去吧!”   “是。”   看着那禀报之人出得帐外,左贤王放松身体,将重量全压倒靠背上,重重地叹了一声。   两万雪狼骑还未与敌人正面交锋就被雪埋了,怎不让人心疼!雪狼骑虽身份比不上可汗身边的虎豹骑,但也不遑多让,非是一般的士兵与飞鹰骑可以比拟的。没想到,一个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埋伏却葬送了自己两万精英!那个坐在可汗宝座的毛孩子恐怕会幸灾乐祸吧,哼哼……   定要查出那个罪魁祸首!   角落处的黑衣男子感觉到左贤王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尽己之责,保护这个自己称之为“主人”的男人。   清晨,本该是平和宁静,偶尔有些鸡鸣鸟叫,雪落风痕……可这里是战区,虽不是炮声隆隆,枪林弹雨,但也是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平静了没几日的前线,又有了动静!   “禀报太子殿下,大概有二十万敌军向我军推进,现距我方五十里!”   “再报!”   传令兵退下后,帐中众将无不露出凝重之色,就连我这个混在这里摸鱼的闲人,都不免有些激动。二十万诶,也算大规模了。要知道狼盟和雪域一样,地处偏远,气候寒冷,属于地广人稀型,比不得中原大城动则几万人口。他们那地方人口多说也就一百多万,就算全民皆兵,也不能让老人和小孩上战场吧。而且他们那里是部落制,调兵不怎么容易,这次一出场就二十万,算是大手笔了。   “报——敌军已距我军三十里!”   轩辕坤站起身,尽管表情仍是冷淡,但有那么一瞬,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兴奋!大概所有男性都有着深埋在灵魂中的野性与征服欲吧,所以说战争通常都是男人挑起的……   他扫视过众人,目光定在卫大将军身上,“大将军,我们也该去试试新弩箭的威力了。”   这一句话,帐中众将纷纷回应,军人哪有不爱武器的,尤其是当他们见证过武器的精良之后。   我们随着师兄和卫大将军出了帅帐,师兄虽是太子之尊,又是主帅,可是他却亲临前线,而没有留在帅帐里,此举令前方军士士气大振,所到之处,太子之声不绝。我暗叹,师兄却是十分适合当统帅的,他的确应该驰骋天下,而不应隐迹江湖!   前线最外围,设置了路障和绊马索,在路障后大约500米处,龙国士兵排列成矩形兵阵。第一排是盾牌手,第二排是弓箭手,普通弓箭手后面是经过集训的神臂弓手,因为神臂弓沉重,拉力大,所以这些特种弓箭手无一不是臂力过人,肌肉结实!前三排后,中间方阵是步兵,两翼是骑兵。   龙国不愧是中原第一大国,看这整齐的兵阵,精密的排列,就知道战力不弱,轩辕坤此刻身着银白战袍,未着重甲,却多了份利落洒脱。他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立于方阵正中,眺望着前方……   似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向我微微颔首,唇边隐约的一抹笑意,还未待我细细捕捉,便已隐去。   转回头,我和宴池在左翼的骑兵队里,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宴池一直注意着远方敌军的情况。这时候,他开口道,   “敌人派来的主力是‘飞鹰骑’,虽也是精骑,但却是其中末等。”   曾听过,狼盟汗王的亲卫军是一流精英“虎豹骑”,一般都是护卫王族,是不轻易出征的。其次是“雪狼骑”,属于归元帅调令的战事精英,第三为“飞鹰骑”,素质高于一般,却逊于前两骑。   我运目远眺,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万马奔腾的气势我算是见识了,感觉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随着那黑色的直线不断逼近,给人的压力也是愈来愈窒闷。这种压力,足以吓到一些新兵。不过,此次出战的没有新兵,是由师兄亲率的皇室亲军和卫霆远麾下征战多年的精锐士兵组成的十万精兵!   尽管我现在可以看得很远,但是那么远的距离我也只能看清他们军中飘扬的旗帜上面是鹰。我在想,不知道小刘什么时候能做出我教她的望远镜来,那样看起来不那么费眼睛。现在她和程好色可是军中“研发室”的骨干!她负责科研,程好色负责后勤与材料的收集。也幸亏小刘忙的脱不开身,要不然,依她的性格到前线来,我怎么能放心?   敌军向我们不断的逼近,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的队形从直线变成了锥子型,这样的攻击力强,速度快!就如我方预料的,就在离我们大概一里地的地方,敌人队形的尖部开始溃散。   绊马索和路障起了作用!   然后一声号角的声音,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竟然立刻减缓了速度。因此前方的障碍和倒地的人马并未对后方的队伍造成大的伤害,否则,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继续前冲,等到看到时也收不住去势了。   “难道是一种命令方式?”我问宴池。   “正是,敌军主帅下令即时,且令到兵行,是个帅才!”   敌军停了下来,但是并不混乱,他们迅速地收拾掉了障碍物,整顿片刻后,一声号响,十万大军立刻冲来,另一半人马则留在原地。   这次我留意了号角声,与之前的不同,该是冲锋号。我循声找到了吹号人的所在,那个人就在一杆大旗之侧,那大旗之上一个斗大的叶字。   我看胡大鹏离我不远,便上前问他,“胡将军,那军旗上是个叶字,不知敌方主将是谁?”   自从我上次救了卫齐威之后,胡将军便对我态度特别好,马上答道,那定是在狼盟有智将之称的“叶呼和”。他是狼盟右贤王的女婿,不似一般的狼盟将领以勇猛为主,而是注重战术,此人与我们也交战多次了,不好对付啊!   这时,前方嗖嗖之利箭破风之声骤起,伴之而来的是一片惊呼惨叫声。原来敌人已进入了神臂弓的射程范围,中箭者纷纷倒地,敌军显然未料到还未到弓箭射程便已中箭,队形顿时有些混乱,有部分冲过箭雨的也被普通弓箭手射成了刺猬!就在这混乱之际,又是一阵号角声,敌军骑兵瞬间变幻了队形,队形从紧密变为松散,旗手也不是笔直坐于马上,而是挂于马侧,藏于马腹,贴于马背,各种姿势不一。不愧是出生便骑马的游牧民族!   很快的,敌人冲到了我军眼前,弓箭手后退,长矛兵上前,由盾牌手掩护,长矛呈45度角斜指向外,敌人的最前排被刺杀或阻挡住,此时双方犹未混战在一起,弓箭手在后方高地上放箭杀敌,敌人的箭也射过来,却是被盾牌租住了不少。只这一个冲锋的过程,敌人先头部队已死伤几万!不过,双方也开始正式短兵相接。   千米之外的敌军也动了起来,打算接应前锋队伍。只是冲锋号刚刚一响,便戛然而止。我一直看着帅旗那里,那军旗——倒了!   那掌旗手的身上分明一支一米长的长箭!   军旗一倒,军心已乱,甚至有些人在盯着长箭发呆。如此远达千米的射程,在那个时代,犹如神器!   我微笑,这个震撼力显然是成功了,这箭射的正是时候,是谁呢?   我转头,看见斜后方的临时高台上,卫大将军在床子弩后,手持主弓弦,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敌军。他两旁,有几名士兵帮他操控着辅助弓弦。床子弩由几把弓组合而成,射程可达1500米,非是一人可以拉得动的。   这时,宴池轻喝道,“找到主将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分明看到除了有人去扶军旗,那里更多的护卫却是朝着一个地方聚拢,而他们中间,守护的那人只穿了身普通士兵的军服。如若不是军旗倒,中护卫担心主将,围将过去,谁又能找到这个主将的位置?   好狡猾的将军啊!不过任你再是聪明,也为想到有箭可以射到这个射程里。那人,该说是叶呼和,正下达着命令,众人护卫着他朝后退去,一支箭,却已经旋转着直朝他而去,破空之声甚大,有护卫闻声挡在主将身前,但那只是徒劳。一米长的箭,1000多米的射程,力道岂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挡的?立时护卫与叶呼和两个人被长箭穿了个透心凉,滚倒于地!穿胸而过,必死无疑!   敌人后方阵脚大乱,失了主将,士兵不知所措。前方军队本已死伤甚多,剩下的又无后援支持,无主将号令,也是被围歼的下场。   这场仗赢定了!   太厉害了,我们才发现主将,卫大将军那边箭就射过去了。简直是古代的狙击手啊!想必射军旗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主将的位置吧。不愧神箭,帅才!   我兴奋的拍上了手,抬眼看到宴池看着我,眼里神色不定。   “怎么了?”我狐疑地问道。有时候真猜不透宴池在想什么?   “这床子弩果然厉害?”他闷闷地道。   “对呀!不厉害造它干嘛?”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一支弩便可以掌控一场战役……”宴池重重地叹了一声。   “……”   “我在想——”他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神澄净而单纯。   “嗯……”我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能设计出这种弓弩的人是更具有杀伤力的,我是否应该从此和你保持距离方为上策。”   我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嘴角因为控制不住笑意而略微抽搐,这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耍我,哈?   “祝——宴——池——”我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呵呵,我先去杀敌了。要以大局为重!”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离去的速度却快得透着心虚。   “慢走,我先灭了你个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一零九章 昭华公主   狼盟的第一次正式出击以失败告终。军中主将“叶呼和”战死,且军中呼传,龙国军中有神兵利器,更有天将相助。先引山巅之雪吞噬军队,后于万军之中射杀主将。游牧民族由于身处环境恶劣,本就十分信奉神明,这一谣传着实弄得狼盟军心大乱,因此战事稍停,我们也算松了口气。   经此一役,卫大将军不但交了与轩辕坤定下的军令状,更是大振军威,军中儿郎无不敬仰,更是威加海外。而我们的师兄——轩辕坤,自他坐镇军中之后,不但连连获胜,且还赢得漂亮。而且其为人处世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身上一派天家威严,却又无半分奢靡骄纵之态。其主帅之位已经是名符其实!他又在上奏天子的捷报之中恳请皇帝为战死将士修建“英烈碑”,以此让英灵永受后人敬仰!   此举一出,全军无不动容!至此,更是将士用命,以表对太子殿下的敬仰感佩。军民之中更有盛传,太子有天神护佑,德被苍生。   我听到这些,自是替他开心,他虽非长子,确是皇后所出嫡子,更是深得皇帝喜爱,因此,倒不怕忌惮。如今的声势,只怕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几日未有战事,我却也未曾闲着。不是和刘梦琪研究兵器的改良,便是去师兄那里做个“谋士”,抽时间才能向程好射学学狼盟外语……虽然很累,但是成果显著,无论是新的战略与武器,都已初见雏形……   眼下,只等羽国联军到来,我便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远眺着北方广袤的蓝天,尚风……你要等我!   这几日短暂的対峙局面随着羽国联军的到来而起了变化!   当我见到先行入城的五万“飞凰军”时,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冲击。羽国此次发兵二十万,其中“飞凰军”作为昭华公主的亲兵,不但个个精锐,更因为是清一色的女子,而在七国享誉盛名!如今一看,果然是英姿飒爽,不同寻常。这样的队伍,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是不多见的。   在飞凰军的簇拥下,一匹如烈焰般火红的战马格外亮眼,而那马背上的主人,纵使未乘车撵,未列仪仗,可那人只消安稳坐于马上,却是让人不容忽视的尊贵凌然之气。那种风姿气质,并不需要什么八马车撵又或是千人仪仗来烘托,那种气场是浑然天成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凤凰展翅金盔,雪绣流云金丝战袍,猩红烈焰大氅随风飞舞,与整齐的马蹄声形成了和谐的节奏……羽国女王与龙国皇后之妹,有镇国公主之称的羽国三公主——昭华公主!她的到来,标志着龙羽两国对雪域狼盟的战线正式形成!   龙国太子与羽国镇国公主的会晤,造成了整个镇北关的轰动。关内主道上人头攒动,声势简直不差于太子获封之时。我在太子身后的随行之列,静静地观看这一历史时刻。   轩辕坤与昭华公主并立于城楼之上,看着城下排列整齐的兵阵。   昭华公主与轩辕坤对视一眼,目光温柔慈祥。她微转过头,面向下面无数的兵将,眼中凝聚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光芒,轻启朱唇,声传四野。   “龙羽两国,世代友好。互为手足,唇齿相依。今北方胡虏,狼子野心,屡犯中原,孰可忍乎?吾王遣数十万军前来,与龙国精兵汇合,将敌人赶回雪山!不破雪狼,誓不回还!”   “不破雪狼,誓不回还!”   城下兵将大声呐喊着,声音此起彼伏,直破天际。   昭华公主微微颔首,抬起一只手臂,下面立时安静下来。   “轩辕龙朝,鼎盛昌隆。太子仁武,受命于天!朝华在此,率所有羽国将士,唯龙国太子之帅令马首是瞻!”   她这番话一出,下面又是一阵阵的山呼,羽国军士齐齐躬身,口中道,   “唯龙国太子之帅令马首是瞻!”   龙国士兵更是气势高昂,眼中闪着光亮,那是对战争胜利的期待,亦是得到强援的信心倍增。   城楼上那位年轻的主帅,是龙国的太子,亦是羽国尊贵无比的朝阳公主,当今的龙国国母唯一的儿子!龙皇此番派太子前来,不可谓不用心!而昭华公主的那番话,正是代表了羽国凤皇,承认了轩辕坤在龙羽联军之中的统帅地位。   “公主殿下一路劳顿,还请稍作休息,太子已准备了晚宴为您接风洗尘。” 卫霆远上前道,他的神情庄重,唯有眼中夺目的光华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喜悦。   “卫大将军客气了。”昭华公主优雅地颔首,“一别经年,将军丰姿依旧,更听闻前几日,狼盟右路大军压境,将军于万军中一箭射杀叶呼和,实在令昭华敬佩不已。”   “公主过奖,此役之胜,实在是得益于太子殿下的谋略布置与神兵利器。况军中人才济济,末将不敢居功。”   昭华公主赞赏地看着轩辕坤,继而望向卫霆远,“龙国有太子之英明,再有将军之勇猛,当无往而不利也!”她的目光转动,在众人面上游弋了一圈,那目光不是居高临下的傲然于威严,而是一种平视与探究。   那目光在我和宴池身上停留了片刻,只见她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笑容极快,我再想细看之时,她已经转过身去与轩辕坤说话去了。   不愧有镇国公主的美誉,无论样貌、气质还是言谈风姿,都是实至名归。而且,这位的内功也不弱,从她在城楼上对万军发号施令之举,便可见一斑。   人家姨母和外甥叙旧去了,身后这些武将大臣自然也不必跟去,自卫大将军以下,大家纷纷散去,各司其职去了。   宴池拍拍我的肩膀。   “怎么,还是对美女这么没有定力?”   我脸一红,“你别口没遮拦的,要是让公主听到了,小心某人的舌头。再说了,爱美之心,无分男女。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宴池摇了摇头,“你这话哪里像是女儿家说的?不过我也已经习惯了你的惊世骇俗!”   我呵呵一笑,正要跟他斗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姐姐……”小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听到,这才又用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一脸的激动。   我对她这样子最没抵抗力了,自然而然地目光柔和,轻轻抚弄了她的额发。   “怎么了?”   “姐姐,”她双手揽住我的胳膊,将脸颊靠在我身上。“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这么多的经历,我原本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寻常女子……要不是遇到了姐姐,我……”   看着她那种依赖的样子,听着她轻柔的话语,我的心都软了。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这么的依赖着我,她从未如小刘般向我撒娇,可我知道,她是那么的依赖着我,信任着我……   而我现在,却什么都无法为她去做!   眼中浮现起了那夜,满院的紫薇,月色朦胧之中,那抹小小的身影……凌波……你此刻又在何方?   “云姐姐,你知道吗?”刘梦琪喃喃的细语将我拉回到现实。我低头看她,她的目光望着城下羽国女兵的方向,悠然而神往。   “曾经,我只是不甘寂寞闺中,嫁作人妇。后来我和姐姐一起经历了很多,见识了很多。我一直以来,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探险让我兴奋!”她的脸上漾起了红晕,眼中含着兴奋的神采。   “我来到军营后,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我不再是站在一旁观看世间百态。我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什么,去帮助别人。”   “就在刚才,我看到羽国的昭华公主和飞凰军,她们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神采飞扬!”她眼中神采更盛。   “我想我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了!”她看着我和宴池,笑的那般灿烂。“真的很庆幸,遇到你们。云姐姐,宴池哥哥,谢谢你们!”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激动的脸色红红的。娇小的身躯在城楼的寒风中有些颤抖,可是我觉得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有了担当和理想。理想在古代本就是奢侈的,何况是女性。可是那位昭华公主给了她那样的冲击与希望,何止是她?对于我,亦如是……   看着她小跑而去的背影,宴池感慨道,“真的长大了。”   “是呀,长大了也就代表着得背负成长的痛苦……”   他看着我,眼眸幽深,若望不到底的深潭,里面却清晰地映着我的面容。   “正是因为有了痛苦,才更显出幸福的可贵。只要是她要的,这就够了。”他轻轻一叹,与我并立于咧咧风中。   “夕儿,你是云,是属于天空的。不要让自己背负的太多,那样就不是你了。”   我看向他,正对上那令人迷炫的眼眸,那一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有着难得的郑重。   我听到他说,“无论前路如何?宴池与你同赴”   心像是被一块一块投入了石子的湖水,清漪连动,再无法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篇文的确发表了好几年。也的确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写。但这是我的第一篇文,不想放弃。也因为当初和朋友的约定,即使这么久了,也不想让它成为坑文! 支持我的人,我感谢你们,真心的! 批评我的人,我也感谢你,至少你也观看了我的文!   ☆、一一零章 刺客!故人?   经过了白天的喧嚣,夜幕里的镇北关显得更为宁静。傍晚时的宴会,隆重而欢愉,连军中禁止饮酒的惯例也暂时取消,那些将士们哪能不喝的尽兴?   曲终人散,惜惜依别,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于是,在大家酣饮正欢之时,我跟宴池打了个招呼,静静离开宴会。   因为师兄经常与我们商讨事情,所以我们就住在元帅府的偏院。   隐约还能听到大殿那边传来的乐声。想必宴会还会持续很久吧!毕竟,龙羽两国的战线形成,这场战争就犹如胜了三分……   也许,这几天,就该向师兄辞行了……   不知是否因为今夜月明如镜,心里总是安静不下来,不是有人说,月亮可以影响人的情绪吗?想到有些天没有练习内功了,于是盘膝打坐,呼吸吐纳。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有一双隐藏于夜色之中的眼睛在盯着我,可是又感觉不到异常的气息。今天的心境果然不稳!是因为刘梦琪的决定?是因为急于去狼盟营救尚风?还是因为又思念起了不知所踪的凌波……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关于过去的种种却未能停歇!我深知运功时最忌心思驳杂。心想实在不宜再练。无奈因思虑过多,真气有些散乱,未能顺脉而行,如若骤然停功,恐伤及自身!难道这就是走火入魔?不是吧!这都能让我摊上!我苦笑,看来,我的内功心法真的是步入最后阶段了。   三清心法固然是玄门正宗,中正平和,修炼时相对平稳,不似一般旁门左道,动辄伤及自身。但是,任何一种内功心法,愈是练到高层,愈是困难,也愈是容易出差错……所以,武学大家们通常练功到达关键时刻,都要闭关一段时日。   我这次是心急了些,可能之前修炼的太过顺遂,竟忘了成功之路无通途的道理!   我平静心绪,缓缓地凝聚四散的真气,当然这回要比上次给赤心疗伤引导真气时容易多了,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外面隐约的人声,不久又归于平静。想必是师兄回来了……   蓦地,一丝杀气进入我的神识!   是什么人?我心中一紧。   为何偏偏在师兄回房后出现?难道是?   猜到可能的答案,我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体内渐渐被压制的纷乱真气,犹如找到了翻身的机会,狂乱的反噬!   神识迷乱中,我仍旧能感到房顶轻微的声响,那是有人经过屋顶的声音。   没事的,以师兄的武功,怎么会有事?我一边反复告知自己,一边加紧行功,心却越来越急!   隔壁院落有声音传来,声音虽不大,却能分辨出是打斗声……   忽地听到师兄的声音。   “是你?”然后就是一声闷哼。   这一声,像是击到了我的心上。   师兄!竟然……受伤了?在短短几招之间?我知道师兄的厉害,那么,那个伤他之人,是什么样的高手?   想到这里,再无顾忌!我运尽全身功力,以强猛之势压住纷杂内息,猛地睁开双眼!喉头一股甜腥,我忍住咽了下去,虽知这样伤身,但血一喷出,功力将散一半,拿什么来御敌?   拼着内伤,施展魅影身法,转瞬已至师兄房外。看到地上躺了两名护卫,我吸了口冷气,好快的手法。   冲进敞开的房门,我见到师兄正与一个黑衣人缠斗。那人见我闯入,忙闪身退到了一个适合防守的位置,暂时观望。我忙到轩辕坤身边,只见他右肋下一片鲜红。   我忙点住他伤口附近穴道。   “师兄,你怎么样?”   他见到我,目光复杂难明。   无暇再想,感到那刺客正紧紧地盯着我们,我抬眼看向他。   屋内灯光昏暗,他又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具体轮廓,只见他身材修长,上半边脸带着个面具。   “藏头露尾!”我朝他骂道。谁知他根本不为所动,我皱起了眉,毫无破绽!   然后,我看到他拿剑的手动了,一个极轻灵的剑花,长剑带着寒光向我们袭来。   一声清响,那是两把剑碰撞的鸣音,人影乍分。一人持剑立于我们面前,白衫黑发,长剑光如月华。不是宴池是谁?   他微侧过脸,看着轩辕坤的伤口,微微皱眉,轻声问道,“可还严重?”   “无妨。”即便受伤如此,轩辕坤仍是平淡的语气,他只是一直盯着那刺客。   那刺客偏过头,略微审视了下宴池,身影骤然一晃,以我的目力,也只见一团残影,可见身法之奇。不过,高手过招,有时目力与听力都已经跟不上的时候,就要靠心眼,即一种五觉与身体综合协调而形成的自然反射,也可以称之为灵觉!   一招刺来,凌厉无匹!宴池一个闪身的功夫,刺客竟然侧身而过,逃出门去。   宴池正在犹豫间,轩辕坤突然出声,“追上他!”语声竟然有着一丝激动。   宴池疑惑地看了看他,方欲转身。轩辕坤又道,   “等等,”   这次不仅是宴池,连我都十分奇怪。   只见他略微苦笑了下,“那个人……好像是尚风……”   此语一出,于我无异于天际轰雷!宴池愣了愣,迅速飞身追去。   尚风!尚风!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他又怎么会和我们刀剑相向!在我们之中,尚风是最最温柔的,最能体谅人的……而且,他是那么地尊重他的“玄坤”师兄,为何会来刺杀他?尚风,如果那真的是你,那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我们八岁时的初遇,想到那时候小小而无助的他,想到七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胸口闷得生疼,喉间热流上涌,有东西溢出口角,我侧过头,忙用袖子擦了。   “你不去追,毕竟……我们找他那么久……”   我转过身,见他慢慢垂下目光。睫毛密密地在眼睑上投下两弯阴影,映在他苍白的脸色上,显得格外脆弱……   苦笑着摇头,“若连我也出去了,师兄你怎么办?”再说以我目前的状况,恐怕是追不上他们的,只能寄期望于宴池了。   听到此言,他倏地抬起眼帘,眸中一抹光彩闪过,灼灼地看着我。如果方才他还像个无助的孩子,那现在的他,就好像看到了属于他的救命稻草!那种充满希望的眼神,任谁也不会忍心去伤害,只是……我不想伤他更深……   避开他的视线,我上前帮他查看伤势,伤口很深,失血也很多,万幸是没有伤及内脏。   “师兄,你伤的不轻,我去叫人来……”   “不可!”他说的太急,扯动了伤口。他微微闭了闭目,再睁眼时,眼中已不再有一丝的脆弱,唯有化不开的深沉。   “联军初成,城防严密,如若这样,主帅尚且遇刺,军心必乱……况且……”见他微微皱眉,我忙道,   “师兄,我知道了。就由云夕为你治疗吧!”我看着他的眼睛,把我心里的了然传递给他。   听他一说,我已明白。现下这种形势,决不能传到军营,太子受伤,不但军心不稳。还会让新加入的羽国大军心生轻视。在自己的城池,被敌人行刺,这是何等的耻辱!传扬出去,如何服众,如何统帅联军?   他见我了解,目光中的凌厉与担忧融化开来,点了点头,放松了身体。我扶他躺好,然后出门查看倒地的两名侍卫,发现他们只是被点了昏睡穴,心里松了口气。回自己房间去取必备伤药和工具,给自己服了治疗内伤的药。我找出了牛筋线和缝合针。师兄的伤口,看来需要手术缝合。来军营这段日子,我也给不少伤兵治疗过,自然是早让那些随军而来的能工巧匠做了一些条件范围内的医疗工具。   我还拿了 “醉梦散”,虽然不比麻药,但可也是强效迷药,做手术时,不怕他醒过来。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了轩辕坤的房前,解开地上两名侍卫的昏睡穴后进入屋内。   他仍是闭目躺在榻上,因失血而苍白的唇紧抿着。   “师兄,”我轻声唤他。   他睁开眼,目光仍坚定如星。   “外面的两个侍卫,我已经帮他们解穴了,不刻便会醒来。他们是师兄的近身侍卫,自是忠心耿耿。师兄还是给他们个吩咐,也好让他们知道目前该做什么。”   他听我说完,唇边漾出一丝钱钱的笑意。   此时,门外传来了轻微响动,有人低声询问,   “太子殿下?”   “听着,今晚你们只管在门口守着,明日正常交接,其余一字不许多提!其余事情,听凭本王两位师弟吩咐。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门外两个声音坚定回道。   轩辕坤吩咐完毕,看向我,抱歉的苦笑。   “师妹,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我回他一个笑脸,“师兄,睡吧。一觉醒来,便无碍了……”语声哝哝,他轻轻闭上双目。喂他服下少许“醉梦散”,准备好许多棉花和干净的绷带,将小刀和缝合针消过毒,开始了缝合……没有精密仪器,没有明亮的光源,更要防止他的伤口感染到细菌。虽然不是什么精细的手术,但也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看着安稳躺在床上的轩辕坤,我重重舒了口气,伤口没有感染,已经用绷带包扎好,只是这几日不宜活动……   今晚的战斗暂时结束了,以后呢?狼盟敢在羽国联军到来的第一天派刺客偷袭,不是贸然之举,而是精心策划的。此一举动,其利有三:   其一、刺客成功刺杀太子,则龙羽联军群龙无首,士气大大衰弱,以轩辕坤的身份,不止对于此次战役,就算对于整个龙国,都是致命的打击。   其二、刺客行刺不成功,糖糖龙国太子在自己居处被人刺伤,即便没有受伤,仅凭堂堂帅府能被刺客闯入这点,也必将动摇轩辕坤在整个军中的声望。正如他自己说的,联军初成,本就诸多漏洞,再经不起风吹草动。   其三、如果刺客……真的是……尚风,这让我们这些手足情何以堪?如若他伤害了我们或者被我们所误伤,甚至……我简直不敢想象下去。抚了抚胸口,我咬紧了牙。狼盟的左贤王么!当初就是他掳走了尚风,既然师兄说那个刺客是尚风,我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他这是想要利用尚风,来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悲痛!好个一石三鸟,好歹毒的心思!   我不知道他怎么让尚风不认得我们,不过……我看着自己的手,他对尚风所犯下的罪,我必将亲手讨回!   神臂弓,床子弩……我笑了,我将收起我那不该给予侵略者的负罪感,你等着吧,我会让你为你的卑鄙,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一章 战略部署      黎明时分,太阳还在与漫天的夜幕争夺着天际,虽然夜晚将去,但也是最黑暗的时刻。   一名黑衣男子置身于黑暗之中,看着前方几里外狼盟的军营。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这是把好剑,见血而不留痕,很难看出它曾经经历过的杀戮。   今晚的任务不能算是失败,对手真的很强……好不容易才能摆脱那个一直紧追不舍的人……他很疑惑,那个武功很高的白衣人对他这个刺客竟好像未尽全力,处处留情。还有那个太子,交手时竟然莫名走神,不然想伤他也没那么容易……   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微微泛起的酸楚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种十分压抑的感觉,为何今天的自己如此的不寻常!   本来该马上向主人复命,只是,他的潜意识好像在阻止他前进……   “无命,既然回来了,为何在此发愣?”在寒冷的冬夜里,这声音甜美的如同带着暖暖的气息。   男子抬起了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在他空白的世界里,待他如月光般柔和的女子。   女子拢了拢身上的貂皮披风,灿然一笑,“今天很冷呢,你快回去吧,兄长还在等你的消息!”   看到那明媚的笑颜,男子的表情也放松了些,微微点头,“好。”说罢,稳步朝军营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女子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化为深蓝眸子中淡淡的哀愁,如同她额头上的月牙儿饰品,在未及挣脱的微弱日光中,淡淡地笼着最后的月色……   “对不起……”   好大的雾气,一片混沌中,不知该往哪里去?   前方似乎有个人影在慢慢地走,我追上去,那人回过头来……那张脸莫名地清晰,是尚风!   他漠然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他走得不快,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眼前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我想喊,却喊不出!   蓦地,他停住了。我愣愣地看着他身边骤然出现的人影。那是个女子,身上的衣服好像金子般散发着光芒,身材窈窕,我觉得那必是一个很美的人儿,可又总是看不清她的面貌,总像是模糊不清的……然后,她向我伸出手来。   “姐姐,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呢?我等了你好久啊!”   我心底一痛,那声音我是那么地熟悉。眼前,她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尤其是一双眼睛,碧绿的眼瞳让人一见难忘……   那是什么?我盯着她逐渐变化的眼眸,那绿色慢慢地退去,被渐渐泛起的红色所取代,终于,她的双眼闪着妖异的紫色光芒,冷冷地凝视着我!   “凌波!”我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梦……我扶着发痛的头,梦里的心痛似乎还残留着,即使是在梦里,但那份感情也是真的啊!我叹了一声。   看了下四周,咦?这是我的房间!我记得昨夜我为师兄缝完伤口后,就一直守在那里……如今怎么会在自己房里?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别的方面也并无异常。于是索性不想了,起来洗漱一番,便走出房门。   天已大亮,我竟睡了这么久!感觉身体还是有些疲劳,这种情况在我内功小成之后就没有过了。如今……筋脉竟还有些隐隐作痛!   看来是练功走火的后遗症。算了,我去找宴池吧,不知他追到了人没有?   去找宴池,他竟然不在房中。难道一夜都未会来?   心中有些担忧,我又来到师兄院内。门前的守卫已经交班换了人,见到我,行礼道。   “云少侠,主子与祝少侠在里面有请。”   我客气地点头,推门进去,果然见到宴池正站在外间,微笑着看着我。   待侍卫从外面把门关好,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昨夜追到他了吗?”我拽的有些用力,见宴池低头,看着被我拽住的袍袖不知在想着什么。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慢慢放开了手。   他抬起眼睛,脸上的神色已没有了轻松的笑意。   “我追上他,和他交了手。不过……最后,还是让他走了。”   “那么,他是?”   他点点头,“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我和师兄的感觉一样,他,应该就是顾尚风!”   我退后了一步,果然……敌人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幸好……幸好我们都没事。   “我们得尽快救出他!”我说。   “我们不知道他神志不清的原因,贸然行动也是无功而返。”   “我知道……可是……”   “我理解,同门师兄弟,我何尝不急?”他轻叹,“现在两国交战,想潜伏在敌国,谈何容易?如今,两国的通商贸易已经全部终止!”   哦?这和我们之前计划的有偏差,我们原想通过程好射介绍的商队混进狼盟,现在看来是不可行了。   宴池负手于身后,看着我道,“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结束战争。”   “那我们就尽快结束它!”我异常冷静地回复他。   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平静地回答。他讶然望着我,面色古怪。   “你不会告诉我,你又有了什么不得了的计划吧?”   “尚在酝酿中。”   “我昨晚错过了什么么?”他朝里屋走去,回首微笑道,   “还有,这几天的守卫,由我来负责,你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他顿了顿,“以后不要再趴坐着睡了,容易落枕。”   “谢谢。”看着他的背影,我轻声呢喃。原来是宴池看我睡着,抱我回房的。心里一丝丝的暖意,是啊,除了这个不拘小节的人,还会有谁呢?   我们来到里屋,轩辕坤正靠坐在榻上,脸色已比昨天好多了。   “昨晚,真是辛苦你们了。”轩辕坤目中有着浓浓的感激。   “呵呵,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不习惯,有些怀念以前的冰块脸呢。”宴池调侃道。   轩辕坤只是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接着,他神色一肃,“今日本和昭华公主约好去检阅军队和新武器。看来得找个借口了。我和宴池已经商量过了,新武器那边的讲解,可以让刘梦琪去。她是设计者,又有卫大将军陪同,必不会出差错。只是……”   他抬眼盯着我们,“要找一个几日不升帐的借口,谈何容易?两位可有建议?”   宴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悠闲地道,“太子殿下,不必忧心,有人已经成竹在胸了。”他又泛起了招牌式的狐狸笑,微眯的凤目朝我瞟过来。   “哦?”轩辕坤的眼中有着一丝讶然和几许期待。   我瞪了宴池一眼,“只是有些构想罢了。”“师兄你就来个闭关怎么样?”   “嗯?”两个男人一齐惊讶出声。然后轩辕坤无奈的看着我。   “师妹……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宴池则抱着肩膀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是闭关练功,而是闭关写兵书呢?”我眨眨眼。“兵法大家著书立作,殚精竭虑,几日不出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轩辕坤沉吟道,“或许可行!只是突然之间,未免突兀?”   这个我到没来得及细想,当下低头思索。却听见一把山间清泉般清悦的声音道,   “那要是天佑龙国,于羽国援军到来之日,下传天书于太子睡梦之中又如何呢?”宴池微笑的看着我们。   “妙啊!”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不但是个好借口,还可以加强太子甚至整个龙国的声望。   轩辕坤的双目一亮,“如此,就只剩下最重要的兵书了。”他转头看向我,“既然师妹有此主意,必然是心中有数了。”   我点点头,取了纸笔迅速写来,轩辕坤躺在榻上等候,宴池则是站在我身旁静静看着,他每看完一篇,眸中惊讶之色愈盛,到后来,已经拿着我写完的纸张细细看将起来,再也不能释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二章 毛氏兵法   偌大的房间里只余我书写时的细微声音,我边在脑中回忆词句,边将之默写下来。写兵书,哪里那么容易?要知道,莫说是中国,就算是在世界上,能道出名字的兵书战略也是屈指可数!所以,各位兵法大家,只能请你们恕小女子抄袭之罪了。   时间在宁静中缓缓流逝……   “宴池……”轩辕坤唤道。可是却未得到回应。他看着那位从未于人前失态过的师弟近乎于沉迷地看着那些由师妹所写出的兵法,不禁更为好奇。   “宴池!”他又唤了声,略微提高了音量。   宴池终于转过头来,而我此时已经开始写我所熟知的第二套兵法。   “把那些给我看看。”轩辕坤道。   宴池将手中的纸张递到他手上,转身又回去盯着我正在书写的文字。   “这是……”宴池疑惑地自言自语。我无暇理会,因为我正在写的兵法里有许多现代的措辞要改掉,还有许多事件要隐去,比起第一套的照搬原书,这一部却是有许多地方需要考虑,毕竟,现代战争理论对于这个时代还是太超前了些。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轩辕坤不由念了出来,“当真是道尽用兵奇诡之道!”   宴池认同地点头,拿过另一篇来,   “这里说的也是一个道理,不过更为易懂,也更为生动。”   轩辕坤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众我寡,分而歼之,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瞒天过海,曲折迂回,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成败难料,用兵有道,以弱制强,胜在于奇。   轩辕坤叹道,“正是如此。此言简明易懂,然内涵乾坤……”   “你来看这篇,见解高超,非大智者不能出此言,将用兵虚实比喻的十分恰当!”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宴池看后,点头道,   “敌强我弱,走是上策,避实就虚,打走结合。   变化之中,获得战机,运动之中,消灭顽敌。   围城打援,围点打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奇正圆合,虚实融汇,斗敌之法,变化万千。   愚者用兵,十能抵一,智者用兵,以一当十!”   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论后,见轩辕坤紧盯着自己,宴池解释道,“我也是方才从师妹写的兵法中看来的。”   “果然好记性。”轩辕坤赞道,他若能在朝为官,将是多么大的助力,只可惜……他和她都不会……与自己共同挣扎在这权欲俗世之中……   我怔怔地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兵法。心想本来还打算讲解的部分应该可以省去了。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强悍!不但一点就通,还能过目不忘!只可惜呀,他们俩不是“穿越人士”,要不然,世界还不是他们囊中之物?我只是稍微想象了下,已觉得毛骨悚然……   看来我所抄写的孙武十三篇应该是没什么好解释的了。至于后面的“毛氏兵法”,因为是实战得来的兵法,所以只看表面文字还不足以达到效果,还的有对应的实例才行。   “毛氏兵法”——就是我们敬爱的毛爷爷所创的,取众家之长,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伟大战略思想。他老人家的诗词和著作,我都是很喜欢看的,因此对其记忆深刻。父亲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各国战略兵法的书籍,由于一半的兴趣,一半的逼迫,我总算是记得不少。   今日抄写了“孙子兵法”与“毛氏兵法”,是因为觉得这两本的概括性和实用性最强。   前者代表了古代,尤其是春秋战国时纷乱战局的有效战略方针,可以说是非常适合现在的局势。对为将帅之道、战略战术的各个方面都有涵盖,是世界三大兵书之一,更是世界上第一部军事著作!   而后者,□□的战略方针,说是兵法未免有些狭隘了,更贴切地说,它应该是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摸索出成功道路的救国与治国方针!   其中“运动战”、“速决战”、“歼灭战”以及“游击战”都是非常优秀而新奇的战略思想。“持久战”与“人民战争”则完全可以用于治理国家!   “毛氏兵法”中有正有奇、有战略亦有哲学。最重要的是,招招皆是经过实践验证成功的。这比起孙膑的三十六计,在数量上就远远超过了。比起孙武的壮志未酬,也更有说服力。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正想着,忽然意识到屋子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   “那个……”看着两个男人一齐盯着我,眼中精光闪闪,我镇定了下,对他们说道。   “这些兵法出自于两位非常伟大的人物之手,其中关节,恕我不能告知。我如今将之书录出来,也只是借花献佛,希望太子能够善用之!”   我改口称师兄为太子,语气郑重之极。“战争不仅是灵活指挥、虚实结合就足够的。取得战争胜利的关键就如同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关键一样——是源于人民,也就是百姓!得到人民支持的军队,虽弱可以盛强。不得人民拥戴的军队,虽强必将落败!”   历史上无数的例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不得民心的政权,即使赢得一时胜利,也很快会灭亡。秦始皇如此,希特勒亦如此……   轩辕坤面容肃穆,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像师妹在七国大赛时所说的‘民贵君轻’。”   原来他竟一直记在心中,他日他若能泽被苍生,也不枉我剽窃一场。   我对上宴池的目光,只见他一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我,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不知包含了什么含义?是惊讶?是探究?又或是怀疑……   我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于是轻笑一声,借以舒缓情绪。   “怎么样?这些兵法,让我们的太子殿下闭关几日,也不足为过吧!”   轩辕坤略微苍白的脸上荡起笑意,神色间放松了许多。“这几日,还请师妹教我。”   听他此语,我一愣,他,毕竟是堂堂的太子,竟然向人求教!他真的有些变了,与我印象中的冷傲的冰块脸相去愈来愈远。也许,责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不过,我得承认,他变得更加完美了呢,更加适合当个国君。   “教倒是谈不上,不过……”我朝他们眨眨眼睛,“我可以先出个题目,两位师兄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   宴池笑道,“这倒有趣,说来听听。”   轩辕坤也点了点头,眼中有了些许的好奇。   “好吧,我说了。”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措辞,我徐徐道来。   “假设,一个国家外有敌国侵略,且兵强马壮,以强势之姿占领了好几个城池。内又有分裂势力,有着优良的武器和正规的军队。而你们拥有的军队数量与对方相差悬殊。且很多都是新兵,又没有足够的军饷。”我看着他们。   “这种情形,该当如何?”   轩辕坤皱眉沉思。宴池轻嘘一声,“还真是个难题呢。”   “两位师兄好好想想吧,小妹要去看看刘梦琪那边的情况了!明天再来恭听二位的妙计哦!”   说着,我轻快地奔出了门,找小刘去也! 作者有话要说:  mao主席是我最崇拜的人了!他集智慧、胆略、谋略、文采与王者之风于一身。真的如他的词中所说的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他一生中经历指挥的战役多不胜数。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绩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世界上的一些军事家喜欢将他与拿破仑,希特勒放在一起比较。但是他与另两人不同,他是人民战争的代表,而且最终取得了胜利!   ☆、一一三章 阵法御敌      出了帅府,看看天色,已至未时。我朝刘梦琪的住所走去。由于她和我住的很近,我就回了趟自己房间,带了些画图用的纸笔。当然这笔不是毛笔,而是我自己做的“铅笔”。   然后来到目的地,方到院门口,正巧遇到满面喜色的刘梦琪回来。   “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姐姐,我今天太高兴了,我们进屋再说吧!”   于是,我几乎是被雀跃的小妮子拽着进了屋子。刚一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姐姐,起先我和你研究新兵器时,只是出于兴趣。可是今天卫大将军让我为昭华公主和诸位将领讲解武器构造和杀伤力,看到大家那么的兴奋,听到她们说此战大有胜算,我当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说着灿然一笑。   “我是应该属于这里的,而且……”她俏脸微微泛红,“今日,昭华公主亲自作保,为我向卫大将军讨了个奖赏。我将以女子身份,成为军中的参议!”   “她看出你的女子身份了?”我虽有些微惊讶,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羽国这次的主要精锐可都是女兵啊!   刘梦琪笑道,“卫大将军起初有些愕然,但既然公主作保,他也就释然了,而且,他也不是迂腐之人。”   “那就恭喜刘参议喽!”参议,相当于“参谋”,是军中次于军师的职位。虽不属于战将,但可参与战略部署与文书拟定。龙国军队中,并未有过女参议,难怪刘梦琪会如此高兴。其实不只是因为这个职位,而是她作为女子跨出了理想的第一步!   “姐姐这是拿我取笑呢。”她轻嗔道,眼中明显闪着小星星。“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样快,我可以为国家作出贡献……”她的目光晶亮和悠远,仿佛透过墙壁投向远空……   “其实,你能做到更多的!”   听我此言,她茫然转头,注视着我。   “别忘了,你可是精通奇门阵法的大才。两军交战,若是阵法运用得当,不但能提高胜算,更能适当地减少杀伤……”   “……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只是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没有实战经验……”   “傻丫头,你上回破迷蝶阵法时的气魄哪去了!那次你有经验吗?”我问道。   她微微摇头,“那回是急于救人,才……”她说道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眼光有些飘忽,面颊愈发晕红。   我轻叹一声,“小刘,如果你能将阵法在战场上运用得当,那将可以救得多少人啊!”阵法也可以分为杀阵和陷阵。杀阵是以杀敌为主,陷阵则是以擒敌为主。至于何时选用何种阵法,需要敏锐的判断力。我对小刘有信心。   她愕然地抬头,我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的眼中有了和我一样的坚定……   “那么,我们抓紧时间……对了,你所学的阵法里有没有可以扰敌感官的,比如,用镜反光扰乱敌人眼目,又或者通过声音和药物降低敌人战力的……”   我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实话,阵法我是不懂的,只是听说过一些,以前总是以为书上写的未免太过神乎其技,直到我被困于“迷蝶奇阵”,才真正相信古代阵法的奇妙。   她定定地看着我一口气说完,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表情着实可爱,我不由得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头。   “哎呦!”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挣脱开我的魔爪,然后眼睛贼亮地盯着我,   “云夕姐,说实话,你不当军师实在是可惜了。”说完,还故作老成地慨叹一声。   “得了得了,还不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有没有那样的阵法?”   “师傅传我的那本书上,倒是有些像姐姐说的阵法。像是‘金光伏魔阵’啦、‘雷霆夺魄阵’啦,‘迷雾阵’啦……”小刘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   “真的有?你真是太油菜花了!挑出一些最适合我军的,说与我听,我好把所需的器具交代人准备出来……”说着也不管刘梦琪还在因我的奇特用语而蒙蒙然,便拿出了带来的纸笔,准备做记录。   被我雷厉风行的气势震慑住,小刘忙不迭地点头,“嗯,好的,好的。”   日头渐渐西落,屋子里也点上了灯,灯火摇曳中,两个人在不断地交流,比划着,还时不时地在桌案上的纸张上写画着什么……   “这个和这个,完全可以结合起来用于同一兵阵……”一个有些稚嫩却又充满精力的声音。   “小刘,你真是天才!就这么办!”另一个声音夸赞道。   “这个‘五行乾坤阵’里的木阵的圆木里可以藏些辣椒粉,这样如果敌人想破坏圆木的话……哼哼”   “姐姐,你好坏哟!”   “你知不知道,对待敌人的仁慈,就等于对待自己的残忍!”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多谢姐姐教诲,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的。”   “那这个水阵里,烦请姐姐加点能让人浑身麻痒的药吧。”仍是那个稚嫩甜美的声音。   “呵呵,青出于蓝那!我们再研究研究……”   夜深,灯灭,屋子里却仍传出轻轻细语之声……   次日,我起身整理了下衣物,简单地洗漱后,走出屋子,在院落里伸展了下肢体。还真是有些疲累呢。   出了院子,一道熟悉的身影现于眼前。淡蓝衣衫,墨黑的长发一部分用墨玉簪子固定于脑后,剩余的披散在背上,长及腰际。他负手于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天际。   “宴池,早啊!”我几步来到他身后。   转身,微笑,莹白如玉的脸上,一双眸子益发乌黑明亮。   “就知道你在小刘这里。”他低首,唇边的笑容滞了滞。“昨夜是否又熬夜了,怎的如此憔悴……”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动作轻柔自然,眼中的疼惜让人不忍拒绝。“最近没有修习混元心法么?”他问道,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尽量自然的转个身,避开了他询问的目光和温柔的手掌……   “最近忙的都忘了,呵呵。”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神采飞扬地对着他,“对了,我昨日出的难题,你可有对策?”   他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我。沉默令我不知所措。对着他幽深的眸子,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我几乎要避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的时候,他抿唇一笑,目光里的沉静转化为促狭,那对我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笑眼令我无比安心。   “你的那个题目还真是难,我方才还在思索对策呢。”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说的这种艰难处境是真有其事么?”   “嗯。”我点点头。   他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枱首,微微挑眉道。   “既是真有其事,那最后是否完满解决?”   “是。”我笑道。   “这样啊。”他也笑了,“虽然我还想不出具体的解法,但是我知道答案就在师妹所写的第二套兵法之中。但宴池愚钝,有些语句,还是想不通透。还请师妹细细解说了。”   这人?真是……太厉害了!还好是我一伙的。   “高啊!”我竖起大拇指,自己都觉得有些献媚。“我们去师兄那里吧。听听他怎么说?”   由于轩辕坤事先有了交待,我和宴池在他“闭关”期间。可以说是他的代言人,到哪里都无人阻拦,进帅府自然也不用通禀了。   “你们来了。”轩辕坤的气色还算不错,只是眼下有些青黑,想来是通宵达旦了。   问了下他伤势的回复情况,又交待了一些禁忌的东西,我便问起了军中的情况。   昨日轩辕坤便将卫大将军召进府来,同时来的还有昭华公主,毕竟人家是亲姨母和外甥,也不必隐瞒。而对于这个养伤的借口,那两位爷觉得可行,三人密谈了一个时辰,终于拟定了各路对策。军事会议方面的,城防方面的以及宣传渲染方面的。会后,那俩位分别代表龙羽两国军中中流砥柱的人物就去完成自己所负责的部署了。   “如此甚好。”我由衷的高兴。“那么师兄,我昨日的问题,可有解决方法了?”   轩辕坤看了看宴池,见后者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显然不想和他一起掺和。他面向我,郑重道,   “我昨日细细想来,又研究了下师妹所写的兵法,觉得二者有着绝对的联系。”“首先,师妹所说的那个难题确是棘手,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因此,毛氏兵法上所说的‘持久战’是势在必行的。”   “其次,内忧外患之下,应该想方设法与内敌达成协议,共同对抗外敌。因为外敌十分强大,单一一方对付他是很困难的,所以共同对外可行。大抵是晓以大义,陈说厉害,再以利诱之……”   我点点头,说的很对,他果然是智慧胸襟非凡,没有选择那个祸国殃民的“攘外必先安内”!在外敌强大之下,即便除掉了内敌,又能如何?也只是暂时保住了统治地位而已!   “在战场上,‘运动战’、‘游击战’等都是很适合较弱一方——也就是我方的,而且我方缺少弹药粮饷,故应以敌之充盈补我之不足。还有……”他娓娓道来,流畅地说出两部兵法中战术的名称,想必已将兵法尽数纳于胸中。   他终于暂停下来,沉思了会儿,看着我,缓缓说道。   “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我不甚明白。‘人民战争’,是指让百姓去打仗么?还有‘敌后根据地’,要如何能在敌人内部建立根据地呢?”他皱眉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就想发的,可是不知怎么一点网络也没有!呜呜,发文。   ☆、一一四章 万事俱备      对于我所提出的的问题,轩辕坤的对策大致是:与内敌周旋,一致对外;迂回作战,不与敌人硬碰,辅以“游击战”与“运动战”,其实就是灵活作战。他提出人民战争和根据地的重要性,只是他对于这两个概念的具体含义不甚了解,不过这也相当不错了。   “‘人民战争’,虽只有四个字,但其中包含的内容却是博大精深。”我看着轩辕坤道。他认真地聆听,旁边的宴池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人民战争,首先要是正义的,出于人民意愿的。保家卫国,则众志成城。烧杀侵略,则士气涣散!而同样是保家卫国,追随哪个君主,就要看其得不得民心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君临天下之时,减赋惩贪、公正宽仁,可得民心。其实,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谁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自然人心所向……”   轩辕坤陷入了沉思,宴池微微点头。   “可我所说的困境,我方不仅没有君临天下,甚至得在敌人的夹缝中求存!缺少军饷与武器,熬过此等困境,靠的不仅是精妙的战术、坚强的意志、恒久的耐力,最主要的,是要获得强大的民心!而这时候的民心,就不是靠一道旨意,几句承诺,甚或给予金钱所能得到的。”   轩辕坤抬起头,目若朗星。“那究竟依靠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理清脑中纷繁的思路,   “强大的信念与牢不可破的政策……嗯,就是策略,还有严明的军纪,把自己当成百姓,把百姓当成亲人!若想人善待之必先善待于人……”   接下来,关于人民战争和根据地,我讲了很多。像是强大的信念从无处不在的思想教育中来,还提了现代说客“政委”的重要性。如果说军队是一个大家庭,将军就是严父,政委好比慈母,二者配合的好,张弛有度,才可让家庭兴旺,不仅如此,也可以避免一人专权。另外,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俘虏和曾经的敌人。   在如何搞好军民关系这方面,我说的比较详细,也举了许多例子。我之所以讲这么多,也是希望眼前的太子,将来的国主能够认识到人民的重要性,善待百姓,成为一代圣主……   听了许久,轩辕坤深深叹了一声,“民如水,君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的目光深深望过来,“果然说的有道理。”   宴池赞同道,“‘民’虽只一字,却是解开困局的关键。民心就是武器,粮饷就更不是问题。师妹说的……人民子弟兵,更是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虽都是新兵,但胜在源于百姓,促进……军民关系,使众多的根据地扎根于百姓,不易被敌人发现……”   听着他一口现学现卖的现代用语,我不由笑出声来。“二位所言甚是。”顿了顿,“难题都解了,如今的局势尚且对我方有利,两位大才,想必是不在话下了吧!”   “师妹倒是愈发会挤兑人了。”这话要是宴池说的,倒无特别,可却是轩辕坤所说,顿时引得我们笑出声来,他自己也是颔首微笑。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在“夜羽”时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五个人经常在一起聊天,从诗词到乐曲,从美食到风俗,甚至是故事和脑筋急转弯儿……那时的话题真是多啊!可是唯独没有战争……   那时的生活闲适而温馨,谁又能想到今日!五人已缺其二,而我们三个在这里谈论兵法与战争……   恍惚中,往昔与此时的画面往复交叠,亦真亦幻……梦里不知身是客,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在梦中,醒来时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多谢。”那声音低沉而柔和,却一下子将我带回了现实之中。我望向轩辕坤,他所说的两字虽然简短,我却从他温情缱绻的眸子中看到了无比深刻的感激与无须掩饰的喜悦。   “先别着急道谢呀!”我神秘一笑,“我这儿还有个礼物没送呢!”   “哦?”轩辕坤讶异道。   宴池倒像是猜到了一些,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托着下颌,微笑看着我。   我的目光瞟向他,眼波与之相接,传递着“你果然是狐狸”的信息。而他传递来的眼光却自信的欠扁!真想看看他哭的时候什么样子。   怕师兄等的着急,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刘梦琪和我奋战一夜的成果,递给他看。   他先是微微蹙眉,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渐渐的目露喜色。   “这是……阵法!”他猛地抬头问道,语气却是肯定的。   “正是!这些阵法都是刘梦琪所学中,找出的适合对敌之阵。师兄,你可要知人善用啊!她所会的可不止这些。”   “我会的。”他微微阖上眼睛,掩住眸中的惊叹与笑意,然后慢慢睁开,眸中的神色归于平静,却异常的柔和。   “师妹,你要师兄如何谢你才好……”他的语声如深深的叹息萦绕耳边,不像是询问,倒似是温柔的呢喃……   我直对上他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道,“结束战争,造福百姓!除此之外,云夕别无所求!”   他的眸子漆黑如夜幕,深沉似大海,其中的光华如繁星,如灯塔,坚定地闪耀着,为了照亮黑夜,为了指引航向……   他那样坚定地看着我,抬起了右手,字字清晰道,   “定不负君之意。”   我抬手与他击掌,无需言语,心内自知。   “还有我呢!”宴池的手掌握在我们的手上,“同心同德,并肩作战!”   三只手握在一起,在冬季的寒意之中显得分外的温暖……   师兄闭关的几日,军中并无异状。偶尔有谣言散播称太子抱病,甚或遇刺之类,都被极快的镇压下来。几日来,日子还算平静。刘梦琪的阵法已经获准开始秘密演练,首次指挥队伍,她是十分紧张的,不过老将也是打从新兵熬过来的,渐渐地,小妮子也有些气势了,而且她身边还有程好射这个人精协助呢!   另外,出人意料的,卫大将军把自己的侄子卫齐威派给了刘梦琪,让他跟其学习阵法。此举弄得两人都很尴尬,卫齐威比刘梦琪的军衔要高,而且要他跟随一个小姑娘学习,他一开始是很不愿意的,但头一天,小刘这鬼灵精就设了个“迷踪阵”,整整把卫齐威困了一个时辰没出来。至此,卫齐威佩服地五体投地,心甘情愿的认小刘做起了师傅。这点连卫大将军也是始料未及的,对刘梦琪更是另眼相看。   这期间,又运来一批□□,因此,又从羽国大军中选出善射之人,练习新武器。如此,联军的□□队更加强大了。   这些天我和宴池一直轮班守护轩辕坤左右,却不见敌人有什么动静。这期间,我们探讨用兵之道。其实领兵的细节,我懂得不多,只能为他们讲一讲我所知道的战争实例。即便如此,这些战例到那两个天才的脑子里,就不是记住那么简单了,不但能融会贯通,还能提升升华,举一反三!   当我与轩辕坤独处时,我也会适当地提出一些建议:比如国家不能重文轻武或是重武轻文,文化与技术并重,多招揽想刘梦琪这样的奇人异士,科考除文武之外,多设几科,譬如演算、机械、药理等。   而且,我说明了学校的重要性,尤其是军事和科学类学院,既可培育人才,又可吸引外地或是外国的人才……   于是,这些天轩辕坤的伤势是恢复的很好,头脑可是一点也没有闲着,他就像是一台电脑一样,飞快地记忆并储存知识!而这些初步而零散的概念,经过他后来的逐步研究、深化到实施,成为了他超越前人,作为圣主明君的丰功伟绩!   这一日,好消息传来,由铁重山召起,丐帮新任帮主炙阳引领的武林盟前来支援。这支队伍虽说人数不足千人,但都是好手。其中包含了江湖上大部分门派的精英和知名的侠士,当然,参加的江湖人士不止这些,武功一般的都被留守在周边城镇了。   这些人里,有不少人我都认识。丐帮的人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古海和月影这次没来,他们留守在丐帮处理帮务,我不禁想象,没有了铁老的管制和炙阳的调和,那两个一见面就吵架的家伙会闹得如何不可开交!   柳寒亭带领的儒剑派与姚若水带领的素心派自是包含其中,还有三清派掌教真人亲传的几名弟子也来了,海沙帮也派了人来……   见到故人,我自然开心。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五毒帮的东丹虞竟然也来了,她对着宴池仍是一副娇媚入骨的样子。   “祝宴池,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一个媚眼儿飞来。切,都不如宴池平日里的飞眼儿好看,得意什么?   宴池还是一派的彬彬有礼,“东丹姑娘的到来,真是我军之幸啊!”某人笑的风度翩翩。哼,勾引未成年少女吧,你就。果然,东丹虞俏脸微红,双目盈盈似水……   不愿再看她们,我转身去和铁老见礼,又和熟人问好。   武林盟的前来,使得联军再添助力。太子也终于“出关”,与昭华公主接见了武林盟的代表,以示重视与亲近。   铁老还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雪域大军已经抵达狼盟阵营。恐怕,不日便要向龙羽联军开战。而其身后的神秘势力,雪狼盟,也在蠢蠢欲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雪域,要来便来吧!我们的新武器和阵法正等着他们呢!如今有了武林盟的加入,还可以组织一个突击队……有了五毒帮的人,小刘的阵法还可以更具杀伤力!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先进的武器、超前的兵法策略、逐渐成型的奇妙阵法,身后还有着人民的呼声与正义的旗帜!可说是万事俱备了,你们这些侵略者尽管来吧,东风必定予我,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五章 全面开战      年关将近,不过在整个镇北关,都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因为,此时的战局终于演变成了龙羽联军与雪狼同盟之间的四国之战!此战将会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不过这场战役会大大改变七国之间的形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龙国太子于睡梦之中,得上天所示之兵法,遂闭关钻研,终得大悟。   此一说法流传甚广,或有不信者,自太子出关后,召开军议之时,与诸将所述的兵法战略也确是闻所未闻,精妙无比。若说短短时日就能著出此等兵法,任谁都是不信的,唯有相信,确实如传言一般,是天降奇术,护佑龙国。   又有一事,更加证实了太子得传神术之说。   短暂平静后,骤起风浪!龙羽联军与雪狼同盟交战于距双方营地各数百里的雪原。是日。天空晴朗,骄阳耀眼。战场上遍地白雪,便少了马蹄奔驰所致的尘土漫天。   双方各数十万人,向中心空地冲将开来,人喊马嘶,乘以数十万倍是何等的震撼。即使我身在后方也觉一阵心惊神摇!这场面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我想我这一生也忘不了当日场景。   两军即将短兵相接,饶是雪狼同盟的铁骑凶猛迅疾,也被龙羽联军的弓弩队射的一团混乱。但有了上次惨痛的经验,他们的队形很快又集结起来,转瞬即至!就在他们满腔怨愤的想要斩杀那些前排的弓弩兵时,那些“目标”已如潮水般退去,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刺目的光芒!   由数百打磨如镜的铜盾组成的“金光阵”,其在雪地上的威力可以媲美任何一种大型杀伤力武器。可惜时间和材料不足,要不然真想弄一些玻璃镜子,那样效果更好。   由烈日与白雪所反射的强光,直欲照耀天地!敌人猝不及防,强光刺目,立时眼不能视,还伴有眩晕之感。不止是人,连马匹也不能幸免,扭头狂嘶乱闯,将后面的人马冲散。   随着刘梦琪的令旗,金光阵型不断变换。其宗旨便是夺敌视觉,而随金光阵一同移动的,还有上千的武林好手……敌军在双目骤然失明的惊恐中,被这些五觉灵敏的高手,如斬瓜切菜般地攻击着,其形状,不可谓不惨烈!   刘梦琪几度不忍目睹,又强逼自己不能分神。我就在她身旁,看着她脸上挣扎的表情。在她浑身颤抖,欲要呕吐时,伸手抵住她的后心,缓缓注入真气。我这样做只能帮她缓解身体上的不适,但是心里的恐惧,就要靠她自己的信念与时间的洗刷了……毕竟,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应该说,每一个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敌军的先头部队尽是精锐骑兵,数万军士要么双目暂时失明,被我军俘虏,要么被武林盟众人斩杀砍伤,要么在混乱之中被马匹踩踏……几乎全灭!不过这还不是终结……   中段的敌军尚处在混乱之中,就已经被我军两翼包抄,将之与后方压阵大军生生分割开来。分而歼之,各个击破。断敌后路,瓮中捉鳖!   在他们四处奔逃之际,又遇上了卫齐威带领的“铁索阵”与宴池所帅的“百变灵蛇兵阵”,敌军连连受阻,一路死伤,想和己方军队汇合,却苦无出路。终于慢慢朝着一个方向撤退,那是一个峡谷,两面的山坡不高,也无可投掷的巨石,山坡上有树木,也不多,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经过雪崩的教训,狼盟的人再不会在战场上靠近积满雪的高山了,而这个小山坡看起来比较安全,前面也没有敌人阻拦……   可他们不知,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刘梦琪用心最多的“五行乾坤阵”!   “五行乾坤阵”,顾名思义。天地生五行,五行蕴乾坤。阵中又分五小阵,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为主旨,分别有着威力,又可五行之间互为呼应,五种基本元素又衍生出诸般变化。   五小阵单独使用的威力总和远远小于共用于一阵之内的威力,分而则为五行之一,合而则有乾坤之力!   一入此阵,如入幻境,身周再不是山坡峡谷,而是难辨出路的层层迷障……   入阵的数万人竟无一人逃出!这个消息震惊了雪狼同盟,更是震惊了七国!   此一役,交战人数达百万,敌军五十万大军除却后方部队见情势不妙,及时撤退的二十余万,其余死伤人数近二十万,俘虏人数近十万。而俘虏之中的大多数都是身陷“五行乾坤阵”之中。此阵主要是陷阵,刘梦琪并未设杀人机关,只是阵中多加了些辣椒粉、麻痒水和迷魂烟之类的附加品。按我和她的话说,就是不择手段总比血流成河要好的多。再说俘虏可是有大用的。   此战我军获得绝对的大捷,但不可避免的死伤达十万人。太子命人大封军功,给死伤者加大抚恤金,并命人将死去将士的名字刻于“英烈碑”,永记英魂。   与此大捷一起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有两人。一位自然是得天眷顾的龙国太子轩辕坤,虽只受封太子两月,却已声噪七国。如果说众将官之前对太子的态度是敬畏的话,那么如今可以说是把他当作半个神仙来敬拜。虽说此举又大大提升了太子在军中的地位,不过,轩辕坤对他们这种如拜神一样的态度也甚是无奈。听说民间有人为太子设了长生牌位,拜颂祈福……听得我们乐不可支,轩辕坤也只是无奈的叹气。   另一个声名鹊起之人自然就是刘梦琪了,此役之后,升为正五品的“神机将军”,因其入军时间过短,此次封为五品已经是破格提拔,不过她的名气可是超过了很多高于她的大员。尤其是成为龙国近年来都没有过的女将军,这一点自然让满朝赞叹。   与龙羽联军的大肆庆功成反比的,是雪狼同盟的乌云惨淡。   中军帐中,鹰鼻灰目的高大男子再也无法摆出平日里的深沉与冷静。他此刻拿着军报的手都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你再说一遍,这一场仗,竟然折了三十万大军!”他灰色的眸子瞪得通红,声音如同狼王的咆哮。   下跪之人自然是不肯对眼前暴怒的左贤王再说一遍这样的坏消息,除非他活腻了,这可怜的人只能缩着脖子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先退下吧。”清悦柔和的女声传来,此刻听在这名探报的耳中,犹如雪山女神的天籁般动听,他感激地看了左贤王身旁的绝美女子一眼,起身迅速倒退着出了帐篷。   女子如幽潭般的蓝眸静静地看着左贤王,仿佛带着一丝忧伤。   男子一矮身坐到地毯上,低垂着头,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声   “嫣儿……你是否怪大哥没有听你的话……”男子喃喃道,“可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男子突然提高了音调,眼中闪着饿狼般贪婪的光。“狼盟之主应该是我贺兰真,而不是那个黄口小儿!”   “大哥,我知道你的苦,可是与龙国这种文化根深蒂固,人才济济的大国开战,只会让我们的民族受到伤害!”   “这次是我错估了龙国的实力,本想趁右贤王那老狐狸挫败,与雪域联合,重掌兵权,可没想到折了这么多兵将,大伤元气!”看得出,男子确实是有些后悔。   她幽幽叹了一声,本该明媚鲜妍的脸上如同笼了淡淡的愁雾。   “算了,大哥,我们回家乡去,我们兄妹去过自由安稳的日子……”   “不!”贺兰真决然地打断了女子的话。“我努力这么久,你也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就此前功尽弃!”   他有些激动地喊着,是对女子说,更是对自己说。   “看来得动用那最后一招了……”贺兰真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利,看的女子身子一颤,她不想看到大哥变得嗜杀残忍,她好怀念小时候,待她温存体贴的哥哥……   “请夏先生过来。”他对帐外的守卫喝道。女子听到这个名字,面上隐约透着厌恶与避讳。   少顷,一名身形瘦削,年过三十的俊美男子进得帐来。那人长袍披发,腰别玉笛,显得极为儒雅。   “夏少卿参见王爷。”他微微一笑,竟使得本就俊雅的五官格外生动起来,也不知年轻时要迷倒多少女子。   “夏先生快快请坐。”看得出贺兰真对此人极为笼络,蓝眸女子却知道,除了对自己和母亲有着真心的笑容外,大哥对那些有利用价值的人,也是不吝于笑容的,而且笑得很亲切。   夏少卿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弋了片刻,雅然一笑。她承认这男人很有魅力,可是她透过那俊美的皮相,看到的是与外在好不相称的龌龊,阴毒……   她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   “王爷既然有客,小女先告退了。”说着,也不等人回复,便直接出了大帐。   贺兰真深深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随即收回目光,对夏少卿笑道。   “夏先生,您准备的那些秘密武器是时候出动了。”   夏少卿含笑看着贺兰真,“王爷下定决心了么!在下愿意效劳。”狭长的眼睛中的寒光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蛇,而且是剧毒的蛇。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六章 未来名将      “一、一、一二一……”   清晨的军营里,响起了一声声的号子声,还有众人整齐的脚步声。武林盟的人来到军营也有几日了,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自从那次百万人众的战役后,武林盟的人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经过太子首肯,就留在军营中,由铁老带领,也算是独树一帜,不过在真正的战场上是要听主帅号令,集体行动的。   而对于这些走南闯北、见闻广博的江湖人士来说,却觉得军中有三件奇事。   一、奇怪号子处处有。   无论是操练、布阵、变换队形、甚至是点兵都能听到“一二三四……”等奇怪的号子。虽然不甚理解,但军队的排练更加整齐,喊号子时士气也有所上扬,而且方便记忆,也算是个妙法。   二、俘虏待遇非常好。   可以说九万多的俘虏吃的住的是一点儿也不像被俘获之人。只是人数过多,被分别分成若干小队,由人监管,说是监管,也没有打骂逼供之类的事情发生。“以德服人”,江湖中也是有的,但也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做到也是小规模的,哪像军中这样的动则近十万人!   三、会议多的不得了。   这是大家觉得最奇怪的事了。要说是开军事会议,武器研发会议、阵法探讨会议,这些大家能理解。不过其余的什么“改造大会”、“模范评选大会”,“政治教育会议”……实在是超出了众人的思维!   不只是他们不理解,就连负责这些会议的副手——卫齐威,此刻也苦着一张脸,倾吐着几日来的疑惑。   “云少侠,你再讲讲那个‘改造大会’的具体方略好吗?小将实在是不懂啊!”卫齐威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浓眉仅仅皱着,表情却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自从跟刘梦琪学习阵法以来,此君的毛躁脾气竟然改了许多,磨人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难缠了。   “祝宴池才是主管此事之人,你该去问他……”这句话我也不是第一次用了,所以一看到卫齐威那副尴尬的、脸色发红、似乎还有些忌惮的样子,我的后半截话就吞了下去。不用问了,又被宴池那家伙给戏弄了。   “太子有命,遇到不懂的就来问两位。只是……祝少侠……所以……”,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脸已经憋得像猪肝了,看的我有些不忍。   “好吧,我们去个僻静地方,你尽管问吧!”看来我还是心软啊!   “我的营帐就在那边。”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较大的营帐,喜滋滋道。   我点头,随他过去。   清晨的帐中还是有些冷的,他往火盆里加了些炭,一丝丝的暖意弥漫而出,令人感觉舒服多了。   内功有成的我,本来是不惧冷热的,可是自从上回练功出岔之后,竟有些畏冷起来,即使知道是内伤未愈,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嘀咕。   “云少侠,这个俘虏的‘改造’具体应该如何实施?小将愚笨,请您仔细说说。”   “小将军过于自谦了。”我先说了句场面话,然后便娓娓道来。   “这个改造是多方面的。有劳动改造和思想改造和文化改造,而且是几方面相结合……”我简略说了下这些名词的具体意义,接着道。   “劳动改造,一方面是让这些俘虏为我军民增强劳动力量,添加人手。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作一些不利于我们的打算。而且劳动改造还可以深化到为百姓服务中去……”   我看见卫齐威一脸茫然,忙给他解释了何为服务。   “原来如此!”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叹道。   “你知道什么样的队伍是最强大的吗?”我问他。   他想了想道,“装备好、纪律强、单兵作战能力强,集体配合好,主帅与部将齐心有默契,队伍中有着各种多方面的人才……”卫齐威朗声道。   不错,说的挺全面的了。我点点头。看着这个实际年龄比我小十几岁的青年。二十出头、思维活跃、作战勇猛,如今又改掉了原先的毛躁冲动,还学会了布阵,有发展啊!我心里有了计较。   “你说的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欲。   “有百姓支持的军队才是最强的军队!”我斩钉截铁地道。   “此话何解?难道说是要一群百姓与军队相抗衡吗?”卫齐威毕竟血气方刚,马上就表示了怀疑。试问古代又有几人能有孟子与唐太宗的开明思想与智慧胸襟。   面对他的质疑,我微微笑道。   “自然不是一群百姓,而是上万、数十万甚或是数百万!”   他怔了怔好似抓到了什么,却又更加迷惑起来。   “军队来源于哪里?”我问。   “……百姓……”他张了张口,缓缓答道。   “军备武器由谁生产?”   “百姓。”这次他的神色凝重了些,回答的也更快。   “能人异士又是从何处来?”   “百姓!”他双目睁大,眼中含着光彩!   “俘虏也是百姓,百姓喜欢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我又问道。   “自然是丰衣足食,安稳度日……我明白了!”他大吼一声,几乎跳了起来。“我们对百姓好,百姓自然拥护我们,我们对俘虏仁慈的同时将他们同化,让他们也成为我们的力量或是百姓!”   “小将军真是一点就通,是我国优秀的人才。”我夸道。年少轻狂,年轻人有谁不愿听到夸奖?因此适当的还是要给予称赞的。   他听我这样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局促地用手挠了挠头。   看他这样子,我不由地笑了出来。还真是可爱啊,怎么我身边的男子就一个比一个深沉呢?还一个比一个有城府呢?一点儿都不可爱。我郁闷地想。却不知在别人眼里,自己才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个。   正如此时,卫齐威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么文化和思想改造……”卫齐威好学地继续深究“改造”的问题。   我想了想,“这个你就把他们当成孩子。”   “嗯?”   “孩子么!孰是孰非还不是靠教吗,你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而且还要皮鞭加甜枣的教育。”我向他眨眨眼。   “还有,先以优异的条件劝服他们中的一些人,尤其是领头的人。他们自己人回去劝说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我们。至于其中的顽固分子……”   我眼神转利,看向卫齐威,他会意地点点头,做了个单手下劈的动作。   我点头,继续道,“我们自己也要选出多名说客,频繁地对俘虏们作思想教育,从思想上改造他们。另外,要他们羡慕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生活方式,这就从文化上改造他们……”   卫齐威的眸子已经是越来越亮,边听边不住的点头,在我讲完一段话时,他会像一名优秀的学生一样,总结出一些心中的疑问,向我征求解答。因此,我这次可真是说了不少。以前轩辕坤和宴池那样的人精都是一点就通,甚至后来研究的比我还明白。不用我多说什么。   这次,我倒是过足了老师的瘾,看着对方那了解时的满足,自己也是有一种自豪的成就感。   从卫齐威那里解放后,我习惯性地对着蓝天伸展了下身体,北方的天空不但浩瀚而且更加湛蓝,许是皑皑白雪映照的吧。望着远方的连绵雪山,这样银白的圣地实在不该被杀戮玷污,只希望战争赶快结束……   不过卫齐威那小子的悟性还真是不错,做事也有干劲儿,是个可造之材。若不是如此,我也无需给他讲这么长时间了。   哎,还得去火头军那里继续探讨改良伙食营养的问题。我认命地摇了摇头,快步而去。   只是此刻我也没有料到,如今的小将,若干年后,竟成为了龙国最高军校的第一任校长,培养了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国的人才,成为了永载史册的伟大将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七章 敌军陷阱      大捷后的龙羽联军决定乘胜追击,连日里来,白日挑战、夜里袭营,将敌驻我扰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不但接连获得了一些小胜,还搅得敌军前营疲惫不堪。不过雪狼同盟的反应也很让人纳闷,在如此骚扰之下,竟然没有做出迎头反击,这也引发了军中的两种作战讨论。   一种是激进派,认为应该集结兵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袭营。另一种则是稳健派,认为应该继续观察敌人虚实……   而在多次的小战成功之后,激进派获得了军中大多数支持。于是,在一个逆风的夜晚,龙羽联军派出了三十万急行军,出发奔往敌军营地。   为了方便行军和隐匿形迹,全军都是轻装上阵,鞋底包上棉絮,马蹄也被厚厚的棉布包裹起来。随军虽只有几百的弓弩手,但是这些人装备的都是小型而精良的连珠弩,虽射程比不过神臂弓,但是便于携带,发射容易,适合近战埋伏,简直就是古代的狙击队!   而我虽然觉得这次的行动有些冒险,但是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趁乱潜进敌营带回尚风!   记得在丐帮大会时俘虏的那名刺客首领说,左贤王身边多了位青年剑客,我当时就认为极有可能是尚风,前些天,太子遇刺事件,太子和宴池都认出是他,那么,很有可能,尚风是贴身保护左贤王的。   此次的目标对于我们来说,首要的自是救回尚风,如果能顺便干掉那个左贤王,据更好了。   “师妹,前方就是敌营了,小心些。”宴池传音道。   我向他点头,表示明白。我们两人一身敌军的装束掩藏在离敌营不太远的一处密林中。   以我俩的身法,自是先于大军到达,一是先行采风,二来我也实在是心急,想到也许很快就能就出尚风,心里就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想必铁老他们该埋伏好了吧!”我运目力远眺,看着零星火把散落的庞大营帐群,留意着每一处可能成为藏身之处的死角。   我看了看随身携带的计时沙漏,已至子丑交界之时,这个时候是人睡得最熟的时间。凝神倾听,身后密林中传来稀稀疏疏的轻微声响,大军来了,正从后面缓缓推进!   “成了。”宴池低声说道。   果然,前方营帐内的火光灭了几处,这是我们的暗号,灭掉火光之处,说明该处的岗哨已经被铁老等高手干掉,随后营帐黑暗处闪了三次光亮,这是可以进攻的信号。   三十万大军开始行动。其中数万人的先锋军直取前方的敌军前营,而其余军队则分为三部分,一部分作为机动部队,留在原地判断形势,从而给予其他部队最有效的援助。另两部分则分别从左右两方包抄过去,消灭敌军外围力量,在敌营深处与中间的先锋队汇合,这样敌人即使醒觉,也会被三方面同时杀入的我军杀的措手不及。   而弓弩队则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随军三路攻敌,另一部分埋伏在密林及周遭暗处,伏击冲出营帐的敌人。   在收到铁老他们的信号不久,先锋军在胡大鹏与羽国“红缨将军”陈静的带领下,已悄然来到了敌军营门,迅速而有序地潜入敌营之中。守护的岗哨果然已经不见了,只有几个武林人在此接应,铁老他们早已继续深入了。   先锋军的士兵们冲进各个营帐,迅捷而狠利地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很快他们就解决了此处,奔往下一个营帐群,在数个营长群最中的,也是最大的区域,就是敌军核心将领所在地。   灰蒙蒙的天色,虽然能掩盖那刺目的红色,却阻不住浓浓的腥气。站在一座座悄无声息的营帐旁,我仍是不能漠视死亡,却早已能衡量孰重孰轻……   看着冲锋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挺进,我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我看向宴池,见他眉头微皱,迈步钻入一顶最近的帐篷。片刻之后,他出来了,一言不发,又进了另一个帐篷。这次出来后,他的神情凝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是个圈套。”他沉声道,声音有着些许的压抑与嘶哑。“里面的人被人下了药,毫无反抗的被杀了,恐怕是俘虏……”   我听他说着,眼睛越张越大。俘虏!难道说,刚才被杀的那些人都是自己人。被下了药……难怪,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毫无反抗!没有骚乱,甚至连一个往帐外逃的人都没有!就算是在睡梦中被袭,也不至连个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呀……   我瞪大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眯,自相残杀……那些动手的士兵将背负一生杀害同胞的罪名!何其歹毒的计策!   宴池口中一声长啸,发出了撤退的信号。我们两人对视一眼,运起身法,飞身到营地内的旗杆上朝四周望去。   与此同时,前方一阵大乱,喊杀声起。我们在上方看的清楚,深入敌人阵营中的先锋军,片刻间,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围困,两翼的援军也被另两股队伍阻挡开来。   那是什么?在敌人的包围圈后面,有一大排黑压压的箱子似的物体,我凝目细看,只见那些方形物体上面都盖着黑布。会是什么?我疑惑的目光移了移,瞬间定住,紧盯在一个身影上。   玄色劲装,金色面具……   “尚风……”   低语一声后,我飞身而下,直奔战阵之中。   “且慢!”祝宴池想叫住那个心急的人儿,却发现她凭借那快的诡异的身法已经奔出几丈开外了。他只得微微苦笑,也飞身跟上。   看她平日里纵然精灵古怪、花样百出,可是遇事沉稳,思虑周详。上回轩辕坤遇刺之事,她解决的就十分妥善……   可是一碰到顾尚风的事情,为何就如此性急,不顾自身安危?祝宴池很想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但是心里那一阵阵涌上的不舒适感是什么?   那一长排的古怪箱子他也看见了,绝对有问题。而且在那些箱子附近,他不仅见到了面具遮脸的疑似顾尚风之人。还有其身旁的高大男子!那不正是齐国大赛之中将尚风掳走的据说是左贤王的人吗?   除此之外,在左贤王身侧,他还见到一人。那个长发披肩,身材瘦削,满眼妖异之气的男子,虽只见过一面,却让人极其的印象深刻!此人正是于丐帮大会时在树林中驱使毒虫攻击他与月影的诡异男子。此人也在的话,确实麻烦不小……   只是几个想法在脑中盘亘的时间,二人已经冲到包围圈外。因为我们穿着敌军的军服,怕引起误会,所以凭借身法之快,几乎不与人交手,一路算是横冲直闯地冲到包围圈最前面,靠近长排箱子的人群。当然经过时,顺便给敌人点个穴什么的,我和宴池都是乐此不疲的。   虽然先锋军被围了起来,一开始由于惊讶失措,处于劣势,但现在已在将领的指挥下,进退有据。集中攻击一处地方。   蓦地,一声号角,敌军的包围圈的一处突然断开,龙羽联军像是被堤坝挤压的潮水一般,迅猛地涌向那个缺口。   “退后!”宴池用束音成线的方法喊道。这种传音方式犹如在每个人的身边说话,而又让人找不出说话人的具体位置。   这个警告并不是危言耸听。我和宴池在外围看的清楚,那哪里是什么缺口,那就是个陷阱!   那些什么箱子上的黑布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揭下,露出了里面物体的真面目!那是一长排的笼子,此刻笼门已经开着,从里面走出了一只只令人畏惧的生物……   “狼!”怎么会有狼,而且这么多?不对,不全是狼,还有类似狼狗的物种。   宴池一把把我拉在身后,传声道,“不是普通的狼!小心些。”   我有一瞬间的感动,还未来得及体会,一声凄厉的笛音,引得那些狼狂暴起来,朝着从缺口那里涌出来的龙羽士兵猛扑过去。   宴池双眼一眯,看向那个笛音的来源之处。   果然,是那个瘦削的长发中年人。此人修炼的不知是什么偏门功法,不但可以驱虫、还能驱兽!还真是难缠啊。宴池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被狼袭击的士兵,转瞬就被扑到,下场惨不忍睹。而敌人的包围圈竟然散开了,把龙羽的先锋军让给了狼群。   狼!不是自然界最强大的动物,却是最懂协作、悍不畏死的动物。孤狼可怕,群狼更加可怕!尤其是疯狂了的足有数百只的狼群,简直是灾难!   而我除了心寒之外,还震惊无比!宴池说对了,这些狼或犬果然不一般。本来应该在夜色下散发绿色幽光的狼眼竟然是发红的!而且浑身的毛几乎炸立起来,从锋利的齿间不断地流出涎液,疯了样的只想吧面前的人撕碎……   这分明是狂犬病的症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八章 真的是他      在诡异笛音的催动下,数百只狼疯了般地攻击着龙羽联军的先锋军。战况异常残忍!不断的有士兵被咬断咽喉或是破开肚子,流出白花花的肠子……饿狼的凶恶和残忍使本就被围的先锋军心理上大受打击!许多士兵尤其是女兵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蓦地一声巨吼,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不但盖住了凄厉的笛音,还震得狼群开始出现慌乱,   是铁老,还有炙阳等高手!他们已经攻入战圈,立时便有几头饿狼毙命。看到深入敌后的他们平安无事,即使我相信他们的本领,但仍是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而且,回来的正是时候!   此刻,宴池传音过来。   “攻击那个吹笛子的人,他在控制狼群。”   我偷偷朝那人望去,他显然正在和铁老的“狮吼功”较劲儿,眼睛死死地盯着战圈中的形势。   计算了一下,我藏身的人群离他仅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如果突然发难,速度够快的话,还是有所作为的。我摸了摸腰间为了行军而刻意准备的鼓鼓的百宝囊。   他是背风的位置,药粉偷袭是不行了,暗器我又不是很在行……我在心里寻思的时候,宴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和此人交过手,对方功夫不弱,而且招式和功法都很怪异。一会儿出手时,我主攻,你见机行事!”宴池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信赖。   我点点头,深提了口真气,加速身法自然也是要靠内力催动的,只不过比外功拳脚节省内力的多。   正在吹笛的白衣中年人正是深受左贤王贺兰真重视的夏少卿。他此刻也是不断催动这体内的真气,运于笛音中。对于铁老的狮子吼,夏少卿也是叫苦不迭。铁老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内力浑厚,岂是他可以比拟的。可是如果他突然撤回内力,又会立时被对方和自己反噬的内力所伤。因此即使他面上如常,实际却已是苦苦支撑……   而就在这时,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不远处的狼盟队伍中突然飞出两个人影朝自己而来。速度之快,他只眨了下眼,那两人已至身前!他立时发觉不妙!因为其中高一些的那个青年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交过手,而且对方很强!要是平时,他对自己身手也是很有自信的,可是此刻……   他几乎就要拼着受伤而自保之时,眼前黑影一闪,已多了一人在他身前,持剑而立。与此同时,夏少卿听到偷袭他的两人中,传来一个异常好听的声音,“尚风!”   我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却又越细看越熟悉的身影。纵使那张脸上带着面具,但多年的相处,那种无比亲切的感觉岂是一张面具可以阻隔的?   那是尚风啊!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啊!   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他的名字,却见他毫无反应,被面具半遮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一双眼中冷若冰霜……   这样的冷漠,是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真的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面对这样的尚风,让我不知所措。   只这一刻的耽搁,一边的左贤王已经发出命令,“擒下他们!”   立时就有几十名精锐侍卫逼近我们。   宴池出手了,被尚风拦下,两个人战在一起。我见逼近的侍卫在下风口处,无心和他们纠缠,一包药粉丢过去,随风弥散,吸入者立时晕倒于地。   冷冷地看那倒了一地的人,此时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我转回头,看到宴池和尚风的打斗,不由得吸了口气。好激烈的对照!尚风用剑,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自是有着优势,不过宴池虽是徒手,却用上了飘絮指法。真气自指尖凝出,直点穴位!一个身法飘逸,指法灵动。一个大巧若拙,御剑稳准……   他们在夜羽时也经常对招,可是有哪一回如此认真过,招招直指要害,简直是生死相搏!我怔然地看着,却看的心惊肉跳。在我的印象里,尚风出招从未这样不留余地过,他的剑法招式凌厉,甚至隐含剑气,招招气劲澎湃,尽得紫夜师傅的真传!而宴池也鲜少这样认真,不知为何,我竟隐隐觉得他这回有些动怒了……   这样下去还了得!伤了谁都是自己人那!我咬了咬牙,不行,先从源头上解决,我先去灭了那个吹笛的。我朝那名中年人冲去,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阁下似乎忘了本王的存在。”低沉的声音传来。   “要打便打,我没时间!”我朝他吼了一嗓子。这人真烦人,你一个堂堂王爷不在众护卫中藏着,出来显呗什么?真是越急越来事。这个左贤王的功夫,在七国大赛时我已经见识过了,挺难缠的。只是,现在的我也不是吴下阿蒙了!   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亮了个太极的起手式。随着双手的走势,真气运行了起来。   贺兰真此刻的情绪很复杂。脸上神色变幻。尽管天色未亮,但以他的目力,仍能看出对面那个俊秀的青年便是当年七国大赛上锋芒初现的云夕!因为他对此女的印象也颇为深刻。半年前,在那次偷袭行动中,他无意中看中了那名叫顾尚风的青年的剑术天赋,在撤离时出手掳走了他。贺兰真也看的清楚,那个阴癸尊主出手掳走了叫做云夕的女子。他当时就留上了心。以致后来听闻阴癸尊主竟然十分重视此女,因为她还被龙国带兵挑了音癸派的总坛!   这让他对这云夕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此方才一认出人来,他便在一旁仔细看着。   见她一出手就放倒了自己一堆侍卫,他也有些惊讶。不过也在心底暗暗赞同,若是换成自己,也会无所不用其极,战场上讲君子风度的是傻子!   之后此女一出口就毫不客气的回答更是令他怒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位不久前被七国列为“四大名姬”之列的女人也太……大概是扮男人,在军营待太久了,他深以为然地想着。   接着,对方摆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招式,又令他有些许诧异,不过想来也就是个花样儿而已。   见对方没有兵刃,贺兰真也就没有用常用的弯刀。他心里盘算着若是将她生擒,说不定会有着出乎意料的作用。   我看着那高大的男人脸上阴晴变换,又看他未使用弯刀,心里大喜。猛然催动身法,一掌挥往对方胸口。   他显然未料到我的身法速度,一怔之下,险险躲开。但还未等他喘过气来,我那一掌由实化虚,在他避过的刹那,立转去势,用肘部击向他的小腹,   他气息一提,向后一闪,随即绕往我背后,挥掌袭来。我岂能容他,充分运用了魅影身法的玄妙之处。要知道,我靠这套身法,目前为止,可是跑遍天下无敌手的。   随着我们的对招,他的脸色难看起来。几次想要拔出弯刀,我怎么会给他机会。一直使用近身战。而且,这样的好处是,我们两人缠斗的太过紧密,他的那些部下,害怕伤及到自家王爷,所以不敢上前。   我们正斗得不可开交,后方战圈一阵大乱,接着,先锋军开始朝来路撤退。那阵骚乱定是留驻树林的机动部队见势不妙,前来支援。而两翼部队也掩护着先锋军一同撤退。   那个左贤王显然对此十分恼怒。当胸一掌拍来,力道汹涌的一掌。而我却没有像方才那样避开其锋芒。而是站在原地,看似要硬接这一掌。   他眼中喜色一闪而逝。更是加大了力道。我都能感到劲风迎面而来!于是脚下步伐一变,运起太极两仪一正一反两股真力,施展卸字诀与弹字诀。一吸一发,只在一瞬间。   “砰”的一声,贺兰真竟被这股来源于他,并又加强递增的怪力震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涌,重重落于地上。   一时间,周围的许多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亲随护卫。   一道人影如箭一般飞往贺兰真身旁,将之扶起,并将单掌贴在对方背心,运气疗伤。   我冷冷地看着满口鲜红的贺兰真,然后深深地望向正帮他运功的尚风……与此同时,又是一声惊呼。我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吹笛之人被失了对手的宴池,以雷霆之击所伤。他被宴池的浑厚指力击中,连玉笛也被震得脱手而出,被宴池一个旋身夺了下来。   “走!”宴池夺下笛子的瞬间已是朝着大部队方向而去。我自然知道此地不宜再留。不甘地看了眼尚风,我转身迅速撤离。   身后传来贺兰真的嘶吼声,   “给本王擒住那两人,不论生死!”   我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又加速了身法,朝人流中奔去。可是当我无意中回头,看到尚风也加入到了追击的行列中时,我改变了主意,也改变了方向。没有向大军撤退的方向而去,而是朝一侧的岔路纵去。   只有一部分追兵朝我这个方向追来,其余大多数人都朝大部队而去。不过我觉察到尚风的气息也在身后,这就够了……   渐渐地,在我刻意控制速度的情况下,那些追兵都被我甩掉了,除了尚风。我一边带着他东绕西绕,一边感叹着,这孩子还是这么实惠啊!虽然现在人变得冷酷了些,但心眼儿还是没有多少。   确定四周真的没有别的人了,我放慢了速度。在身后之人追上来之际,我从百宝囊中抓出一物,转身掷出。   “看暗器!”   尚风面无表情,很酷地用剑一挡,他的剑法真的很快,手臂似乎动了,又好像没动。只余一声物体破碎的声音,和一团四散的粉末……   如我所料,很快,在那一团白色的粉尘中,尚风一头栽到了地上。   “下次遇到暗器时,不要耍酷,能躲开就不要硬接。”   说着,我走到了平躺于地上的人身旁,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伸出了手,只是触碰了他的面具,我心里就已经紧张的不行。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我拿开了面具……   一张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庞展现在我眼前。那熟悉的眉,熟悉的鼻,熟悉的轻抿的嘴唇,还有那虽然合着,却仍是熟悉之极的眼睛……   真的是尚风!我心底里深深地松了口气。   可就在我放松的那一刻,一只手迅速伸过来,点了我身上几处大穴。我是蹲着的姿势,这个姿势想迅速反应,谈何容易?   苦笑了一声,我看见仍是躺在地上的那人,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九章 身陷敌营      方才还躺在地上,本应昏迷不醒的尚风,此刻已经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目光清明地看着我,而我则是仍保持着蹲在原地的姿势。形势来了个大逆转。   真是大意啊!如今身上大穴都被制住,连话都说不了,悲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抬眼盯着尚风想道。   可能是看我这样的姿势瞪着他很难看,尚风弯下身来,一手托住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腿,帮我换了个坐姿。也好,坐着比蹲着强多了。   咦?他拿走了我腰间的百宝囊!   你,你要干什么?   看到他的手继续伸过来,在我身上搜索起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喊。不过哑穴被点,那本该十分尖利而充满底气的呐喊也只有酝酿在腹中的份儿了。   当某个重要部位被触碰到的时候,我的脑中嗡的一声,脸瞬间就烫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顿了顿,然后触电般的收回,身子向后退开一步,目中惊异不定。   他的目光细细地掠过我的喉咙处,之后回到我的脸上。我则有些发呆地看着他。   此刻的尚风,冷峻的面孔上浮现了两片红云,表情也生动起来。他终于开口,讷讷地说了句,   “你是女子?”那副腼腆样子仿佛又回复了从前的他。   一片默然无声中,他顿了顿,继续道,“方才得罪了,我不知道阁下是位姑娘。在下也只是想搜身而已……”   虽然我也知道是误会,不过仍是气闷。同时也暗暗心惊,尚风对被制住的敌人也如此小心,看来自己这次要想逃脱不会容易……   尚风眉头微敛,沉吟了片刻,之后脱下了外裳,裹在我身上。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就听他说了声,“得罪了。”便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我惊得张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而他看我的眼神有着一丝茫然,继而,他眉头皱起,一言不发地带着我朝北疾驰。   当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时,我们已经离方才之地颇为远了。   他这是要直接把我带回狼盟营地吗?我才刚重伤了左贤王,这就落入他手……对将要面对的境遇,我唯有苦笑。   而此时,奔驰中的男子心里也是波澜起伏……这种感觉是什么?温暖的,满足的,有些担忧并开心的……一时间五内杂陈,诸般滋味萦绕心头。打从他有记忆时起,就从未有过这么多种情绪!   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无命。因为他的命是主人的,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贺兰真。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最近半年,可以说,与他的命运有交集的人,也唯有贺兰真与其妹海兰嫣了……   可是今日这名女子,却让他经历了比这半年来加起来还多的情绪变化……其诡异的身法,奇妙的招式,以及重伤主人的那雷霆一击,都无不令他心生好奇。而且,当贺兰真命他追捕两人时,他的心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的方向。   接下来的事,就更是令他好奇。前面的人好像并不急于逃脱,而像是有意地兜圈子,想到这层,他自然就格外小心,所以才有的后来诈败擒敌之举……   接下来,更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竟然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向怀中之人。她双目轻合,呼吸均匀,竟似已经熟睡了。看到对方在敌人怀中尚且仍能安睡,无命唇角微扬,溢出一丝笑意来。不知怎的,细看她的脸庞,竟让他隐隐有着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以至于脑中好像有些东西就要呈现出来一样……   突然的一阵头痛,让他无法再想下去。他的身形踉跄了下,稍作吐纳调息,只耽搁了片刻光景,便继续疾驰而去。   当无命回到狼盟大营之时,战争已经完全结束了。龙羽联军此次偷袭虽然大败,但雪狼同盟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在追赶溃退的龙羽先锋军时,亦中了其藏身在林中的埋伏,敌人的弩手是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们不但百发百中,而且位置不定,射击的间隔时间更是短的可怕!   “竟有这等巧器?”斜靠在榻上的贺兰真摆弄着手上的连珠弩,双目放光。“定是有高人在帮龙国……”他可不相信什么天降奇术于龙国太子的谣传。他只相信实力!能做出让英勇强悍的狼盟军队连连吃亏的强弓硬弩,此等人物,若不能拉拢,必要除去!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利之色。   “咳咳……”贺兰真手扶着胸口,脊背微曲,咳了起来。   “兄长,不要紧吧!”关切的声音传来,一只莹白素手抵住贺兰真后背,欲输入内力,却被他轻轻阻隔开。   “无碍,只需静养调息半月即可,嫣儿不必浪费内力了。”贺兰真温和地对海兰嫣说着,心里却气恨的很。那丫头出手真是狠,这下子,自己最少几日都下不了床。待抓到那个云夕,我要……他咬牙切齿地想。   “主人。”帐外有人唤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贺兰真有些急切地问道。   “伤主人的那人,已经被我带回来了。”   “哦,是吗?很好!咳咳!”贺兰真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激动之后,又是一阵咳嗽。   “兄长,莫要激动。待嫣儿去惩治那人,帮你出气!”   “也好……不过此人我还有用……”   “嫣儿省得。”   话音方落,帐帘一挑,一个身穿雪白大氅的绝美女子迈步走出,额上的弯月饰品更是衬得肌肤赛雪。   “他在哪里?”海兰嫣冰冷地问道。   “在那边的空营帐里,请随我来。”无命走在前面引路,不知怎的,看到海兰嫣气冲冲的表情,他有些为那名被俘的女子担忧起来。   一进帐篷,海兰嫣便朝躺在床上的人看去,然后黛眉微蹙,又离得更近了些,仔细端详。   “竟然是她!”海兰嫣轻叹了一声。坐在床边,唤道。   “妹妹,醒一醒。”   连唤了几声,床上的人都毫无反应。眼中生出一丝疑惑,伸手推了推,还是没有反应。   海兰嫣的脸色变了变,看向无命。   “怎会如此?”   “我只是点住她身上几处行功大穴,并不至昏迷……”他说着上前,手指微动,眨眼间,解开了被制的几处要穴。   床上的人仍是没有醒来,这下连无命都有些着急。不过对方只是像熟睡一般,呼吸匀畅,面色正常,只是脉搏跳动的有些缓慢……   “看来也无大碍,你就在外面好好守着吧,莫要让人进来。”海兰嫣深深地看了无命一眼,轻叹一声。“命人取些干净的衣裳来。”   无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云夕妹妹,你怎么会卷入这场战争呢?你不是笑尽红尘之人么?为何?”海兰嫣轻轻呢喃着,蓦地,神色一凛。“难道!是为了他么?”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若是如此。兄长的伤,我也不怪你。恐怕冥冥中自有天定,他对无命种下的因,换来他今日被你所伤的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零章 前因后果      好温暖啊!感觉全身的细胞经络如同被海水缓缓冲刷一般,舒服之极。近日来间或发生的经脉刺痛也如同被这潮汐般的暖意带走。如同回到了胚胎期的宁静安详……   渐渐地,这种舒适的感觉缓慢地退去,那份宁静中也逐渐的有声音介入,时不时的,还有种被人紧紧凝视的不自在感。   终于,再次感到了强烈的目光凝视,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团模糊的阴影,稍微转动了下眼珠,对了对焦,看清了眼前的人影后,我微微一怔,犹如呓语般地开口。   “尚风……”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我自己也微微诧异。   对方入鬓的剑眉略微蹙起,淡淡道,“你终于醒了。”   我皱起眉头,脑中理了理思绪。   “我睡了很久么?”朝帐篷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向尚风,“这里是……狼盟营帐?”   他点了点头,“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昏睡?”我惊讶于他的话语。我什么时候昏睡了,还长达两天之久?想起之前那暖洋洋的舒服感觉,我就更加疑惑了。   低垂的双目注意到了一些东西,舒适的棉被和……雪白的亵衣……还有披在胸前的满头青丝。   “这衣服……”我仍旧低垂着头,问道。   他却立即答道,“是嫣小姐帮你换的!”语气颇为着急。   我抬起头看他,果然见他面上有些绯红,我不自觉的笑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这儿?”   “大部分时间是的。”他的话语还是不多,基本上是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此时,帐帘一挑,随着一股冷空气的流进,一个冰雕玉琢般的人步入帐内。   那人见了尚风,点了点头,尚风也微微躬身施礼。   我朝来人看去,见她外罩一件雪羽披风,内穿淡蓝色束腰长裙,乌黑的长发两侧被编成了几条细细的发辫,头上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绒毛做的发饰,摇曳在黑发间,清纯可爱……   此女雪肤蓝眸,挺翘精致的琼鼻,嫣红的嘴唇,无不表示着这是一位举世罕有的大美人,   看着她额上的冰晶般的月牙儿头饰,再细看她与众不同的眉眼皮肤。我面上微微一笑,   “月歌姐姐,别来无恙。”   此女不正是七国大赛前来与我们切磋技艺,有“三大名姬”之称的月歌么!   与面上的淡定笑容大相径庭的,是我波澜迭起的心绪!月歌是狼盟的子民,这我知道。只是,她怎会在军营之中?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云夕妹妹,没想到东平州一别,再见面会是此种情境。”她青春明媚的脸上,竟现出些许的沧桑之意。   “如今小妹是被俘之身,还要感谢姐姐对我的格外关照呢。”我坐直身躯,颔首致谢。   “妹妹怎的如此见外,虽然你我相识不过一次,但自七国大赛初见,我对妹妹的人品才情是十分敬佩的。如今虽然两国敌对,但你我相交,与此何干?”月歌傲然道,   “姐姐说得是,倒是我矫情了……”我虽对她有些好感,但毕竟相交不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默默想着。   她微微一笑,“对了,妹妹这两日昏睡不醒,倒似是一种内功调息之法……”她向我讲述了这两日我的身体状况。   我心下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内功调息?在我无意识之中自动运行?有这么高智商的内功?我绞尽脑汁回忆着当晚被尚风带走后的情形……   那时我被制住了几处大穴,在未到达敌营之前,自是想运用内力将之冲开。又怕力道大了,被尚风发现。于是只好调集起真气,让其在体内形成气丝,慢慢疏通开阻塞的穴道……谁知,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那种如浸潮汐般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由于走火入魔导致的内伤似乎完全好了,既然结果是好的,其他的慢慢想来也不迟!   “其中缘由,我也是不知……”   月歌听我此言,只是嫣然一笑,并未深问。帐内一时静寂无声。   我收敛了笑意,表情肃然地看着她。   “若是姐姐真当云夕是妹妹,有一件事请务必直言相告!”   她神色微动,却未马上应我,而是转头对尚风道,“你先出去吧。”尚风快速地扫了我一眼,便一语不发地出了帐篷。   她凝神细听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声,“妹妹有什么事,请说吧。”   “无命,是不是就是顾尚风!”我盯着月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低垂下眼帘,“你也看见了,他们确是同一人。”   听到她说出了我心中的答案,我大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的疑惑。   “那他为何会忘了我们?”   月歌抬起眼帘,那双湖水般湛蓝清澈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哀伤。看得我心中一颤,耳中是她幽幽的话语。   “他不仅仅是忘了你们……连同之前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他记得的,只有在狼盟这半年来的生活。”   听完这番话,我竟一时呆住了。听说,人有时在面对巨大打击时的反应是没有反应。我想现在的自己,大抵就是如此。   月歌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   “当初顾尚风被我兄长——狼盟的左贤王带回来的……”我脑中警醒了些,月歌竟是左贤王的妹妹!   “兄长因为欣赏他的超凡剑术和天分,起了爱才之心,想把尚风收为己用。可是用了很多方法,顾尚风都誓死不应,并多番企图逃离……兄长大怒之下,又实在爱惜他的天分和骨气,因此找了那夏少卿来……”   听着听着,我的心一丝丝地绞痛起来。而随着了解的越多,那种痛也就愈发的不可抑止!随着月歌的叙述,我脑中却能浮现出当初的情景……尚风如何被人威逼利诱,又如何几次三番地因逃脱不成而被用刑,又被人施用秘术,半个月来不眠不休地泡于药浴蒸笼之中,还要遭受金针刺穴之苦,被人强制性封住记忆……   月歌看着床上的女子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她也是心中暗叹。要说这顾尚风也确是坚韧不屈。当他被施以“金针控魂”之术时,仍是多番反抗,本应十天结束的秘术,竟用了足足二十天才可完成。连那个一向阴毒之极的夏少卿也啧啧称叹,赞其意志超乎常人。   那些多出来的日子可不是单单的日月交替,时光流逝就算了,那可是足足多出一倍的痛苦煎熬!“金针控魂”就是用特制的约两寸长的金针,配以药物,刺入人头部最痛的几处穴位,通过产生的极痛来冲垮人的意志力和思维,从而对其加以控制。可以说遇到此法,越是反抗的厉害,遭受的痛苦也更大!   月歌现在想起当时顾尚风在极度痛苦之中浑身痉挛,从咬牙苦忍到不禁狂吼再到发不出声的过程,仍是觉得毛骨悚然……   同时,她也想起他在几度痛昏过去之时,无意识地呢喃着同一个名字的情景,那情景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铁汉柔情了!   我仔细地听着月歌述说的每一个字,深深记于脑中。   “那他成为无命之后,过的怎么样?”   “自从他为兄长效力之后,兄长待他倒是极好,还将几本秘藏的高深剑法交与无命修习……”   哼,只因别人有过人才华,便将其强行掳走,别人不肯为他效力,便将其记忆以残忍的方式抹去……还真是极好呢!我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良久,听到月歌说道。“对不起……我劝说不了兄长……”   我深深地看向她,“姐姐,你今天能告诉我这些,小妹十分感激。云夕承姐姐这份情。”我真挚地说。   “好妹妹。”她欢喜地唤了声。   “姐姐,妹妹想独自静一静,还请姐姐不要见怪……”我柔声说道。   “怎么会呢?既然如此,妹妹好生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月歌叮嘱了一番,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半天,除了有人进来送饭外,月歌和尚风果然都没有来。这个军帐成了我一个人的思考空间,我也从一开始的激动愤恨中冷静下来。   首先是我们目前的处境,我和尚风都在那个左贤王手上。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是个野心极大之人,这种人以自己的利益为上。他野心大反而让我们有可乘之机。据说,他这个叔叔十分不服那个坐在可汗宝座上的侄子……   还有那个夏少卿。我一想到此人就恨得牙痒痒。宴池说过,这个人和五毒帮似乎颇有渊源,那么也许东单虞会有办法帮尚风恢复记忆……   这样想起来,前景也并不是那么糟糕。而且,我现在找到尚风了,一切就都有头绪了……   我单手支头,以侧卧的姿势思考着。莫名地,我又感到了体内真气的缓缓流动!可是我并没有运转它们呀?我纳闷地想。   缓缓地,我试着调动了一些真气加入自动涌动的真气流,逐渐地,那股真气流愈来愈大,那种如潮汐般的感觉又出现了!   可是这回,我没有昏睡过去。甚至感官和灵觉更加清晰,在沉浸在那潮汐的舒适的同时,我也能感到四周的动静。比如多久之前,帐外的守卫换了班,还有尚风曾经来过,但在帐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太神奇了!不用打坐,聚精会神,真气自然运转修炼!这简直就和开了外挂一样!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定是和那两日的昏迷调息有关。难道是莫名地因祸得福,冲破了瓶颈,混元心法修炼到了第九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一章 纵使相逢      混元心法第九重果然不凡,真的做到了真气自动运转!虽然真气回旋的很慢,其中的气链也很纤细,但是于坐卧行走之间便可修炼,仅凭这一点便可傲视天下气功了!   虽然一夜未睡,但第二日洗漱时却发现气色比昏睡之前好了很多,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这可是自从练功出岔之后所没有过的轻松感觉。   月歌派来的侍女带来了替换的衣物,并要给我梳妆,被我婉拒了。我从来都不习惯被人服侍,于是打发了她出去。侍女离开后,我看了看那套崭新的衣物,笑了笑。我之前穿的那身还真是要不得了,那是狼盟士兵的军服。夜袭时穿上是为了方便打入敌军,现在再穿上岂不是不伦不类了。赶路时穿男装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毕竟江湖上是非多。后来进了军营,自然更是穿男装的好。我可不是换装癖!   拿起了那套衣服一件一件穿上。白色内衫,同样白色的圆领窄袖过膝长杉,下着厚厚的皮质马裤,把那条夕阳红色的长腰带系在腰上,蹬上鹿皮小短靴……   啧啧,月歌这配色还真是对比鲜明啊,不过颇有些白雪红梅的味道……只可惜,夜羽的梅园依旧,只是不知当年的赏梅之人还能否齐聚……   捋了捋披散在腰间的长发,索性将之高高束成马尾长辫,就用这身充满元气的装扮来迎接新的一天吧!   “妹妹,我为你挑的衣服,还满意吗?”月歌一挑帐帘,人未到,声先到。   我转过身,微微一笑,“姐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她双手背在身后,偏着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粲然一笑道。   “初见云夕时,便觉你穿白好看。随意一身白衣,已有翩然若仙之感。只可惜这里苦寒之地,只能穿些厚重衣料,没想到妹妹穿来又是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气!”   “姐姐过誉了,姐姐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之貌呢。”我这话确是由衷之言。若论容貌,我见过的美人中也只有凌波能与月歌媲美了,想到凌波,心中一黯。   “况且狼盟虽然地处寒冷之地,但未必就必要生活辛苦。只是不擅于自给自足,也不擅长对外贸易。只靠游牧打猎,不是长久之计,强取豪夺,更是不智之举呀!”   月歌面露惊诧地听我说完,蓝眸之中光彩游走不定,似是正快速地考虑着什么。   “云夕所言甚是,只是做起来谈何容易?”   “总会比征服龙羽两国容易的多!”我看着月歌,淡淡地说。见她沉吟不语,我知道她真的在认真考虑。也许她真的是反对战争的,从半年前她唱的歌中也能听出一二。因而,我话锋一转,   “姐姐可听说过‘火炕’么?”   “那是何物?”月歌颇为好奇地问。   “那是一种十分温暖的卧榻。”   “哦?妹妹快快说来……”   于是,我就和月歌讲起了火炕的制作和用处。她竟听得十分认真,还会问上一些不解的问题。   正在我们交流这个始于辽金等北方民族,却在这世从未出现的“火炕”之时,帐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嫣小姐,主人有命,召见云夕姑娘。”   “兄长他……”月歌略微沉思了下,转头对我道,“妹妹,我与你一起去!”我见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激。于是同她一起来到帐外。看到尚风笔直地立在前面,面上依旧带着那个遮住他半边面孔的金色面具。   见我们出来,他微微低首,目不斜视,“云夕姑娘,随我来吧。”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月歌与我并排而行,他如若未觉,只是在前面不快不慢地引路。   路程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眼前的营帐看上去就比一般的要大上一倍有余,四周有多名侍卫站岗,更有一看便知是精锐的队伍在周围巡视。尚风停在帐前,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自己却停步于帐外。月歌方想率先入账,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帐内传出。   “嫣儿,你回去自己营帐,本王想单独和云姑娘谈谈。”声音不大,在我听来甚至还有些底气不足,可是其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兄长……”月歌娇嗔道,却被里面的一声咳嗽打断。听到此声,她面上露出了踌躇之色。   “姐姐,既然令兄这么说了。你便先回去吧。”   她想了想,道“好吧。”然后传音于我,“我就在附近不远处……”说完,她跺了跺脚,哼了声,转身赌气似地离去。   我心里暗叹,月歌在我面前还一副端庄的姐姐模样,到了她兄长这儿,便是娇蛮之态立显,看来他们兄妹的关系不错!   转过身,看着营帐边的尚风,我冲他微微一笑。他嘴角动了动,迈前一步。我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时产生的雾气……   他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清澈,只是其中仿佛压着淡淡的忧郁……他目光低垂下来,低低地说了一声,   “得罪了。”手指闪电般地点了我丹田处的两处行功穴道。   我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过来,唇边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抬眼直直地盯着他。尚风避过了我的目光,侧过身,让出入口来。   “姑娘出来时,在下自会为你解穴。”除此之外,他不再多说,静静矗立一旁。   我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尚风失忆了,封住我的行功穴位只是忠心护主,这不怪他!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不舒服?为什么会这么的不甘?   没有再作停留,快步走进营帐,即使感到身后的那道凝视的目光,我也没有回头,不想看到他目光中的挣扎,也不愿让他看到我眼中的伤感……   营帐内十分宽敞,看外表很难想象里面的舒适。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花纹精美的地毯,卧榻、书案、座椅、灯台、兵器架与屏风一样不少。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数兵器架上那把弯刀了。   那把弯刀,只看其刀鞘已知不凡,古铜色的刀鞘,配上数颗稀有宝石,于古朴之中显出拥有者的高贵。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好刀鞘不凡!刀鞘尚且如此,里面的兵器就更不一般了。世上买椟还珠的毕竟不多,而于武器一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更逃不过高手的眼力!况且,我是见过那宝刀的锋利,因此与贺兰真交战之时,逼得他没时间亮刀。若非如此,而他又不是心急取胜的话,哪会那么容易伤他?   “云姑娘似乎对本王的刀很感兴趣。”前方传来冷冷的声音。   我自是看到卧榻左边,倚靠在宽大座椅上的高大男人。只是对方自从我进来便拿着本书,做出深沉的样子,我自然也不好打扰他的雅兴。   “小女子不敢叨扰王爷雅兴。”我露出善意的笑容。   “哦?”贺兰真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灰眸上下打量着我,朗声笑道,“数月不见,云夕风采更胜七国大赛之时啊!”   我淡淡地笑道,“王爷有事还是直说的好,这样大家都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和战场上同样的脾气。”他微笑的眸子中分明闪过一些戾气,我看得十分清楚。   “好,本王也不兜圈子了。姑娘以被俘之身,在我狼盟受到礼遇,也该投桃报李,给出相应的回报,你说是不是?”   我稍作沉吟,偏头看他,“这倒也是,那么,王爷想知道什么呢?”   贺兰真面上一喜,道,“痛快,本王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着,他拿出了从战利品之中找出的那个连珠弩,问道,   “姑娘应该认得此物吧!”   “这是连珠弩。”我淡淡答道。   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点头道,“本王想知道,龙国的这些新式的弓弩从何而来?”   我笑了,笑的天真。   “王爷问的奇怪,兵器自然是由能工巧匠制造出来的。”   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是谁设计的这些兵器?还有那困住我国数万大军的古怪阵法,又是谁人设计?”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二章 噬经之蛊      面对贺兰真的凌厉问话,我不答反问道,“王爷难道认为杀掉几名设计者就能扭转战争局势?”   他眯了眯眼,“好胆!本王问你话,你竟然反问本王,就不怕我对你用刑吗?”   “小女子自是害怕,不过却很相信王爷的胸襟度量。”我微笑着说,心里却着实不齿对方行径。   他冷哼一声,鹰隼般的目光直射过来。   “我中原各国本就擅长奇巧机簧,药理阵法。这就好比贵国的骑射、鲲国的水战、南国的驭兽驱蛊一般,都是别国所不能比拟的……因此,龙羽两国精于艺巧的能人异士自是数不胜数……”贺兰真颇为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打断的意思。   “只是许多高人隐士平日里不愿出仕为官,而这次战争,却引得诸多能人出手,连武林中人也是主动请缨……”我瞟了眼面色微变的贺兰真。话中意思十分明了。小样的,你不是找高人吗?这些高人都是被你自己撺掇出来的。你要杀的话杀自个儿吧!   果然,贺兰真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又不好发作出来,强忍怒气道。   “这些兵器也就罢了,那阵法是何人所布置?”   我故作惊讶,“难道王爷没有参加雪原一战么?布阵的是一名女子与两名小将。”   “女子和小将……那么阵法是何人所创?”   “听说是位老前辈留下的阵图,再经过数年的研究才有所成。至于那位前辈是谁?现在何方?小女并不是军中供职之人,因此知道的不是很多。”我略带歉意地说法,显然贺兰真不大相信。对于此,我也不大在意。像他那样多疑的人,又岂会偏听偏信。而我的话中真假参半,再有一些模棱两可,只消他信了一半便成了。   “你说数年……这阵法竟是筹谋已久的!”   “据我所知,龙羽两国虽世代联姻,却从未有过主动进犯别国的行为。设此阵法,还是自保居多。若非贵国大军来犯,这阵法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跑不到贵国去擒人的,王爷说是吗?”   贺兰真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自是知道自己出师无名,但被个小丫头当面点出,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想到此女还有用处,恐怕早就……   我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同时心念间微微感到了一丝杀气,虽然只是一闪即过,但也知道对方真的发怒了。当下心思一转,轻笑道。   “小女如今受王爷款待,自然会把王爷想知道、而我又确实知道的事情告知您了。”顿了顿,看到贺兰真单手支住下颌,舒适的倚在了靠背上,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我踱了两步,这才开口徐徐道来。   从龙羽两国的大致人口到目前的先头军队数量。从装备的精良到国内补给粮草的充足,从龙国太子用兵如神说到众位部将配合无间……其中该讲的大致都讲了,不该讲的一句也没有讲。当然我说的绝大多数都是真话,想必贺兰真的线报也得到了其中的一些消息,因此,不由得他不信,虽然其中的一些我稍稍夸大了些。   整个过程中,他的眼色几度变换,间或的问上一些问题。尽管他还是以那种放松的姿势靠坐着,但从他脖颈的绷紧程度来看,他并不轻松。我还感觉到他的气息愈来愈紊乱……   是时候了!我的结案陈词。   “王爷,说了这么多,小女也想讲一下自己的看法。”   他呼出一口气,扬了扬头,“你说吧。”   “云夕认为,一场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无非六字——天时、地利、人和。而现在的战场局势,龙国太子受天兆而得奇术,而贵国首战则导致雪崩,且没有出师之名,显然天时不在贵国!”   贺兰真眉毛一挑,眼睛微微眯起,“继续……”声音说不出的低哑冷冽。   “再说地利。贵国大军从草原跋涉而来,既无城池可靠,又无百姓可依,而贵国的粮草储备么……相比之下,镇北关固若金汤,城上又有远距离攻击武器,身后是泱泱大国的全力支持与充足的供给,进可攻,退可守。时间越久,对谁越有利,一目了然!”   贺兰真微眯的眼眸中神色急转,继而垂目沉吟不语。   “而人和,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龙羽联盟,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雪狼同盟是临时而成,这些年来,狼盟与雪域的关系,王爷自是比我知道的清楚……雪域会否见风使舵,犹未可知。就是贵国内部,也不是统一局面……前有强敌,侧有豺狼,背有芒刺,王爷,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与对方精光四射的眸子毫不退让地对视着。片刻之后,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接着,那笑声愈来愈大,期间,竟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贺兰真才停止了笑声,定定地看过来,眸光在我身上来回转动,犹如在探索什么一样……   我心里纳闷的很,面上只是淡淡微笑以对。   看着我的微笑,他挑了挑眉。   “你是否好奇本王为何事这般好笑?”   “如果王爷想说的话,云夕洗耳恭听。”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踱步到我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这种自上而下的逼视,给人无形中的压力,何况此人本就天生的威霸气势。   “本王在想,自己竟然抓回来一个说客,而这名说客竟然说的让本王有些心动,这还真是件有趣的事儿。”   “是吗?云夕倒觉得这是个契机。小女不才,很乐意促成四国和谈。”   “和谈?本王倒是可以考虑。毕竟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   我原本心中一喜,但听他后半句,便知他要提出条件了。   果然,对方见我眼中的了然,露齿一笑。   “姑娘既要促成和谈,本王自是会以礼相待。只不过,姑娘不仅武艺高超,连智谋也是如此出众,到让本王有些不放心……”   我心里一动,开口道,“有什么要求,王爷尽管说!”   “呵呵,姑娘还是这么快人快语。”说着,他走向一边的储物柜,打开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见他此举,我眉头微皱,打起了警惕。   贺兰真走到我面前,从小瓶里倒出一颗指甲大的红色药丸,“此药会在短期内禁制住习武之人的内力,姑娘若肯服下此药,本王便可放心让姑娘在营中自由行走,大家也都省去很多麻烦。”   我接过药丸,仔细看了看。   “姑娘放心,本王若想加害姑娘,手段多的是,犯不着用此种显眼费事的。”   虽然他如此说,我还是小心地辨认了下,确实不像□□,当下将药丸服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姑娘便可安心在营中住着,除了几处特殊地方外,其余地方尽可自由行走,只要不出大营即可。”贺兰真面带微笑,似乎心情大好。   又过了片刻,似乎他认为药丸应该已被吸收了,这才慢慢开口道,   “云姑娘先去歇息吧,你说的事情,本王会好好考虑的,如果有了决定,会差人去找姑娘的。”   “如此,云夕告退。”我轻施一礼,转身翩然出账。   营帐外不远处,尚风依旧立在那里,仿佛我进去的这段时间,他丝毫未动一样。见我出来,他迈步过来,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眸中一丝释然落在我的眼中。   难道他在担心我?是否恢复了一些记忆?我心中思绪万千……   “在下马上帮姑娘解穴。”他知会我之后,手指连点两下,解开了我气海附近穴道。   “即使解开穴道,我也没有内力了,你得给我当保镖了。”我轻轻一笑。   尚风身子一顿,略显惊讶地看过来。眼中的神情令我感到熟悉。   “好,我保护你!”说完,他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定定地盯着我。   并无多少感□□彩的声音却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激起了千层浪!朦胧间,眼前一幕逐渐与记忆里八年前的情景融合在一起……青鸾镇,小巷中。两个孩童的第一次邂逅,整整纠缠了八年,当初的誓言,如您依旧回荡在耳边……只是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当年的我,而是如今的他……   往事虽如烟,再回首,仍是无比深刻与温馨,看到尚风方才的神情,似是同样有所触动!是呀,人的情感岂会被轻易抹杀。即使一个人疯了、傻了,也会有些记忆留存,伴随一生的。何况尚风的记忆只是被强行封锁住的!一时间,我竟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无命,你说的,要算话!我们走吧!”我灿然一笑,拉着仍有些愣怔的他,欢快地朝住处走去。   我方才待过的营帐之内,贺兰真坐直了身躯,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眼眸低垂,陷入沉思。   “怎么?王爷真的相信那个丫头的话?”一个中年白袍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正是那个夏少卿。   “本王怎会如此轻信?”   “不过,她说的倒是和我收到的线报十分吻合……而且,羽国也就罢了,龙国这次的战力确实大大高于我们原先所想……莫非,这些年来,龙国早已秘密地做了诸多部署?而我们则蒙在鼓里……若是真的,我们岂非是自投罗网?”贺兰真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王爷真的会考虑和谈喽?”夏少卿躬身问道。   “那倒未必,还要看夏先生培育的狂狼效果怎样?如若狼毒在龙羽联军大范围散播开来,我军自然大有胜算!”   “那么,夏某就祝愿王爷心想事成。”此言一出,两人对视一眼,了然地笑了起来。   “王爷,那云夕确实服下了‘噬经蛊’么?”夏少卿问道。   “嗯,我看着她服下的,做不了假!”   “呵呵,如此王爷又多了一个有力的棋子!既然服下药丸,藏在里面的‘噬经虫’便会留在她体内繁殖。一个月后若得不到我亲手配制的解药,暂时压制,便会被‘噬经虫’啃食经脉,痛不欲生!到那时,她又怎会不听命于王爷呢?呵呵……”此人边说着,狭长的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本王有了先生助我,何愁大业不成啊!一旦得登汗位,我定封先生为我狼盟国师,绝不反悔!”贺兰真的样子无比真挚,对夏少卿感激地说。   夏少卿也面带感动之色,“微臣定然会为王爷鞠躬尽瘁!”   之后,两人又密谋了一些事情,夏少卿这才告退离开。   大帐之内只剩下贺兰真一人,看着帐外,他眼中一丝轻蔑之色慢慢浮出。“哼,如果可能,本王最想下蛊控制之人就是你夏少卿了……”他双眸眯起,此人的残忍歹毒,不只是嫣儿讨厌,就是自己也感到十分不舒服。但这个夏少卿又确实大有用处,不过以此人的心思城府,一定要加倍谨慎才好。   他有些疲累地靠于宽大舒适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自己内伤未愈,仍需修养一段时日,想起此次受伤,贺兰真心里就一股怒气。不过,不可否认,云夕此女确实不同凡响!难怪让那一向眼高于顶的阴癸尊主也念念不忘。不过,想到此女很快便会为自己所用……贺兰真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现于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三章 金兰姐妹      面见贺兰真后,我还不想马上回到营帐,毕竟如今可以自由活动了,当然要和尚风四处逛逛。一边走,我们一边交谈。说是交谈,其实就像对口相声一样,我说许多,他只是从口中蹦出一些单字或短语而已。尚风从前也不是多话之人,看来失忆后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妹妹!”一声娇呼的同时,香风幽幽,一道倩影由后边翩然而至。正是月歌。她白皙的脸上泛着潮红,呼吸略微急促,仿佛疾奔过来一样。   “姐姐何事如此着急?”我上前一步,拉着月歌的手问道。   月歌调整了下紊乱的呼吸,四下看看,“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吧。”语毕,朝尚风使了个眼色。   尚风点点头,转过几个闪身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他……”   “放心,他在暗处为我们把风。”月歌解释道。然后,面色一沉,关切地问,“方才兄长是否让妹妹服下了什么?”   听得此语,我心内一转,已经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云夕确实服下了一颗禁制内力的药丸……”   月歌闻听词语,深深叹了一声。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才幽幽道来。   “妹妹可知那药里藏着‘噬经蛊’的幼虫!我方才在兄长帐外,听到他和夏少卿说……”   她简略地讲解了贺兰真与夏少卿的对话和噬经蛊的事情。而就在她讲述的时候,我面上阴晴不定,心里却觉侥幸之极。原来,在入账之前,尚风并未真的封住我的穴道,这倒不是他作假,而是他的指风将要触到我时,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指力所涉及的穴位竟然自行移开,其速度甚至快于我的思维,完全出自一种自我保护模式下的条件反射!而对于这种状态,我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无尘子师父教我混元心法时,并未细说此功法顶级九级之后的效果,因为他也不甚清楚。据说三清派近百年来都未有人修炼到九级心法。   虽然,我也对自己莫名其妙地修炼速度感到好奇,不过,既然连魂魄穿越都已经成为了事实,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之后,内力犹在的我,服下贺兰真所给的药物时,马上调动体内真气,包裹住药丸,将它与丹田隔离开来。本想稍后运用内力慢慢将药性逼出体外,谁知,不一会儿,我竟感到那团真气里,有什么在动!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当下心念一动,运行真气将那药丸搅得粉碎。虽然部分药性渗入到了丹田,但是那个危险的东西也荡然无存了。   我如今的真气可以不用盘膝打坐,自行运转,且气随意动,因此,这一切过程都在贺兰真毫无察觉之中进行。   此时,听月歌说起,才知道那令我觉得危险的东西原来就是“噬经蛊”,看来,我感到药丸中的那些许异动就是噬经蛊幼虫了,如果不是自己内力更近一层、如果不是移开了穴位,真气尚能自由调动、如果不是那幼虫的异动被我方觉……那么,岂不是要成为受人控制的傀儡?   思绪纷乱间,大感侥幸的同时,还有对于贺兰真叵测居心的愤怒、对夏少卿此人阴狠异术的忌惮……   月歌自是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见到我多变的表情,她满含愧疚地低语道,   “云夕,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姐姐,我也能理解……”接着,柳眉一挑,双目中现出了坚定神色。   “我会想办法帮你把解药找出来的,说到做到!”说着伸出雪肤玉质的一只纤纤素手,便要与我击掌立誓。   看着眼前这位只见过几面,就以姐姐自居的人,我心里最深处有丝丝暖意弥漫至全身!眼中的寒冬雪岭也如同阳春三月般可爱怡人起来……   她是真的在关心我,为我的安危担忧……而从此时起,我也决定真的把月歌当成姐姐看待!贺兰真虽然很可恨,但是月歌是月歌,她哥哥是她哥哥,我分的很清楚!   这许多感慨,只在脑海中转瞬即过。看着她伸出的手掌,我抬手与她击掌,郑重地开口道,“今日就在狼盟大营,云夕愿与月歌姐姐义结金兰,从此祸福与共,永不背弃!击掌为誓。”说着又与她对击了一掌。   月歌听见这番话,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这是吾之愿也。月歌愿与云夕结为姐妹,从此祸福与共,永不背弃!”   “啪!”的一声,两只手掌第三次相击在一起。   三击掌之后,我俩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笑的好不痛快,一扫这几日来的憋闷。   畅笑之后,月歌拉着我的手,略微担忧地说,“妹妹,姐姐会尽快拿到解药的,这段日子,恐怕要委屈你了。”   我微微一笑,“姐姐,云夕很感谢你,不过解药就不用了。”我眨眨眼,“那幼虫已经被我解决了。”   “你说真的?”她惊讶地问。   “嗯。”我点点头。   月歌先是面上一喜,不过很快就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不过她终究是没有问我如何解决掉噬经蛊的。终于她释然地叹了声,清澈如雪顶寒池的眸子中荡漾出真挚的笑意,“如此就太好了。”   我回握住她的手,“如果可以的话,姐姐要帮我保密哦!”   她没有说话,只是慎重地点了下头。   我望着她的眼,真挚道,“相信我,我和你一样,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希望百姓都不要再受战乱之苦!”   此刻,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决心,   转过身,看向镇北关的方向,如今,贺兰真以为我注定在他掌控之中,对我放松了警惕,留在此,应该大有所为。而且,就算以我目前的功力,潜行而出应该没有问题,可尚风……看来,我在这里的时日不会短了。   坐在帐篷外,双手托着下巴,仰首望着天上的夜幕繁星。早就听说草原上看星空是很美的,可惜以前一直无缘一见,现在终于可以无人打扰的在无污染的空气中享受星空的宁静了。   这样痴痴地仰望着,仿佛脑海里想起了许多往事,但若细细想来,又好像一片朦胧……感觉到在附近的另外一丝熟悉的气息,我唇边一丝狡黠的笑意一闪即逝。   “阿嚏!”打喷嚏的声音在夜晚的静寂之中还是很突兀的。紧了紧衣服,我有些微微发抖,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呵着气,却没有返回帐篷的意思。   在我做足了戏得时候,终于,一个人影悄然来到我身边。   “为什么不回帐篷?”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淡淡的问道。   我故作惊诧地扭头看去,然后松了口气。   “是无命啊。”随后转头望着夜空,“这么美得星空,舍不得离开。”   身旁之人默然无语,一件外套轻轻披在我的身上。   犹带着体温的暖意淡淡传来,我虽不是真冷,心里却因这外套而更加暖了些……   “谢谢。”我对他灿烂一笑。   在夜幕微光下,看到他没有被面具遮着的光华流转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显得格外地晶亮。   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恳求,我轻声细语,“以后,在我面前,可以不要戴面具么?”   他面无表情,片刻后,慢慢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我无比熟悉的面容……标准的国字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鼻子和嘴唇……   “尚风……”我不由得呢喃出声。   他挺拔的身形极微小的一顿,“我和那个人很像?”   定定地盯着对方片刻,我转回头,“也许吧。”   一时,我们两个都没有做声,远处隐隐传来细微的巡营脚步声。   “你听说过夜羽艺团么?”我问他。   “没有。”他依旧淡淡地回答。   我掩饰掉眼中的一丝失望,一只手支着下巴,望着天空。“以前,我和我的师兄妹们经常喜欢在无云的夜晚到‘集艺斋’的屋顶上看星星……有时候带着吃食,小聚聊天。有时候会在星空下讲着美丽动人的故事。有时候大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滴仰望着……”   好怀念啊!本来是想说给尚风听,帮他回想起往昔的事情。谁知说着说着,自己便先陶醉了其中。   静静地听着,也抬首望向夜空。我们二人一站一坐,都望向那广袤无垠之处。可我并没有看到,他盯着星空的双目中,一片的茫然之色……   蓦地,我神识一动,察觉到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很快,不远处有一声轻微的声响,尚风身形转瞬便纵出了几丈远。就在这时,在尚风奔去的方向,一道人影一晃,仅仅在我们眼前闪现了一下,便一晃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那身形快的很,在我看来,尚风的身法未必真能追上此人。   “先回营帐。”尚风匆匆说了这句话后,人影一闪,也紧追那人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地方,我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四章 狂犬肆虐      有人趁夜潜入,尚风紧追其后。不过要是真如我想的,是那个人的话,尚风恐怕要无功而返了。已经身处帐内的我,微笑地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帐外人影一晃,一个清悦优雅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师妹,我可以进来吗?”那人语气中带着些慵懒,却有着让人过耳不忘的魅力。   “少废话!快进来。”我翻了翻眼睛,嗔道。这可是夜探敌营啊!这么刺激危险的一件事儿,让他弄得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真是无语。   帐帘微动,一个人影一闪即入。我定睛一看,不由“咦”了一声。这个人正是我想到的那人——祝宴池。不过……今天他这身打扮,我倒是从未见过。   平日里常着蓝白衣衫的他,今天是从头到脚一色黑。以往的他顶冠垂发,现在只是简单利落地结髻于头顶……   我将他从头看到脚,觉得这样的宴池虽然少了些“仙气”,却给人更稳重可靠的感觉,平日里那一脸的狐狸似的狡黠似乎也淡化了不少。   我正在心中品头论足,眼前之人却禁不住我如此打量,开口道。   “师妹觉得我这身打扮很潇洒吗?若是喜欢,为兄可以考虑经常如此穿着……”他手指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得样子,让我修炼的很有“境界”的心态几乎暴走!   碍于这是在敌营,我只好送他眼刀一记,聊表寸心。   “好了,坐下再说,时间有限。”我随手熄灭了灯烛。整个帐篷瞬时黑暗下来。我可不想让外面的人看皮影戏,现在这样比较安全。   “怎么?你不同我一起走?”宴池总算正经起来,郑重地问。   “我在这儿倒是没什么危险,而且还有些事要做……”尽量长话短说,我把自己如今的情形与贺兰真误以为我受制于他,因而对我放松警惕之事,还有尚风失忆的原因,狼盟目前对于此战的摇摆不定,都告知于宴池。   待我讲完,他沉默了片刻,郑重其事道,“小夕,虽然我对你的能力很有信心,不过,下次一定不要再以身犯险了。答应我,好吗?”   他的话语,关怀中含着丝霸道,霸道中又有一些恳求之意,而那一声“小夕”,更是听得我心儿猛然一跳……   “答应我……”见我没有回答,他语气温和地又说一遍。   “嗯。”   听到我的答复,他心情不错地轻呼出一口气。他的目光,似能穿透黑暗,有如实质般的带来温和缱绻……   “好了,说些正经事吧,方才……”   蓦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传音于我耳中。   “他回来了。”   我也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同样传音给宴池,“到榻上去。”   他瞬间愣了愣,随即也不多说,轻飘飘地到了榻上,并移往内侧。随后,我也到了榻上,躺在他身边,将被子盖在我们身上。   感觉到他的心跳快了几拍,我转头看向他。见他歉意地苦笑了下,继而往床内侧挪了挪,片刻之后,已经收敛住了气息。   此时帐内已经静的落针可闻,帐外,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朦胧的星月光辉将一条淡淡的人影投射在了帐篷上。那人影停在了帐前,略作踌躇,淡淡的声音传了进来。   “云姑娘睡了么?”   “我已歇下了。无命是否有事?”我支起身子,平静地说。   “姑娘既已歇下,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语毕,那淡淡的人影便一闪即逝,只余风声依旧。   我靠坐在床头,等了一会儿。确认帐篷四周真的没有人了,这才松了口气。   拍了拍宴池。   “喂,他走了,外面没有人了。”说完这话,突然觉得不妥,这话怎么这么像偷情经典语录之一啊!想到这里,不觉面颊微烫。   宴池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挪到床尾,与我面对面坐着。   “我还是坐到椅子那边吧。”宴池见我不说话,开口道。   “不必。这帐篷内一目了然,也就这床榻处,可以稍加掩藏。以防再有人来,我们就在这里聊吧。”我想了想,又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也没有那些个好避讳的。”   “果然侠女风范!倒是我小气了。”宴池一顶高帽送过来。语气中满含愉悦。黑暗之中,可以看见他一口弯成月牙形的洁白牙齿。   “就你会说。”我轻声道,然后神色一肃,“我倒有些事情急于知道。你快说说,我军的情形怎样了?”   宴池轻叹了一声,传音道,“那日与你失散后,我回头找过你,可是遍寻不到。便先回营。想你平日古灵精怪,定不会落入敌手。谁知道你会被一向老实的风师弟暗算,还被掳到敌营……”他说到这里,有些苦恼的样子,仿佛信错了人一样。   “说重点。”对于此事,我也觉得有些丢脸,不过对方是尚风,我也不算大栽。就是想到一向淳朴的小风变得奸诈起来,心里不胜唏嘘。更加恨起了那个贺兰真。估计那个家伙现在一定是不停地打喷嚏吧!   “回营之后,天色已亮。军队在统计伤亡之时,竟然发生了突变!一些被恶狼所伤的士兵竟然开始出现头晕、发热的症状。又过了几个时辰这些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双目赤红,口角流涎……后来,那些伤员一听到如钟鼓之类的大的声音,便会随之疯狂,张口咬人!”   我听着他的讲述,眉头紧紧皱起,难道……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那些被伤员所咬的士兵,不久后,也出现了发病的症状……”宴池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愤怒与怜悯。对敌人残忍手段的愤怒,对那些垂死伤员的怜悯……   “就像疫症一样,会传播!”我低沉地说。   他望往帐顶,“正是。像瘟疫一样可怕,而且至今无解……”   “无解么……”我心中泛起悲哀。听这症状描述,再加上亲眼目睹那些凶狼的狂暴样子,怎能还猜不出,这是和现代“狂犬病”如出一辙的病症。只是,目前看开,这要比狂犬病传播的更为迅速,俨然一种病毒,渗入血液便会病发,一旦病发,根本无解!   深吸了一口气,“有多少人患病?”我的声音沉重的自己听了都觉压抑。   “本来只有数千伤员被狼所伤,现在加上被发狂的伤兵抓伤、咬伤的人共计一万五千余名!”宴池有些齿冷地说。   一万五千……也许在动辄百万的大战中,这个数字不算什么,但若是这一万五千多人要失去希望地慢慢等死,渐渐由鲜活的生命变为冰冷的鲜血淋漓的尸身,这是何其惨烈与悲哀?   “东丹虞也没有办法吗?”虽知狂犬病一旦病发,无法可解。我仍是带着一丝侥幸地问。   “没有。”宴池闷声道,“已经将其中一些狂性大发的处决了,其余人都关起来了。”   “什么?处决!”我压抑不住心内的惊怒,激动地喊了出来。   宴池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听了会儿,确认无事,才看着我的眼睛,温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该知道,玄坤师兄,他下这个命令……更是难过……”   我紧咬嘴唇,咬得下唇渗出丝丝血丝。道理我明白,但是不能接受!   宴池又道,“好在没有更多的人传染此病,被隔离关押的伤兵们,太子也给予了很好的照顾。”   我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要开导我,可是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   少顷,我幽幽道,“宴池……回去后转告太子,隔离开的伤兵,怕光、怕水、怕大的声音。这些因素都要避免,否则会狂性大发……若是好好照顾,还能多拖些时日。能拖到找到解法最好,如若不行,也让他们走的舒服些……多照顾他们的家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深深感到了人力有限,垂下头,无力感瞬间将我淹没。   他深深凝视了我许久,终于伸出双臂,揽过我的肩膀,像是呵护着珍宝一样轻轻拥着……我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想回避自己对他的依赖……曾几何时?在我感到无助的时候,也曾这样靠在他的肩上、偎在他的怀中……眷恋着他的温暖、他的呵护、他的包容、他的了解……   许久,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呼出。“战争真是残酷啊。”喃喃的语声带着些鼻音。   “是呀,”他依旧搂着我,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发,“不过,幸好有我帮你分担,这样会轻松些,不是吗?”他柔声说着。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该做的,我们尽力去做。无能为力的,我们也不要强求……不要把担子都揽在自己肩上,让出些。能担的我帮你担了,不能担的,师兄我负责帮你扔了。”   我一直静静地听着他柔和悦耳的细语,甚至听得眼眶有些发热,当听到他最后那一句时,终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五章 古代初吻      宴池……他就是有能力在我悲伤、失落的时候逗我笑出来!   面上犹带着方才的笑意,我抬起头望向他,“我没事了,你……”话只说了一半儿,便定格住了。   他的面孔近在咫尺,黑暗并不能掩盖他眸子的光彩。它们微笑时,如新月半弯、狡黠时,如流光闪烁、柔情时,似五月微风、深邃时,像无底幽潭……   此刻,那双眼眸仿佛蕴含了五湖四海的深情,便那样倾注在我的眼中、心中……我定定地望着他,他深海般的眸中,闪烁着的点点光彩,如同夜空中跳动的烟火,让人不由得神往其中,不能自拔……   宴池的头微微低下,能清晰地感到属于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上的淡淡药草味道……我看着他低垂的眼帘,浓密睫毛半遮着的眸子更添了朦胧之色……   心怦怦地狂跳着,火热的感觉从脖颈蔓延到脸颊。看着眼前的人,如同被蛊惑般,我仰起脸、双眸微闭,迎向他的唇……   温润而柔软的触感,微微接触了片刻便已分开。我微抬眼帘看着他,宴池此刻的表情比他那柔软的唇更加引人……   睁大的眼睛略带惊诧,眸中的神色纷繁变幻……最终化为浓浓的喜悦!他的手捧着我的脸颊,头缓缓低下……   彼此的唇辗转吸吮着,他的动作很轻柔,舌头有些生涩地动着,仿佛回到了初恋时的青涩时光,一边陶醉着,我一边暗自喜悦。这可能是他的初吻哦!原来我喜欢的人也有青涩可爱的这一面,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风流!   一个吻并没有多久,却大大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小夕,此刻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意了。”宴池喜滋滋地搂着我说,语气欢心异常。   我白了他一眼,咕哝着,“傻子,现在才知道!”   他却摇摇头,略带一丝苦笑地叹道,“因为你太让人难以捉摸了……”他圈在我身前的手紧了紧,仿佛害怕失去一般。我回楃住了他的手掌,轻声道,   “这么不自信,倒不像我认识的祝宴池了。”   他轻笑一声,“一个多么自信、骄傲的人,在自己真心喜爱的人面前也会患得患失的……”   听了这话,一丝丝甜蜜涌上心田。虽然很留恋这美好的时光,但我还是推了推他。   “安全起见,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让我再待一会儿,下次见面,不知要到何时?”他不舍道。   “也许很快,狼盟支持不了多久的,毕竟他们的粮食不充足。只不知雪域那边……”我直起身子,离开他的怀抱,面对着他说。   他无奈地看着我,也只好正了正身,微微挑眉道,“雪域那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你还不知,四国开战的期间,血盟与五龙盟的暗中争斗也极为激烈!不过,血盟已经是败局难返了。无论明争暗斗,雪狼同盟都已现颓势!”   “竟有这等事!”我惊喜道。“如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和能力再打下去?”看来,离战争结束不远了!   宴池点点头,笑而不语。   “你真的该走了……”我看了看天色,再次催促他。“还有,问问东丹姑娘,导致尚风失忆的金针刺穴,可有解法?”我加了一句。   “好。”他微微颔首,长睫微微垂下,随即一个旋身,人已轻落于帐帘之前。   我步下床榻,来到他近前,踮起脚,在他面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   “路上小心。”   他露出雪白牙齿,灿然一笑,“好好保重。”然后仔细聆听了下,掀帘飘然而去。   重新回到榻上,那上面还余留着淡淡的体温。,脑中回想着方才相拥而吻的甜蜜,我的嘴角噙着满足的微笑,拥被而眠……   二月的早晨,天亮的仍是很晚。镇北关内尚是一片灰蒙蒙的。帅府大厅内,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一人金冠华服,一人周身黑衣……   “你说师妹她自愿留在敌营?”华服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质疑,看向对方的眼神自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而那名黑衣男子却丝毫不受他气势影响,若无其事地看着对方说,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自己回来?”   “糊涂!你为何不劝劝她,那里岂是善地?”华服男子有些焦急道。   黑衣男子则是摇摇头,“你我与她相处多久了,还不了解师妹的秉性?另外,以她的心智武功,应是无碍的,否则就算是绑,我也要将她带回来 !”   华服男子轻叹了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而,微蹙了眉头。正色道,“既然如此,宴池,我们得加紧逼迫雪狼同盟退兵……师妹她还说了些什么?”   一身黑衣之人正是夜探狼盟大营而回的祝宴池。他当下将此行所得信息都说了一遍,最后,还将那个人让自己转告给轩辕坤的话转述出来。   华服男子,也就是当今龙国太子——轩辕坤,静静滴听完宴池的讲述,低垂着双目,好像陷入沉思一般……   许久,才轻声道,“师弟此行辛苦了,先去歇息吧。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筹划。”   祝宴池点点头,迈步向门口走去,出去前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旁边的偏厅。   待宴池走远,一道身影从偏厅射出,转瞬来到轩辕坤身前。并未见来人有多大动作,其身形真如虚影一般,一晃即至。   “你这位师弟不简单啊,居然能够感觉到我的存在。”随着有些冰冷的语声传出,那人缓缓转身面对着轩辕坤。   身长过人,长发披肩,脸覆面具,遮住大半个面孔。从未被遮住的脖颈和下巴可知,此人肤色极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苍白。他的双目锐利而森冷,非久经杀伐之人不能有此种目光!   一身黑底金丝绣纹的长袍,宽大的袖口中露出的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其拇指上带着一枚指环,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黑色中泛着紫色的微光,显得十分古朴。如若细看,就会发现这枚小小的指环上竟然雕刻着五条龙的图案,其雕工惊喜,栩栩如生,当可列为世上奇珍!   轩辕坤显然对此人十分尊重。一见此人,便轻施了个晚辈礼。   “宴池确是难得的人才。”   “可惜不愿辅佐于你,终不能成我龙国栋梁之才。”那人淡淡道来的话,却使得一旁的轩辕坤心头一震。   “我的师弟妹们都是闲云野鹤的性子,断不会为任何势力效命,这次出手,也是因着同门的情谊……”   对方侧过头来看着轩辕坤,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眼中有着洞察一切的寒芒。   “你毕竟不比你父皇的杀伐决断。不过……”面具人看着眼前的龙国太子,眼中神色变幻,说了半句,却又留了半句。   “是,侄儿愚钝。”轩辕坤微垂下头,诚恳道。   “哦?继位太子后果然长进了。”   “还要九皇叔多多提点。”轩辕坤恭敬道。   面具人眼中一冷,“我虽是先帝所出,但自小就在五龙盟中接受训练,后来更是成为辅佐你父皇的暗中势力。你我并无叔侄之情,要说有,也只有君臣之约罢了。”   见轩辕坤默然不语,面具人神色间缓和了些,语气仍是冰冷道,“血盟的那边的问题,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能耐了。”说着,人影一闪,厅内便只余轩辕坤一人。   依旧垂目沉思的轩辕坤,蓦然转身,来到书案前坐下,拿出了一叠纸张,开始写写停停地书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只适合写清水文啊,一个吻戏也能写的这么费劲。   ☆、一二六章 暂止干戈      自我见过宴池的几日后,月歌来告诉我,龙羽联军中的狼毒已经得到了控制,没有再继续蔓延下去了。这让我着实松了口气。而月歌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一来,贺兰真也许就会放弃继续硬拼的想法,撤兵回国。忧的是,龙羽联军方面会不会乘胜追击,不肯善罢甘休!   对于她的想法,我只能尽力劝说开导。毕竟,谁都不想看到战争继续蔓延!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看起来好像恢复了平静。但我已观察了解到雪狼同盟这边的粮草已经不足了!军营里怨声载道,火头军那里,也已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士兵的不满情绪虽然被镇压下来,但是士气已不复初战之时了。   “哥哥,这场仗是无法再拖下去了,我们的战士已经在挨饿了。”   狼盟帅帐中,月歌双眉紧锁,声音中却带了焦急之意。   贺兰真不置可否,只是专注地看着桌案上的一叠战报。却是越看眉头越是纠结,抓着纸张的手也越是用力。   二月十八,雪域猛将元烈带领精英狂风骑八万夜袭敌营,遇到埋伏,于□□、火油、陷阱中死伤众多,其中更有不知名阵法,甚是厉害。最终逃回雪域大营仅有数千人……   二月二十三,血盟秘密在中立国筹集,运往雪狼同盟的粮草,被五龙盟出其不意的偷袭,一举销毁……   三月初六,交战双方各二十余万人马,于雪原上再次开战。狼盟出动了狂暴群狼,却被龙羽联军以金光阵与擂鼓阵应对,造成了群狼混乱,失去了原有威力……   不仅仅是这些对己方不利的军报。此刻……看着手上的这封密函,贺兰真更是愁眉不展。比起外部的失利,内部的动荡则更让人难以掌控……   从狼盟朝廷内部传来的消息,右贤王上书弹劾自己出师不利,战况拖延过久,损耗甚巨……那个小儿可汗已经动摇,欲调自己的左翼军回国整编……   什么整编,还不就是要收回兵权!   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地打仗,那老贼和小儿却只会在后方拖后腿、伺机反噬一口!   狠狠地将密报摔在桌子上。贺兰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月歌看着那份密报,微蹙了眉头,轻轻为兄长按摩着肩部,柔声道,   “哥哥,既然形势如此,我们还是回去吧……”   贺兰真轻舒了一口气,“嫣儿,我们即使回去了,放弃了一切。他们也是不会容得我们的……”   “可是……”   “好了……”贺兰真轻摆了下手,“我有些疲累了,你先下去吧。”   月歌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吧,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看着自己最亲的妹妹出了帐篷,贺兰真的手指按着额角,微眯了眼睛,沉声吩咐着。   “去把云夕姑娘请来。”   “是。”帐外侍卫应道。   少顷,贺兰真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缓步走进的女子。   还是那般的镇定自若啊……盯着对方清澈的眸子,贺兰真却徒然生出一丝无力感。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妹妹还要小的女子,为什么会带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不过好在,对方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王爷召云夕前来,是为何事呢?”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姑娘是聪明人,本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贺兰真目光锐利如鹰,精光四射地盯着我,“如今战况,想必你也清楚。双方都不可能有什么大的进展。前段时日,姑娘曾提起和谈一事,不知姑娘于此事可能做主?”   “如此有利于双方社稷百姓之事,云夕尚能做主。”   “那么,姑娘又能开出什么让本王心动的条件呢?”   我恬然一笑,抬眼望着他,目中却是无比强大的自信。   “云夕之前就曾说过,内乱着实可怕!王爷此时关心的不应该是龙羽两国能带给贵国什么好处,而是王爷现下的处境。”   贺兰真面色一凛,难道她已经听到风声了。心里不由盘算起交易的筹码来。   见对方神色,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看来是蒙对了。其实,我也是根据目前情势推测的,当然能够被我猜中,其中也不乏运气的因素。   以雪狼同盟目前短粮,又战事连连溃败的形势,本就已呈颓势。再加上暗中影响雪域决策的血盟,已经在诸多方面败给了五龙盟,撤退之期不远矣!   再说狼盟,其参战时间要比雪域长,损失自然也更大,光是被俘士兵,就逾十万人众!目前挂帅的是左贤王——贺兰真。右贤王却因先期失利,已经回国。这两位是政治上的死敌。可汗年幼,政治、军事上的力量大多由这两人操控。而此时,贺兰真处于进退维谷之困局,老谋深算的右贤王又怎会不借此时机让政敌下野?   对于大多数当政者来说,国家、民族的利益,远不如眼前的权势来的实际和重要!只要能保住权势富贵,割几座城池、舍弃些许尊严、签订不平等条约,这些都不算什么!尽管,我对此举嗤之以鼻,但历史上,这样的全力斗争却比比皆是……政客们也玩的乐此不疲。现今的右贤王如是,贺兰真亦如是!   但是,在我心底深处,我希望我的师兄——轩辕坤,不会成为这样目光短浅之人、权欲熏心之人……   而这次,贺兰真既然主动找我谈论和谈之事,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自己细分形势之下,下的明智决定。另一个恐怕就是形势所迫,内忧外患共生。而依我看,以对方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第一个可能不是很大,否则,月歌也不会苦劝其多次而无果。   而第二种可能中,又以内忧最易动摇其心智。无论是狼盟幼小的可汗还是右贤王,无不是贺兰真最大的敌人,面对最大敌人的威胁,其余之事自然也就可以暂放一边……   我静静地看着贺兰真,唇边挂着清淡如烟的一丝浅笑,并未错过对方乍听到我的话语时的那一闪即逝的惊愕!那惊愕之色转瞬便被很好地掩饰过去,在我眼前的,又是那位目如鹰隼,浑身霸气的左贤王!   不过……破绽就是破绽,哪怕只有一瞬……   “哦?”他微眯了双眼,“姑娘既然清楚本王的处境,想必该更清楚自己的处境才是。”   “呵呵,王爷说的有理。我自是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只不过……一来,小女比不得王爷万金之躯,二来么,我与王爷虽是敌对,却并无切身仇恨与利益纷争。而王爷于可汗……”我紧紧滴盯着他那透着野心与不甘的眸子。   “王爷啊,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神色一动,似惊讶、似恍然。探究的目光在我面上游弋片刻,取而代之的是那眸中重新燃起的征战之火!只不过,这次不是对外,却极有可能是对内……   三月十七,龙羽联军突然大举进攻,左贤王率部退回狼盟边境。龙羽大军压境,形势逆转。   三月二十二,雪域独木难支,亦班师回国。至此,雪狼同盟宣告解散。   四月初十,被攻打半月有余的狼盟雪玉关,终显不支,   与中原不同,北部游牧民族根本没有驻关守城的传承,一破此关,便是各个部落。龙羽大军大有一破此关便直捣黄龙之势。贺兰真急报入京,可汗尚幼,拿不得主意,太后大惊,召众部族首领与右贤王议事。   基于各部族的利益,这次会议最后的决定便是全力支持贺兰真,守住关口。比起年迈的右贤王,各部族首领更看重左贤王的领军能力。   四月十六,五十万大军与兵符交付于贺兰真。右贤王作为副帅同来,雪玉关骤添助力。   四月二十五,双方大战,龙羽两军暂时撤退,狼盟右贤王战死。   随着时日的流逝,这场战争从去年秋季开始,持续到今年春季,整整打了半年多!北方苦寒之地,纵然春暖花开之际,在这里却根本感觉不到春季的气息。驻扎了两个月的龙羽联军对于这如“鸡肋”般的攻占,也渐渐失去兴趣。攻下来又怎样,难道还要派兵驻守这苦寒之地?   终于,五月初五。狼盟与龙羽联军签订停战协议。   这场涉及到四国的战役终告结束。但这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在龙羽联军开出的停战条件公布之后,狼盟内部立刻就上演了一场萧墙之战!   “质子之约。”质子自然就是狼盟年少的可汗。这条看似有些难以接受的条件,却出乎意料地顺利地得以履行。   短短半月,狼盟已经易主。没有了碍眼的右贤王,再有龙羽联军施压,各个部族都不敢说什么。狼盟本就是力量至上。贺兰真的铁腕政策顺利地实施。清除了异己之后,软禁了挂名的太后,交出了小可汗,这位当初的左贤王已经稳稳地坐上了狼盟第一的宝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怎么也上传不了,唉。   ☆、一二七章 狼盟质子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五月末的草原,生机勃勃,辽阔而壮观。初来狼盟时,尚是初春,冰雪尚未消融的样子,而且战局未定,哪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若说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挂碍,便是尚风了,看着马车一侧驭马徐行的劲装青年,我无声轻叹。   和贺兰真的交易的条件之中,尚风自然是重中之重!只要将他安全带回夜羽,我的狼盟之行,自然就没有白来。至于其他条件,便是龙羽两国的高层讨论后的结果了……   要说狼盟的政变,虽不是我一手促成,却也从中作了不少工作。以至于月歌在我随龙国使节团回国之际,轻笑着对我说了番话。   “妹妹,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你唱的那首‘笑红尘’吗?”她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我,“当初觉得妹妹不俗,脱出红尘俗世。再次相遇于狼盟营中,又觉妹妹有悲天悯人,济世救民之情操,而你我惺惺相惜,义结金兰……没想到竟还是低看了你……”   “妹妹是当之无愧的笑傲红尘之人!根本无所谓入世出世,皆能心境自由,如鱼得水……这场战争竟然就这样结束了,真是令我没有想到!我虽不知兄长和狼盟以后会变成怎样?不过……还是真心地谢谢你!这次龙国提出的扩大通商贸易,加速两国边境繁荣的条件,是对双方都很有利的,对此,我乐见其成。”   想到她当时微笑中又含着郑重的样子,回想起她的话语,我隐隐感觉到那个聪慧异常的女子一定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即使她知道了繁荣经济,放宽贸易,和接下来移民政策的真正含义,也不会反对的。因为这会是一段和平时代到来的契机!   放松地舒展了身体,我收拾了心情,目前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尚风毕竟恢复自由身了,至于那段我们共同的记忆……只要他过的开心,能不能记起也不是那么要紧的。大不了大家重新认识好了!我乐观地想,嘴角不自觉地养出一丝微笑。   “喂,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的!”一个稚嫩却颇有中气的童声用狼盟话说道。   我挑眉看着车厢另一边盘膝而坐的男孩儿。这个虎头虎脑的十岁的小可汗,正用他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这位自打以“质子”身份随我们出了狼盟都城后,就一语不发。现在突然说话了,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哦,我忘了你是中原人,听不懂我的话……”   看他那可爱的样子,我不禁莞尔,笑眯眯地用狼盟语说,“我听得懂的。”   “啊!”他微微一惊,继而若有所思地打量我,眼中有着一点喜悦。可能是害怕寂寞了吧。   “那你也是龙国的使节喽!”他好奇地问。   “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你们中原人说话真是别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也可以?”他瞪圆了眼睛说。   看不出,这孩子脾气还挺火爆的。   “说多了,我怕你的小脑袋瓜儿会不明白。”   “本汗有什么不明白的,至少比你这个女人明白的多!”   哟,还挺大男子的,看来我得好好管教管教他,要不就这性子在龙国作质子,得吃不少亏。   “以后别本汗本汗地叫自己,多显老啊!小孩子就应该活泼可爱,撒娇淘气,这样才招人疼爱!”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竟然扭过头去。   对此,我只是微微一笑,看你能忍多久?   大约一炷香之后,他终于又探头,凑了过来。   “这些是什么?”他再次开口问道。   “名字告诉我。”我一边折着手里的纸张,淡淡说道。   “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我,圆圆的眼睛煞是可爱。   我有些忍不住想去摸他的头,不过还是忍住,依旧语气淡淡,“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告诉你这些东西是什么。”   他吃惊地微张了嘴,只沉默了片刻,就瓮声瓮气道,“贺兰昊。”   “哦,昊儿啊!”无视他瞪过来的凌厉眼神,我指着地上几个纸折的小玩意儿一一说道,“这个是纸鹤,这是纸船,这是纸青蛙……”说着我按着纸青蛙的尾端,然后猛然手指一松!   “哇,跳起来了!”不出预料地,耳边传来孩子兴奋的叫喊声。   在他把玩着手中纸青蛙的时候,我又拿起一只纸飞机,向他招手道。   “昊儿,过来,我们把这只纸飞机从窗口放飞出去!”   “放飞?”没有注意到我对他的称呼,在童心地驱使下,贺兰昊忘了可汗的身份,忘了质子的命运,只是兴奋地看着我手中那只小小的飞机。   “到窗子这儿来。”我伸臂将他揽在身边,顺着风向,稍微用了点内力,将手中的纸飞机扔向远方……   “真的飞出去了,好远啊!”   侧头看着身边孩子纯真的笑脸,我心里有了满足的感觉。重又望向天上的纸飞机,它依旧飞翔着,向着远方……   “那是什么?飞的很高啊!”马车外有人喊着。   顾尚风骑在马上,抬头看着飞向远处的那样东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然后眉头皱起,似是努力回忆着什么,不过马上又被痛苦的神色所取代。他只好暂停了脑中的深究的念想。不知为什么,自从遇到那叫云夕的女子后,自己就经常想起一些片段,每到那些片段就要变得清晰的时候,便会头痛欲裂!   他没有以前的回忆,但是他不笨,自己真的是云夕口中所说的“顾尚风”么?他不知道,   自己被贺兰真送给云姑娘当护卫,前往龙国,前方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望着遥远的天际,他沉思不语……   很快地,我就和贺兰昊这个小家伙打成一片了。不但让他将自称改成了“我”而不是“本汗”,还成功让他尊称我为“姐姐”!这也算是我的教育之路上的一个成功范例了。   而且,我发现,这个小家伙真是不一般,算是个光棍,不吃眼前亏。接受新事物还特别快!逐渐的,他开始在我面前展示了他的担忧,对于未来境遇的担忧。而我就告诉他,不要再做可汗,只是做一个小孩子,可以上学,练武,玩耍……有人会欢迎你,当然也有人会排斥你,不过不要紧,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的。慢慢相处,自尊自强,不要钻牛角尖儿就行了。   最后,我告诉他,“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云夕姐姐吧。”听到这话,贺兰昊竟然眼睛微红,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开始积极起来,要我教他说中原话,龙国的风俗习惯等,当然文化课之余,我会给他讲讲故事。有时,领着他下车去骑马,一路上倒是玩儿的尽兴,着实欣赏了一番塞外风光!   巍峨的镇北关城就在眼前,不过已不复当初的冰冷印象,而是在六月的骄阳下,别有了一番温暖滋味!   城门大开,对于这位质子,龙国太子轩辕坤依旧郑重地迎接。此举不禁为世人津津乐道。   城门两边,精兵分列两排,从中而出一队人马。有文有武,有男有女。还未待我细看,一个红色身影箭一般地朝我二来,数十丈的距离,如几步般一跃而至!   一个眨眼后,一个浑身红衣,身材曼妙的美丽女子已然亭亭立于我的眼前,下一刻,她一下拥抱住我,眼中却是欣喜异常。   “云夕,我好想你呀!”   我也紧紧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早已发热。   “孔烨,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八章 月下告白      镇北关城楼前,两个阔别许久的好友紧紧相拥在一起。幼年相识,谈音相知,学艺七载,相互扶持……阔别一年,如今相见,竟感触良多。   退后了少许,我细细打量孔烨。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如今的孔烨,越发的明艳动人,喜着红衣的她,热情似骄阳,艳丽似玫瑰!五官动人之外,最难得的是那一份英气!   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注视着我,我能从她热情洋溢的眸子中读出那份关切与喜悦!   “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嘛!更加风姿动人了!”她拍拍我的肩膀,大咧咧地说着,末了还加了句,“似乎更加珠圆玉润了。”   这是在说我胖了?好久没有领教她的毒舌了,这次听来竟是说不出的亲切。   “孔雀,你也更漂亮了。本姑娘不在,有没有感到空虚、寂寞,感到冷啊!”   说完,我们顿了顿,继而相顾大笑起来。   周围之人听得我们一番打趣,却是面面相觑。   “还是老样子呀!”一个清悦的男声感叹着。   孔烨身后一人好似踏云而来,翩然而至。那如仙的身姿样貌,偏又面上挂着一抹狐狸样的笑容,不是宴池,还能有谁?   他踏前一步,朝我眨了眨眼,唇边一丝颠倒众生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我被他电到了!人真的是很奇怪,我认识了他整整七年,对他的样貌已经深具抵抗力了,可是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我们的关系拉近了之后,竟然时时失神于他的一颦一笑,难道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宴池笑道,“孔烨她刚得知你深陷敌营之时,便要冲进去救你,我和太子两个人都差点拦不住……”说着不由微微摇头,作叹息状。   我眼前浮现起当时的情景,孔烨的脾气,和红喙师父那是如出一辙,一旦发威,那真是势不可挡!   感激地冲她一笑,竖起大拇指,“仗义!”   孔烨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动作她做起来,竟一点也不俗气,反倒英姿飒飒。   “师妹,你回来了。”   一声简短的问候,却在我看到说话之人双眼时的一刻显得重于千钧……在宴池和孔烨的身后,轩辕坤率众而立,金冠玉带,紫色锦缎华服上绣四爪金龙,其状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更突显了他的卓然尊贵,风姿摄人!   我朝他一笑,“云夕幸不辱命!”   卫大将军等人听我此语,尽是点头赞同,轩辕坤却是一怔,目光紧紧地凝视了片刻,眼帘微垂……   “如此便好……”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轻笑,如烟雾般朦胧,那样的云淡风轻……   号角响起,鼓乐齐鸣。一段象征式的旨意与颂词宣读完毕,太子轩辕坤携镇北关中文武众臣将小可汗一行迎入关内。给了这位质子十足的面子。尽管小可汗可能不太懂,但随行之人却是诚惶诚恐。   一路上,贺兰昊竟然寸步不离我左右,弄得不止轩辕坤,就连卫霆远等一众将领也是目光狐疑。宴池的目光时不时地瞥过来,看着贺兰昊不知在想什么。孔烨就简单多了,只看了小可汗一眼就不感兴趣了,只是一直盯着我们身后的尚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观察尚风的表情,发现他即使被孔烨这样的美女一直盯着,竟也能目不斜视,毫无表情。不由感叹,他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好说话,又害羞的尚风……   蓦地,他的目光转了过来,令我措手不及,就那样看着他,眼中的怀念和迷惘之色一齐纳入他的眼帘……   被他沉静如水的目光盯着,倒是我先错开了视线。却捕捉到了另一道目光的凝视。转头看着侧前方那淡蓝衣衫,那人正兀自沉思,好像从未回转过头一样,但我就是知道,方才那道凝注的视线是属于他的……宴池……   看来,有些话,是注定要说出口的。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勇往直前好了!想到这里,我嘴角微微上翘,一丝微笑满溢而出。   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我与孔烨、刘梦琪一席,上首是贺兰昊,下首是宴池和卫齐威。尚风本来站在我和贺兰昊身后,在我好说歹说之下,终于坐在了宴池那席。倒是卫齐威,见我一身的女装打扮,惊得张大了嘴,却只被宴池轻轻一瞥,便安静地正襟危坐。他一边坐着宴池,现在身边又来了一位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整场宴会下来,都如坐针毡。   刘梦琪倒是对卫齐威好一番夸奖,说他办事稳重多了,将降兵训练的井井有条,与我军融合的非常好。期间发生的一些矛盾也解决的很到位……这位新上任的女将军一副尽责模样,三句不离本行。不过我很为她高兴,看来她选对了自己要走的路!   以刘梦琪那古灵精怪又讨喜的性格,自然是和孔烨十分合拍,这两人早在我回来之前,便已姐姐妹妹地叫个不停了,这顿饭下来,我们这边倒是言谈甚欢!我和孔烨也聊到了夜羽目前的情况,她说夜羽的一切已经回到原轨,否则她也无暇来边关助阵,只是没想到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她还连呼不过瘾。   我越听越头大,这厮是来帮我的还是来蹚浑水的?果然是好战分子!   问起三位师父的情况,她竟然也不甚了解,红师父和青师父好久没回夜羽了,但是会隔一段时间,传回消息。夜羽只有紫师父坐镇,但也是常常不见踪影……听她这么说,我也是理解的,毕竟那几位从以前开始就神秘的很,行踪不明那是常有的。   “可有白师父的消息?”我传音问她。   孔烨看了眼宴池,目光微闪,摇了摇头。   我轻叹一声,一时无语……   “我听宴池说了尚风的事情,是真的么?”她传音道。   “嗯,连我也记不起来……”我闷闷道。   “那个可恶的左贤王,哪天本姑娘去教训他一番!还有那个姓夏的……”孔烨握着拳头恨恨地说。   “想到这个我就气,本想和谈之时,将那个夏少卿带回龙国,帮尚风治病,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谁知那家伙奸狡如狐,见机不对,趁人不备,逃之夭夭了!”   孔烨凑过来,搭着我肩膀,笑嘻嘻道,“先别生气,那个家伙自有恶人磨。”   我讶道,“谁啊?”   “那个东丹虞呀!”她眨着眼睛,笑道,“她们南疆自有一套寻人本领,只要事先在那人身上作了记号……嘿嘿,前些日子那东丹虞带着属下匆匆走了,定是为的此人!”   “哦,这倒省事了……”   “两位姐姐,我们……再,再饮……一杯!”刘梦琪半睁着水汽迷蒙的大眼睛,拉着我和孔烨劝酒。   “这妮子,自己都醉成这样了,还劝酒呢?不过……我喜欢。”孔烨呵呵笑道。   看着这两个毫无淑女风范的姐妹,我无奈摇头,却深深陶醉于这种犹如现代社会的氛围……与两三好友夜晚狂欢,随心所欲的畅谈,毫无顾忌地吐槽……更何况……我看着她们,还是这种可以共患难的朋友……   晚宴之后,我好不容易搞定那个小尾巴贺兰昊,让他乖乖地回房休息,当然,代价是交给他一个魔术技巧。我想他今晚恐怕都不会消停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虽然是烂俗的脍炙人口,但不得不承认,一语道出了谈恋爱的最佳时间场景。月亮,树丛,夜晚……   倚坐在一根横探出的粗大树干上,静静地任由宜人的微风吹拂面庞,从这个角度看月亮,有一种如画般的意境……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随之树干微微一晃,已多了一人坐在身旁。月华披身,墨发飞扬,淡淡的草木清新气息,萦绕鼻端……   “小夕约我于月下,莫非有话要说?”   他偏过头,露齿一笑,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眸子更显得流光溢彩,那笑容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我静静看着他,郑重回答,“是!”   他脸上笑容一滞,眼神一错不错地看过来,神色却有些阴晴不定。   我心底暗叹,宴池啊!我竟然如此的让你心神不定么?   仰起头,看着浩瀚夜空,一轮明月,轻声道,“宴池,你可知我的愿望么?”   他没有回答,我能感到身侧来自他的视线。   “我呢,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过的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吃穿不愁,悠游江湖……”   “嗯,从小你就是这么说的,至今未变。”他轻轻笑道。   “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活个淋漓痛快!”   “是啊是啊,我的云大女侠!”他的笑意更浓了些。   “还有……”我转过头,深情地望着他,唇边一丝甜甜微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怔然地看着我,片刻之后,那双眼中蕴含着浓浓的喜悦,深情缱绻地凝视着我,   “我住山林间,爱看露滴晨。云隐侠居处,夕照并归人。”   我笑的越发甜蜜,他的头低下来,轻轻吻上我的唇,如同六月的微风般轻柔,温和……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载着满满的甜蜜。他的吻表达着他诗中的含义……   我爱云夕……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二九章 结缘之花      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当她没有到来之时,会觉得天大地大,任我翱翔。少点爱情,不算什么。但当她真的到来之时,又会觉得其中滋味,甜蜜无比,无论如何,不忍去割舍……   昨夜宴池的告白,至今言犹在耳。一夜好睡之后,睁开眼,竟然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他!当下一边哼着“明天我要嫁给你”,一边更衣梳洗。想到一会儿要见那人,不由得起了打扮之心,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   翻遍了行李,才发现自己这一年多来奔波不停,而且尽是穿的男装,随身衣物里哪有什么新颖漂亮的女装呢?算了,还是穿贯穿的白衣吧!   对着镜子细看,倒是还挺开心的。如今这皮肤,可说是吹弹可破,雪白晶莹,外加气色红润……说是赛过婴儿肌,也一点不夸张。这是我在现代,可遇而不可求的肤质啊!这当然都是归功于内功后的附带良性效果以及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的环境因素。   想着这些有的没得,拿了木梳细细梳理着长发,将两侧头发编成发辫,用白色缎带系于脑后。在百宝囊中翻了翻,找出在夜羽时自己找材料制作的眉笔,虽然许久没用了,不过好在小巧便携,便一直放在百宝囊里了。   轻扫娥眉,打造出立体感,看起来更精神了些。   打开房门,本想迈出的脚步陡然停顿,定定地看着前方那玉树临风的背影,唇角却已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他微微侧头,潇洒转身,向我踏步而来,面含微笑,衣袂飘飘……我这才看清他手里握着一束花。这家伙,还挺浪漫的,这在古代,可绝对是追女高手啊!不过既然选择了我,我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对其他人展露的,哼哼!我有些腹黑地想。   他来到我面前,将那束花递到我手上,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传来,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结缘!”我看着手中洁白如玉的花朵,惊诧道。   结缘花,俗称玉莲。形状似莲,颜色如玉。凡开花必定两朵共生于一支,故被冠以永结姻缘之意。又因此花十分稀少,只开在北方,且仅生于山巅之上。故能见之者亦不多,见之即是有缘,结缘此名也有此一说。   看着这并蒂而生的结缘花,想着他定是一早辛苦攀到山巅,摘得此花,我灿然一笑,“这花……我很喜欢。”胸中一股暖意慢慢涌上心田,宴池,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也领会了。   “喜欢就好。对了,你方才唱的什么歌,十分好听。”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饶是我往日如何淡定,此刻也不由面上泛红。只是一时开心随便唱的歌,谁承想被他听到。真是遒啊!   “胡乱唱的,有什么好听?”我支吾道。   他将头凑近了些,双眼弯如新月,“可是我很喜欢听,再唱一遍可好?”清朗的嗓音压低了些,更加磁性而魅惑……   一眼瞥去,正撞见他眸中满满的笑意,心儿不由跳的愈发快了,当下一跺脚,“想听的话改天吧,本姑娘还有事,不理你了!”话音未了,人已旋风般地去了几丈开外,且去势不减!   身后隐约传来宴池毫不掩饰的欢快笑声。   这次回到镇北关,深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街道上行人遍布,生机勃勃,各种生意往来也开始兴旺起来。虽然战后通商还未完全开通,往来不频。但根据两国战后协议的通商协定来说,只会比战前更加兴旺!如果移民政策实施得当的话,不久之后,这里的北部关城,将人声鼎沸,成为不输东南的大都市。   看着人们脸上发自内心的欢喜,家家户户犹如过年般的团聚庆祝,我深深呼出一口闷气,战争——真的结束了!   我正在街上四处乱逛,却瞥见一旁酒馆里坐着一个熟人。我迈步进去,店小二连忙过来招呼。   “这位……姑,姑娘,里边请……”   我微微诧异,怎么口吃也能当跑堂么?因此转头看去,却见那小二怔怔地看着我,竟然呆了……   这是闹的哪出呢?稍一寻思,心下了然。我平日里出门,贯穿男装。因此行路方便。如今换回女装,又是在这少有妙龄女子的军事重镇,也难怪会如此了……   “是云姑娘啊!快快请坐!”一个年轻有力的声音传来,此人身材矫健,面容俊朗威武,正是我要找的熟人——卫齐威。   “原来是少将军的朋友,方才失礼了。伙计没见过世面,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掌柜的急忙跑过来赔不是。   我淡淡一笑,“无妨。”四周却又有几声吸气之声。掌柜的显然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得罪其余客人。只好赔笑道,“二位可愿去雅间坐坐,说话也方便些。”   卫齐威看向我,见我点头。对掌柜说,“也好。”便由掌柜的引得我们上了二楼。   “我现在终于知道云少……姑娘为何平日要穿男装了。”卫齐威神色古怪地说。   “倒叫少将军见笑了,平日为了方便而已,并未有欺瞒之意。”   “在下醒得。不过姑娘是我的恩人,还是叫我小卫吧,也亲切些,刘将军也是这么叫我的。”   卫齐威和刘梦琪这对当初在阵法上的师徒,如今已成为龙国北方战线新战术方面的好拍档,也将是轩辕坤重点培养的军事新鲜血液!若不是见识过刘梦琪似对阴癸左护法绝刃大有情意,我还真觉得这一对登对的很,一个是将门虎子,一个是知府千金。不过,爱情可不是一个登对,就讲得清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小卫,你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呢?”   他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复又低下头去,看着手边的酒杯。   “战事结束,齐威理该庆祝。只是……心中有一事想不通罢了……”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云姑娘对我不但有救命之恩,还有指点教化之得,可否为齐威解惑?”   见他说的郑重,我忙点头答道,“且说来听听,我必定知无不言。”   他的目光渐渐从我的眼前偏移,似是盯着虚空……   “我出生将门,自小被叔父抚养长大,最敬佩之人便是他……最大的梦想,也是有朝一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扬名于军界……”就像大多数青年一样,他满目憧憬地讲述着他的理想与抱负,最后,终于讲到令他烦恼的原因……   “太子殿下已有指示,我这次回京之后,将会述职于新创办的‘军教院’,恐怕我以后要长期留在都城,很难再回沙场了……”   哦,我恍然,原来是改成半文职了,没想到师兄这么快就打算开办“军事院校”了,看来他打算大刀阔斧地大干一场了。   他见我微笑不语,有些急道,“云姑娘笑是何意?”   “我笑将军小孩心性!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以一人之武力,能起多大作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世常有千里马,而伯乐不常有!有将帅之才者若无机遇,又或未经琢磨,往往老死相间,美玉藏石……军教院就是能招揽、开发、培养人才的地方,能够成为军教院乃至整个龙国,整个天下的第一批‘教官’,我真该恭喜将军了!”   卫齐威被我说的怔住了,一时没有反过劲儿来,思虑了片刻,眼中思绪翻涌,神色变幻,但是其中闪烁着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姑娘真乃吾之贵人!齐威明白了!”他腾地站起来,对我深施一礼。“在下就此告辞,回营深研兵法。”说完,付了酒钱,转身大步离去。   真是性急啊!不知他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我微微一笑。   “云姑娘,可否过来一叙?”隔壁雅间中一道浑厚优雅的女子声音传来。   我眉头微蹙,这声音很有特点,我应该是听过,但却想不起是谁?也罢,就去会会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零章 自由之故      这边城之地的酒楼自然比不得京华繁盛之地,所谓的雅间也只不过是用隔板与屏风分隔而出的几个小房间而已。   我迈步走进了左边的包间,举目一扫,不由得愣了愣。尽管我心知这邀约之人有可能是熟人,却没想到是她!   黛眉轻扬,凤目含威,即使身着便装仍是高贵威仪的昭华公主正端坐于眼前笑吟吟地看着我。而她对面之人,我也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印象还很深刻!身材高大,气息冷厉,面带弯月面具……他就是在阴癸派一战时,贴身保护师兄的神秘面具人。   “云夕拜见公主殿下,见过前辈。”虽不认识,叫前辈总没错吧!况且这人的武功剑术之高,实在令人胆寒……   面具人朝我看来,双目如有寒光一般,我暗自稳定了心神,才能与之对视而不落下风。   他嘴唇微动,似是传音于昭华公主,继而目中寒芒一敛,微点了下头。   “姑娘客气了,请坐吧!”公主倒是毫无架子,目光亲和,我却心中打起警惕,此二人身份特殊,不知找我有何目的?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平淡样子,轻轻坐在一边。   “本不想打扰姑娘的,只是方才听你一番言论,着实精辟,见解独到。这才想要邀姑娘一叙!”   “公主过奖了,云夕只是胡乱一说,想开导卫小将军,却让公主与前辈见笑了。”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在腹诽,这些个高层、高人之类的,偷听人家讲话也就罢了,听过之后还要召见一下,对方往往还得感恩戴德一番……辈分小就是吃亏啊!   “你也无需过谦,你的能力才学,本宫在七国大赛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只是那之后,便再没有姑娘的消息,直到本宫率军而来那一日,你虽是女扮男装,我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七国大赛时,她就已经见过我了。想必是论赛那场了,我不由得想到了当时会场之内的那扇屏风……   “这次四国交战,我龙羽两国大获全胜。姑娘居功至伟!”她说此番话时,面具人微微侧头,目光如炬地看了过来。   “这场战役之胜在于天佑龙羽两国,在于太子与公主之能,不在云夕!”   “此中原由别人不知,本宫与轩辕先生,又怎会不知?”昭华目光一凝,与面具人对视一眼,精光四射的眸子转向我朗声道。   轩辕?这面具人也是龙国皇族?难怪师兄对他尊敬异常!   我唇边含笑,微微抬头,直视昭华公主,“二位怎么想都可以,云夕却还是之前那句话……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呵呵呵……”昭华公主竟开心地笑了起来,“果然是三哥教出来的好弟子!我也不兜圈子了,其实从七国大赛之时,本宫就想要收你入我麾下,如今本宫就当面问你,可愿入我‘飞凰军’?”   啥?她找我竟是为了这事儿!她如此直接,我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稍稍思考,我起身施礼。   “小女多谢公主抬爱,也很愿意为国效力!只不过,眼下师门有事,我们做弟子的不能坐视不理,况且门中一位师父与师妹尚且下落不明……”   “然后呢?”昭华公主仍是面带微笑。   我看着她含笑的美丽的却越来越有压迫感的面容,顿了顿道,“,公主的知遇之恩,云夕感激不尽,以后,只要有需要之处,小女必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是这入伍之事,还是日后再提吧。”   还不等昭华公主表态,一把冰冷的声音响起。   “昭华,她不答应,你待如何?”   我气呀,之前说了一堆,就是想委婉地拒绝,让双方都好下台,这个面具人竟然一句话就把我的一番话给盖了,真是可恨!   我看向昭华,她一手支颌,静静地看着我。片刻后,嘴唇微动,传音过来。   “云姑娘,我今日对你说这些,也是看出了坤儿对你的心意……龙羽两国世代联姻,祖训不可改,但以你的才干,若你答应入我羽国朝堂,建立功勋,我定能为你请个公主的封号,那时,你与坤儿之间便毫无门第阻力,岂不美哉?”   她还说了什么,我却未听进去,只因这话太让我震惊了!她这番话意思十分明了,师兄势必要娶羽国的公主,昭华要为我请个公主封号,不是不可能,但也着实胆大。这番作为,恐怕是为了她的外甥——轩辕坤打算了。只是不知这想法是她自己的,还是师兄的……   我轻叹一声,传声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况且……云夕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轻呼一声,蓦地抬眼,神色变幻不定,像是重新开始审视我一般。   “我知道了,你去吧……”良久,昭华轻叹一声,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样子。   “云夕告退。”   面具人有些玩味地看着那个走出的身影,薄唇微动,开口道,“她方才说了什么,能令昭华你失态?”   “一些我等皇族之人不会明白,即使明白,也无法追寻的东西……”   身为皇族之人的悲哀,她切身体会过了,因此才不想让外甥轩辕坤也失去爱情的自由,不过……终究还是徒劳。云丫头对坤儿未必没有情意,只是那牢笼一样的皇宫,曾让多少人望而却步……三哥,你的弟子竟也和你一样,用生命的热情去追逐着广阔的天地与自由!真的很让昭华羡慕……   “自由么……”昭华轻声呢喃,竟然有些痴了。   看着一边兀自发呆的昭华公主,面具人脑中也是思绪百转。这丫头果然不同凡响,不但令太子倾心,还让一向眼界颇高的昭华赏识!竟然连自己也看不透此女……据五龙盟内部情报,此次停战和谈,就是此女一手促成的,如此才能,若能为己方所用固然很好,若不能……他沉吟不语。   不日,太子轩辕坤将携狼盟质子贺兰昊回都城面见天子,并率领此役中一众文武部将回去领功受封。其中也包括程好射,轩辕坤十分欣赏他在交际和语言方面的才干,甚至还在“军教院”为其安排了职位,实在是知人善用。   而我和宴池,孔烨,尚风也整装出发。因为我们收到了丐帮传来的消息,说是在北疆州与真龙州边界处,发现了五毒帮东丹虞等人,其中一人的描述,与那逃走的夏少卿十分吻合。   我大喜,要是那夏少卿真被东丹虞活捉了,那尚风被金针刺穴所封锁住的记忆,岂不就有希望解开了!   我们一接到消息就星夜出发。虽说丐帮那边已经暂时留住了五毒帮一众,但那个东丹虞古灵精怪,脾气让人捉摸不定,以防万一,还是尽快敢去为妙。   一路上,我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往真龙州方向。途中,宴池虽仍是谈笑风生,我却隐约觉得他似有心事。孔烨也是怪怪的,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有失忆的尚风,算是除我以外,最正常的人了,依旧是面无表情,少言寡语。   五天后,我们终于在离镇北关千里之遥的大兴城见到了东丹虞,还有炙阳。   难怪东丹虞肯乖乖留在此处等我们,原来是看了这位丐帮新任帮主的面子!“炙阳兄,多谢帮忙!”我感激地抱了抱拳。   炙阳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气。既然你们到了,我也该去忙我的事了。就此告辞!”。他又小声道,“家师和那两个不省心的师弟实在是逼得紧,不然定要和几位畅饮一番!”   我们当然知道,他初任帮主,定是帮务缠身,况且,古海和月影那两人也确实只有他能约束得了。他能为了我等之事在此停留数日,足见其为人真诚重义   “炙阳兄,日后待我等了却俗务,定要登门拜访,与你喝个痛快!”。宴池道。   “好!到时再会!”拍了拍宴池的肩膀。伴随着一阵爽朗笑声,炙阳大步离去。   不愧侠丐,重义守信,豪气干云!   这时,东丹虞宛如一朵飘在风中的花朵笨了过来,他看了看炙阳离去的方向,转向宴池,甜甜一笑,“祝宴池,你来了。这几天人家好无趣呀!”   宴池微微一笑,“几日不见,姑娘风采更胜往昔。”磁性的声音,温柔的语气,听得东丹虞笑的花枝乱颤,我则直冒冷汗。   宴池乘隙递给我一个眼色,继续道,“当日在下曾问姑娘关于金针封穴之解法,姑娘说得有施针之人所用之法方可,如今施针的夏少卿已在姑娘手上,不知我师弟的病症何解?”   东丹虞眨眨眼,“原来风风火火赶来,为得此事……”   “东丹姑娘,如若能医好尚风的失忆症,云夕感激不尽。”   她的目光转向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心里有了些猜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何事?姑娘请说。”   她嘻嘻一笑,朱唇轻动,却是传音过来。   “我要你离开祝宴池。这个男人我喜欢!”   果然,是我想到的最糟糕、最狗血的要求……我该如何回答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一章 南疆求医      “我要你离开祝宴池。这个男人我喜欢!”东丹虞的话语,可谓大胆而无理之极!虽然我与宴池并未成亲,但她这也是□□裸的小三儿行径,还是那种彪悍强抢型的。   她的目光神采奕奕,面上挂着甜美的有些欠扁的微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偏头看着我。   我微笑着直视她的目光,之后,眼光一转,只见孔烨正好奇地看着我们俩,尚风仍是面无表情,而宴池……只见他虽然仍是一副风度翩翩,老神在在的样子,但以我们彼此的了解,仍是被我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担忧和局促……显然他也大概猜到了东丹虞的传音内容。   难得一见啊!这样的他。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时,宴池的目光也对上我的,除了那一丝顾虑,更多的是信任,还有期待……   我目光坚定地朝他点了下头,让他放心,然后看向东丹虞,传声道。   “这个要求,恕我无法做到。”   东丹虞听了我的拒绝之后,面上却未见多少惊诧之色,反而黛眉一挑,问道,“你难道不想治你朋友的失忆症了,据我所知,那个顾尚风对你十分重要!”   “你说的不错,他对我十分重要。我也十分想医好他……但是,绝不是这种自由和尊严的交换!”此时的我,已无半分微笑,一脸严肃之色。   “自由,尊严?”东丹虞有些不解。   “你有喜欢宴池的自由,我也有喜欢他的自由。而宴池有选择自己所爱的自由。谁也无权剥夺其他人的自由!所以,你喜欢宴池,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但我也有权捍卫自己的爱情……”   东丹虞双眼睁得大大的,似是极为用心地听着。   “还有尊严。如果我和你做了交易,不但是侮辱了我的尊严,尚风的尊严,也等于侮辱了你自己的尊严,更加是侮辱了宴池的尊严!爱情是不可以用来交换的,能用条件交换的就不是真爱!若是喜欢一个人,必是时时希望他快乐,又怎么能做出令他伤心的事呢?”   看着她的双目,我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拒绝东丹姑娘的要求!”   听过我传音过来的那些话语,东丹虞檀口微张,一只白嫩嫩的玉手轻掩着红唇,一副吃惊的样子。   “哎哟,你这个女人真是固执。”她嘻嘻一笑,“不过也很特别,你和其他中原女子不同,胆子很大,敢于直面自己的爱意!这点,和我们南疆女子很像!我们族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不可说的,不敢做的……”说着她快速地瞥了宴池一眼,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那番话,我以前从未听过。虽然不是十分理解,但是大概意思也明白了。我欣赏你,也尊重你的决定了。”   见我面上一松,她又马上说,“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人。你拒绝了我的要求,那么我也无法为你朋友治病了!”这句话她却没有传音,大家都听到了。   孔烨早就沉不住气了,就要上前和她理论,被我一把拉住。臭丫头,大喘气是吧!不过我是不会生气,如你的愿的。看着她志得意满的表情,我毫不示弱地盯着她,“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好强求。就不打扰姑娘……”话未说完,已被人一把揽住腰肢,后面的话语硬是被生生地咽下肚去!   “你方才的话说的真是动听,我十分欢喜。”磁性而轻柔的话语飘进耳中,青草样的气息流连于耳畔……转过眸子,一双含笑微弯,灿若骄阳,美得动人心脾的眸子就在眼前!   轻轻放开我,宴池微微一笑,笑的犹如刚吃了蜜糖般的心满意足。   “等我一下。”他转身走向东丹虞。   “嗯……”我还未从方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胡乱应了一声。下一刻忽然想起,他刚刚说,我的话说的动听。我和东丹虞一直传音来着,他有听见?   思索着,无意间瞥见孔烨似笑非笑的促狭表情。我避开她的目光,看向东丹虞那边。并未留意到尚风眼底的一丝异样神色。   他嘴角动了动,有些怔然地看着那个自己追随的女子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叫做祝宴池的男人的手。他垂下头,脑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有些一直被迷雾遮掩住的景象逐渐地清晰起来……但是接踵而来的剧烈疼痛,将即将展露的画面瞬间打碎!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呀……他的眸中呈现着无奈与落寞。   “祝宴池,你要和我说什么?”东丹虞开心地说。   “没什么,只不过,在下也想和姑娘作笔交易而已。”   “哦?”东丹虞眼珠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宴池。   只见他慢慢从袖中拿出一物。原来晶莹碧绿的一只玉笛!   这是……我脑海中兀自思索着,这个玉笛好像是……   此时,东丹虞却微微色变,眼睛紧紧地盯着宴池手上那只笛子。“你就要用这个和我作交换?”   宴池笑的自若,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悠然道,“贵帮的圣物,向来只传帮主的——百兽驭灵笛,可驭百兽,驱千虫!东丹姑娘可还满意?”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笛子不正是和狼盟开战时,从夏少卿手中夺下的玉笛吗!没想到竟然大有来头,是五毒帮的圣物……这笛子又为何会在夏少卿手里呢?这夏少卿定是和五毒帮渊源不浅……转而又想到,原来宴池竟然留了这么个有力筹码,难怪不见他有多担心。   东丹虞依旧甜甜笑着,“宴池哥哥,你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还得到了我帮之圣物。真是好本领!怎么办呢?人家更喜欢你了!”她说着,双手捂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   这小蹄子还真是……把肉麻当饭吃!我身上一阵恶寒。耳畔却传来孔烨的一声轻哼。   宴池轻咳了两声,眼光向我飘过来,见我含笑自若地看着他,这才又看向东丹虞。   “东丹姑娘,这笔交易对贵帮来说,可是大为合算的,若是姑娘做不了主,祝某也可以去面见贵帮主,我想她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东丹虞听了宴池这话,微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遮着眼睛,但是可以隐约看见其眸中神色闪烁不定,在打着什么主意。   忽然,她抬起头来,灿烂一笑,“宴池哥哥,你可别忘了,你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呢!现在就是你投桃报李的时候了。”她用起中原的成语来倒是驾轻就熟。   宴池轻声笑了出来。   “姑娘好记性啊!祝某欠了姑娘人情不假,不过怎样还这个人情可就不是姑娘决定了。”   “你……”东丹虞有些气恼的嘟起了小嘴。“你们中原男人,就是狡猾!”   我嘴角愉悦地翘起。东丹小丫头,和祝狐狸比起来,你还是太嫩。   东丹虞跺了跺脚,抬眼看到宴池招牌式的狐狸笑,脸上一红,不由得微微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了许多。   “好吧,人家就和你做这个交易……”   我高兴地和孔烨对视一眼,继而满面笑意地看向身后的尚风,和他目光接触的瞬间,他愣了愣,然后竟然唇角微扬,漾出一丝微笑。   我心里一动,我没看错!他刚刚笑了,那个温柔的尚风就要回来了么?心底正自高兴不已,东丹虞接着说出的话又让我们一怔。   “不过……以我的能力还是无法治好他的。”我脑中嗡的一声,失望之意正自蔓延上来之际,又听她说,“但是我阿妈可以治好他,只是,你们要随我回南疆才行了。”   我……强忍住暴打她的冲动,可恶的大喘气小妮子!我眼神凌厉地瞪着她。   孔烨翻了个白眼儿,显然觉得东丹虞的说话方式很白痴。   “南疆啊……”宴池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如何呢?几位。”东丹虞妙目转过我们几人问道。   孔烨看了眼宴池,转头看向我,“南疆在南国境内南部大山之中,此一去光是路程,便要月余……”她又转向东丹虞。“敢问东丹姑娘,我师弟这病症,大概要治疗多久方能痊愈?”   “‘金针刺穴’非同小可,要逐步解开被封的穴位,更是难出许多……若要痊愈的话,少说也要三个月!”   “三个月……”孔烨喃喃着,转首望向宴池,目光中尽是问询之意。   宴池极轻微地摇了下头。眉头微微皱起。   “多久我也是要带尚风去的。”我看着东丹虞,目光坚定道。如今战事已停,即便时间长了点,但只要能治好尚风,也是值得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重现当年我们六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当时平淡生活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确实那般的弥足珍贵……六人重聚,已经变得那么难……   “那你们是决定和我回南疆喽?”东丹虞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宴池。   宴池略微沉吟了片刻,走了上去,背对着我站到东丹虞近前,说了些什么,并将手中玉笛交到东丹虞手上……我虽看不到他的面孔,但东丹虞的却是看的分明。   只见她神色变了几遍,先是失望,再是惊喜,到后来,又是脸颊红晕悄然而生,羞答答地低下头去,手中紧紧滴攥着那只玉笛。   “既然决定了,那你们就准备准备,明早出发吧。”少顷,东丹虞抬头,看着我们,淡淡地说了一句,又依依不舍地望了宴池一眼,转身离开了。   “你怎么把笛子交给他了?”我来到宴池身旁,问道。   “放心,南疆女子虽然擅使毒物,但却最是重诺守信,她答应了我,便不会出尔反尔。”他淡淡笑道。   “嗯?她方才的表情很奇怪哦——”我斜睨着他。   “咳咳……求她办事,自然要奉承她几句了,这也是正常的交际。”   我点点头,鬼才信你,恐怕是对那小丫头使了“美男计”,搞得她晕乎乎的。边想着,我便上下打量起他来。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我和东丹虞的对话,你听到了?”我盯着宴池。   “你二人传音,我怎么可能听到。”   “但是你……好像知道内容的样子……”说着,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管怎么样,那也算是我对他的告白啊。   他笑的十分开心,忽然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但我也有权捍卫自己的爱情……”   “若是喜欢一个人,必是时时希望他快乐,又怎么能做出令他伤心的事呢?小夕,这些话,以后可以当着我的面多说一些的。”   我脸颊一下子发烫起来,伸手锤了他一下,“不许说出来!”转头看了下孔烨和尚风,看见孔烨不知何时,已经和尚风在远处交谈着什么了。略微松了口气,但想到事后必会被她调侃,不由有些羞恼。   “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我问宴池,却没有抬眼看他。   “我没有听到,不代表我不能看到。”   “你的意思是……”我蓦然抬头,正对上他亮若星辰的双目,其中黝黑深邃的瞳仁,倒映着我略显惊诧的面孔……   那一瞬间,心重重地跳了一拍,赶忙收回目光,避开那如深潭般的醉人眼眸……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害羞的人,直到遇见了他……   镇定了心神,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你会读唇语!”   他含笑点头。   再次的对自己的智商有了挫败感。以前在学校,还觉得自己智商挺高的,谁知穿越之后,遇到的竟是些智商超高,样样都会的怪咖……尤其是眼前这位,更是随时可以让我跌破眼镜!   “你以前没告诉过我。”我冲他说。   “你也从未问过我呀。”他一副很天真,很无辜的样子。我心里在想,不告诉我他会读唇语,难道就是为了偷看别人传音……   “不管,你得教我。”这么好用的技能,怎能不学?   “好。”他宠溺地笑笑。   “反正,去南疆的路途很远,耗时不短,足够你教我了。”   他苦笑了下,“师妹,这次我恐怕不能与你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二章 再次东行      “为何?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吗?”我心里一惊。   “不是。”他赶紧打断我胡思乱想下去。“只是靑师父有了些师父的线索,我想自去追查。”   “有白师父的消息了!”我双眼一亮。“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不早说?这样,我与你同去!”   他笑望着我,眼中柔情缱绻。“不必如此,只是有消息,尚未确定,况且……”他顿了顿,“风师弟的病,既然有法可医,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我望向不远处的尚风,平静、冷淡……从前的那个他,我真的好想再次见到。微微垂下眼帘,我点了点头。没有去看宴池的表情,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耳边响起他的叮嘱。   “方才我已经和东丹虞商量好了,你们随她放心前去,我的事情办好后,也会尽快前往南疆与你们会合。希望我下次见到风师弟时,他仍会是从前那个好欺负的他。”说到这里,一声浅笑。   我抬起眼帘,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射进来,他的整个轮廓被光影交织地描摹出来,眼前朦朦胧胧,隐约见到他的笑,不同以往,极浅淡飘忽,若有若无……   “你与青师父在哪里会合?”在一片迷蒙之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   “东平州北部。”   “哦。乘快马也要半月。”我想问他为何不早些前去,还能省些路途。但转念之间,便又不想问了。已知答案,何须再问?总归是放心不下我们,所以,才在尚风之事尘埃落定之时,才去办自己的事……为何你总是如此贴心!   “何时出发呢?”   “我想一会儿便起身了。”他说到这里,深深地看我一眼。   沉默片刻,离别之际,本来似有千言万语要向他诉说。可愁肠百转,话到嘴边,那伴着淡淡苦涩微笑道出的却只有短短一句……   “路上珍重。”   正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直射在路面上,直欲连尘土都烤化了一般,路上的行人们自然也难以避免。这般时候,人们为了躲避日头,通常都会找个客栈饭馆之类的地方打尖,只是,此处官道已离城镇颇远,附近连人家都看不到,更别提酒楼饭馆了!好在路旁尚有个茶棚,可以供人歇脚止渴,不过通常这个时候也是座无虚席了,甚至可以说是拥挤。   只是今日……这个茶棚里却只坐了一伙人。若说是今日人少,也不尽然。概因离茶棚有段距离的几处树荫之下,已经坐了好几拨人了,只是这些人都不肯踏进此茶棚,甚或是靠近此处,不可不谓之怪现象!   但若要一位有经验阅历的老江湖,便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茶棚里的那一拨人实在显眼。其中又以占多数的异族人最为惹眼。男的散发披肩,头束皮条。女的银冠彩裳,藕臂雪腿。这些异族人很多身旁都放着竹筒竹篓……   但凡在江湖上行走过几年的人都能认出,这些人是来自五毒帮的,谁又敢靠身上前呢!   和五毒帮众在一起的还有三个中原打扮的人,两女一男。男的英挺峻拔,气质冷淡。而两名女子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一人红衣似火,明媚娇艳。另一人则素服雪肤,恬淡悠然……   “与她们在一起,路上倒是清净许多。”着一身红衣,甚是扎眼的孔烨,凤目微睨道。   “也是……”此刻,我却望着面前的粗瓷茶碗想着心事。与宴池分别已有两日,不知他到了哪里?看着碗中舒展着的茶叶,我的心情却平静不下来。不知怎的,总觉得宴池离开前,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许是见我心不在焉,孔烨扭过头来。感受到她的注视,我猛然抬头,目光与她相接。她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我一怔,认识她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如此说来,好像这一路上,孔烨的话少了很多,总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有两次明明一本正经的有话想对我说,又最后扯到些闲谈话题上……这其中……有古怪!   “这天气还真是热啊!”孔烨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茶,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嗯。”我一手支着下巴,唇角微勾地盯着她。“宴池是往东边去,还会凉爽些。”   感到她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滞,她轻轻放下茶碗,抬起眼帘看着我。   “才两天不到就开始想了!”她调侃的语气,声音里却无半点笑意。   “既然认定他了,又怎能不想?”   “你……”扭头看看默不作声的尚风,孔烨叹了口气。片刻,她看向我的目光有些犹豫,似有什么尚未下定决心。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目中含着信任与期冀。我想她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果然,孔烨眼中的犹豫最终变得坚定。   她缓缓开口道。   “云夕,有件事情,自你从狼盟回到镇北关起,我们就没有告诉你……”   我眉头一挑,“我们”是指她,还有……谁?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其实,在那时,我与两位师兄便已知道白师父的下落了,只有你不知。”   “这又是为何?”我脱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难怪……难怪觉得宴池一直有着些担忧,而孔烨有时欲言又止。宴池已经去和青师父会合了,又为何不早告诉我,难道是……   “青师父的确找到了白师父的下落,祝师兄也的确是过去会合。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方从险境之中归来,尚风又需要治疗,还有……其中有些凶险……”孔烨的声音淡了下去,但听在我耳中,却无比清晰震耳!   “凶险!白师父究竟在哪里?”我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缓缓地说。   “他在鲲国,而且,被降雪夫人带到了海外的某处岛屿。具体位置,我也是不知。”   “竟然是降雪夫人!”是她的话,就说的通了,也只有她,才会对白先生如此执着。也只有数次硬闯夜羽的她,才有能力闯过重重机关阵法,将白先生带走……   竟然海外的岛上……我心里一动,目光一凛。   “那岂不是要坐船渡海!”   孔烨点点头。   “这个时节,海上多有风暴,着实凶险……”况且那降雪夫人我是见过的,很可怕的一个人物。   祝宴池!你好哇,咱们等着瞧吧!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倒是引得对桌的东丹虞等人一惊。   “孔雀,我要去鲲国一趟,尚风就拜托你了!”   孔烨点头一笑,面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也早料到你会如此,如若不然,又怎是我认识的云夕?放手去做吧!这边有我。”   我深深点头,感激之情已经无需用言语表达。   转头看向尚风,他从头到尾未发一言,只是此刻,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静静望来。   “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离开一段日子……你……多珍重,一定要早些记起我们来。”   尚风点点头,就在我以为他仍会保持沉默之际,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保重,早些回来。”   我一怔,旋即发自内心地一笑,“好!”   “你要离开?”东丹虞不确定地问。   “抱歉了,东丹姑娘,在下有要事要办,就此告辞。届时,我们南疆再见!”说着,冲五毒帮众人拱了拱手,再深深望了孔烨与尚风一眼,转身来到马桩前,解开马缰,翻身上马。   “驾!”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喝,马鞭一杨,马儿如利箭般绝尘而去。   祝宴池,你给我等着,居然敢瞒着我,自己去犯险救人。发扬个人英雄主义吗你!等我追上你,要你好看!   等我……   “哎?真是性急!这样就走了。”东丹虞眨了眨一双大眼,嘴唇微微嘟起。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孔烨,下一秒,又好像失去兴致般地转身回自己座位歇息去了。   孔烨看着远处策马而起的烟尘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轻轻舒了口气。祝师兄,我最终还是没有听从你的嘱咐,将我知道的告诉了她。起先不清楚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如今见她着紧的样子,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她是云夕!是我孔烨最好的朋友!正因为如此,才了解她,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好的。她想要的才是好的!多么善意的谎言也终究是谎言,不如任她自由选择。   更何况,云夕可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知己,自己绝对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没想到,云夕与祝师兄从什么时候起,关系突飞猛进了。在夜羽时明明没有什么征兆啊……   只是……看着身旁兀自凝望远处的尚风,孔烨暗自慨叹。既然她选择了祝宴池,那么即使尚风恢复了往昔的记忆,那么,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又究竟是福是祸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三章 有国名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海上有岛,连绵万里。更兼其周边数座小岛,日久而成一国。其国民信奉,此岛为上古神鱼——鲲之所化,故此海上之国,国名为鲲。   鲲国因位于海上,与大陆分离,故而交通、经济与军事都不甚发达。但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海产资源以及优秀的水军及丰富的海战经验,且因长期面对暴风巨浪而形成的彪悍民风,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到使得鲲国远离了大陆各国的纷争,成为一方独立的势力。   尽管如此,鲲国却极为缺少农耕资源,每年都要与隔海相望的龙国、南国等作大笔的交易。其中又以龙国与其通商贸易最为频繁。东平洲,作为临海之州,更是与鲲国发展了极为便利的通商航线,往来船只频繁!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天气。海面上和风徐徐,洁白的海鸥结对飞舞,浪花温驯地轻轻排来,冲走了人们几日来烦躁的心情。   一艘十几丈长的商船缓缓行驶于距码头百丈之处。这是艘货船,除了堆在船舱中的货物外,便只有几十名船员,此时也大多都在甲板上忙碌。   与其他人的忙碌不同,一人蓝衫猎猎,迎风立于船尾。衣衫同海天一色,气息与万物融合……整个人仿佛与自然为一体。若不是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双眼游移于码头方向,隐含不舍,此情此景,直欲要让人误认是画不是真!   少顷,蓝衫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过身躯,嘴角一丝自嘲的笑意若隐若现……   蓦地,码头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船老大,等一等!”声音虽大却不刺耳,反而说不出的清悦好听,引得船上的水手们都纷纷朝声音来处望去。   听到这声音,已经背转身形的蓝衫人身躯一震,双目神芒一闪,也转身看去。只听得那岸上之人喜道。   “祝宴池!是你么?”语声欢喜雀跃。   虽是问句,但来人似乎并不等待船上之人回答。话音未了,已是身形拔地而起,朝船上跃来。   一双双瞪的圆圆的眼睛和一声声惊呼,来自于码头上的人们与船上的水手,却并不包括微笑立于船尾的蓝衫人。   “危险!”有人关切地大喊。还有人已经准备下水救人。有些练过功夫的,此时也连连摇头,船只离岸这么远,哪有人能凭空越过去?   不过下一刻,瞪眼之人又再度挑战极限,眼珠瞪得直欲努出眶外。先前惊呼之人也纷纷倒吸冷气,懂得武功之人更是连下巴都几乎砸到地面上!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大抵如此。轻盈的身姿在跃出岸边数丈远后,呈下落之态,但也只是单足一点海面,并未溅起多大水花,那身影便犹如摆脱了自然下坠定理一般,再度腾空而起,翩然间又是十丈开外!如此反复几次,转瞬间,那于码头问话之人便已经轻稳地立足于甲板之上。   不说岸上目睹此景之人如何哗然一片,只说甲板上的几人,早已目瞪口呆,   呆立原地。直到此刻,方有一两个反应快速之人回过神来,眼光含着膜拜之情地望向那踏海而来,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一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立于船尾,沐浴在日光之下,海风中,她衣衫翩动,裙带飞舞…… 一身的白衣更显得……鞥,那个……有些褶皱灰尘……不仅衣服如此,头发虽然在脑顶盘成发髻,却也是犹如被狂风吹袭过的凌乱……连面上也是风尘仆仆,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那女子生的很美。   这位,难道是刚从沙漠中飞过来的?有人夸张地想。   就在大家还在惊讶于这“仙人”的邋遢形象之时,另一件让人倒抽冷气的事件发生了!   与他们一同登船的如同谪仙一般的蓝衫人一把拥住了那名风尘仆仆的女子,初见之时的喜悦、激动,此刻如七月寒冰一般,迅速融化成了涓涓的感动与疼惜!   “你怎么来了……”语声温柔无比,又似带着一声叹息。同时将怀中的温软人儿拥得更紧。   被他突然的抱住,我愣了愣神儿。不错!方才以羡煞众人,颠倒众生的遭雷劈造型姿态蹬上商船的如谪仙一般的女子——就是本姑娘!   这倒不是我有意为之,而是时机问题。我比宴池晚出发几日,害怕与他错过,一路策马狂奔,日夜兼程。为了保护自然动物,路上还换了马匹。这才在七月上旬赶到了东平洲通往鲲国最近的码头!   谁知到了码头一打听,方知前两日阴雨绵绵,不宜出海,到今日天空放晴,才有一艘商船出海,而且刚刚驶出海港。我运目远眺,却正看见宴池立于船尾处,怎不心急追上?这才有的方才踏水登船一幕。   此刻听得宴池那句“你怎么来了。”心里的委屈与恼怒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我将他推开少许,抬头看向他。在他目光迷茫地看着我之际,探出右手,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左耳!   此举快如闪电,连宴池也是一怔,呆呆地被我拽着耳朵,嘴巴微微张着,大脑处于当机状态。   我则双目含嗔,下意识地双唇微微嘟起,右手仍不放开,恼道。   “祝宴池,你瞒的好啊!”   他神色一动,先前的呆样儿已不复存在,马上又是一副狐狸般的笑脸,还夸张地叫道。   “哎哟哎哟!师妹饶了我吧,我的耳朵都快被你扯掉了!”   明知他在耍宝,但看他装出的可怜样子,不由得也松开了手,却仍是嘟嘴瞪着他。   他却打蛇随棍上地靠了过来,眼中光芒盛放,如烟花般绚烂……在我被他双眸吸引的时候,他的唇轻轻压了上来。   柔软温润……好舒服……不过我的气还没消!怎能就范?况且周围那么多人……嗯,尽管还在石化中,但也会不好意思呀!即使在现代,我也没有在公共场所与人作亲密行为的习惯。   我刚想再次推开他,他却识趣地松开了我,这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般,短暂而美丽……   “小夕,你方才的样子真诱人!”宴池叹息地说。脑海中还残留着她嘟着嘴唇嗔怪的可爱样子,从未见过她那个表情!他决定将这个影像永远印入心中……   “诱人个头……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何骗我!”仍是怒气未消,尽管那是善意的欺骗,但我不能接受这种善意。   宴池收起了笑脸,表情平静,眼眸却异常深邃,目光紧紧凝视着我。   “我不是……”   “你想说你不是骗我,是为了我好?”知道他要说什么,我替他说出。   他没有出声,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祝宴池,在你心中,我云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视我为何人?”   他面色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不知是忧伤还是自责……甚或是有着微微的惧怕……   我心中一叹,你明知道我的想法,为什么还是要隐瞒我呢?   “记得在狼盟军营之时,你还那么信任我,放心留我在敌营,为什么这次就不能信任我呢?”我轻轻叹息。   “相交多年,我们互引为知己。到后来,成了,成了……有什么不能共同承担?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我定定地望着他,望着他瞬间动容的表情与热切回应的目光。   “我知道,我都知道……呵呵……”宴池神色变幻后竟然轻声笑了出来。“原是我私心作怪,看轻了你这位女中豪杰。”   听他一语,我都忍不住要笑,只是强忍着,板着面孔。哎,他的笑容杀伤力太大了,虽不像其他女孩儿般深深为其笑容痴迷,但也无法对着如此灿烂微笑的他生气。   理了理心绪,我望着他的眼说道,“我了解你的情意,我要你明白,我的情意,不输于你!任何风浪险阻,我们一起分担!只是,不要欺骗!即使是善意的,也不要!”   我的目光坚定,正如我此刻的心志一般,绝无回转!   宴池的唇角上扬,勾出了漂亮的弧度,弯弯地笑眼之中尽是难以言状的喜悦,其中满含的情意,犹如月牙儿泉中汩汩而出的清泉,瞬间包围了我……   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深情的恋人,多么美好的一天啊!我舒展了下疲惫的身体,走向船舱。   “宴池,你的住处在哪儿?我日夜兼程了十余天,得好好歇息了。”   “二层第三间便是。”他的声音笑意并柔情共存。   回他一个绚烂微笑,“追云公子,我可是武艺与智慧并重的云女侠,有我助拳,万事大吉!放心吧。我何时叫你失望过!”眨眨眼,迈步朝船舱走去。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一路行来十余日,就未曾好好睡过一觉!即使已经三清心法练至第九重,真气充沛,但也架不住如此折腾。真的好累,无论是身体还是一直紧绷的精神……   如今见到他了,心放下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我露出满足的微笑,去寻那暖枕高床。   看着那抹略显疲态的身影步入船舱,祝宴池下意识地手指抚上了嘴唇,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愉悦地上扬,眼中却神色不定。   小夕,你竟然来了!而且日夜兼程,为我而来!尽管我还是会担心你的安危,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想到她方才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神情,祝宴池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向蔚蓝天际,那里有几片闲云悠然漂浮着。   智慧而自信,淡泊名利却又有睥睨天下的气魄!这就是自己所爱的人!而此刻,他也深切地感到了对方的爱意。不同于对轩辕坤的尊敬,不同于对尚风的关切……同担风浪,生死与共!望着渐渐汇聚到一起的两朵白云,他重重呼出口气,闭上双眼,感受着日光的温暖,甜蜜至极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了,写上一掌。祝大家节日快乐!!!   ☆、一三四章 鲲国太后   连日的跋涉,着实累人。我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明月高悬了。起身盘膝而坐,但觉浑身舒畅了不少。而且明显感到体内内力蓬勃,运行通畅异常!当下闭目宁神,将体内真气运行一遍,惊喜地发现长途奔波所耗内力竟然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而且内力回复与衍生也较之前快速了许多!   对于这等好事,左思右想之下,料想和当初被铁老逼得翻山越岭之时的情形相似,可说是“熟能生巧”,也可说是将自己逼到一定程度后的“顿悟”,具体原因,便和我糊里糊涂练成混元心法第九层一般,说不清楚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多多历练,有益无害。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如此,武艺亦如此。文人尚要切磋中方能进步,佛法道法也讲究辩禅论道打机锋,更何况要拳脚相接的武术?   正思量间,听到两声叩门之声,一把清泉般涤荡人心的声音传来,   “师妹起身了么?”   一听是宴池的声音,我也不客气,只说了一句,“进来吧!”   舱门被推开,宴池笑吟吟地端了一盆水进来,臂上还搭着条手巾。   见他这样,我扑哧一笑,“我竟不知你何时做起了店小二?”目光却柔柔地递了过去。   “先前睡得叫不醒,一醒了就这般精神地寻我开心。”温和的目光带着丝戏谑地瞥来,“我想你也该醒了,便打了温水来。海上不比陆上,淡水不多,你简单洗漱一下吧!”末了还贼贼地冲我一笑,“我的小——花——猫!”   “说谁小花猫!”我瞪他一眼,手上却接过他递来的手巾,浸了温水,擦起脸来。丝毫不觉在他面前净面,有何不妥?   概因我那骨子里的现代意识,又在夜羽那种相对这时代来讲开放得多的环境成长,故而倒不在意一般的男女之防。况且我也知道他是思想远超世俗的心思阔达之人,与他在一起时,竟常常生出身在现代的感觉。拘束甚少。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微笑不语,等我擦净面庞,唇角一勾,徐徐道,   “看你气色甚佳,我也就放心了。气可消些了?”   我也不回他,解开发带,将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低头看着披肩长发,微微蹙眉。   “这长发蒙尘,甚不舒服。若是能好好清洗一番,想必会心情大好……”双眸轻转,眼光盈盈看向某人。   他轻挑了眉头,颔首道,“小子愿效其劳。”说完,便着手准备起来。他端过木盆置于榻前矮凳上,要我仰面躺在榻上,将头部悬空于木盆之上。怕我不舒服,一手轻轻托起我的后颈。   “放心躺下来。”语声轻柔浮于耳畔。我依言放松颈部力量,只觉他那只悬空托住我的手稳固而温润,枕着十分舒适。   余光又见几根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拢过我鬓边长发。动作似飘花飞雪,轻若无物……   缓缓闭了眼睛,感觉他的手指将我额前的头发梳到脑后,其间,指尖上传来点点气劲,按摩着脑顶穴位,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这要是在洗发店里,绝对让客人流连忘返,我胡乱想着……   一捧捧温水从脑顶浇下,浸湿长发,他用手掌捧起的水量不逊水瓢多少,我稍作思虑,便猜到了几分!他定是用了太极的吸字诀才可让无形之水凝成一团而不流于指缝间,这就好像一个半圆的气罩……   一抹微笑如鲜花般绽放唇边,这人……   “有甚么好笑,说来听听。”我双眼未睁也能感受到他的和煦目光。   “你这活儿干得巧,既可哄人开心,又可锻意练气。就是创出太极的那位高人知晓了,也要跳出来道声妙呢!”   “堆若墨云,垂若流瀑。光可鉴人,丝缎难匹。如此秀发,高人见了也不忍让其蒙尘。”   开他玩笑,尚未成功,到被他一通奉承话弄得不好意思。我只得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他也未再说什么,手上动作未停,只是愈发地轻柔。他的手指游走在我的发间,按摩梳理……一片静谧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哗哗的流水声。   “好了。”他轻轻推我坐起,另拿了一块干布裹住我的头发,吸去水分。我简单地搓揉了几下,便将布巾拿到一边。体内调动真气游走,涌向头顶百会穴。不一会儿,只见头上热气蒸腾,湿发不刻即干!   “师妹的内功又有进益了,可喜可贺!”   我面上挂着自信的微笑,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宴池,关心则乱。我不仅是你的师妹、知己……更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是个女子,但却不柔弱,我可以驰骋江湖、也曾经叱咤疆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请你相信。”   “我相信!”   月华下,两道人影坐在船头处,仰望夜空。于广袤穹庐之下,虽显微小,却犹如画面一般的相得益彰。这样的画面,也不知是漫天星辰使人含有神秘安静之感,还是这两个静静而坐的身影使得偌大苍穹多了一些生气……   我先后生存于两个世界,虽然这两个世界时代不同,空间不同,但我还是我。她们于我都是真实无比的!我都格外珍惜。   正如眼前的夜幕、繁星、清风、海浪……还有……此刻在我身侧的人……   “想什么呢?”他悠悠开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夜空很美。你看那圈月晕。”我指了指天上月轮,但见月亮的外围有一圈淡淡的光圈。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恐怕要起风了。”   “嗯,不错。只希望一路顺风顺水。”宴池仰望月轮道。   “是呀……对了,青师父与我们在哪里会合?”说这话时,我不忘剜了他一眼。哼,之前还说什么在东平洲会合!   他难得地有些心虚,“青师父的信上说,我们到达鲲国海港‘上泱’后,留下记号,他自会来寻我们。”   我点了点头,“听闻白师父身在海外一处岛上,可有眉目?”   宴池摇摇头,叹息一声,“弹劾容易……青师父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鲲国附属小岛众多,更有些航线危险,人迹罕至的无名岛屿,若要细细查来,又要提防被鲲国的驻港军队发现……”   月色下,他眼中寒星点点,凝望着广袤无尽的大海,沉沉开口道。   “此行之难,关键在于一人。”   “降雪夫人?”我问道。这人的确难缠,武功高强,性情又有点变态……   他苦涩一笑,转头看我,“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我还真没细打听。再说,夜羽的几位师父是从不在门人中提起她的。不过还是有小道消息传出,说降雪夫人原来是白先生的师姐,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闹得这么僵。   不过据我分析,男人之间的仇恨无外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再沾上点儿名利之争什么的,女人间的仇恨大抵是争宠,或者各种缘由的羡慕嫉妒恨。而男女之间的仇恨么……除了国仇家恨之外,能让女子这么执着的,纠缠一个男子这么多年,而且还非要生擒活捉的……肯定是情爱问题了!   在我还在纠结在两名前辈的情感问题之时,听到宴池说,“那位现今的身份是堂堂的鲲国太后!”   “哦……什么?”我想事情想的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太后!”我睁大眼看着宴池。原来如此。难怪以青师父之能为,也未能就出白师父,难怪宴池认为此行凶险!   她既是鲲国太后,与她为敌便是与整个鲲国为敌。其实若是在陆地上,以师父们的功夫,进个皇宫也不是难事。带着人逃跑,也尚有可为。就算是我和宴池,若是不计成败的话,想逃想躲,军队也奈何不得我们。只可惜……此行的目的地是在海上……一切都要从长计议,细细谋划才行……   不过在计议之前,我得先弄明白一件事。   “宴池……白师父和降雪夫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定定地盯着我,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轻舒一口气,望着远方海面,缓缓道来。   “师父和降雪夫人原本师承‘蓬山派’,是师姐弟的关系。自少时相识,一起读书习武。少年之时,又一同下山历练,当时在江湖上也闯下了‘飘絮公子’与‘降雪仙子’的名号,在江湖上是人人称羡的一对金童玉女……”   我听着十分入神,原来白先生出自六大派中最为神秘的蓬山派!据闻,蓬山派宗派所在十分隐蔽,门人更是不多。之所以与其他五派并列六大派之位,是因为此派弟子择选严格,个个天资不凡,加之门派功法玄妙,因此,门人弟子无一不是高手,兼且博学多闻,更有些优秀人才深谙纵横之道!   究其源头,不少武林大家,隐居高人,甚或奇门怪杰,都是出自蓬山派。故此此派虽然人丁不旺,行事低调,倒也无人敢小觑。   以白先生那飘逸洒脱的性子,令人叹服的博学,出于此派,倒是也不意外。   只是如此说来,这本该是神仙眷侣的两人又为何……   “……之后,他们武功有成,历练丰富了,便各自下山,也是从那时起,师父开始独自游弋于江湖山川,后来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共同建立了‘夜羽艺团’…… ”   “后来呢?”见宴池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我忙问道。   “后来……降雪仙子就嫁给了鲲国国主,成了降雪夫人。”   “啊?”我怔住了!这也转折的太快了,不给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为什么啊?”   他无奈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恐怕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两人才知道了。”   我们彼此望望,皆默然无语。一时间,偌大的天地间只余海浪声声,此起彼伏……   良久,我轻柔道,“忙了一天了,你去歇歇吧。”   “你也进屋吧,海风袭人。”   我转眸一笑,“都在里面躺了一白天了,我可不想进去了。”   他展颜道,“是了。”站起身来,“我去另一间船舱睡,你若累了, 便回舱歇息,船上的人,我已说好了,你放心。”   “嗯。”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今晚,听到了好多让我感到惊讶的事情。原以为降雪夫人如此执着于白师父,定是白师父有些事情对她不住。可是听宴池说来,竟是降雪夫人嫁人在先……真是匪夷所思。   想不明白的就不想,能放下的就放下,放不下的就去寻找答案!这是我的作风。现在,一个人面对广阔夜空,浩瀚海洋,只觉得心旷神怡,思想中的纷乱马上就烟消云散了。隐约间,若有所悟……   海上的夜空,广阔而深邃!仿佛无穷无尽。事实上,夜晚看似漆黑一片,却比白昼要真实得多。白日里的天空被明亮的日光所遮蔽,到了夜晚,才能显出宇宙真容……我们所在的世界也只是如漫天繁星中的一颗般的存在……地球于宇宙,人类于地球,皆如万千世界中的一花一叶,一沙一尘。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西方也有,从一粒微尘观整个世界的说法。可见每个存在,皆有其道理。   静静盘坐,似打坐非打坐,似冥思又非冥思,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世上的一棵草,一粒沙,毫无斧凿地溶于自然之中。   又恍惚觉得自己像宇宙中心,自然之中的元气丝丝缕缕地汇聚过来,透过体表,以一种海中漩涡的方式,结于丹田,几经炼化,又再分散到四肢百骸,经络穴位……   感受着体内发自自然之力的真气游走路线,隐隐约约之中好似领略到了一丝天地之道。   这种感觉可说神奇,也可说自然。   似是而非,有招无招,虚虚实实,有我忘我……   静坐,沉浸其中,处在一种半醒半梦之间,只余清风明月,如在浩瀚广宇之中……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与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五章 海上龙卷      经过那一夜对于自然宇宙的感悟,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境界又上了一个层次。整个过程看似容易,实则不然。   内力要从少时练起,越是正宗淳厚为佳,靠常年累月的基本累积而成。招式相较内力来说,便要灵活的多,聪明机变者学习较快,甚或有些凌厉多变的招式,没有内力催动也能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但是,归根究底,招式要以内力为后盾,方为长久之道。   内力和招式,或因勤修苦练,或因天赋异禀,提升的或快或慢。或许碰上瓶颈,但日子有功,终究有些进益。   然则,境界的提升,有时候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于心胸,在于悟性,在于经历,更加在于时机!   她不受年龄和学识的限制,年长者不一定就比年少者境界高,而读书人也不一定就比农民更懂得自然之道……   有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将自身境界提高一层,而有人却在呼吸之间,顿悟天道,对修为大有助益。   而我无疑就是后者!人品爆发什么的应该也有可能,但我想主要是因为我两世为人的经历。游走于生死,先灭后生,如此际遇,自然后续效果也是不凡的……   欣赏着天空中云朵的变化,那种将动与静完美结合的力量……这就是自然之力啊!人可以顺应自然、利用自然、但不能违反她、征服她!   正如太极拳劲,便是顺应自然定律并且加以利用,所谓借力打力。这力不是凭空就能借的,须得寻得自然运转之道。正如后世的物理力学,便是将其中的许多自然定律概括出来并加以利用。   正思及此,身边飞过一只水鸟,煞是洁白可爱,不由玩儿性大起,伸手一捞,后发先至,已将鸟儿笼在掌中。一抓之势,已是卸了飞鸟前冲之力,再施展粘字诀,任那鸟儿如何扑动翅膀,也是无法飞起。   “哇哦!”,上方传来一声惊叹。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今日掌帆的“陈贵” 。此刻正盘坐在桅杆上,作瞭望工作。   我抬起手,任鸟儿自由飞起,欢快地翱翔在上空,微微一笑。   “云姑娘,你可真神啊!怎么就能让那鸟儿在掌中跳舞!”   我笑了,“没有啦,我那是在练功,没什么神奇的。”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船上的人虽不再把我当“仙人”看,但始终还是怀着一份好奇,因此我每次到甲板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些关注的目光。   “姑娘别看我功夫不怎么样,见识的却是不少,我老陈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练功的!”陈贵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虽已随风飘散不少,但他是个大嗓门,倒是也声音洪亮。   我刚想答话,却听上面惊疑一声。   “咦?那边是什么?”我顺着他眺望的方向看去。不由皱紧了眉头。我的目力当然要比陈贵好得多,因此将远方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从东面涌来一物,远看黑压压一片,像是一块移动的乌云!细看之下,竟是大片成群结队的鸟儿,如此大批的运动,绝不是迁徙,倒像是……避难!   心中一动,赶紧来到船边向海中望去。   果然……之前还有许多鱼儿在海面上游荡,此刻却寥寥无几,运目深望,发现大群的鱼群正在往深海游去。   看样子不好了!我以前虽然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但听还是听过的。生物大批奔逃,必有天灾!   此时,陈贵手脚麻利地爬下桅杆,快速地对我说,“云姑娘,我看东边怕是要变天了,会有暴雨也说不定。您先进船舱吧!我得去向老大回报。”说着匆匆去了二层的“控制室”。   我望向东边,只我们说话这会儿,那边海平面上空已经更加阴沉起来。渐浓的云层聚集到一起,浮在天上。慢慢地向这边漂浮……那肉眼看来缓慢的动作,事实上却跨越了人们难以想象的距离!   身后声音嘈杂起来,水手们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甲板上尽是奔跑的声音和命令的声音。   “起风了,大家快点儿,调转船头,向西行驶!”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吩咐道。   “陈贵,彪子!你们几个爬到桅杆上去待命,有什么情况随时回复,并做好降帆的准备。”   我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个子不高,精干结实,满面沧桑的中年汉子,正是这艘船的船长赵成。在他身边,还有一脸凝重的宴池。   赵成朝我们点点头,就去了船舱顶端的瞭望台,想东边眺望。   宴池来到我身边,也同我一样,望着东边。那里的云层越聚越多,面积也越来越大,离我们这里也更近了一些……   而那乌云中部下沉的部分渐渐突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   海面的风大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海水便从波光粼粼渐成浪涛汹涌之状。   而我们的船只也调转船头,朝着乌云的反方向行驶……   “难怪说海上凶险,风云变幻,只在一瞬间……”我不由感叹道。   宴池侧头看着我,虽未说话,但眼中却蒙上了自责的神色。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就欣赏下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吧!”   他目光一动,眸中愈发清明,深深看了我一眼后,再次仰头看向那朵漏斗云。   我知道他怕真遇上海难,把我牵扯进来。因此自责。但我却并没有这么想,反而还心中释然。幸亏我赶上了这艘船,不然……追悔莫及的就是我了。   从我们这里看去,东面的海面已经是惊涛频起了,由于距离太远,还不觉得怎样,但看水手们的脸色都是凝重异常。   蓦地,从远方汹涌的海浪中,一道水注冲天而起,直直地接上了漏斗云下方的窄口!形成了海天一注的奇观!   “龙吸水!”我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幕。   “是龙吸水!”   “真龙现身啊!”   身后传来了各种惊呼声。有人竟然骇然地跪下朝那水注膜拜!   此时却听赵成一声断喝,“各就各位,全力加速,不要被它赶上!”这句话声音洪亮,连那些跪地叩首之人也是一惊,继而醒转过来,各司其职去了。   原来是“龙吸水”啊!以前只在网络上见过,如今亲眼目睹,果然是声势不凡……咦?我在想什么?于是在脑中仔细思索关于“龙吸水”的资料。   龙吸水,又叫做倒挂龙,其实就是水龙卷——发生在海上的龙卷风。水龙卷是一个猛烈旋转着的圆形空气柱,它的上端与雷雨云相接,下端有的悬在半空中,有的直接延伸到水面,一边旋转,一边向前移动。龙卷风卷起海水,形成透明或白色水注直冲云中,犹如龙倒挂于空中吸水一般。因此才被称为龙吸水。   其实无论在哪里,近距离遇到龙卷风都是很危险的!它是一种伴随着高速旋转的漏斗状云柱的强风涡旋,其中心附近风速可达每秒100米到200米,最大300米!如此速度,如果发生在船只附近,是根本避不开的,好在我们距离它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最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竟然是龙吸水!”宴池定定地看着天边,轻蹙眉头。   天边那片乌云又更大了,其实是又向我们移动了些产生的视觉放大!而且也不止一道水龙卷,在那片厚厚云层之下,竟然又有了三道水注!   我抬首,整个天空都有些朦朦胧胧了,东面的乌黑的巨大漏斗云带着几个高速旋转的水龙卷,如恶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狰狞而来,缓缓蚕食着天空……   水手们奋力划桨,此时的船帆已经被降了下来。   不过……这龙卷风比我想象之中移动的还要迅速!没多大功夫,我都能微弱地感觉到阵阵气浪旋转而来,耳中尽是风啸龙吟之声!   还真是……蛮慑人的……难怪古人会把这现象当成神迹来膜拜,畏惧。就连我这个知道其原理的人都被这阵仗给震住了!   “别怕。”宴池轻拉住我的手柔声道,虽只有两个字,却无形中让我心底一松。   “我不怕!”我坚定地回答他。“还是那句话,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深深点头。   我也回望着他,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许多……忽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水性好不好?”   “……”   “好了!”   “消失了!”   “老天保佑!”   一阵阵欢呼声响彻在商船上空。我和宴池这才朝东边一望,龙吸水消失了!也就是说龙卷风已经过去了!难怪方才那一刻觉得安静了不少。   “小夕,太好了!”宴池由衷地绽出一抹灿烂笑容。   “没事了,没事了!”我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举动倒没有引起公众的关注,因为水手们也都庆祝劫后余生般地抱在一起。   “传说中的龙吸水,我们都见过了。还怕什么呀!哈哈哈!”一个水手大笑道。   “可不是,听闻遇到过龙吸水的船只都遭了难了,咱们这次可真是万幸啊!”   一时间众说纷纭。船长赵成走下瞭望台,看着大家欢欣的样子,也是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没事了,转航向,继续朝鲲国行进。”他朗声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龙卷风真的过去了,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幸好我们离得远,而且及时往反方向避难,总算平安无事。   不过龙吸水之后,天空就一直昏沉着,只是不知何时会下雨?   深夜,我被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起身披衣,一推舱门,一阵狂风卷着雨滴砸了过来。   我来到甲板上,见几名水手正在降帆,在风里作用下,桅杆瑶瑶晃晃,甚是不稳。我急忙前去,运起内力,帮他们把风帆降了下来。   雨愈下愈大,只一会儿工夫,已是大雨滂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路由器坏了,上传不了,今天才修好。 咱们国庆节快乐!好好休个长假!   ☆、一三六章 暴风骤雨      天空中,雷鸣电闪,海面上,惊涛骇浪!海浪犹如猛兽般的汹涌而来,每一次冲击,都撞得船身摇摆不定。漫天的大雨与飞溅的浪花一齐拍打在人们身上,饶是这些见惯风浪的水手们,也被这狂风暴雨砸的东倒西歪!   帮水手们降下了风帆,我四下望了一番,大雨模糊了视线,但仍能看见大伙儿在紧张地忙碌着。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却个个都很利落。有从负责船舱排水的,有用绳子固定大型物件的……指挥的、瞭望的、掌舵的,摇橹的……   冒着狂风暴雨在甲板上行走都很困难,不断的有人摔倒,又爬起来,男人们的声音在风中嘶吼着,又毫不留情的被撕成听不完整的碎片。   “风雨太大,回船舱去!”在各种噪声中,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我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影立于船尾处,手里拿着一团绳子,正看向我。   又是一道闪电,划亮了黑夜。他那席淡蓝衣衫在亮光下格外醒目!但见他浑身湿透,长发贴在面上,肩背上,不住滴着水,一对眸子比往常更加耀目,整个人平添了一股妖异之美。   闪电已去,暗色聚拢,却难掩那眼中的星辰之姿……   呼吸间,我已来到他的身旁,微仰着头,任冰凉的雨滴打在面上,毫不回避地对上他的眼。   他定定地看着我,嘴唇微张了张,終是轻轻摇头,唇角微弯。   “我就知道会这样,却还是多说了一句。”他抬起手臂,用衣袖为我遮挡风雨。   “你的意思是好的,只是我不喜欢。”我抿嘴一笑,心里漫过一丝甜蜜。   “看你,都湿透了……”他轻抚着我的湿发,眼现疼惜道。   我横他一眼,微嗔道。“你不也成落汤鸡了吗,还说我呢……”   正说着,猛然一个巨浪打来。船身剧烈地一晃。我和宴池下盘坚稳,牢牢地吸在甲板上,倒未怎样。却听得人大呼。   “有人落水了!”   “救人啊!”   我们对视一眼,急忙赶向事发处。在船舷边,向下一看,正看见一个人在水中挣扎!一个个浪头盖过来,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十分危险!   已有人放下了绳子,但是风浪太大,那人根本够不到。这时一个人大吼一声,便要跳下海去,被宴池一把拦住。   “让我去救人,那是彪子!”那人大喊着,便要挣脱开。我一看,原来是陈贵。要说他和彪子可算是铁哥们了。难怪不顾性命地要去救人。   宴池却把他一把推给其他人,抓住绳子,一个纵身跳入海中。还不等大家的惊呼声消散,绳子一颤,他已经带着一个人纵回船上来。他把那人轻轻放下,我一看,正是彪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此时的陈贵犹自在挣扎着要下海救人,一晃神儿的功夫,却看见彪子已经躺在自己眼前咳水了。他呆了呆,有些迷茫,下一刻便扑到自己哥们的身上,相拥着大叫大笑着。   “谢谢祝公子!”   “公子真是神乎其技……”一时间,大家纷纷反应过来,对宴池充满了感激之意,然后又去探查了彪子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船身又是一下剧烈摇晃,又有两人跌了开去,宴池一抖手中绳索,那绳子变得笔直,拦住了两人的去势,他又是手腕一抖,绳子便将两人卷了回来,安然无恙。   这两人惊魂稍定,千恩万谢,此时,水手们看着宴池时,眼里闪着暴雨也浇不息的火花,崇敬之意,溢于言表。   “大家安心行船,如有危险,祝某会尽力回护!”宴池这句话上用了束音成线的功夫,话语在雷鸣海啸之中仍是清晰地传入水手们的耳中。   大家欢呼一声,士气大振,干劲儿十足,好像这暴雨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这就是英雄的力量,也许他不能救千万人的生命,却能让千万人在危难中诞生希望与信仰……   “有你的。”我抹了抹脸上的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者同舟共济,团结至上。”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我叹了声,“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他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蹙眉道,“看来我们要做好奋战一晚的准备了。”   “我去问船长,看他怎么说?”   他点头,“你去吧。”   来到船尾,在舵手那里找到了船长赵成。他正在大声地给舵手和众多桨手下达指示。   “船长。”我招呼了一声。   “我们这是往哪儿去?”我问道。   他抬起头,抹了把脸上潺潺的雨水,看了看我,声音嘶哑道,“东南方向二十里处有个海湾,我们去哪里避一避!”   原来如此,有个避风的地方总比漂泊于危险的浪涛之中要好的多。还多亏他熟悉航道。   “那个海湾有没有礁石?”暴风雨中靠岸也得看岸边有没有礁石,否则只会被浪卷的触礁破碎!   “还挺懂……”他嘀咕道。声音不大,却还是被我听到了。他沧桑的脸上带了些笑意,“放心,那个海湾都是沙滩!极易停靠的。”   说话间,船身又是一颤。他和两名舵手顿时身子一晃,我急忙双手一托,真气磅礴而出,稳住他们身形。   “没事吧?”   赵成赶紧看了眼船舵,见没有偏离航向,这才转身道,“没事!多谢。”   “船长,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赵成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姑娘武艺高超,还望做些支援回护。另外,海上暗礁重重,以姑娘的目力,想必远胜我等……”   “好,船长放心,我这便去瞭望台。”话毕,一个纵身,已至瞭望台上。   赵成吸了口气,又感叹一番,这才继续查看船只的状况。   这个风雨之夜,大家都在与自然奋战着。一会儿桅杆倒了,一会儿船身倾斜,更有几次,险些触到暗礁,堪堪擦着船身绕了过去,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饶是我与宴池拼尽全力,还是有几人受了较重的外伤……   尽管如此,大家面对天灾,仍是不屈不挠,与狂风骇浪做着殊死斗争!   眼前的这一切,对我的触动是很大的。我之前与之并肩作战的,都是武林中人,各个身负武功,而眼前这些,都是没有多少工夫的普通人。而正是这些普通人,在与天争着,争夺着活命的机会,争夺着未来!   人难以征服自然,却可以征服自己!人想胜天,便要先胜过自己!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没有退缩,奋力拼搏过了,即使输了,也要轰轰烈烈!   眼前这些人,此刻便胜过了自己,他们成为了海上的巨人,而我的毅力,也经受住了这场暴风雨的洗礼……   被瓢泼的大雨浇的没了时间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的船只靠岸了,果然,这里都是沙滩,没有礁石环绕,船泊得还算稳当。   我望了望天色,云层似乎薄了些。不似先前那般灰暗。在岸上看海,仍是浪涛迭起,只是那些已经离我们很远了……   半个晚上的拼搏,竟好像用了半辈子的力气!此刻,大家在岸上,早已累的瘫在了沙子里,有人甚至躺在浅水里,不愿动弹,之后被人拖拽到海浪范围之外。   仍是风吹雨打,但在这个海湾里,威胁已是小得多了。   我和宴池上了岸,便和船员们把船只往岸上拽了拽,以防它被风浪卷走。之后大家进了船舱避雨,将几名受伤的船员安排在较为干燥的舱里,上药包扎。医者父母心,之前在船上只是简单处理了下,如果不好好医治,伤口很有可能化脓发炎。   如此一番折腾,等我俩终于忙完,回到房间时,东边已经微微泛白了。   “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我一进房间,便摊在卧榻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确实。”宴池也靠坐在椅子上,显然也十分的累。   “宴池,你以前出过海吗?”   “这是第一次,没想到就如此这般了。”宴池无奈地笑笑。   “衰神……”我刚想挖苦他两句,忽然想到这样不是连自己也骂了。要说跨海远航,我飞机倒是坐的多了,坐船倒也是头一回。   “什么?”宴池听我说了半句便不说了,问道。   “没什么,呵呵。”   “小夕,我们练武之人,每逢变故惊险,都是对心境与武功的一次考验,此次历劫,我也颇多感触,我们不妨趁此机会,巩固一下境界……”   “什么?现在练功?”我瞪向他。   “境界提升的机会,稍纵即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着,他就在椅子上盘膝打坐。   虽然我很累,但想想境界这个东西,我是深有体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好吧!反正衣服湿淋淋的也不舒服,就运下功,顺便烘干衣服吧。”   我说完这话,就感到了强烈的注视感。抬起头,正看见某人瞪大了眼看着我,神色中有点哭笑不得的味道。   “我的祝师兄,机会稍纵即逝,您还不赶快修炼!”   “牙尖嘴利!”半嗔半笑的一句话,之后,船舱里一片寂静。   我坐于床上,气守丹田。思绪平静。渐渐的舱外的风声雨声渐渐归于虚无,如处于茫茫宇宙中。真气自丹田而出,游走于周身,通灌奇经八脉,带动内循环,最终再归于丹田……运行完一个周天,只觉身上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头发和衣服已经干了。   而真气就像老马识途一般,开始自行运转起来,这种现象是在狼盟军营时就有的,而在它运行之时,我脑中回忆着几天来的种种……从担心宴池,一路奔来,到再次重逢,夜观顿悟,再到龙卷脱难,怒海求生……一幕一幕,仿佛缓缓流动于眼前,由清晰变模糊,心潮也由诸般变化到逐渐归于平静。   最后,只余一片空明……   如梦似幻,似是舒服的睡着,但是头脑又十分清醒。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舱外的一声叫喊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中。   “快看,又有一艘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七章 海沙货船      暴风雨中,我们的船终于驶到了赵成所知的一处海湾,在这里泊船避雨,经过了一番在海上险境求存的经历,我和宴池有所感悟,遂在船舱里打坐运功。   行功中,若有所悟,一切尽在朦胧之中,难以言表,只觉经脉通达,灵台平静……   半梦半醒之间,却听外面有人呼道,“又有一艘船过来了!”   睁开眼睛,体内真气如潮汐般缓缓退去,归于丹田。   如今,我体内真气中正平和,收发自然,即使在运行中突然收功,也不会出现在镇北关时的走火入魔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挺让人舒心的现象。   宴池站在舱门口,长身玉立,周身已是干干爽爽。   “出去看看。”   他的声音轻快明澈,想是运功后颇有收益。又见他整个人精神抖擞,疲态尽去,虽是眼中神采更趋平淡,内息气劲若有若无,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内力更上层楼,已经达到神气内敛的境界了。换句话说,我们俩如果想的话,可以随时收气敛息,便和普通人一般无二。任是高手,也看不出我们有无武功,修为深浅。   他话语方落,我们已到舱外。只见不少人聚在甲板上,冒着雨向海上张望,有人小声地议论着,船长赵成微微蹙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们来到船尾,也向海上眺望,果见阴沉的海面上,缓缓驶来一艘船只。由于距离和天气的原因,尚看不大清楚,但一望之下,可知不小。   “想来也是来此暂避的。”我猜测着。   宴池却未言语,只是静静看着那船渐渐驶近。好一会儿,方开口道。   “船上没有旗帜,看不出是属于龙国还是鯤国……”他微微一笑,“是艘货船,应该问题不大。”   我说,“就算是海盗船,这个时候,恐怕也没有心思打劫了吧”   他微微摇头,“人心险恶,有句话叫‘趁火打劫’。”   我嘴上未说什么,但心里也颇为认同。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皆有可能。   再次感叹,跟此君出门,就没什么可让我操心的事儿。   不一会儿,那艘船也缓缓靠岸。此刻,风雨已不似先前激烈,那船泊得倒比我们那会儿平稳许多。   停靠妥当,从那艘船上下来十几人,个个精壮结实,显是都会武功,更有几人额扎布带,打着赤膊,肌肉贲张,见之给人凶恶之感。   赵成下了船,来到沙滩上,船员们自觉地跟在他身后,排成队形,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新来的“避难者”。   此时,从那十几人中,当先走出一人。中等个头,却是十分结实,生的一张黝黑的面孔,浓眉大眼,方脸厚唇,见了赵成等人,笑呵呵地大步迎来,给人朴实热情之感。   我见他踩在湿软的沙滩上,步伐毫无阻滞,下盘沉稳,又见他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是个功夫不弱的练家子。   不过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来到赵成面前,拱了拱手。   “这位老哥,咱们的船遇了风浪,来此避避,叨扰了!”   赵成还了个礼道,“哪里话,我们也不过是早到了一会儿,咱们海上讨生活的兄弟本就是四海一家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必客气。”   那人哈哈一笑,“那兄弟就谢过老哥了。不过刻下兄弟还得回船上处理些事情,否则真想和老哥痛饮一番!”   “兄弟自去忙吧。这酒待雨停了再喝也不迟!”赵成微笑道。   那人点点头,扫了一眼我们这艘船,顿了顿,冲赵成和这边一抱拳,“告辞!”话毕,转身大步离去,身边十几条壮汉也如一阵风般随他回到船上,来去匆匆。   赵成微蹙着眉,若有所思。然后朝身后的人们命令道,“没事了,大伙都回船上去!”   众人这才呼啦啦地回到各自的岗位。   “这些人可不像是一般的水手啊。”我望着那些“新来的”背影道。   “师妹看出什么了。”宴池微笑看着我。   “我又不像某人见多识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觉得打头那人面熟,却又想不起了。”   他笑了笑,“师妹谬赞了!祝某愧不敢当。”   可我看他笑得那样子哪有一点“愧”的觉悟。   “还下着雨呢,我们回船舱吧。”说着他轻拉了拉我的袖口。   进船舱各自坐好,宴池这才徐徐道,   “也难怪你想不起来,毕竟你只在丐帮大会上见过此人一次,那个场合,他又排不上座,我倒是早就认识这人。”   “哦,他是谁?”我一边问道,一边仔细回想在丐帮大会上见过的那些武林人物。   “……海沙帮!”我脑中灵光一现。依稀想起在海沙帮的队伍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果然好记性。”他赞许地看着我,眼中神色越发柔和。“这人是海沙帮的三当家‘旋风腿’于泰。下盘功夫厉害,负责总管帮中的海上营运。”   我砸了砸舌,“知道的好清楚啊!”不愧活百科的称号,当然这个外号是我给取的,那时候哪有百科全书这名字啊。   “你觉得这个于泰怎么样?”宴池忽然看向我,问了这么一句话。   “算是性情中人吧。”   他轻轻摇头,正视着我道,“小夕,你要记住,行走江湖,最该提防的——是人心!”   “难道这人……”   他冷冷一笑,“世人大多知道他‘旋风腿’这个名头,却只有少数了解他的人知道他的另外一个绰号——浪里狐!这个绰号固然是因为他水性好而来,却更因其狡诈的性情!”   “浪里狐……”我念着这个绰号,脑中却已在回忆于泰此人方才的一举一动。   宴池继续道。   “打从他下船之际,他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们这边的情况。之后跟赵成对话时,也都若有若无地瞄着我们的船……”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这样。而此时想来,于泰看着这边的眼神倒不是单纯的热情,而是对于某些东西的热切,其中还包含着贪婪……   难道他想截船?我们的船只规模不小,此等越洋货船上的物品自然价值不菲。以海沙帮的势力要想夺货杀人,再借暴风雨之说,让一只船消失的无影无踪,倒也不是难事。况且他们的船上并无海沙帮旗号,即使有人生还传扬出去,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想到这里,不禁背脊发寒,我倒是不怕他动手,只是感到如此天灾之际的相遇,此人居然还有这等狼子野心,不禁让人齿冷。   “他要来就让他来啊!本姑娘怎会惧他?”我豪气纵横道。他不来则已,来了更好,我正好为民除害。   “所以他刚才才没动手啊!”宴池好笑的冲我眨眨眼。   “嗯?……你是说……”想到于泰回船之前看向我们方向时的那一片刻的怔然,我心下已经明白了宴池话中的意思。   正因为宴池和我在这儿,儿于泰又正好认识我们或是我们中的一个,极可能是他看见宴池在此,临时打消了截船的念头。   这就叫人的名树的影……追云公子可是成名多年,在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于泰因此望而却步倒也不难理解,由此也可见此人行事谨慎,处事灵活。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都知道了对方没安好心,又怎么能心里踏实。俗话说的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不放心就去看看呗。明明是海沙帮的人,可船上却无任何标识,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倒是颇为好奇。”宴池云淡风轻地说。   “说的有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我眼睛一亮。   “他们方从风雨中避难而来,泊船后定是身心俱疲,等他们困顿之时,我们再去……”宴池笑眼弯弯,唇角上翘,招牌式的狐狸笑再现。我心里衡量了下,彼狐狸遇到此狐狸,怕是要栽了!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海面汹涌渐息,雷鸣电闪已过,只有不大不小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两艘商船遥遥相对地停泊在海滩上。其中一艘靠近海水的船只附近,隐约有两道身影飞腾纵跃,翩若柳絮,快似鬼魅,轻轻松松地上了海沙帮的船而丝毫未被人察觉。就连船只附近的沙滩上,也只是留下了极清浅的足印,下一刻,已被海潮冲刷殆尽……毫无痕迹可寻!   躲过甲板上的岗哨,我和宴池潜进了海沙帮船舱。船舱内较之外面更为昏暗,以我们的目力,倒是无碍,反而更适于我们隐匿形迹。   越洋商船的结构大同小异,我们直接去了二层,查探了几个较大的房间,不是里面没人,就是从里面传来鼾声……睡得好香啊!当真是困顿疲乏,放松警惕。   终于,在一处房间外,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宴池对我比了个手势,我一看便明了,谈话的人里面,有那个于泰!于是收敛气息,贴近舱壁,仔细聆听。   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显然实在说什么机密的事情。心理学上讲,当人谈到什么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情,或是私密,心虚的事情时,大多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大声谈论机密,那这人不是缺心眼儿,就是故意设套给偷听的人了。   即便他们压低了声音,但我听得还是很清晰。   “三哥,当真要放过那到嘴的肥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又提?那船上的两人咱们惹不起!”这个声音听起来熟悉,这人又被称作三哥,想必就是于泰了。   此时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算他们有偌大的名头,毕竟只是两个雏儿,要不咱们给他们下点儿药……”   听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暗骂这些人卑鄙无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要是不在这里,赵成他们遇到这些人,恐怕就要遭到不测了……   我这一个念头刚起,就听那于泰低喝一声,“猪脑!那两个人要是好对付,你三哥我会怕他们!”他语气中含着严厉,“那女的我还不算了解,暂且不提,只说那姓祝的小子,江湖中公认的博学多才,武艺高超……”   我看了看宴池,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看,人家夸你呢!   他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   接着又听于泰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主儿,那是连丐帮铁众山都让他三分的主儿,虽说年纪不大,可是狡猾奸诈,办事老道,这些年来,竟听说他占别人便宜,没听说吃过别人的亏……”   我几乎笑出来,好在忍住了。再扭头看向宴池,只见他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动,隐含精光。看来那个于泰要倒霉了。   那个瓮声瓮气的主儿似乎泄了气,嘟囔道,“我也知道他不好惹,这不是心疼么。这一船的东西就那么给了那个老……”说着他顿了顿,好像颇为顾忌,改口道,“给了夫人,我们下半年怎么过啊。”   于泰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可是这批货不能出事,要不寒玉宫追究起来,咱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时,我感觉到宴池的气息微微一滞,狐疑地看向他。他转过头来,目中闪着兴奋,传音给我道。   “这次来着了,寒玉宫——降雪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八章 搭顺风船      我和宴池潜入海沙帮的货船,原意是探探于泰等人有没有不良企图,也想看看他们隐藏身份,低调运送的是什么样的货物。   可没想到听到于泰提到“寒玉宫”!   这是个什么地方?   此时,宴池一脸兴奋地传音给我,   “这次来着了,寒玉宫——降雪夫人!”   我心里猛地一跳,听他这么说,我哪能还不明白?降雪夫人要么就在寒玉宫,要么就是那里的主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期望与激动。互相点了点头后,继续聆听里面的动静。   “这一年来真他娘的不顺,打仗打的生意惨淡,关卡又防的紧,哪还有咱们的油水?那边又要按时孝敬,以往不过是些金银财务,还好办些,这回不知怎么得,偏又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咱们兄弟费了老大功夫也不过搜集了几样!真没法混了,倒不如去丐帮当花子,还落个清净!”   于泰冷笑一声,“四弟,你这番话敢不敢到大哥面前说去?我们海沙帮虽是跻身武林三大帮派,声名在外,但我们自己心里得明白。咱们论武功人才,比不了丐帮,论神秘骇人,比不了五毒帮。可咱们帮派却在江湖上屹立了几代而不倒!还不是因为本帮的人脉财富,还有帮务的特殊性。沿海地区,无论龙国还是鲲国,哪里没有咱们的势力,但凡河运海运,谁不卖咱们的面子?若非如此,那些自诩名门的大派能容得下咱们?”   说罢,他叹了口气,“可是越和利益扯上关系,就越容易被人所制……寒玉宫那位在鲲国是什么身份?那是能左右国主的人物,武功又高,咱们得罪不起呀!”   我听他此番言语,暗道这于泰倒是个有见识的人物,能认清形势,知己知彼,可比他身边那个四弟精明多了。   又听那“四弟”开口道。   “三哥,这我也知道,我这不就是憋得慌,发发牢骚嘛。”那个粗嗓音的嘟囔着,“对了,这场暴雨一耽搁,还不得误了交货的日期?那些丫头片子又要为难咱们了。”话语中深有忿忿之意。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气变幻,非人力所能抗衡。想来也怪不到咱们头上。不过,海面一平,咱们就赶快出发……那艘船,你就别惦记了,那是块啃不动的骨头,可别肉吃不到再崩了牙!”   对方听了不免又长吁短叹一番。   “行了,去休息吧。养好精神,这次还真累啊!”   “行嘞,三哥也歇着吧!”说着有人起身的声音。   我与宴池各自身形灵转,隐在过道内的阴暗角落内。只听舱门吱呀一声响,接着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我屏息静气,身子不由地往里挪了挪,却碰到一个坚实的胸膛,点点暖意传了过来,鼻间缭绕着那熟悉的味道……   此刻身周一片黑暗,虽然两人都是将气息控制的微乎其微,但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又都是耳力惊人……这一刻,都隐隐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与那接近之人的脚步声相比,这声音小了何止百倍?不过在我二人听来,却是无比清晰、震撼……   话语可以骗人,但心不会,此时此刻,两颗心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渐渐节奏统一,竟像是一人所属!   漆黑中的怦怦心跳,后背上传来的阵阵温暖,为当下情景添了丝丝旖旎……我面颊微微发烫,同时点点甜蜜也从心底缓缓溢出……一时间,这里仿佛不是敌船,而是花树吐芳的幽暗树林……   眼前一个壮硕的人影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隐身暗处的我们,迈着大步很快步出了我们的视野。   听到舱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我这才轻轻呼了口气。传音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却不料身子被他从后轻轻环抱。他的气息喷到我的后颈,听到他轻声道,   “我很欢喜!”这句竟然没有用传音入密。虽然有些冒险,不过我知道他的心意,发自真心的言语不亲口说出来总觉遗憾。   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唇边挂着甜甜的笑容,轻声道,“我也是……”   他的双臂更紧密地圈住了我……   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无声胜有声……   一分钟,两分钟……大约十分钟过去了……   “嗯……宴池,这里……毕竟是敌船……我们还是去办正经事吧。”   “这不是正经事么?”   “讨打……”我蓦地回身瞪向他,却见他笑吟吟地瞧着我,一副刚吃了蜜的样子。见他这样,方才的脸红心跳感瞬间荡然无存,当下伸手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嗯,腰身还挺紧实的,没怎么掐动……   虽然知道没把弄疼,但看他堂堂祝大侠装的一副呲牙咧嘴,犹如受了满清十大酷刑的模样,还是十分解气的。于是传音道,“好了,本姑娘便不和你这个登徒子计较了,快去货仓看看吧,我很好奇他们说的稀奇玩意儿都是是什么?”   宴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云女侠吩咐敢不从命!”   白他一眼,心里暗叹,我怎么就挑了这么个花花公子呢。不过也知道他是嘴花而已,他若是敢心花,哼哼……   运起魅影身法,自然形如鬼魅,不可捉摸。旁若无人地进入了底层货舱,货舱里要比外面黑的多,不过我们也能大概看清楚东西。这里满满的货物,须得小心行走,才不致撞到货箱。   起初见到的货物都是摞在一起的,越往里去,倒是发现几处单独摆放的货箱,还做了特殊的防震防潮保护措施。当然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体力活自然是男士优先。宴池上前小心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方一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涌了出来。   “上好的紫檀木棋盘。”宴池打开包裹着的布帛,看了看说道。   能让宴池称一句“上好”,我也探头瞧去。果然是檀香隽永,做工古朴典雅。   “这些人也懂得附庸风雅?”   “不是他们,是降雪夫人……”说道这里,他神色间微微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去翻看其他几个箱子。每打开一个,神色间便舒缓上一分。   我一一望去。碧玉洞箫,古砚,狼毫……甚至还有几本世上罕有,只在书中提到的古籍!   这降雪夫人有如此雅兴么?看她那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但凡性情冰冷淡薄之人,多是喜好不多。偶有闲情,也不外乎一两项即止,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之人,也不太可能不苟言笑……   那这些东西……我心里隐隐觉察到什么……   鼻中隐隐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十分与众不同,气味极清幽淡雅,若不留意,几乎被先前的紫檀之气掩盖掉。   细细寻觅之下,在几个箱子后面找到了一处独立的小空间。这一小块地方维护的非常好,四周都有栅栏遮掩保护着。原来里面是一盆盆的花草,难怪要单独隔离出来了。   只闻气味已知不是凡品,细看之下,惊讶之意更甚!   九幽草,三色兰芝,琼枝碧玺竹,七星龙蛇草!   这些……   “宴池,你快来看!”   宴池过来,见到这些稀世的奇花异草之后,也是吸了一口气,随即面上是难以自抑的激动神色。   “这几样花草,师父他苦寻多年,也只不过遍寻其中一二,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竟大多在这里了,呵呵,这降雪夫人……和海沙帮……还当真是好本事啊!”   这些花草本是西石奇珍,但是认知的人却极少。要不是早年在白先生那儿的笔记古籍中见过,我也是不认识的。如果说,方才见到那些笔砚棋萧,我还是隐隐怀疑的话,那现在看到这些花草便可以肯定。   这些东西——就是要送给白先生的!   我轻轻拉住宴池的手。“太好了!我们现在只需以逸待劳,就可以找到白先生了。这样,岂不是比预计的还要顺利吗?”   他感激地看看我,随即哈哈笑道,“没想到,这场暴风雨倒真是及时雨啊!”   “看来,我们得在这船上找地方住了。”   “这个也不难,我们先把这些打开的箱子封好吧!不要被人看出我们动过……”   当下,我们小心翼翼地重新把打开的箱子装好,我正考虑要不要回自己的船一趟去取些必需品时,却听得外面一声号响,接着船上脚步声迭起,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久,船身开始移动,听得有人喊,“开船!起锚喽!”   我苦着脸道,“这下可省事了,不用回去船上了。”,   宴池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那东西呢?银两呢?”   “总会有的,海沙帮可是富得很。”   “……”这厮不会打劫吧!虽说海沙帮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可是打劫这买卖我两辈子都还没干过呢。   “师妹啊!你江湖走的太少了,你以为那些大侠们都不用吃穿,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么?便如我们现在这样。”   “知道是知道……可是……”   “唉。为了师妹纯洁的内心,大不了我牺牲一下,去卖力气赚钱好了。”他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   我觉得在他面前,我吐槽无力。如此时,身无分文,在敌人的船上,漂流于海上,他居然还能乱开玩笑的……不过好处就是,心情放松了很多,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阵摇晃,接着是船在海面上特有的那种漂浮感。晕船的人应该知道,不过我们不晕就是了。   唉,没想到海沙帮这么赶,这就起航了,看来是真怕那个降雪夫人。   不知道赵成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了会是什么反应?寒玉宫,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三九章 先天真气      在海沙帮的货舱里,我和宴池发现了不少“特别”的货物。其价值就不必说了,珍奇之处就在于有些是“有价无市”的,尤其是那几种奇花异草,甚至是鲜为人知的!   从这些货品上,我和宴池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随着这艘船,我们定能找到白先生!   这个结论让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其实,按照原计划,我们这次先到鯤国与青师父会和,然后再去茫茫海上找寻白先生所在的小岛……这个过长要花费多久很难说,还需要强大的情报来源,更要在海上躲过鯤国境内海域的搜查……   而现在,我们错有错着,本以为因为暴风雨的缘故,会晚到鯤国,没想到却有了意外收获!省过了中间步骤,直接搭顺风船去寻白先生……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于是,我和宴池就在敌船上“住”了下来。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这段时间,我们大多待在货舱里,偶尔,也会去主舱探听一下,却也没有更多的收获,于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几样奇珍是要送给谁的!。   货舱里虽然环境不太好,但还算清静,还有清幽的花草味道萦绕鼻端,倒也惬意。   其间,有人进来查看货物是否受潮、损毁,也只是一次,人也不多,只有两名水手,查的也不甚仔细……   如此,船又行了两三日。这一日,终于停了下来。到了么?我心里寻思,见宴池眼中神采奕奕,面上却是难得的严肃凛然。   这时听得一女子声音高声喝道,   “对面船只可是海沙帮的?”这声音清脆响亮,话语却不甚客气。   又听得一个声音答道,“在下海沙帮于泰,见过寒玉宫尊使!”   这于泰似是毫不在意,恭敬地回答女子的问话。   那女子朗声道,“我等奉宫主令来此接收货物,尔等速速将船靠拢,搬运货物过来。”   接着于泰说了什么我也顾不得听了。忙对宴池说,   “怎么办?他们这是要中途转船,我们怎么混到那艘接货的船上去?总不能在两艘船上,近百号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上船吧?”要是那样的话,轻功再好也不够用。   宴池沉吟了片刻,笑眯眯地看向我,漂亮的眸子对我眨了眨,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听他清泉般的声音徐徐道。   “我们游过去。”   “……”也只能如此了。在水下潜过去,然后等船开的远些了,再趁机上船……   “不过我们得先出去再说,船已经向那边靠拢了。”   在我们出了货舱,隐身在船舱外露台的廊柱后时,我们所在的船只已经停靠在了一艘漂亮的船只旁,搭上了几块踏板,水手们已经开始往货舱那里走去,显然是要把货物运到对面船上去。   那艘船只要比海沙帮的船只小上一截,外观也很美观,看样式不是越洋船,而是短程行驶的海船。   我再仔细一看,对面船头上站着的几人都是姑娘家,俱是白衣翩翩,头顶玉簪绾发,余发垂肩,在海风的吹拂下,倒是衣袂翩然,长发飞舞,视觉上已经不俗。   当先的一名女子,显然是管事之人,穿着比之后面的人更为华贵些,但也是素衣玉面,冷若冰霜。   这些女子就笔直地立于船头,看着海沙帮的人搬运货物。   “我们下去吧。”宴池传音道,接着指了指船舱后面,也就是与对方船只靠拢处的相反那一侧。此时,水手们大多在两船之间穿行着,余下之人也都在船舱前的大片甲板上矗立对视着,船舱后面的船舷处倒是一个人也没有。再说,又有谁会想到有人在船上潜伏了好几日呢!   小心地绕到后面,因为有船舱的阻隔,也不必担心被对面那些女子看到。我和宴池对视一眼,翻身掠过船舷,手上一吸,攀着船身缓缓降入海中……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入水的声音甚至小于海浪声,也没有激起浪花,除了转瞬便被海浪吞没的涟漪,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闭住气息,缓缓下沉的同时,慢慢睁开眼睛。还是有点刺刺的感觉,哎,没有游泳镜就是不舒服,还有……看着身上衣物在水中伸展,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着倒是挺仙的,可是天知道,这衣服全湿了之后,在水里有多沉!   宴池在我的前方,他向我打着手势,示意我继续下潜。我们的身边,光线已经很昏暗了,抬头看着上方,透过水面看太阳的感觉很奇妙,那是一个不刺眼的发光球体,以它为中心,是一圈圈的光圈和四周淡淡的光晕,而在上方的一大片光晕中,漂浮着的一块如乌云般的物体,就是我们刚刚跳下的那两艘并列的船只共同体了……   越往下沉,水压愈大,等我们下降到一定深度,不虞被上面的人发现时,宴池朝我挥挥手,朝船下方的水域游去。   方才下沉时还好,这一平游起来,顿觉吃力,海水的重力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运转内功,顿觉体表的压力小了些,不知不觉地,体内真气循环竟与海水流动规律渐趋一致!顺应潮流,自然阻力大减……   这时候游起来,觉得舒适灵活多了,于是向宴池赶去,见他反游将过来,关切地看着我,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然后我们并排地游过了那片船只阴影的范围……   在水下时间过得是很慢的,因为无法呼吸!明明是不远的路程,但在海水中却是十分缓慢,等我们绕过船只下方,开始上游时,我已经有些气息不足了……   其实我原来就不大会游泳,就更别提在海里了!看着上面的光晕越来越亮,我知道离海面更近了,只要再一鼓作气……   但水中怎比陆地,首要恶劣条件是不能呼吸……   肺部存留的空气已经用尽,肺腔开始难受,脑中已经开始缺氧……   浑浑噩噩之中,丹田处有些膨胀,真气犹如被压抑了许久一般,终于挣扎着涌了出来!瞬间,一股清隽之气涌入周身,脑中和肺部一阵清凉,简直像是三伏天喝了凉爽的山泉水一样舒服!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股沁人的真气,脑中瞬时清醒了,不但清醒了,我还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我能呼吸了!   不是靠嘴和鼻子呼吸,而是内呼吸!内息源源不断地从丹田涌出,再被吸入肺中,竟然不用刻意为之,就像在陆地呼吸一样容易!   光亮就在眼前,下一刻,我破水而出。好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灵台一阵清明,脑中闪过一句口诀。三清心法最高境界——功成若海,不竭不息!   “没什么事吧?”宴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好……”有事,不过好像是好事……有空再告诉他吧。   我们此刻已经在寒玉宫这艘船的外侧了,宴池浮在船边,看了看我,忽然笑道,“师妹好水性,你的脸色倒是比我还好呢!”   我仔细看他,果然有些缺氧后的苍白。   “这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上船么?”抬头望着上面,好像没有人。   “再等等,现在上去有些冒险,毕竟船舱里进进出出的,这些女子的武功也高于海沙帮那些人……”   “看来得等他们运完货物才行了……要不咱们还是货舱待着?”   “也许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目的地呢?”他高深莫测地笑着。“看这艘船,不是远航类型的。而且降雪夫人派人来接货,显然是为了避免外人知道她的所在地。但我若是她,即使为了保密,也无需让接货船驶出太远的。耗费人力不说,海上变幻莫测,犯不着冒险……因此,若要掩人耳目,短途已经足够了。”   这倒也是……想了想,我突然问他,“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泡在海水里度过这段‘短途’吧!”   他呵呵一笑,“我也只是推测,见机行事。”   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测是对的。跟着船只大约行进了一个小时,我们已能远远地望见前方有片白雾,隐隐约约,可见其中隐现一座岛屿。而这艘船正是朝着那座岛屿而去!   “就是那里了!”宴池的话语里带着兴奋。   他和白先生名为师徒,但感情却像亲父子一般,生恩不及养恩大,他自小被白先生所收养,多少年的精心栽培,倾囊相授……此中恩情,不言而喻……   望着前方的岛屿,我在心中呐喊,白先生,我们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零章 雾岛冰宫      前方是一片白雾。在稍远处望来,还隐约可见小岛的轮廓,但随着船只缓缓驶进雾中,竟是让人难分方向,不辨东西,看不到前方的景物……   身周尽是浓浓的雾气,我们攀附在船边。感到船只不是笔直前行,而是绕着弧线缓缓行驶……   “阵法?”我不由轻声道。   “正是,这阵法虽比不上‘迷蝶’奇阵那般千变万化,却也是十分高明。若不是跟着她们的船走,我们恐怕很难进岛。”   在迷雾中行进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渐渐能看清了前方的景物。看来这小岛周围的白雾也不是很厚,但是身在其中之时,偏偏又觉得一片迷茫,浩瀚无边……这就是我中华传承的玄妙阵法,只可惜在现代无论是阵法也好,武功也罢,都已不复当初……   心念转动间,前方已是豁然开朗!   前面就是沙滩了,既然到了岛上,我们的心自然放下了一半儿。因此潜水从另一处有岩石遮挡的海岸登岛。   藏身在岩石后,我坐到在沙滩上,看着与我们隔了一段安全距离的船只,这才松了口气,呼!感受着脚踏实地的美妙,一抬头看见宴池浑身湿漉漉地样子,不觉好笑,转而想到自己应该也是“落汤鸡”模样,便笑不出来了。   他见我这般表情,微微扯动嘴角,无奈道,“看样子她们搬货还要一些时候,我们还是先弄干衣服吧,不然也是行动不便。”   当下,我们功行全身。玄门正宗功法就是牛,烘衣服的速度相当给力。不一会儿,身上已是干爽舒泰,经脉里也是暖融融的。   这时,才有机会细看这座岛屿。这里虽不是很大,却也不是一眼便能望到边的。靠海边的外围是一圈沙滩,再往里去便是绿草如茵,一眼望去就好像一大片绿色地毯上面绣着繁花点点……   不禁想到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很喜欢到栖鸾书院去,因为那里有“花海”,就如眼前这般……也正是在那里,遇到的白先生……想必他也是极爱那里的景色的……   芳草满地,落英缤纷……实不为过!最显眼的却是在岛屿深处,树丛掩映下的一处建筑。   那是一个白色颇高的建筑,有些像宫殿。细节看不清楚,只觉得那建筑在阳光映照下,泛着迷蒙的白色光晕,在夏季,却分明给人以清凉之感,倒像是雪堡冰宫一般……大概就是海沙帮众口中说的“寒玉宫”了!   “运货的马车来了,我跟去看看。”宴池突然低声说。   我扭头一看,果然船只那边有几辆马车,数名白衣女子正将货物搬到车上,看她们身材纤细,没想到搬货的速度并不比海沙帮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差,干净利落!   “我和你一起去。”我决绝到。   宴池盯着我的眼睛,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之后又小声说了句,“看来你还是不放心我呀。”   “谁让你有前科呢?以后不要想丢下我!”   “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若肯嫁给我,我必守护一生,寸步不离!”   我脸一红,啐了声,“油嘴滑舌”!   “不,是真心实意!”他神色一敛,郑重道,“现在到了寒玉宫,前方有什么危险还不知道,现在叫你回去已是迟了。我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只是太多太多……小夕,你只需知道一点,祝宴池对云夕说过的话,从来都是发自肺腑,无一丝亵渎之意!”   我凝望着他,点点头。“我自是知晓,若非如此,启容得你?”瞥他一眼,风光无限。   他望着我的眼眸比大海还要深邃,里面光彩熠熠,就像深潭映月,夜幕寒星……   我微微垂眸,不然怕自己再也挪不开视线,深陷其中!   “我们这次一定会成功!没有其他!待得功成身退,许你一个愿望。”这句话开始时还是有些豪气干云的意味,到后面已是声音渐小……   “什么愿望都行?”某人笑的贼忒兮兮。   “嗯。”我又点了点头。“我们行动吧,要不马车去的远了。”在我们说话这段时间,堆满了货物的马车已然向岛中心行进,那些白衣女子则不疾不徐地跟在马车后面离去。   他呵呵一笑,“这有何难?”竟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话之间,身影一晃,掠出几丈开外,几个残影闪过,竟已掠过沙滩,隐身在“植被区域”的树丛间!   凌波无漪,踏雪无痕,大抵如此!   仔细看看周围,见没什么异常,我也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向载物的马车接近。   所幸,一路上跟踪的都很顺利,没有出什么意外。而那座白色的宫殿就在眼前!它果然很高,而且整个建筑都是用犹如汉白玉一般的白色石头砌成!整个宫殿雪白庄严,尤其在阳光照射下,隐隐放光。在殿门上方一块晶莹剔透的牌匾镶嵌在那里,上书寒玉宫三个浮雕大字。   寒玉宫啊……寒烟笼罩,玉石堆砌,果然名副其实。   此刻,我和宴池就藏身在建筑外围的一颗大树上,看着那马车停在寒玉宫的偏殿侧门外,此时,从侧门内走出几名女子,仍尽皆白衣。看来这降雪夫人还真是恶趣味,宫殿是白的,住在里面的人也都是白花花的……   其中当先一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修眉入鬓,面容冷肃,一身雪白绸缎,美则美矣,却是让人望之则寒。那些白衣女子恭谨地垂首立在两边,先前船只上管事的女子此刻越众而出,道。   “玄霜妹妹,我等已将海沙帮敬奉的物品运回,还请妹妹查验之后送入库中。”   那个叫玄霜的女子微微颔首,上前几步,快速地看了一遍几辆马车上的货物,然后目光落到其中一辆车上,细细翻看打量。   我敛目细看,见那车上单独摆放着几盆花草和几个精致的箱子。正是那些被我们翻看过的“奇珍” 。   玄霜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极清浅地一笑,“姐姐辛苦了,粮食货物的数量都对,即刻便送去库房吧。倒是这车东西,宫主特别吩咐,要送到‘絮雪轩’去……”   此时,我明显感到身边的宴池气息一滞,又听那玄霜对身后侍女吩咐一声,“你们随我将这车货品送到‘絮雪轩’!”身后侍女齐声答应。   她再次颔首,“姐姐且去安排,小妹告辞了。”   “妹妹慢走。代我向凌霜妹妹问好,自从她去了那里,我可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对面的女子道。   玄霜略微沉吟,轻声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随后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絮雪轩么……”宴池看着玄霜几人所去的方向喃喃道,脸上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惆怅,或者二者皆有之。   “既然知道了地方,就无需跟的太近,那个玄霜的武功要比船上的那些女子高出许多!”我紧紧盯着玄霜的背影,步伐轻盈,气息悠长,打从她方才一出偏殿,便已在无形中,探视着四周。有一瞬间,我甚至感到了她有如实质的视线!   当然,她并未发现我们,但对于她的修为,我也不敢小觑。   宴池点点头,轻身跃上树干顶端,向远处眺望。我知道他的意思,站得高望得远!于是依样画葫芦,寻到一颗看起来较高的树,在顶端眺望。幸亏是夏天,枝叶繁茂。要是冬季,我们可就显眼了。   从上面往下望去,可就一目了然了。这个岛屿似乎并没有平民百姓居住,因为除了寒玉宫主建筑之外,后面仅有几个园子,其中屋舍俨然,虽看不太清,却也能看出漂亮整齐。一看就是统一建造的私人宅院!   正殿后面是块空地,由此四通八达,通往各个屋舍。只是东西两边并不对称。西边一看便是“宿舍”式整齐排列的样式一致的房屋,而东边则显得空旷了些,只有一个院落,不过倒也雅致。屋前一块绿地,屋后一片林子……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里就是絮雪轩!   “跟我来。”耳边响起宴池的声音。于是我们一前一后,闪转腾挪,朝寒玉宫后面东面的院落而去。   事实上,我们比玄霜她们还要早到,眼前是一处僻静雅致的院落。雪白院墙四周惬意地栽着几棵杨柳,墙外生长着大片的白色花朵,直欲将绿地都掩盖起来一样。   花白似雪,连绵相接,杨柳依依,飞絮飘散,是花是絮,如雪如雨,絮虽无根,伴花同栖。这里必是絮雪轩无疑了!   我散出部分真气,细细查探。我现在的真气,愈来愈好用了,如使   手臂般随心所欲,还能当雷达探测用。但奇怪的是,这间院子很安静,也没有发现暗哨,如果降雪夫人花费偌大精力将白先生掳来这里,没有理由不派人看着……   “有人来了。”宴池传声过来,我们急忙纵身到一颗粗大杨树上,隐住身形。只见下面走来几名白衣女子,打头的正是那个玄霜。   玄霜站在院外,却不进去,只是用悦耳的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婢子玄霜,奉宫主之命送来礼品,请先生笑纳。”   说完之后,她便静静在外面等候。   片刻后,听到一把清澈柔和的男声道,“倒麻烦你们送来,凌霜,去见见你姐姐吧,想必你也想念的紧了。”那声音不大,却听得我和宴池两人身形一震。这个声音,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在夜羽,这个声音陪伴了七年,尊尊教诲,亦师亦友。而对于宴池来说,则意味这更长的时间,更多的记忆以及深厚的感情……   之后,里面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多谢先生。”声音小小的,含着羞怯与感激之意。随后,主屋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一章 飘絮降雪      主屋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依旧是白色衣衫,风姿绰约。与玄霜站在一起,倒有七八分相像。然而,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那些白衣女子都不一样……   “姐姐,凌霜很想你呢!”   那名叫凌霜的女子双手挽住玄霜的手臂,笑容灿烂,语音软软道。   玄霜冰雪般的面容微微漾出一丝笑意,也只存留了片刻,便即肃容对身后侍从道,“将物品放在庭院之中,不要扰了先生的清净,放好后尔等自去吧。”   “是。”众女齐声应诺,小心地将盆栽、礼盒等放在院中之后,各自退去。   不大一会儿,这院子外面就只剩下那两姐妹和藏身在树上盯着她们的我们了。   见没了旁人,凌霜嘻嘻一笑,“姐姐还是一样冷着面孔唬人。”   “没大没小。”玄霜训斥了一声,见妹妹不但全然无视,还撒娇地靠了过来,禁不住嫣然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这样子,莫要叫宫主见到,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夫人明知我的性情,仍只派了我来服侍先生,可见我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凌霜嘟起红润的嘴唇小声道。   “要叫宫主”玄霜纠正说。   凌霜吐了吐舌头,目光便转向了那些摆在院里的盆栽。眼光一亮,绽出明媚笑容,来到那些花草近前细细观看。   这一瞬间,我知道她有哪里不同了!比起寒玉宫其他宫女,这个凌霜更像是活生生的人!有活力!有生机!而且,笑容明媚如春花……   也许这就是降雪夫人要她一个人来服侍白先生的原因吧,若是整天和那些不苟言笑的人在一起生活,白先生恐怕会疯掉。   “这些花草真是稀罕,寒玉宫里也算是应有尽有了,可我从未见过这些。”凌霜兀自蹲在地上,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植物。   “这花的颜色真漂亮,有三个色……花叶像兰花,偏生花朵又像……”她偏头想了想,“又像灵芝!”说着她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对着屋里说道。   “先生,这花好漂亮,我给您搬进屋里去。”   似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凌霜不必搬动它们,方才你说的那花叫‘三色兰芝’,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十分少见,却是生命力极强,可不是一般的花草可比的。”   听这声音,虽然清澈,传到我们这里,却已随风飘散过半,听来颇有飘忽之感……   白先生日常讲课的时候,即使是几百人的大课堂,他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入每个学生的耳中,久而久之,他隔远些说话时,便会用上些内力。   而此刻……他的声音才没传出多远便已弱去,难道他已无内力!   我心中一震,看向宴池。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间主屋,眼中寒芒闪动。我留意到,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此时,凌霜又看着另一盆植物,“这盆倒是有趣。枝不像枝,草不像草。盘横缠绕在一起,倒像是两条大蛇在打架。咦,草叶上还有斑点……一个,两个……”她竟然一一细数起来。   “有七个斑点。”屋里之人又是轻缓道出。   “先生,你怎么知道?”   那声音含着点点笑意,解释道。   “七星龙蛇草,自然有七个斑点了。你说它像两条大蛇,其实是一龙一蛇才对。黄色草枝为金龙,黑色草枝为玄蛇。龙蛇盘绕,身有七星,是为七星龙蛇草。”   “先生好厉害呀!”凌霜感叹着。站在她身后的玄霜点了点头,双目盯着敞开的屋门,若有所思。   “飘絮公子终究是飘絮公子。”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悠扬回荡,若远若近。   随着声音飘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如同冰雕雪塑的女人……   有一种人,你经常和他见面,却没有过多的印象。而有一种人,你只要见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降雪夫人无疑是后者。   八年前匆匆一瞥,这个形象就再也没有从我的记忆之中淡去,只因为印象太过深刻!   八年后的今天,再次见到她,却觉得恍如昨日。岁月仿佛格外眷顾于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雪白如上好瓷器的面容,白衣、银发……就那般由远及近,飘然而至。   随着她的到来,本是炎热的天气竟然透着微微寒气,漫天的飞絮飘到她身边近前,立时如被无形屏障阻隔一般,无法寸进。   好厉害的功法!   内力大成时,可以屏息敛气,收摄精芒,也可以聚气为屏,飞花伤人!一言以蔽之,收之入微,散之远达,微可如蚕丝,游走经脉。远可至数丈,隔山打牛。强横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影响到周遭环境!   但强横也只是强横而已,却不是长久之道。   无论是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还是师父们教习内功时的训告,都指出了一点——过刚易断,过犹不及!   凡事都不能太过。似降雪夫人这等至阴致寒的内力,强则强已,缺陷也必定不少……   我念头一转之际,降雪夫人已经到了院落近前,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不敢大意,小心地屏住呼吸,放慢心跳。甚至连看着那个人时,也不敢盯得太紧,免得被她察觉到我们的视线。   院子里的姐妹俩急忙跪倒,“参见宫主。”   她缓步走向那扇半敞的屋门,经过玄霜姐妹之时,淡淡道了句,“下去吧。”便径直进了屋子。   玄霜这才站起身来,拉着凌霜的手便往外走。   凌霜却没有动,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地望了望主屋。   “还不快走。”玄霜小声地说,语气却很严厉。   “先生他……”不等她说完,已经被玄霜拉着走出了院子,片刻间,已去的远了。   宴池传声过来,“看来这降雪夫人过来时,倒是不许旁人在侧。”   “应该是的。”我也传音道,不过我听宴池这句话说得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屋里传出低声的说话声,音量不大,但我们功聚双耳,倒是能听的清楚。   只听降雪夫人问道。   “这些东西可还入得你的眼?”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又听见白先生的声音,回答道,“都是我喜好之物,师姐费心了。”   这句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我们耳边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降雪夫人又开口道,   “既然喜欢,何不将他们搬进来赏玩?”   “它们本是自然中的灵物,现已受制于人,不得自由,我又何必再将它们拘于暗室,不见天日。”白先生淡淡说着,话中虽有无限伤感之意,语气中却无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完全事不关己。   可我们又怎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自伤自怜?他是在说那些花草,更是再说自己的处境,同时也以一种最为平淡的形式来发泄对降雪夫人的不满。   “你……”降雪夫人显得有些恼怒,宴池本是扶住树干的手指渐渐收紧,已经陷入树干之中,目中像是快喷出火来!   即使是再冷静的人,知道至亲之人受了伤害,怎还能已平常心对待?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我也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怔了怔,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歉意的一笑,笑容中有着苦涩。   又是一片默然,继而一声冷哼。屋门砰的一声,被一股真气撞得大开,几乎散掉。随着这声巨响,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师姐,不送。”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得降雪夫人怒气更甚,一跺脚,身影拔地而起,绫罗飞舞,长发飘扬,阳光照在银发上反射的光华在空中画出一道闪烁的线条,她就那样去得远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离开了,我们这才跃下树来,轻轻来到主屋那扇大敞开的门前。   宴池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正对门口的正厅里没有人,感觉到西边房间里隐约的呼吸声,我们朝那儿走了过去……   透过木质的镂空搁架月亮门,我看到一张桌几,几把藤椅,一个书架。而在临窗靠近书架的一把藤椅上,端坐着一个白色人影。   那人正低垂着头看书,黑发没有簮髻,就那样自然地披散下来,映的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的白,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瘦的让人心疼!   终于感觉到我们到来一样,他抬起了头……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我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他看着我们有些发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苍白清隽的一张脸上有些迷茫之色。   “师父……”   宴池紧走几步跪倒在白先生面前,声音已经哽咽,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白先生,不肯稍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从未见过宴池那个样子,或许,他一直都在人前表现的太过坚强洒脱……   “池儿?”白先生低头看着宴池,不可思议地喃喃。   “是我……我们……来救您了!”   白先生此刻好像猛然警醒,抬起头看向我。“夕儿。”   “是我们。”我含泪点头走到白先生跟前。   他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扶起宴池,拉着我们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们。   “看到池儿哭成这样,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白先生轻声笑了起来。“我有多少年没看见你红着眼睛的样子了,像小白兔一样,真的好可爱……”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宴池却是认真地看着白先生,继而释怀地一笑,“师父,看到你安好,徒儿真的很开心!”   白先生也显得十分开心,“原以为会是青他们先找到我,没想到却是你们两个孩子……当真是青出于蓝啊!”   宴池道,“当务之急,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白先生摇摇头,“恐怕很难,你们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宴池神色一黯,“师父……您的武功……是否……难以施展……这也无妨,我们……”   白先生打断了宴池接下来要说的话,叹了一声,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现在行路不便。”他微笑着说出了令我们震惊无比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二章 曾经往事      白先生的话使我们怔在当场。宴池急忙伏下身形,半跪在白先生双腿前,伸手拉起他的裤脚,看到脚筋处并无异常,微微松了口气。又细细按着腿部的各处骨骼,之后仰头看着恩师。   “您双腿的筋骨并无异常,她究竟做了什么?”   宴池为他检视双腿时,白先生只是静静地,眼含柔和地看着眼前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此刻听到宴池发问,这才平静地开口。   “是滞脉之术。”   “滞脉阻穴!她居然会此秘术!”宴池惊道,同时脸现怒色。   滞脉之术!我也只是听过而已。据说是阻滞经脉运转,从而妨碍到人身体部位的正常运转,同时又不完全封死穴脉,使人死亡或是瘫痪……此功法杀伤力有限,又对指法的功力要求极高,因此几乎绝迹于江湖……想想也是,这种鸡肋的武功,真不知道学来干什么!   降雪夫人施用“滞脉阻穴”,难道就只是为了让白先生不良于行?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此时,白先生轻叹一声,轻轻将宴池拉了起来。   “别忘了,她是你的师伯,我的师姐……本门武功博大庞杂,却以指法为精髓。师父虽然不干涉我们修习什么,却必要精练指法,精研穴位脉络!”   白先生竟说起了师门之事。他平日未曾在我们面前提起,今日说来,定是和那“滞脉之术”有莫大关联。虽然对此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他接下来就会说明这一切。,   他的眼睛看着虚空,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我轻轻退到外间去把风儿,耳边响起了淡如泉溪,平缓而述的话语。   “当年,除了练好指法,我最喜欢的便是研习些音律、歧黄之术,而她……却是对一些本门所收集的经脉秘术渐渐痴迷……譬如这滞脉之术,还有……”   讲到这里,许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对宴池说道,   “池儿,你可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点血’之术?”   宴池点点头,“记得。您说过,点血之术,可于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间,点住对方‘血头’,截断其体内的血循环,能杀人于无形!轻者终身落疾,重者不日内吐血而亡……由于此术过于阴毒,因而您并未修习,但却告知我其施用手法,以便行走江湖之时,多做提防……”   我在一边却是听得暗暗咂舌,点穴我倒是熟得很,这“点血”,却是知之不详。听宴池所讲,这竟是一门极具杀伤力,且令人防不胜防的阴毒功夫。心中对那降雪夫人不由多了份警惕。   白先生对宴池点了点头,继续道。   “不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不知怎的,她越来越喜欢研究这些经络方面的秘术,所练功法也日趋阴寒,如她修炼的‘寒冰真气’,一旦侵入对手体内,便迅速窜入人体各个经络穴脉,极难拔除!”   “而我则更喜欢研究医理药学,虽未练习过‘滞脉’,‘点血’,‘刺穴’等术,却研究过一些解除之法……”   宴池眼睛一亮,“那师父,是否也懂得‘滞脉’的解救之法?”   白先生难得地挤出一丝笑意。   “好在她对我用的是‘滞脉’,若是‘点血’,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接着,他正色道。   “滞脉之术,阻滞经脉运行,气循环受阻,故而内力无法调动,形同虚设。而天长日久,腿部脉络不畅,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而这解法么,便是用正宗内力打通阻塞脉络,只这一点,无法调动内力的我已经做不到了……”他苦涩一笑,   “再者说,这打通脉络的内力不可过刚,亦不可过柔,而且要求使用者将内力控制的炉火纯青,犹如使用手指般灵活自如。可是这真气的控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池儿,夕儿,你们现在想要带我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想办法出岛,待搬到救兵后再想办法。”   我的眼睛望着门外,听到宴池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   “师父,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吗?”   “怎么会忘记呢……”轻轻地叹息,“那时正逢疫症蔓延,我沿途救治病患,来到你们村庄时,满目所见,竟无生人!就在我想要离开之际,却发现了你。”白先生停顿了片刻,轻轻笑道。   “我当时在想,这个小家伙可真是厉害,那么多大人都熬不住的疫症,他居然熬过来了!不过,看着你那双眼睛,我便了解了。拥有那么有生命力,那么渴望生存的眼神的人,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是啊,我那时候才七岁,一身是病,生着脓疮,身边的人都一一死去了……迷糊之中,看到你对着我微笑……喂我吃药,上药,包扎,将我背起,离开了那片死亡之地……”   他的声音悠悠地飘荡在屋子里,音量不大,但很清晰。他说的不多,只是几语带过,却字字都刻在了我的心上!原来,他是这样遇到的白先生,到的夜羽……   若非听他说起,真难以想象像他那样潇洒不羁,好像浪荡公子哥儿的人,童年里有着如此经历。或许,每个人背后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如他,如我……   一阵风卷过,将院子里的柳絮带了进来,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洁白的,绵软的……   薛宝钗和林黛玉都作过咏絮诗,只是身份境遇不同,作出的诗词意境也是天壤之别。我本不喜黛玉的多愁善感,可如今再看这飞絮,想到宴池曾经的孤苦,想到自己远离亲人,漂泊于异世,怎不教人魂断神伤?   我怔怔地看着柳絮发呆,听到宴池继续说道。   “师父,你知道我当时趴在你的背上,想的什么么?我在想,好温和的笑容,好温暖的背,只是有些瘦弱……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生的强壮、有力,那样就可以在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背你……”   他说着轻轻笑了,“那么小的我只知道身体壮了,力气大了就可以保护人了,后来师父你教了我很多我连想都没想过的东西……但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他的语气转而郑重起来。   “命运安排我们先找到这里,又安知不会再次创造奇迹?况且,比起偶然,我更相信必然,比起命运,我更相信自己!老师,一切都交给我们就好了。”   我轻轻试了试眼角,微微笑了,如此的自信而略带狂傲,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想要背起师父么……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还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呢。   “一切都交给我们就好了。”这句话真是让我听得欢喜,是的,我们。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不是一个人默默承担……独木难支,此时此地,虽无众志,但凭他与我,未必不可成城!   片刻的沉默之后,白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轻松道,   “好。便交与你们了。”   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为师者的感慨与释怀。由自己栽培教导的弟子真的长大了,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成为让师父放心的依靠了……   屋内的温情对话真是让人羡慕,那如父子般的两人仍在轻声地交谈,我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到了正厅的雕花窗子旁向外望去。果然,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朝院子走来,正是凌霜。   “先生,凌霜回来了。”我进到里屋轻声道。   宴池看着白先生,征求他的意见。   “我们还是不要惊动任何人,池儿,夕儿,你们暂时待在东厢,那边一直空着,通常不会有人去的。”   我们应了一声,片刻就到了东厢。从窗棂和角落的灰尘上看得出,这里的确没什么人来。这几天,我们大概要在这里落脚了。   过了会儿,听到院门口有个清脆的女声“呀”地惊呼一声,接着来人似乎很着急,脚步凌乱而急促地进了西边的书房。   我和宴池对视一眼,功聚双耳,细细听来。便听那女声急急问道。   “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傻丫头莫急,我不是好好的。”白先生有些好笑地说,话语中却有着丝温柔之意。   “可是,屋子的门都要倒下了啊!夫人定是气的紧了,不然不会……凌霜担心先生……”   “她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要是想杀我的话,早就杀了。”他平淡地说。   “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您有个好歹……我……”凌霜颤声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我疑惑地看向宴池,见他若有所思。于是传音道,“这凌霜看起来对白先生关心的紧,似乎并不站在降雪夫人那边。”   宴池道,“再观察一下,若真是如此,我们行事也方便些。”   白先生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去惹她也就是了。”   “先生每次都是这么说,可是脾气却是犟得很,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夫人用的不知道什么手段,害的不能行走了。”   说到这里,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别伤心,您的腿一定会好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先生淡淡道,“无妨,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看到宴池紧紧咬着牙齿,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人冻结。那个冰雪一样的女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白先生究竟是爱还是恨,若说是恨,她似乎在刻意讨好白先生,如这个住所,她说话时的容忍,还有那些奇花异草……若说是爱,又为何将自己的爱人强掳到岛上,弄得几乎残废!我真的弄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点血”吧,这个又叫“五把钳”,或者有人直接称其为“五百钱”,传说于江西民间。 五指钳拿主要的是点主筋之穴或重要内脏对应的体表穴位,一点一挫之间,使人带伤。通过摸排,轻粘人身就能伤人于不知。 这在武侠小说中,可能不是很神奇,但在现代流传的那些“点血”传说,就真的很可怕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搜索一下。   ☆、一四三章 只如初见      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听到的都是些日常的交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可以感觉到凌霜话语里流露出的关切之情。由细微处可以想见,平日里,她对白先生定是细心周到。   而我和宴池,仿佛又回到了前些时日,在船上的生活。藏身在一处地方,伺机而动。只不过,环境比那时要好的多了。   他用衣袖拂去了榻上的灰尘,对我笑笑,“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了……过来歇歇吧。”   我过去坐下。好些天没沾床了,虽然没有绵软的被褥,不过也聊胜于无。宴池也找了把椅子坐下,随意而闲雅,眼帘低垂,在想着什么。   “你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少顷的沉默之后,他抬眼看来,眸子里是大海一般的深沉,偏又如许平静,没有一丝波涛甚或涟漪……   我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你讲给我听呢。”   他不禁莞尔,“果然……”,然后用一副‘你果然吃定了我’的眼神看着我,唇角却微微扬起。   “方才……想必你也攒了一肚子的疑问吧。”他轻轻笑了笑。“我一直没有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一方面是那场瘟疫,是我不想触碰的一场梦魇……另一方面……”他轻转眼眸,看着我露齿一笑,如同阳光般的耀眼、温暖……   “我希望在你们这些师弟妹的心中,我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潇洒来去的祝师兄!”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犹如被人揪了一下,那种酸酸的疼痛缓慢地蔓延出来。他当真是如此骄傲,连一点点的伤心也不愿让旁人看到。是啊!在大家心中,他一直都是让人敬佩,值得依赖的师兄和师弟呀!   感觉眼窝温热而湿润,我坐直身姿,露出了自己觉得最最温柔美好的笑颜,眼波盈盈,声音无比轻柔道,“你一直都是那个祝师兄!不过,在我心里,从几何时?你的身份已经变了……”   他带着迷醉的神情,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露出了一丝怔然,转瞬,眼中已充满了期冀之色。   我终于鼓了鼓勇气,“是什么时候呢?许是我们嬉笑打闹的漫长岁月,许是一同琴箫合奏的点点滴滴,许是再次相遇时的扶持依赖……谁知道呢?总之……慢慢的,有你在身边就很安心快乐,离开你时会牵肠挂肚,知道你独自前往鲲国时,恨不得立时飞到你身边!所以,即使是梦魇,我也想与你一起分担。从此后,你的梦魇里便有了我,也许会变成美梦也不一定呢!”   虽然脸红,但我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完了心里的话。当然,也没有遗漏他的所有表情。   从喜悦到怔然,再到动容,最后,这些都慢慢融化,变成了然与欣慰,化成深深地笑意,刻在眼中,挂于唇畔……   “得此知己,夫复何求?”他深情地望着我,我也深情地望着他。真爱不需要掩饰,发于自然,无需造作!   之后,他用平淡的语调叙述了他的童年。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自给自足。我虽然一出生便没有母亲,但父亲十分疼爱我,村子里的婶婶们也都很疼惜我……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远离战争,生活算是十分惬意了……”   我认真地听着,听着他说他小时候喜欢爬树掏鸟窝,喜欢躺在草地上看白云,喜欢在夕阳中和小伙伴们一同恣意地奔跑……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漂亮的男孩儿,他在红艳的夕照中尽情地跑着、笑着,孩子们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摇曳在广阔的草地上,那样的自由而写意……   “有一天,一种怪病出现在了村子里。那种病快速地蔓延开来,大家无一幸免。我听到大人们惊恐地提到一个名字‘瘟疫’!禽畜牛羊死了,发病的人也相继死去。我眼看着伙伴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最后,父亲也离开我了……”   他说道这里,沉默下来,低垂的眼帘抬起,我见到了那眼中隐藏至深的一丝痛楚。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讲下去。说的那般平淡,像是在讲一件普通的事情。不过,他越是这样,我的心便越痛。因为我知道,有一种痛,埋藏至深,不会轻易发泄出来,但却像难以根除的病根一样,伤人至深!   “我那时很迷茫,大家都走了,我也会死吧。可是我不甘心。只有七岁的我,真的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记得父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和眼中那疼惜与不舍的神情……他说,‘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活下去……’”   “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我不敢睡着,怕自己醒不过来,我不想待在屋子里,那里什么也看不到。我躺在屋外的草地上,贪看着蓝天、云彩、绿树、夕阳……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人……”   他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风。   “不怕你笑话,那时我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那么干净,那么温暖的笑容,像是不染一丝尘埃……”   “他细心医治我,照料我,给我读书,讲我从未听过的趣事。痊愈后,我的身体甚至比以前还要健康!那一年,我加入了夜羽,我的恩人,成为了我的师父,也成为了我追逐的目标。”   他看着我,“你们和师父们总是说我多么的聪明,但我不觉得。刚到夜羽的时候,我觉得师兄师姐们都那么的厉害,于是我拼命的努力,只是不想让他失望……他倾囊相授,却从来不催促我的学业,不过,他欣慰的眼神对我来说,比什么教导都更加让我有动力!”   说实在的,我心里有了丝小小的吃味,转而又为他高兴,也为白先生高兴。虽然他失去了父母,但能有白先生这样的师父,也是值得宽慰了。师父师父,亦师亦父。   “夜羽,真是一个好地方。我渐渐把那里当成了家。我知道师父也是,尽管他经常会失踪好一阵子,不过最终都会回来的。”   我腹诽,不是被青师父他们捉回来的吗?忽然,感受到他灼灼的视线。他便那样深深地注视着我,眼中柔情似水。   “我到夜羽的第四个年头,你来了……”   我的心跳动地逐渐快了起来,他突然说到我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和别人不同。是你的眼睛!它们有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睿智,还有……我觉得你的眼中有一种东西和我很像……”他的声音愈发轻柔,“怎么说呢……是一种冲破了生死的豁达。”   他看见我微微惊讶的样子,轻轻摆了摆手,道,“只是直觉而已,觉得我们有些地方很相似。我那时想,难道你也有和我相似的经历……”   尘封的记忆像是压在箱底的老照片,再次被翻了出来。相似的经历,也许是吧……同样经历过生死,只不过,他是获得了延续了的生命,而我,则是真真正正的重获新生。   我强自笑了笑,“所以,你便总是粘着我们。”   他突然间就变得有精神起来,“因为你们确实都很优秀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我横了他一眼,还是那么臭屁,和孔雀两个还真是物以类聚。   他毫不在意我的眼光,还乐在其中。   “玄坤很优秀,虽然我们的个性有些合不来,不过我很敬佩他。同时,和他比起来,我觉得我算是幸运的了,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孔烨么……俨然就是小时候的红喙师父。不过她很会保护自己,不会让人担心。”   “而尚风和凌波……其实是很让人心疼的……他们明明有着过人天资,却不自知。不,他们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怕自身的光芒将自己与其他人隔离开来,害怕孤独……”   想到他们两个,我不由地攥紧了手掌,的确,他们是那样的害怕孤独,所以,尚风失忆后愈发冷漠,孤寂……因为他找不到同伴。而凌波……   他轻唤了声,“小夕。”   我望向他,望向他认真而深邃的眼。   “而你,是那样的特别,是我见过的最最特别的人。性格迥异的大家都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你的周围,因为一旦被你吸引,便再也离不开了……”他的眼睛像两颗黑珍珠,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芒。他喃喃着,如饮了最甘醇的美酒。   “我自己便是如此啊……”   “你……”我怔怔地望着他,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我犹如初尝恋爱滋味的小女生一般憧憬着。的确,无论年岁多少,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听到爱人的告白。   “你是我见过的最会享受生活的人。你活得那样开心、自在……像天上的白云……你的周围,总是洋溢着阳光,自由的气息,所以,大家才会喜欢向你靠拢吧!因为不想离开那道阳光!”   “时而温柔,时而娇蛮,时而睿智冷静,时而冲动好事,有时候才气纵横,有时候又傻的可爱……每一次,当我已经认为足够了解你时,你便会再次给我惊喜!”   “我一直都喜欢你,我也知道玄坤和尚风也是。可是,在你的面前,我真的没有自信,你对每个人都很好,可是你的心藏得很深,我看不到你的真正想法……”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手掌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对不起,我那时也同样确定不了自己的心意。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人伤害。”   他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本以为我还要等上很久很久……没想到,再次相遇之后,一切都不同了!”他笑的那般开心。   “真没想到,我的小夕会那么的热情,大胆地向我说出心事!”   他欢快地笑出声来,我用另一只手锤他,也被他握住,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更加没想到,这次,你竟然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来,与我并肩作战!”他轻叹道,“我的爱人如此的勇敢,如此深情,祝宴池此生真的什么也不求了。”   我摇摇头,“这可不行,我要求的还有很多!”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如数家珍地一样一样念着,“我们得先救出白先生吧!然后治好尚风的失忆症,找到凌波,等这些都完成了,叫上师兄和孔烨,咱们六个人一起,像过去约好的一样,把酒当歌,逍遥山河……”   说着说着,他轻轻将我揽在怀中。“会的,很快的。”   听着他轻柔的安慰,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出来,随之一起的,还有心底许下的愿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愿,只如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纯抒情。   ☆、一四四章 运功通脉      夜晚,宴池把床让给我睡,自己则搭了两把椅子,便那样睡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虽然身在敌营,但是因为有他在,便会安心。这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吧。   次日醒来,睁开眼,便看到宴池坐在床边,微笑看着我。   “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我回他一个笑脸。   “凌霜出去了,准备一下,我们去见师父。”   我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讶然道,“我竟睡到这个时候!”   “你只是太累了。”他疼惜地看着我说。   我迅速地将自己收拾停当,和宴池来到了白先生的房间。这间房干净而舒适,我看见宴池盯着一处地方,我朝那里看去,是一对拐杖。   他迅速地收回目光,对白先生笑道,“师父今天气色不错。”   “因为我的两个乖徒儿来了嘛!”他的心情的确很好,这便犹如父母对孩子。不用你为他们做什么,只需见到孩子,就已经很开心了。   “师父,昨日你说的打通阻滞经脉的方法,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宴池开门见山。我知道他对白先生失去武功,不能行走的事耿耿于怀。   白先生顿了顿,淡淡一笑,“池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昨日为师也说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您说的是玄门内力吗?”我来到白先生近前,问道。   “中正浑厚,融合阴阳,遇气则收,如海纳百川。遇阻且通。似涓涓细流。这种正宗内力,江湖上是不多见的,我可不记得夜羽有教过你们。”   “不知道三清派的混元功可不可以?”   “什么?”他有些讶然。“自是再好不过。三清派乃是正派第一大宗,其心法对于练武之人,可说是受用无穷,只是这混元功向来不外传……即便是本门派之中,也无几人可以练到气随意动的境界……”   “先生,您先让我试试,我再告诉你。”   白先生看了看宴池,见他肯定地点头,也就释然允诺了。   于是我盘坐于床边,伸掌按在他膝外侧阳陵泉处,此穴又名筋会、乃阳之陵泉;是足少阳之脉所入为合的合上穴,为筋之会穴。我调动一丝先天真气由丹田到掌心,再由掌心运劲,将真气输入穴位,游走于足少阳至光明。   只这短短一段脉络,便已寸步难行。好在我用的是先天真气,不只随心所欲,且吸纳性超强,非普通真气可比。真气进入经脉后,或一往直前,或化成更多细丝见缝而入,疏通阻滞。   这就好比针灸通穴一样,只不过这“滞脉”却要用活动变化的真气之针来治!而且,我终于发现“滞脉之术”的病因,这并不是封穴或单纯的破坏,而是施术者将部分真气打入人身体经脉,造成脉络的少许损伤后,便如跗骨之蛆一样缠绕阻塞在该处经脉,从而达到脉络不通,行动不便。至于武功被封……恐怕是以同样的方法用在了丹田处吧。   一刻钟后,我收功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欣喜。看到宴池关切的眼神和白先生略显惊讶和激动的神情。   “先生,我想治疗方法可行!”我舒了一口气,高兴道。   白先生也是频频点头,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神色。   “我已经感觉到了,足少阳脉竟然通畅许多。夕儿,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如今的内力竟然运用的如此自如!”   “师父,由我来跟您说吧……”宴池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将我如何遇到无尘子师父,学到混元功的经过讲给白先生听,也大致讲了一下夜羽的事情。而我则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没想到,我们分开的这段时日,你们竟有如此机缘!甚好,甚好。”他连道了两声好,神情也是再次相逢以来难得的轻松愉快。   接着,白先生又问了些夜羽的事情,我们一一回答,直到凌霜回来,我们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东厢。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白天主要休息,计划部署,黄昏之后对寒玉宫的各处地方依次查探顺便弄些食物,因为那个光明与黑暗交替的时刻,是人视觉最为疲乏的时刻!而深夜,我们就会为白先生打通阻滞的经脉,宴池怕我辛苦,和我轮流发功,但发现效果不尽如人意之后,便继续由我来治疗,他则为我们护法。   不过,只要一有空挡,我就发现他在拼命地修炼内力,连睡觉的时间也不放过……   几天的时间,我已经将白先生的阴交、气海、石门、关元几处穴位周围的经脉阻滞打通,并将其间由降雪夫人部下的真气逐步吸入先天真气链中,过程虽然缓慢,但也颇有奇效!白先生被封锁的丹田已经渐渐可以调动真气,内力渐有恢复之象!   这点,让我们都十分开心,接下来,我只需依次治疗他两腿阻滞的脉络,同时由白先生自身运气配合,这样效果会事半功倍!料想,不出半月,他当可行动自如,不过,要完全恢复之前的身手,还需要长期的疗养才行。毕竟,被强行滞塞了一年的经脉,其伤害实在不小!   我们也摸清了寒玉宫的地形,并画了地图。正殿、偏殿、后殿,练功房和藏书阁……我们发现,除了正殿平日都有人留守外,藏书阁也有专人轮番看守。此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处秘密所在……   入夜,如往常一样,我先去凌霜的房间,点了她的昏睡穴,之后和宴池来到白先生的房间。   “你们来了。”他轻声道。此时的白先生,已经恢复了小半内力,因此,我们还未进屋,他便已察觉。   “师父,今日觉得如何?”   “甚好,真气已经可以运转到光明穴了。以此速度,再过几日,当能施展轻功了。”他有些欣喜地说,转而看着我,“只是辛苦了夕儿……”   “先生,你又来了,师父和徒弟之间还客气什么?莫非,你认为我不比宴池和您亲么?”   “这丫头,愈发伶牙俐齿了,不过,也就因为如此才可爱!”说着,他微笑地看向宴池,师徒俩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神。   我翻了个白眼,这段日子,由于白先生身负顽疾,心情低落,我几乎忘了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句话了。要知道,宴池这促狭性子,可都是源自眼前这位师父。   朝我眨了眨眼,宴池道,“好了师父,徒儿正有一件事情要请教。”   “哦?何事?”   “近日,我与师妹探查所得。发现寒玉宫内有一处地下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看守甚严,只降雪夫人一人可以进入……那里十分古怪,虽距离数丈,仍觉寒气逼人……”   白先生听了宴池的描述,面色沉了下来,淡淡地说。   “那里,是她的练功石室。以前……在派中时,也有一处类似的地方……而那里,之所以冰寒无比,是因为里面就是个冰窖。”   “果然如此……那就难怪前两日有艘船只运了大批的冰块过来。”宴池看向我。   我对他点点头,问白先生,“那以先生对她的了解,她修炼的寒冰真气,可能离了冰寒的环境?”   “若是秋冬季节尚可,但在这酷暑炎炎之下,每隔几日,便要在冰寒之境打坐练功,否则内力会逐步消散……”   “竟有这种劳什子内功,不练也罢。”我想想隔几日便要到那冷冰冰的冰窖去练功,觉得这种行为无疑是自虐。   “是啊……不练也罢。”白先生喃喃道。   “夏日炎炎,即便是地下,也要定期补充冰块,方可维持冰窖的温度。如此,不日,还会有船只外出采买冰块……”   “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了。”我眼中光芒闪烁。   “虽有隙可寻,但仍需从长计议……”白先生微微颔首。我们三人彼此对视,心照不宣地一笑。   “池儿,有些细微末节,你且需详记……”   在我的目瞪口呆与宴池的运笔如飞之下,白先生给我们讲了许多事情。如寒玉宫有几个当值主事,多少天一轮职。还有某某负责人手调动,某某负责衣物饮食,某某负责货物采买,某某负责安全守备……又如岛上多少人数,多少船只,需要注意的高手有几人云云……   讲述之后,白先生拿起床边几案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看到我惊讶佩服的神色,淡淡笑道,“在岛上这一年,为师虽然没有武功,可脑子并没坏。这些事情只需平日留心,也就知道了。”说着,他慈祥地看着我与宴池,“我也只是略尽绵力罢了,接下来的事,便真要交给你们了!在此之前,我只能尽可能的恢复内力,不拖累你们了……”   为白先生输入真气后,回到了我们暂时的居所。我每夜运功之后都会很疲乏,倒不是耗了多少内力,而是这是极为精细的活儿,便如医生做了精密手术之后的状况。   我坐到床上,正要运功调息,却见宴池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小夕……真的……谢谢你……”他深邃目光中有着如黑夜中的火把般耀目的光彩。   我没有开口,认真地听着。   “谢谢你和我一起分担……我真的错了……原本打算独自营救师父的想法大错特错!”他的目光那样诚挚。   “如果没有你,师父不会回复的这么快……看到他今天的样子,我才真正的放心……”   “小夕……这种错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我看着他,也让他看到我眼中的快活。   “虽千万人,你我同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五章 后有追兵      又过了几日,白先生的武功已经恢复大半,至少可以自如施展轻功了。这些天到了中伏,正是酷热难当之时,即便是在岛上,也并不凉爽。降雪夫人从昨日开始就去了那个练功“冰窖”,想是这三伏天,对于她练得那劳什子、冷冰冰的心法,实在不是好熬的。   入伏以来,冰块的供应便更紧了些,明日,便有船只出岛购买冰块,实在是个好机会!   我们三人自是做好了准备,细细商量了出岛的策略。白先生感念凌霜平日的照顾,写好了一封辞别信放在被褥底下,只等离开后,教她发现,也不算是不辞而别。   翌日清晨,我们提了收拾好的随身包袱,一出门,便见到白先生在过道那儿等着。宴池为防万一,去了凌霜房里,欲点她昏睡穴。可是他转瞬便回来了,眉头微皱。   “凌霜不在房里。”   我听了也是微微诧异,但是事已至此,时不我待。“算了,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   白先生点点头,“她怕打扰我休息,一向晚些才到我的房间,应该不会过早发现。况且……”他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她是个不错的孩子。”   虽然宴池有些不大放心,不过箭在弦上,我们两个又都同意立刻出发,他也就无甚好说。已是,三个人一同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清晨微亮的天色,淡淡的雾气缭绕,影影绰绰的一道纤细人影,立在院门那里,一身白衣,有些微的潮气……   “先生,您要走了么……”她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剪水双瞳泛着红丝,更显楚楚可人。   白先生看着那个人,轻叹了一声。   “凌霜,我是要走了,也该走了。”   凌霜定定地望过来,我和宴池走到一边,看着那两个人。   凌霜看着白先生的双腿,眼中有着喜悦,“先生,您能康复,凌霜为您高兴。我也早就希望先生能离开这里……只是,有些……舍不得……”   白先生来到她身边,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慰一个孩子,“这一年,承蒙凌霜照顾了,絮感激不尽。你很好,很纯真,却又那么聪明……我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他呵呵轻笑。“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发觉我已经复原了呢?”   她腼腆地笑笑,“凌霜没有那么聪明啦!只不过先生自己没有发觉,从半月前,您的心情便突然好了起来。虽然您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我能感觉的到那种开心……”她眼中闪着亮光,“笑容也不一样的。而且……我这阵子睡得过于沉了些,不由得自己不起疑,于是,便愈加上了心……”   白先生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朝宴池吐吐舌头,过于小心,却反而漏了破绽,真是世事难料。现今怎么办?把她点晕?不过既然她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却又现身在我们面前,没有惊动其他人,应该和我们是一国的。   白先生仍是微微笑着,眼神却很认真。“凌霜,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一定要走!”他指着院外的杨柳,“飞絮无根,仍想飘扬于天上,乘风遨游世间,是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院落里的……”   凌霜静静地看着白先生,红了眼圈。“凌霜自然知道,先生是何等傲岸洒脱之人……所以,今日……只是为君送行……这个,先生带着防身吧。”说着,双手捧着递过来一把匕首,只看外鞘已可想见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点点头,白先生深深望了她一眼,接过匕首,道了声,“多谢,珍重!”便携了我们,踏步而去。   行出数十丈远,我回头,仍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在蒙蒙亮的天光里,那么模糊、萧条……   可能因为同是女子,加之这半月来的观察,我就是相信她,不会出卖我们。   清晨的岛上,人不多,我们三个施展了轻功,又走的事先定好的安全路线,很快便到了泊船的海岸边。   这个时辰,采买冰块的人还没有来,我们先上船查探了一番。正如所料,因为是采买船,此番出海时,船舱里是空的。正好可以藏身。   这艘船自然是没有赵成还有海沙帮的商船大,却也不太小。不过看这艘船的规模,不是适合远途航海的船,想必采买冰块的地方离这里是不甚远的。   目前一切顺利,藏身在船舱内,我们只需等着出海的人上船,起锚开船即可。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在关键时刻。渐渐的,岸边传来了人声。陆陆续续地有人开始上船,过了一会儿,船身微微晃动起来,犹如挣脱了束缚!起锚了!   船只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我们藏身在甲板下的货舱里。说来可笑,这次鲲国之旅仿佛与货舱结下了不解之缘。看了看四周,舱壁上竟然是和寒玉宫外墙一样的材料,难怪在伏天里,也觉得这里冷飕飕的,不愧是运冰船那。   此时身在海上,倒是安心了许多,现今白先生就在身边,此行的营救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儿,一旦船靠了岸,再与青师父会合,便可大松口气了。   想着,看了看白先生,他倒是随遇而安,已经盘坐在一处较干爽的地方闭目运功起来,宴池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传音道。   “你也歇歇吧,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看着他不容拒绝的神色,我点点头,当下打坐调息。他说的没错,这半个月着实耗损了许多真气,不过每次调息之时,便会迅速地从丹田中衍生出新的真气。虽然数量不巨,却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其增加的数量!   这些新生真气就像是为了抵御病毒而增加的白细胞一样,完全成为了一种本能……我隐隐觉得,这就是无尘子师父传授混元功之时,所提到的功法第九重境界——真气如海,不竭不息!   修炼不知时日过,正自沉浸在忘我之境中,骤然一声刺耳响声闯入耳鼓!蓦地睁开眼睛,“什么声音?”   宴池正守在货舱门口,沉声道,“似乎是传信的响箭,我们小心戒备。”   我南中一震,来到白先生身旁,紧紧盯着门口。   那刺耳声音响起后,只过了片刻,我们脚下一阵晃动,船停了。紧接着是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遍布在船上四处,显然是在搜索什么。   看来真的是针对我们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宴池与我对视一眼,对白先生道,“师父,我们出去看看。”说罢,无声地打开门,挪步出去,只听得两声极轻微的声响,待我出了门来,看到过道处两个白衣女子直直地立在原地,脸上惊慌神色犹在。。   我竖起了拇指,传音道,“宴池,看咱们谁先到甲板上!”说着已从他身旁掠了过去。   听得身后一声轻笑,他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短短的一段路程,却遇上了好几拨敌人,大概估计了下,约莫也有十几人了。这船上也不过二十几人,一转眼间,就被我俩个制住了多半。   到了甲板上,仍可见天上淡淡飘着的一抹黄色烟雾。   “带黄色烟雾的响箭,便是示警有奸细潜入,响箭射向哪个方向,便是向该方向的下属示警。”身后传来白先生清悦的声音。   原来如此。   此刻,甲板上尚能活动的人不足十个。半围着我们三人如临大敌!   为首的一个年纪稍大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先生。   “你!竟然是你!”惊诧之余,咬了咬牙,“如此,便决不能让你走了!”声音里隐含了一丝颤栗。话音未落,带领着身后几名女子,将身扑了过来。   这人虽是武功强于其他女子,却也不算高手。和预料的一般,降雪夫人是不会派有数的高手办采买冰块这等事情的。   几招之内,甲板上除了我们三人,便只剩下持着各种姿势僵在那里的那些白衣女子了。   白先生悠然道,“两位徒儿点穴功夫进步了许多,不错不错。”气的那领头的女子直翻白眼。   我老神在在地欣赏着那些摆着各种姿态,犹如排演集体舞姿的白衣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问白先生,“先生,她们被点穴了,谁来划船啊?”   然后我就看到原本一脸悠然的白先生面上僵了僵。再看宴池,显然一副你才想到的神色。我叹了口气,果然,谁来划船,这是个问题!   我来到那个领头的女子面前,解开她的哑穴,打着商量道,“你看,现在我们同在一条船上,应该互助互爱。我可以保证解开你们的穴道,并且不伤害你们,你们要做的和原来一样,只是继续行船而已……”   我还没说完,她就气势汹汹地哼了一声,“想也别想,要是让你们跑了,宫主不会饶了我们,反正都没好了,有种就杀了我们!不过你们也别想逃出去!哈哈哈……”   看着她有些癫狂的笑着,我抬手又点了她的哑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不是正常人。正想着,便听到一个声音飘荡过来,虽远尤近,寒气逼人!   “不错!你们谁也别想走!”我回首一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望见远远的五艘船驶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六章 就此了结      在海上就是不方便!我感叹着,想起了无尘子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以你的轻功,自保是没问题的,在江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追上你……”   可是他不会知道,有一天,我会在海上遇敌,当真是避无可避。   我站在船尾,看着渐渐靠近的五艘船,每艘船的船头都是白影连连,站满了人,约莫估计了一下,除去橹手,我们的敌人也有上百!   对面正中的一艘较大的船只上,那个一见难忘的如冰晶般的身影笔直而立。在一片白色的衣袂中,如同鹤立鸡群。银发在海风中飞舞,如同银蛇狂乱,宣泄着不满……皮肤依旧是如雪的白,只是……似乎不同以往,她的脸上竟然透着一丝诡异的红!   心里萌生出个想法,她练得至阴致寒的内力,面无血色实属正常。现今所见,脸色潮红,泛着病态,倒像是练功出了岔子……   脑中的念头飞速地转着,忽闻得一声厉喝。   “两个小鬼,好胆!”话音未落,便觉得一道白影凌空飞渡而来,她竟然等不及船只再靠得近些,就那样纵来!   几十丈的距离,凭轻功提纵,终不持久,在大气层内,再高的身手,也摆脱不了地心的引力,改变不了自身的重力,降雪夫人也是如此。在中途时,身体便呈坠势,却见她臂间白绫一抖,白龙入水般地击向海面,柔软的白绫竟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啪”地一声与海水撞击在一起,浪花飞溅……   而她,借着海水的反作用力,凌空提纵,下一刻,稳稳落于我们的船上。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就在转瞬之间!   好俊的轻功!我在心里默默对比着彼此的差距。   “宫主!”她后方的船上有人惊呼,似没料到她会孤身到我们这艘船上来,而她们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   降雪夫人头也不回,只一挥衣袖,后面那些人便立时无声。我看了看自己附近那些个仍被制住穴道的白衣女,她们的脸色竟然比她们主子的还要白,恐怕是吓得不轻。由此,降雪夫人平日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她的目光向我们扫视过来,清清淡淡的,眼里像是凝结千年的寒冰,无一丝动静……   被那样一双冰寒的眸子盯着,我十分不舒服,不过气势上不能输,于是也就目不斜视地瞪着她,瞪得眼睛好酸……   不知何时,宴池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与我一起盯着降雪夫人。我想目前的气势,我们是有的。   她那似笼着万年积雪的眸子越过我们,看着白先生,终于有了变化。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心寒……   “白絮,你又要走么?”那声音清冷的似秋天吹落树叶的风。   白先生叹了一声,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坦荡荡地凝视,面上已没有一丝笑容,淡淡开口,“来,亦非出于吾愿,自然要走的。”   我看到降雪夫人的脸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你现在和我回去,我便既往不咎,放他二人离开……”   我转头看向白先生,生怕他意志动摇。却听得身旁的宴池一阵大笑。那笑声十分响亮,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降雪夫人刚刚讲了什么笑话,将宴池逗成这样。   她冷冷地看着宴池,“你笑什么?”   宴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眼角仍弯着漂亮的弧度,“难道不好笑吗?这实在是我平生听到最好笑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精光四射的黑眸盯着降雪。   “我笑,我的恩师何时轮到你来既往不咎!我祝宴池和云夕又哪里要你来放我们离开!降雪夫人,我笑你狂妄的过了头。”   他这番直接痛斥降雪,显然是没把这个女人当师伯,更是对她表示了鄙夷和气愤。他拉着我的手,傲然睥睨着降雪极其身后五艘船只上的上百随从,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们,任她风刀霜剑,又有何惧?   我眼中光彩连连,这就是我将心托之的君子,我的爱人!   降雪夫人已经气得发抖,周身散发着寒气。   白先生嘴角弯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扬起眉,下定了决心地说,“降雪,今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和你纠葛下去了,就让这二十年的恩恩怨怨在今日做个了结吧!”   她听了身子一震,呆愣了片刻,最终眼中寒光迸射,从嘴唇中挤出几个字,“好!很好……”说罢,毫无预兆地一掌向宴池袭来。   我们一直都高度戒备着,因此,她这一掌打来,宴池立刻闪身避过,出指点她手臂穴位,真气透指而出,隔空打穴。降雪面色一凛,急忙撤掌,另一只手探出,五指成爪抓向宴池。   爪类武功本就阴狠,何况她五指之间笼着一股浓重的寒气,这一爪一旦被抓伤,免不了寒气透体。想到这里,我亦出手拿她手腕。   她蓦地改爪为掌,双手平推而至,这两掌看来平平无奇,却是封死了我们变招的空隙,她掌力咄咄逼人,磅礴而冰寒的劲力扑面而来,竟是要和我们拼内力!   此刻变招已老,后退又落了下风,与她拼内力,不知胜算多少……   突然,我有了个想法,还不成熟,但这想法一出现,我就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   我的双掌迎上了降雪夫人的双掌,运起周身内力涌上手掌!   一股巨大的真气碰撞,竟然使得船身晃动了起来。我们的周围真气激荡,手掌却紧紧地连在一起,毫不放松。   余光瞥见宴池焦急的样子,但他却不敢轻易出手,因为我与降雪正在尽全力地拼内力,此时插手,弄不好落个两败俱伤!我冲他微微摇头,也只能这样,因为此时此刻,我没有分神说话的精力。   初对掌时,只觉得五内巨震,一股刁钻的寒意顺着对方的手掌侵入到体内,浑身发冷,好不难受!   但是马上,便有一股极温暖平和的真气从丹田涌出,抵挡着这股寒气,并且快速地吞噬着对方……   我的心底在笑,我押对了!就像为白先生运功打通穴脉时一样,我的先天真气果然能够吞噬降雪夫人的寒冰真气,彼竭我盈,焉能不胜?   我体内的外来真气或被吞噬,或被包围,逐渐地变成我的力量去抵御降雪源源不断地内力进攻。   不过,她似乎有了察觉,脸色渐渐不好看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渐渐的,她的内力渐弱,而我的内力不但不少,反而增多,这一方面是由于体内的那部分先天真气催生迅速,另一方面是已经吞噬容纳了部分对方内力的缘故。若说来,吞噬寒冰真气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个过程从为白先生治疗之日起就开始了,也有半个月了,可谓驾轻就熟。所以,我才会去与降雪对掌,拼内力,就是押的这个注。   终于,降雪夫人的内力已经衰弱下去,难以抵挡我磅礴的内力,只要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线,我的内力便能势如破竹地涌入她身体里,将她淹没……   她一咬牙,拼着内伤,猛的一收掌力,身子立刻被震开,踉跄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脸色变了几变,惊诧莫名地看着我,仿佛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这算是壮士断腕了!虽然受了自身真气的反震力和我一部分真气,却总算是将伤害降低到最低。我不由暗叫了一声可惜。   不过,看她面上越发诡异的红,想必胸中气血翻涌地厉害。我对自己的内力以及对真气的掌控力还是很有把握的,她已失去了与我和宴池正面交锋的实力。   “你这内力……”她终于舒了口气,声音有些哑然,“是你治好他的?”她的眼光扫向稳稳立在船中央的白先生。   我没有回答她,而她也好像并不是真想听我的回答,只是望着白先生。   “你果真收的好弟子。只这一点,我便不如你……不过……我是不会输的……呵呵呵……”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尖利,伴随着那笑声,还有她再也压抑不住的鲜血从嘴角涓涓流下,滴在雪白的衣襟上,十分刺眼……   她忽然厉声长啸,接着对身后的五艘船做了个手势。就见当中的大船上,一人越众而出,立在船头,正是玄霜,只听她焦急道,“宫主,您快回来!”   降雪夫人一摆手,转过身来。   玄霜又叫了一声,“宫主!”   降雪厉喝,“走!”   然后我们就看到玄霜跺了跺脚,下达了什么命令,接着五艘船在我们的注视下,竟然往回驶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看看宴池。他则皱着眉头,盯着那些渐渐远去的船只。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降雪夫人断断续续的笑声飘荡在这艘船上。她双眼盯着沉默不语的白先生,带了丝笑意,   “还记得我少年时立下的誓言么?”她幽幽道,“吾爱者,如也爱吾,同欢,若不爱吾,同灭!今日,当可证此誓言。”她说这番话时,未有任何疯狂之色,倒像是说着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异常的轻松。   白先生身子一震,眉头紧紧滴蹙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我们早就被算计了……   宴池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下到底舱,很快,他回到甲板上,眼中寒光直射向降雪夫人。   “你竟然使人凿穿了船底!”   降雪嘴边挂着血丝,犹自笑着。却是望着白先生,“你说的,今日便要了结。我们就此了结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七章 割袍断义      “你说的,今日便要了结。我们就此了结罢。”   “你疯了。”白先生定定地看着她。   “呵呵……我是疯了,从遇到你那一刻起,我便已不再是我了……”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一震。看着眼前兀自笑着的降雪夫人,我真的不懂,她既然使人凿穿了我们的船,又为何要留在船上,还命令随从离开!她是要与白先生一同赴死吗?这是什么样的执念?爱恨之间,哪个更多?又或者说爱与恨本就是共生体,夹缠不清……   此时的她明明是犹如解脱了般地笑着,却为何眼中有着点点哀伤?   也许,她真的疯了。   水渐渐涌入,造成船只浮力的变化,船身开始摇晃,甲板上的白衣女子中有人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漂泊在海上的一艘即将沉没的船,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吗?就连刚刚还视死如归的白衣女子中的领头人,在她的眼中,也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我来到她面前,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瞧,这就是你们誓死效忠的主子。”我轻轻一叹,“如今,你们也自求多福吧。”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我,躬身行了个礼,之后飞快地去为她的同伴解穴。那些已经解开穴道的白衣女不知所措地站在船中央,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她们的宫主,终究是没有过去。   从船底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涌入的水会越来越多,很快,这艘船就会开始下沉。   “你……”白先生抬手指了指降雪夫人,叹了声,“你我要了断夙缘,又何苦白白赔了这么多条性命,你终究是这样的性子,若非如此,我们……”他说着略显激动,但马上将这情绪控制住了,垂下了手,侧过头去。   降雪夫人的眼眸一亮,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紧紧盯着白先生,目光一瞬不瞬。   “若非如此,你会如何?”   他沉默了会儿,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夙缘将了,往事何必再提……”   我和宴池并肩靠着立在船边,静静地望着蓝天海面,虽然我很想听听在这生死关头,白先生与降雪夫人会说些什么,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喜,在那海天交接之处,一艘船只显现出来!   “看到了吗?”揉了揉眼睛,我问宴池。   “看到了。”他松了口气,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从发现船底被凿穿,到方才,他一直紧绷着神经。   除了侧头垂眸的白先生和注意力都放在白先生身上的降雪夫人,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那艘代表生的希望的船只。   人们开始喧哗起来。   “有只船来了!”   “得救了!”   比起被死亡阴影蚕食的缓慢,希望的火花点燃的速度显然要快得多,所以,潘多拉打开的灾难的盒子里那落在最后,微弱渺小的希望,反而成了人们战胜灾难的关键。   由于人们的躁动,白先生和降雪夫人也转身望去,马上便看到了那艘船。白先生如释重负地笑了,而降雪夫人则是脸色变幻,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艘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的船情况不妙,加速向这里驶来。   那是一艘颇为华丽的游船,也就是专门供人在海上游览风光用的,不同于一般的客船,这艘船明显是属于私人所有的。此刻,船上也站了不少人向我们这里张望着。   由于船底的漏洞,海水比平时更为猛力地拍打着船身,增大的压力带着海水疯狂地从破洞涌入船身,终于,船身的水积聚到了一定程度,漫上了甲板,船也开始下沉了……   “救命!”有人开始呼救。然后就像是回音一样,呼救声此起彼伏。生死关头,那些白衣女子也卸下了平时冰冷的面具,恢复了人应有的情感。   “宫主!”一声运了内力的呼喊从身后方传来。   我们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的游船,此刻循声回望,这才发现有一艘寒玉宫的船只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回来。   “玄霜,你竟然违令!”   降雪夫人看着那艘折返的船只凝声道。声音不大,却是不怒自威。   那船头上,一个俏丽的白色身影拜倒于地,朗声道,   “玄霜知罪,但求宫主保重千金之躯,回宫后,玄霜任凭惩处!”   降雪夫人微眯了眼,面容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把极儒雅清逸的轻声淡然响起。   “你方才说我的徒弟好,此时一见,你这个门下却是个极难得的。这一点上,我们仍是不分上下。”   她深深看了白先生一眼,目中一片冰晶似的光芒。“那就现在分个上下吧。”此语方出,已是出人意料地一掌攻来。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众人都未料到她会在此时发难。宴池不由惊道,“师父小心!”随着话音,人已经飞身过去助战。   出乎预料的,白先生足尖轻点,像是事先排练好的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攻击,身形倒退着掠开一段距离后,稳稳站定,他微微笑了,那笑容极为飘忽淡然,不着尘俗。   降雪有些迷离地望着那抹笑容,那么不可捉摸的东西,偏又是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   此时,宴池飞身而至,蕴满真气的一指劲风袭向降雪。那一指的气势,连降雪夫人竟也不敢硬接,生生被逼退了丈许!宴池扭头对我说道,“带师父走!”   我知道他的意思,船马上就要沉了,而且玄霜那艘船很快就到了,此时不宜再和降雪纠缠。   于是,一个纵身,到了白先生近前,“先生,走!”   白先生是谁?是宴池的师父,是夜羽的园主,本就是个世事洞明的主儿,眼前的形势他早就看得明白,就连降雪夫人那不按常理出牌的突袭,都被他料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目光交流间,我们双双飞身而起,掠过几丈远的海面,立足于那艘游船之上。那船的甲板上有十几人,见到我们突然飞身而至,显然吃了一惊,有几人已经将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我扫了扫面前这些人,看这反应能力和自觉站成的战略队形,来头不小,绝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哀叹了声,不会刚出狼群,又入虎穴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先礼后兵嘛。我现在很庆幸自己穿的是女装,可以让这些人戒心小点,于是我露出无害的微笑,   “各位,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借贵船避难而已。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船快要沉了……”我扭头指着船说,这一看不要紧,啊了一声,“你们看,已经沉了!”   那些人一看,果然如此,已经有些水性好的白衣女子跳入海中向玄霜那艘船游去,现在船还只是沉了一半儿,等完全下沉后,在海里形成的漩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急忙对阻挡降雪夫人追来,与之在未沉如海中的船舱上缠斗的宴池喊道,“宴池,注意安全,及早抽身!”   我这句话显然也吸引了降雪夫人的注意力,她大喝一声,“白絮,你又要躲吗?”   白先生的身形顿了顿,微微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降雪夫人时,目光已是平淡似水……   “池儿,你先退开。”   宴池停手,飞身退在一边,降雪则是盯着白先生淡然的眼神,神色不定。   “师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他的声音亦如目光般平淡无波,却听得降雪那笔直的身姿微不可察地震颤。   “我说过要今日了断,此话依然作数。”说着,他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凌霜送给他的匕首。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你要干什么?”降雪的声音有些惊慌。宴池虽未做声,却也是目光紧张地盯着那把匕首。   白先生轻声一叹,用很低的声音道,“你还是不了解我啊,白絮从来就不是以死逃避的懦夫。”   他的声音虽小,我却听得真切,同时,还看到他冲我微微一笑,带着让我安心的意味。   我看着他干净利落地拔出匕首,手轻轻抬起又落下,闪着寒光的利刃划出了一道利落的线条……   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白先生的衣袍被割下来一片,随着海风,飘荡在两艘船之间,最终落在海面上……   与之一齐落下的,还有降雪的目光。她低头看着那片布帛,那样地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典籍一般……   她没有抬头,听完了白先生接下来的话。   “白絮今日与你割袍断义,师门种种,恩怨纠缠,便如这断袍,淹没海中……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但愿,此后……永不相见。”   降雪夫人终于将目光从海面上收回,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冰雕玉琢般,好似万年不变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狰狞,原本淡似冰湖的眸子里泛着红色,与唇边挂着的一丝血红交相辉映,在这蓝与白的整体画面中,显得尤为刺眼。   “你休想!”她一声嘶吼声中,身子已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奔我们所在的游船,目标自然就是白先生!   紧跟着她的,还有宴池。她们一先一后地落在了船上。   船上的十几名像是保镖的人齐齐抽出了兵刃,如临大敌。降雪夫人对这些人完全无视,只是招式凌厉地攻向白先生,我和宴池一前一后地夹击,她却是不顾防守,一心猛攻。   她一指寒冰真气射来,我侧身躲过,那道指力击在船舱外围的木质廊柱上,竟将其击穿个孔洞,且结了一层薄冰……   盛夏之际,指力凝冰,真是霸道的功力!   那些个保镖见此情景,急忙护在船舱外围,成半包围之势,盯着我们几人,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动手的样子。   此刻却听船舱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们无需紧张,这几人没有恶意的……吩咐下去,即刻返航。”   这声音没什么特别,听着也无甚底气,倒像是个读书人说话般的慢条斯理,即便如此,那些人却是如奉纶音,丝毫不敢怠慢,不但撤开包围,还真有人去吩咐船工开船,很快,这艘游船已经朝它来时的航向行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八章 文弱公子      船已经开动了,降雪夫人却还在和我们缠斗在一起,她之前和我硬抗真气吃了亏,所以虽然招式凌厉却也不与我对掌,尽数用的拿手的指力功夫,我们竟一时拿她不下。   我真希望自己精心配制的那些迷药就在身边,要不是当时落在赵成他们的船上了,也不必费这般功夫。   不过十几招后,她渐露败象,不但真气渐弱,连身形也迟滞了些,几招之内,便被宴池寻了个破绽制住穴道,接着,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宴池已是连点她几处大穴,其中自然也是包含哑穴在内。   白先生淡淡地看了眼降雪夫人,便移了目光,对宴池道,“将她交还给手下吧。”   宴池点点头,朝着紧追在我们身后的寒玉宫大船朗声道,   “寒玉宫宫众听好了。速速停船,派一只小船接回你们的宫主。拖延时间或是想耍花样,后果自负!”   寒玉宫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有一只小船朝我们这边划来,我凝目一望,船头那人竟是玄霜,看来她对降雪夫人却是忠心耿耿。   待小船离得近些了,宴池一把横抱起降雪夫人,还不等大家惊呼出声,便双臂一用力,将她抛了出去!   这一抛的力道恰到好处,降雪夫人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小船落去,极有准头,在落到小船上方时,被玄霜一个跃身,轻轻揽住,稳稳落在船上。   玄霜急忙为她解穴,可是也不知宴池用了何种点穴手法,竟是一时难以解开!而全身不能动弹的降雪夫人只能靠着玄霜坐在那只小船上,恶狠狠地用目光将宴池千刀万剐。   “为何宫主身上的穴道无法解开?”玄霜凝声问道。   “你也无需着急,过几个时辰,她被点的穴道会自动解开的。”宴池云淡风轻道。玄霜又细细检视了一番,发现降雪夫人并无中毒等异常现象后,这才冷冷地瞪了我们一眼,指挥小船向寒玉宫大船划去。   白先生从那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爱徒,“你用了本门秘传的点穴手法?”宴池略为邪魅的一笑,“徒儿包管她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动弹,不能说话。”他望着白先生的眼睛道,“比起她加诸在师父身上的,可是大大的便宜了。”   “池儿啊……”白先生不知道此时说什么才好,眼中神色既含着无奈又有着欣慰。   寒玉宫那些人并没有继续追来,随着我们所在的游船渐行渐远,我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但是摆脱了降雪夫人,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那女人的思维方式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跟她打交道真的很不舒服。   此时危机已去,我们三个与对面十几个保镖便成了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这时候,先前听到过的男声又从船舱里飘出。   “既然敌人已去,几位何不放松心情,进来喝杯清茶。”他的声音温和,有着一种似能抚平心情的奇妙感觉。   “多谢阁下的仗义相助,既然盛情难却,我们几人便叨扰了。”白先生温文回到。随后,我们便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步入船舱。   正如此船的外观一样,船舱里的布置也是颇为讲究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日常生活该有的东西船舱里都有了。   只是这船舱里有一股药味,不是香料也不是药粉,而是汤药的味道。若是前两者的话,恐怕我就要小心提防了。   以船舱来说,这里是很宽敞的,被设计成了厅堂的格局,分主客坐席。两边有几名侍女和侍卫垂首立着,而主席正中,坐着一名年轻男子,看起来和宴池年纪相仿。他的坐姿十分地随意且舒适,看到我们进来,微微抬首,微笑道,“几位还请随意,请坐下用茶。”   他抬手示意我们坐下,命侍女上茶,坐姿未有丝毫改变,仍是舒适而随意。即使这样也让我无法将这与无理与轻浮联系在一起,温和的笑容反倒像是老朋友一样令人感到亲切。   落座之后,新沏的茶水也被端了上来。杯盘是白底青花瓷,典雅不俗。   宴池微微挑眉,向我传音道,“这是官瓷。”   我瞟了眼杯底,果然有着官窑的印记,官窑出品的瓷器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再加上鲲国烧瓷能力不强,瓷器多是从龙国高价买进,官窑的瓷器更是不易流于民间。因此,在鲲国能用上这等上好瓷器的人,十有八九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有爵位的高官。   想到这里,我细细打量起这位年轻公子来。比起这艘华丽的游船,他的穿着倒是较为朴素,月白色的儒衫,并无过多装饰,但质料却是上乘。长相只能算是中等,不是很惹人注目……我看了眼身边的宴池,主座上那位和这位一比,就和路人甲没有什么区别。   虽说长相一般,且看起来还比较瘦弱,但是他的气质却是不俗,温文尔雅,尤其一双狭长的眼睛,甚为有神,微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白先生抿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道了声,“果然好茶。”又向那文弱公子拱手致谢,“承蒙公子义施援手,在下与小徒等感激不尽。”船沉之际,得人相救,我们自然是十分感激,便又道谢一番。   “相逢即是有缘,遇此情形,任谁都不会袖手旁观,再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各位不必客气。不知几位要到何处?”   白先生道,“我们也没有具体要去之地,公子的船停到哪个港口,将我们放下即可。”   那文弱公子点点头,“也好,我们的船要去‘朝阳城’,那里是鲲国的首府,几位也可以四处游览一番。”他微笑道。   “早就闻得鲲国风景秀丽,对有‘海上明珠’的朝阳城更是心向往之,由此甚好。”   接着大家你来我往,谈的尽是些风景民俗,各国趣事,却丝毫也未提及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一番争斗。除了互报了姓氏,知道那公子姓源之外,无论是那公子还是我们都对于对方的身份来历只字不提,一番闲聊倒也是宾主尽欢。   “公子,该服药了。”一名穿戴明显与其他侍女不同的女子将一碗汤药轻轻放于那年轻公子面前。   我见他端起药,慢慢喝完,竟是连眉头也不皱,心里不由寻思,这人若不是味蕾出了问题便是自小服药,喝的太过频繁,才至不畏汤药之苦。看他那瘦弱的样子,再观其气色,显然是后者更有可能。   源公子放下药碗,接过侍女递过的丝帕拭了拭嘴角,对我们不好意思地一笑。   “让几位见笑了,在下自幼气虚体弱,故而要经常服药。适才与几位谈天说地,真乃人生快事!这几日,诸位就在这船上安心住下,游览风光。我已经为几位安排了住处,只管当成自家一般,莫要客气。”   “公子盛意拳拳,我等却之不恭,便在此多谢了。”白先生感激道,我和宴池也是拱手行礼。之后,白先生看着那源公子的面庞,顿了顿,开口道,“请恕在下无礼,公子若是自小便有的宿疾,可不容小觑。白某颇通医术,公子可否让在下把把脉?”   白先生的医瘾又犯了!如今我们尚未完全脱离危险,他倒先忙着帮人看病。我看向宴池,见他也回望着我,眼含笑意,对白先生此举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说过,医者的天职便是治病救人。无论好坏贫富,国界民族,只要是病人,在他眼里都是一视同仁。师父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更远的地方,救更多的人……”   听到宴池的传音,我才真正了解到白先生总是四处云游的原因。原来并不像大家原本认为的自由不羁那么简单,原来……他好玩的表象下还有着那样伟大的想法!难怪夜羽其他几位师父都对白先生长期在外,不理本职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因为他们了解他,仅此而已……   听了白先生的话,源公子略微一怔,便很快地又面带微笑,“如此,有劳先生了。”他说话时的语气温和客气,笑容完美,可我却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无所谓的神色,就好像,人每天都要吃饭的那种无所谓。   “公子脉象阴虚,自小便先天不足,体质虚弱……”白先生把着源公子的脉腕,不疾不徐地说着。   “加之公子后天思虑过重,长久以来损耗心脉,是而加重了病情……”源公子听到此处抬起眼帘,眼神凝重地盯着白先生。   白先生则微皱着眉头,认真地审视着他,“源公子,听白某一句劝,及早放开心胸,少思少虑……否则后患无穷。”   源公子微微垂目,调整了一下微微僵硬的坐姿,嘴角勾起,再次抬起眼帘的一刹那,一丝落寞飞快地划过眼眸,快的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先生果然医术了得,只是探脉便能知道这些……在下多谢先生关心,自会多加注意的。”他微微颔首道。   白先生点点头,“白某一会儿再为公子写些调理的方子和养生之法,便先告辞了。”   “有劳先生了,诸位慢走。”   接着有侍女引领我们到了各自的船舱,待遇还真不错,房间干净,日用品齐全,而且单人单间。   齐聚在白先生的船舱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依旧是我们三人,可是地点已经不是在寒玉宫了,而是在茫茫海上的一艘游船上,过不了几天,我们便能登陆,到时无论怎样,都要安全多了,至少不似在海上轻功没有用武之地。想想先前沉船时那种绝境,真是恍如隔世……   “你们真是成长到令人刮目相看!”白先生看着我们俩笑的无比慈祥。   “那当然了!”宴池笑着,笑的开心,轻松。“以前,都是师父保护我们,为了成长到足以保护师父的程度,我们怎能不努力!”   他这话似是半开玩笑地说,却听得白先生眼圈微红,急忙垂下眼帘,轻咳了声,以作掩饰。   真是可爱的师父,既然师父害羞,我就转个话题好了。“先生,那位源公子的病严重吗?”   谁知这句话一下就把白先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抬起眼望着我们,一脸严肃表情,轻叹了一声,   “说起来,那源公子也是可怜,可惜了如此的人才,竟是活不过三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九章 天阴绝脉      “活不过三十岁!”   听到白先生这语出惊人的一句,不仅是我,宴池也是微微愕然。   “怎会如此?”虽说那源公子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而且我也很相信白先生的医术了得,但是只凭脉象便说那样一个青年竟然是短命之人……未免有些突然。   “师父,他的脉象是哪种先天绝脉么?”宴池略想了想,抬首问道。   白先生看着宴池微微点头,   “此人正是生有‘天阴绝脉’之人,天地生灵,无外乎阴阳二气。阴阳调和,为自然之象,阴盛阳衰或是阳盛阴衰虽不是长久之象,但阴阳可以互生,阴极或阳极之时,便会自然催生出对立面来……可生有‘绝脉’者,却不是如此。这些人不但是阴极盛而阳极衰,且先天气脉奇绝,无法催生出阴阳之气来,故而天生气虚体弱,久病缠身,非食疗药补可能根治……而且,随着年岁增长,病症会愈发严重……”   “这‘天阴绝脉‘,若是女子有此脉者,便是一生病弱,男子么……便会早夭。”   我虽没听过“天阴绝脉”这种奇难杂症,但是这道理还是懂的,听白先生如此一说,也就明白了。虽然明白,但也忍不住地问,“这种病就真的没法治疗吗?”   他摇摇头,“至少我是没有法子的……”说着又叹了声,“这位源公子出身富贵,奇珍灵药服用下来,本也是可以延些寿岁,奈何他腕轮上的几处对应脏腑的脉络也是极为衰弱,必是殚精竭虑,劳累过多所致,有此绝脉,又如此不爱惜身体,活到三十,也是不易!”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沉起来。身为医者,对患病之人无能为力,本就是难受之事,何况那个人也算对我们有恩……   接下来,我们商议了一下大致的计划,就是到了“朝阳城”之后,再设法与青师父取得联系,尽快离开鲲国。在海上的这几日便权当休养生息了。   白先生显然心情不错,而且对于青师父信心满满,在我们起身告辞时,他已经开始着手为源公子斟酌养生方子了。   主舱之内,淡淡药香混合着茶香袅袅,几案旁,一名貌美女子一手轻揽衣袖,露出雪白皓腕的另一只芊芊玉手轻执墨锭,细细研磨着。一名白衣公子正挥毫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他虽是身子瘦弱,运笔却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偌大的宣纸上,竟是只写了三个字——龙、羽、鲲!   放下笔,白衣公子靠坐在宽大的躺椅上,放松身体,默默注视着自己方才书写的三个大字,若有所思。   “公子是否累了?还是让奴婢扶您回卧房休息吧。”女子垂首关切地问。   他微微摇头,“今日也没做什么,哪里就累了?”   女子深深望着白衣公子,突然跪在地上,眼中难掩担忧焦虑之色。   “公子,今日连那位‘飘絮公子’都说了请您少思少虑,放开心胸……奴婢斗胆,恳请公子保重贵体!”   那公子淡淡一笑,一双温润的眼睛使得原本普通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我此番不就是偷闲出游么,呵呵……”   “公子不说,奴婢也不敢问,但是这次出游,公子别处不去,却偏去‘寒玉宫’那片海域……如今还得罪了夫人,奴婢瞧着您,又哪里轻松了?”   “秋雨,夫人和那位的过往恩怨,千丝万缕,不是你能明白的。此番救助那几人,或许对夫人来说,是福非祸呢!而且……你也跟随我这么久了,也该知道,我这身子,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无法支持太久……”   “公子!”女子竟然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十分激动。不过,她意识到了自己冲撞了主子,急忙叩首赔罪。   “奴婢万死,请公子责罚。”   “算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男子丝毫火气也没有地温和笑着,“你先下去吧,我想清静一会儿。”   “是,公子。”女子起身施了个礼,“奴婢这就去那位先生处看看,他当年声名如此之大,也许能对公子的病大有帮助!奴婢告退。”   望着女子匆匆而去的背影,白衣公子收敛了笑容,自言自语道。   “傻丫头,看‘飘絮公子’诊病时的神情也该知道,连他也是无能为力的……何况,比起这具孱躯,我更在乎鲲国的未来!”   说着,他侧头看着宣纸上的字。每个字都风骨尽显,一横一竖,一勾一画间,恢弘大气,每一点,每一折,尽如利刃出鞘,却又和其他笔画融汇在一起,精芒内敛……   “青凤皇子,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离开了白先生住处的我们,并没有马上回房,而是来到甲板上。甲板上依旧是有巡逻的侍卫。于是,我和宴池来到船身处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观赏着海上的风景。   说真的,经过一番惊险之后,反而更能欣赏生命的美好,也会更加珍惜平日里经常忽略的东西……   看着骄阳映着的平静海面,如此沉静美丽,像幅画一般……   “把手给我。”宴池的声音突然闯入了这画面之中,我依言伸出手去,他却将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腕脉之上,凝神诊脉。   我看着他有些无语,“我又没病。”   他的眼睛仍是低垂着,口中说道。   “降雪夫人在江湖上成名多年,我也与之交过手,知道她的厉害!你和她硬拼过内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认真诊脉的样子,唇角已然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他诊的很仔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放开我的手腕,抬眼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看起来并没受什么内伤……”他松了口气地说,“不过……内力竟然还有些增强了!”他古怪的神色渐渐转换成浓浓的笑意。   “小夕,看来你是个福星呀!这样的话,以后有事都要带着你了。”   “哼,知道就好。不过本姑娘这是实力才是真的!”我心里想着,若是没有内功有成,生出先天真气的话,此番和降雪交手,又会是什么结果?局势很有可能会逆转也说不定。   “是的是的,我的云女侠!不过吸收了她的冰寒真气,还是需要谨慎些,你快些回房打坐运功,将这些真气完全收为己用方好。”   “放心吧,在寒玉宫那半个月,为了给白先生疏通经脉,我可是没少应付这寒冰真气,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再说了,我也不想现在回船舱去。”   我望着广阔的大海,渐渐西沉的红日,眼中的一切美好而崭新……   转首,对着身边的他灿烂笑着。   “险象环生,万物如新。夕阳沧海,人生浩瀚……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便像这大海。但眼前的一缕夕阳,我也不愿错过……”   他凝望着我,金红的夕照从他身后暖暖地洒下,如金色光晕镶嵌着一尊完美雕刻,随着他唇边的一丝微笑,那光晕仿佛跳动了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揽过我的肩膀,我们轻轻拥着彼此,闲适地站在金红夕照之中,欣赏着如画美景,感受着两个人的心跳与世界……   世间美丽的东西有很多,也许我们也经历、见识过很多,但真正能经得住时间考验,永留在记忆中的又有几个?如果哪一个人,哪一道风景让你感动了,震撼了!那么,就停下奔波的脚步,去感受欣赏,不要错过。因为,这一刻,很有可能就是你人生中一片永不凋零的常春藤!   可能是我们的霉运过去了,这几日的海上旅程顺风顺水,没有遇到暴雨,飓风,龙吸水……总算是平安地到达了一处大的港口——恒水。而这处港口四通八达,通往鲲国各个名城、岛屿,是鲲国的运输要塞。   鲲国是海上之国,主要由众多岛屿组成,而恒水港所在地就是这个海上之国最大的一片土地。而其中心位置,便是鲲国的首府——朝阳城!   恒水港的位置离朝阳城较近,天子脚下,自然富庶兴旺。我们一行人下了船,结束了多日来的海上生活,不禁都觉轻松自在。那位源公子经过白先生的调理,面色倒是稍有好转,还为我们大致介绍了几处来朝阳城必去的地方。   我们才离开船没有多远,便见有一辆华美的马车停在码头旁的宽阔大道边,四匹马拉的宽敞车厢,和游船风格一般,华而不俗。   车前两名侍从一见我们,连忙紧赶两步,来到源公子身前,恭敬道,“公子舟船劳顿,属下已备下马车,请您上车休息。”   源公子点点头,回身面向我们,笑容似五月春风般和煦。“几位初到朝阳城,多有生疏,如不嫌弃,在下倒愿尽地主之谊,请几位游览一番。”   白先生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等已与朋友有约,稍后就要去会合的,且公子一路坐船劳累,应该多休息才是。”   源公子莞尔一笑,“倒是我这个病人多有任性,让先生一路费心了。既然几位另有去处,源某便不再勉强了。”说着,他温文一礼,“再次感谢先生多日来的照顾,希望几位能在朝阳城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们也回礼致谢,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这才交谈起来。   “如今看来,那位公子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感到周围没有窥探的目光,开口道。   “也许吧。”宴池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徐徐道。   “我们也走吧,说起来,这里我以前也来过,倒是可以给你们两个小辈做个向导。”白先生洒然一笑。   这几日,他又回复了从前的风采,自信、洒脱、开朗。   “哇,先生你真是好命啊,去过那么多地方,这里也来过,这样的话,现在就领我们去这里最好的饭馆大吃一顿吧!”   这几个月的海上生活,有惊险,有乏味,就是没有美食!现在身在异国,在办正事之余,还不吃喝玩乐一番!   “夕儿还是如此热爱美食啊,为师也很想念你做的牛排了,哈哈哈!”   “先生,咱们一回夜羽,我一定马上给您做。不过现在,您先带我和宴池去祭祭五脏庙吧。”   白先生宠溺地应了声好,便在前边引路,他走的翩然若仙,看似没有多快,实际上跨越的路程,却比一般人跑得距离还要远。看起来轻功是恢复的差不多而了。   我轻轻提气,落后他半步,紧紧跟在他身侧。   祝宴池看着前边两个翩然而去的身影,微微笑了,似弯月的眼眸中满是喜悦与满足。   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都在自己面前快乐而自由地活着,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零章 较艺 外号      鲲国朝阳城   辰时   朝阳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贵宾楼   虽然不是饭口,但一楼也已经坐了几桌客人,说明了这里不乏宾客,而且整个贵宾楼,上到装潢布置,小到茶具摆设,甚或是跑堂迎宾,无一不显示了这里的档次。   “三位贵客临门喽!”门口的门倌用清亮的嗓门非常有特色地吆喝了一声。立时就有着笑容满面的跑堂过来,将刚进来的三个人迎进厅堂。   “几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笑容亲切地问道。   “住店,不过先准备一桌饭菜,送到楼上包间。还有外面的三匹马,要好好照顾,喂上等草料。”一个极清悦的声音道,引得食客们纷纷抬头,看是什么样的人拥有者这般动听的声音。这一看去,见是三个面目极为普通的男子,也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几位请随我来。”上到二楼包间,三个客人一坐好,小二马上发挥自己的口才,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店里的美酒佳肴。   “谈糟香螺片,清蒸鲑鱼,酒酿圆子,酥皮八宝鸭,三鲜翡翠汤……”先前开口的那位公子,一出口便报出了几个菜名,并点了一壶荷叶清酒。   一见这位没看菜单便点出这里口碑最好的几道菜,小二服务的更加殷勤了,快速地下楼张罗菜品,又上来斟茶倒水 。   “小的已经和掌柜打过招呼了,为几位预留了客房。饭后几位爷再去选房就可以了。”   “好,麻烦你了。”那位公子递给小二一块碎银。这个小费算是不少了,小二自然欢天喜地下去了。   “终于到了朝阳城了。”三人中眼睛最大的一个人嘟囔着,将身体靠向了椅背。而他身边另一名男子,则是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端过来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   “赶路的急了,来,喝杯茶润润喉。”这幕情景若是在别人眼中定是惊世骇俗,可是点菜的那个年纪大些的公子却是见怪不怪,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细细品着,不时还来一句,“好茶,好茶……”   大眼睛公子似乎并不领情,瞪了眼端茶过来的那人。“喂,祝宴池。我们现在都是男的,不要做些引人误会的事好吗!”说着,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年长男子,又看了看这隔音效果并不太好的包间。   “无所谓了,本公子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将一张妖孽的俊颜易容成大众脸的祝宴池毫不在意地说。   那位年长的男子自然就是白先生了,而眼睛大大的那个也就是我了。我们三人到了恒水港之后,先是饱餐了一顿,之后发现港口对于出港的船只,尤其是远航的船只盘查十分严密。经过打探才知道,我们三人竟然上了通缉令!原因是我们偷了太后的珍宝!切!还能不能想个更烂的理由了。不止如此,海沙帮也在追查我们的下落。也不知道降雪夫人用了什么通信方式,这速度是够快的了。   于是,我们不得不易容改扮,本想找个机会混上一艘驶向别国的船只。就在这时,我们却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最近对于整个鲲国来说的一件大事!   羽国的夜羽艺团和龙国的国色天香院竟然先后来到了鲲国首府朝阳城!世上最负盛名的三大艺团中的两个都来了鲲国,不仅如此,据说这两大艺团还将在朝阳城进行一番技艺上的切磋,不得不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龙国的七国大会因被人中途破坏而不知魁首谁属,于是这次的切磋很难不被人当成是七国大赛的一个延时赛!   因此,此消息一经发出,便不胫而走,更是在短短一个月内,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吸引了七国中各路曲艺爱好者,众多达官贵人,文人骚客,甚或三教九流……总之,为鲲国的旅游事业的蒸腾点上了重要的一把火!   既然找到了大本营,本着人多手杂,浑水摸鱼的想法,我们决定还是先去朝阳城,与青师父会合。于是,骑快马疾驰了一日,终于到了朝阳城。说起来,只要不往外国去,城内的盘查倒是不甚严谨。想来,在各国人大量涌入的这个档口,也不好太过仔细地盘查。青师父这个举动果然是有目的的。   菜品一叠叠地被端上来,果然香气四溢,卖相不俗。   “饿了就快吃吧,在我这儿就别讲那些规矩礼数了。”白先生微笑道,夹了片螺肉放进嘴里,“嗯,不错,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   一天的急行军,我们也着实饿了,当下抄起筷子便吃了起来,虽不能说是风卷残云,但也是速度和效率并存……   这个时候,楼上陆陆续续的有食客上来。二楼逐渐热闹起来,各种聊天声也就不由自主地传入我的耳中。人类八卦的本质果然是自古便有的,现在这些食客们所热议的就是时下最流行的两大艺团的较技。   “唉,昨日‘漪澜阁’闻得一曲,此行鲲国不罔矣。”一男子言道。   “李兄此言差矣,昨日两位姑娘的乐曲都堪称大家,你怎么只说一曲?该罚一杯!”另一人道。接下来是众人起哄的声音,那位李兄显然是被罚了一杯酒。   “沈笑儿姑娘不愧是四大名姬之一,那样貌、那身段、那歌喉才艺……啧啧。”   “诶?要我说,张兄未免着像了些,沈笑儿姑娘确实是人间尤物,可毕竟是成名多年,凡尘气重了些。倒不如绿桦娜姑娘,真容半隐,初出茅庐,神秘清纯……昨日的一首‘天仙子’听得在下是心荡神驰……”   不去听其他人纷纷附和,我此刻只是在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   “绿桦娜?”我轻声说出这个名字,表情古怪地看着身旁的两人。白先生一头雾水地看着我,而宴池则是顿了顿,然后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那丫头竟然连这么古怪的名字都用上了,看来她此行真是为你而来的。”   “夜羽何时有个姓绿的姑娘,你们认识?”白先生认真地想了想,问道。   我和宴池相顾一笑,传音道,“在夜羽么,绿姑娘倒是确实没有的,贾姑娘倒是有。”我呵呵一笑,“就是和我同住一间屋子的贾颜呀!”   “哦,原来是她。”白先生了然。   宴池瞥了我一眼,同样传音道,“偏你古灵精怪,给她取了个这么怪的外号,现在好了,夜羽凭空多出了个绿姑娘,还声名远播呢。”   “这不是很好嘛,至少别人一说这个名字,我就知道是贾颜了,多方便!”我嘴上争辩道,心里却也好笑。因为贾颜和化学里的钾盐同音,所以才叫她氯化钠,本来是开玩笑,到后来我们夜羽六人组就都知道了。而且也没想到她这次竟是以这名字出道的。   “叫这名字定是为了吸引我们,青师父他们一定是有了带我们安全离开的万全之策!”宴池眼中精光闪闪,为易容后的平凡长相增色了不少。   “好,一会儿去选房间时,顺便向小二打听打听漪澜阁在哪……”   漪澜阁   漪澜,水波也。漪澜阁,水上楼台,名副其实。这里无需金碧辉煌,无需雕廊画栋,只那雅致的九曲回廊,简约风流的楼阁设计以及廊下的大片莲花,便足以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而流连忘返了。   傍晚,华灯初上,位于湖心的漪澜阁四周满满地停靠了各式画舫,其中有些是公共出租的,上面坐满了慕名而来的人,有些则是私人的,在低垂的帘珑后,也不知是哪位皇亲贵胄,名流大侠……   回廊上彩灯盏盏,将正中的主楼与平台映照得色彩缤纷,却又不会太过明亮,配合水光潋滟,画舫上的灯光点点,似梦似幻……   由于观看的人太多,回廊上也设了座位,只是有些位置好,有些则是在角落处,观看效果越好,自然票价越贵。而此刻,在一处离演出平台不太远也算不上近的回廊处,有三人坐在木质的座位上,眺望着那处万众瞩目,灯火阑珊的演出台。   “实在太黑了!”我忿忿不平道,“这么偏的位子,还收三两银子一位,居然比七国大赛入场费用贵两倍!”   “夕儿,你以为一个国家举办七国大会是为了赚钱吗?那是为了提高国家声誉和显示国力的手段,有时甚至还要赔些银两的。”   “这我也知道,只是觉得这两个主角一个是同屋吃住了七年的伙伴,一个是早就见过的人,我居然会花银子来看她们演出!”在东平洲的时候,去国色天香院叫上一桌酒席也用不了五两银子,我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师父,你就让她说罢,她这小气鬼,不发泄个够是不会停下来的。”宴池居然冲白先生笑笑,而白先生居然也一副果然你比较了解的表情。   “先生,你别误会,我那是节俭,当初在青鸾镇的时候,我可没少请大家吃东西……您是知道的……”   我正忙着洗刷自己被人说成小气的冤屈,耳边已传来了阵阵丝竹之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一章 达成交易      丝竹之音响起,代表着节目就要开始了。众人纷纷向湖心的楼台望去。但见无数花瓣纷飞,从主楼中并排走出两行人来,一边手执各色乐器,或洞箫,或琵琶,仙音袅袅。另一边舞出诸般步伐,衣袂飘,长绫舞,身姿妖娆!   双方分两个阵营,演乐的一方有男有女,演舞的一方则是清一色的女子。看着那些演奏乐器的人们,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是夜羽的师兄师姐们!自我们离开艺团,参加七国大赛,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他们了,他们中大多都是白先生负责的“乐园”的,,比起我来,看到他们,那两个人应该感触更深吧。 我转头看去。   “是他们啊……”白先生叹道,“许久没见,还真是想念……”   宴池本来看向演出台的目光,在听到白先生的话语后,立时收了回来,笑眼弯弯地看着白先生道。   “老师,其实也没有很久,比起平日里您云游四方的时候,这些日子算是短的了。”   我差点当着他俩的面笑出来,为了尊敬师长,只好将眼光放在别处,装作不知。想必现在白先生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哦?是吗?池儿是嫌为师太少时间教导你们吗,那为师以后就要多花些精力在你们这些小家伙身上了,呵呵。”   “这样很好,以后乐园的弟子们就可以多多聆听师父的教诲。唉,不过可惜徒儿却是没有这般福气了。青师父他们说过,这回师父平安回去后,准许徒儿出去云游历练。”宴池叹息着说。   “云游历练?那乐园的日常事务呢?”白先生的语气中透着一些羡慕嫉妒恨。   “几位师父说,徒儿这几年着实受累了,以后这些事情可以不用负责,交与老师您自己处理便是。”   “……池儿,你不会这么绝情吧……好,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找夕儿帮忙,她那么善良可爱,一定会帮为师分担一些事务的……”   正在一边听他们师徒斗嘴的我,突然间从一个旁听者变成了话题的涉及者,这个变化着实吓了我一跳。那边宴池也是一怔,继而轻笑道,“老师,您尽管试试,那家伙可是很懒的……”   真是听不下去了,我招谁惹谁了,惹不起,咱躲开还不行吗?“那个,我去方便一下,去去就回。”当下也不等他们回答,运起轻功,几个闪身,远离了那对聒噪的师徒。   托着腮,坐在一处比较靠近演出台正面的回廊顶上。这样不是更好,比原来的地方看的清楚多了。下边设置的座位少说也得五两一位。更别说我前方那些正对演出台的画舫了,里面的主儿,各个来历不一般!   此时台上已经过了开场时的合作奏乐舞蹈,而演变成了斗乐斗舞。说起来这种比赛方式倒是挺有看头的。   就是夜羽一方派出一人随意演奏乐曲,算是“出招”。天香院一方则也派出一人舞出与乐曲相得益彰的舞蹈,算是“接招”!反之,天香院一方也可派出舞蹈者出招,让夜羽一方配合舞蹈奏乐接招。期间,出招者可以自由原创舞姿或变幻乐章,前提是衔接的好,能一气呵成,且悦耳悦目。   如此一组两人地比试下来,刺激而不俗,极考验自身基本功与随机应变能力。音乐一忽如行云流水,一忽又似金戈铁马,一会儿哀怨凄婉,一会儿又活泼跳脱……与之搭配的舞姿也是妙不可言!或轻盈似飞燕回旋,或激荡如飞天狂舞,或妩媚似贵妃醉酒,或哀怨如昭君望乡……   每一个犀利的转折,都引得观众倒吸冷气,而每一次完美的衔接,又都令人拍掌赞叹。不愧是顶尖的两大艺团,果然技艺非凡,夜羽尚且不说,我对国色天香院是刮目相看了,同时对沈笑儿也生出了好奇。若说过去的三大名姬里,月歌和颜默雪,也就是阴癸派的冰魄,我都算是了解,尤其是月歌,更是与我结为金兰姐妹。只有这个沈笑儿,虽只是一面之缘,浅谈则止,我却始终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那柔媚的笑容与八面玲珑的手腕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秘密……   突然间,仿佛有道目光向我探视而来,心中警觉之下,立时循着那丝感觉的方向看去,除了几艘漂亮的画舫和灯影旖旎的水面,便再也感觉不到别的了。   莫非有高手?这样的场合下,有高手护卫也不奇怪,我又凝神静气,细细感应,四周未有丝毫杀气,只有下方观众的叫好声和讨论声。难道刚刚是错觉么……   正对演出台的一艘不大却十分雅致的画舫上,一名青衣男子从半开的窗子旁收回了目光,如雕像般俊美的脸庞上微微漾出一丝笑容,使得这如神祇般的男子有了尘世的气息。   “青凤皇子,你拜托本王的事情,本王完成的可还令你满意?”一个温和的声音言道。   青衣男子微微抬眼,幽深的眼眸之中寒光点点,如斯美丽,偏又有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不过对面那个问话之人显然不是一般人,他随意靠在软椅上,月白色银纹素锦缎的外衫辉映着略显苍白的脸色,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虽然如此,但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是毫不退让地迎着青衣男子的目光,饱含着坚定与睿智!   青衣男子微微点头,“鲲皇亲自出马,的确是事半功倍。我已确认他们几人安然无恙,我们的交易达成。”说着,他拿出一份卷轴和一块令牌,递给对面的白衣人。“皇姐已经许诺,在其在位期间,皆与鲲国睦邻友好,互不侵犯。还有这块飞羽令,日后如有需要,可以向夜羽换一个人情。”   白衣人审慎地接过这两样,轻轻展开卷轴,果见这张自己亲自撰写的同盟书上新盖上了羽皇的玉玺,松了一口气后,便是难以掩饰的欣喜。又仔细地看过令牌之后,他小心地将物品收起,温文一笑。   “皇子果然办事利落,言而有信。不过,飘絮公子他们也着实吓了我一跳,若不是一直留意他们的行踪,只看他们现在的易容,我可是一点儿也认不出来了。”   青衣人不置可否,端起茶杯,饮了口香茗,这才再次开口,“我们不日便会离开贵国,到时还需鲲皇行个方便。”   “这个自然。”白衣人微微一笑,递过一张文书,“有这张通关文牒,当可畅通无阻。”   “如此甚好。”青衣男子接过文书略略扫过。   “不过,如果太后亲自阻拦你们,我也不好插手的……”白衣人沉吟道。   “真若如此,我们自会解决,不会让鲲皇为难”说着,他将文书收入袖中。   白衣人微微颔首,继而一笑,望向正对面的平台,“沈笑儿姑娘已经上场了,你我何不在此好好欣赏两位佳人的技艺呢?”说着,他轻轻笑了起来,“说起来,皇子这次营救贵友的举动,可是为我们鲲国带来了一场盛事啊!”   “就当做预祝两国邦交的贺礼吧。”男子微微一笑,一撩青衫站起身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便不打扰鲲皇雅兴了,告辞。”说着微微颔首,出了舱门。青衫翩然,人已不见踪影。   “少年成名,惊才绝艳。不屑皇位,自由江湖……能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青凤皇子,还真是让本王羡慕呢。”   白衣人定定看着舱外,外面是灯影阑珊,乐声缭绕,景色有些虚幻的让人恍惚……   “如果可能,本王也很想放下,只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国色天香院的花魁,名扬天下的名姬——沈笑儿,一登场便博得满堂喝彩。这还不止,人家连个脸都还没露呢。只是背影,已展示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裹在身上的轻纱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凸显了曼妙的身姿,半边香肩与一条无暇白臂裸露在外,灵蛇般的手臂、纤长优雅的颈部曲线、若软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舞动间美好的曲线展露无疑。的确是有令女人都艳羡不已的资本!   不过只是这些,又如何能赚的这偌大名声?看到她的舞姿的那一刻,我便真心叹服了。极简单的一个动作由她做来都那么不简单,这就是技艺,越简单的东西越考功力!其中的高难度动作与自创舞姿与基本动作非常融洽地融合在一起,毫不突兀!   而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很多人不由地吸气叹息。我终于知道她为何一开始要背对大家跳舞了,因为她想要人们仔细地欣赏她的舞姿与技艺。因为她一旦转身,观舞者一半以上的心神都会放在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上……上次相见,并未觉得她的眼睛有这么美,原来一个舞者的美是要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才能真正绽放。   美丽的人固然受到大家的喜爱,但也往往因为长相,被冠以花瓶和非实力派的印象,原来,她也是一个在技艺追求上如此骄傲的人。   的确,看她跳舞,是件极享受的事情,叹息一声,如此舞技与容貌,夜羽之内,恐怕也只有凌波和孔烨可以与之相较……   有人!我蓦然一惊,虽然未感到杀气,但分明就有一丝感觉跳入脑中,就像本能一样,感到有人在接近!我扭过头,同时体内真气勃发,微微起身,保持最佳的攻击防卫状态。   “咦?年余不见,你的武功与灵觉都精进不少啊!”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样熟悉而慈祥。   我连姿势都未变,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缓缓走进的一个青色身影,月色下,那人俊美无双,翩然若仙……   “师父……”我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   可是他听到了,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夕儿,你总算平安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二章 月下歌舞      乐舞仍在继续,画舫和回廊上的观众也依旧掌声雷动,啧啧称叹。回廊之上,月色之下,两道身影,一高一低,相对而立。   “师父!”我一个纵身,扑到他怀里,其实平日里对这位师父一直是很尊敬的,只是经过一年多的分离、种种变故,再次相见,竟是十分的激动,忍不住地像对父亲撒娇的女儿一般。   “刚夸你精进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师父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一叹,“罢了……你这丫头,可是受苦了……”   我这一年来,遇到的波折也算不少,更有几次险象环生,可是也没有在人前示弱过。而现在……不知怎的,听了他这句安慰的话语,我竟觉得自己突然很委屈,好好地参加个比赛,被人掳走不说,朋友失踪、看做是家的夜羽也适逢多事之秋,接下来还赶上四国大战……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最亲近的师长,看到他那温和而心疼的眼神儿,鼻子立时就酸了起来。当下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又唤了声,“师父……”   他静静地任我抱着,只是手掌在我背上轻缓而有节奏地拍着,似是安慰。过了一会儿,我才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离开。看到他衣襟上的些许水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师父低头看了看胸前衣襟,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笑道,“真是个孩子。”   我微微脸红,但又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为师自然有办法知道,我还知道你和宴池这次救出你们白师父的事。”他的目光柔和,带着激赏的神色,“干得漂亮!不过其中过程,我还是想听你们仔细说说。”   原来青师父都知道了,那他一定也做好了万全的安排。我立时感到有人依靠就是好啊!而且这个人还是我一直崇敬和信赖的师父。   “师父,您说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你们目前住的地方不大安全……”说着他递给我一张信笺,“收拾停当后到信上的地址来,到时我们再说具体事宜。”   我接过信笺点头应道,“知道了,我们会依言行事,加倍小心的。”   他微微颔首,“方才你能够察觉到我刻意收敛的气息,以这份灵觉与机警,也不虞被人跟梢。这里人多眼杂,我就不去见白絮了,你替我转告他,我在信上的地点等你们。”   “放心吧,师父。到时见了!”   “嗯。”回应之声响起之时,眼前青衫一闪,他已去的远了。夜色下,隐约一道青色身影穿梭于暗影之中,众人焦点之外。即便有人偶然窥之,但似那般快捷的身法,也只当是灯光晕闪,水面幻影罢了。   原本还打算散场后去找贾颜的,但现在不用了,遇到了青师父,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我再次确认了四周没有人盯梢,这才依来路返回到我们先前所在的有些偏僻的位置。   “你若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去找你了。”我刚落定身形,宴池便出现在我面前,含笑道。   我向他使了个眼色,宴池立时会意,随我来到凭栏而立的白先生近前。我拿出信笺交到白先生手上,同时传音道,“我见到青师父了,这上面是他要我们落脚的地址。”   白先生神色一动,展开信笺快速看了一遍,随后将之折叠攥在手里,片刻之后,他抬手,手掌张开,细细的纸屑被风一吹,飘飘洒洒地落到了湖面上,转眼隐没在深色水波中……   白先生嘴角微微扬起,看着稍远处的演出台,“接下来,我们便好好地欣赏歌舞吧!这银子总不能白花吧。”他眼光瞟向了我,微微含笑。   宴池也在一边点头赞同,还学一班酸儒慨叹,“今日果然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啊!”他眼含欣喜地看了我一眼,我们都知道,今日这漪澜阁,是来对了!   既然已和青师父联系上了,眼下也不急于离开了。若是那样,反而引人注目,索性就是一心一意地观看歌舞了。   沈笑儿方才退场时,便是一阵震天的掌声,随之一段悠扬的乐曲,使众人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渐渐的,当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划过湖面,人们也都随之归于宁静……而片刻宁静之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私语之声,大家都在问,今日的另一位女主角绿桦娜为何还不出现?   过了一会儿,当观众们已经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看上面,那是什么?”此语一出,众人无不抬首望去。但见不知何时,舞台上方出现了一弯人许高的月牙,光华闪闪,而月牙儿上端坐着一个冰蓝色的身影,面带薄纱,在月牙儿的光辉下宛若天人,如梦似幻……   人们纷纷惊叹出声。   “是绿姑娘么?”   “这假月亮是如何悬在半空的,又为何早未发现,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   看着人群起了骚动,听着众说纷纭,我唇边扬起微笑。这个是魔术惯用的手法,利用灯光与人们视觉的盲点来达到神奇的效果!那月牙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事先便在那里的。只是由于舞台附近的灯光比较强,反而使得上方更加黑暗,故而不易发现。   再者,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湖心的演出台,又有谁会去留心后方黑乎乎的主楼呢?而需要让人注意它时,也很简单,只需打上一束灯光即可,就像在夜羽年关大戏时用灯罩聚光的方法一样。看着那光晕流转的月亮,也不知是用的什么面料贴在了道具表面,才有这般效果?   至于悬在空中么……只是从主楼顶放下涂黑的铁丝吊住月亮道具即可……只是……   “师父他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何用意?”我喃喃着。我可不认为他是真的想要赢过国色天香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宴池就站在我身边,徐徐开口。   “什么?”我扭头看他,见他双目中精光闪闪。   “到时候,青师父自然会告诉我们的。”说着,一手摸着下巴,看着半空中的弯月人影,“这出场还真是出彩呀!看来贾颜胜算很大嘛。”   我斜了他一眼,不说拉倒,我也不是那种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不过如今这明修栈道是赚足了眼球,那陈仓又指的是什么?   一片喧哗声中,一把磁性而婉转的女声悠然传出,自那湖面之上,犹如绵绵水波,流向四方。没有任何伴奏,于平铺直叙之中,体现了人类声音最原始的魅力——清唱!   偌大的漪澜阁内,一下变得静悄悄的,人们尽皆陶醉在那抹纯粹的声音里。   “云上楼台,月上宫阙。   宇玉阁琼,冰化帘珑。   清辉洒冷,伶仃西楼。   今日非昨,人世已休……   难回首……莫回首……”   一段清唱,尾音渐收,其间那道冰蓝色的身影一直安坐于弯月之上,宁静而悠远,仿若离世人很远……   歌声暂歇,她缓缓起身,亭亭立于月亮之上。一支空灵的曲子随之响起,伊人轻盈而缓缓地在那方寸之地舞了起来,口中继续幽幽唱道,   “往事如尘,飞花落去……”   身姿一个旋转,如羽毛般翩然而下,衣袂翻飞中,稳稳落地。观众惊诧之余,发出了连声赞叹。而此时,乐曲曲风一转,激烈而昂扬起来。伊人也跟着快节奏地舞动,宽袖阔摆,纤腰绢束,长发缭绕,风姿绰约……   而她唱出的下半阙歌曲也是风格一转,与舞姿相得益彰。,   “我不要被尘土掩埋,不要那花瓣碾转成泥。   我要那彩云伴月游,要那歌舞夜不休。   挥袖,让落花纷飞随舞起!   拔剑,将冰寒斩碎成星向天去!   高歌,一曲刹那芳华响寰宇!   铭记,星沉月落光华亦永留记忆。”   这支月下歌舞将整晚的演出带到了最高点,当歌舞结束,绿桦娜离场之后,人们甚至还在回味当中,未缓过神来。片刻之后,全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叫好赞叹,掌声与欢呼齐鸣!直至散场,夜也已经深了,可大家仍是不知疲倦地三五成群地讨论着今日的演出,言语中自是少不了将两个艺团的代表人物比较一番。   真是相当好的表演!我微笑着想。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明日,绿桦娜这个名字将传遍朝阳城的大街小巷,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也将传遍七国!   好友有此成就,我着实为她高兴。不过……贾颜以后不会永远挂着这么个奇怪的艺名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三章 暗度陈仓      翌日,当满城都在讨论昨夜的精彩较技,我们一行三人已经按照地址来到了青师父所示的地点。   郊区的一处地方,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四周倒是空旷,有些花草树木,颇为清幽。   宴池叩了叩门。里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进来。”   我们推门进去,屋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如同它的外观一样,屋子里面的陈设也是简单而朴素,只是立在屋子正中的那人,其身姿气度,竟使得整间毫无特别之处的屋子变得不平凡起来。   “你们来了。”他面容平静,但眼中却是波澜起伏。他对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宴池道,“果然是青出于蓝。”此语之后,他的眼光瞧向了白先生。定定地凝视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看来不错,倒比我想的要精神很多。”   白先生撇了撇嘴,“青,你的动作还真是慢,倒是让两个孩子先找到了我。”   青师父倒是不以为然,神态中似乎放轻松了些,“没忘了和我斗嘴,看来真是无恙了。”接着,他对我们说,“随我来。”便率先朝里屋走去。我们跟在他身后,我看见青师父似是深深呼出口气,而白先生则微微含笑,眼神中洋溢着自信与安心。   有时候,朋友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在危难时,当他向你伸出手时,给予的不仅仅是帮助,还有信任。当他站在身边时,即使什么也不做,很神奇的,同样能带给你自信与勇气、甚或温暖。   卧室的陈设一目了然,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些小物件。青师父在床头上的一处地方按了下去,一声机簧启动声响起,床板自动移开,下面露出一个阶梯通道。原来下面另有乾坤。   青师父示意我们下去,他随后走入通道中,按了另一机关,通道口又自动关闭起来。阶梯并不长,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下方有光亮。很快,我们就到了底部,这才发现,这下面的密室却是比上面的房屋宽敞了许多,四周墙壁上点了许多灯火,十分明亮,通风竟然也不错,可见是花了心思设计的。   还不等我细看,一个人影已然扑到我们面前,对两位师父见过了礼,又叫了句,“祝师兄。”这才急忙拉着我的手,激动道,“云夕,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我一见眼前这个鹅蛋脸,眉目娟秀,面容和善的女子,也开心道,“贾颜,你也在这里呀!”   青师父见此,对白先生和宴池道,“我们过去坐下,让她们俩个慢慢聊。还有,池儿,你将此番脱困经历好好为我讲一讲……”   “多谢师父。”贾颜应了声,便笑眯眯地拉我进了另一个小房间。   “你失踪有一年多了,可担心死我了。听师父师兄们说,你是被音癸派给劫走了,可有此事?”   想起这事儿,我也很郁闷,“是有这么回事……”   “还听说那个阴癸尊主十分神秘,总是带着个面具。喂,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某人不改八卦本色,许久未见,居然还是一张口就聊八卦。若是让那些绿桦娜的崇拜者们见到此情此景,必然吐血三升。   “喂,小八婆。这些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这次你怎么会和师父一起来的?”我急忙切入正题,要不然,容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不知话题要跑多远。   被我打断了话题,她也不恼,因为这些年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首先,是我很担心你们。其次,是我太了解你了,所以一打出绿桦娜这个名字,你若听到了便定会来找我……最后么……因为没有人认识我啊!”   我瞪着她道,“现在大家都认识你好不好。”   她眨眨眼睛,“我是说没有人见过我的脸。”   我眼睛一亮,“和青师父的计划有关?”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你说呢?过几天,我们夜羽艺团就要离开鲲国,到时候……”   八月初十   朝阳城西千川海港   这里是鲲国最大的海港之一,从这里向西的航线,无论是通往龙国,亦或羽国,都是最直接的航线。海港边停泊着许多大型船只,看体积规模都是远洋船,其中大多是商船、客船,也有用于海上巡视的船只。   而在其中,有一艘看起来不是很大的船只,正停在港口,准备起航。不同于一般的客船,这只船的船身上并没有所属编号,却刻画着一支羽箭的标志!   一名看起来是管事的中年男子正在和海港的守军交涉。   “夜羽艺团?”那名军官看了看船只说道,“不是说贵团将于明日离开鲲国的么?怎么今日就要起航?”他看了看手中的艺团凭证,纳闷道。要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明日在这里为这支天下闻名的艺团送行,他的亲朋好友更是托他行个方便可以近距离地见见声名鹊起的绿桦娜小姐……   “本来是的,可这不是突然有了急事嘛!”   “这倒也无妨,只是得例行检查一番……近来上头压得紧,你也知道,太后那里下了懿旨,我们也不好做,恐怕得耽误你们一些时间了。”那军官说的十分客气。   “原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确有急事要办……您也不用为难,这是鲲皇陛下亲自签署的通关文牒,你看……”   那军官慌忙双手恭敬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又合上,恭敬地递还给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有这个通关文牒自然便没问题了,在下就不耽误贵团行程了,请!”   中年男子道了声谢,急忙领着艺团一干人等上得船去。其中有几人虽是白纱覆面,那军官也未敢检视什么。   船只即将起锚之际,远处一阵烟尘迅疾而来,得得的马蹄声未至,已有人大喝一声,“不准放行!”   只这一声,方才那军官已是身子一震,急忙差遣手下阻止船只起锚。船只上带面纱者中的一人,不由微微皱眉。   几十骑快马旋即而至,在港口守军身前齐齐勒住,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轻快灵活。当先一人双目精光四射,对守军军官道,“未经检视,竟敢放行!”   那军官自是认得眼前之人,不然也不会只闻其声便立刻听命。“薛将军,属下不敢,是因为他们有陛下亲自签署的通关文牒……”   “什么?”薛将军一怔,不由转头向身后方看去。似是征求某人的意见一般。   “那又如何?照例盘查。”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后方队伍自动分开,从中走出几条窈窕身影来,当中一人头戴纱笠,一身素服。但言行气势上却让人不敢逼视。“还要仔细地搜。”   薛将军急忙躬身,道了声“是。”接着命令手下上船搜查,那守军军官见自己上司这般恭敬模样,哪还猜不出那头戴纱笠的女子身份尊贵?当下暗自吸了口冷气,也急忙吩咐手下,跟在上司后面去例行公事去了。   虽说是搜查,不过碍于夜羽在七国中的声望,还有鲲皇的面子,这些官兵们倒也不至在船上搞破坏,船上各处,甚至于底舱都查看过了,也无可疑之处。   那素服女子盯着船上的几名蒙面之人,开口道,“来人,把那几人的面纱去了,看看是否缉拿之人?”   此语一出,在那几人附近的官兵一愣,看着眼前轻纱遮面的绿桦娜等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一个青色身影无声地出现在船头,冲着下面道,“降雪,我还未去找你算账,你倒来找我麻烦!”声音优美磁性中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青羽,你肯出来了么?”那素服女子正是降雪夫人。她冷哼一声,“你现在在我鲲国,还不把人交出来。”   虽隔着帽纱,但青羽可以感觉到降雪夫人的眼光在船上蒙面几人的身上打转。他传音道,“你重伤未愈吧,能拦得住我么!”   降雪的传音中带着讥讽,“你以为我带了这么多禁卫军是为了什么?”   “你难道真想为鲲国树立龙羽两个强国为敌么?”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些?”她笑道,声音中有着丝疯狂。   青羽的耳中回荡着降雪夫人的传音,   “整个天下于我而言,在乎的也不过是一个白絮!”   这样的话,如果是两情相悦的人,互诉衷肠,将会是多么美好,可如今……青羽只能为白絮哀叹。同时也为年轻的鲲皇惋惜。难怪鲲皇极力地与周边邻国达成友好协议,有这么一个不顾大局的皇太后,还真是一个国家的不幸。   降雪紧盯着傲立船头的青羽,以防对方有什么突然举动。却看见对方忽然一笑,她的心不由有些焦虑,又听见对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既然你那么想看,我就让你看吧。”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戴面纱的人便一个个地摘下了面纱。   降雪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再也沉不住气,自从白絮和她割袍断义之后,她便再难回复清冷平静之境!她飞身落在甲板上,冷电般的目光一一扫向方才摘下面纱的几人,这其中有男有女,就是没有自己要找的那几人!不敢置信之余,她出手在当中一人脸上一摸,没有易容!她的心底翻江倒海一般。   “难道……”蓦地,她转过头,瞪了青羽一眼,在见到对方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后,再也不做停留,飞身下船,一声令下,“传令,分头去其他码头!”   马蹄扬起的烟尘似乎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来去如风。   方才看过降雪夫人出手的贾颜,这才惊魂稍定地对青羽道,“师父,云夕她们不会被追上吧?”   青羽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此时,恐怕他们已去的远了。”   在鲲国通往南国的航线上,一艘中小体积的远洋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行驶着。与船工们的卖力相反,其中一间船舱内的人们此时却在优哉游哉。   “师父这暗度陈仓用的真不错!看样子,那位鲲国太后即使知道上当,也来不及追上我们了。”我伏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   “她只把注意力放在夜羽那边了,又怎么会想到我们是坐上国色天香院的船,而且目的地是南国呢。”宴池道,“说起来要多谢沈姑娘仗义相助。”   国色天香院和夜羽向来只有竞争,毫无交情,这次较技,更是隐隐落于夜羽之后,国色天香院上下都对夜羽颇有敌意。任谁也不会想到沈笑儿会帮助对手。   “公子不必客气,奴家也是受人之托罢了。”她千娇百媚地一笑,只着素雅的衣衫,竟也娇艳无比。“况且,奴家也正好要前往南国,能顺便帮上几位的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与夜羽的高调宣布回国日期和突然提前出发的可疑不同,天香院的队伍是低调出行的,本身就不是鲲国太后的重点监视对象,再加上此行的目的地是较之龙羽两国,监察略松的南国。又有千川港那边的夜羽吸引注意力,因此毫无阻挡的完成了这次计划,为我们这次鲲国之行,划上了完美的句点。   国色天香院这回可能要来个多国巡回演出,才出了鲲国,又去往南国,倒是与我和宴池的想法不谋而合。此女与我们交谈了一会儿后便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船舱。   她离开后,我问白先生,“先生,此行南国,我们有要事要多逗留一段时间,您有什么打算?”   白先生听了我这话后,略微想了想。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他低垂着的目光中似有火花跳动。   “我知道,是为了风儿的事情嘛。弟子有事,为师长的自然也要出一份力……这样吧,我就先不回夜羽了,和你们在南国待一阵子好了。”   “先生……”你这是假公济私,我在心里默念出了后半句话,眼光瞧向了宴池,依他的性格会不会又和白先生斗嘴呢?可我这一望去,却见他安静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颌,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这南国之行,是有什么令他放心不下的事情么……算算时间,自从与孔烨她们分别,已有两个月了,不知尚风的病治的怎么样了?如果他恢复记忆了,那固然是好,只是我又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呢?自小我便知道,他的内心,实际上是很脆弱的……不知不觉的,我也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四章 迷谷瘴气      鲲国皇宫,上书房内,年轻的鲲皇陛下刚喝下一碗汤药,轻咳了几声,从书案上的一摞奏折中拿出一个展开,低头看着。   “秋雨,太后那边怎么样了?”他头也未抬,向身旁侍女问道。整个上书房就只鲲皇和这名叫秋雨的侍女两人,可见他对此女的信任程度。   “太后震怒,但也无计可施。夜羽一行人已经登船离开了。”秋雨恭恭敬敬地答道,语句却冷漠的很。   鲲皇微笑点头,“青凤皇子这‘金蝉脱壳’之计用的甚妙,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太后自然无法追究。”幸亏那人已经不问政事,而且还欠了自己人情,不然真会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写下朱批,将奏折合起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展开看了起来。   秋雨默默地看着,眉头深深皱起,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   “蓬山派那边有消息传来。”   “哦?”鲲皇放下奏折,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狭长秀气的眼中流露出颇感兴趣的光芒。   “那边一直都很平静的,是什么事情能够惊动不问世事的蓬山派?”他用温和的语气说着,似问话,又似自言自语。   “关于沙漠地宫的事,拜日教有了可以继承紫夜琉璃的正统传人,”秋雨平淡地说着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惊人消息。   沉默了片刻,鲲皇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将这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秋雨十分讶然于鲲皇的反应,“我以为您会……”   “以为我会封锁消息,然后带着本国精英去夺宝藏?”鲲皇微微笑了,“我不会去的,让他们去争吧!越激烈越好,鲲国对此事保持中立。”   “奴婢遵命。”秋雨安心地笑笑,低垂下头。   “晸弟近来如何?”鲲皇提到这个名字时,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   秋雨经常能见到自家主人的笑,无论是他掩饰想法时,还是交际应酬时,甚或是遇到危险时……很多人都曾经被这看似无害温润的笑容所误导,认为这笑容的主人像他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文弱,友善……但秋雨很了解她的主人,更知道眼前的这个笑容才是他由心而发的温暖和善意。   因此她深深地望着那纯净的笑容道,“小公子一切安好,武艺与文采也都更上层楼。”   鲲皇欣慰地点点头,苍白的面庞看起来有了些精神。他拿起了一份名单交给秋雨,“把这个交给‘血鲨’。”   “是。”秋雨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觉得那分量出奇的重,那些用朱笔写下的名字格外刺目,那上面的红色似要流淌下来!   “奴婢告退。”秋雨躬身退了出去。书房内只余鲲皇一人靠在椅子上沉思着。   “地宫宝藏啊……虽然可惜了点,不过比起那传说中的东西和难以掌握的结局,本王更相信眼前实实在在的和可以把握的东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不过总是会以为自己是例外,存着侥幸心理。就让那些人去争吧!目前的鲲国更需要的是忠诚可靠的辅政人才和整肃朝纲。   眼看自己身体越来越差,那些人便蠢蠢欲动起来了。与邻国达成友好之后,也该让国内的那些虫子消失了,这样,晸弟登基时会清静很多。想想那些人被权欲束缚的嘴脸,他笑了,不过他没有掩饰那笑容中的嘲讽之意。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精心培养的暗卫“血鲨”,不会让那些人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幽幽一叹,“如果可能,真希望晸弟可以在蓬山一直待下去,不要回到这窒息腐朽的宫廷……”他无奈苦笑,继续拿起桌案上的奏章批阅起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来到南国,便不由的想起王摩诘的那首名篇。这里的温度比龙羽两国暖的多,虽已将近十月,却仍是和风徐徐,温暖宜人。   想想这一年多来,过的最舒心的就是这一个多月了。离开鲲国后,乘着国色天香院的船一路南下,那船的舒适度自然不是普通客船和海沙帮的船可比的。何况之前是偷渡,这回可是光明正大地游船!一路好山好水,风光无限,有师友同游,又可以欣赏天香院的人奏乐练舞,好不逍遥!   抵达南国之后,天香院的人去了首都越嶲,我和宴池要去南疆的五毒帮,白先生也挂心尚风的病情,于是便和我们一同前往。   如果说南国是花园,那么南疆就是奇花异草遍布的森林。南疆,是对南国南部边陲的统称。那后面,是无人能够完全穿越而过的重叠山峦。因为数量太过庞大,又有着无数难以预测的危险和神秘传说,故而被人称之为“十万大山”!   南疆的十万大山,就像是龙、羽、鲲三国临海,沙国的沙漠一样,都不是人力可以探其究竟的。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对自然的探究,充其量,只是其一小部分而已。   刚到南国之时,还有着和中原十分相近的服饰与风俗,可到了南疆,才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身在国外。这里四季常青,植物众多,温差小,所以建筑大多是木楼竹楼,倒也别有情趣。每一处人群聚集地,便是一处“寨子”。   而我们三人此刻,便身在一处寨子中的茶楼里。既然来到了南疆,还是来找人的,自然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茶楼是各地的消息集中地,这里的掌柜和跑堂虽然是南疆人,但简单的中原话说的也不错。   “几位是外地人吧,来到我们这里可要点壶普洱尝尝才不算白来了我们南疆。”眼前这位掌柜打从我们进门就上下打量一番,刻下又热情地为我们做着推荐。   “那就来壶普洱吧。”   掌柜忙唤跑堂去沏壶五年生茶。我们四周的茶客倒是不少,而且一路行来倒是也见到不少和我们一样的外地人。宴池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一向这么热闹吗?”   “原来客官不是来参加‘瓦汗木节’的?那你们可来的巧了,再过两天就是瓦汗木节了,这可是我们南疆最热闹的节日了!届时方圆百里内各个村寨的青年男女都会聚集到‘古郎山’,对歌,跳舞,打鼓和吹奏芦笙……”   听过掌柜的讲述之后,我也觉得很有意思。这瓦汗木节实际上就像是情人节一样,不过要外向活泼的多了!不但有数千人跳舞吹笙的壮观场面,还有男女对唱交流的情景,而且整个歌舞狂欢的过程长达四到五天!   白先生叹道,“这节日我只听过,倒还真未曾得见,此番可以见识一番了。”宴池也点头道,“反正还有两日,我们到了五毒帮驻地后,还是可以去见识见识这南疆特有的节日的。”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   “掌柜,从这里到五毒帮还有多远啊?”我问道。   掌柜有些讶然,“几位要去五毒帮!”他继而摇摇头道,“远是不远,出了寨子往西南走二十里,有瘴气的山林处就是了。不过那个‘迷障谷’可不是好去的。虽然那里的帮众有不少都是我们认识的人,可是我们老百姓可不敢轻易靠近的。”   “瘴气”   “是啊,不只有瘴气,还有好多厉害的毒虫猛兽。我劝客官们,还是不要去了。”掌柜苦口婆心地说。   我冲他微微一笑,“多谢您的提醒,我们醒得的。”   南疆不仅有十万大山,还有极其茂密的雨林。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下,仅有微弱的阳光从间隙照射进来,一接触到地面,就被那透着腐败气息的潮湿的泥泞所吞没,这些腐败的泥土不只是因为潮湿,还因为植物与动物的残骸掩埋在里面,分解之后无法挥发,循环反复,瘴气由此而来。   “这就是中原人闻之色变的毒瘴啊!”我看着眼前的大片红色的雾状气体感慨道。位于山谷,入口又有这样的天然屏障,五毒帮可谓是极尽地利之能事,易守难攻。比起其他帮派要修得铜墙铁壁,又要设机关重重,真是省钱省力啊……不过……就是生活环境差了点。虽然内功有成,可以让毛孔收缩起来,可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潮湿而腐败的感觉。   白先生仔细观察了下,温言道,“这瘴气虽然有毒,却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性,只不过让人头晕,腹胀,四肢无力罢了。这四周有些植物,完全不受其影响,倒是可以作为解毒之用。”他的目光看向我们,微笑道,“不过,既然是我们来拜访人家,又是有求于人,还是不要硬闯,先知会一声的好。”   “此话有理,不过,我们要如何知会呢?”我看向宴池,见他微微一笑,转向那片迷障,朗声道,   “东丹姑娘,祝宴池前来拜会!”   这句话中蕴含了真气,穿透层层瘴气,回荡在山谷之中,声音高亢清晰,直欲透山而过,直冲天际,想必整个五毒帮的人都能听得见了。   不一会儿,迷障之中影影绰绰地现出几个身影。   我向宴池竖起了拇指,“你这办法确实有效率!”   一个身影方出迷雾,便迫不及待地轻快跳到我们面前,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道,“祝宴池,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呢!”这窈窕的身姿,五彩的衣裙,娇艳的脸蛋儿,正是五毒帮的少主——东丹虞。   “祝某可是一办完事情便立刻赶来了。”宴池面对美女,一直都是迷人笑容加上温文有礼的语气,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那温文有礼未尝不是一种生疏的表现。“东丹姑娘,这位就是家师。”   东丹虞在打量我们的同时,还不忘对我摆出情敌的嘴脸,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我,射出冷电般的目光,听宴池这样一说,立时有些讶然地看着白先生。   “原来是白园主,东丹虞见过前辈。”说着躬身行礼。白先生连忙一把扶起她,“少帮主客气了,无须多礼。”   站直了身子,东丹虞眨眨眼道,“早就闻听白前辈的大名,今日一见,您不仅才华出众,更是年轻英俊。方才,我还以为您是祝宴池的师兄呢!”   这小妮子,这是要打亲情牌啊。瞧她这话说的,将白先生和宴池都给逗乐了,还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我轻咳了一声,“东丹姑娘当真是率真可爱。我那两位同门也承蒙姑娘照顾了。他们现在可在谷内。”   东丹虞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不过有些皮笑肉不笑。   “是在下怠慢了,几位贵客请到谷内叙话。”说着她侧过头一个颜色,随从便递过了三只精致的小瓶子给我们三人。   “这是我们五毒帮特制的药油,涂在身上可以除瘴气,避毒虫。这森林迷障中颇多毒虫,几位自然是武功高强,不惧这些,但是以免麻烦,还是擦上一些吧。”   打开一闻,一股辛辣之味冲鼻而来,但是其中有着浓浓的药香,使人神清气爽。很显然,这个药油的成分要比后世的风油精复杂多了,我暗自想着。当下,我们三个便将之涂在身上,随东丹虞几人走入那片红色瘴气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五章 玉蛛夫人   在一片瘴气之中,五毒帮的人在前边引路,我们三个则是走在后面。那药油的确有效,眼见着我们一行人所过之处,蛇虫纷纷退散,瘴气中的潮湿腐败的腥气,也被驱散很多。   眼前雾气蒙蒙,若是无人引路,定要走上一段时候。现在却是才一小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一处狭长的谷口。这谷口两旁尽是高山,形成了天然的通风口,正好能驱散瘴气。而且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山壁,也仅是这一处通道可以前行。   一走进去,有风吹来,不但没有了瘴气中的腥味,还隐隐夹杂着花木的芬芳,让人对前方那群山环抱之中的幽谷不由得心生向往。   谷口的通道不宽,也就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倒也是绰绰有余,不过要是有大军想要攻进的话……我看了看两边的山壁还有前方有段距离的通道,暗暗点头,这五毒帮的驻地,确实是选的不错!论安全性的话,比之碧落山的阴癸派总坛要强得多了。   所以,前者虽然风评一般,令人畏惧,却稳占大帮之名,盘踞南疆百余年而独树一帜,隐隐支撑着南疆众多部落,在南国当权者的统治下,享有特殊的地位,保有独特民风。而后者的阴癸派,却在龙国当权者一怒之下,将其在南洛州的总坛一举击破!   我们不疾不徐地走着,鼻中的植物芳香越来越浓。终于,如同柳暗花明一般,在山道的出口,眼前是与想象中相比,也不遑多让的一番景象。   满目的绿意盎然与色彩缤纷!各个种类的花树以其独特的生长方式存在着,极尽自然之美。青山下,绿茵中,百花掩映中的若干竹楼,青翠欲滴地如同画中风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旷神怡。远方一条瀑布从山上落下,蜿蜒成溪,一静一动,契合无比。与谷外的树林不同,这里的日照非常充足。金色的阳光照下来,洒在水上如金鳞荡漾,射在花朵上,似要燃烧那花香,映在身着鲜艳服饰的少女身上,连最美丽的蝴蝶也要黯然失色……   “真是处好地方。”白先生感叹着,微微扬起脸,感受着这里的微风与醉人的气息。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东丹虞不无骄傲地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任何人,无论贫富贵贱,都应该为自己的家园而骄傲,何况又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她转头,看到正自欣赏的宴池,雀跃道,“怎么样?喜欢这里吗?”她的眼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辉,我知道,这是少女看到心上人时的眼神。   “这里的确很好,”宴池缓缓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不过我更喜欢自己的家。”   “你的家,是夜羽吗?”东丹虞问道。   他没有说是与不是,只是微微一笑,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匆匆的一眼,我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了解到其中的深意。家不仅是一处房子,一个地段,而是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存在的地方!自己的家啊……就在心里。   宴池已经回过头去,但我知道,他同样看到了我回复他的眼神,并且还十分满意,因为他转头那一刹那的微笑是那样的春风得意。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不过我知道那绝对是和东丹虞不一样的。我的心理年龄绝对称不上少女了,所以也比她们更加懂得感情,也更加懂得选择。一旦选定了,就不会轻易动摇。   有人将爱情比作玫瑰、美丽而刺痛,将之比作流星、刹那芳华,将之比作细雨,丝丝渗透……而我希望我的爱情像海一样,无论如何跌宕起伏,或激荡,或平静,能永不停息,深不见底,能像包容汇入的河流一样,包容彼此的一切,最后融为一体……能够如许沉静深刻,如将千言万语汇集成感情的汪洋,如同方才我望他的眼神。   东丹虞奇怪地看了看我们,南疆女子虽然豪放大胆又多情,但对于一些细腻的感情表达,却未必有多了解。我冲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盯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几位随我到大殿去,家母在那里恭候。”她指了指山谷中最显眼的一处三层建筑,那里倒不是竹子搭的,而是用类似大理石的石材建成的,在阳光中,比其他房舍耀眼的多了。   虽然我非常想先见到尚风和孔烨,不过人家是地主,总得给人家帮主一个面子。于是我们随东丹虞来到大殿前。两名手持长矛,披发银环,穿着银甲的守卫急忙见礼,   “少帮主。”她摆了摆手,然后请我们进到殿中,她的随从则是留在了殿外。   大殿的地面也是如同镜面般光滑的石板,正中一条精致的南疆五彩地毯,从殿门一直延伸到象征帮主地位的座椅处。那把椅子造型奇怪,椅背居然是惶醢菏渍挂淼奶谏撸蔚闹魈逶蚴堑癯膳倘频纳呱怼D巧厦孀乓桓雠耍桓鐾反鹘鸸冢蟠鸹罚沽魉眨胖行浣羯砗诘撞饰迫构拥拿姥夼恕   “阿妈,这位就是夜羽艺团的白园主,这位是他的弟子祝宴池,这位是云夕。”东丹虞上前来到那美艳女人身前,一一介绍。   五毒帮主的目光柔柔地洒了过来,在白先生身上定了定,眼中一亮。“飘絮公子,多年未见,竟仍是风采如昔,真让妾身羡慕。”她微微笑道,眼角的些许纹路不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凸显了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与妩媚。   “玉蛛夫人,别来无恙?”白先生微微颔首,“看来岁月对美人格外的眷顾,不但未带走您的美貌,反而给予您更多风韵。”   虽然平日里白先生的私生活一向很检点,精力也大多花在游历与钻研上,不过如果他想的话,他绝对是个泡妞高手!我暗暗想着。   此刻,他这番话便引得玉蛛夫人娇笑连连,面如桃花,“公子当真是妙语连珠,妾身实不敢当。”说着,她的眼光落在了宴池身上,“这位便是祝少侠么,久仰大名,今日却是第一次得见呢!”她眼波流转,竟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果然是好,这就难怪了。”   听她这话,我那还能不明白,她这眼神分明就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嘛。这对母女还真是作风明朗。我正低头想着,便听见她那磁性好听的声音道。   “这位便是有‘仙音’之称的云夕姑娘么?”   我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忙答道,“仙音之称不敢当,晚辈云夕,见过帮主。”   “无需客气。”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片刻,轻笑出声,“夜羽果真是人杰地灵,出来的个个不凡!几位请落座,我们慢慢聊。”   她坐的并不端正,微微抬手之间带着慵懒之意,不过多年执掌帮主之位,管理帮务,杀伐决断。即使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也没人敢怀疑她的力量。静时若像处子,动则必如脱兔。   我们在她左手边的一排座椅上落座。东丹虞则站在她母亲的身旁。侍女奉上茶水点心,尽是南疆特色小食,只是有道炸蝎子,我实在是无福消受。这茶倒是清香怡人,品饮之间,可以尝出几种药草的味道,无不适清心除燥,祛湿降火等有益功效。   玉蛛夫人道,“我南疆之人最好歌舞。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瓦汗木节,几位都是精通才艺之人,可一定要参加啊。”   “南疆的千人歌舞,天下一绝,自然是要去的!”宴池点头,侧头对我笑了笑;   我感到一道目光冷冷地盯着我,然后便看到东丹虞那小妮子抬了抬下巴,一副挑衅的样子。看来这瓦汗木节不只是情人告白的日子,还可以做情敌对决的擂台。虽然我并不把她当做情敌,因为宴池眼中本就没有她,可是如果是对手的挑战,我会照单全收。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守门的武士方要阻拦,玉蛛夫人已然吩咐一声,“让他们进来。”随后笑吟吟地望着我们。   我们三个人同时朝殿门口望去,两个人影飞快地入得殿来。一个像火一样红,另一个则像夜般的深沉。   “孔烨,尚风!”我不由得站了起来。那两人看到我们显然也十分激动,但也没忘了先见过玉蛛夫人,然后便来到我们面前。   孔烨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看了看宴池,又看了看白先生,有些兴奋道,“你们成功了。白师父,您终于回来了!”   白先生点点头,由衷道,“是啊!这段日子,你们都辛苦了。”他看了看在孔烨身后一直没有做声的尚风,“风儿,你可好了吗?”   我们三个一时都望向尚风。我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又好像等待审判结果的人一样。   尚风仍然是一身的黑衣,不过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他微微一笑,依次看向我们三人,“白先生,祝师兄,小云……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六章 当爱成仇      一句“我回来了”,其中包含着多少曲折与辛酸。金针刺穴,封锁记忆的极大痛苦,失去记忆独自在狼盟做杀手的孤寂,来到南疆,缓慢的治疗过程肯定是十分不易!这一切,如今变成了他口中听来轻松的一句话语,和面上挂着的淡淡微笑。   这笑容如清风拂面,如和煦阳光,含着一丝动容与些许的赧然……这就是我熟识的小风,那个温柔,善良,有些少语腼腆的顾尚风。   “白先生,”尙风行礼道,“劳先生挂心,学生已经无碍了。”   白先生仔细地打量他一番,观其气色,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然后拉尙风坐在身旁,孔烨也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   我感激地看着她,“多亏了你,将尙风照顾的这么好。”   她瞥了我一眼,“跟我还这么肉麻,同门扶持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东丹虞倒是守信,一到南疆就立刻请帮主帮小风医治,说起来,这段日子我倒是十分清闲。倒是你们,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如今看来非常顺利,个个毫发无伤,也不枉我将事情告诉了你。”   “哼,你要是不告诉我,结果就有可能完全不同了,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对我隐瞒的好。”我严肃地对孔烨道,同时心里有些感激东丹虞,尙风的恢复对我来说,真是最好的消息了。   孔烨看了看我,“当真?回头给我仔细说说。”   此刻,白先生对玉蛛夫人一拱手,“多谢夫人义助,絮感激不尽。”   玉蛛夫人轻轻摆手道,“公子客气了,这金针刺穴之法本就是我五毒帮秘术,被宵小之人偷学了去害人……说起来妾身也有一定的责任,公子请放心,顾少侠是妾身亲自医治的,万无一失!”她说到宵小之人时,目光骤然一冷,但转瞬即逝,脸庞上仍是那般的风情万种。身边的东丹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蹙了眉头。   “说起来,祝少侠寻回了五毒帮圣物‘百兽驭灵笛’,可是帮了本帮的大忙,妾身还不知如何答谢呢。”玉蛛夫人说着,眼光落到了宴池身上。   “百兽驭灵笛?”白先生瞥了眼自己的徒儿,见宴池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子办事还真是让人放心。当下转向玉蛛夫人道,“夫人耗费功力,治好我师侄风儿,实在是有大恩于我们。小徒能有幸尽上些绵薄之力,絮着实欣慰。”   这两人一番客套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是玉蛛夫人身旁的东丹虞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的目光向我射来,同时传音道。   “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你也应该答应我一件事了。”   我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没人注意,于是传音道,“如果是爱情买卖,那我还是拒绝!”   她怔了怔,然后好像明白了,笑了笑。   “我说过,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却欣赏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问题上被拒绝两次。”她看着我,眼角带着笑意,眼神中有坚定的光芒在闪动。“我只是想要你拼尽全力和我比试而已。”   这回轮到我有些吃惊了。“比试?”   想到方才玉蛛夫人的邀约,了然地笑道,“在瓦汗木节上!”   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爱情不可以等价交换。但我也曾对她说过,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别人无法阻止。同样,在战场上,我也许会使些计谋,避敌锋芒,采用迂回战术。但在感情的战场上,我不想回避,也不会后退!   “你猜的没错,总算不是个蠢笨的对手。”她语气有些挖苦的意思,眼神中却没有一丝小觑之意。   “我答应你,而且会尽全力。不过无论输赢,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交换。”   “好,一言为定!”东丹虞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得意,明显的连身旁的玉蛛夫人也转头打量着她。   宴池这时候也看着我,深邃的眸子中,如叶落水面,起了丝波动,随后他垂下目光,思索着什么。   一番畅谈,宾主尽欢。尤其是我们,与同伴重聚,自是有很多话要说。玉蛛夫人很体贴地让孔烨和尙风陪同我们三个去谷里四处走走,我们自然欣然同意了。有些话当着别人也实在说的不干脆。当下,别过了帮主母女,走出大殿,由那两个已经在谷中待了几个月的人充作向导了。   只余两人的殿堂,显得有些空旷。玉蛛夫人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宽大的座椅上,一条莲藕般的洁白手臂支着下颌抵在扶手上,微微低垂的眼帘里,目光斜睨向自己的女儿,不经意间的姿态,猫一般的魅惑与慵懒,足可以让世上的男子陷入其中。   “你对那姓云的丫头说了什么?”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慵懒。   “我要她和我比试。”东丹虞看着自己的母亲。   “赌注是什么?”玉蛛夫人淡淡道,好像对女儿的做法全不诧异。   “没有赌注。”东丹虞看到母亲略微抬高的眼帘后,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让她在祝宴池面前输的难看,要他知道我才是最棒的,值得他爱的女人。”东丹虞眼中闪着光亮,充满干劲儿道。   玉蛛夫人笑了,像是大人看到孩子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时那样的笑。   “孩子,你还不懂得爱情,也不了解男人……”她磁性的嗓音中带着语重心长。“而且,作为女人,你也还不成熟。”   “阿妈,你怎么灭自己人威风呢?我不成熟,难道那个云夕成熟?我们都是差不多大……”   玉蛛夫人宠溺地笑笑,轻轻一叹,“你还需要多历练。至少观人这方面,你还差得远……浅薄者以穿戴鉴人,多数人以貌取人,高明者才会观人观心。从外表,这心自然是见不到的,却可以从眼睛中看到心的影子……从那丫头眼中,我看出她不但要比你成熟,还要比你精明。”说这话时,玉蛛夫人抬起了眼帘,眸中射出了如寒星般的目光。   东丹虞不满地嘟嘴,“你说真的?我不信!”说着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道,“我记得阿妈也曾说过,女追男隔层纱。只要让他看到我的优秀,我对他的爱,他一定会爱上我。”留下这句话,她便大步而去。   望着东丹虞离去的背影,玉蛛夫人叹息一声。“女儿啊,像你说的,也许大多数男人会被更美丽、更优秀的女人所吸引,会被更痴情的女子所打动。可是……祝宴池绝不会在那些人里。”不过越是这样的男人,才越值得女人去爱……   “还有句中原话,阿妈没有告诉过你,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况且……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胜过那个云夕吗……”   不过算了,年轻人,难免要碰壁的,没有碰过壁又怎么能成长呢?趁着还未深陷,尽早断了念想也是好事。不要像我,将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那毒蛇一般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的很妩媚。不过如果有人细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妩媚的笑容中隐藏的一丝自嘲,一丝怨恨,还有……一丝戾气!   她站起身来,走向后殿。打开一道暗门,走下台阶,穿过只有些许光亮的地下通道。微光之下,隐约可见两边墙壁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壁画,上面画着各种罕见的毒虫猛兽和一些诡异的叙事图画。与之相对应的,整个甬道中都可以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嘶嘶的声音却好像是穿透墙壁而来,缭绕在耳边不散,让人背脊发寒。   终于,她来到通道尽头,取出钥匙,打开一扇铁门。想必任何人看到这屋子里的景象,定会双目发光。因为这间屋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而玉蛛夫人对这些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屋子的角落处。   那里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人,那个人身形瘦削,靠着墙壁,坐在床上,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孔,两只手上拷着锁链。听到有人进来,那人身子一动,抬起头来,长发滑落两边,露出了一张苍白而俊秀的脸。虽然这张脸不再年轻,却依然有着吸引人的魅力,超凡脱俗。只不过,与长相截然相反的是,那人的双眼,此刻正露出如蛇一般的阴毒狠戾!   玉蛛夫人来到床边坐下,看着这人露出了艳丽无双的笑容。   “夏郞,在这里住的还满意吗?”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她也没有真的想要对方回答,继续用磁性的声音说着,“我想你一定非常喜欢这里了。你看,这屋里都是你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那边还有你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全本五毒秘术……”   玉蛛夫人看着那个人的眼睛,笑道,“夏少卿,当年你想要得到这些,甚至加害于我。被我识破后,还偷走我帮宝物。”她的眼中寒意更胜,“用从我这里学到的禁术,你这些年倒是混的不错么,还跑去狼盟做了大官!不过,也多亏了你的贪婪,若是你躲在某个地方不出来,我还真找不到你呢,呵呵呵……”她低声笑了起来,看着夏少卿,目光中充满了嘲讽地意味。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于隐居山林呢。所以,从你背叛誓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如今的下场!”   夏少卿仿佛受了刺激般,扑了过来,不过,他也只是直了直身子,就又倒了下去,他喉咙里嘶吼着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笑颜如花的玉蛛夫人。   “夏郞,别这么激动嘛。你这一身骨头,可是很脆弱的呢!”她伸手抚了抚男人的脸颊,“你还是如当初般玉树临风,所以呢,人家才打消了将你制成‘蛊蛹’的念头,将蛊虫种在你身体里,让它们慢慢地吃光你的血肉,最后成为五毒残食的渣滓……”   她可以感到夏少卿明显地颤抖,她的笑容更盛,“不过你放心,虽然你对我不仁,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不会将你做成‘蛊蛹’的。我要你四肢健全,却不能移动,看的到身边的财物秘籍,却不能拥有,听得到我想让你知道的,却说不出!哦,对了,你这舌头太过讨厌,所以我割了它。”她好像才想起这件事般,恍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有新的成就、新的惊喜!   ☆、一五七章 因人而异      地下密室里回荡着玉蛛夫人的低沉笑声,听起来不像是开心,倒颇有些压抑。她转过身子,看着地上,架子上摆放的那些财宝,这些东西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甚至有些晃眼。她突然觉得很累,收敛了笑容道。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冷冰冰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却为了这些忘恩负义,几乎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呜呜声,回头,看到夏少卿眼中的怨毒不知何时,被一种复杂的神色所取代。她看了半晌,轻叹道。   “虞儿有心上人了。她看人的眼光要比我好得多……”玉蛛夫人幽幽地讲述着东丹虞的事情,夏少卿默默地听着,眼神中难得的有了点茫然与怀念。玉蛛夫人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讲到后来,她说道,“以后我来的时候,会告诉你虞儿的事情,不过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你这样无耻的父亲!”她自上而下地看着夏少卿,露出了艳丽的笑容,只是那眼眸中不但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是浓浓的嘲讽。   她离开了,锁好了门,身影消失在甬道的黑暗中。夏少卿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眼中的神色快速地变换着,最终,好像认命般地垂下头,闭上眼睛。   重重山峦,层层叠起,运目望去,连绵天际。站在这其中一处山峦上,再看下面的幽谷,房屋,玉带般的溪流,的确美妙难言。   “这里不错吧。”一身红衣的孔烨坐在一棵茂盛葱郁的大树上,犹如翠绿中的一朵红花,无比的娇艳。“可惜白师傅他留在药园那里不走了,错过了其它美景。”   “的确是美!”我点头道。“不过也谈不上错过,我们现在看到的,和这十万大山相比,也只是森林中的一朵鲜花而已。真想看遍整片森林啊。”   宴池摇头笑道,“过犹不及。万物之美,在于有那么一些看不穿,隐约的,朦胧的,才让人无比向往。若是凡事看的太过明白,那该是多么无趣!”   我瞪向他,传音道,“是啊是啊,所以阁下看女人也是一样咯,看得久了,看的透了,就无趣了!”   “怎么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越了解才越喜欢!”他急忙笑嘻嘻地传音过来。   “师兄说的有理。不过我倒是挺喜欢每天安静地观赏风景,有些风景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的。”尚风悠然说道,清澈的眼眸看向我们,黑色衣襟随风摆动,依稀间,仿佛还是在夜羽时的尚风,却又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宴池对尚风笑道,“风师弟性子平和,又心无旁骛,故而才能得到紫师傅的青睐,并在剑术上造诣非凡,像我心思好动,自然与师弟在欣赏方式上有所不同。不过,无论怎样,美景终究是美景,并不会因为欣赏她的人不同而有所改变,变化的只是赏景人的心而已。”他见尚风似在沉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齿一笑,“为兄的思绪总是天马行空的,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既然风师弟喜欢这里,就静静感受吧,我这好动之人可是要到别处去了。”   说着对坐在树上,闲闲地看着我们的孔烨叫道,“孔师妹,还有什么好地方,带我参观一下。”孔烨斜睨了一眼,看了看我和尚风,手一压树干,身形腾空而起,一个旋身,如树叶般轻轻落下,淡淡说了声,“走吧。”话毕,身子已是纵开数丈。   “我们先去别处了,汇合的话,就去药园吧,师父肯定一直都在那里。”宴池经过我身边时说道,同时眨了眨眼,便飘身而去。   我感激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知道宴池对我心情的理解。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转过身,尚风正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中沉淀了些浓重与深沉。   明明胸中有着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看着他,自别后的所有情绪此刻都涌在了眼中,凝结成了复杂难明,波澜起伏的神色……   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般仔细。终于轻叹了声,“对不起……”简单的三个字却用了最沉重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同时,在狼盟的那些事情也没有忘记……”他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   我心中一痛,如果,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好了。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那是敌人的阴谋。”我来到他身前,仰头看着他,   他摇摇头,目光中有着愧疚与自责。“我杀了许多人,还几乎杀了玄坤师兄……”他眼中涌现了深深的恐惧。“我……我还……”他突然一把抱住我,那样的紧,像是怕什么从身边流逝。他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有些硬的发丝贴在我的脸颊。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抱住我。他一向都是个腼腆的人,总是会默默跟在身边,即使是为别人做了什么,也只会是默默的……   “我竟然对你出手,亲手将你交给贺兰真,让你处于龙潭虎穴!我竟然忘记了你!”他的声音里充满着痛苦和难以置信。“如若因此,你有什么不测,我……”他的身躯竟然颤抖起来。   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现在不是没事么?我们都好好的,战争也结束了。什么都没有变呀!”我轻轻地说着。   少顷,他抬起了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不管结果如何,做过的事情是确实发生过的。”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况且……有些事情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神情让我有些不忍直视。   不一样了吗……我忽然有些恍惚,他会对我说什么呢?心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有何变化,对于我来说,他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轻轻放开了我。眼眸仍是有些发红,但是表情已经平静下来。   “宴池师兄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小云,认真的回答我。”他的眼睛如宁静的湖水,清澈美丽。“他,是那个能让你幸福的人吗?”   怔了怔,我坚定地点下了头。风中,鸟叫虫鸣,叶片沙沙,似乎是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忍看到他悲伤地目光,虽然只是一瞬,便已隐藏在澄净的眸子中。更不忍欺骗他,谎言,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在蓝天白云之下,十万大山之中,他微微一笑,似清风,似云烟。“只要你幸福就好。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我笑了,笑的灿烂,可是鼻子好酸,脸颊上有湿热的触感。   “是呀,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   他点头,淡淡一笑,略微仰首,望向天空。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抬眼看去,看着那在群峰叠翠之上,广阔天空里悠游的白云……好一会儿,尚风收回了目光,轻声道,“真是美景啊,即便不能永久地欣赏,也足以铭记一生了。”   我还在回味他话中的意思,他却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药园那里吧。”   “好吧。”   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上,在繁茂的枝叶之间,隐约可见一个一身红色的人儿坐在那里,如在自家座椅上一般的自如随意。   “喂,他们离开了。”孔烨对下边靠着树身的人说道。   那个着淡蓝衣衫的男子伸展了下手臂,唇边勾着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那我们也下山吧。”   孔烨看着祝宴池那微微眯着的桃花眼,“虽然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看你这得意的样子,应该于你有利吧。”   他对此不置可否,但任谁也能从那意气风发的神态与轻快愉悦的步伐中看出端倪。   见那人不理自己,孔烨有些不悦。可是也无可奈何。这个祝师兄在夜羽,可是个难缠的角色。看似无害,实则是连四位师傅都对其另眼相看的人物。就连自己的授业恩师红喙师傅,那般火爆强悍的脾气,也曾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招惹这位祝师兄。   因此,她放低了语气,郑重问道,“祝师兄,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祝宴池停下了步伐,显然是等孔烨发问。   孔烨道,“如果今日云夕的选择对你不利,你会如何?”   他定了定,转过身来。面容上是无懈可击的好看笑容。“首先,我是绝对信任小夕的。也对自己有信心。”   孔烨看着他,这点她绝对相信,这位祝师兄的自信心不是一般的强大。只不过,她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盯着孔烨,“就算你说的如果发生了,我也不会放手!”孔烨凝眉,又听他道,“不放手,却也不会去破坏!只是会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争取她,并与对手做公平竞争。”   他的神情傲然而坦荡,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却又偏偏有着难以名状的温柔包含其中……   “这就是我的答案。”他忽而抿唇一笑,仿佛融化了眼中的精芒与气势,转瞬又回复了自在闲适之感。   “早说过了,我和风师弟是不一样的。”留下这句话,那抹蓝色身影已然纵身远去,很快便隐没于满目的翠绿之中。   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人了,孔烨叹了声,跃下树来。不由地为那个落寞的黑色身影感到惋惜。“果然是不一样啊。”爱情这个词,对于孔烨来说还十分陌生,但她知道,爱情路上是不该退让的!只不过,成全与奉献,也是一种震撼人心的温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八章 瓦汗木节      这两日来,我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不错。告别了逃亡的日子之后,一身的轻松。白先生的功力已经尽复,他也帮尚风仔细地检查过,确定尚风不会留有什么后遗症,我们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自七国大赛的偷袭事件起便一直笼罩在心底的阴云,方渐渐散去。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内心也有着一丝祈盼,经历过这诸多变化,却终能一帆风顺,一一化解,也许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吧!因此,即便完全没有凌波的下落,我也一直坚信,我们终会再见。   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南疆人的话,恐怕非热情莫属了。热情不仅存在于性格之中,更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方水土的地域文化。而同样,南疆气候偏热,百花盛放,四季常青,山势磅礴,自然也就铸就了当地居民热情直率的性格!   满目的色彩缤纷,人人彩衣亮饰,面带欢颜。从四面八方通往古郎山的道路上,人流像是蜿蜒的彩带般缓缓涌向那座巍峨挺立,据说只有身手了得的勇士才能登上的高山!在古郎山下,对于南疆人,尤其是青年男女最为重要的节日——瓦汗木节,将在那里举行!   “人真多啊,恐怕得有数万人吧!”孔烨与我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下面的人潮汹涌。她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饰道。   “真不知道那些南疆姑娘们怎么能在头上戴那么重的头冠?”说着眼中不无羡慕地嘀咕着,“不过倒真是漂亮。”   我笑着睨她一眼,“这些年轻男女,很有可能就在今日定终身了,能不好好装扮吗?”   不要说别人了,就是我们两个自诩女中豪杰的人,今日也是着重打扮了一番。女人天性爱美,无可厚非。再者,逢此南疆佳节,怎能不见识一下,参与其中?何况……还有东丹虞约战在先。   “女为悦己者容么?”孔烨眸中带笑地上下打量我,意有所指。   我好笑地看着她,“孔雀,看看我们两个的装扮,谁更像是要嫁人的那个。”   她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我现在穿着的,是南疆风格的短襟长裙,白底绣花,于我一向偏爱的典雅风格中多了一丝活泼。而喜好红色的孔烨今日衣着仍是以洋红为主,只是前襟,袖口,腰带都是五彩的花纹,绣有淡色山茶花图案的红色靴子更是让她看起来不同以往。从小爱讲究的孔大小姐,虽然这些年来跟着红师傅锻炼的愈加干练火爆,但那爱臭美的毛病依然如故……   不过此刻,这一身的火红,与嫁人这个词眼儿,非常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她嫩白的脸庞渐渐漫上红霞,红衫粉面俏佳人,倒真似个娇羞的小媳妇!   但娇羞这个词终归不适合孔烨,下一刻她便挑了眉毛,瞪了眼睛,摆了架势道,“好你个小蹄子,凭你恁的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也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我轻轻摆手,“别呀,姐姐这身漂亮装扮可别弄乱了。一会儿可还有万人歌舞呢。要不,这三百回合先记着吧。”   她似乎在认真地思考我的建议,但脸上已经是绷不住的笑意。最后,她认命地叹口气,“我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看来,也只有祝宴池才降的住你。”   “非也非也,我与他算不得谁降住谁。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与志愿。”   “是什么?”孔烨问完就有些后悔的样子。   我看着她,灿烂一笑。“就是捉弄其他人呀!”   她泄气地低下头,“比脸皮的厚度,我是拍马也及不上你们两个了。”   我笑骂着推了她一把,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随着笑声,山下传来阵阵芦笙之音,深沉而洪亮。虽音调变化不多,却有着浓厚的古朴之意。   “节庆开始了,我们到人群中去吧。”我对孔烨说,她点点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   山下面是人山人海。正中一群壮汉人人手捧一人高的大芦笙,卖力地吹奏着。曲调沉稳庄重,应该是作为节日的开幕曲了。以这些人为中心,参加庆典的人群围成了圆形,将山脚下的空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在芦笙的曲调中,带着腰鼓的小伙子们打着鼓点,跳起了简单而充满力量的舞蹈,不时的,还会跟着节奏,非常整齐地呼喝一嗓子。这鼓舞看起来到有点武术的味道!   姑娘们身上系着香包和铃铛,柔柔地挥舞着手臂,腰肢款款摆动,踏着整齐的舞步,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铃声,无比悦耳。无论男女老幼,都畅快地跳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此情此景,无愧斑斓世界,乐舞的海洋!孔烨拉着我,一起加入到这数万人的舞蹈当中。这舞蹈十分简单易学,我们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规律。这也正是数万人可以共舞的原因,艺术并不一定是高高在上,束之高阁的,她完全可以为大家所喜闻乐见,广泛流行的。   我见识过比这多得多的人——军队。两军交战,以十万百万计!但那样的场景绝不是恢弘震撼,而是我至今也不愿去回忆的残酷。看着眼前欢乐的海洋,无论是位极人臣还是隐士高人,想必都会被其所感染吧!   我们尽情滴跳着这简单而节奏感强的舞蹈,听着周围类似号子的喊声,也不禁随着大家喊叫着。这样的跳舞对于我们两个内功深厚的人来说,根本谈不上累,甚至连汗都没流。但我们也和大多数南疆普通女孩子一样,面色绯红,似要将自己燃烧了一般的热情洋溢!   “孔烨,我好快活!”一边跳着,我对孔烨喊道。声音马上淹没在大片声的海洋中。   “我也是,很久没有跳的这么过瘾了!”   我们对视而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犹如小时候那种单纯而简单的快乐。   欢乐不知时日过,跳了不知多久,众人慢慢停了下来,向两边撤去。原来是男人女人各站一个方向。这样看上去虽然很像是两军对垒,不过两个阵营中那些个情意绵绵的眼神交流,真是连瞎子也感觉的到!   感受到一些投向我的目光,大致望去,竟然在对面一大群人里找到了那个人。即使是南疆男子的装扮,头戴包巾,右衽淡蓝衫袍换成了左衽藏蓝长衫套马褂。但亦难掩其自身风采。少了份仙气与儒雅,却多了份英气与活泼。   他正看着我,眼神明亮的像黑琉璃,只微微一笑,便引得这边的女孩子们一阵骚动外加脸红心跳。唉,换了身行头,依然是祸害。蓦地,觉得有道有如实质的目光锁定了我,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忙砖头去寻找。一瞬间,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消失了……   这时候,人群安静下来,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德高望重的老者从中间的通道走过来,身后面跟着几名侍卫,还有一个少女。人们先是见到老者都恭敬地行礼或者问好,之后目光便被那少女吸引了去。   五毒帮的少帮主,无异于南疆的公主。盛装打扮之下的东丹虞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都足以成为万众的焦点!   她头上的发冠并不一定是全场最大的,但却一定是最夺目的。精致的金丝攒丝镂刻,镶嵌着瑰丽的宝石,发冠上垂下的流苏更好地修饰了脸型,她本就标志的眉眼也细细地勾画过了,红艳的唇与金色的头饰搭配成醒目而耀眼的色彩。衣着上是南疆典型的窄袖上衫长裙,外罩马褂。黑底金丝彰显成熟高贵,刺绣的枚红色花朵有点缀了活泼性感,可真是花了偌大的心思啊!   “她这也太夸张了!”这是孔烨对东丹虞盛装打扮的评价。话是这么说,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人家的头饰与手镯看,恐怕这孔雀是又起了比美之心。   东丹虞经过我面前时,有意无意地微扬下巴,斜过一眼,那眼神颇有示威之意。   她已经走了过去,我的耳边却响起了她的传音。   “云夕,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今日,我参加的比赛,你也得参加的。”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忘记。   人群最前方一个搭起的台子上,老者身体笔直地站在那里,显然身板还很硬朗。他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话。当然我和孔烨全都没听懂,但是周围的人却十分兴奋,甚至在老人讲完话之后,欢呼呐喊起来。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开幕词之类的吧。然后东丹虞也说了几句话,人们同样欢呼且散了开来,众人好像各有目的地一般地走向某个方向。   正在我不解之际,东丹虞走下台来,到我面前说道,“开始比赛了,男子比赛马,绕古朗山一周。女子比跳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不被杆子打到。我们来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五九章 跳杆比舞      东丹虞的约战引起了孔烨的不满,她轻哼一声,“好大的口气,你说比就要比么!”   “哦?不敢比吗?”东丹虞也不示弱,反问道。   这位孔雀也是傲气的主儿,眼里轻易容不下人。我正怕她们争执起来,没料到孔烨冷哼一声道,“小女娃子,我会中你的激将法。”冷冷的眼神,不屑的语气倒是让东丹虞脸色变了变。其实她俩应该差不多年纪,只不过东丹虞娇俏可爱,孔烨则艳丽大气。一眼看去东丹虞的确显得小了些。   我舒了口气,原本还担心孔烨的火爆脾气,日后难免吃亏,如今看来,这一年多,她亦沉稳了不少,也难怪,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管理着夜羽的一应事物,着实辛苦。   见东丹虞盯着我,我砖头对孔烨说,“没关系,我答应了她的。”   她怀疑地看了看东丹虞,对我说,“没有什么阴谋?”   东丹虞在一边气道,“你当我们像你们中原人么,竟是些弯弯肠子。南疆人做事直来直去,我就是要和她比试技艺,别无其他!”   我点点头,“只是切磋一下,你要来玩玩吗?”   东丹虞道,“你认真点好吗!是比赛,不是玩儿。”   孔烨道,“等你不行,我再上。”她瞥了眼东丹虞,“不过我想我没有机会上场了。”   我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的毒舌技能似乎又上升了。东丹虞似乎是气的饱和了,此时却慢慢冷静下来。冷着脸道,“多说无益,比赛已经开始了,走吧。”   听到跳杆这个词时,我想到了一种少数民族独特的竞技活动。待我们随着她来到跳杆场地一看,果然和想象中相差不多。   在一大群人围绕着的空地处,同时有八组跳杆在进行着。虽然上场比赛的都是女子,可围观者中却有不少男子,眼睛晶亮地看着比赛,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美丽的姑娘身上。毕竟,瓦汗木节可是情人节啊!   场上每组由四人操作竹杆,两两面对面坐在或是跪在地上,分别握住地上的四根大约四米长的竹杆的两头,不断地将这四根平行的杆子并拢、分开、再并拢,或是交叉。当然,动作与节奏也是有规律的,是由场上一名负责指挥的人用乐曲的曲调与快慢来控制打杆人的动作与节奏。   每组跳杆的人有八个,此刻便有许多南疆姑娘上场跳杆了。身着艳丽服装的她们如翩翩蝴蝶般在杆子并拢时轻盈跳起,趁杆子分开的间隙,再落足于地。虽然个个跳的好看,但其中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有人跳了一会便乱了节奏,被杆子打到,也有人渐渐体力不支,自动退出。剩下的也要比动作流畅与舞姿的优美……   虽然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竞技,但这次亲眼所见,又有所不同。何况又有好几十人同时跳,数千人围观。自然是让人热血沸腾。孔烨本来还有些面色冷冷的,但看了会儿之后,便双眼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不时因为有人跳杆失误而叹息着可惜。   乐曲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本行,看了一会儿,已大概摸清了伴奏的每个音调与打杆动作的配合,掌握了其中的节奏快慢。   “怎么样?没问题吧。”东丹虞等我观看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没问题,怎么个比法?”   “当然是坚持的时间越长,跳动的姿态越优美者为冠。这个比赛没有时间限制,因为没有人可以连续跳上一个时辰!”说着她得意地眨眨眼。“不过,今天我来参加了,可就难说了。”   然后她正色道,“跳杆儿这个竞技是南疆女子最为看重的竞技之一,获胜者便是南疆最优秀美丽的女子,只有最为英俊勇武的男子才配得上……”   她的眼光突然迷离起来,看向我身后。   我转头看去,见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我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藏青身影。   孔烨捅了捅我,轻声道,“找你来了。”   我看着那人俊马壮的画面,听着四周听不懂的南疆话纷纷迭起,皱了皱眉,“你要去参加赛马?”   他点头,微微一笑。虽然乐曲声很大,可我还是听到了若干吸气声,余光还瞥到一个女孩儿一晃神儿,被并拢的竹杆夹到了脚。   我叹了一声,东丹虞却双眼一亮道,“祝宴池,你穿成这样可真俊!”转而又有些苦恼。“你若去赛马,不就看不到我们比赛了……”   我们说的是中原话,大多南疆人都听不懂。但也有些听得懂的,见到这位眼高于顶的少帮主这般神采再加上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不由猜测起她与宴池的关系来。   宴池微微蹙眉,眼里却蓄满了笑意。“原本听说,瓦汗木节的习俗。竞赛中最出色的的勇士将奖牌送给心爱的姑娘,便会结成良缘。于是我便去参赛了。不过……却会错过观看这跳杆了。”   我斜了一眼道,“你自管去,这跳杆是没有时限的,你回来前,我是不会结束的。”   “绕古朗山跑马一圈最快也要近一个时辰,虽然祝宴池很厉害不假,但他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只怕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回来。而你,首次跳杆,能坚持一个时辰么?别忘了我说过的,这些年来,还没有人能坚持跳一个时辰的。”   孔烨道,“你执意和一名从未见过跳杆的中原女子比试,实乃居心不良!”   东丹虞道,“论起跳舞,你们夜羽出身的可要比本姑娘强,我也只是占些地利罢了。”   我微微一笑,打断了她们,“未试过谁又能知道结果呢?”我对东丹虞道,“不要把力气花在斗嘴上了。”   她听我这么一说,立刻便安静下来。孔烨则是白了我一眼,“你也太实在了。”   我只得对她说,“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要对我有信心才是。”她听了面上露出淡淡微笑。   宴池一直微笑着听着我们的对话,末了,他说了声,“用不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多点我便能回来看你比赛!我去也!”说着一个优雅的勒马转身,策马扬长而去。   “好快的马!”有些人赞叹道,东丹虞则有些怔然道,“不止是马,更重要的是骑术。”我却注意到了他勒马时的一个动作,原来是内力催马。看来他应该是会赢了。只是可怜了马儿,赛事之后,得休养一段时间了。   “我们上场吧。”东丹虞望着宴池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声,转头面向我道。   我耸耸肩,“无所谓。”   挑了一个人少的跳杆组,我们插了进去。跳杆比赛规定并不十分严格,有人落败,自然会有人再补上去。不过落败的人便失去了再次上场的资格。至于个人跳杆的时间,有专人负责记录。南疆民风淳朴,周围围观的百姓也会帮忙监督与评选。总之,整个竞赛都是很欢乐的众乐乐。   虽然看清了路数也掌握了节奏,但那也是理论上的,待上场真正跳起来时,也着实有些新手的别扭在,总觉得手脚动的不自然,不过这点马上就通过跳跃中的节奏感与步伐形成的规律缓解下来,我也从一开始的避免被杆子打到脚的状态变为有空闲思考接下来用什么舞姿来跳杆的游刃有余了。   很快我们那组就有人下场了,又过了一刻钟,这组便只剩下我和东丹虞,还有另外一名身材窈窕的蓝裙女子。虽然这组有东丹虞在,其它的新选手都不敢与五毒帮的少帮主同组竞赛,但作为对比赛的尊重,蓝裙女子虽然惶恐,却也一直拼尽全力地在跳,比赛中是不容许放水的。   那女子真的跳的很好,舞姿也美。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普通舞者又怎么比得上两个身怀内功的人呢!终于,她也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于是此时,我们这组便只有我和东丹虞两个人在跳着这四米长的竹杆。   她索性在空中一个旋身,转过来,与我面对面。   “跳的不错嘛!还行不行啊!”她居然开口问道。她这分明是在示威,须知运起内力之时,开口说话势必导致部分内力外泄。如若是两大高手比拼内力之时,是最忌开口说话的。此刻虽然无甚凶险,但跳了半个时辰还能随意说话,也实属不易了。她是在显示自己的内力操控自如。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她许是以为我不能开口,怕泄了真气。因而面上一丝喜色划过,舞姿更加妖娆。   我抽空看了眼周围,发现其他七组跳杆处也是空无一人,照例说,有人下场,便会有新人上场补上,不该一个人也没有……转念一想,便明了了些,我和东丹虞已经上场跳了超过半个时辰了,也就是一个多小时,而且看起来还是尚有余力,这些人恐怕不是灰了心就是等着看我们的比试结果。   一个多小时,不停地跳,还要注意脚下的竹竿。我注意到连打杆和指挥的人都换了一批了。这已经不单是比试武技了,而是比试内力、耐力还有耳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零章 咫尺幸福      跳杆场地的人很多,却没有人出声或是呐喊,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仅有的两个人的较技。空气中清晰地回荡着指挥吹奏的乐曲,与之相辉映的竹杆碰撞声节奏强烈,每一声都如同击打在观者的心上。   东丹虞还在卖力地跳着,但她身周的气已经乱了,真气无形,却不是感觉不到的。通过那微妙的气息变化,我能感觉到她终于累了。她睁着一对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想要从我身上发现筋疲力尽的状况。可我接下来从她眼中看到的是惊讶、难以置信以及沮丧……   我想她真的不该和我比内力的,混元心法修炼到顶层积累的深厚内力本就十分庞大,再加上,自从调动了体内的先天真气之后,凝聚真气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也就是说它不但能充分调动发挥身体筋脉中的每一分真气,还会通过慢慢地吸收外散的真气,再将之收复凝结,转化利用,来补偿消耗掉的真气。   因此,自有了先天真气之后,还不曾在内力上吃过亏。这次东丹虞主动约战,若是比歌舞技艺也就罢了,她竟欲与我拼内力。这比赛真是比我想象中要轻松。内力的控制就像呼吸般自如,只需要想着下一拍跳什么舞步,用什么姿态……这跳杆倒是蛮过瘾的,毕竟有人专门为你伴奏打杆,还完全免费……看人群中孔烨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她多想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了……   我想着想着,思绪有些飘忽,不过马上,便又有了一种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倏然扭头向后侧方看去,入目一片山峦景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不过一日之内,我已经有过两次被人窥视的感觉,先不说我对自己的感觉一向很相信,就是单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也应该小心一些。   山坡上,花木掩映之中,一道墨绿色的人影负手而立。与四周环境相似的衣着再加上周身沉静的气质,这人的存在更接近一棵树,一块石,在这片景致之中很难被旁人发现。   这人方才收回望向跳杆场地的目光,极轻微地一叹,仿佛这叹息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一般。   “看来她的功力又精进了……”此刻,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承载着许多,让人说不明道不尽的情感。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地开口。   “事情办完了?”他动也未动,只是望着某处景致。   “赤心,你这人好无聊啊!”   一个人缓缓从树后转出,一身中原贵公子的打扮,面貌俊雅,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笑意吟吟地看着绿衣人——赤心。如果有任何一个南国人,尤其是南国女子在场的话,相信都会认出这名贵公子,这人便是在少年时便金殿提名,有南国第一才子之称的萧逸,萧学士。   “原以为你难得提出要来瓦汗木节,我还以为你转了性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冷冰冰的。”萧逸调侃道。   赤心的目光转向了贵公子,目光沉沉。   萧逸敛了笑容,暗道对方果然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家伙,话入正题道,“玉蛛夫人已经同意与我阴癸派结成联盟。毕竟那个姓夏的下落,是我们提供的,她总要承一份情。况且,她是个精明人,知道由于我派的存在,才使得南国国主对南疆染指的心思小了不少!至于沙国地宫的事情,五毒帮并不大感兴趣……”说着,他不禁笑了笑,“玉蛛夫人如今的兴趣,恐怕都在如何折磨那夏少卿的事情上呢,啧啧,女人的报复心……”   赤心自然不会觉得他的调侃话有何好笑之处,只是点点头,“做的很好。你先回分舵,那个姹女派的圣女,还是你去应付,我才放心。”   萧逸立时皱了眉头,“我好命苦啊!之前某人在总坛的时候,把分坛丢给我便不闻不问。结果现在正主回来了,原以为我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谁想还是要我累死累活……”   “师弟,真的辛苦你了。”赤心忽然认真地看着萧逸,感慨道。   看着眼前这个神态气质都酷似恩师的师兄,萧逸怔了怔。自从师傅走后,赤心很少这样称呼自己,通常都是在感情波动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而每当这时候,萧逸总觉得,这位外表冷酷的师兄心灵异常脆弱……   他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了笑,“唉,谁让我天生就是劳碌命。你不一起回去?”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赤心微微垂下目光,看着山脚下默然不语。   知道他不想再说话,萧逸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山下那片最热闹的场地,微微摇头,转身走了。走时还不忘念叨着。   “多情总被无情苦,何事怨问东君主?道是无情还有情,此情最是伤心处……”   声音渐渐飘远,赤心怔怔地想着萧逸的话。道是无情还有情,此情最是伤心处。的确,原以为无情的人,一旦动起情来,才是一发不可收拾。未遇到她时,自己是多么傲气凌人,面对多少绝色美人也不屑一顾。可谁承想……   如今,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内心的冰冷早已化开。每次见到她时,那明显的心灵悸动与气息紊乱,无不说明了自己已经深深地陷进了那谓之“爱情”的泥潭!   嗯?人群怎么在向那里涌动,那个她在的地方!赤心不由得略倾了身子,一手扶住身旁的大树,运目仔细看去。   但见在涌来的人群最前面,一骑当先。白马蓝袍,以极快的速度奔驰着,从山上看去,倒像是一个蓝白相间的箭头直奔跳杆场。   是他!赤心微眯了眼睛,纵然相距甚远,以他的目力,也能看清马上之人的面貌。虽然只见过两次,但那人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七国大赛上,那人在危急时刻,与自己交手,还能不落下风。再次见面时,是在一处山谷里,那人如同护花使者般地站在她的身旁……而这次,他们又在一起……   那个总是挂着欠扁的笑容,叫做祝宴池的讨厌家伙。   那人很快便到了跳杆场地外围,身后紧紧跟着许多骑手,还有一大片在远远尾随着的人群。赤心看到那人飘身下马,穿过自动让开的人群,来到了跳杆场地内圈。   然后,他看到祝宴池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对南疆足够了解的他知道,那是奖牌,是瓦汗木节上男子送给女子的最佳礼物。难道这个家伙想要追求她!   祝宴池接着又说了些什么,赤心不知道,只听到下面的大片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喊声。然后,那个快要不支的五毒帮小丫头终于趔趄了一下,失误了。而她,在获得胜利的同时,在无数人的欢呼祝贺声中,与那个祝宴池拥抱在一起……   赤心的心里在狂吼,暴起的真气需要地方发泄!他扶着树的手掌一按,偌大的一棵树在磅礴吞吐的内力中犹如风中枯叶般地颤抖,簌簌落叶纷纷,围绕在他周围,更显得一个身影的孤寂。   哼,不能让他得逞!他转身离去,原先站过的地方,只余一地落叶,还有一棵树干龟裂的大树。   南疆人真的好热情啊!我和宴池周围遍布着鲜花,连头上身上都挂着花环。这些都是大家敬献给比赛获胜者的。   想想当时的情景,既激动难忘又让人不好意思。宴池果然如约,半个时辰后便打马归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赛马赢得的奖牌送给我。本来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却还说了一番连我这现代人听了都觉肉麻的话,实在是……   好在南疆这里,很少有人能听懂他说了什么,倒是酸的孔烨直撇嘴,还弄得东丹虞一个冷颤输了比赛。不过,她输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想他自己也明白的。   因为一开始的两个比赛项目,赛马和跳杆,都打破了以往的记录,所以大家都异常的兴奋,于是便围着我们两个唱起歌,跳起舞来。不得不说,南疆人真的是十分淳朴热情,真实随性。   好不容易到了块稍微安静的地方,我们两个悠然地坐在一棵巨大的横枝上,望着仍然热情洋溢的人们。   “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里了。”我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发自内心地说。虽然不久前,东丹虞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瞪我来着。   “我也很喜欢这里,”宴池忽然将身子靠过来,露出风靡万千少女的杀手笑容,不过在我看来说是贼笑更为贴切。“你若喜欢,我们在这里安个家,如何?”   我点点头,“可以考虑。不过不是我们,是我!”   见到他刚刚狂闪星星的眼睛瞬间变作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由轻笑出声。   他极尽温柔地看着我,那种了解、温暖、包容呵护的感觉让我觉得安心。微微仰起头,看着那比现代污染过的天空不知美了多少倍的蓝天白云,不禁感叹,也许,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   经历过生死,见识过真正的战争并参与其中,也曾漂泊于江湖,领略过失去的心痛与复得的满足,如今回顾起来,竟是当年在夜羽的时光最无忧无虑。不过那也终是逝去的时光罢了,哪如现在这般真实的幸福,还有他在身边守护。   唯一的遗憾,便是无法见到现代的亲人,也正是因为有遗憾,有缺陷,才更应该珍惜,珍惜曾经的美好回忆,珍惜眼前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千言万语,难诉所感,唯有道一声,多谢!   ☆、一六一章 最终比试      看着那边横枝上的两人笑望苍穹的情景,东丹虞的脑海中有了一忽儿的茫然,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对看起来很般配的璧人。一向高傲的她竟然产生了挫败感。对手很强,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地步!跳杆结束后,体力已经接近透支的她,不甘地看向对手,从而发现那女人竟然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奇怪,太奇怪了!但内力是做不了假的。她落败只能说明她自己技不如人。   恍惚了一会儿,她紧紧地盯着那个俊美如神祇的男子,眼中再次燃起斗志,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南疆女子,对爱情的执着,非同一般,岂会轻言放弃?更何况她还是五毒帮的未来帮主!明日,她一定要胜过她!   终于,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说起来,那丫头已经盯了我们好一会儿了,她要是再不走,我恐怕要先走了。   我拢了拢鬓边发丝,看了宴池一眼,那家伙果然也发觉了,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悠然道,   “你的定力是越来越好了。”   “何以见得?”我挑起眼帘,侧头看着他。   “旁的女人一直盯着师兄我看,你倒淡定的很。”他微微笑着,语气听来倒有些酸味。   “哦?不然呢?”我盯着他的眼睛,半开玩笑道,“你是想让我揍她一顿,还是说让您这招蜂引蝶的俊脸挂点彩?”   “你在吃醋吗?”他的眼睛亮了亮,笑得愈发欠扁。见我不理他,便在我耳边道。   “你赢东丹虞是为了我么?”   “谁不想赢呢?”我以问作答。   宴池眉头一挑,“的确,无人不想赢,但我却知道,若是比赛中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小夕你是不会在意输赢的,甚至不会接下约战。”   你还真是了解我呀。虽然我觉得他有点说我无利不起早的意思,但我还是心内感叹,知我者,宴池也!   “我和她比赛,倒不是为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我看着他道,着重加强了“东西”两个字的语气。他听了不以为意,只是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为了什么?”   “很简单,因为她想抢我的人,不让她碰碰壁,以后还不得小三满街跑!”   宴池笑弯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你的人?”   我挑眉看着他,“不错。”   他笑出声来,显得十分高兴,“这答案远比我所想的要妙得多,真是妙人妙语!”他不由轻拍手掌,回味一番,然后有些纳闷地转头问道,“小三又是什么?”   “你自己猜吧。”我摇摇头,站起身来,“我要去看热闹了。”呵呵,终于也有宴池不知道的了,让他慢慢想吧。   赛马和跳杆之后,便是一些余兴节目,男男女女们聚到一起,成群结队,载歌载舞,拔河,击鼓,吹笙,好不热闹!孔烨在人群中体会了一把狂欢的感觉,她观看着南疆独特的舞姿服饰,并记在心中。几乎在每处人群中打了个转,这才望了望天色,向着她平日里常去的地方而去。   瓦汗木节期间的夜晚,是属于情侣的。她可不想当云夕口中常说的“电灯泡”,而且,她也还不想陷入情爱之中,追逐艺术,自小便是她的梦想,这次南疆之旅,她已经领悟到了很多,不虚此行!只是,这样的夜晚,有人怕是不好过的……   五毒帮后山,一处十分适合观景的地方。这里离古郎山较远。只能听到幽幽的芦笙之声,比之在古郎山脚下时,静谧了不知多少。不过,由于是居高临下,还是能看到那边若干的亮点和周遭黑压压的一片。那里便是新点燃的篝火和围着篝火的人群了。孔烨远远低看着,方才她自己还在那片歌舞的海洋中,现在便已是旁观者,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毫无预兆的,有人轻声道,“师姐,你来了。”   孔烨吓了一跳,这里有人!她竟然毫无察觉。顺着声音仔细看去,才发现在几丈开外一处山石上,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竟似与环境融为一体般,也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若不是对方出声,还真是发现不了。   也难怪,他毕竟在狼盟做过近一年的暗卫兼刺客,潜行追踪,隐匿气息,必然是极厉害的……想到这里,孔烨暗叹,才一年多不见,大家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这段时间,大家心志上的成长,竟然比以往几年还多,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没去看比赛吗?”孔烨皱了皱眉,略微担心地问。她和尙风一同入夜羽,感情自是不同于其他同学。再者,这个风师弟自小便是让人心疼的性格,有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这一年,又遭受巨大变故,还有情伤……   虽然自己不知情伤若何,但想必是极不好受的。坚强若恩师红喙,也曾偶然于醉酒之后,痛苦地告诫自己,千万莫沾情爱,以免万劫不复之类的话……   尙风垂下眼眸,“我只是比较喜欢安静。”   “也对,我也是到这里来躲静的。”孔烨笑道,“这里虽好,待得久了,还是会想家的。风师弟,你身体已好,过两日我们便一同回夜羽吧。”   尙风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师姐……我……想去找师傅,不能和你们一同回去了……”   “紫师傅有消息了吗?”孔烨有些兴奋道,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因为红喙师傅很可能和紫师傅在一起。她很久没有师傅的消息了,虽然看青师傅的样子,他二人应该没有危险,但她这个做弟子的实在是有些担心。   “没有……但我应该能找到他的。”他转过头来,眼眸平静深邃。“师姐,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也不想惊动其他人,事后,麻烦你替我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吧。”   “明天?”孔烨想了想,“师弟,也不用这么急吧,明日祭祀山神之后,他们便要攀登古郎山。那可是件盛事呀!据说登上此山之人,不但会得到勇者称号和全南疆人的尊重,还会受到神明的保佑……那山顶有块姻缘石,若在石上刻上自己和爱人的名字,便会得到神明的祝福,幸福厮守一生……”   孔烨讲的这些,尙风也是知道些的。古郎山是南疆的“圣山”,山势险峻,极难攀爬,也因此鲜少有人真能登上峰顶。但每年仍有许多小伙子试图登山。因为这样可以显示出一个人的勇敢和对爱情的忠贞。可是他要这勇者的称号又有什么用呢?至于爱情的忠贞……他又像谁证明……   “师姐,夜深了,尙风告辞了。”   “嗯。”孔烨应了声,目光微抬,看向远处高耸的古郎山。与山脚的点点火光不同,山上只笼着幽幽夜色,朦胧神秘。   不知他明日会不会去?孔烨叹了声。感情的事,真是复杂,比最繁杂的舞步还要麻烦,希望云夕能够处理好吧,也希望,大家仍能像从前一样相处……   翌日,依旧风和日丽,人们的心情看来似乎比这天气更为美好,只因今日,勇士们便要攀上那古郎山!   清晨祭祀过山神,求山神准许,保佑登山之人的仪式过后,便有数十名勇士站在山前,准备装备。其中还有美丽的女子频送秋波,更有人上前表示敬意的,还有姑娘声称,要嫁给登山成功的勇士。   当然这等艳福也不是容易获得的,这批勇士也是经过筛选的。若是任何人,只要有胆量便去爬那高山的话,不知要摔死摔伤多少人呢,再说,若是几百人一起攀爬在山壁上,那情景也未免太糟乱了些!   因此,这几十人个个都是南疆各寨之中挑选出来的好手,有着强健的体魄,杰出的体力、耐力和自救能力。他们腰间带着攀山用具,缠着绳索,蓄势待发。   “你真的要去凑这个热闹。”我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宴池。他今日是短衣襟小打扮,干净利落。昨日听他说要参加登山,我还没当回事,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当然,我对那个姻缘石还是很感兴趣的。”他意有所指。   我眼睛一亮,“这倒是,连我也想去看看呢。”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眨了眨眼,摸了摸腰间的短刃,“我会在姻缘石上刻下我们俩的名字的。”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不过恋人这般有心,自己还是很高兴的,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东丹虞清脆的声音。   “长老,登古郎山的名额,再加上两个。”   只见东丹虞一身紧身猎装,手持长鞭,腰挂匕首钢针,腿缠绑带,英姿飒飒地站在人前。   昨日主持节庆的老者此刻就在山前,听到东丹虞的话后,急忙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讶然道。   “小虞,难道是你要登山么?”   “不错!”   “可是……”   “长老,好像没有不许女子登古郎山的规定吧!”   老者皱眉道,“话是没错,不过这山势极险,若是你有个好歹……帮主她……”   “我是禀告过阿妈才来的,您放心吧。我自问族里没有几个人比得过我的。”   “好吧。那还有一人是谁?”   东丹虞忽然转过身来,指着我道,“就是这位云女侠了。”   老者蹙着眉嘀咕着,“又是个娇滴滴的女娃……罢了罢了,随你们吧。”   我不自觉地挑眉,看着东丹虞,听到她传音道,   “云夕,这次是我们最后的比试,你敢应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二章 山巅之斗      “云夕,这次是我们最后的比试,你敢应么”   毫不退让地与她逼人的目光对视,我淡淡笑道,“奉陪到底。”   “好!”她双目亮了亮,看了宴池一眼,转身加入到攀山的队伍中。   宴池对我道,“也好,我们两个一起上去,才更显对神明的诚意。”接着又笑道,“说实话,即使登峰造极,如没有佳人相伴,也是索然无味。”   我抿唇一笑,“我的祝大侠,待得你站在那千仞之上时,再说这话也不迟。”   “说的是,一会儿还请云女侠承让。”他笑的格外灿烂。   “我们俩比比看谁先到峰顶,不过我可不会让你哦!”   我俩相视一笑,来到山前的队伍中。   眼前的古郎山,抬眼望去,足有千仞之高,山顶云雾缭绕,不能窥其真貌,更有一种让人想要登顶的欲望。   鼓声响起,标志着登山的时间到了。伴随着急如暴风骤雨般的鼓点,几十人纷纷动了起来,个个身形矫健,冲向古郎山!   众人走的是山脉的南坡,这里树木颇多,倒也方便丢出飞抓百链锁,辅助攀援。   既然是比赛,我自然不会放水,鼓声响起,便身形一动,用轻功提纵而起,因为知道爬山时极考体力与耐力的,所以留了份余地,只用了些许内力,轻功也只用了五成速度。   宴池就在我身边,不疾不徐,我二人如闲庭信步一般,倒也超越了大多数人。   一阵香风掠过,东丹虞只向我瞥了眼,对着宴池笑了笑,便掠向前方,也不走山路,倒是超那难走的险道,径直向上攀去,当真一往直前的气势!   我摇摇头,争一时之意气有什么用,笑到最后才是要紧。于是,仍旧保存着体力,运起魅影身法,迂回上山,这样避开了一些难走的险坡,虽比东丹虞落下了一段距离,但是所耗的真气随着血脉运行慢慢回复,在他人看来难攀的山脉,倒也走的颇为轻松。   宴池狐狸一般的精明,自然从一开始便知道我的用意,一路上笑吟吟地跟着我的步伐。   这古郎山山脚向上,坡度还算缓些,只要有体力,有速度,攀登起来还不算太难。爬了近千米的高度,也只用了两刻钟不到,这还得说是在一个纵面向上爬,这要是搁在现代旅游景点的盘山道,开车也不能这么快。   眼下,我们到了接近山腰的地方,山势开始转陡,有些地方甚至是直上直下的悬崖绝壁!   回头一看,一起爬山的那些南疆勇士已经落的远了,看人数上也少了些,看来有些人多半是掉队了。   而东丹虞虽然是最领先的,但是到了这样险峻的地方,也不敢直上了,只见她挑有突起或树木的地方,一手扶着山壁,一手长鞭一甩,卷住一处山石突起,纵身一跃,前进丈许。这也是功夫好的人才可,换做功夫差些的,要爬这山壁,当真是寸步难行。   宴池解下腰间的绳索,又不知何时拿的一个飞抓,将两者系牢,手上用劲一抖,那连着长长绳索的飞抓便直上两三丈,紧紧扣住一根树干。宴池拽了拽,伸手过来道。   “小夕,来,我们得加速了。”   我点点头,如果说方才还可以保存体力,放缓速度的话,那现在则是该尽全力了。在绝壁处,就是要一鼓作气!全力运转轻功,不容许时间的浪费,越快越好,直到到了山峰之间的缓台时,才可以稍加调息。   不过我并没有将手递给他。   “我和她比试,自然得凭自身的能力。”   他于是将手上的绳索递给我,“好吧,但用些工具总可以吧,东丹虞可也是用了的。”   我想了想,嘻嘻笑道,“我要是用了这个,你不是就输定了!算了,还是你自己用吧,不过……我要先行一步才公平些!”说着已纵身一跃,直上了数丈,落足于一棵从山壁缝隙中生长出来的树上。   “小心些!”宴池在下面无奈道。见上面之人眨眼间又攀上一段距离,这才苦笑一声,手中用劲,借着绳索之力跃上几丈高,人在半空时便收回绳索,在山壁上稍一踏足之际,手中绳索继续向上抛去……如此往复,凭着本身的轻功与那飞抓,很快便超过了我。   他在我上方不远处,攀住一处山石突起,看向我道,   “你即便赢了她,也要输给我了。若是我赢了,有什么奖励?”   我稳住身形,没好气道,“赢了便赢了,你自己美去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些登顶才是正理。”   宴池呵呵一笑,纵身向上攀去。眼看着他的身影超过了东丹虞,而后者惊讶之余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头望下来,看到我所在位置之后,急忙转首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去。   我淡淡抿唇,提纵轻功,凌空直上,同时施展壁虎游墙功。这种武功本来就和太极有着渊源,而之前我保存的内力与体力此刻也发挥了作用。轻身功夫就不说了,而体内的庞大内力,游走到四肢,真气成螺旋气旋运转,自然形成吸力,使得攀爬时的效率高了也安全了许多。   原本绝壁攀岩这种运动,自然是谁的轻功好,体力佳,谁便更占优势。再加之东丹虞在内力和轻功上都不及我,因此,几个纵落后,我已然到了与东丹虞同等高度的地方。   东丹虞拽着长鞭,悬身在石壁上,微张着小口地看着我,眼中尽是焦急与惊怒。“原来你一直在保存实力!”   我笑了笑,“小妹妹,姐姐先上去等你了,要加油啊!”说罢,也不看她气的发白的小脸,脚下一点,借力飞身纵起。   这段山壁的攀爬过程,虽不慢,但也谈不上多快。即便用了九成九的轻功,也不比在下方缓坡时的速度。遇到有可立足攀援之物便能飞身纵上丈许,若是遇到平滑之处,也只能绕着点远,从别处落脚。而在一些极险要的地方,也只能施展壁虎游墙,贴着山壁上移了……   到了第一处缓台时,见到宴池悠哉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似乎已经休息了一会儿。虽然我还不觉得很累,但也坐在一边,略加调息。   身后就是古郎山的主峰,仰头看去,足有百仞的高度,也就是近千米了。隐约的,听到上面似乎有些声响,于是站起身形,整理了下身上衣物。   宴池笑道,“怎么这么性急,那丫头是追不上你的。”   我摇摇头,“到上面再休息吧!那是另一番滋味了。”   “也好,我们一起出发吧!”宴池说着站起来,将飞抓绳索系在腰上。   “你不用它了?”   他微笑着,“虽然小夕你很厉害,不过我也不想输呢。我们公平比试吧。”他的语调温和,眼中的神色确实颇为认真的。   于是,在道出开始的一瞬,两个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空中,由于主峰上树木较多,我二人的攀援倒是快了许多。通常都是深提一口真气,足尖点着山壁,几个凌空纵跃后,便可寻到树木落脚,稳住身形。之后借脚踏树木的反弹力在向上攀登……   有轻功就是好,近千米的高度,只用了一会儿便攀上了大半。在这期间,我与宴池一直是齐头并进,间或有些差距,也相差不多,而且很快就会被另一方赶上。但随着离山顶越来越近,从上方传来的声音也愈加清晰。此刻我可以肯定先前的猜测,上面的确有人,还不只一个!   “有人竟然在这险峻峰顶动手!”宴池站在一处枝干上讶然道,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上方砰然一声巨响,若干的碎石从上方砸下来。我二人连忙躲开大的石块,小的碎屑则是运起护体真气格挡开来。   动手的人内力很强,如此多的碎石块,定是出自颇大的山石。而能将大石击成这等碎块的,定然是内力深厚的高人。   我对宴池道,“我们小心些,不知上面是敌是友!”   他点头示意明白,随手解下腰上的飞抓,一抛勾住正上方的树上,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掌,“来,我们快些上去。”   我抓住他的手,对视一眼,同时提起真气,向上掠去。有了飞抓借力,几个呼吸之后,已可望见山顶,上面的打斗一直未停,声势也着实不小。最后这段高度,我们一口气,踏着山壁,直上顶峰!   终于脚踏实地,舒了口气后,第一件事便是看看是何人在此动手?一望之下,只见不远处,一个墨绿身影与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处,身影迅疾,招式凌厉。两人打斗间,出招极快,只可见两道残影乍分乍合……   “小风!”我惊呼一声。即使未看清两人相貌,单凭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身影,我只一眼便能认出!   “风师弟!”宴池诧异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认出尙风之后,目光锁定住另一道墨绿身影。   感觉到有人到来,那两人不由地分开身形,也朝我们这边望来。此刻的尙风颇有些狼狈,身上衣物有几处破损,唇边一丝血迹格外醒目。看到我盯着他看,他急忙用手擦掉嘴边血迹,开口道,“祝师兄,小……云师妹……”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一丝抽痛,他……终究还是与我生疏了。   “小风,是他伤了你么?”我扭头向那绿衣人怒目而视,却对上一对极美的幽深眼眸,那其中,有着闪耀如星星般的光芒。   “竟然是你!”我的怒意转瞬间化为讶然与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三章 两个情敌      “小风,是他伤了你么?”我扭头向那绿衣人怒目而视,却对上一对极美的幽深眼眸,那其中,有着闪耀如星星般的光芒。   “竟然是你!”我的怒意转瞬间化为讶然与不解。   那绝美的冷峻面容,丝缎般光滑流溢的长发……那个曾经被我误认为“仙子姐姐”,实则却是我与大家分开的元凶祸首,明明是邪派阴癸派尊主,却又在很多时候表现的心无城府……   赤心,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与尚风激斗?   我在打量赤心的同时,他也在定定地看着我,眼中似有光华流转,嘴角微微上扬,本来凌厉的表情因这微小的动作而有所缓和。   他细细打量着我,然后看着我身旁的宴池,眼神一凛,冷冷道,   “是我。”   尚风站在我近前,低声道,“你们认识?”   也难怪尙风不认识赤心,他第一次见到赤心那次,对方还带着面具,之后,便被贺兰真带去狼盟,这次是他第二次见到赤心,自然是不认识。   此时也不是和尚风说这些的时候,再者说,我对赤心,也并无恶感。说起来,我学到的武功和他渊源极深。于是我对尚风点点头,算是应答,然后看向赤心道。   “你为何与尚风动手?”我先前的怒意已经淡了下来,平静地问。   他沉默片刻,最终目光有些古怪地扫过我们,定格在宴池脸上。   “我原本是来此等你的,没想到一来便遇见了他。”   我疑惑地看向尚风,心道小风早早来此作甚。而对方不知为何有些回避我的目光,此举更加令我不解。   宴池听了赤心此言,挑眉道,“等我?我与阁下似乎并无多少交情吧!”   赤心冷哼一声,“不错,我等你是要在这山巅将你打败!”   尚风神色一凛,周身气势蓄势待发。   宴池却是呵呵一笑,看向我。   “一个五毒帮少帮主还不够,又来了一个阴癸尊主。小夕,我们这次南疆之行还真热闹啊。”   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心里自然知道赤心此举和我脱不了干系,暗想难道宴池吃醋了?虽然有些高兴,但毕竟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正想着,赤心凝声喝了句,“祝宴池,接招!”便攻了过来。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和尚风动手,想必也是不由分说。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念头只在脑海中一过时,身形已是先动了起来。当下脚踏魅影步伐,一闪身到了赤心面前,同时运起内力,抬手接下了他这一掌。   这一掌事出突然,我没有用柔劲化解对方凌厉的掌风,而是将内力凝于手掌,硬碰硬地接了下来!因此,这一招对上,竟然声势颇大!   伴着一声巨响,真气的动荡以肉眼可见的波动激荡开来,四周落叶翻飞,乱石迸射,我们两人的身形也因这真气的震荡而分开。   赤心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手不自觉地扶上胸口。   我退开一步,身形晃了晃,便被一个温暖的臂膀扶住,同时感到从后背传来股股平和的真气,听得耳边的声音关切而略带责备。   “真是乱来,怎能与他硬碰真气,还好吗?”   心中一阵温暖,默默地将先天真气调动起来,让其自行带动体内混乱的真气周天运转,调息疗伤。如此一来,立时舒服了许多。   “放心,我没事的。”轻柔地对宴池笑笑,他见我无碍,这才收回功力,他虽是松了口气,但却是板着面孔,自身后走到我前方,也不看我,只是留给我一个背影。看来是有些生气了。   “阁下既然要与我决斗,祝某应下了!”他看了看赤心泛红的脸色,淡淡道,   一边的尚风想要说些什么,我拦住他,摇摇头,“既然他决定了,我们也不要插手。刚刚是我冲动了……”正如东丹虞向我提出挑战,我不想宴池干预,宴池也一定是一样的想法。   我正思量着,余光见到尚风满脸关切地看着我。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最是让人难以释怀。尚风如此,东丹虞如此,赤心亦如此……   这山顶面积本就不大,平坦的地方更少,怪石几处,老树数棵,本是极佳的精致,如今却要做战场之用。   我与尚风在一边观战,见宴池与赤心两人在这山巅之上,两人都未动,虽相隔只有丈许,却给人以遥遥对峙之感。   “为何不出手?”赤心冷眼看着宴池。   “阁下还是调息一会儿的好,祝某不想趁人之危。”   他这话本是好意,不过赤心心高气傲,立时脸色更红了些,也不知是羞是恼。   “不必!”他泯了抿唇,挺直了身躯,摆了个起手式道,“接招吧!”   宴池静立如山,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赤心微微皱眉,也不废话,只见其一步迈出,人已至宴池眼前,挥掌打出,身法诡异迅疾。宴池向左迈了一步,错身闪开,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赤心一掌打空,毫无内力,却是虚招。立时身形一转,如影随形般的又一掌袭来。这一掌还未到,散发出来的真气已是笼罩了宴池周围可以闪避的几处路线。   宴池身形飘然向后纵去,避开了这招所及的范围,赤心身法奇快,紧跟而来,变掌为拳,方才大面积的真气聚成一体,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而来,劲风吹得宴池衣袂翻飞,青丝飞扬……   这次宴池没有躲开,若是躲了,也必然会被对手接下来的变招逼得被动起来。他凭空画了个圆,看似软绵绵的一掌飘出,去接那带着罡风的拳头。赤心眼中精光一闪,拳上的劲风更盛。   宴池的掌对上赤心的拳,本来应该惊天动地的对招,竟如同射到水里的火箭一般,并无多大的声响。反倒是在宴池手掌一包、一转、一带之间,那股澎湃的拳劲竟然散了开来,不再向前,不过也击得地上石屑乱飞,可见这四散的真气若是集合在一起打上人的身体,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那接下这凌厉无匹的拳劲的人,此刻却悠然立于一块山石之上,毫不在意地看着满面讶然之色的阴癸尊主。   “你这是什么功夫?”赤心愣怔了片刻,咬牙道。   “你无需知道。”宴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何不还手?”   “无他,不喜欢占便宜而已。”宴池淡淡道,见到对方面色微变,敛了笑容,“三招已过,从现在起,我不再留手。七国大赛时的帐,我们也该清算了!”宴池冷然说道。   “好!那次交手,毫不尽兴。再来!”赤心话音方落,便凌空而来,攻向上方的宴池,这次宴池直接出手,避开对方凌厉掌风的同时,一道真气自指尖激射而出,打向身在半空的赤心,赤心的轻功也着实厉害,生生地在空中扭转身形,必过这一指,落在山石之上。这两人便在这顶峰上窜蹦跳跃,连连交手……   我看着他们的比试,却仍想着方才宴池的话。原来他一直都记着赤心掳走我的事,在幽谷中,我为赤心疗伤的时候,他一定就猜出赤心的身份了。可他那时却什么也没问……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对赤心动手,一则是不想趁人之危,另一方面,恐怕是看了流云居士的面子,同时也怕我难做……而此刻,这两人终于正面交手了!看这两人过招的路数,竟是不遗余力,劲力全开的打法!搞不好弄个两败俱伤,我看的连连皱眉,心里打定主意,一旦情形不对,我就出手阻止。   赤心身法卓绝,招式奇诡,内劲强悍而带有丝丝阴寒之气。虽不如降雪夫人的寒气那样霸道,却也不好对付。若是以前的宴池,我肯定立马上去帮忙。不过修炼过混元真气和魅影身法,又通晓太极之意的宴池,就另当别论了。   混元真气,中正平和,博大精深,本是一些邪门极端内力的克星。而太极拳意,在合乎天地之理,顺应自然之道的前期下,加以利用,以柔克刚,后发制人。四两拨千斤,化彼力气为我所用……   因此,这两人尽出奇招,一时间不分伯仲。直看的尚风眼含异彩,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任何招式!我见他如此兴致,便偶尔点拨一些拳意和步法上的关键。他有些讶然之余,看的更加仔细,时不时凝眉思索。   两大高手内力不加控制之下,这顶峰上便弄得烟尘四起,碎石激射,树裂枝断叶飘零。他俩个又身法奇高,只见两道残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耳畔尽是真气碰撞之声。   蓦然间,听到“啊”的一声惊呼,就在离我不远处。我一看之下,正见到一个身在半空的人影被劲风卷着的石块击中,正向山崖下跌去!当下也不容细想,忙飞身过去,在那人落下去之前一把拉住其手臂,身子被重力带的一沉,连忙将真气移往下盘,这才稳了下来。身子趴在山崖边,一手伏地,另一只紧紧拉住那人,运劲一提,将她甩在身旁。   尚风方才紧随我而至,看到两个人都无恙,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我坐在地上,看着身边有些怔然的美女,那脸色煞白,急促喘息的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   我看着她想着,这下好了,除去尚风不算,我和宴池的两个所谓情敌,都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 一指胜败      “东丹姑娘,放轻松些,没事了。”我安抚她道。   其实从我们登顶,到宴池与赤心动手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东丹虞也算倒霉,看她的样子累得不轻,刚跃上来又被飞石打中,身在半空又体力不够,再加上事出突然,这才有了刚才那乌龙的一幕。   东丹虞缓了缓,惊讶地看着仍在缠斗的两人。   “那人是谁?和宴池哥哥不分上下!我们不过去帮忙?”她这话显然已经将自己视作与我同一阵营。我不由对她多了份好感。   “不必,他们是在比试,不容别人插手。”   她微微点头,收回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救我……”她说话时微微低下头,眼光看着地面。   我呵呵轻笑,“傻丫头,救人还要什么理由!”我拉着她站了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如论如何,在我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执拗率真的小丫头罢了!   她睁着大眼睛定定看着我,眼眸里有着感激还有犹疑。   “可是……我要抢你的心上人啊!”   我见她那认真的样子,不禁咯咯笑了起来。尚风听了她的话倒是眉头微皱,有些讶然,眼光在我与东丹虞之间流转。想了想,他默然走到稍远处,将空间留给我们两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转首向东丹虞问道,“今日是我赢了对吧!”   她点点头,眼神中有着失落,却神情坚定,“不错,这两次我都输了,我愿赌服输!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若是你赢了比赛,又会怎样呢?”。说到这里,见她神色一动,双眸绽出光彩而又瞬间黯淡下来,于是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的成功或失败而对你有所不同的。”   她身子一震,仔细思索着我的话。   我看着依旧与赤心交手的宴池,幽然道,“那个人那么优秀,注定有许多的女孩子喜欢他,这也是很自然的。只不过,他的心已经在我这儿了,所以我不怕别人来抢!”我傲然道。   东丹虞怔了怔,似乎明白又似有些懵懂。“阿妈说男人很容易变心的……若是……那一天……他的心给了别人呢?”她问这话时有一丝赧然,面上微红,但仍是倔强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抿唇一笑,“若是那样,他便不值得我去争,去抢!”我转过身,下面是群山叠翠,还有薄薄的云彩缭绕点缀。   “你向上看看,再向下看看。”   东丹虞走过来,仰起头看看天空,万里晴空,看不到边际。又向下看,不禁喃喃道,“我们爬过的那些山坡好矮啊……”   “人生并不长,又何必浪费在不属于你的人或物上呢?两情相悦固然美妙,独行天下,也未尝不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的目光从山下移往远方,微微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广袤蓝天,这个世界的人们并不知道,在那广袤蓝天之外,还有着浩瀚的宇宙,有着无数的时空与世界……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东丹虞轻声念着,她看了看身旁女子坚定的侧脸与悠远的目光,不禁叹了一声,“我却是不如你。输给你,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侧转头,笑道,“那是因为你还小,长大些就会更加出色了。”   “你也和我差不多大啊!怎么说话的语气像我阿妈一样!”东丹虞一扫颓然之气,扮了个鬼脸,“我们南疆女子,说到做到。云姐姐,以后我不会再跟你抢宴池哥哥了,要是别人胆敢打他的注意,我帮你解决!”说着冷哼一声,挥了挥拳头。   我暗道,她这样子典型的妒妇嘴脸,倒像是比我还着紧。不过这趟山是没有白爬。像东丹虞这样年轻气盛的“黑二代”,若是不让她耗些精力,受些挫折,是断断听不得别人劝告的,而在这天与地之间,视野无限宽广的山巅上,能开阔平日里被凡尘俗物遮盖住的双眼,所以,之前的我,是很喜欢爬山的,每登上一处山峰,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脑海中的景色渐渐与眼前风景合而为一。只是在那个世界里,内力轻功的神奇已经在人们的视野中绝迹,哪里会有如现在这般,两个高手大战于绝顶的场景……   而十几丈开外,卓立山边的尚风。他的目光看着打斗中的两人,但那目光又着实飘渺无定,像是在透过他们,看着远方……   但愿他能尽快敞开胸襟,去追寻属于他自己的缘分与天空……   宴池与赤心仍是未分胜负,但结果已经可以预见。赤心最擅长的是琴音与内力的配合,眼前他没有带天音琴。须知当然赤魂前辈便是以天音琴奏出黄泉九音,几乎荡平正派高手!若是赤心使用琴音对付宴池的话,我到真是改为宴池担心了。   反观宴池,修习过魅影身法的他,很容易洞悉对手的步法,身怀一流内功,又懂得太极真意,出手时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真力不足也不会浪费力气,他身形灵动,连连使出飘絮指法,道道真气犹如暗器般射向赤心,双方轻功不相上下的情况下,这种半远途攻击要想胜过赤手空拳的敌人,只要战略得当,只是迟早的问题!   像是要验证我的结论,宴池身形拔地而起,手掌翻转,一指点向赤心。我心中一动,不禁讶然。即使是我这个旁观者,也能感觉得到,这看似轻飘的一指实在是厉害之极!在手指上凝聚的真气欲发未发之时,其威势隐隐笼罩着交手的两人,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就好像这招避无可避,注定要击倒对方!   而这一瞬间被指力逼近的赤心,脸色已经是很不好看。他抬起双掌反击,但心里却感觉到这一掌是徒劳,对手的指力必定会打到自己身上,无论对招还是躲避……   极轻微的一声轻响,没看清那一指是如何绕过赤心抵挡的双掌击到他的。只见他身子踉跄了几步,才站住身形,肩头上的血流顺着墨绿衣袖蜿蜒而下,因那衣衫的颜色,看起来并不刺目,但显见也不是轻伤。可我却知道宴池是手下留情了,若是这一指射的是眉心……   赤心的眼中充血,紧紧地盯着宴池道,“你还不动手?此刻动手杀我,我绝迹躲不了!”他的声音冷如寒风,同样也像寒风一般孤冷寂寞。他忽然转头望了我一眼后又很快移开了目光。但那一眼我肯定是永远也忘不了了,落寞、不甘、眷恋、追忆……这诸般复杂情绪集中在那平日里冷漠凌厉的双眼中,格外的撼人心魄!   宴池一直淡淡地看着,说道,“你走吧!你已经败了。”   “你让我走?”赤心冷冷道,“你若不趁现在杀死我,日后便没有这个机会了。”   宴池笑了,笑的十分邪魅。我在心里暗叹,这样的宴池比赤心更像是邪派的尊主。   “怎么,你那么想死么?要不然我便成全你。”   赤心先是一怒,然后似是冷静了一些,“我自然是不想死,”他说着温柔滴看着我,那眼神直接的让我都有些害羞。   想想毕竟相识一场,我对他道,“赤心,你走吧。快些把伤口处理一下。”赤心闻言眼睛一亮,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笑意。   宴池在一旁咳了一声。我心里好笑,这家伙原来也这么爱吃醋啊!   赤心点穴止住伤口流血,忽然问道,   “你最后那招叫什么名字?”   “灵犀一指。只不过我还未练到家。”   我心下凛然,这招只是听说过,似乎是白先生的绝技,真是开了眼界!尚风认真地思考着,好像是想通了些事情,神色间坚定了许多。   赤心先是一愣,然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招,师父曾说过,遇到会使灵犀一指的人,不可硬战。原来果然如此厉害……”   说着他身形急退,到了崖边,冷冷道,   “我不愿欠人人情,这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沙国拜日教紫月琉璃重现,其拥有者是一名绿瞳的小姑娘。”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我。   “什么?”我大惊失色。赤心望着我点了点头。   “这消息从何而来?”宴池蹙眉道。   “无可奉告!我说了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说着,他转身一跃,运起轻功下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五章 缘定今生      山巅一战,赤心战败,却于临走之际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是个我这一年多来心心念念,极想知道,却又不得而知的消息。   “沙国拜日教紫月琉璃重现,其拥有者是一名绿瞳的小姑娘。”   “什么?”我大惊失色。赤心望着我点了点头。   “这消息从何而来?”宴池蹙眉道。   “无可奉告!我说了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说着,他不再多言,转身一跃,运起轻功下崖去了。   “紫月琉璃……绿瞳……是凌波!一定是她!”我紧紧抓住宴池的手,激动地说。紫月琉璃……依稀记得师傅们似乎说过,似和凌波有关。   宴池温柔地回握着我的手,眼中也是精芒闪烁。“听他这样说,大抵是了。我想一直未归的两位师傅,恐怕也在沙国。”   尚风讶然道。“我师父和红师傅?”   我也看向宴池,“何以见得?难道二位师傅传来消息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宴池微笑不语,东丹虞笑道。“这些夜羽的私事,人家可不想知道!”说着向一边走去,还不忘回头朝宴池吐吐舌头。   她这会儿体力已恢复了不少,步子轻快,几下便没了踪影。   我暗道,这丫头挺有眼力见儿,江湖阅历也不错,方才听到紫月琉璃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看来是听说过什么……   我说,“祝大侠,现在可以讲了吧。”   尚风默不作声,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宴池。   宴池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去年与狼盟大战的时候,武林中有个刻意隐瞒,而又不胫而走的消息,姹女派在龙国的秘密堂口,让人给挑了!”   这消息我怎么没听说!难怪,从武林盟开始缔结到四国开战,作为两大邪派之一的姹女派毫无动静,原来是老窝出现了问题……   不过这又与两位师傅有什么联系……以宴池的性格,他不会说些毫无关联的事情。   我抬起眼帘,望着宴池道,“挑了姹女派的,难道只有两个人?”   他微笑颔首,“猜对了!”   尚风道,“是紫师傅和红师傅。”   “没错。”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虽然姹女派是邪派,可是我那两位师傅平时也没有那么的正义感泛滥才对呀。事出必有因!   “夜羽被人入侵,白先生和凌波同时被人掳劫。当时师父便去打探白先生的下落,而红师傅,则是一直追踪着掳走凌波的那群人……”   我眼睛一亮,“所以说劫走凌波的便是姹女派,所以红师傅找到姹女派的秘密堂口,会合紫师傅一起出手!”说到这里我叹道,“强人啊!”   宴池笑了笑,“的确是,况且,那两人还是全身而退,这已经在江湖上传为奇谈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罢了”   尚风蹙眉道,“那之后为什么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红师傅的性子,雷厉风行,沙国在沙漠之中,消息本就闭塞,那里又没有我们的人,不好传递消息也是正常的。”   宴池这话听来有理,但又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尚风沉默了片刻,郑重地对我们道,“祝师兄,小云,本来今日我打算动身去寻师傅他老人家,但遇到刚刚那位,所以才耽误了行程,此刻既有了恩师的消息,我便不再耽搁了,就此别过!”说完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小风!”我唤了一声。   他的身形只停顿了片刻,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这山巅风口之处,怪石古木之间,显得格外萧条。只是,那并不强壮的背脊却是挺得笔直……   “这又何苦呢……”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由他吧,这是他的决定。”宴池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与我并立,目视着远方。   尚风说今日打算离开,那他为什么会在这山巅上?想着,我不由地望向了那块矗立在最高处的“姻缘石”。于是向那里走去。   姻缘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颜色发红而已,有一人多高,原以为几百年来,这上面会刻着多少情侣的名字,可是一看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多少,登上过这绝顶的人原来并不是很多。虽然不多,但我面前,却已经站了一个,而且还格外年轻。   一身劲装的东丹虞原来是早到了这里,此刻笑吟吟地看着我和宴池。   “都说完了?”她向我们身后看了看,问道,“顾尚风呢?”   我有些黯然,“他去办些事情……你有没有刻上名字?”   “自然是刻上了,难得上来一次,还是在瓦汗木节……不过,和预想的不大一样就是了。”她面上居然红了红,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目光向石头上的这些字看过去,这上面来来去去也不过几十个名字而已,我自下而上看去,东丹虞的名字果然在最下面,也是最新的。再向上看,蓦然一呆,目光紧紧定在其中一个明显也是新刻上去不久的名字上。   “云夕”,两个笔画不多的两个字,深深地刻在姻缘石上,力道深刻,但笔画之间的转折却异常柔和,可以想见那刻字之人是怀着何等温柔的的心情,深深刻下这名字的。   “你的名字可不是我刻上去的,也不知是谁。是顾尚风,还是那个绿衣服的人?”   我自然知道不是她,也不是那赤心。这般有力而又运笔柔和,!这样熟悉的字体……同窗学艺,多少次同练字、共剪烛,就好比母语一样,早已烙刻在心里,就算许久不见,又怎能遗忘?   小风……我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名字,看向那名字左侧的一处裂痕。那绝不是岁月沧桑而形成的痕迹,虽然有着细微的龟裂,但是那裂口很新。那是人刻上去的。看那起笔处重重的一点到最后归于清浅,却又形成了龟裂。我想这刻字之人当时一定是起笔之后,便犹豫起来,刻不下去,于是停在那处,心内矛盾挣扎,以致收笔时,气息紊乱,真气外发,才会在这刻痕上形成裂纹。   小风,原来你在临行前特意来此,是为了刻上我的名字。那这左边的名字,你要刻上什么呢?是顾尚风,还是祝宴池?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去问他。   虽然听出东丹虞方才的话语中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也知道宴池就在身后,但我真的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想多做解释。这时候的心,好累……原来,登上一座几千米的高山并不累,真正让人身心俱疲的是情债。我虽不想欠,却终究还是欠下了。   宴池已经站在我身旁,我没有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只优美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白玉般的食指指端一团若有若无的白光,随着“嗤嗤”的指力入石之声,那食指在姻缘石上,云夕的名字右侧也刻下了一个名字——如行云流水般的三个字,表达的意思却并不简单。这可不是游览名胜时,不负责的大笔一挥——某某某到此一游。相反,这流畅写意的字体正表达了一种责任,一种终生的承诺!其中的意味,签过结婚登记书的人应该会有体会。   我静静地看着那三个字,看着他的名字,也许几百年之后,后人也能看到我们的名字刻在这里。此刻,若不是我名字左边那破碎了的心一般的裂痕,我想这实在是浪漫之极的一件事了。   “这上面的名字都是男在左女在右的,你为何不把名字刻在左边?”东丹虞看着宴池道。   我没有移开视线,仍是看着姻缘石,只是耳中细细听着他的回答。   他也并没有让我等很久。   “因为那里有个名字了。”他平静地说。   “哪里有?只不过是一道刻痕。”   “即使你看不到有字,但那个名字已经刻在那里了。”   东丹虞一脸迷茫的样子,而我也在细细体会着宴池的话。小丫头虽然不太明白,但仍是不死心地问。   “那你可以刻在那刻痕的左边呀!”   “不行。”   “为什么?”这次却不是东丹虞问的,而是我问的。   他目光微垂地看着我,“因为我不想我们之间有另一个名字,即使是一点也不行!”   我定定地审视着他,他的眼神认真,并罕见的带了一丝执拗。我忽而笑了,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小气鬼。”   他轻轻叹了一声,“感情有很多种的。在你心里,他可以拥有属于他的那个地方……但那地方绝不是你我之间!”   也许爱我的人并不止宴池一个,但最是知我懂我的人,必然是他!   我笑了,笑的释怀。眼睛里亮如星辰,柔似秋湖。   他也笑了,因为他看到了我的笑容,我的眼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自然看不见还在一边的东丹大小姐。   于是某个本还以为有一丝希望的少女独自走到一边嘟囔着。“看来我真的得死心了。这两个人的确是绝配。我都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不过那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很开心的样子。她忽然想起祝宴池对那个厉害的女子说的一句话。“我不想我们之间有另一个名字,即使是一点也不行!”   她深深地叹息。   他的确是个极好的男人,正因为他好,我才更没有机会……而她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却是如此,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的确嫉恨不起来。   东丹虞忽然想起了她的母亲——玉蛛夫人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也许大多数男人会被更美丽、更优秀的女人所吸引,会被更痴情的女子所打动。可是……祝宴池绝不会在那些人里。”   她还说,“云夕不但比你成熟,还比你精明。”   “女儿,你不懂爱情,更不懂男人。”   这些话她当时是打死也听不进去的,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十分有道理。世上的儿女大多是这样,十分听不进去长辈的教导,等到自己体会到了,往往就是碰壁的时候了。   “也许,我真的应该好好的跟阿妈学学。”东丹虞低声说着,眼珠儿一转,“还有那个沙国,紫月琉璃的事情,阿妈应该会有兴趣吧。”她嘻嘻一笑,之前的颓丧,不甘一扫而空,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十几岁的年龄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何况她真的不懂感情,她以为的爱情,只不过是好感累积而形成的迷恋与崇拜,而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思恋。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心情便好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六章 风云际会      南疆红豆山庄   既然是红豆山庄,山庄里自然栽着很多红豆,在南疆这处花团锦簇的地方,倒也别具一格。   山庄相当大,这里的主人也的确是身家不菲。据说他随手题诗的扇面竟有人肯花千金购买!   尽管这里着实大的有些扎眼,但既然在皇帝都不怎么过问的南疆,又地处偏僻,也就令人无可厚非了。   这么大的地方,屋子自然也不少,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虽说拥兵自重不太可能,但藏个把门派,还是可以的。   主楼偏厅里,山庄主人——萧逸坐在茶几旁,端着杯香茗,一手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双目半垂着,看似闲适,只是,这盏茶他端的也实在久了些,撇茶的动作也多了些。   蓦地,他神色一动,终于放下了那盏尚未喝上一口的香茗,看向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墨绿色身影,面露惊诧之意。   “怎么受伤了?谁能将你伤成这样!”此刻的萧逸,已不是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笑若春风,反而眉目间隐隐一股肃杀之气。身形一晃,他已到了对方身边,双目盯着对方肩头上的血洞。   “指力所伤……”萧逸眉头微皱,“这样的功力,难道你惹了那位飘絮公子?”他神色古怪道,“难道他已经可以使出那招?”   重伤而归的赤心冷峻的面容,在听到萧逸的问话之后,略显尴尬。他冷冷道,“我又与他无仇,自然不会去惹他。”   萧逸愈发好奇起来,“那是谁?”忽而神色微变,“不会是他徒弟吧!”   赤心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萧逸叹息一声,苦笑道,“果然后生可畏。这小子我是见过的,实在是滑头的很,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没想到,连你也着了他的道。”   赤心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使了手段?”   “难道不是?”   “若是如此,我也回不来了。”   萧逸听了这话,反而神色愈发凝重,眉头紧锁,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人便更难对付……”   阴谋诡计固然可怕,可是如若实力强大到不必去用阴谋诡计的人,才是更加可畏!更何况,那人又精明的很。   “快些坐下,看你伤的不轻。”萧逸一把将赤心按在椅子上,从书架上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道,“把这个吃了。”   赤心淡淡道,“小伤而已,用不着。”   萧逸的面容登时冷了下来,“随便你……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若不是师傅临终前嘱咐我辅佐你,少爷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如今这阴癸派分坛便由你坐镇,我也可以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省的操心!”   他说着将丹药和药瓶都放在几案上,转身欲走,却看见赤心怔怔地发呆,眼神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会出现在像赤心这样的人眼中,绝不会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为了心灵上的苦楚,内心某处不能也不敢触及的回忆。   萧逸眼中的怒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种理解与怜惜。理解,是因为自己也有着和赤心一样的苦楚,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怜惜,则是因为,赤心作为师兄,与那人相处的时间更长,感情上较之自己也更加依恋。自己每逢想起已逝恩师时已是魂断神伤,那师兄呢……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叹息一声,“师兄,对不起……我,最近火气大了些……”他最近确实是容易动怒,因为面前这位阴癸尊主,他的师兄,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和当年的师傅一样,让人担心。   赤心已然从愣怔之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萧逸,默默地拿起桌上的药丸,服了下去。之后,他对站在面前的萧逸道,   “师弟,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辛苦……”他顿了顿,好似下了决定。“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自由来去,不必再守在这里……”   萧逸盯着赤心,片刻后,洒然一笑,“好啊,这再好不过了。”他一撩衣襟,潇洒的坐在赤心对面的椅子上,眼光看着厅外的景色,“风花雪月,逍遥山河,这是何等惬意之事,如此方才不负人生那!”他舒服地叹了一声。   “不过……”他转过头来,看着赤心唇角一勾,笑道,“不过我自知没这么好命,也不知还要熬上几年?最起码,不能丢下受伤的师兄不管。”   “师弟……”赤心仍是有些讶然,眼睛却是微微发亮。   萧逸敛了笑容,换上一副苦恼神色。   “四国大战之后,诸国形式已然有了巨变,南国与鲲国,虽未参战,却暗地里与龙羽两国达成协议。经此一役,江湖上正派势力声名日盛,我派在龙国的势力已然零落,而姹女派也当真被夜羽挑了堂口,下了面子……碍于夜羽背后的势力,只有暂时隐忍,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姹女派的野心可是一直很大的。”   赤心道,“所以这次她们找上我们。”   “不错,除了我们,在江湖上,她们还能找谁?”   “你答应了?”赤心问道,那药果然有效,他此刻的脸色已好了许多。   “她们需要我们作为盟友,我们又何尝不是。”   赤心点点头,“照你的意思做吧,这种事情你在行。”   萧逸摆手道,“你这才是偷懒的借口,谁会对操心的事天生在行,都是被逼出来的。”   他想了想道,“紫月琉璃现世,地宫宝藏的传说又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以前,我们也不必去凑这个热闹,可是现在……”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作为整个阴癸派的事务总管及策划总军师,他自然知道派内开销的拮据,所谓形势迫人,人为财死。就算明知是危险,甚至是有陷阱,有时候也不能不跳下去。   “这次沙漠之行,就由我去一趟吧。”萧逸道。   赤心却一摆手,“不,这次我去。你留在这里。”   “不行!”萧逸厉声道。   “就这么定了,你在这里坐镇远比我留在这里好得多。”赤心的声音仍是冷冷的,冷的让人无法抗拒,连萧逸亦不能。   “你放心,出发前我会做好万全准备的。”   看着赤心坚定的眼神,萧逸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无法使对方改变主意,于是摇了摇头,“好吧,不过你得静养几日,等我召回绝刃与冰魄,让他们陪同你去。”   赤心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在墙壁上一按,一道暗门徐徐打开,他迈步进入到里面的密室,打坐疗伤去了。   看着已然恢复如初的墙壁,萧逸若有所思,眉间渐渐拧出一道纹路。自己这位师兄虽然行事作风有些冷硬,但却没什么野心。上次与狼盟的贺兰真合作也是为了夺回恩师的遗物——天音琴。平时,他也是不大爱在江湖中行走的。   那这次呢?萧逸的眉头愈皱愈紧,只怕他这回去沙国是为了个情字……师兄的武功高出自己许多,照理是不会出事的,只是近年来的失利,皆因一个情字。动了情,漏洞便显而易见,容易教人乘虚而入!   想到这里,不由想到当年恩师赤情之殇。说到底,也是因一个情字,当下唏嘘不已。   萧逸慢慢地踱出厅外,只淡淡道一声,“来人。”便立时有人现身,半跪于面前。   “传令影卫,速速召回左右护法。”   “是。”应答之后,萧逸面前已空无一人。他知道周围有着负责保护的暗卫,但只要不要他看见,不扰了他的雅兴,那又何妨?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   山庄内随处可见的红豆,虽然不及红叶看上去鲜红一片,也不如繁花绚烂多彩,但那镶嵌在碎裂豆荚之间的点点殷红,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摘下一颗红的耀眼的种子,情人豆、相思豆亦是它的别称,它虽然有毒,却仍是受人喜爱。就像爱情一样,虽然甜蜜可爱,有时却比最锋利的剑伤人更深……   羽国栖凤山   云霞峰,自石阶尽头到最高处的断崖,清一色的白色建筑,雪白的屋顶,雪白的围墙,尤其崖边的白色主殿,在云海之上,霞光映射下,如云上楼台,仙气袅袅。   若干白衣飘飘的妙龄女子,在山顶中间位置的场地上舞剑,剑光莹莹,皓腕皎皎,青丝飞扬,身影灵动……   此等美景,自然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美景,只不过,这里却是男人的禁地。寻常人想来都来不了的地方。   主殿殿门之上一块四字牌匾——素心洗情。   殿门是紧闭的,自然是有人再里面说些要紧的事情。   大殿之内,十分宽敞,十分朴素,却给人肃穆端庄之感。殿中两名女子,一人坐在主位的椅子上,另一人恭敬垂首立于殿下。   上座之人三十许人,生的面容姣好,气质凌然,面容莹白如霜,然神色柔和,双目光耀如电,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   她看着下面面带薄纱的美丽女子,温和道,“若水,为师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有些人即便掩了容貌,仍是能无时无刻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姚若水便是这种人。她的声音亦是让人过耳不忘,如幽谷夜莺。   “徒儿明白。此行必不负师傅厚望。”   女子点点头,“很好。不过姹女派一向狡诈,你去选几个得力的师姐妹同往,关键时刻,便使出本派的素心剑阵来克敌。准备好了,你们便尽快出发吧。一切小心。”   “是,师傅。徒儿告退。”   姚若水轻轻地走着,想着这次的任务。她这次的目的地是沙国,听说沙漠十分浩瀚广阔。但她也知道,那里是更加危险的地方。几时年前,有多少高人葬身在那里,如今,又会有多少股势力正在前往沙国的路上……   群雄纷纭,风云际会,在那个风沙漫天,充满危机和神秘的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七章 沙漠之国      沙国,也被世人称为沙漠之国,是七国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因为她独特的地理环境,除了与其他国家互通商贸,或者进行一些必要的交际之外,大多数情况下,她犹如披着一层朦胧的面纱的美人儿,虽然你能隐约看到那纱上若隐若现的轮廓,却终究不能一窥面纱之后的真貌!   若要去揭开那面纱,这世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或势力可以轻易做到。那片沙漠之中有着天下第一教——拜日教。教众众多,等级森严,系统严密,再加上一些神奇诡秘的传说,无不成为拜日教在沙国主流地位的必要条件。可以说在沙国,几乎每家都有拜日教的信徒,这是一个靠宗教维持统一的政教合一的国家。   去过沙国的人都知道,论人口和城镇规模,那里和中原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但他们同样知道,沙国人的强悍,实在是不亚于北部的游牧民族。沙漠四周艰苦的自然环境足以让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百炼成钢!   更何况,沙国与中原各国之间有着最有利的天然屏障——广阔无垠,黄沙漫天的流动大沙漠——死亡之海!   风暴,流沙,高温,严寒,生物寥寥,危机四伏,是以被称为“死亡之海”。   而此刻,在这片死亡之海上,正有一队驼队在徐徐前行……   骆驼,是沙漠旅途中必不可少的,载物,找水,耐力强,遇到大风沙时,驼队更是很好的遮风屏障。而驼队也往往成为商旅穿过沙漠时的雇佣对象。   眼前这支驼队,便是一支商队,而且规模不小,且经验丰富。队伍行进的不疾不徐,这样可以使骆驼保持体力,专走沙丘的迎风坡或沙脊,绕开逆风坡,因为那里沙子太过松软,容易陷在其中,十分消耗力气,也不排除有流沙的可能。   十几头骆驼,二十来个人,十几箱货物。这支队伍排成一列,行进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上。日近黄昏,阳光洒在这些人和骆驼的身上,从沙脊往下,拉下长长的影子,缓缓移动在沙丘上,带着一种属于异域的神秘……   若是夏季,这沙子着实酷热难当,只能日宿夜行。但时下已是十一月下旬,白天的温度也没有那么高了,倒是夜晚,温度骤降,寒冷异常。不过冷也有冷的好处,夏季沙漠里令人畏惧的毒蝎毒虫在这个季节里,倒不必担心。宿营时也能安心些了。   所以,若是不赶日子,许多商旅倒是宁愿在这个季节穿越沙漠。而同样,也有一批人,在这个季节里也更为活跃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缕缕细沙,同样也带来一丝嘈杂声,不同于风声,是人声马嘶。   商队中的护卫们停下脚步,小心戒备着。   前头的一个高达百丈的山丘后,突然冒出来一对人马!黑衣黑帽,黑布蒙面,后方金黄色的阳光斜着打下来,映在那些人手边闪闪发亮,赫然是一柄柄雪亮的弯刀!   商队这边慌乱起来。有人喊着,“是沙匪,沙匪来了!”嘈杂声四起,但很快便被风沙吹得支离破碎。在这广袤的大漠中,纵使兵刀相向,也传不出多大声响。这黄沙之下,又有谁知道,曾经埋下多少骸骨珍宝?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沙匪所到之处,珍宝,是一件也不会落下的。   十几名沙匪纵马驰来,这边商队虽然人数上多些,但只有数名护卫,其余或是商人,或是旅者,眼见对面沙匪气势汹汹,再看护卫们的紧张的神色,显然胜面极小。   有人想要逃跑,一个人跑了,这个队伍转瞬便会混乱不堪。只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大家不要乱,在沙漠中跑得过马匹吗?离开队伍,反而易被攻击。”这声音竟然在呼呼风中异常清晰。大家虽然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却犹如当头棒喝,清醒了许多,当下一怔,竟没有四散奔逃。   转眼间,已有几名沙匪旋风般奔到。护卫们抽出单刀匕首,上前迎击。余下人等,全都聚在货物旁,当中一名富商打扮的中年胖子,更是浑身瑟瑟发抖,却仍是不肯离开货物一步。   这是只普通的商队,护卫也不多,武力也不高。怎么会是有沙漠之狼之称的沙匪的对手!几个照面,已是不敌。中年胖子眼中渐渐泛出绝望的目光,一人一马蓦地冲了过来,黑衣沙匪的弯刀高高举起,劈向前面看来是领头人的胖子。   众人惊呼声中,那胖子看见刀光闪闪地劈向自己,竟是动也不能动,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闷响,倒下的却不是胖子。他鼓起勇气,睁开双眼。先前那凶悍的沙匪此刻倒在沙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是伤了还是死了。面前只有那匹失去主人的坐骑,不知所措地踱着步。   至于再往前些的战斗,他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因为沙尘漫起,让人几乎无法视物。在风沙中,他只听见几声惊呼,眯缝着的眼中隐约看到有黑色的人影倒下去……渐渐的,没有了打斗的声音!   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昏黄的沙尘渐渐散落,前方的情景比沙匪的突然袭击更加诡异!几名护卫手里拿着武器,呆呆地立在那里,有些茫然而手足无措。在他们身旁,或立着,或倒着七八个沙匪。尽皆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胖子喃喃道。不过好像是化险为夷了。目前对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自己这边则一个人不少。   商队里的人们显然也和他一个想法,一时群情激动,各自手里拿着东西,不管是绳子还是皮囊,拐杖,总之手里有货,心里安心。   那些愣怔的护卫终于回过神来,退回到胖子身边,目光紧盯着对面。对面的沙匪显然也在发证。忽然,一声呼哨,那几个沙匪迅速动了起来,这边商队的人紧握各式“武器”,正准备一搏,竟没想到,沙匪只是将自己不能动的伙伴抬到马背上,然后策骑而去。真可谓来去匆匆。   一场即将来临的杀戮,就这样不了了之。   大家望着前方空旷的沙丘,天上灿烂的云霞,一时感触良多。忽然有人双膝跪地,双臂高举,朝着太阳伏地而拜,口中念念有词,似是祈祷,似是感谢上苍。此举立时引起了其他信教之人的共鸣,又有几人跪地叩拜,只余几个看起来像是来自中原的旅人立在一旁,有人神情肃穆,而有人则是站在最后边,好笑地看着身边刚刚回来不久的伙伴。   “怎么办呢?这么多人拜你呢。”一个头上毡帽几乎遮住眉眼的男子道,唇边一抹迷人的笑意。   他身边有两名女子,穿戴也是严严实实,眼睛以下戴着防风的布巾,看不清容貌。即便如此,只从眼睛,也能看出这是两个年轻女孩儿。   其中一个黄衣女子的眼睛清澈明亮,见之赏心悦目。她眼波一转,对那男子道,“我可受不起,你不也帮忙了吗?怎知不是拜你?”   旁边的另一个女子双眸冶艳,本该是双极为迷人的媚眼,偏偏目光中带着丝凌厉,让人不敢亲近。她轻轻哼了一声。   “刚刚让本小姐收拾了那些匪徒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装神弄鬼的。看这些人,也不知要拜到何时?”   “好了,我的孔大小姐。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此行要隐秘,才好打探消息。若是直接出手救人,太过引人注目,难免会引人怀疑的。”黄衣女子看着那些仍在礼拜之人,轻声道,“既然沙国人信仰太阳神,就让他们以为是神明搭救,也未尝不可。”   “好在这些人里没有高手,不然你们这两个神棍怕是装不下去了。嘻嘻。”另一女子咯咯笑了起来,眼中凌厉立时化了开去,双眸明艳动人。   另两人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男子道,“再坚持一下吧,既然这里有沙匪出没。我想前面不远,应该就有人烟了。”   二女听了点了点头。   他们这番话刻意用的束音成线的功夫,只将声音控制在彼此之间的小区域内,又离其他商队之人有些距离,因此倒不怕对话被人听去。   好一会儿,那些人总算结束了对太阳神的参拜,几人不由感叹,沙国人果然信仰虔诚。于是众人收拾了下便即启程。随着太阳西下,周围也愈来愈冷,沙漠中的风,好似就从未停过一般,人们不由微弓着身子,抓紧衣领,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进。没有去过沙漠的人不会知道,这里迈出的每一步,都要远比平坦实地艰难得多。在大漠风沙中,方才的一场风波,犹如踩在沙子上的足印,很快便一点痕迹也不留了。   天空渐渐昏暗,沙漠的夜晚就要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八章 诡异村落      太阳在地平线上挣扎了几下,终于沉了下去。整个沙漠暗了下来,只有落日处残留的一丝光线,努力地分割着天与地。很快的,这广阔无垠的夜空和一望无际的沙漠便会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随之而来的,便是与白日天壤之别的温差!   此刻,我已经感觉到脚下的沙子在逐渐冷却。商队的人中已经有人开始打起寒颤。然后队伍停了下来,稍作歇息。大家纷纷往身上添加衣物。我与孔烨、宴池跟着这支商队进入“死亡之海”已经有五天了。几天来,已经见识过沙漠的变幻莫测和巨大温差。   俗语说的不错。“朝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这片地域的早晚温差的确可以造就这种奇怪现象。中午的时候还是暴晒如夏日,晚上的温度就已经不下于北方的入冬时节了。   半个多月前,我们在南疆时决定前往沙国,于是和白先生交代了一声,他虽然对我们很有信心,却还是嘱咐此行多加小心。本想让孔烨护送白先生回夜羽,但一来先生不允,二来孔烨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救凌波,所以,才有了我们三人的沙漠之行。   因为对沙国实在是知之不详,宴池先在南国最大的钱庄拿银票兑换了金条和些散碎银子,毕竟,金银珠宝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当货币使用的。而许多事情又确实需要钱财去解决。   原本,我和宴池一起的时候,路上食宿都是他买单的,因为数量不多,我也没在意。但此刻见他如此财大气粗,也不禁好奇起来。   “咦,我倒不知你何时这般有钱的?”   他微微一笑,“你忘了太子奖给你我各三千两银子了么!”   我这才恍然,又问道,“你竟一直带在身上么?”   “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钱财傍身的。你的我也已经帮你存入汇通银号,中原各国分号都可以取用的。”他的回答让我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宴池不但是武林小百科,还是个懂得居家理财的。这件事既然我不知道,一定是去年我在狼盟那段时间了。想来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利银怕是都多出不少了。   之后,我们快马加鞭,一路往西北而去。在南国西疆处的沙漠外围城镇,买了充足的水和食物还有其他必需品。见镇上有商队正要往沙国去,于是花了些钱,加入进去。一般独行旅人也大多是这样,加入到一个经常往返于沙漠间的商队,这样安全许多。   事实证明,跟着有经验的商队,确实是方便许多,一直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少走了不少弯路。若没有傍晚时的沙匪袭击,此行可谓是一路顺风。   白天行路的时候,因为风沙和干燥,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此刻,我们坐了下来,彼此看看,皆是风沙满面,都不由地彼此调侃一番。   宴池递过水囊,我和孔烨先后喝了一口。在沙漠中,水是十分珍贵的,一次不能喝得太多,但隔上一段时间都要喝上一些。因为沙漠的干燥气候,人体的水分流失是很快的,即使是并不酷热的冬季,也是不能忽视的。   即使是一小口水,流过喉咙时,也带来了平日里连琼浆玉液也难以企及的满足感。我不由得微微眯了眼睛。   宴池也喝了一口水,收起水囊问我,“想什么呢?如此陶醉。”   我说,“不亲身来这沙漠,我也感受不到。原来甚么珍馐佳肴、金银珠宝、功成名就竟都不如此刻这一口清流来得实惠,来得教人满足!”   孔烨打击我道,“可别忘了,这水可也是拿钱买的。”   我瞪她一眼,“俗!”   宴池笑了笑,“这自然的威力,本就是最淳朴,也是最强大的。在她面前,那些经过人工斧凿的,都显得脆弱而渺小。我等练武之人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便是能与自然融为一体。只是要达到此种境界又是谈何容易?先不说天资与机缘,便说这返璞归真的心境,便是十分之难了。依我看,云师妹方才一语倒是道出了此心境的一点玄机。”   孔烨的眼光在我与宴池之间转了一遍,摇了摇头叹道,“这一唱一和倒真是天衣无缝,返璞归真才是。你两个七国大赛上辩才第一的人物,如今合并起来,怕是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了!”   我面不改色道,“哪里哪里。”   宴池则拱了拱手,笑而不语。直教孔烨一时语塞,凌眉瞪目的样子更加让我忍俊不禁。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这个傲气凌人的小孔雀却总是被看来温顺的我说得哑口无言,生闷气的日子。   驼铃声想起,是出发的时候了。商队中的引路人说,翻越前方那个最大的沙丘,那里有一处村落。也是进入沙漠后的最后一个有供给的所在。大家再加紧赶路,今夜便宿在那里。   于是,众人又开始了费力的前行。稍作休息后,大家的精神好了些,速度也快了些,但是爬那个巨大的沙丘时,真的是很费力。我们三人虽然轻功不错,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也不能用。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挪。爬这个一百多米高的沙丘,真的觉得比爬几千米高的古郎山还要累。   终于,在温度降到最低之前,翻越了大沙丘,见到了淡淡星光下的一片低矮建筑。应该就是我们所要投宿的村落了。   商队雇佣的老向导扎克大叔走在最前面,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叩了叩门,道,“卢依老爹,开开门,是我,扎克!”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名老者走了出来。看了扎克一眼,又朝我们的驼队看来。   扎克连忙赔笑道,“老爹,我们的商队想在村子里住上一晚。”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胖子富商,“林老爷您也是认识的,他住过村里的。您行行方便。”   我看那卢依老爹白发白须,一副长者的慈祥面孔。但见他听了扎克的话后皱了皱眉,冷冷道,   “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扎克一愣,“老爹,我们可是几十年交情了,您怎么……”话未说完,卢依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任扎克再敲门,也不出声了。   胖子林老爷脸色开始不好看了,生气道,“算了,此处不留人,咱们走!”   大家虽然有些丧气,但也只得悻悻离开。宴池回头望了望卢依老爹家那扇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才走出了没几步,旁边一间屋子里,一个人跑了出来,喊道,“扎克老哥留步,慢些走!”   扎克回头一看,“加西,怎么回事?”   叫做加西的中年人瘦长脸颊,下颌留着山羊胡,他对扎克一笑,面上堆满了皱纹。“扎克老哥,这么晚了,外面很冷的,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我原本也是想在这里留宿,可是卢依老爹……”   加西忙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卢依老爹毕竟年岁大了,最近性子越来越古怪,村里好多人都有些受不了他了。放心吧,你们住下,村里人都会同意的。”说着拉着扎克,“走,到我家去,我再叫村里人给你们腾几个屋子!”   大家也实在不想在露天睡觉,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当下欣喜地开始卸下骆驼身上的货物,弄好自己的行李,跟着加西去找自己留宿的房间。   我慢慢地跟着他们,眼睛浏览过每一个房子,除了我们这批人的声音,那些屋子竟然十分安静。照理说我们弄出这些动静,屋子里的人也应该被惊动起来了……而我仔细聆听,竟然有几个屋子是全无气息的,也就是说这几个屋子里没有活物!若说是给我们腾出的屋子,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有客人要来。   那边刚把我们赶走,这边又热情地把我们请回来,而且,那种热情决不像是好客!   又有几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与加西不同,她们并没有表示出那种热情,反倒是一脸的麻木。但是她们的眼中却流露出另外一种情绪。恐惧,究竟是对什么产生的恐惧呢?我的目光逼向其中一个女人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但是她的目光一和我的接触,便立刻低下头去。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我又从她眼中看出了另一种情绪——愧疚。   及其轻微的,一声叹息声,是从卢依老爹的屋子里传来的。我想除了我们三个,以其他人的耳力是听不到的。那声叹息本也不是为了让人听到而发出的,那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倾述而已……   这时耳边传来孔烨的传音,“云夕,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我们小心一些。”   我点点头,的确应该小心,这个最接近沙漠无人无水的死亡核心的小村子,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九章 将计就计      沙漠暗夜中的孤寂村落,村民对我们前后不一的反应,村妇眼中的奇怪神色……   孔烨也说,“这里有些不对劲儿……”而宴池投过来的目光中更是含着提醒与暗示。   向导扎克大叔还在和加西聊着安排房间的事,而且显然这个村落也是经常作为商队和旅客的留宿地的。   这个村子不大,总共还不到十户人家。但这里却是从我们这个方向进入沙漠核心的最后一块绿洲!这里是金沙河流经的地方,金沙河是在沙国境内的称呼,它发源于北国的雪玉山,流经沙漠,向南最终汇入南国境内。   此时节汛期已过,河水虽然渐渐干涸,但两岸的胡杨林仍在。就在村子后边不到一里地,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星光都射不进去,就算藏着些人,也是不容易发现的。   很快,我们便分到了屋子。因为村子房屋不多,只能给我们腾出来两间房,四间屋子。我们有二十几个人,因此每间屋子都要住上五六个人。   环境使然,也没有人抱怨,毕竟能在室内住总比在寒冷的沙子上睡要好得多。   我和孔烨还有另外的三个女人被分在一起,跟着一个村妇进了一间屋子。那村妇点起了油灯。虽然不大亮,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东西。屋子是黏土砌成的,家具十分简单,是胡杨木造的,有些粗糙,但绝对耐用,据说胡杨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我的那个世界就曾有新闻报道,沙漠几千年前的遗址中,发现保存完好的木制家具,就是胡杨木的。   视界里最显眼的是涨大炕,我看了看,显然不是火炕,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有这种技术吧!唯一的窗户上垂着厚厚的毡帘儿,倒是挡住了外面的风。领我们进来的村妇一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给我们报了些毯子,便蹲在地上开始拨弄火盆。   她往火盆里又添了些柴,快速地看了我们一眼便低着头,转身出去了。   她一走,屋里的另外三个女人便疲惫地躺到炕上。孔烨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道。   “她走了,外面没有人。”   屋子里响起了细微的鼾声,孔烨看着床上微微皱眉,“这么快就睡着了?”说着她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许是一路上太累了。这样,以防万一,我们轮流守夜。一有变故,也好有防备。”   我见她有些乏了,便叫她先歇一歇,等我困了再叫她。她也没推让,侧身倒在炕上,只是叮嘱我,到时一定叫醒她。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孔烨均匀的呼吸声。火盆越烧越旺,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我坐在桌旁,想着这个村子的古怪之处出了神。也不知那火盆里烧的是什么木柴,气味并不难闻,还有着一点点隐约的香味……   夜阑人静,虽然风沙未停,但整个村落都是漆黑一片,若是细听,还可以听到人们熟睡的鼾声。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在各个土房前打了个转,贴在门边仔细听了听,这才走到村口,点起了一盏灯笼,挂在拴马桩上。   很快,一群黑衣人马从胡杨林的方向涌来。一里地的路程对这些熟练的骑手来说转瞬及至。马嘴上了嚼子,马蹄裹了布,从树林到村子的奔驰过程中都没有弄出多大声响。   一到村子,十几个骑手翻身下马,看向拴在村口的骆驼和货物,眼神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其中一个身形高于其他人的男子,看见先前点起灯笼的那个人正站在他旁边战战兢兢地陪着笑脸,于是用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   “都倒了么?”   那人答道,“头领放心,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在他们屋子里的火盆里下了迷香,此刻这些人是叫都叫不醒的。”   高个男子点点头,“加西,这次你做得不错,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加西满脸堆笑,千恩万谢。并指向了两个房子,“他们就在那两间房子里。”   那首领眼中厉色一闪,一声令下,“兄弟们,白日里的仇,现在可以报了!杀!”随着他的话音,十几人立刻分成两队,涌向两间土房。   几乎是同时,匪徒们踹开了两扇屋门。也几乎是他们踹开屋门的那一刻,两个当先的匪徒的身子便飞了出来。明明是两个彪形大汉,竟然如同包袱一般地轻易被人丢了出来!   因为匪徒们挤在狭小的门口的缘故,被丢出的两人飞出时还撞倒了几个。   “后退!”首领在愣了片刻之后马上做出判断,情知不妙。   “晚了。”   寒风中一道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清冷。随着这道声音,从那两个被踢坏了门的土房里走出了三个人。   三个人,两女一男。自然就是我、孔烨和宴池。   加西惊呼一声,“我明明看见你们睡着了的。”   孔烨狠狠滴瞪了加西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子。也难怪她,她之前可是真的被迷香迷倒了。沙漠这里的迷香与中原大不一样,我们一时也没分辨出来。若不是我还深谙些药理,及时发觉不对,闭住气息。怕也会着了道儿。虽然我很快地让孔烨清醒过来,但这次的迷香事件也足以让她深以为傲的江湖经历上添上丢人的一笔!   所以,此刻的她看着对面的匪徒们的眼光简直是如狼似虎,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对面那些匪徒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愣了片刻,到此时也是一拥而上,兵刃出鞘,朝我们杀来。虽然勇悍,但终究是匪,只讲究个人力量,战斗配合度比起正规军队差了许多。   在我们的眼里,他们的动作破绽百出。我们三人只是身影几下闪动,便将这十几人撂倒了。我和宴池依然点了几人的穴道,省时省力。倒是孔烨对上的几个,伤的最重,兀自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却如何也起不了身。   不过,经此出手,她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那个加西犹如嘴里塞了个鸡蛋,张大了口,说不出话,身子如石化般动弹不得。只是眨眼间,我们周围便是十几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匪徒,只有对面的那个高大的首领,孤零零地站着。   宴池看着那首领,微微一笑。   “你倒沉得住气。想必白天里那个退兵的号角也是阁下吹的了。”   那首领虽是强自镇定,却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白天阻挡我们的,果然是你们三个!”他眼神中有了惧意,“看来我们这次又失败了。”   一日之内,我们已经遇上这伙沙匪两次了。如果白天的那次是偶遇的话,那这次就是他们蓄谋的。原本我还在想是什么人想要暗算我们。背后有什么势力,又有什么企图。因此将计就计,装作昏睡,引蛇出洞。现在既然知道了是白天遇到的沙匪,反而轻松了些。一群明面上的敌人总比一个藏在暗地里,对其一无所知的势力好对付得多。   “你也够狡猾的了,白天失手,竟然算准了我们会在这个村子夜宿。”我看了看加西冷冷道,“还和村里的人勾结!”   加西忙叫道,“大侠饶命,是他们逼迫我干的!我不想啊……”当下眼泪鼻涕一把的。极尽煽情之能事。这家伙演技不错嘛!说哭就哭,见风使舵的也蛮快的。   这时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零章 解救村民      这时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给我闭嘴!”   之前一直闭门不出的卢依老爹此刻出现在房门口,怒气冲冲地朝加西走过来。他虽然年逾古稀,且拄着拐杖,但看他步伐稳健的样子,显然身子骨儿不错。而就在他的屋子里,那几个为我们安排房间的村妇,挤在门边看着这边的情形。脸上有着惊慌的神色,但比之先前的漠然倒是有了些生气。   老头儿几步奔到了加西面前,举起拐杖便打。加西抱着头,滚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沙匪首领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我们这边的三个人,最终目光淡漠下来,不语凝立。宴池则是对他冷冷一笑。   我则好笑地看着卢依老爹挥舞着他那根拐棍儿,暗道他的拐棍果然不是用来走路的。而且,我观察下来,他看似狠戾的一下下打击,真打在加西身上的也就那头几下而已。   老头儿教训完加西之后,这才转身面向我们,郑重地躬下身子,向我们行礼。我急忙扶住他。   “老人家,莫要如此!”开玩笑!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给我们行礼,我怕折寿。   老人用力挣了挣,但这个礼是行不下去了。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姑娘,好本事!不过你可以松开老朽了。”   我放开扶住他的手,温言道,“老人家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是不要再多礼了。”   卢依叹了口气,面含愧疚道,“明知是圈套,还让你们留宿,我们这个村子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幸亏诸位武艺高超,智慧过人。否则,真要酿成大祸了!”   宴池道,“也怪不得你们。村子里只有这么几个人,其余的人恐怕尚身在是非之地吧。”   卢依身子一震,看向宴池的眼光充满了希望,“少侠果然非凡人也。还望能救救我们的亲人!”   他此话一出,在屋子里的那些妇人急忙奔到我们近前,便欲跪倒于地。宴池一挥手,她们便如被人扶起一般,定立原地。这些村妇哪里见过如此奇妙的功夫,待反应过来,更是崇敬不已。虽然不再下跪,却是恳求之声迭起,悲切之情溢现!   七嘴八舌之中,我们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村子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村落,平日里若有商队路过,大多会在此留宿。村里虽然只有几十口人,但依靠此项营生,又可以和过路商旅低价交换些东西,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以前附近也曾出现过沙匪,只是沙匪就像沙漠里的狼群一样,向来行踪不定,穿梭于沙漠之中,劫掠商队,有时跑得远了,没粮没水,还要靠这些沙漠中生存的小村子来补给,因此从不会袭击村落,倒也相安无事……   听着村民们的叙述,原来这回的事情果然是因白日里的争斗而起。沙匪白天在我们手上吃了亏。商队里的人不明所以,以为是神迹显现。那沙匪首领在远处见机不妙,一声号响,下令撤退。待回到营地一看伤员,哪还看不出是点穴的手法!   虽然知道有高人在商队里,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算准了商队前行的路线,先快马来到这个村子,挟持了村中壮丁与孩童,要挟村长和剩下的妇女设下圈套,才有的这夜袭一幕。   孔烨看着卢依老爹,不由钦佩道,“老人家,您真是好人。在亲人被抓,受到要挟的情况下,仍不想害人。所以在我们进村的时候,才话语冷漠地赶我们走的。”说着她又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加西。   “哪像此人,做起坏事来,倒似如鱼得水一般!”她这一声厉喝,加上凌厉的眼神,吓得加西一个哆嗦,不敢抬头。   卢依叹道,“姑娘此话真是羞煞老朽了。我最终没有阻止加西,便是老朽的私心了……”他看了加西一眼,“还请几位放过他吧。他也是因为亲人被胁迫才……唉!”   我看了看安静了一阵子,听了卢依求情的话后急忙又开始讨饶的加西,虽然我仍然讨厌他。但是心里也深知,善与恶之间的界限不是固定不变的。有人行善事,终致恶果,有人行恶事却为救人……若是追根究底,这世上的善恶准则岂非要乱成一团?   所以,此刻我只看这因——村里人是迫于无奈,受制于敌。还有这果——沙匪的圈套最终失败,整个商队并无一人损伤,他们此刻正在屋子里睡大觉呢。   既然这因果皆非恶事,便容他一回又如何?   “老爹,放心吧。我们不会迁怒于村里的任何一人的。”我望着孔烨和宴池,“并且,我们还会将你们的亲人安全地带回来!”   宴池含笑点头,孔烨则立刻燃起了匡扶正义的斗志。她来到沙匪首领的旁边,面色转为冷厉。   “说!村子里被你们劫走的人在哪儿?”   那人降头扭到一旁,竟然对她不予理睬。   孔烨待要发作,却被宴池拦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对孔烨说道。   “何必问他?我带你去便是了。”   不仅孔烨,连那首领也是一怔,“你知道?你说在哪里?”   宴池道,“你们虽赶在我们之前到这里布置,但时间紧迫,挟持了人质也肯定走不远的。这里地广人稀,能遮掩、藏人的地方一望可知。”   我接着对沙匪说道,“所以人质所在地点就是你们临时驻扎的地点——那片胡杨林!”   说完我仔细观察那首领,见他脸色急速变换,逐渐难看起来。突然,他身形一动,腾空而起,一掌打了过来!   他这掌虽然力道吞吐,但其掌意却非一往无前,倒似有着退意。果然他身子尚在半空中时,不但不进,反而向后倒退而去。其动作毫无迟滞,流畅无比。没想到此人一直未有动作,竟然还是个高手。从沙匪一方失利到方才,他能看清形势,一直隐忍不出,可见其眼力和计谋。此刻突然行动的原因,恐怕是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也被揭开了的缘故。那底牌便是村子里的人质!   下一刻,他在空中的身形一顿,重重地摔了下来。倒地后竟动弹不得。   “你竟然会隔空打穴!我还是低估你们了。”那首领不甘道。   宴池笑道,“本来我也不是十分肯定人质的地点,但看你方才的反应,该是确定无疑了!”   那首领怒道,“你敢诓我!”   我和宴池一致向他报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潜台词就是——诓你又怎样?你咬我啊!那人倒在地上只能用似要喷火的眼睛瞪向我们,却是连咬人也无法做到了。   孔烨见那首领抓狂的样子虽然解气,但再看看我们两人的笑容后,竟然走到那首领跟前,轻声道,“我劝你还是听话些,不然下场会很惨的。”   一刻钟后,在几里外的胡杨林里,我们果然找到了被挟持的村民。他们都被绑着,且在昏迷之中。当然树林里也留有看守的沙匪,被我们很容易地料理了。这些村民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我们数了数,刚好二十三人,与卢依老爹所说数量一般无二。   他们中的只是普通蒙汗药,比商队的人们中的迷香轻多了,就近取了些河水,将他们淋醒。   起初,村民们还很惊慌,待听得我们的解释后,立时明白他们已经获救了,当下千恩万谢后,便迫不及待地向村子的方向跑去。其间,有那身子弱的,年纪大的,便由亲朋搀扶着,虽是步履蹒跚,然则那归心也是不输那些壮年的。   淡淡的月色下,我们三个人,护送着这些村民返回村子。前方,点点灯光早已点亮,等待着归来的亲人们。不再是我们初见这个村子时的一片漆黑,处处透着诡异。   离村口尚有一段距离,村里便有人奔了过来,各自找到自己的亲人,拥抱着,亲吻着,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亲人归来的喜悦,家家都亮着灯火,欢笑声夹杂着哭泣,泪眼中带着笑意……   这个村子,终于又恢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一章 再遇若水      翌日,沉睡了一整晚的商队众人一一醒来。除了身上略微有些乏力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昨夜的风波,这些人是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与昨夜不同,村里人的态度莫名地热情起来,甚至到了殷勤的地步。看着他们的时候,也都是笑眯眯的,似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匆匆吃过了早饭,又向村民们买了些淡水和干粮,向导扎克便引领着队伍继续向沙漠中心挺近。   出发的时候,村里人都立在村口目送着我们离开。对此,商队众人颇感莫名其妙,多次来过这个村子的扎克也觉察出了村民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但身为向导的他深知一切以安全为第一的道理,好奇心什么的,那都是属于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   我们三个参与事件的直接当事人对此自是心知肚明。看到村民们眼中那由衷的感激,我不禁在想,这些质朴的人们对别人的帮助心怀感激,全没有去想这次沙匪袭击的起因。虽然错不在我们,却终究因我们而起,若是这些村民中有人因此受伤,我们该情何以堪!   加西也在送别的人群中。昨夜,他见风使舵的嘴脸着实让人反感,但看他望着女儿的慈爱眼神,又让人无法真的去惩治他。也许,卢依老爹能够了解他吧。只希望他不要做出背叛村子的事情来。   连绵的沙丘显示了风向的走势,一望无际的黄沙看不到半点绿色的痕迹,连空气都明显得愈发干燥了……   至此,我们已经进入沙漠的无人区了,驼队依旧排成一排,缓缓地行走在沙脊之上。大家都尽量不说话,保持匀速地走着。进入沙漠中心后,每一滴水都是异常珍惜的。这里没有补给,即使是骆驼在这片区域也无法长期生存,据扎克大叔说,他在沙漠里带队带了十几年,在这片中心死亡地带,还从未见过一次活着的植物。   前方有一棵干枯的胡杨,它的枝干半埋在沙子里,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沙洗礼,用它顽强的方式证明着曾经生存的痕迹。沧海桑田,谁又知道几千年前,这片沙漠会不会是绿树成荫,水流蜿蜒呢……   我知道身后有一只队伍在缓缓地跟着我们。那是号称“沙漠黑狐”的一群沙匪。昨夜我们将村民救回后,就对这些被点倒在地上的沙匪的处置问题展开了讨论。十好几号人若说全杀了,不单我们三个,连身为受害者的村民都不忍心。若是放了,又怕他们继续作奸犯科,尤其是怕他们在我们走后去害这些村民。   于是,在安抚村民各自回屋后,我们将主意打到了那个首领身上。   看得出来,他在手下眼中声望甚隆,指挥也能做到令行兵至,算是个合格的首领。合格的首领总要比庸碌无能的要好得多,因为只需控制住他一个,其余的人自有他去管理,不用我们再费脑筋。而且,他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比较好打交道的,他们大多懂得权衡利弊,而且大多惜命……   经过宴池故作高深的一番危言耸听的理论之后,那个首领被迫吃下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药物。其实不要说他,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之后,宴池将之弄昏,我又依照降雪夫人的阴寒真气的原理,将一股真气输入到他体内。表面上是药物控制,实则是利用异种真气存在于经脉中的隐患来控制他。要知道,就算宴池能研究出一种□□,但现在我们身上也没有,还不如就用一招李代桃疆,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解药,便会经脉刺痛,周身寒冷。   一开始必要下猛药才能唬住人,所以,当真气发作之时,着实让他吃足了苦头,也算是对于他作恶的惩罚。   经过一番痛不欲生的经历后,这个叫做图木的男子,就成了我们的跟班。一路上,与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段距离足以让商队众人无法察觉。   多亏了有扎克这个经验丰富的向导。白天看太阳和影子辨别方向,晚上看星辰,对于他这个“老人儿”来说,即使是死亡之海的中心区域,在这个鲜有风暴和流沙的季节,其余的困难都能够应付的。   五天了,在这片无人区走了五天了,干粮还在其次,淡水在省着喝的情况下也应付不了几天了,好在扎克说以目前的行进速度,顶多再走个四、五天,便能走出这片中心区域,到达绿洲。到了那里,就能有些补给了,骆驼也可以储存一定的食物。   正午时分,正是沙漠中最最熬人的时候,临近冬季,却仍然有暴晒的感觉,真难想象夏天最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直射的日光下,沙子愈发晃眼,看得人一阵阵晕眩,经常有人头晕眼花,好在一群人在一起,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为了保护眼睛,大部分时间,我会远望,远处的沙丘和蓝天,总比脚下一大片耀眼的沙子要好得多。   渐渐的,我散漫的视线汇聚在一处地方,我转头对宴池和孔烨说,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几个人!”   他们向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孔烨细细看了会儿,道,“你眼睛真尖,我怎么只看见几个小黑点儿,你怎么看出是人的?”   宴池摇摇头,“我也看不大清楚,但隐约像是。”他沉吟道,“还是我去看看吧。如果真是有人倒在这沙漠中,也能救几条性命,若不是,顶多就是多跑了一趟而已。”   说着,他将身上的包袱放下,只带了药包和一个水囊,便运起轻功,踏沙而去。   在沙子上行走自是比实地艰难,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没慢下来多少,一眼望去,仅见一个身影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烈日下,缓慢前行的人们微低着头,眯着眼,没有人注意到队伍的末尾有一个人离开了,即便有人看到了这个急速行进的身影,多半也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或头脑晕眩下产生的幻觉。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啸声。之后宴池蕴含真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家快来救人!”   这一声甚是清亮,商队中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是愣了愣,然后议论起来。富商林老爷皱了皱眉,看着扎克。扎克大叔朝声音的来源看了看,可是他什么也没看见,正在犹豫的时候,我和孔烨走到队伍前面,对他说道。   “刚才的声音是我的朋友发出的,那边一定有人需要帮助!”   林老爷似是真被沙匪吓到了,小声道,“会不会有诈?”还有几个人纷纷附和,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扎克看着我们的眼睛,盯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吧,我带人去一趟。”   有人还想说什么,扎克回头看着那几个人说,“神不会原谅在沙漠中见死不救的人的。今日若是见死不救,他日我们再遇到困境,也不会得到救助的!”他说话的时候,加重了“再”字的语气。那几人脸色变了变,似是想到了几日前的神助,便默不作声了。   大多数人都主张救人,扎克满意地看了看大家的反应,然后对我道,“好了,没有问题了。可是,小姑娘,你的朋友在哪儿?我可没看见呀。”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大家随我来!”   于是,扎克领着七八个青壮年跟着我和孔烨去救人,林老爷他们则是在原地休息。因为引领着扎克他们的缘故,我们不便施展轻功,虽然大家都加快了速度,但也走了近两刻钟,原本走了这么久产生的些许抱怨与怀疑在见到宴池以及他身边地上的几个虚弱的人之后,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里的确是有人需要帮助,还是清一色的女子!一共七个人,各个都有挂彩,有六个人勉强打坐,还有一个尚在昏迷,宴池正在为她运功疗伤。   我们几个急忙去帮忙。走近些,我才看清她们的模样,虽然浑身沙尘血污,也不难看出都是俊俏的女子。待目光落到当中一个蒙面女子身上时,竟是挪不开来!   “若水姐姐,怎么是你?”   那女子虚弱地对我笑了笑,虽然隔着面纱,仍是教见到这一笑的几名商队男子神魂为之一颤。   “云夕妹妹,这次多亏了你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二章 闲事莫管      黄沙漫漫,竟遇故人。白衣浴血,源于何来?   没想到,在这沙漠腹地,无人无水的死亡中心地带,会碰上那个曾有几面之缘的蒙面女子——姚若水。   初见她时,还是在去往七国大赛的路上。那时的我,初出茅庐,无限向往江湖……再次见到她,是在丐帮大会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心境已于之前大不相同,有了责任和必须去追求的东西!   而这次,我们却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见面。似乎我人生境遇中的几次重要经历,都曾遇到她。这是不是证明我们很有缘,又或是……我们这些行走在江湖中的人,本就是时刻被江湖中的风浪牵引着,一同涌向漩涡之中……   所以,我不想做这江湖中的鱼儿,任波涛摆布!只有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便能化鱼成龙,不为睥睨天下,只为自在遨游!但此时,显然还不行。因为我们又被江湖中新泛起的波涛牵引向了一处……   能够犯险深入沙漠的人,除了往返诸国的商人外,武林人,尤其还是在这段非常时期,若说不是为了紫月琉璃的风波,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姚若水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衫上不是血迹就是沙尘,面容憔悴之中带着失血的苍白。可即使这样,她独特的气质也可以明显地将她与其他人区别开来!那种骨子里的娴静,并非刻意为之、矫揉造作便能学得来的。   她对我一笑,一时间,仿若沙漠的风沙都温柔了起来。   “云夕妹妹,这次多亏了你们啊……”   那笑容虚弱而浅淡,却让人感觉到她诚挚的感激与亲近之意。   我急忙来到她近前,“姐姐莫要客气,虽然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下最要紧是好好调理伤势……”我为她把了把脉,轻展眉头,“还好并无大碍,只是脉息虚弱,多休养几日便可。”   扎克这时过来问道,“几位姑娘莫非也是遇到了沙匪不成?真是造孽呀!”   姚若水微点头道,“的确遇到了埋伏,水囊也被贼人刺破了,不瞒您说,我们已有两日滴水未进,若非各位相助,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绝不可能是沙匪!我在心里想着。素心派能够跻身于六大派,自身实力不必说了,而姚若水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既然能与她一同前往沙国,其余几人也必不是泛泛之辈。而沙匪的实力,我们也是见识过了,又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   那究竟是什么人伤了她们呢?是拜月教,还是中原的门派呢?   姚若水这几句话已是说得声音沙哑,扎克听了面露不忍,“姑娘只管放心,跟着我们的驼队,大家的水省着点,也够支持到走出沙漠了!”   姚若水道了声谢,目光转向旁边不远处的宴池。原来他已收了真气,轻轻将那个伤势略重的女子放下。   姚若水急问道,“祝少侠,我师妹怎么样?”   “姚姑娘放心,令师妹虽然伤得重些,但未伤到筋骨,昏迷不醒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脱水导致的发烧,我已给她服了药,过些时候自然就会醒了。”   姚若水面色一霁,如释重负,“如此我就安心了,多谢。”   宴池向她微点了点头,又去叮嘱商队那几个小伙子如何运送伤员。   姚若水轻轻起身,对其余清醒的姐妹说,“大家还能走么?”   一名稍稍年长的女子站起来道,“姚师妹放心,大家喝了水,又服了祝少侠的药,调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她说着感激地看了宴池一眼,又向我点了点头。“只是周师妹她……”她看了一眼兀自昏迷的女子,眼含担忧。   孔烨这时候走过来道,“我背着她吧!”   宴池和扎克也走了过来。扎克对孔烨笑道,“小姑娘心肠蛮热的!不过不必让你受累了,我来的时候想过会有这种情况,便带了毯子过来。我们可以把人放在上面抬着走。”   看着扎克脸上堆积的笑纹,我觉得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的每一条皱纹都承载着风霜岁月,同时还铭刻着经验与智慧。我们这些人的武功在沙漠中的作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这个与沙漠接触过多年的人。   于是由两个小伙子抬着昏睡在毯子上的周师妹,我们其他人则是照顾一下其余几个受伤的女子。这些女子倒也硬气,谢绝了别人想要搀扶的好意,默默地在姚若水身边一步一步地走着。回程的路上,大家都甚少说话,因为要保存体力,尤其是那几个受伤的人,光是走路就已经是咬牙苦忍了。她们当中,以姚若水的功力最深,状况也略好些。   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候要慢上许多。来的时候为救人,又轻手轻脚的,自然快些!回去的时候,带着伤员,速度自然就慢了。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还未到商队的休息地,便听见一阵欢呼声。那边已经有人奔了过来。   “扎克大叔,你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抬着周师妹的其中一人道。“呸,说什么丧气话,我们去救人,能出什么事?还不快过来帮忙!”   先头那人嘿嘿一笑,忙过来帮手。此时,他才看清多出来的几个人,不由呆了一呆。待得抬毯子的人将周师妹平稳地放下,他这才喃喃道。   “我的乖乖,怎么都是大姑娘呀!”   他的伙伴捅了捅他,小声道,“喂,可别打歪主意,那些姑娘虽然长得标致,可都是带着剑的,肯定是练家子!”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会乘人之危的!”   他们的对话虽然笑声,却也被素心派的诸女听了个清楚,不只是他们两个,其他人议论的声音也是尽收入耳。   此刻,姚若水便静静望着前方扎克所在的地方。在那里,扎克正和商队主人林老爷交谈着。   “这些女子什么来历?怎么会都受了伤!”林老爷微皱着眉头。   “是祝小哥和云小妹他们的朋友,应该没问题的。而且,她们也是被沙匪袭击的,能够幸存已经是奇迹了。”扎克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们会武功吧。”   林老爷也叹了声,“还有几天就可以到凌风城了,希望这几日不要再出什么纰漏!扎克老兄,前几日的那伙沙匪可真把我吓得都强!”   扎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老林,咱们也是熟人了,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总觉得祝小哥他们三个人不简单。”   林老爷点点头,眼睛盯着扎克,问道,“你也觉得遇上沙匪那日……”   “虽然我们这些行走沙漠的人信奉敬仰神明,可我在这里来来回回无数次了,还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当晚,卢依老爹他们的态度也是很奇怪……再加上,今日的事情。你看,我们来回去了那么久,那么远的地方,祝小哥是怎么知道那边有人遇到危险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去的,这我们都不知道……”   说道这里,两人都是一阵沉默。相互对视一眼,林老爷道,“既然不知道,就不要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安全到达凌风城,其他事情么,只要和我们无关,还是少惹为妙!”他眼中闪着属于商人的慧黠光芒,微微一笑,“若是他们真的那么厉害,那就更加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商队了,不是吗?”   扎克也笑了,脸上的纹路立刻生动起来,“你这胆小的胖子,这回倒是挺想得开嘛!”   “我这是商人的直觉。”林老爷道,“你还是想想剩下的几天,淡水如何分配吧!”   接着,两个人开始讨论行程与食水问题。   姚若水仍是静静立着,微微低垂着头,只是未被面纱遮住的双眼,若有若无地含着一丝微笑。   “若水姐姐,你在想什么?怎么不休息一下?”我拉着姚若水的手道。   她轻轻摇头,“我已经没什么了,怎么说我也是个还算有名气的侠女呀!”   看着她含笑的双眼,没想到此时,她还能轻松的玩笑,与她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姚若水握了握我的手道,“云妹妹,我听祝少侠说了,是你发现了我们的所在,救了我们师姐妹。真难为你目力这般好,相隔如此远,也能救了我们。也许这就是天意,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大恩不言谢,妹妹日后若有所需,姐姐必定义不容辞!”她说这话时,神色严肃起来,正视着我道,“还有,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是关于姹女派的。”   “莫非此次遇袭是姹女派所为!”   “妹妹好聪明,正是如此。此次奉家师之命前往沙国,虽然料到姹女派会在途中有所动作,但未曾想到还是着了她们的道儿……”   姚若水顿了顿,接着道,“妹妹该知道,我素心派和姹女派向来是势不两立的。”   我点点头,仔细听来。   “世人多以正邪之分来囊括两派的矛盾,又以为两派都是女弟子,然行事作风迥然不同,久之则视彼此为逆鳞。而实则不然……”   我出声打断她的话,“姐姐,贵派秘辛怎方便外道?”   她看着我柔声道,“旁人自是不可,但对妹妹,却是方便言之的。说起来,其中因由正是和那紫月琉璃有关,自然,和令师妹凌波也脱不了干系。”   我心中剧烈一跳,讶然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三章 门派秘辛      她看着我柔声道,“旁人自是不可,但对妹妹,却是方便言之的。说起来,其中因由正是和那紫月琉璃有关,自然,和令师妹凌波也脱不了干系。”   我心中剧烈一跳,讶然看向她。   姚若水点点头道,“说到紫月琉璃,就不得不说起一个人来。”   “什么人?”   “一个百多年前的高人。”   百多年前,这么久之前的事,果然是江湖秘辛,如此说来,岂不是又长又复杂?我突然有些不大想寻根问底,但事关凌波,又不得不理。   这时候,前方传来启程的呼喝声。她站起身来,冲我淡淡一笑,“看来,你还得晚些时候才能知道那个人的事了。”   我没想到她还挺爱说笑,本来一直看她蒙着面纱,觉得她有些孤傲,但目前看来却非如此。   姚若水又道,“接下来的路程,我们仍需小心,我只怕姹女派又会有所动作。这个商队的人心肠都不错,莫要连累了他们才好。”   “放心吧,姐姐。我醒得的。”   于是大家稍作整理,扎克大叔说这个地方不适于夜宿,要再赶一段路才可以扎营休息。他也知道伤员的困难,于是让出几头骆驼,让素心派的几位女侠骑在上面。   以姚若水为首,几名女子都不愿给商队添麻烦,不肯骑上骆驼,只是在周师妹的问题上,她们不再逞强,接受了大家的好意,让依然昏睡的周师妹伏在骆驼背上,姚若水和另一师姐则在两旁回护照料。   我与宴池和孔烨说了小心姹女派偷袭的事。他们两个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也加了小心,时刻注意着周遭。   在太阳西沉之前,我们终于到了一处适于夜宿的地方。大家搭帐篷的搭帐篷,拿毯子的拿毯子。有人走出很远才捡回来一些干枝,在这片死亡区域,干枝也是极难得的了。太阳一落山,气温逐渐却明显地降了下去。终于,在吃过晚饭之后,身子稍弱的人住进了帐篷,其余人熄灭了篝火,并将枯枝埋在沙下,躺在犹有余温的沙子上,裹着毯子渐渐谁去。   人们那相对于风沙较为微弱的鼾声,还是给冰冷广阔的沙漠稍微添上了一些生气。同样冰冷的月轮高高悬挂于天上,即便如此广袤的沙漠,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而这时候的人们也并不知道,我们所在的整个世界,也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颗星而已……   “妹妹想什么如此入神?”姚若水莲步轻移而来,做到我旁边的沙子上。   “没什么,只是在沙漠里看星星分外清楚。”   “的确如此。”姚若水望着夜空,喃喃道,“我已不记得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了……”   我看着她在月色下美得惊心的侧面轮廓,没有做声,转回头来继续仰望星空。自由这东西,是这个时代最难拥有的,尤其是对于一些身份地位特殊的人来说。也许要他们攻下一座城池都要比心无旁骛,悠然自在地过上一天容易。   玄坤师兄是如此,眼前的绝美女子亦是如此!   静默了一会儿,她似是收敛了心神,问道,“何以不见祝少侠和孔妹妹?”   “他们去四周巡视去了,像姐姐所说,这几日不可掉以轻心。”话是这样说,但我知道宴池此刻一定在被我们收服的沙匪那里。姚若水几人的加入,使得我们的淡水紧张起来,何况还有个正发着烧的病人,也许可以从沙匪那边要两袋水过来。至于孔烨么……倒是真的在放哨,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她总是抱怨我的感觉较她灵敏了很多,于是开始与我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经过几次隐藏在暗处被我察觉到气息后,毅然屡败屡战,又不断地与我探讨失败之处,远不似大小姐以往的行事作风。也许……小村子里被沙匪的迷香弄昏,真的对她打击颇大吧!结果,几日下来,倒真是让她练就了一身潜藏的本领。如今,她藏身在哪里,连我也是不知了。   “有他们巡视,该是万无一失了。”姚若水微微点头。   我忽然想起白天的事,对她道,“若水姐姐,你白日里的话还未讲完,那个百年前的高人和紫月琉璃到底有何渊源?现在安静的很,姐姐正好为小妹释疑!”   姚若水抿唇一笑,眼神中有着些打趣的意味。“妹妹等不及了?其实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   她换了个盘膝打坐的姿势,这个姿势最适于内息循环流通,益于疗伤。接着她开始徐徐道来。   “妹妹可知,百年前,江湖上还没有姹女派。沙国也没有拜日教,更没有紫月琉璃一说……这些都是源于百年前出现在武林中的一位大能……”   说道这里,她幽幽地叹了一声。   我知道她说的这位大能就是关键,也对此人十分好奇,但这必定关联着一些门派秘辛,才会令她一时难以启齿,于是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她接着述说。   少顷,她终于接着说道,“那时候,沙漠中还是数十个临水而生的分散的部落。其大小不一,强弱有别,唯共同信奉太阳神。每个部落各自有着太阳神的祭司,只是没有一个专门的宗教圣地,甚至神的形象在各个地域也不尽相同。而因沙漠的恶劣条件,为了争夺一处适于生存的绿洲,部落之间往往发生摩擦甚至是战争。即使这样,水源仍是不够用……而这时候,一个改变沙国命运,甚至影响了整个武林局势的人突然出现了。”   “突然出现?”我不解地问。   姚若水点头,“正是如此。师傅给我讲述的时候,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好奇。一个对武林来说如此举重若轻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而素心派内代代流传下来的札记上就是说此人没有身份背景,家族亲戚,第一次为世人所知,便是出现在沙漠里,也就是在那里,我派第六任祖师与那人相识……”   “恕我冒昧一问,贵派祖师为何会去沙漠这等恶劣之地?”   “说说也无妨。我派的那位叶祖师,素爱天象地理,一日于羽国边城游历之时,竟望见沙漠上方天有异象,虽白日却似有星辰陨落,那似星辰之物四周光华缭绕,速度极快地划向沙漠中。叶祖师震动不已,准备一番后立即进入沙漠去寻那落星之地……”   姚若水说道这里,眼中涌现神往之色。不止是她,连我也听得心潮澎湃。没想到在古代,还能听到有人讲科幻故事,我有些古怪地想着。   “当日,与叶祖师一同进入沙漠的,还有一位姓解的师妹。那位解前辈当时的武功才干与叶祖师是不相上下,只是性格较为烈性,为人又有些强势,这才与掌门之位失之交臂……”   听她这般细说那姓解的女子,那女子肯定是大有来头!我正自想着,姚若水   秋湖般的双眼望过来,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足矣震惊武林的消息。   “那位解前辈就是之后脱出我派,另立姹女派的解英玑。”   “什么?这……”我万万想不到江湖上势成水火的两个门派,百年前竟是源自一派!   还未等我从震惊中回过劲儿来,姚若水又接着说道。   “一切都是从她二人在沙漠中与那个神秘男子相遇开始的,而期间因由与细节就不是我们百年后的人能得知的了。”   我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那个沙漠中的男子……”   “他就是那个影响整个江湖的高人!他有着非凡的能力与智慧,在沙漠中近乎准确地寻找到地下河,扩大了绿洲,聚集了各部落,建立了统一而神秘的沙国!成为了沙国国教‘拜日教’的第一任教主!”   听到这里,我不由地深吸一口气。这位老兄难道也是穿越者?但是这能力也太强了吧!莫非他是神?自从灵魂穿越之后,我还是有些相信神鬼之谈的。   姚若水露出了释然的神情,“这很像是神迹,不是么?建立国家也许一些人可以做到,可是毫无身份背景,单靠一己之力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恐怕也只有相信是神的眷顾了。也正因为此,他在整个信奉太阳神的沙国的地位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拜日教至今仍是在沙国子民的心中根深蒂固!”   “如此大能,真恨未能早生百年,见一见那番壮举!”姚若水深邃的眼波中闪动着点点精芒,轻叹着说着。   我不由得点头。忽然想起此行的重点来。忙问道,“那紫月琉璃呢?”   姚若水苦笑道,“其实,紫月琉璃到底是什么,江湖上鲜有人知。”   “那姐姐你……”   “我也不知道的。”   我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又听得她说,“大家只知道紫月琉璃历来只能是那位高人的直系血脉方能继承,而拥有紫月琉璃的继承者才能打开那高人留下的沙漠地宫!据说那里有着无数的珍宝和高人的秘密。”   姚若水轻蔑一笑,“百年间,无数人或为钱财,或为秘籍,纷纷前往这危机四伏的沙漠。可是,不要说找不到入口,就算找到了,也费尽心机都进不去。反倒是不少人丧命于此,至于是死于机关还是自相残杀,谁又知道呢?”   不错,人心向来是比最厉害的机关要可怕的多。机关不会改变,而人心,转念间便是天堂与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到关键地方了。谢谢路人甲君的支持。   ☆、一七四章 边城风云      夜深人静,独自躺在漫天星斗之下,手臂枕在脑后,姚若水早已离开,可她所说的话语还似在耳边缭绕……   “令师妹凌波既然是紫月琉璃的拥有者,那无疑就是那位高人的直系血脉。换句话说,就是这偌大沙国未来的主人!”   “凌波啊……”我幽幽低喃着。没想到你的命运竟然如此波折,小时候便受尽苦楚,过了七年安稳生活后,竟又陷入权力与欲望的漩涡!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紫月琉璃带来的!   真真是怀璧其罪!   可是,那紫月琉璃究竟是什么呢?又如何能将它从凌波那里带走呢?但我隐隐觉得,这紫月琉璃在传承上透着诡异,竟然与血脉的继承息息相关。以我所知的知识和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竟是越想越是糊涂。   一阵微风拂过,却不同于沙漠中惯见的风沙,温柔而带着一种药草的清香。   “你回来了。”我头也不回,依旧看着夜空。“那些家伙还好吗?”   宴池轻飘飘地坐在我旁边,“他们性子可是野着呢,不过有图木那小子在,还闹不出什么乱子。”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两个水囊。“这应该够我们支持几日的了。”   “嗯,这就好。”   他忽然低下头,就在我的视线上方,他的眼垂直地望了下来。那眼中的明亮甚至盖过了满天星斗的光华,那两道微笑时舒展的完美无伦的眉,此刻微微蹙着,竟也是另一种无法忽视的风神。   “有心事?”他的声音温和悦耳,如他身上的淡淡药香一般让人舒服。   “嗯。若水姐姐方才跟我说了些拜日教的事情。”   “凌波?”   “还有关于她祖先的事情。”   他的眉头微微一动。   “你也知道?”我问道。   “那个人呀……”他不由地抬头,将视线投向苍穹。“是个让人仰望的人物。”他的话语里,竟也有着和姚若水一般的感慨。   所谓惺惺相惜,又所谓高山仰止。   “果然……”没有他不知道的呀……   他却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话,淡淡笑道,“生气了?”   “没有!我又不像某人一样博古通今,哪里还有闲心生气?”   他忽然呵呵笑出声来,样子就像是偷到糖吃的小孩儿。“怎么办呢?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这让我以后都不知道是该多哄哄你还是多气气你了!”   “你敢气我试试!”我砖头瞪着他。   “不敢不敢!小生在此赔礼了。”他说着真的拱了拱手。   我摆了摆手,“别贫了,说些正事。我问你,紫月琉璃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前阵子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   “可是我以为……”   他忽然表情凝重地道,“小夕,相信我,我是不会欺骗你的!”   我怔怔地点点头,讶异于他眼中的认真,同时在想着,难道我竟是有些不信任他的么……   他见我沉思不语,微微叹道,“江湖上各门派之中流传的秘辛是旁人无法得知的,而关于那位拜日教主,我所知道的些微始末也是来源于我的门派。”   他的门派,自然是白先生所在的蓬山派,这个我也是在鲲国的时候才听他提过的。说起来,他好像很少提及自身门派的事。   之后,宴池为我讲述了一些蓬山派内保存的关于那神秘高人的记载。有些是姚若水说过的,有些则是只有蓬山派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比如说,百年前,那人与蓬山派的一段交集。据说,那人风姿卓然,知识渊博。连一向自视甚高的蓬山派掌门对之也是自愧弗如。不仅如此,更令我吃惊的是,蓬山派内的一些机关岐黄,数理星象的知识,竟然得益于此人!难怪宴池会对这人如此推崇。   宴池还提到,蓬山派还与此人有着约定,那便是日后蓬山派要帮忙守护紫月琉璃的拥有者以及沙漠地宫。   所以,据宴池推测,此次地宫开启,蓬山派必然会派人前来回护。   素心派的人来了,蓬山派的人也会来。还不知有多少成名的门派会汇集在这个沙之国度。也许这次地宫风波,不止于武林,还会是各国之间明争暗斗的导火索。玄坤师兄、龙国太子,你也会来吗?凌波,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脱离这是非圈呢?我又有这样的能力吗?不知不觉,脑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存在于传奇和门派秘辛中的人物,那个百年前以一己之力创立了拜日教,统一了沙国,改变了武林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出色,又拥有怎样的魄力!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出现,又来自哪里?   连绵的沙丘上洒着淡淡的星月之光,没有白日里的耀眼与灼热,反而添了丝清冷与神秘。这种时节躺在这样的沙丘上,久了会生病的,但是对于有深厚内力的人来说,这只是小儿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句老话可不是吹牛来的。   孔烨此刻便仰卧在这片沙丘上,而且是一处背光的地方,这地方不但背光而且也背对营地那边。云夕那家伙的感官与灵觉都越来越敏锐,所以她这次才到了这处地方潜伏。不过看来自己的行踪没有被人发觉,包括云夕。   孔烨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本就生的美艳,这一笑,宛如玫瑰绽放,为这清冷的沙丘都添上了一丝瑰丽……   不过,自己待着真的有些无聊啊……她望了望营地那边。那两个人不会是打算聊上通宵吧!她忽然觉得即使是被云夕发现了行踪,“捉迷藏”游戏输了又如何?她实在是不愿独自待在这空旷冰冷的地方。虽然她真的不怕冷,但是她怕孤独。也许加入他们,成为云夕口中的“电灯泡”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沙国最靠近沙漠腹地的城池——凌风城,拥有着高大坚固的城墙,这不仅可以抵御人为的攻势,更可以抵御沙漠中春夏两季的强烈信风。即使在几次大风暴时,此城也能在其中屹立不倒,“凌风城”一名故此得来。   这些日子,凌风城内的客栈生意格外的好,若是以往,即使是商贸最为繁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客人。城内的一些老人甚至感叹,凌风城已经有数十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但其中也有一些见识不凡之人已经嗅出了些许不安的前兆。去年才从中原迎回的那位公主几个月前才被授予沙国最尊贵封号“紫月”,这段日子以来,沙国便多出了这许多中原人,而且似乎都颇有来头。这一切可不简单啊!   但这种想法也只局限在少数人之内,大多的的沙国百姓还是对此颇为喜闻乐见的。尤其是商人们。这些中原人来到沙国之后,衣食住行的问题是势必要解决的,而这里面哪一项不是要花钱的?   但是城防军方面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城内多出来的这许多武林人士之间暗流涌动,间或会有明里暗里的争斗事件发生。甚至还闹出了人命!前些天城内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便被人砸了场子。经常混迹其中的顺风耳巴吉就此下落不明,不久后,便被人发现有身穿中原服饰的武林人士横尸街上。这怎能不让城防军首领忧心?而且他相信,这些仅仅是开始而已!   凌风城又迎来了它的新一批入驻者。这是一只商队。守城的兵士似乎和商队中的向导熟识,象征性地检查的时候还寒暄了几句。兵士的目光在扫过商队众人时,不禁停顿了下。他目光所视是一名极为俊雅的男子,他仔细地看了看,确定那男子不是女扮男装后略为遗憾地移开了视线,但看向后方的几名女子时,更是眼睛发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直到看着商队进城还啧啧称叹。   “太阳神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外族美女呢!”   “哼,要不是不想引人注意,我真想教训那家伙一顿。”孔烨有些忿忿道。   “这不正说明你虽然蒙着面纱依旧魅力四射么!”我笑道。   “咱们彼此彼此。不过我怕有人不高兴。”孔烨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宴池。   “能够得人欣赏,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我转头对宴池微微一笑。   一边的姚若水有些意外地盯着我,徐徐道,“原来云妹妹还有如此开放的一面。”她说着也看向了宴池。   在三女的注视之下,宴池似无所觉,潇洒地耸了耸肩,“云师妹常说男女平等,可以平视。君子坦荡,美丽无罪。”   我瞥了他一眼,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话我确实是说过,可是没有如此乱七八糟地连接在一起啊!   果然,以姚若水的涵养,也不由发了会儿呆。之后她反复念了念,道“云妹妹的措辞总是如神来之笔,难以捉摸又十分有理。那男女平等四字准确地道出了本派秉承的宗旨,若水佩服得紧。”   我嘴里说着谦让的话,眼角却已狠狠地瞪向了祝宴池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五章 紫月公主      凌风城郊,一条高大的汉子立在一口井旁。他虽是一身行旅衣裳,但高鼻深目,厚发垂肩。显然是沙国本土人士。   这里十分荒芜,唯一显眼的一口井却是个枯井。若非枯井,在惜水如金的沙国,这里又怎么可能荒芜?   而那高大男子此刻正在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枯井。片刻后,他俯下身子,拿了块石子在井壁上长长短短地敲击了几下,然后静静等候。不一会儿,井下也传来了几个声响。   男子面色一喜,一纵身,跳下井去。   那井并不太深,却是另有洞天!高大男子顺着井底的一条通道,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间大门已开的石室。还未进去,便听得一个在男子之中算上尖细的声音嚷道,   “图木,一猜就是你小子!你来的时候,没被人跟踪吧!”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矮小的人影探出头来,若不看面容,还道是个孩子,但往脸上一看,首先入目的是此人唇上两撇山羊胡,那尾端向上翘起的胡子本就显得神气活现,还随着说话时的动作微微跳动,想不教人注意都难!   这张脸上,除了胡子,第二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眼睛了。那双眼睛虽不大,却是精光四射。黄褐色的眼珠灵活的紧,好似无时无刻不在转动一般。   图木靠着石门,好笑地看着那人。“巴吉,看来你真的让那帮人吓破了胆,其他的藏身处都没有去,竟然像沙鼠一样躲到地底下来了。你放心,我检查过了,没人跟着我!”   那个叫做巴吉的矮个子不屑地嗤笑道,“我巴吉才不是怕了他们,只是嫌麻烦。那些人各个都有来历,又下手黑。还未找到我,自己就先打了起来,还死了人,要是我真个被他们寻到,还不麻烦死了!”   图木斜眼看着巴吉,并未作声。别看巴吉话说的轻松,不过说话时肩膀微微的抖动却没有逃过图木的眼睛。他和这个“顺风耳”认识很久了,知道巴吉这个动作表示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们的相识源于利益。沙匪劫了货物时,总要找人脱手。而这个巴吉就是个很好的消息提供者,有时还充当中间人。可以说,这两人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关系,而且年头不短了。相识是因为利益,但相交的日子里自然会了解更多,也曾发生过几件出生入死的事情,倒也结成了一种生死交情。也因为此,在几乎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个顺风耳的时候,图木却找到了他。   “说正事吧,这次动静这么大,外面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找你,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你还能不知道?还不是劳什子的紫月琉璃!”   图木了然地点点头,“你知道么?”   “我外号叫顺风耳,你还真当我伸伸耳朵便什么都能听到?再说,那个玩意儿可是个祸源,咱们兄弟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巴吉说着抬手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有紫月公主的近况便告诉我一些,我也好对那人有个交代。”   巴吉几乎跳了起来,惊道,“凭你图木,连拜日教都收拾不了你,谁还能命令得了你?”   图木苦笑一声道,“拜日教不是奈何不了我,只是我没犯到她们头上,可这次,我可真是自己撞上去的,栽了个大跟头!”接着,他便把这几日的境况告知了巴吉。   “原来如此……不过,你中的什么毒,我也从未听过。我只知道这世上用毒用药厉害的几处地方。首当其出是南疆五毒帮,还有海外蓬山派,再有就是我们沙国的拜日教了……你遇上的是哪一个?”   图木沉吟道,“除了最后一个,前两个倒是都有可能。那人高深莫测,我实在是看不透。”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见他容姿出众,气质不凡,倒是颇像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蓬山派作风……”   巴吉又是一跳,“那一定不会错了,以蓬山派的用药精深,这毒咱们自己铁定是解不了了,不过听说,蓬山派向来处事温和,重信守诺,你若办事妥当,应该不会对你怎样的。”   听他说了这些,虽然图木自己也知道,不过有人安慰总是心里舒坦了一些,“他们这次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打探紫月公主的消息,你还不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好吧,谁让我们兄弟一场,这可卖大价钱的消息就免费送给你吧。要说那公主,从中原返回咱们沙国也有一年了,你常在沙漠行走,不怎么来城市,因此没见过她,我却是见过的。”巴吉那不大的眼睛中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那公主生得可真是美,一双绿宝石似的眼睛在我们沙国也是极为罕见的,乌黑的长发,雪莲花般的皮肤……”   图木听他说着,脑中便描绘着一个绝代丽人的形象,不知不觉,那脑海中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如活过来一般变成了他这阵子经常见到的人——那如玫瑰般艳丽而充满活力的人……   他身子微微一震,如梦方醒,见巴吉还在说着紫月公主的事情,不由暗暗警醒,待心境平复下来,继续听巴吉讲述……   “……也就在几月前,那位公主正式受封‘紫月’封号,那可不是每一朝的公主皇子都能得的,据说只有开国教主的直系血脉中的佼佼者才可受封紫月。沙国建国百年来,得以继承此封号的,也只三人而已。这个封号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巴吉忽然问向图木。   “紫月琉璃,地宫之钥。”   巴吉点点头,“算你还知道一些。沙国出过三个受封紫月封号的皇子公主,沙国也同样经历过三次动荡,每一次都是一番惊动各国的阵仗。这一次,那些打着地宫主意的人不又是闻风而来!”   “还有啊……”巴吉忽然贼特兮兮地靠近图木耳边道。“我得到的最新消息,不久之前,皇宫里来了刺客,失手被擒后竟被紫月公主保了下来。你说这事奇不奇?”   图木也有些愕然,“竟有此事?这个人什么来路?”   “好像也是从中原来的。”   “难道是认识的……”图木喃喃着。沉吟片刻后,道,“你再说说公主的其他事情……”   此时图木心里想的却是要将哪些内容告知那个姓祝的小子,又该如何永久地解掉身上的毒,要他完全寄希望于对方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在这连接着地宫秘密的漩涡中又能否全身而退呢!   凌风城外,在守城军望不到的一处沙丘后。正有两拨人马厮杀在一起。双方看起来都不似一般的江湖厮杀,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战场上厮杀的味道!   其中一方明显在人数和武技上落于下方,却不知用了什么玄妙阵法,苦苦撑着。   十三人组成的阵型呈X型,相互配合灵活,进可攻,退可守。阵中却是一名女子,指挥得度,虽好似将身形现于敌人面前,却总能在敌人攻来之时,借助阵型的变换,化险为夷。她便如定盘星一般,稳立于阵中,另十二人却是变化层出,步法玄妙。奇妙的是,阵中的女子明明未动,却让攻击他们的人有着一种她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再变化的感觉……   与这十三人打斗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其中为首之人更是威风凛凛!飞扬的发,粗重的眉,鹰隼般的眼,挺立如勾的鼻,如同雪原狼王般的威猛气势。他一直在一边观战,不动如山。在看自己手下久久攻不下对方战阵的情况下,他终于动了!如一匹潜伏暴起的狼。   只多了一把弯刀的加入,那十三人的阵型便如被暴风吹打的小舟,飘摇于风雨,随时可能毁灭……   “金光御敌!”阵中心的女子清脆喝道。声音听来清脆稚嫩。   这喝声虽然脆生生的颇具穿透力,但也不算传的很远。未料到,却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离交战地有一里的沙地上,有三个人骑着骆驼默默走着,看起来如闲庭信步,但跨越的距离却着实不短,虽只三人,却像有着一种浓重的压力在他们周围形成,排斥着他们之外的一切生物!   这三人,一女二男。女子穿戴如同一般沙国女子装束,头戴面纱,朦胧间看出容色极美,气质却透着清冷。只是她时不时望向身边那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时,目中流露的是灼灼的烈火。   而除此二人外的另一名黑衣男子,略略停了下,仔细听着什么。冷峻的面容中有丝诧异一闪而过。他跳下骆驼,来到那名绝美男子身前,躬身请示。   “尊主,可否容属下去处理一些事情。”   绝美男子昂然坐于骆驼上,头未低,眼未动,只淡淡说了句,“速战速决。”便与身边那女子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   黑衣男子眼中光芒一闪,道了声,“是。”话音犹在,人却已如头矫健的黑豹一般激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六章 将军 护法      一道黑色人影迅疾地越过连绵沙丘,奔向那个犹在打斗的地方。那争斗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时候了,只是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哪有闲情管他人死活?况且,此次沙国之行,明里暗里的争斗见得还少么?以阴癸派目前的状况,还乐得其余势力斗得鱼死网破,为己方减少些竞争阻力。可是……   方才那一声清喝,瞬间便钻入了他的心底!绝刃皱了皱眉头,会是她么?如若是她,又因何在此?这沙漠地宫的事情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才是……   绝刃又转念一想,既然云姑娘都来了沙国,她与云姑娘又是那么亲近的关系,来此也不奇怪,想到这里,更加确信发出那声清喝的便是心中所想之人,脚下更是加了速度。   翻过眼前最后一座沙丘,那一片平地便呈现在眼前。一伙人正厮杀在一起,原本一眼也分不出彼此,可那一道道耀眼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黄沙烈日,金光闪闪。绝刃不由得眯了眼睛,看着那些十分显眼的金人儿。   原来,在方才的危急时刻,位于阵眼的女子大喊一声“金光御敌”之后,阵中十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齐齐撕掉外裳,露出里面金光灿灿的内甲!   也不知那内甲如何做成,竟是耀目得紧,每个角度皆能反射阳光,夺人双目。加上胸前平整的护心镜,竟是打磨得光华耀眼,犹如每个人身上都嵌了个毒日头,一望之下,令人眼花缭乱!   借着金光夺目,敌人猝不及防的时候,这十三人战阵连施妙招,抓紧时机,一举杀伤了离他们最近的敌人。霎时间,缓解了不少的压力。   敌人在第一轮的惊诧过后,动手时便加了小心,但即便如此,也是目不敢直视,打起来缩手缩脚得很。   只是,这阵当真就无破绽么!那阵中女子心里便清楚得很,此阵最重要一个“奇”字,在奇袭之下给敌人雷霆一击!只是一击之下却未能伤到对方首领,对方阵脚未乱,己方仍是不能脱困,如此一来,便只有拖延下去了……   她看向敌人首领,那般沉稳气度,双目冷厉又含杀伐之气。这种威势,她只在少数几人身上才见识过,这分明是统帅千军万马之帅方有的气势!   对上此等人物,又能拖延多久……她心内一寒,见那首领似是看出了什么,挥舞起手中弯刀,一声令下,敌人汹涌而至,竟似要一鼓作气冲垮己方!她周遭十二人阵型一动,旋转起来,依靠着阵法配合的威力,堪堪抵住敌人。随着阵型旋转,沙土纷起,双方都在沙尘之中,金光阵的优势竟被盖了下去!   此时情形,就犹如两头猛兽在较力一般,正是力道相抵,难以分开之时。但阵中女子的双眼却一直注视着一个人,一个最具威胁的敌人!蓦地,那人不见了!在她眼前突然消失了!她本身不会武功,却能看出那人武功极高。下一秒,她觉得头顶一阵疾风,仰头只见烈日下一个黑影朝她逼近!   她甚至能感觉到头上方森冷的刀气,那森冷透过皮肤,渗入毛孔,融入血液,流至心里。并未带来巨大的恐惧,却有着浓浓的不甘!   这一生竟如此短暂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奋斗的目标,刚刚实现了抱负的冰山一角,就要就此结束么……不知怎么的,在那寒光凛凛的弯刀出现在眼前时,心中壮志未酬的深沉遗憾砰然破碎,万千碎屑如水晶般一片片划过脑海,每一片碎屑上都刻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见不到了么……那黑衣矫健,那貌似冰山,实则内心如火般炽热的人……   听说,人在临死前可以产生幻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眼前这个黑衣矫健的人,就是自己的幻觉么……管他呢,能见上一眼总是好的。   她如此想着,目光便近乎贪婪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色背影。   怎么还不转过来啊,虽说是幻觉,可也得让我看看正脸才是啊!这可是人家最后的心愿那!她不由愤愤地向老天爷控诉。此时的她哪里还像先前那个指挥若定的统领,活脱脱的一个娇蛮少女。   “呛啷”,一把利剑犹如横空出世一般,稳稳地架住了自上而下的弯刀。由上而来的力量固然强大,但绝刃斜刺里的一剑,也卸去了大半力量,稳稳地接住那弯刀。   对方已从天上落下,刀剑相交,火花在空气中迸发,刀剑主人的双目也在彼此交战。   绝刃瞥了眼身后那个有些花痴的傻女人,见她没事,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刘,果真是她!还好自己及时赶来,若是晚了半分,那……想起方才那千钧一发,他心里兀自冰冷。   他的眼冷冷盯着弯刀的主人,眼角微微一跳。怎么会是他!   “王爷缘何在此?”绝刃自是认得这个人,七国大赛那次风波,这位狼盟的左贤王是和自家主子有过合作的,他当时就在一边,又怎会不识?   贺兰真也是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道,“左护法,贵派尊主也来了么?”   绝刃不答反问,“王爷寻尊主有事?”   贺兰真眉头一动,面上带笑,“左护法何以如此见外,我与贵尊主毕竟也有过一番交情,朋友之间,难免要问询一下的。”   绝刃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贺兰真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目光不由得看向他身后的女子,眸中一冷,指向绝刃身后道。   “左护法,贵派与这些人有何渊源?”   绝刃看了看正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刘,本待出口的没有二字硬是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朋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定要护她周全!”   贺兰真皱了皱眉,眼前这女子精通奇门术数,在战场上不知杀伤己国兵将凡几,此次若不能将之除去,日后必成大患……   但眼前这位左护法武艺超群,有他相助,自己也占不了便宜。他身后又有阴癸派,那位阴癸尊主的厉害,他可是不敢领教。此时狼盟势微,他阴癸派也是被龙国打压,正可结盟,共抗龙国!再者,此番若是有阴癸派相助,得了地宫之内的秘籍,还用怕这丫头片子的阵法?   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何不卖他个人情,日后也好相见……   想到这里,贺兰真哈哈笑道,“误会,真是误会啊!既然是贵派的朋友,今日之事便了了吧!”他对己方人马打了个手势,手下之人立时退了开去,贺兰真对绝刃说道,“烦请左护法带话给贵派尊主,便说本王近几日要去拜访叨扰了。”   说罢,转身带领人马离去,连死伤的几人也被利落地带走。片刻间,沙地上除了无数凌乱的印记外,便只剩下十四人。   此时的刘梦琪,早已从怔愣之中警醒过来,在绝刃与贺兰真对话之时,她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个他,不是她自己临死看到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地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一颗心疯狂地悸动起来,她吃吃地看着始终挡在她身前的绝刃。直到她的护卫们聚到身边,直到敌人离开,直到那个背对着她立于前方的人转过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绝刃浓眉微拧,似是叹息了一声,看着刘梦琪的眼睛问道。   “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身边的众侍卫尚是头一次见刘将军如此模样,平日里刘将军面对千军万马时也未曾如此,便是欺负卫将军时,那气势,更是……如今却……   护卫中有几个是女孩子,看着刘梦琪与绝刃见面的样子倒是明白了几分,当下抿嘴一笑,便为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去了。   绝刃将刘梦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受伤吧?”   刘梦琪脸上早已红霞遍布,生如蚊蝇道,“没、没有。”正羞答答地想着他怎么这么巧赶来救了自己,却突然想起了一事。她蓦地抬头看向绝刃。   “你早知道我是女的了!”她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绝刃漆黑的眼瞳中似有什么微微跳动了一下,表情却无一丝变化,只是“嗯”了一声。他堂堂阴癸派左护法,见过多少阵仗,又怎么会分不出男女来,江湖上穿男装的女侠多了去了,何况她那时还是初出茅庐。只不过,她现在这般样子,自己还是第一遭见。   虽然样子狼狈了些,衣服上沾得都是沙子,头发乱糟糟的。不过那双眼,一如当初般澄净,灵动……   他那是什么表情嘛!早知道了,那他对自己又是什么感觉?不过想想自己那时候也的确是扮得十分不像……   刘梦琪这样思前想后了一番,先是呆了一呆,而后下意识地整了整凌乱的发髻,这才对着绝刃甜甜一笑,“谢谢你,绝刃大哥。”   这一笑,如山花烂漫,如清泉涤荡,温柔而毫不停留地流淌进了那冷峻男子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七章 蓬山人物      望着面前那个第一次让自己有心动感觉的女孩,绝刃冷峻的面容上也不由得流露出淡淡的温情。曾几何时?自己对这个不过相处数日的人产生了情愫,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痴,开始牵动起自己的心神……   也许是初见时,那含羞欲语,清澈无比的双眸让自己萌生爱怜,也许是迷蝶阵中,她救自己于危难时的镇定从容、关心照拂,令自己动容感佩……   绝刃心下幽幽一叹,感情一事,终究是世间最深奥之事,也是最易迸发,让人猝不及防之事!当年,如老尊主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也难逃情网折磨,最终饮恨而终。尊主亦然,那位云姑娘眼见是心有所属,尊主仍是对她不能忘情,此番沙国之行,明着是为了地宫秘密,可绝刃心里清楚得很,自家这位尊主终究是为了心上人而来!而自己……不也是如此,只听得对方的一声呼叫,尚未确认是否其人,便火急火燎地赶来……   不过……绝刃望着刘梦琪那如花笑颜,望着她饱含情义的晶亮眼眸,心里霎时变得满满的,只觉这次原本无聊的沙漠之行来得万分值得。   再听得一声“绝刃大哥”甜甜地从她口中唤出,他只觉得心里一团火热,连面上似也有些发烫。   绝刃刻意板了面孔,只是一双原本凌厉的星目中如今流溢的尽是他自己都未曾想见的柔情。   “你还未说,缘何来此?”   女人的直觉很灵,何况刘梦琪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准确地捕捉到了绝刃眼中的温柔,心中一喜,当下言谈也就不似先前那般局促。   “我是为了传说中的沙漠地宫而来。”   绝刃微微皱眉,她一个女孩儿家难道竟也要去争名逐利?可看她眼中的纯真又绝不似那等贪婪之人……他正自琢磨,又听刘梦琪有些兴奋地道。   “我听闻沙漠地宫中机关重重,师傅送我的札记中也提到过沙国拜日教创始人是个经天纬地的奇才,他一手建造的地宫更是将奇门机关发挥到了极致,只是他老人家只是初窥门径,终是未能目睹内里的精彩……”   说到这里,她吃吃地笑起来,“紫月琉璃难得重现江湖,我此生有望见识地宫中的玄妙机关,甚至是其中连师父都无缘得见的技艺,我又怎能不来?”   绝刃仔细听着,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心想,这真是个痴人,为了见识高深技艺便来以身犯险。当下微板了脸道,“你道这里是好玩的么?可知此时的沙国正是群雄逐鹿之地,危机重重,方才的事情,你不怕么?”   刘梦琪听到他的教训,不但不生气,反而勾起嘴角甜甜一笑,“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怕的,不过我更怕此时不来,日后终生悔恨!”她的笑容甜美,声音软糯,只是这话语中的气势却是透着仿若沙场上一往无前的冲劲儿。   绝刃一愣,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当日如小鹿一般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在气势上,已变身成雌狮,威风凛凛。看来,他收到的情报是真的,那个四国大战之后,为朝堂上,市井间津津乐道的女参军,被太子举荐,龙国皇帝破格提拔,封为“神机将军”的刘梦琪,果真就是他认得的那个小刘!   绝刃想到她方才立于阵中,指挥若定的神态,不由点了点头。   刘梦琪见他不说话,怯怯开口道,“你生气了?”   “没有。”   “真的没有?那你为何不做声了?”   绝刃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和女孩子接触的更是少。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右护法冰魄和侍女小月。冰魄那冷冰冰的性子就不消说了,小月也绝不会像刘梦琪这般和他说话。与女孩子交往,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只是此刻看着小刘微仰着头,瞪着小鹿一般的眼睛,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心内顿时涌起一片柔情,情不自禁地便脱口而出。   “我怎会恼你,只是担心……”绝刃说着,见刘梦琪身后不远处的侍从们一个个的都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就连几名伤员虽说行动不便,也是瞪大了眼睛,朝这边望来,可谓偷听的毫无节制和技术可言。他不由冷哼一声,凛冽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偷听偷窥之人。   刘梦琪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花怒放,笑得愈发灿烂夺目。可被他目光扫过的侍卫们身上却是一阵发寒。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也见过大世面,可是面对将军的这位朋友,只是冷冷一撇,已教他们如芒刺在背一般,可看自家刘将军,和这样冷冰冰的人物在一起,还能笑得那般灿烂,真是叫人佩服啊!此刻,刘梦琪的形象在这些侍卫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又提升了一些。   绝刃担心尊主着急,而由此方向进入沙国必经凌风城,也许尊主他们已经进城了。于是对刘梦琪道,“前方便是沙国边城凌风城,我先护送你们进城,在城里,江湖上的宵小之辈也不敢太过张狂。你的手下也需要进城治疗,我们这就启程吧。”   刘梦琪笑着拍了拍胸脯,“有大哥护送,当是万无一失了!”   绝刃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未说,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刘梦琪吐了吐舌头,嘀咕一声,“还是这么害羞啊,真是有趣!”话刚说完却看见绝刃微微侧头的动作,俏脸一红,当下忙不迭地转身对侍卫们说道,   “大伙儿再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启程!到凌风城用不了半个时辰。进了城,咱们好吃好喝,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咱们现在出发!”   绝刃背对着她,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个小刘,什么时候说话也是一副当兵的口吻了,当真是在军队里待得时日不短哪!   “吼!”刘梦琪话语一落,众侍卫轰然响应,大家起身,收拾行李,安排伤员,不大工夫已然集合完毕,规规整整。在刘梦琪的一声令下,这支队伍稳稳地出发了。   蓦地,走在最前的绝刃回首向远处冷冷地一瞥,眸中一抹厉色闪过,抿紧了双唇。   “大哥,怎么了?”小刘见他停下不动,出声询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绝刃说着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哦。”小刘应了一声,向他方才所望的方向看了看,可是一无所获。她微微纳闷儿,转身紧赶了两步,与绝刃并肩而去。   “邵师兄,看来那个人发现我们了呢。”远处的一处沙丘上,一位年轻人抱剑而立,看着刘梦琪一行人渐渐隐没于视线之外。   他身后尚站着四人,三男一女。这些人中有像是江湖人的,也有像读书人的,着装配饰也是各有品味。但只有一点相同,就是沙丘上的五个人,俱是面貌出众,气质脱俗,虽也有些风尘仆仆,但身上还是难以掩饰地透着一股子出尘之气。   其中一位青衫人,面容清隽,眉青而目长,予人一种和善的沉稳之感。他对身前发话的年轻人道,   “源师弟,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们虽身居海外,不常行走于中原。但也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时的沙国,卧虎藏龙,更是不乏绝世高手。我等奉师命而来,只为助人,其他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师兄说的是,源晸受教。”那抱剑的年轻人放下手臂,一脸恭敬道,   邵师兄身边的一位公子哥,手摇折扇,淡淡笑道。   “源师弟,难得出来一次,你就不要如此拘谨了吧!你这样倒好像我们几个对师兄不甚恭敬一般。”   源晸在这些人中年岁最小,只十五六岁,听了师兄调侃,也只是点头称是。   一旁的女子开口言道,“源师弟莫要理他,从派中出来的这段日子,他倒是活泛得很,好不逍遥自在呢!倒似是往日受了师傅多少拘束似的。等任务结束后,我倒要向师傅禀报一番呢。”   那摇扇的公子扇子也不摇了,将扇面一合,点着女子道,“林师妹,我可没得罪你呀,话可不能乱说啊!”   邵师兄咳嗽一声,打断这两人的唇枪舌战。   “好了好了,前方就是沙国城池了,我们办正事要紧,快快动身吧。大家听好了,那里武林人士众多,莫要惹是生非!”说着,他眼睛瞟了瞟先前斗嘴的两人。   “本公子儒雅得很,她不惹事,自然就不会有事!”   “哼,但愿你能管好你那好色的贼眼!”   看着这两个师弟妹,邵师兄也真得是无语。真不知道师傅把这两人派到此次任务中真得是因为两人武艺出众又或是为了磨练两人的经验阅历,还是单纯的只是想躲个清净……   看了看身后亦步亦趋,恭敬守礼的源晸,邵师兄不禁感叹,还是小师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八章 心若止水      凌风客栈,是凌风城内最大的客栈。要说大呢,也是相对于凌风城而言,这里和中原的客栈相比,连中等都称不上。不过这紧邻沙漠的边城,平日里客流量十分有限,所以城内的客栈本就不多,这凌风客栈在其中一比,也就鹤立鸡群了。   要是搁在以前,这客栈里的住客能住满一半就不错了。可如今,店里可谓是人满为患,而且房价也有所提高。即使如此,仍是有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投栈。   凌风客栈的王掌柜这半个月来可是春风得意!原因无他,只这阵子的收入就已经超过以前半年的了,不只客房住满了,连杂物房和柴房都被临时收拾出来供人居住,即便这样,还有人苦苦哀求而不得入住呢!   不过熟客自然是不能得罪的。就说此时住在天字二号房的林老爷吧。那可是个大买卖人!将中原的丝绸、茶叶、精巧器皿与玩意儿运到沙国。再将沙国的宝石、地毯等物运往中原。每次来沙国,林老爷都要经过凌风城,因此,这城里就没有人不认识他的!而他每次在凌风城住的地方都是凌风客栈!   听说这位林老爷来了,王掌柜想方设法地腾了几间屋子出来,总算让这位老主顾满意了。不过乖乖的,这次林老爷怎么带了这么多标致的小娘子来,难道是贩卖人口?但看着又不像……管他呢!只要有钱赚就行了,其他的还是少打听为妙。   王掌柜这样想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饭厅内那一桌格外醒目的客人。那桌客人清一色的女子,正是和林老爷同路而来的那些个小娘子!尤其是其中的一位,虽是蒙着面纱,却比其他女子更有吸引力,让人恨不得一窥其真容。   不只王掌柜,这整个一楼的客人,尤其是男人,眼中大多是和王掌柜一般的神色,或明目张胆,或偷偷顾盼,目光流连于坐于一桌的七名女子。   对于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素心派众人或敛目不观,或面露不悦,但见姚若水气定神闲,面上毫无异样,又都觉得自己定力不够,修养不足,于是便对那些窥视的人置若罔闻了。   姚若水优雅地饮了口茶。尽管这茶叶粗陈,入口浑浊苦涩,她却也毫不在意,连眉头也未起丝毫涟漪,只是唇角已然微微勾起。心里想的是,“若是寒亭在此,这茶必是入不了她口,不仅如此,还要找掌柜理论一番不可的。”   寒亭若水,虽是过命的好友,但个性使然,处事自然也是不同。不过谁说个性截然不同,便不能成为好朋友呢?   正如云夕和孔烨,看起来也是无甚共同之处的两个人,而且常常斗嘴,可是看得出来感情很好呢。姚若水微微垂下眼帘,这位云夕妹妹虽然外表温文尔雅,但有些时候,某些方面,性子竟是比寒亭还要不拘小节!说话做事,随性而为,虽说有些惊世骇俗,却是活得极为潇洒,与那祝宴池倒真是令人称羡的一对……   姚若水略微抬了抬眼,看向对面脸色略显苍白,眉目间却颇有神采的周师妹。祝宴池的医术果然了得,经过他几日来的照顾,再加上在客栈里的一日安心休养,周师妹的伤势大为好转,烧也退了下来,如今已能同其余姐妹同桌而坐了!   只不过,周师妹自从清醒以来,总有些地方与以往不同,似是更加少言了些,却又比从前多了丝妩媚……她的这些许变化又是因何而起呢?   “姚师妹,既然周师妹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尽早启程前往曦曜城才是,免得让姹女派的人占了主动。”七人中年岁较长的女子开口道。   姚若水还未开口,周师妹倒先惴惴道,“都怪小妹学艺不精,布阵时才让姹女派的人钻了空子,差点酿成大祸!幸亏遇到祝少侠他们……”说着她苍白的面孔浮上一丝晕红。“如今小妹已经痊愈,不想再耽误大伙儿的行程,众位师姐不必迁就于我!”   姚若水见周师妹话说到后来,愈发认真,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轻柔笑道,“沙漠遇袭之事怎能怪你?对方人数多于我们,又是偷袭,身手亦不弱于我等。那种情况下,我们能够脱身已然不易。万幸的是我们一同下山的七位师姐妹现如今俱是安好,否则若水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她这番话听得其他姐妹频频点头,感慨不已。姚若水转头对那年长些的师姐道,“赵师姐,方才你说的是,不可让姹女派得了先机。我想我们明日采买一些物品便可启程。至于这素心剑阵的改良之法么,周师妹才醒来不久,还不熟悉,其中关节就有劳赵师姐为她讲解了。”   “师妹言重了,这剑阵重于七人配合无间,沙漠一战,我方虽然不敌。但姚师妹兰心蕙质,已洞悉我等配合之纰漏。此番我定然仔细为周师妹讲解,相信剑阵再现之时,定要让姹女派尝个厉害!”   这时旁边一位师姐言道,“这一路行来,祝少侠和云姑娘他们对我等助力极大,他们又是正派人士,在抗北联盟时的声望颇高,我们正可与之结为盟友!只是,这三人似是有何要紧事情要办,恐怕要在此处逗留几日也未可知。若是如此,明日我们倒是要分道扬镳了!”   姚若水淡淡苦笑,“他人之助,岂能长久?得之吾幸,失之吾命!前番吾等险象环生,已是运气,却不可于天命运气,旁人之助上过于执着,耽误了自身修身炼意的进境。”   那位师姐点头称是,暗自想到,“难怪师傅十分看重若水师妹。她虽然年轻,心思意境却是老成持重,慧根出众,定力也佳。说不定日后成就犹在恩师之上……”想到这里,看向姚若水的眼神中不由多了些敬重之意。   凌风城的街道虽比不上中原繁华,却也有着其独特的风土与人文特色。沙漠缺水,夏季高温亦燃,这沙国未统一之前,许多部落仍是以游牧为主,住在帐篷里。但是统一之后,在拜日教的带领推广下,建筑多为石质与黏土,这样万一起火之时不会迅速蔓延,连绵左右。很多东来的商贾直接就在边城交易,不再深入沙国,因此,凌风城的贸易倒也颇为兴盛多样!   宝石饰品,黏土工艺,兽骨兽皮,护身法器,干果香料还有许多来自中原的物件儿摆放在街头店里销售,可谓琳琅满目!   以前,我每次旅行时,必定要逛逛当地的特色步行街,采买些有趣的纪念品。只是现在,面对着如此多的新奇事物,我却无暇多看。只因为我,孔烨与宴池,正在凌风城的大街小巷内奔走,去寻那一丝丝的线索!   可能是一个暗号,也许是一个标记,更可能是些街头巷尾的传言……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关于紫师傅和红师傅行踪的线索。还有,尙风,你不是也来沙国寻找紫师傅了么?你又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七九章 螳螂捕蝉      西沉的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洒在凌风城坚固的城墙上,伴随着影子缓缓向下流淌。街道上的行人商贩逐渐稀少,为了躲避沙漠夜晚的低温,日落之后,便几乎没有什么人游荡在外面,除了那些负责治安与巡逻的兵士。   “嘿,老古!你刚才看没看到,一个人影像鬼一样快地闪过去了!”一个负责巡逻的士兵对同伴咋咋呼呼道。   “鬼你个头啊!”老古一个爆栗弹过去。“没听说过吗?白天不说神,晚上不说鬼!你的嘴就不能安生些!再说了,咱们这城里到处是武林人,成日里蹿来蹿去的,你看到的人影没准儿就是,咱管得过来吗?连大人都说了,只要他们不把事情闹大,对本城不利,其他的都叫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吧!继续巡城——”老古拉了个长声,踏着大步先走了。   那个士兵揉着脑袋,跟了上去,嘴里兀自嘟囔着,“可是真的没事吗?那个实在是快得不像人哪。”说着,他左右看看,见四周空荡荡的,连方才最后一个摊位也不知何时收的,不由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忙紧赶了几步,“诶!等等我呀!”   沙漠的星光,远比月光要明亮。城内的灯火大多已熄灭,被万千星辉淡淡笼罩着的街道房舍,像是一幅极具西部特色的山水画,写实中透着朦胧……   无论炎热的白昼还是清冷的夜晚,沙漠的风沙始终不曾停歇,其区别只是强弱而已。   今晚的风不算猛烈,却也不柔弱。烈烈风中,一道黑影逆风而行,身姿翩然若蝶,却又毫不受阻地顶风穿行,就仿佛是身前有一把无形利刃,将迎面的风沙撕裂,经过!   这道窈窕的身影已将力量与轻柔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轻盈迅速地跃过幢幢屋舍,在一幢三层的建筑物前一个旋身,悄无声息地落在离那建筑物不远的一处阴暗角落。   “你来了。”一把优美的女声从角落的暗影中传来。   “是。”窈窕的黑影答道。她微微蹙了蹙秀雅的眉,自己与这说话之人约定在此,只是这人早就来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只有你一个?”那女子问道,同时身影从黑暗中闪出。亦是一身黑衣,只不过黑布蒙面,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目流光熠熠,格外引人。   “我一人足矣。”未覆面的黑衣女子冷冷道。星光下隐现的一张俏脸同样冰冷无一丝感情。只是那如远山含翠的眉,那似沉静深潭的眼,紧抿仍不失饱满的唇,真是无情也动人。   蒙面女子的声音冷了下来,“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那人可是素心派的姚若水。此次行动我需要万无一失!”   “是她么,那也无妨。据我所知,你们两个已经打了多年交道了,你与她势均力敌,若再加上一个我,你说会怎样?”   “我只要万无一失!若是贵派尊主肯出手的话……”   她这话只说了一半,对方便陡然低喝道,“凭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家尊主携手!”   蒙面女子似是怒了,冷哼了一声,“冰魄,希望你的剑像你的嘴一样利。”   阴癸派右护法冰魄,也就是当初位列三大名姬之一的颜默雪,目光冷厉道,“你放心,尊主交代的任务,我必定全力以赴。姚若水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蒙面女子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她还有几名同伴,一会儿行动时,莫要惊动了她们,我们联手毙了姚若水,其他人我自会处置。”   “我醒得。”   “此时方熄灯不久,不是最佳时机。等一会儿,看我的手势动手!”暗影之中,这两人静静地潜伏在那里,像是守候猎物的沙狐。   在自然法则中,狩猎者同样有可能成为猎物。深沉的夜色中,紧盯猎物的并不只有她们。此刻,她们后方四丈开外的一处小楼的屋顶上,同样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冰魄所在的角落。   “她们在凌风客栈附近潜伏,要做什么?”一身红衣的孔烨,伏在屋顶传音道。夜里穿身红衣,倒不是她托大,而是她压根也没打算做夜行人!   进城后,我们三个在客栈稍作休息后,便到城中各处寻找有关紫师傅他们的线索,却是毫无所获,正泄气的时候,图木从朋友“顺风耳”那边带来了一个小道消息,据传紫月公主不久前放了一名擅闯皇宫的刺客。   如无意外,这位紫月公主就是凌波了。她身为公主,私放刺客,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名刺客是她认识的,且关系不浅!   我与宴池,孔烨商讨后,都认为,那名刺客很有可能是紫师傅或是红师傅其中一人。这样我们又有了目标,下一步便要直奔沙国首府——曦曜城!   说来也巧,我们计议完毕,正往住处行去。却见前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因为见那人影夜行打扮,行踪诡秘,又是往客栈方向去的,我们觉得有些蹊跷,便悄悄跟了上去,接下来便见到了那两人密谋的一幕。   “不管做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盯着她们隐身的暗处轻声道。   宴池道,“无论如何,客栈我们先不能回去了,不若在此静观其变。”   凌风客栈三楼是贵宾客房,二楼则是普通客房,素心派众人便是住在二楼。姚若水盘膝坐在床上,例行每日的睡前行功。行功完毕,她起身拨了拨炭盆,略微伸展了身体,便又躺回榻上。   听着对面床师妹的均匀呼吸声,姚若水却睁着妙目,毫无睡意。月余日子以来的长途跋涉,她也觉得累,而且是身心俱疲。她亲奉师命带了六个师姐妹来到沙国,是她亲手挑选的她们,她就有责任尽一切努力再将她们带回去!所以一到夜间,她都睡得很少,尤其是在大家最感疲累的时候,她更要强打精神,做好戒备。   “咔嚓”一声,木窗碎成几块!随着从窗口灌进来的冷风,一道身影,一点寒星,如灵蛇般向她袭来!   姚若水身形一滚,顺势拿起放在枕边的佩剑,一把抽出,迎向来人。同时口中大喊,“师妹,小心!”   她这一声不但是要提醒对面床的师妹,更是要提醒其他房间的师姐妹。   她的剑抵住了对方手中的武器,只是那点寒芒瞬间弯转,点向她的颈间。那竟是把软剑!   果然是她!姚若水交手间已然明白了对手是谁?只是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腰肢一弯,上身向后一仰避过剑尖,转手长剑在身前划了道弧形,封住对手的进攻路线。这一剑精妙之极,立时逼得对方退了开去。   正欲松一口气的功夫,又一道秋水般的剑虹转瞬而至!   还有一人!只看那剑芒,这人的武功竟不弱于自己!除了那妖女,姹女派何时又多了一员猛将?   转身躲避之际,姚若水瞥见先前的蒙面女子手腕一抖,软剑笔直地刺向被异变惊醒,方才狼狈执剑的师妹!   那妖女武功何等厉害?师妹岂会是她的对手!   她心内惶急,果听得师妹痛呼一声,也不知是生是死?当下硬接对手一剑,她本有内伤,再加上夜夜少睡,内力不足全盛状态时的八成。这一拼,直震得手腕发麻,内息奔涌,她身形向后急退,一股热血涌向喉头,被她强压下去。   趁着退势,抢到师妹身前,替她接下对手的软剑。   好在师妹受的是皮肉伤,姚若水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发觉这两名刺客的目标应该只是她一人。因为她们对师妹的进攻看似凶狠,实则留有余地。   她想了想,便明白了。这就像是猎人用饵诱捕猎物一样,如果没了饵,猎物又怎会上钩?如今,她师妹就是那个饵!   如果师妹死了,她必定成为哀兵,毫无顾忌,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而此刻,她则被逼的左支右绌,漏洞频现……   明知是个陷阱,可是,她不得不往里跳!   真是……卑鄙!   姚若水身上五六处大小不一的伤口,已被逼到窗边。门外已有嘈杂之声,己方之人马上就会破门而入。只是她等得了吗?也许她能坚持到那刻,可是李师妹……   看看那俩个不顾师妹,向自己而来的敌人。姚若水纵身一跃,跳出窗外。自己留在那里,等待援兵,也许是对自己有利,但那两人退却的刹那,势必杀了师妹。既然她们要的只是自己的命,那就将她们引开吧。料想她们也不会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素心派弟子而延误追杀自己的时机。希望能够救得了李师妹吧。   她身子尚在半空,便见那两个黑衣人紧跟着飞身追出。姚若水面色惨白,唇角却微微勾起,看来你们也被我自己下的饵引来了呢……   下一刻,房门破开,素心派几人冲进屋来,只见窗户大开,屋内凌乱,只有李师妹受伤倒地,而姚若水,则是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零章 黄雀在后      冰魄现在的心情很有些不爽。作为阴癸派的右护法,尊主座下最得力的属下之一,她平日里做事凌厉狠辣,最喜速战速决!可这回,与姹女派那位联手对付一个姚若水,不但不能一击而中,反而还要使手段去用一个素心派弟子来牵制姚若水……   她并不在乎正派口中所谓的仁义道德,只是自小在阴癸派长大,受了些老尊主和尊主的影响,有些宵小手段,着实是不屑为之!对于姹女派的一些作为,阴癸派自上而下也有些看不过眼。只是时移世易,有时也有些利益交换罢了。   姚若水跳窗走了,去追她时,冰魄刻意将动作缓了一缓,待蒙面女子离开之后,她方跃了出去。她并不是同情那个受伤的女弟子,只不过是不愿出手甚或看人出手灭掉一个失去行动能力之人。   善心这东西,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她冰魄只有对阴癸派的衷心和对尊主的深情!   一路飞檐走壁,前面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那两人本该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但现在却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姚若水的白衣上,殷红片片,似是雪地里盛开着大片红梅……莫说伤势如何,单是这般流血,也该手足失力了。   素心派的人就在后面,务必要在她们赶到之前毙了姚若水!漫说她现在还有还手能力,就算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只要是尊主的交待,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   冰魄足尖点地,内力灌注剑身,寒光瑟瑟的一道青芒直刺向前方那白衣浴血之人。这一招,身姿、步法、剑意、气势,无一不配合的恰到好处,这一剑的角度及其刁钻,又变化灵活,封死了对方退路。冰魄可以笃定,这一招,与人缠斗的姚若水势必无法躲过。   一声轻音,长剑嗡鸣。冰魄的剑尖在姚若水胸前寸余距离处生生被荡了开去。而荡开这一剑的,非刀非剑,亦非暗器,竟是一道凌空而来的指力!   随着这道指力,一名红衣女子挡下了蒙面女子的攻势,而另外一男一女则是立在了冰魄面前。   “宴池,你快去看看若水姐姐,这两个妖女,就由我和孔烨来对付。”   “好,交给你们了。”   宴池转身去看姚若水,冰魄一步上前,喝道,“等等!就是你在南疆伤了我家尊主?”   宴池理也未理她,我一步迈出,阻住她的去路。   “颜默雪,或许我该叫你冰魄,你的对手是我。”   宴池来到兀自拄剑而立的姚若水面前,不料本是虚弱不堪,正拄剑而立的姚若水竟突然一剑挥出,宴池闪身避过此剑,微微蹙眉,这一剑明明已失了灵韵与章法,仅仅是为了挥剑而挥剑。他让开了些许距离,细看了看姚若水有些涣散的眼眸,知她是伤势严重,神智混乱,但好在尚无性命之忧,这才轻声道,   “姚姑娘,在下祝宴池,你可识得?”   姚若水一双发红的眼睛望向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才看清楚,“祝,祝少侠……原来……是,是你……”   她断断续续说完,面上神色放松下来,人已是脱力倒下。宴池伸手一捞,托住她身子。   “我先送她回客栈。”说罢托抱着姚若水飞身而去。   “可恶!”蒙面女子见此情景,想要追去,却又绕不开孔烨去,即便能够绕开,她也没有把握能从宴池手中抢人,知道此行目的已然不可能达成。   素心派的人很快便会循声找来……她低喝一声,“冰魄,撤退!”   孔烨冷哼道,“想走,也得看我答不答应!”一鞭甩出,竟如匹练般虎虎生风!孔烨一向练得都是红绫,长鞭等软兵器,对上软剑,一点也不觉吃力,反倒将对手逼得紧紧。   蒙面女子目光望往冰魄,希望可以得到援手,却见冰魄动也未动,正待在原地,怒视着对面女子。   “你果然在这里!”冰魄的瞳孔渐渐收缩,如蛇一般紧盯着我,那似要喷火的眼眸中没有姚若水,没有祝宴池,没有蒙面女子也没有孔烨,只有我一个而已。   “你为何如此阴魂不散?为什么总要出现在他的身边?”冰魄的声音竟有些沙哑起来,像是野兽的嘶吼。   “你说什么……”我顿了顿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冷声道,“冰魄,你听着,我对你家尊主没有半点爱意,我也已经心有所属。望他莫要纠缠。你回去尽可将我原话转告。”我这番话里,连赤心的名字都未提,只提他的尊主身份,便是要赤心不要抱有幻想。   冰魄听了我的话有些愣怔出神,眸中一时喜悦,一时痛苦,一时又是愤怒疼惜,她喝道,   “好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冷哼一声,“这一点我可比不得你,当初,你只因一己妒意,便欲置我于死地,这笔账,今日也该算算了!”   冰魄道,“好!今日便再杀你一次又如何?”说着,手腕一抖,一柄剑嗡鸣而来,直取我咽喉。   “好大的口气!”我断喝一声,侧身避过,伸指将刺过来的剑锋牢牢钳住,借力使力向下一压。这一招本就是借力的巧招,再加上我又想着速战速决,运上了七成内力,口中道,“好不放手!”   冰魄便如牵线木偶般,听话地手腕一抖,长剑离手。她踉跄退了两步,这才稳住身形,震惊地看着我。   我夹住剑刃的手指一甩,那剑直直飞出,插入一处石壁,兀自震颤不已。   冰魄深吸了一口气,“我确不是你对手,但亦决不后退!”   话音未落,已向一头雌豹般合身扑来。   一开始,我还见招拆招,几招之后,发现她一副拼命的打法,招招不顾后果,打的是玉石俱焚的主意,且又招式歹毒,不是刺目,便是锁喉。眼见她一拳一爪同时挥出,直取我面门和心窝、我的火气也涌了上来,便也不再避招拆招,索性抬掌与她硬碰。   当初我与降雪夫人对掌时,尚且不落下风,如今日子有功,内力更胜当初,我不信冰魄的内力能高过降雪夫人!   两个身影一击即分,一个穏立原地,只是脚下那久经烈日暴晒狂风呼啸的坚硬砂石地已多了丝丝裂纹。   另一个身影向后抛飞,身子在空中划落,如一纸断了线的风筝。除了下落的势头和飘起的长发,那人双眸紧闭,唇角殷红,已无动作……   风一般的,一袭身影飘然而至,看似那么翩然悦目,毫无声息,偏偏又是那般迅捷地接住冰魄下落的身子,然后又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般缓缓飘落。   星辉下,来人稳稳抱着冰魄,墨绿色的衣袍与这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长发飞扬,一张美得不该属于凡尘的面孔静静地呈现在我的眼前。那面孔上,一双幽深的眸子,此刻也将目光毫不保留地倾泻过来。   他终究还是来了!我暗叹一声,如今,立于月色下的赤心于我已无半点当初仙子姐姐的感觉了。我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吧,如此最好……   他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冰魄,然后抬起头来,声音低沉而不容拒绝,“冰魄,我……本尊带走了。”   他刻意自称本尊,便是以一个陌生人的口吻来对我说这话。不过也好,我本意也是如此,又可惜什么?   常听人道做不成恋人,亦难成为朋友,果然是真的。   “你……带她走吧。”   他眸中一动,深深看了我一眼,那其中的神色,实在复杂难明,却又让人难以忘怀。看罢这一眼,他微微垂眸,转身欲走。   “尊主留步!可否助奴家脱身!”一直与孔烨缠斗,无法脱身的蒙面女子见唯一的援兵也要离去,急急开口央道。   见到赤心到来,孔烨也是有些吃惊,如今见自己的对手向之求援,心急之下招式更胜。   赤心微微转头,“本尊答应你的事情,已然履行。之前的约定,已然一笔勾销!本尊为何要救你?”   “尊主这是哪里话来,说到履约,贵派也只是履行了一半吧。奴家不但最终目的未能达成,此刻还身陷危机。尊主是何等智慧明理,一言九鼎的人物,必不会失约,令盟友齿冷!如今,约定未成,小女子便将之改了,只求尊主带我离开此地!”   这蒙面女子一边抵挡着孔烨的长鞭,一边寻间隙与赤心对话,语气中透着焦急,然语意不乱,井井有条,也着实是个人物!   她边打边说,赤心便一直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也看不出他心内想法。我便也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再做定夺。   待蒙面女子说完这番话,赤心微微挑眉,“不愧是姹女派的圣女,威而不乱。你也无需对本尊先褒扬后胁迫,本尊也着实不大在意旁人的看法……”   那女子听得面色一白,又听赤心道,“但有一句话你却说对了,这次合作的任务确未成功,本派也不会推卸责任。你既然更改约定,本尊便顺手救你一命,也无不可?”   话语落时,竟然将冰魄轻轻放下,人如鸿影般射向孔烨!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一章 姹女真容      阴癸派的轻功位数上乘,又独树一帜。赤心肩膀一动,人已化作残影直取孔烨!   孔烨与蒙面女子缠斗过程中,蒙面女固然临危未乱,说服赤心援手,可孔烨也未闲着,她也在时刻留意着敌人的动静。因此,赤心以极快的身法行至她面前,一掌挥来时,她已作了防备。   只是对方这一掌,是接是退?她已看出这掌似虚还实!若是自己避了开去,这掌便是掩护女子逃遁的虚招,若是自己接了,这掌便是实招。   孔烨性如烈火,自是不愿不战而退。但她也不是逞勇斗狠之人,眼见赤心这一掌朴实无华,生息全无,显见是将劲力敛于内的高明技巧,正如鞘内宝剑,石中玉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不以内力见长,竟无丝毫把握接下这招!心思转了转,只好闪身避过,让出了一条出路。蒙面女子趁机退到赤心身后,调了调紊乱的内息,道,“多谢尊主出手相助。”   赤心收掌负手,目光若星辉般淡淡扫来,在孔烨身上掠过,投注到我这里,却也只是短短一瞥,便即退却……他缓缓转身,言道,   “本尊业已履行约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走吧。”   他这话似是对蒙面女子说的,又像是要我们放手的意思……那女子一双灵动的眸子在我们与赤心之间转了转,最终轻轻叹息一声,像赤心拱了拱手,足尖轻点,身形向远处掠去。   “云夕,快追!”   孔烨见她欲走,怎会甘心?这段日子以来,我们与姚若水朝夕相处,孔烨嘴上不说,已是将若水当成了朋友。看来她今夜是打定主意要为朋友出口气的。她呀,从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比旁人更重情谊。   要为若水出气的人又岂止她一人!她话音未落,我的身影已如利箭般射向蒙面女子。   这一去,我调集了几乎全身内力最为推进动力,速度自然远超平日!   后发先至,瞬间已至蒙面女子身后,我有自信,我此时出手,她避不了。   此等速度,不只她没有想到,孔烨没有想到,就连赤心也是没有料到的。他毕竟背对着我们,待察觉到我的逼近,出手欲阻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身影从他身前闪过,只差毫厘,时机已失!   人毕竟不是神,身体感官都有着一定的限制。高人比之普通人虽然眼界更远,耳力更灵,感知更敏锐,甚或有着介乎第六感的灵觉,可是人只能努力适应重力,提升速度,这就是轻功。受于身体结构限制,终不能做出超出自身肉身限制的行为。所以,古人很早便有抛却肉身,灵智升仙一说。   就算赤心的武功多高,感官多灵,又怎么样?他终是托大了,没有正面于我,所以当我身形掠过时,他察觉到又如何?他的感知已是慢了一步,而行动又会慢于感知。就算行动与感知同时,可是他未料到我的速度。   不能知己知彼,又未能取得先机,怎能拦得下我?   当我毫未迟疑的一掌印在蒙面女子背上,将她震开丈远时,赤心方才闪身拦在我面前,目光幽深似墨,刚刚的一抹惊诧业已深藏眼底。   “你,这是要与我为敌。”他的声音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似是压着汹涌欲出的情绪。   我摇摇头,“我的敌人不是你。”我看向口中咳嗽不停,挣扎起身的蒙面女子。   “她夜袭客栈,还伤了我的朋友,这一掌就算是为我朋友出了气。”   身后赶来的孔烨眼中放光道,“只一掌么?”   我的目光掠过赤心看着那女子忿恨的双眼,“足矣,我想这个教训她一定不会忘的。”   孔烨撇了撇嘴道,“罢了。照你的意思吧。”   对面的赤心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竟然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在古郎山顶,你是未尽全力哪。上次我输给了祝宴池,这次……云夕,云夕……”他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说不出的落寞。眼中再不复当初的狂傲与不可一世。   “我既阻不了你,便也不必自讨没趣,这便离去。来日……”他话语未完,垂下眼帘,径直走到躺在地上的冰魄面前,将她抱起,也未见如何迈步,身影几下闪动,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来日……最好不见。我与赤心已然做不了朋友,至少不要再做敌人。   我心中想着,一转头,看见那蒙面女子盘膝于地,有些怔怔地看着赤心离去的方向。我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唯一的援手也走了,她没有叫住赤心,因为她知道那是没用的,何必自取其辱!   她缓缓看向了我,她转头的动作十分缓慢,是在想着脱身的主意,亦或是单纯的拖延时间。不过拖延时间是没用的,因为时间拖得越长,只会对她越不利,素心派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到。   蒙面女子方才不知服了什么药丸,现在已然不再剧烈呛咳,胸口也不想先前起伏得那般剧烈了。此刻的她,眼中那抹怔然与黯淡已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镇定。   “云女侠,你方才说过,这一掌,已为朋友出了气,那么,小女子可以走了么?”   我淡淡一笑,“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她柳眉一挑,唇角微微勾起,双眸却是越来越冷。   “你要反悔么?”   “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是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   她眼睛亮了亮,微仰着头盯着我,待我发问。   我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饶是这位姹女派圣女再怎么镇定自若,也有些坐不住了。“究竟何事?”   我见她终于沉不住气了,知道她急于脱身,此时是心底防线最为松动之时。   “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摘下你的面巾,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的要求显然出乎对方意料,她愣了愣,继而古怪地看着我。   孔烨白了我一眼,“你要看她的脸,直接去揭了她的面巾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真是个怪人!”   我对孔烨微微摇头,“我总觉得她是我认识之人,若真是如此,此举也不算辱没了熟人。”   孔烨道,“既怕辱没了熟人,方才你还伤她!”   孔烨的话似是勾起了蒙面女子的好奇心,她的目光紧紧锁着我们两人,认真倾听。   “这事一码归一码!她伤了若水,害素心派姐妹们受伤,又夜晚偷袭,我惩戒于她,且不说什么江湖道义,单说是帮朋友出头,也并不算羞辱了她。”   我看向了那女子,“但现在我已帮朋友出了气,若她是熟人,自然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我这番话,说得自己都觉得酸的离谱,但是我心里真就是这样想的。果然,孔烨直直地盯着我,叹了一声,“果然是个怪人。”   “呵呵呵……咳咳……”伴着几声销魂的轻笑,蒙面女子忍不住咳了两声。不过她这笑声极有特色,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倩影。   她终于止住了咳嗽,娇声道,“看来做你云夕的熟人和朋友确是不错呢。”她这如黄莺呖呖的声音没有了刻意的掩饰,连一旁的孔烨也是目光一凝,听出了些端倪。   蒙面女一胎柔荑,扯下了面巾,柳叶眉,横波目,小巧琼鼻,一张鹅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沾着血的朱唇更加夺人眼球,还有那脸颊上甜甜浅浅的梨涡……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梨涡浅笑,谁会相信竟然是身怀绝技,出手狠辣的刺客。不过人们往往会忘了,越是修行高的妖精,越是要化身成美人儿不被人防备,越是高等的刺客越是能将自己隐于市而不被人所觉,正如我们面前的这位姹女派圣女。   她平日里现身人前的身份是名动天下的花魁——沈笑儿!   那个在天下人眼中人美歌甜的沈大家,那个在龙国混的风生水起,与朝中权贵甚至是当今贤王交从甚密的沈花魁,那个曾经救我们出鲲国,在海上相处半月有余的笑儿姑娘……   原来真的是熟人啊……我看向一边难掩惊讶之色的孔烨轻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二章 有情无情      看着那业已摘下面罩的黑衣女子,我轻轻一叹,原来真的是熟人啊……   我看着沈笑儿,想着她本是姹女派圣女,却在国色天香院一待经年,部下了偌大的关系网络,如此心机手段……   也好,早早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总比日后情分深了徒增伤怀的好。我宁可多出个敌人也不想面对一个敌我难分的熟人!而且,自此之后……她在龙国的情报网将不复存在!   她一瞬不瞬地观察着我的神色,微微蹙着的眉渐渐舒展,眸中神色幽深难辨。   “看来云夕心中是早有定数的了。”她微微笑着说道。   我稍稍让了让身子,“笑儿姑娘,也许我该称呼你圣女才是。现在阁下可以走了,请自便吧!”   她缓缓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却未开口,转身离去。但看她肩背,肌肉紧绷,想必她此刻警惕的紧。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脱口问道,“贤王那里,知道吗?”   她的身影微微一停,也只一瞬,便转过身来,甜甜一笑,梨涡醉人。那笑声中却带了一份嗤意。   “贤王么,依奴家看,她可当不得这个贤字!被人当做踏脚石犹不自知,还一直将奴家当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呵呵,不过能够将堂堂王爷玩弄于指掌之中,实在是件值得夸耀的事。”   我看着她略显张狂的笑容,心底一冷,想着与化名宣十三的贤王初识的情景。那个人深有贵气却十分平易近人,胸怀锦绣又能广招贤士,大权在握偏偏为人处世又是一派磊落坦荡作风。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真实……   这样的人,竟如此被眼前的女人所戏弄!我心下不平,怒斥之语便要脱口而出,但看着沈笑儿幽深的眼眸,却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想了想,这似乎不是这个女人的作风。从交手以来,这女人无处不在精心筹算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是个一步也不愿错走的人物,以她的心计,又怎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激怒我?难道……   她此番刻薄的话语,只是为了撇清自己与贤王的关系?她若真是利用贤王,大可以反咬贤王一口,将对方拉下水,实在没有必要作此等小人姿态!除非,是为了维护于他!难道这沈笑儿竟是动了真情么,我心里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云夕身不在野,圣女这番话说了也无甚作用。”   她愣了愣,面色冷淡下来,似是已无力气浪费在表情之上,转过身去,飘然离去。那身形虽然算得上翩然,但那步伐却有些许的凌乱,似乎……是她的心乱了。   “妖女果然薄情!”孔烨有些忿忿然,她自小便尤其讨厌薄情滥情之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这倒未必,情之一字,是最难说清的……”   她有些莫名地看向我,继而话锋一转,“没想到这邪派妖女竟是沈笑儿!”她的眼中闪动着古怪的神色,“你早知道这事儿?”   我好气地回道,“你当我是神仙么?早知道。我也只是觉得和这个人认识而已,又没想到会是沈笑儿。”   “看你一副镇定的样子,我还以为……算了,果然嫁鸡随鸡,学什么不好,偏学祝宴池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孔烨的嘟囔在我云淡风轻的一眼轻睨下宣告终结。   高深莫测?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就是气场,有时候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诸葛武侯要不是高深莫测这一套玩得好,哪里来的空城计,吓走司马懿!   只不知,从方才起就一直隐藏气息观战的那几人是要玩儿的哪一出?   “素心派的人还没有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孔烨的话将我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我们快些回去看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十分难找,这些时候却无人追来,要么是人手不够,要么就是有什么事让她们脱不了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个未完的典故,后面未在字面上提及的是黄雀之下,尚有弹丸而不自知。只不过,在这故事之外,持弹弓之人又有什么结局呢?   离黎明尚有些时候,此时是最黑暗的时刻。黑暗之中,总有许多潜行者,或逃亡,或追捕,或隐匿,或旁观……   一处较宽阔的屋顶上,三个人或坐或站,神态自若,衣带飘飘,丝毫没有一般夜行人的作风,倒像是白日里站在山巅观赏风景一般。   “阴癸派和姹女派都来了。”三人中最年长的青衫人,蓬山派此行的领头人邵师兄微蹙着眉道。“子允,那个击败姹女圣女的女孩子,用的哪派武功?”   那个被称作子允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似是三清派功法,又似有本派指掌功夫,具体不知。”   “她既然是祝师弟的同伴,会些本门武功也不算稀奇。”   子允冷着脸道,“她拳掌之精妙,本派除了灵犀一指外,恐无可以相提并论之招。”   邵师兄眉间的竖纹有加深的趋势,他无奈地看看这位知识渊博,眼光独到,唯独说话直白的不通世事的师弟,心想,幸好爱抬杠的廖师弟和性情孤傲的林师妹今夜不在,不然,又会因子允师弟的一句话而引发一场武功强弱上的争论。   他这边暗自庆幸,却不料一直静静观望的源师弟突然双眼放光地凑过来,有些兴奋道,“邵师兄口中提到的那位姓祝的师兄,莫非就是本门一直传闻的祝宴池师兄!”   邵峰宠溺地看着自家小师弟,温和道,“便是他了。说来,今日匆匆一瞥,竟是你第一次见他。”   源晸喃喃道,“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谪仙一样的人物……”   邵峰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轻叹一声,“可惜白絮师叔早已不在本派,他师徒二人的资质,那是连师尊也极为推崇的……”   冷面的子允眼中光华一闪,却未言语。   源晸则有些跃跃欲试,“素心派那边似乎有些麻烦,我们要不要跟去帮忙?”   子允道,“不必。”   他毫不在意另两人征询的目光,兀自言道,“方才那小姑娘已经发现我们了。此时跟去,徒惹怀疑。”   源晸神色一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冰块脸师兄。   邵峰道,“你确定?”   “她们两人离开的时候,那女孩子刻意走在后面,看似放松,实则步伐沉稳有章法,时时保持着最佳的防守位置和戒备状态。”   邵峰低头不语,暗叫惭愧,同时讶异于一个年纪和小师弟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竟然不但武功极高,连沉稳功夫也是做足了,他不由感叹出声。   “江湖后浪推前浪啊!”   回到客栈,见到大堂里一大堆人,似乎整个客栈的人都聚在这里了。许多人都在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指指点点。二楼素心派入住的一个房间外,一个长相颇为严厉的师姐把在门口,眼神凌厉地扫着楼下欲上楼探看的人。   耳边听着有人说着什么,伤得忒重,怕不行了,什么红颜薄命,又是什么奇怪的医治方法云云……   我和孔烨互视一眼,面色凝重地来到二楼,那位师姐见是我们两个,急忙让开通路,口中急道,“云姑娘,孔姑娘,请一定救救若水师妹!”我点点头,当先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情景,终于知道素心派的人为何没有赶去捉凶了。因为比起捉凶,保住下任掌门的性命显然重要得多。   姚若水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要重!   之前尚有神智的她,显然在苦苦支撑,如今放松下来,所有的伤势再无一丝隐藏地显露出来。   右肩、肋下被剑洞穿,手臂、后背、大腿上剑痕狰狞!外翻的皮肉由于失血的缘故泛着白色……   而现在,宴池正在帮姚若水做外伤手术,而素心派除了受伤的李师妹和守门的师姐外,其余四人也都各自忙碌着,掌灯、擦汗、递工具……俨然是几名手法尚不纯熟的护士。   幸好宴池因为职业病,随身携带必须的医疗用品,姚若水用了麻药,在伤口缝合过程中没有知觉,不然的话,这么多伤口,一针针的缝合下来……想想我都觉得疼。   宴池见我们两个进来,也只是朝我们看了一眼,丝毫不敢分心地仔细治疗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下面颊,周师妹连忙拿手巾轻柔地替他擦去,眼中尽是紧张与关切之情。待他将几个严重的伤口处理完毕,这才停了下来。   “若水她怎么样了?”最年长的赵师姐见宴池停了下来,这才将心中一直挂念的问题问了出来,言语中连师妹两字都省去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血止住了,伤口也差不多处理好了……”   听他这番话,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只是失血过多,内力过于耗损,体力流失甚巨……”   方才众人才刚放下的心因为他这后半句话又高高地提了起来。周师妹怯怯地道,“那师姐……会如何?”   宴池叹了一声,“耗损过度,本就极为伤身,再加之气血两亏,导致五内俱损,虽是保住性命了,难免落下顽疾,我曾见过一本医书上有过血之法,只是不曾尝试,是否管用也未可知……”   “过血之法?”   “就是将旁人之血过给需要医治之人。”   众人皆惊,惊讶于这种从未听闻的医疗方法,血,在古时候是十分珍贵神圣的,从来只听过止血、补血、养血,还未曾听闻这血也可以传给别人的!这过血之法不由得让人想到一些邪术妖法。   而让我惊讶的,是这个时代竟然就有这种输血治疗的方法,我望向宴池,不知他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赵师姐盯着宴池,毫不迟疑道,“祝少侠,只要能救若水,吾等义不容辞,若要取血,先由我来!”说着她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一手拔剑,便欲向手腕划去。   “且慢!”宴池急忙制止她。   赵师姐一愣,“不是要让若水喝下鲜血么?”   宴池解释道,“并非如此。从口中喝下,效果甚微。另外,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为他人过血的……”   宴池转头对周师妹道,“麻烦姑娘去取几只盛着清水的碗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三章 过血之法      宴池转头对周师妹道,“麻烦姑娘去取几只盛着清水的碗来。另外,拿些盐来,吩咐掌柜的准备些鸡肠,注意要……”   周师妹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对于宴池的医术深信不疑,马上出去准备那些东西去了。   别人或许不明就里,但我是从西医十分发达的时代来的,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同时对他要做的事情也十分惊讶!他是要测试谁的血液适合为姚若水输血,不会发生血液凝集!古时候的滴血验亲和滴骨认亲其实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事实上,任何血液在清水中最终都会与水或者是其他血液融合。判断血型主要看的是抗原和抗体之间的反应。但是在清水中,红细胞外壁会吸水胀裂,血液中大部分成分是水,失去了细胞壁的阻隔,便会与水融合,这时,些微抗原抗体根本起不了作用。   生理盐水倒是可以保持红细胞的外壁不破裂,但也是要有一定比例才可以的。具体多少倒是记不清了。宴池要盐,大概与此有关……   思虑间,周师妹已然依言端了六碗清水过来。宴池先将碗内的水均衡了一下,然后在每个碗中都撒入少许海盐。海盐的成分与制作生理盐水的氯化钠成分大致相同,但碘盐则不行,而古时候是没有碘盐的。随便哪个厨房取来的盐都是海盐。他待盐水融合后,取了几滴姚若水的鲜血滴在每个碗里……   我仔细地盯着每一个步骤,发现水中的血滴没有散开,看来宴池调的盐水比例大致符合标准。可是,一个古人,在我面前调配生理盐水!而且似乎还比例合宜!这,这也太穿越了吧!我认识他这么久,深知他虽然天资卓越,但绝对与我不同,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 可是,他正在做的又是什么?   宴池并没有发现我的怪异眼神,抬头对着众人说,“请各位各自滴一滴血在碗中。”   赵师姐道,“滴血认亲!莫非只有亲人方可为她过血?可是姚师妹她是孤儿,我们虽然情逾姐妹,但毕竟不是同一血脉啊!”   宴池摇摇头,“过血之法并非只有在亲人身上可行,在下所看的那本医书上记载着,同一血型的血便是可以的、否则便会凝集,造成危害……这个一时也解释不清,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在别人愣愣地想着“血型”、“凝集”为何物的时候,我却惊呆了!这个词汇勾起了我许久以前的记忆,将我本已经逐渐入乡随俗的思想又带去了那个曾经的世界,同时,也勾起了我心中沉寂已久的渴望,这渴望从未为外人道,只是午夜梦回,每逢佳节,望月思乡之时,便会在心底将那份念想吼上千百回……   思故里,思故里……   我此刻几乎已能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的“外来客”,也对,既然我能来,其他人自然也有可能来到这里的。突然有些兴奋,人生四喜之一“他乡遇故知”。即使不是故知,是个 “同乡”也是好的!同时也有些懊恼,为什么以前没有多和宴池探讨探讨这外伤手术之道,要不然,说不定早有眉目了!此事完了一定要仔细问问宴池,这医书是何人所著。   少时,素心派的五人分别在五个碗内滴下了鲜血,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宴池一个一个看过来。   凝集、凝集、还是凝集……到了第四个水碗,里面的两滴血逐渐融合在一起,并未发现排斥凝集现象!   宴池眼中光彩连连,不自觉开口道,“应该是这个了!”   周师妹喜道,“我的血可以救师姐吗?”   宴池微笑点头。   我忽然想到现代输血前要做血红细胞与血清的交叉检验的,还有血小板也是有关联的。而我们现在的条件和技术是做不到这些的。依稀记得如果输血量不太多的话,问题倒是不会很大,于是开口问道,   “姚姐姐需要输多少血呢?”   宴池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头也不抬道,“倒不用很多。她现在身体的危机,主要是由于气血两亏。气通经络,血养脏腑,自身不足,几近衰竭,只能依靠外力。这就好比一剂药引,用这新补给的血液带动她体内的内循环,提高自行修复的速度……药引是不用太多的。”   “如此甚好。”既然输血不多,可能产生的危险自然也小得多了,我放心了些,便着手帮宴池进行工具消毒。   宴池抬头看了我一眼,眸中若有所思,他微微一笑,递过两根略粗些的银针。我接过来一看,那针是中空的,知道是插入血管用的,将之拿到烛火上撇了撇,周师妹看着我手上的银针,隐约猜到了些,不由得神色有些紧张。   我微笑着给她讲解了些输血的步骤原理,并告知她不用紧张,这输血并不怎么疼,也不似外伤流血那样有伤害。   我感受到宴池望过来的目光,转头一笑,见到他眸中的些许意外与了然。看来,不只我有许多问题要问他,他也同样有问题要问我。   这时候,楼下一阵喧哗,随之掌柜的急匆匆地进来,手里还拿着些东西,细细的一团。楼下那些看热闹的人中似乎又暴起了一个小□□,纷纷议论起来这鸡肠和救人有什么关系?门口那位师姐继续发挥其油盐不进的气势,令一些好奇心过重之辈望而生畏!   宴池接过掌柜手中的鸡肠看了看,点了点头,“有劳了。”   掌柜偷眼看了看病床上姚若水身上那斑斑血迹的白布单,缩了缩脖子,急忙说着不敢不敢,低头退了出去。幸亏他没看到那布单下面经过缝合的伤口,不然恐怕吓得厥过去,宴池怕也会落下个辣手神医的混号。   “诸位请先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倒不用这些人手,只需周师妹和云夕留下即可,人多反而容易令在下分神。”   孔烨看了看我们,率先走了出去。   赵师姐则是看了一眼昏迷的姚若水,鼓励地对周师妹点了点头,最后冲宴池与我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   她身后三位同门亦是随之而拜,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去扶。宴池却是生受了这一礼,目光诚挚地对她们点了点头,“放心吧。”   赵师姐眸光一亮,这才直起身子领着同门去到外面等候。她们这一出去,引得楼下又是一阵议论,而平息的速度比之前显然要快得多,这些素心派的女侠果然足够威严,何况外面还有一位孔大小姐坐镇呢。   此刻,屋内只有四个人了。三个清醒,一个昏迷。周师妹听了我的话,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   我看着宴池熟练地摆弄着处理过后的一段鸡肠,将中空的银针递给他,看着他熟练地将鸡肠两端与银针相连,挤掉里面的空气……   “宴池,你以前试验过么?”怕影响周师妹的情绪,我传音问道。   “这个方法用过几次,不适症状不多。”他传音道,还不忘朝我眨了眨眼。本来还以为这厮最近端庄持重了不少,原来只是嫌人多碍眼,这才收敛了些。想是这么想,但我心里也清楚。宴池和白先生一样,身怀医者仁心。他们在治疗患者的时候,无意识地便会全心投入,少了份平日的闲散洒意。   医者,是令人尊敬的,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医疗器械不甚发达的时代。或许有些高官厚禄,浸淫金钱的大夫会逐渐远离初衷,一切从利益出发,还有些庸医胡乱用药,不问病人死活。但是大多数医者,尤其是那些云游天下,救助四方的医者,还是可敬可爱的。   正如当年,白先生救助宴池,现在宴池救治若水,忽然间,我起了一念,这个时代外科知识十分有限。古代的确有着几名绝世神医,见识比西方不知早了几百年!但是遗憾的是他们的医术和技法却未能传承下来。手术更是被世人认为惊世骇俗。或许,我可以做到更多。   这些年,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的只想着充实光阴,云游天下,到出师后行走江湖,遇到丐帮的铁老和炙阳,有了行侠仗义的热血之意,又到四国交战,体会到了黎民之苦与战争之残酷。也认识到当权者的能力与权谋,战术对于大局的重要性。救人不一定用刀剑武功,也可以用一切手段,只要结果是好的。到现在,我突然觉得,也许我找到了终身的奋斗目标!无论行侠还是征战,就算目的再如何崇高,亦是要伤人杀人。而行医救人,却是真正诠释了对于生命的尊重与保护……   我的身边又有这些优秀的伙伴,有强大的后台支持。只要我将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识奉献出来,将会挽回多少本不该死去的生命!就算惊世骇俗又如何?比起生命,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我的心突然雀跃起来,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梦想一样。前生我救了一个孩子,今世我要救更多更多的人。   而这一切,都和面前这个男人密不可分。想到这里,我看着宴池的眼光就有些不同,原本是有些崇敬欣慰的,这一刻变得炽烈兴奋起来。   似是感到我的情绪变化,他抬眼望了过来,这一望不打紧,连一向脸皮够厚,山崩石裂都不带眨下眼睛的祝某人,竟是手抖了一下,脸上有了丝茫然和不解,更多的是惊讶,他干咳了两声,似是为了打破尴尬。   “周姑娘,可以开始了。”   周师妹一直坐在姚若水旁边闭目养神,听了他这话,睫毛一抖,轻轻睁开眼睛,对着宴池羞涩地点了点头,“祝少侠,我准备好了。”   宴池见我拿酒在周师妹腕上擦拭消毒,满意地泯了抿唇,走到周师妹身前,轻轻执起周师妹的手腕,对方顿时吸了口气,但一抬眼,望见面前男子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与秋水般深邃温柔的眼眸,便痴了。   我看她何止痴了,还呆了!宴池手中的针都刺进她的血管了,她还毫无感觉地呆望着前方,满眼迷蒙……   我在一边不禁咳了两声,周师妹如梦初醒,身子一震,方见宴池已经将另一根针刺入姚若水的腕中了。她迅速地看了我一眼,立刻垂下头去,咬着嘴唇,脸已是红透了,竟是连自己的血液流过细管输往师姐腕中都混未在意。   我真是服了,看来美色在医疗麻醉方面的杀伤力从古至今都是极有用的,宴池只是一笑,边让这位周师妹银针刺腕而不自知了!   我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放在她腕上,帮她压着针管,她感激的对我笑笑,然后顺着手帕看到已经充满红色液体的鸡肠,惊讶地呼了一声。   “这边是过血之法!”   “是呀,像我说的,没什么恐怖的吧!”我笑言道。   “真是如此,我都没有感觉到痛……”   我暗自撇嘴,你当然不会痛了,美男当前嘛。   宴池那边已经为姚若水号上了脉,随着时间的流逝,姚若水的面上浮现出血色,宴池终于放开了号脉的手指。   “可以了。”   周师妹讷讷道,“这就行了?”   “行了。”宴池冲她笑道。我看她又有些晃神,急忙手脚麻利地拔出针来,并用手帕按住针孔。   宴池那边也处理好了。于是在周师妹回过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宴池开始收拾器具,对周师妹温言道,“去将你的师姐们唤进来吧,我想她们在外面一定等得急了。还有,你刚输过血,有些虚弱,还是回房调息一下吧。”   “是……”周师妹面上又是一红,低头出去了。   她刚一开门,外面的人已经堵在门口那里了,想必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听到宴池说结束了,就恨不得一步冲进来。   “祝少侠……”赵师姐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宴池。   “已经无妨了。姚姑娘体内脏腑经络已经运作正常了。接下来将养几日,我再为她开些调理补血的方子……”   我听着这番医师常用的专业术语,唇角不自觉地漫出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四章 穿越前辈      姚若水脱离了危险,楼下围观的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也就纷纷散了。我们折腾了一天也乏了,不过我却不想去睡大头觉。   向宴池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手指指了指上面,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屋顶见面,于是搭着孔烨的肩膀道,“大小姐,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去睡吧。”   孔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宴池,什么也没说,打了个呵欠回房去了。   屋顶,天边蒙蒙见亮,太阳却依旧隐在地平线下,不肯现身。即便居高望去,也只能望见远处的那一抹鱼肚白。   “开完方子了?”听见轻微的脚步声,闻到熟悉的药香,我依旧望着前方,问道。   “想问什么?”宴池来到我身边坐下。   “‘血型’、‘凝集’、‘过血’,这些都是医书上说的?”我抬手,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   “不错,是在本门的一本书上看到的。”   蓬山派?不愧是江湖上最为神秘也最博学的门派,难道……我压下有些兴奋的心情,转头看着他。   “这种稀奇的法子是贵派所创?”   宴池淡笑着摇头,“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位高人吗?”   “是他!”我轻呼出声。   “自然是他。”宴池又露出了神往之色,“他是位奇人!他提到的许多方法都是惊世骇俗,不过又十分奇妙。其中一些是可以实现的,比如今日我用的过血之法,可有些……实在是很难实施……”   他一说起医道来,竟是精神奕奕,有些兴奋而又略带疑惑地讲了许多那位高人的伟伦。除了医学方面的,甚至还说了些星象方面的。比如地球是圆的,并且会自转和公转……   我每听到一个熟悉的现代术语,心里便越发地肯定,自己终于找到组织了!   “那他……最后结局如何?”我问道。   “结局……不知道。”宴池摇头道。   “不知道?”那样名动江湖的人物,居然存世的记载那么少!甚至连名字都不被世人所知。跟他关系较为密切的几个门派内部记载,也只是称他为“无名”。   “百年沧桑,世事更替,具体如何?恐怕也只有他的嫡系传人才知道了。”   一百年……我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边。那位前辈恐怕早已成为白骨了吧,即使是穿越者,也是会老会死的呀。但转念一想,他的到来毕竟和我不一样,姚若水说过,传说那人是从天而降的……难道是飞行器?或者是时空穿梭机!真是同人不同命,想必那位是本尊穿越了,搞不好人家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越是无人知晓,越是有着多种可能性。   天边的那一团光突地向上一跳,一瞬间,日轮升起,光芒弥漫,那温暖与光明逐渐地扩散开来,映在我们的眼瞳中……   “沙漠地宫……”我喃喃着,这个和那位无名前辈紧紧关联着的地方,看来是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的了。   所见之处,一片暖洋洋的金红,随着日轮的升高,光芒逐渐驱散着黑暗,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洒了过来。   此情,此景,良人在侧……实在是适合说些知心的话儿。   我微眯了眼睛,转头对宴池道。   “忘了告诉你,昨晚你走后,有几个家伙在暗处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不过没有出手。”   宴池眉头微蹙,随即又挑了挑。   “忘了?”   我发自真心道,“当然是忘了,你知道女人有时候的记性是很不好的。”心里记挂着穿越前辈的事,谁还想的起来别的!   宴池摇了摇头,“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的形势,有几路人马窥探也是正常。”   “宴池……”   “嗯?”   “我好想马上见到凌波,还有那座沙漠地宫。”   “……我们快些出发也好,图木带来的消息中那夜探王宫,被凌波放走的那人,我想很有可能就是紫师傅,那边的形势,让人有些担心……”   我轻轻靠在他肩上,是啊,真的让人有些担心……不过沙国皇室对于凌波,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吧!毕竟她是那位前辈的直系血脉……   至于红师傅和紫师傅,我心里总觉得那两个人如斯强悍,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毕竟,我们这些小辈尚且活蹦乱跳的,何况是两位师傅。   ……尚风,不知他此刻在哪处地方,也许已经到了沙国的都城“曦和城”吧。   沙漠的烈风不曾因我们这几日的停顿而有丝毫懈怠,风如故,沙如故,依旧一望无际,满目沙丘,空旷无人……   身后的凌风城也已经看不见了。我们临行前,姚若水已然清醒过来,宴池又是细细嘱咐一番,最终我与宴池、孔烨在素心派与扎克大叔等人的目送下,尤其是周师妹那哀怨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凌风城。   此刻,和我们三个一起的是一身黑色披风的图木还有其两名手下。“黑狐”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城里,在他那位顺风耳朋友的安排下,很容易就安顿下来,一来,有了事情做,便不怕他们再去干打劫拦路的买卖。二来,这些人在凌风城这座关卡城市,可以收集到不少外来的消息,更可以留作后备。如果,作最坏的打算,我们带着凌波和师傅们不得不逃出沙国,那么,在这沙国的出口,我们势必需要接应,再次进入死亡之海前,也需要粮食补给。   自凌风城起,道路便好走的多,时不时的会有小片绿洲,几户人家,还有专为过往客商准备的歇脚和更换马匹之用的驿站。有图木这个惯于穿越沙漠的匪头子,我们走的路既不难走,路线也是相对最近的。在他的建议下,我们骑马而行,速度上比骆驼快了不少。   路上也经过了不少城镇,有些甚至还保留着帐篷群居的习惯,筑城而居的也鲜少见到如凌风城一般高大坚固的城墙。   这一道虽是走马观花,却也是大饱了眼福,西域风格的建筑,服饰,风俗,那些在现代连壁画都鲜少流传的景象,如今一幕幕活生生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想消失了的楼兰诸古国,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当然,我这种兴奋,是其他人体会不了的。不了解我的人,会以为小姑娘家家没见过世面,才会如此表现。熟悉我的人,便会时不时地投来好奇的眼光,也只是些微好奇而已,正因他们了解我,便也习惯了我隔三差五的标新立异。   而在我们身后数百里之遥,一辆马车缓缓行来。烈日无情地炙烤着黄沙,沙子自然不会觉得痛,但是拉车的马儿,踏着滚烫的沙子,又拉着一个车厢,自然是苦不堪言,于是很没有精神地在赶车人的鞭子下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马车是很普通的,朴实无华,不甚宽敞的车厢,一匹不甚出色的马儿。只是那马车四周的几名骑马的随从,却让人不敢小觑这辆马车的主人。   驾车的是位中年汉子,看上去便是练家子,一派武人风范。车夫尚且如此,随从护卫又如何呢?   车四周有男有女,但却分不清哪些是侍从,哪些是护卫?因为这些人看起来个个身怀武艺,姿容不俗,单单拿出哪一个,在江湖上也是拿得出手的人物,但就是这些人,却恭敬肃然地守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马车旁……   车内隐隐传来咳嗽的声音,赶车的中年汉子一震,放缓了速度,担忧地问道,“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那汉子生得威猛,没想到说话却是温柔得很。   车帘一挑,一只白生生的手腕探了出来,芊芊玉手微微一摆,车夫微皱着眉盯着那白得异常的手腕,点头道,“属下明白。”,说罢,继续驾车前行。   那只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收了回去,映着车内之人同样苍白的面色,果然有让人怜惜的资本。   她一身黄衫,鹅蛋脸上醒目的两点梨涡,本该是个活色生香的人物,此时却是憔悴伊人惹人怜了。   “这丫头练得甚么古怪真气,竟然冰寒无比,如跗骨之蛆,逼之不去……”她皱眉喃喃道,眼中闪过愤恨之色。   “看来阴癸派那位是靠不住了,还得另想办法才行……”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她闭上眼睛,打坐调息起来。   当黄沙上的车辙渐被覆盖的时候,却又被诸多马蹄踏的纷乱。马分五匹,人有五个。   五人中最年轻的英俊青年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车辙道,“邵师兄,她们一路行程甚慢,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看来她们不会有什么行动了……”邵师兄沉吟道。   一旁的子允接道,“至少目前不会。那妖女伤的不轻。”   文士模样的廖玉忙说道,“师兄,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祝宴池那小子恐怕都到了曦和城了!”   五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林玄霜看了廖玉一眼,竟然没有如往日一般抨击他,而是对着邵师兄一点头,“这次我与廖玉的想法一致。”   听她此话,廖玉不禁张大了嘴,似是有点接受无能,但看到林玄霜晶亮的满含期待的眸子,再转念一想却又有些不甘的样子,面上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表情。   邵师兄懒得理会廖玉的心思,见大家意见大致相同,便拿了主意,“也罢,即刻起,咱们全速前往曦和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五章 古代电棍      奔波数日,渐多树木河流,立身于大漠的孤寂感被冲淡了不少,路上遇到的商队与江湖人也是渐渐多了起来。这些江湖人有些是拉帮结派,名言身份的,也有些乔装改扮,故作一般的。或明或暗,却都是为着一个目的,或者说是一处地方而来。   绿树成荫,城墙高耸,宛若蓝带的护城河,绕城流过。眼前的这些,本不是什么特别的景象,但若是放在这茫茫大漠,对比着黄沙戈壁,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一番了!   “难怪这曦和城,又有别称为翡翠之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宴池望着前方碧色围绕的圆形巨城慨叹着。“圆形城池,虽然少见,却并非没有过,但能在沙漠中建此绿洲,实在是奇迹……”   “翡翠之城……”真美的名字。   我近乎贪婪地欣赏着眼前这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景观。死亡海畔的天堂,大漠之中的绿洲。月来看惯的苍茫色调突然被一种绿意盎然所取代。而这种绿意盎然虽不及南疆植被茂盛,百花争艳,但带给人的震撼却是直指人心,让人不能不叹!   这正如鹤立鸡群,难得为贵的道理。亦是荒芜之中,代表生命的绿色对于人们的天然吸引力。   我们轻抖缰绳,马儿不疾不徐地来到了城前。   远望时,便是一片巍峨,近前看,这城墙足有五六丈高,城门亦是十分开阔,只是于城门前到城外这处地方,黑压压的一群人聚在那里,使得巨大的城们显得有些拥挤。   孔烨盯着前方,在唏嘘之余,指着曦和城门道,“为何这么多人?”   图木的目光在她白皙的手指上略略停留,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用有些生硬的中原话答道。   “曦和城,虽是沙国都城……人口颇多,但平日里……也没有这么多人滞阻在城门处。只不过近来……形势特殊,入城人流增多,又严加盘查的缘故……你们看……”他指着城门处的几个红袍人。   “那几人……是拜日教的赤曜成员。”   “赤曜成员?”孔烨转头看着图木,问道。   图木微微锤目道,“拜日教……按其职责……分为五曜。赤曜,是负责警备安全的……”   图木的中原话毕竟词汇有限,说道一些复杂的词语时,已是吞吞吐吐。宴池这时淡淡一笑,接着对孔烨说道,   “沙国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历任教主便是其最高统领者。教主以下分三公五曜十一部。三公分别掌管沙国的钱粮、军队与教典祭祀。五曜则负责另外的范畴。”   “赤曜负责治安守卫,白曜负责传教与主持日常教务,绿曜负责树木与水源的维护,金曜负责研发演算,还有一个黒曜么……则是负责邢典与情报。而下面的十一部,却是归三公五曜统领,各自细分其责了。”   “言简意赅,十分明了。”我点头道,同时也对这个国家的政体有了大致的了解。本来以一教治一国,未免有些以偏概全的忧患。不过,沙国这个国家比较特殊,是本来各自为政的松散部落因为共同的信仰而凝聚而成……当然,这其中也有那位无名前辈的经天纬地之功。   孔烨对我道,“我现在体会到你常说的,出门有宴池,万事足矣的意思了。”   一边的图木默默地盯着宴池,眼中微现惊讶。   宴池微微颔首道,“能为两位释疑,是在下的荣幸。不过城门处那么多人,我们恐怕要等候一段时间了。”   “这么远都赶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我说着,目光已然落在了城门口,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几名红衣侍卫。   那几人一样的连帽红色披风,将整个人笼罩在一团火红之中,风帽下鹰一般的鋭目,紧紧盯着准备进城的人们。   图木道,“他们只是对于江湖人的盘查格外仔细些。”   我暗想,这也难怪了。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是奔着“倒斗”来的。我们主要目的是救人,但是也十分想看看那地宫究竟是何模样?还有那位穿越先驱的生平……   “那我们的身份……”我看着宴池。我们来自夜羽这个身份是绝不能用的。要知道,凌波就是被人从夜羽劫走的。   宴池笑望向图木,“那就要看他的了。”   图木看着宴池,不咸不淡地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那又怎样?”回以他的是某人千年不变的狐狸笑。“阁下能纵横沙国多年而无事,想必是很有些门路的。”   图木深深盯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到一边背靠着棵树,默然不语。他这句话我们却听不懂,显然不是中原话。   “他说的什么?”孔烨微微挑眉。   “他说,‘算你狠。’”宴池答道。   孔烨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笑眼涟涟地看着那个抱臂不语的大个子。没想到这个沙匪头子还有如此的一面。   图木抬眼望来,眸子越发深邃。孔烨面上的笑容渐渐化开,扭过头不再看他。   “你真听懂了?”我怀疑地看着某只狐狸。   他没有回答,只是潇洒地耸了耸肩。   日头越来越毒,虽说江湖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是在干热的空气里干干耗着,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我运行着体内真气,一股清凉周身流转,畅快十足。想着这曦和城树木葱郁,水源充沛,入城之后,该是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前边一阵骚乱,惊慌的人群略略散开,这才看见原来是几名江湖人与守卫起了冲突,竟然动起手来!   城门守卫岂是这些武林中人的对手,几招已是显见落了下风。此刻,那几名一直屹立不动的红衣人出手了。   一切结束的很快,以至于当那几个江湖人倒在地上的时候,群众中有些还来不及围观,在远离斗殴场所时,回头一看,发现打斗的一方已经倒在另一方的脚下。   “嘶——”吸气声此起彼伏。   商人百姓们惊叹着,歌颂着。惊叹于神的惩罚,歌颂着神使的伟大。   江湖中人则是震慑着,震慑于这些赤曜的武功之高,匪夷所思!这才几招而已……若是沙国的宫中守卫都是这样的身手,哪一天,拜日教不甘于折服沙漠,进军中原,那么……有些心思深沉的人已经开始脊背发寒。   图木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出手利落,步伐整齐,配合度高。”孔烨给出了她的评价。“只不过我没有感觉到这些赤曜的内功有多高,那些人为何倒地不起,四肢抽搐,身上也没有伤口?”   宴池沉吟片刻,眉毛好看地蹙了蹙。“不是内功!只是那个东西……”   图木仍是冷眼看着,看到宴池蹙眉思考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   “的确不是内功!”我叹了口气, “这些赤曜武艺还不错,只是内力欠缺。这么快结束战斗,一方面是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武器!”   想到方才看到的那武器,和那武器产生的淡淡蓝光,我苦恼地揉了揉额角,我腹诽着,“前辈啊!老兄啊!看来你手下人手一个电棍啊!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穿越的吗?”   我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位拜日教首任教主是我的老乡了!医学数术,天文科普,或许古代早有一些先驱们创造了他们伟大的思想艺术结晶,但是“电棍”这东西,古代没有电便是个死穴,即便有了电,科学家们也会先研发电灯电话吧,谁去先弄个“电棍”或者“防狼器”玩玩。古代大侠众多,高手云集,有功夫用电棍电人,一刀砍下去不是更方便!   所以我真的难以理解他,让手下用这些维持治安?是故弄玄虚还是搞笑来的?   若是故弄玄虚的话,那老兄你绝对成功了!现在这里,无论高手低手都被您忽悠了,就连宴池这活百科都弄不明白赤曜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什么武器?”果然,孔烨是最先沉不住气的。她自小虽然十分傲娇,但也是先天的好奇宝宝。   不止是他,宴池眼中也是写满了求知欲,图木和他的手下也惊讶地看过来。   “这个么……”我该怎么解释呢?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曾经跟你们说过“静电”?”   “记得!可是那是不会使人受伤的!”孔烨急道。宴池不语,认真听着。图木和他的两名手下却是互相目瞪着彼此,一头雾水。   “他们用的武器自然不是静电,而是比静电强得多,又比雷电弱的一种电流。”   孔烨道,“听起来很复杂,总之知道是种武器就行了。”说罢,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我好笑地看着她,一眼望见宴池沉思的表情。看样子他又沉浸在内心的科学世界去了。老实说,难得看到他认真,疑惑,甚至有些发呆的表情,真的和平时的感觉不一样,很可爱!   我们这边分析秘密武器的时候,那边被电倒的人已经被一帮卫兵带走了,想必要吃几天牢狱之苦的。   而发生了这个小小插曲,人群在经历过各种情绪之后,愈发有秩序起来。少了许多口角与争执,再有人被禁止入城后,也再没有发生打斗事件。   这样很快,便排到了我们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六章 同门相聚      曦和城下,巨大的城门敞开着,城门内外,两列士兵林立。而在门口的负责安检的人员之后,几个赤曜成员,静静凝立。至于他们曾经使用过的电棍,已经很好地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之下,不被世人所察觉。这神秘感和震慑力是有了,只是这些电是打哪里来的呢?   我们一行六人行至城门口,图木打头,向检察的兵丁递上通商凭证还是户籍之类的,总之都是伪造的就是了。我们还是很信任图木的能力的,他弄的□□,想必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果然,我们盯着那名士兵,见他面无异色,将凭证归还给图木,挥手示意我们可以通过。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但就在我们正要通过城门之时,一个声音略显生硬地喝道,“等等。”   同时,红影一晃,我们面前便多了一人拦在那里。连帽红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在风帽的阴影下,一双眼如鹰隼般,紧紧盯着我们。   他的目光在我们每个人的面上游弋而过,图木的两名手下虽是久经沙场,却也在这目光之下微微震颤,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实力的悬殊。便如羊遇见狼,即使是群羊遇到孤狼,由于天性使然,也是兴不起反抗之意!   图木瞥了两名属下一眼,不卑不亢地与那名赤曜对视。   “阁下这是何意?”   那名赤曜说了句什么,我们没有听懂,只看他欲伸手过来拉人。孔烨早就按到腰间的手一抖,一条长鞭灵蛇般地抖出!   那名赤曜反应不慢,身子立时后退,只是孔烨这一鞭像是生生拔长了一截,仍是绕在那名赤曜的腕子上!鞭子是死物,又没有机关,自是不能凭空变长,但人却是活得,人使用鞭子的手法是千变万化的,所以将那死物也用得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孔烨一手握着鞭子,冷冷地看着那名赤曜,而对方虽是不服气,但任凭那粗壮的胳膊如何使力,竟是不能挣脱开来!   这一幕事出突然,四周之人都是呆了一呆,继而在看到其余几名赤曜围上前来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哄乱。见识过赤曜类似展示神迹般的出手后,人群里不管胆大胆小,好事的还是爱看热闹的,此时倒是非常有默契地向外围退了开去。   图木一手抓住孔烨的长鞭,松开那名赤曜,一边对对方说着什么。然后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孔烨,叹了一声,“你太急躁了,他是……看出你们几个……武艺不凡,要我们跟他去特殊记录下身份,并不是……”他言下之意是并不是揭穿了我们身份造假的问题,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当着大伙说出来。   孔烨一怔,面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红润的嘴唇微张了张,似要说些什么,后又紧紧抿在一起。最终脖子一梗,侧过头去,哼道,“谁听得懂他说什么?他要动手,还能容他欺负?”   “……”   图木对赤曜说的显然也是解释的话语,只是好像并未起到什么作用,那些赤曜盯着我们的眼神似乎更加凌厉了。   看着这一幕,我手扶额头暗叹,“语言不通害死人啊!”一边又在想,现在已经不是文书是真假的问题了,而是我们的武力引起了对方的忌惮……   看来此事不能善了!难道真要与他们动手?   此时的情形真是蛮尴尬的。以城门为中心,一个半圆将人群与这边分割开来。而在半圆的中心处,我们与赤曜们对峙而立……   而在这中心与外围的一片空余中,刚刚出现的一伙人无疑成了此刻对峙情势下的一道醒目的风景。   无论是我们,还是对面的沙国士兵与赤曜,此刻都将目光从对方身上转移到那几位新加入战局的人们身上。   而更加令众人惊讶的是,这新到的五人的样貌与气度。如果说我们几个为了方便行事,改变了容貌,使自己变得不大引人注目。那这几人的到来必然是自信而鲜明的。   是的,鲜明!他们这样的组合无论到达哪里,都会是众人的焦点!这五人中,或仙风道骨,或风骨如竹,或儒雅潇洒,或清美出尘,年纪最少的一个,也是丰姿俊朗,这样的人也许一个出现在世人之中,倒是不足为奇。可若是五人一同出现,便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那五个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飘扬在风中的衣袂与发丝略带尘土,牵着的马儿露着疲态,应是经过一番奔波。这大漠风沙的洗礼丝毫没有掩盖这些人身上的独特气质。稳重的,潇洒的,清冷的,英气的……有句话叫做人靠衣装,很有道理,还有句话叫做瑕不掩瑜,更有道理!真正的美玉不怕些微瑕疵的存在。尘土也掩盖不了明珠的光芒,就如人一样,有些人,无论身着华服还是布衣,身在殿堂还是荒漠,那股子气质气势,却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   自从这五人出现后,来自赤曜那边的灼灼逼视便转移了些,似乎比起我们,这五个人所代表的力量,更加令他们不能忽视!   五个人就那么云淡风轻地走到我们身边,略停了停。当中为首的中年人面目和善,颌下几缕美髯,一派仙风道骨。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扫过我们几人,在我的面上停顿了片刻,转到了宴池那里,却只是含目微笑,眸中尽是温和友善,然后径直从我们身边穿过,来到赤曜面前。   看到宴池了然的模样,看来是认得他们的。观这几人样貌风骨,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在白道武林拥有着特殊地位的门派。   宴池轻轻说了声,“是那边的师兄师姐。”   那边,自然是我不认识的蓬山派了。虽只是初见,仍觉得盛名之下无虚士。   只见那中年美大叔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拿了个牌子轻轻往前一递。他对面的几名赤曜先是备好了防卫的架势,然后见对方递了个牌子,其中一人便探身一看。只看了一眼,身子便是一僵,连牌子也为敢接,竟是躬身行了一礼!他身边的几名赤曜也未怠慢,整齐行礼。   蓬山派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有面子甚好,看着美大叔与那赤曜说着话,指了指我们这边。我知道,我们的问题也该迎刃而解了。   蓬山派的其余四人便在我们旁边,我禁不住好奇,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三男一女,其中一名身材瘦消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长相算是几人中不甚出众的一位,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支箭,一棵竹,坚忍不拔,精气内敛。   另一名公子哥样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儒雅清俊,身上有着一丝和宴池相近的气质,只不过他看向我和孔烨的眼神太过放肆,让人感觉有些孟浪。   而看起来最年轻的那名俊朗青年,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初升的朝阳,散发着给人正能量的青春气息,虽然耀眼,却不似如日中天那般刺目!他眼底的澄净便如两年前的尚风……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宴池看,眼中神采涟涟,那种说不清是敬佩还是好奇的神色,连我看了都觉不好意思,难为宴池竟是微微一笑带过,自在依然。   至于蓬山派此行而来的唯一一名女子,她予人的感觉似是初春三四月的湖水,清冷中带着点恰如其分的暖意,不至于让人寒冷彻骨,却也不会轻易去触碰……   她冰晶般的眼睛也正朝我们看来,目光相接之时,她淡然地一笑,予人的感觉仿似由初春三月到了宜人的五月,不惊艳,只是舒服……   感受着那份舒服,我唇边的笑意亦是毫不吝惜地绽放出来,只是两个微笑间,便不算毫不相识的人了。   美大叔那边解决的很快,几句话的功夫,那些赤曜便带着守卫恭敬地将我们迎进城去,留下身后一大群人兀自议论着这件新鲜事。是什么身份,能让一向骄傲的赤曜俯首恭送!   进了城,不由眼前一亮,这里的街道十分规范,规范地让我想起了从前……笔直的街道纵横交错,自城门开始,眼前是一条极为宽阔的大街!脚下,经历了百年风沙磨合的石砖,平滑中透着些许沧桑……一眼望去,远处的建筑高低林立,屋顶以圆顶与平顶居多。建筑群中夹杂着一抹抹的绿色,四周也是一排排的树木,显然,这座沙漠中的城市,绿化做得相当好!   身后已不再有那些守卫跟着。我们几个这才在大街上站定。众人都收回了浏览这座翡翠之城的目光,自然地分成两排,一边是蓬山派,一边是我们。宴池站在不左不右的位置,脚下不丁不八,随意地站着。   本以为对面那位美大叔会先开口,没料到倒是他身边那个拿着折扇的公子哥一步踏了出来。在我们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伸手便在宴池肩上一拍,笑骂道。   “臭小子,许久不见了,愈发的能端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七章 源晟师弟      “臭小子,许久不见了,愈发的能端着了?”廖玉一只手拍了拍宴池的肩膀,之后干脆就搭在那里,眯着眼笑道。   他的笑容很灿烂,像沙漠上空晴朗的天。比之宴池温润清美的笑容,似乎少了分狡黠,多了分不羁。   宴池微微一笑,转身向美大叔微微躬身,“有邵师兄在此,宴池不敢放肆。”他侧身见礼,十分自然地脱离了某人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这番话说出来既给了邵师兄面子,又不轻不重地点了点那个抢了师兄话头的人。   邵师兄微笑捋须,微微点头,虽不知他心里具体想的什么,但显然十分受用。   廖玉看着自家师兄那副陶醉模样,看着对面那只笑的风骚的狐狸,暗骂一声马屁精。这位师弟虽然在派内待的日子不长,但却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厉害角色,尤其是派内的师姐师妹,更是对他好得不得了。近年来,他和白絮师叔有很长时间没有回蓬山,不知有多少女弟子“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只是目前看来,这小子仍旧死性不改,身边跟着两个风姿各异的女子……虽说长相只数中人之姿……但是……看着祝宴池那原本生得祸国殃民的面容此刻易容成的另一番模样,虽然还是一张小白脸,但是原本搭配的堪称完美,单拿出任何一样都是令人惊艳的五官,只是稍加掩饰改动,便成了不甚乍眼的一张脸。   蓬山派所学广博,门人大多多才多艺。对于易容之道倒是也有涉猎。廖玉本就知道白絮师叔和这位祝师弟都是精于此道的,也就心中了然,也暗暗猜想祝师弟身边两名女子的真容究竟是什么模样?自诩风流之士对于神秘的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对于美女亦是没有抵抗力的,而二者合一,对于神秘的美女,真真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所以从城门一路走来,他的目光倒是大多集中在不知真容的美女身上。   好奇归好奇,但此刻在言语上,却不能输人。所以,廖玉向着邵师兄一拱手。   “我家师兄襟怀宽广,高风亮节,岂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呢?祝师弟莫要乱说,到让人小觑了师兄!”   邵峰看着这两位师弟在自己面前演的这一出,眼光瞟向了那位许久未见的祝师弟。师弟的内力似乎和以前不同了,磅礴浑厚而敛于内,自己竟也看不出其深浅……而师弟身边那名女子,子允曾说过其深不可测。今日一见,自己竟然看不出对方是个身怀武功的人!她周身并无真气流动,呼吸亦是自然平和,只是看她目光澄澈,皮肤晶莹如玉,那种晶莹却不是单靠先天所能生就的……倒有些像是本门珍稀典籍中所提到的……   莫非……她小小年纪,功力竟然已臻化境!   想到这里,邵峰自己都不大敢相信,更无心思和两位师弟闹下去。当下低沉地咳了两声。   宴池退后一步,在邵师兄身旁为我们一一介绍。   “这位是邵师兄,是掌门师伯他老人家的首座弟子……”   原来竟是蓬山掌门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果然颇有派主之风。一派掌门人,首要稳重,识大体,兼有胸襟气魄。否则,便是武功高绝,亦难服众,做事激进,则更难守成……   我和孔烨急忙见礼,图木抬手抱了抱拳,面容甚是恭敬,估计宴池虽未点明门派,他也猜出个大概了,邵师兄慈眉善目的,想必图木是想从对方身上获取他自以为的解药吧。   “这位是陆师兄,是位最是博学的苦修士,比我可是强的多了。”难得见他谦虚一回,由不得人不想探看一番,原来是邵师兄身旁的那位风骨如竹的清瘦师兄。对于这位陆师兄,唯一的感觉就是默然,隐者,又让人不敢小觑……   原本以为他不会开口,未曾想他淡淡的说了句,“叫我子允便可。”便再不张口,面上依然冷冷的。   我们在有些讶然之余,只得口中道,“见过子允师兄。”他微点下头,垂下眼帘,便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言语。   宴池接着介绍,“这位是廖玉廖师兄。这位是林芷菁林师姐……”   廖玉瞟了宴池一眼,微撇了撇嘴,却对着我和孔烨展露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来。那位林师姐则是向着我们微微颔首。   这一轮下来,全是师兄师姐。我看着那个明显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俊朗少年,只不知这位是不是该是师弟了。   却见宴池住了口,望着邵师兄含笑不语。   “还是我来为你介绍吧。”邵师兄慈和地看着那俊朗少年道。“这是源晟源师弟,说起来他入门已有六年了,只是身子不大好,平日只在后山住着,不大到派中来。你又是不常回来,每次回来又是事务缠身……因此,你二人今日倒是第一次相见。”   “原来是源师弟,”宴池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赞道,“果然是良才美质,难怪能得到太师傅他老人家的指点教导!”   宴池之前从未见过源晟,却也知道太师傅自传位于青松师伯之后,便不再理派中一应事务,一直都在后山闭关参悟天地之理。偶有外出云游之时,也是飘忽来去,从不交代什么,更不用人照顾服侍。而这位源师弟能在后山一注经年,又不来派中走动,她这一身武艺只能是太师傅亲自教导的……只不知他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听了宴池这番话,源晟面色微赧,深施一礼道,“源晟当不起师兄赞誉,我自小体弱,又无父母,太师傅只是怜我孤苦……”他神色间蓦然一黯,话语顿了顿,“不过我虽在后山修行,却也知道祝师兄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当真是不虚此行!”   宴池目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师弟,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极清雅恬淡的笑容来。   “看师弟如今神采奕奕,内力有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不提源晟的伤心往事,只是略加鼓励。他又拍了拍源晟的肩膀,“在场众人中属你的年纪最小,要多向师兄师姐请教,必然受益良多。”   源晟听了心头一动,连忙低头受教。我看了看宴池,见他也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不由斜了他一眼。看来他是打心里头喜欢这个源师弟,在帮着他拉师傅呢。只不过他不知道我的底细,说道才华资质,我可是比不上他们这些天才的。   而在宴池这番话后,蓬山派的几人自然领会得其中的含义,将目光聚拢到我和孔烨的身上,而那位邵师兄更是笑吟吟地看着我,他身边的那位子允师兄虽然仍是低垂着眼帘,好似无甚在意的样子,但从方才道现在,我可是挡回了他好几拨的真气试探了。   他这又是何意呢?   宴池的介绍又适时地响起,“这是我在夜羽的师妹,云夕,孔烨,那几位是我们在沙国新结识的朋友。”接着他的话头,图木三人一一见礼报名。   “云夕……”林芷菁讶然喃喃道,“是在七国大赛上一举成名的‘仙音云夕’!”   “原来是新一代的‘夜羽双姝’,幸会幸会!”廖玉眼中放光道,面上掩不住的兴奋。   新一代的夜羽双姝?什么时候多的这个名号,我侧头看孔烨,她也是无奈地摇摇头,传音道,“江湖上取的混号,不提也罢。”   图木面上一怔,显然从未想到我们的身份,低下头默默深思着。   而对面,廖玉那厮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我二人,邵师兄饶是涵养再好,也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道,   “原来是两位齐国大赛上的状元,失敬失敬。师尊一向惜才,尤其喜欢贵团的那些新颖词曲,道是发前人所未发,如有空闲,几位一定要随祝师弟到我蓬山一游,也让师尊高兴高兴。”   当下我和孔烨寒暄一番,大家也熟识些了,看曦和城格局景致都与中原及海外大相径庭,颇感兴趣,于是我们牵着马儿,一路上信步游街。   邵师兄和子允两个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沉默古拙,两个人却出奇地合拍,连我和孔烨这些刚刚接触他们不久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源师弟看似有些腼腆的性子,在遇上宴池之后,便充分爆发出来了其内在的热情与积极性。   看着源晟眼中越来越明亮的神采,就像卡通形象里眼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的孩子。我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啊!”   年轻时可以放肆而不显愚蠢,因为放肆本就是年轻人的特权,可以热血冲动,因为青春的火焰从不瞻前顾后,可以完全地去崇拜,去追求……这样的热血青春是属于源晟的,孔烨的,尚风的,甚或是宴池的……不过前提是他不要这么老城精明。   而我……虽然我的心放得很宽,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世为人,经历生死,不论是年龄上的叠加,还是超时代的知识以及生死间迸发出的深刻领悟,这些都在证明一件事,我的心,在某些方面上,确实有些老了……   我追求自由,但不会不顾一切!我也相信正义,却又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我也想造福苍生,但那伟大的有些飘渺,我要先保护好身边的亲人朋友……而源晟,他想到小时候的身世,会流露悲伤,他会因为见到自己憧憬的人而欣喜雀跃……   他可以仅凭派中流传的信息,便奉出一位偶像,又因为见到这位偶像的形象与自己心中构想相符而将这份崇拜升华!这无关情感的积累,也不是深思熟虑后的欣赏,这只是一种由心而发的最单纯的情绪,没有桎梏的热情!   也许只有在这个相对古朴,远离资本主义“一切为了利益”的侵蚀的时代,也许因为在表达方式相对直接些的武林,也许是在教育风格相对开化的蓬山派,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眼神才会如何真挚与清澈,拥有着有些腼腆而又充满热情与追求的性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八八章 答师姐问      天下间的女子,大都喜欢新鲜玩意儿,我和孔烨如此,林芷菁亦如是,她虽看着清冷一些,却也对街边铺子里琳琅满目的稀罕物颇有兴趣。想蓬山派深居海外山中,她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到大陆上来,故而有些我们见惯的来自龙羽两国的货物,也要为她讲解一番。   不是有句话说,购物最容易让女人找到共同话题。服装、饰品和美容,这是女人间永不落时的谈资。而且在我看来,还不分时间与空间!   经过一段“逛街”的旅程,林芷菁与我和孔烨在一起,迅速地培养出来初步的友谊。别的我不敢说,聊天可是我最在行的。开玩笑,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千年的见识,要是还能聊天聊到词穷,那我可就真该找块豆腐撞头了!   因此,我们三个女人,倒也相处自在。只是身边无端跟着个廖玉,却有些让人无语。虽然他心细周到,又会讨女孩子欢心,但是一来,很少有女人会喜欢跟屁虫一样的男人,二来么,我们三个都不似一般女子。   林芷菁一身清冷气质,也不见她发什么脾气,只时不时一记冰寒的眼神抛过去,廖玉竟然会稍作收敛,不由自主地退后一些,这点倒是没想到。而且通过他们两人偶尔的唇枪舌剑,我和孔烨还发现这位林师姐还有些毒舌……难道这位是个毒舌女王范?   再说孔烨,这位大小姐自小便是一股子傲气与凌厉,自从跟了红喙师傅之后,更多了几分豪气与威势来,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她简直视天下男子为无物!十足的霸气御姐范。导致她在夜羽时的众多追求者大多望之而却步,只能在暗地里魂牵梦萦了。   而我么……唇边慢慢绽开一抹微笑。我想我应该是属于腹黑一类的吧。以一个成年的灵魂在一个稚龄女童的身体里成长至今,扮过嫩,装过天真,装过糊涂……恐怕也只有宴池那样的狐狸才最了解我吧……   我们这三个女人在一起,足可以演一台大戏,哪里还插得进他呢?   “云师妹……”我听到林芷菁换我,收了心神,抬眼看她。见她正抚摸着货架上一个鸿雁图案的瓷瓶。“其实我有一个疑问方才就想问你了。”   “师姐有事尽管道来,小妹必定知无不言。”   她未立刻言语,放下那个瓶子,信步踱出店铺。于是,我们便出来到了街上。前边的几位师兄弟和图木几人走得不是很远,想必是刻意行得很慢,十分照顾我们逛街的行为。   我跟在林芷菁身后,见她忽然停住身形,转过身来,幽幽一叹,眼神中幽深一片,似是看着我,又似没在看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句“雁丘词”,此时道来,何意?   不只是我,孔烨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林芷菁,倒是廖玉,像是理解她的想法,神色间有些触动。   林芷菁默然片刻,目光回复了焦点,炯炯地看着我。“这首曲子,是云师妹于七国大赛上吟唱出来的。我当时虽未亲至,事后听闻,仍是感叹不已……这首词令,曲子固然哀婉动人,但是其精魄之处,却是在词上!”   廖玉一改闲散做派,郑重道,“此曲一出,字字含泪,句句有情。于情之一字上,当无他作可以盖之也!”   林芷菁看了廖玉一眼,“这次算你说的对。”然后对我说,“云师妹,可否为我讲讲词中这段凄婉缠绵的故事呢?”   “当然可以。我们边走边说吧,不要让师兄他们久等。”   于是我一边漫步,一边讲述着这段由元好问所见所感而来的“雁丘词”。   “从前,有一位诗人,他喜欢游历山水……一日,他见到有人射下一只大雁,而这只雁的伴侣在天空哀哀鸣叫,盘旋不去……那只雁最终一头栽下,落地而亡……那位诗人有感于大雁的忠贞,将两只死去的雁从猎人手中买下,埋在了一处,起了个冢,立了辞,才有了这雁丘词。”   她们三个就这样边走边听,听完了故事的结局,林芷菁轻叹道,“没想到雁儿如此重情……倒是比有些人强上许多。”   廖玉道,“万物皆有情,世上已有许多痴情之人的。”   林芷菁淡淡言道,“总归不会是你。”立时噎得廖玉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好笑,想来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好色”,不过廖玉看女人的眼神并不猥琐,反而有些冠冕堂皇中带着欣赏的意味……   其实这世上的人也并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看似正人君子,却一肚子男盗女娼!而有些人虽然嘴上风流,却也未必真的做过什么“风流事”!   这两个人,一个冷冰冰,一个嘴花花,有点意思。   说完了雁丘的故事,林芷菁几次欲言又止。她不开口,我也不便去问,就在这样的默然中,静静地走了一会儿。   慢慢的,林芷菁赛雪欺霜的脸上微微泛红,为她冰冷的气质平添了一丝生气。   廖玉那厮的眼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了去。   看见他那副色与魂授的样子,林芷菁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终于开口对我说,“云师妹还记得在‘惊才绝艳’四字题的第三场所唱的曲子么?”   我想了想,哦,是那首“斯卡波罗集市”。于是点点头。   “那首歌真是犹如天籁,绕梁三日……只是……”她的脸愈发红了,“不怕师妹笑话,我从听到的人那里超了份歌词,却……不甚明了,又查了许多经史典籍,请教了几位大儒和译官,却都不能解释……词里的含义……”她顿了顿,鼓足勇气道,“还请师妹指教!”   我在心底说着,你要是能明白英文,就真的奇了怪了。如果说这个世上可能出现英文的地方,我想也就只有那里了……   “这个么……”我微羞地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什么?”林、廖二人同时惊呼。引得百米外的宴池他们回首望来,   “我是在一次梦中,听到此曲,醒来后觉得美妙,便硬记了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言语的孔烨,听了我这话,再看看蓬山派那两位高足有些呆愣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唇角那抹无声的笑意。云夕这丫头,成日里古怪甚多,不是小时候遇到了什么奇人,就是祖传下来的奇方妙法,实在说不清了,就说是做梦梦到的。真是个怪胎!不过自己这些和她相熟的人,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是朋友,就要相信她,实在太不可信的时候,就要尊重她,谁没有秘密呢?况且,云夕的许多奇思妙想都是为了大家好,甚至可以说是对国家有益的……   她看着林芷菁有些抱怨道,“这个我可以证明,在夜羽时,有一夜她半夜爬起来不睡觉,在纸上抄着什么,一边抄还一边哼唱。当时还以为疯了。后来听来倒是十分好听,只是我们也都听不懂。”   我装作害羞的样子,“见笑了。”心里却想着,好个孔烨,编瞎话竟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了。看她那身傲气,谁会想到她是信口说来?   林芷菁这才从愣怔之中回过神来,“此等奇缘,云师妹也是有福缘之人那。”慨叹一番之后,她显得有些失落,也无心思去看街上的货物与景致,兀自想着什么。   没有人问东问西,我也乐得观光观光。曦和城毕竟是只有百年历史的城池,比起中原那些动则几朝的古都,要年轻多了!因此也少了许多弊端。道路宽广,没有那些羊场小道和小弄堂。区域划分的规范,房屋之间拉开合理的距离,并错落有致,不容易形成“风口”。引水系统良好,地上还有下水口,沙国降水稀少,这下水口多半是用来储水或是引水灌溉的。   说到灌溉,不得不说曦和城的绿化了。整个沙国,当以这里为最!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些树木,一块绿地。看远处一片绿树成荫,当是公园之类的地方吧。这些树木草地能够很好地防风防沙,防止水土流失……   难怪一进曦和城,便觉得风沙小了许多,空气嗅起来也舒服了些。植物多些就是好啊。对空气好,对环境好,对藏上个把人来说,也很好。   我传音给孔烨,“留意地形,我们落脚后,绘出地图。”我这一路看来,可不是单单为了观光的。   孔烨目视前方,亦传音回道,“知道了。”   前方的宴池和我们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见他谈笑风生,温和地与师兄,师弟聊着,便如在夜羽时一般,走在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可我知道,他脑中一定也在飞快运转着,筹划着日后的行动,默记着路过的地形……   前面奔来几骑,还有两辆马车。当先一个白衣人带头下马,紧走几步来到我们近前,他迅速地打量了一番,面露喜色,“贵派使者远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陛下早已为使者安排了住处,微臣代吾主陛下前来迎接,请诸位随我来。”   他这番中原话,说的十分流利,没有丝毫生硬,显然是个外交官的角色。   此时,我们这些人已经汇合到一处,图木就在我身旁,低语道,“这个人就是白曜成员。”   “哦”,先前我见这位官员抱拳施礼的时候,袖口上隐约绣着什么标记……因为是白色衣服,那标记还挺醒目的,便注意了下,不过也未看的十分清楚。如今听图木一说,对照之下,才悟出那人袖口上绣的分明就是个字母“W”嘛!   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火焰啊,神兽图腾啊,梅兰竹菊什么的……W……不会是是white的缩写吧!white,白曜,W……这位穿越前辈也太大而化之了吧。   我现在甚至在想,赤曜的衣服上,会不会绣了一个字母R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 光伏屋顶      蓬山派与沙国皇室的关系果然不一般!沙国的教皇陛下竟然排了使臣来迎接!还特意备了马车。   那使臣请我们坐车前往住处。不知是否为了表示对蓬山派的尊重,亦或是掩人耳目,大概两者兼有吧。   我看着宴池,传音道,“要一同去么?”   他点头,“只管前去,利大于弊。”   我在心中想着他口中的利弊。弊应该是我们的身份样貌由暗转明,自由受到些限制。而利么,当然是能够更加接近目标,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直捣黄龙!   而以我们易容改装的本领,这弊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想到这里,我自然不再犹豫,上了马车。   图木与那名白曜说了几句,打算另行投栈。那使臣知道了图木不是蓬山派之人,而是我们的朋友后,也就不再挽留,任其自去了。   马车外面看起来一般,内里却是十分舒适,宽敞而布置华美,茶点茶具,靠垫毛毯一应俱全。车厢内可以轻松容纳七八人。我们总共八个人,坐两辆车实在是轻松加愉快!驾车的人显然是把好手,将马车驾驶的十分平稳,速度也不慢。   听着外面形形□□的各种声音,我没有掀开车帘去看,心里却能一一分辨出那些声音所代表的地方。而且我知道我的两个伙伴也是如此……   渐渐的,感觉周围的环境从嘈杂喧嚣渐渐变为宁静肃穆。可以感觉到无数武者的气息,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一种众多却又整齐的稳健步伐声。这种步伐声我曾经日日听到……那时还是在北疆的营地里……   而目前所听到的步伐,稳而不重,齐而不板,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应是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精英。在沙国都成内,这样的精英军队,只可能是禁军。   “莫不是此行要入宫去?”我轻言道。   宴池伸了伸懒腰,宽敞的车内只有我们三人,他就算打横躺着也是不打紧的。他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柔软的靠垫,双目微合,嘴角却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如此不是更好。”   孔烨赞同道,“正是,我倒宁愿直接潜入皇宫救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进入夜羽艺团学艺的最初梦想便是执三尺剑,荡尽恶霸贼寇,驾梯云纵,潇洒天下云游!   但这里是皇都,不是江湖。   马车一直匀速前行,只是在中途停过两次,似是守卫关卡。那位迎接使臣说了几句话,便通行无阻了。过程中,终是没有人检查过马车,掀开过车帘。   马车终于停了,这回不是关卡检查。因为听到那使臣用中原话恭敬地道,“贵宾园已到,诸位使者请下车吧!”   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清雅的院落,院里院外尽是高耸的大树,茂密的花草。大树树干粗壮,姿态各异,枝干虬然,如龙腾蛇舞,地上的花草品种颜色不一,看起来像是山中自然生长的野花一般,充满生机。这里的每棵树,每种花都是姿态各异,高低不等。没有人工修整斧凿之迹。这个院落的布局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自然……每一处树木、花草,甚至是怪石,看起来就仿若天然生长在那里,经历千百年自然演变,浑然天成的景致!   但任谁都知道,这里决不可能是浑然天成的!那这里便是人为建造的。能够以人力造出天然的韵味,这需要怎样的艺术造诣与胸襟!   邵师兄一脸肃穆地望着眼前的院落,慨然而叹。   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子允眼中精芒一闪,竟微微动容道,   “这环境构架,这花木栽培……”   邵师兄点了点头,“不错,这处院子和咱们派内后山‘观心院’一般,都是出自百年前派内一位祖师之手。”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子允目中含着一份憧憬,显然是遥想起百年前惊华绝世的几人。   他二人这番对话,立时引来廖玉与林芷菁的注意,并纷纷向邵师兄请教当年之事。宴池亦是颇为好奇,人虽未动,却也凝神细听。   而我,此时已无暇其他,只是看着院中那一处二层小楼。   院子里,花木掩映中,矗立着一栋小楼,典型的洋楼样式,不大却精致。白色石材外壁,门边窗边雕刻着浮雕图案,屋檐上没有琉璃瓦和神兽,只有一大片暴露在太阳光下的点阵遍布的斜顶和两侧尖顶的阁楼。   我紧紧盯着那奇怪的屋顶,眼中光芒越来越亮。最终,我轻舒了一口浊气,静静地看着那屋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位百年前的前辈,我虽未见到他,却在此次的沙国之行,一点一滴地重拾他的足迹。隔着时间洪流,却觉与他越来越亲近……   那屋顶上倾斜的板材,虽然看起来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大一样,但是那眼熟的材质,结构,还有迎着太阳光的角度,分明就是吸收转化太阳能的光伏板嘛!   我对光伏板的内在构造不是很了解,但是外在形貌却是十分熟悉。我在穿越之前,社会上正在倡导新建的建筑物屋顶或者南面外壁多采用这种光伏板材质,即可节能,又可环保。只是这样造价很高,不易普及。想必会像手机、电脑等曾经的奢侈品一样,要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才会成为日常生活的主流产品吧……   “师妹,师妹?小夕!”   我双肩一紧,心下一惊,缓过神儿来,这才发现在我面前咫尺之处,宴池正细细地看着我,眸中带着关切之色。而我的双肩,正被他修长莹润的双掌握着。   “怎么了?”他的话语无比轻容,像是怕惊吓到谁。   我微微摇头,“只是走神而已。”   他的手松开了我的肩膀,抬起右手,在我额上轻轻弹了一记。   虽然不疼,却让我没有料到。我下意识地揉揉额头,抱怨无辜的眼神便给他递了过去。   “干什么呀?”我不满地咕哝着。   他却是笑的开怀,弯弯的笑眼里神采流溢,定定地看过来。那目光就像是外国友人看大熊猫,天文狂热爱好者扶着高倍望远镜看星星一样。   他一拍手,想到了什么绝世好主意一般,“决定了,以后小夕再迷糊走神的时候,我就用这招唤醒你!”   我咬牙切齿道,“你下回试——试——看——”   孔烨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真得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情骂俏吗?”   听了她这话,我的脸上也是一红,这次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我偷眼一扫,将每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廖玉一副忿忿然的样子,林芷菁目含惊讶地看着我们,源晟则是懵懂之中带着一份羞涩,却又不无好奇地看过来。邵师兄不愧是虚长几岁,沉稳得多!他只是微笑着看了看他的祝师弟,又看了看我,然后笑意更盛。虽然他笑的慈眉善目,但我却觉得他的笑容为老不尊!   蓬山派的几人中,只有子允师兄没什么反应,他的心思依然被庭院与小楼的设计所吸引。难怪宴池要说他是派内第一苦修士了,单凭这份求知的执着与不闻外事,已经难得了。   而在场众人中,最尴尬的要数那名白曜使臣了。他是走也不是,看也不是。催也不好,不催也不好。只有低垂着头杵在那里当看不见,听不见。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达到物我两忘一般。但是看他憋得有些发红的脸孔,便可知道事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又看看宴池毫不在意,依旧故我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是低估了他的面皮厚度。   邵师兄的一句话倒是为那使臣解了围。   “大家也别在院外站着了,进屋坐下来慢慢聊嘛!”   使臣道,“正是正是!诸位里面请!”   他将我们领进了小楼,大致讲解了一番。话语极尽客气,意思却包含了,这里是皇宫的外院,虽不比内院忌讳多,却也不能四处乱走之类的。   “……几位暂且休息下,养养精神,申时,陛下在崇光殿为使者摆宴,接风洗尘,届时,下官会来迎接诸位的。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零章 宫墙内外      他将我们领进了小楼,大致讲解了一番。话语极尽客气,意思却包含了,这里是皇宫的外院,虽不比内院忌讳多,却也不能四处乱走之类的。   “……几位暂且休息下,养养精神,申时,陛下在崇光殿为使者摆宴,接风洗尘,届时,下官会来迎接诸位的。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告辞了……”   申时……还有一些时候呢……   那白曜使者离开后,大家在客厅也是做不安稳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个院落和蓬山派实在颇有渊源。除了邵师兄之外,竟是连子允也是从未得见的!先人手笔,后人又怎能忍住不去一观?   于是蓬山派的几人便央着邵师兄一同去院中,房前屋后观赏一番。   源晟见宴池依旧安坐在椅子上,便热心邀道:“祝师兄不一同去看看么?”   邵师兄本已到了门口,此刻回头对宴池微笑道:“祝师弟也一起来吧。”他话语很短,却自然而然有着一股子长者之风,不容人拒绝。   宴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和孔烨,潇洒中带着些慵懒地轻轻起身:“师兄,请。”   邵师兄微微一笑,当先昂首阔步而出。   那院中的布置,木石之间完美的搭配,无丝毫匠气,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这些我也十分佩服!甚至于我刚见到这些的时候亦是十分震撼。但是这种震撼与我后来见到的东西相比,已然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了。至少是在目前来说……   此刻,我的脑中思绪纷乱。是欣喜,亦或是迷惑,甚至涌起一丝已经很久不敢想起的希望!却又在这一丝希望之后,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从前的,现在的,家人的,朋友的,师长的,以及……我已下定决心与他相守一生的……那个人……   百年前,这片大陆上尚无沙国之时,一位奇人从天而降,来到沙漠之中,改变了沙漠中各部落的征战与贫瘠,寻找到水源,开拓出绿洲,虽然他的影响力在中原遗留甚少。但是,他的事迹和一些超凡的知识与技艺,却记载于曾经与他颇有渊源的几个门派之中……   依据目前的种种证据,我确定,他和我来源于同一种文明与文化!而他,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无人知晓。我甚至觉得,他是否回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便会隐隐激动。但是,激动过后,便是随之而衍生的挣扎与矛盾……   “你有心事。”一直没有做声的孔烨冷不防地道出这么一句。   我的思绪尚且混乱,不自觉地回答:“没有……”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抬头望见了她的表情,出口的话语便只剩下一半儿。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眼中的真诚让人不忍欺瞒。她的语声渐转轻柔:   “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平素也就罢了,但是今天,你的样子很让人担心……”   她看着我动容的神色,叹了一声:“就连我都看出来了,祝宴池呢?他向来心细如发……你呀!还真当别人都是傻的不成?”   我心中一动,的确!我身边的伙伴,他们都是如此优秀,又是那么的了解我,这本来是好事。可是,我心中的感受又怎么能告诉他们!若是我有机会回去我那个世界,那我就要与他们永远地分离。离愁别绪,多一天都是折磨!若是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又何必告诉他们,徒惹担忧?   想到这里,我竟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开导了。佛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确,世间诸多烦恼,大多是世人自己寻来,心放下了,烦恼也就自去了。我又何必为未知之事徒增烦恼,扰人扰己。原本多了分希望,便要比没有希望好得多,我竟然还在为自己多了选择权而烦恼?当真是蠢啊!   我豁然笑道:“不错,我才真是个傻子!”这一想明白,几日来的阴霾瞬间散去,这笑声也就愈发畅快,直觉胸中闷气尽数吐了出去。   孔烨怔怔地看着我大笑不止,过了一会儿有些着急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疯了!”她倒是真有些急,用手来摸我的头。   我一把打开她的手,笑骂道:“你这妮子才疯了呢!我好得很。”说罢缓了缓,认真地看着她,“我方才一直在想一个蠢问题,多亏了你,竟然想通了。谢谢你,孔烨!”   “可是我……好吧,你现在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她先是有些许迷茫,然后一脸好笑地问道。   “安啦安啦!我们四处转转吧。其实这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呢。”   然后,我们两个人并没有到院子里去,而是在楼上楼下晃悠。   “孔烨,你看这个灯!”   “果然像你以前跟我提过的,没有蜡烛,没有灯油,也可以发亮,还没有烟……”   “我们去窗边看看吧,慢一点哦,那里有玻璃!”   以孔烨的眼力,自然不会撞到玻璃上。她只是好奇地伸手触碰着窗玻璃。   “玻璃?是什么?竟然比冰还要清透……这也是蓬山派那位老祖做的?”孔烨望着下方院子里的蓬山派众人,喃喃道,“真是厉害呀……”   我自然不能说是一个穿越的家伙造出来的,只能将这些“特殊”的东西算在那位蓬山的祖师头上。反正蓬山派早就是出了名的博学门派。   我到了窗边,随意地看着下边的景色。   廖玉好像和林芷菁在争执什么。这两个人,好好相处似乎不太容易那。只是可怜源晟了,夹在他俩中间,好似成了受气包,支持哪个也不对,又脱不了身,呵呵!那位木头脸的子允师兄,不负苦修士名头,认真细致地观察着一处怪石……   宴池呢?哦,在那边,和邵师兄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院子东侧,绿荫之旁,邵峰与祝宴池缓缓踱步于此。邵峰看着西侧犹在争吵的廖玉两人和夹在他们之间的小师弟,微微摇头。   “咱们蓬山派,与别派的最不相同之处便在于因材施教,不拘一格。从而造就了许多天才,也同时造就了弟子们鲜明而率真的个性。”   祝宴池在邵峰身后,温言道:“能够遇到师父,乃至入了蓬山派,一直是宴池的幸运。”   邵峰微微一笑,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师弟的目光慈和而怅然:“拜日教与本派颇有交情,你们那位师妹又是公主的身份……助你们来到此处,为兄也不知是对是错……但听你方才一言,即便是错又怎么样?你既是蓬山弟子,蓬山上下自然便要站在你的身后。”邵峰依旧面目慈和,唯此际,浑身自然而发的一股子气势显得不怒自威。   邵峰这番话意思明了,便是为这个师弟撑腰打气。祝宴池凝望着师兄,深深地鞠下一躬。   并不遥远的宫墙另一边,皇宫内院,紫璃宫   紫璃宫,在这皇宫中是个特殊的地方。这座宫殿在沙国的百年历史中,竟有一半时间是闲置的。而每一个入住其中的人自然而然被彪炳着尊贵的身份,并加封“紫月”封号!   这里住的不是现任拜日教主,沙国的皇帝,守备,却要比皇帝寝宫还要森严!因为,这里住的是紫月公主。   紫璃宫二层,精美的雕花窗子敞开着,一个乌发如墨,流泻如瀑,周身绿衣的女子倚坐窗边。初冬的寒冷似乎对她没有一丝的影响,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垂着,视线所在,是自天上洒下,落在窗台上,已不甚刺目的日光……   她微微抬起手,似要触碰那抹阳光。日光中,原本白璧无瑕的手愈发的晶莹白皙。只是……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缓缓收回了手,低低喃道:“不暖……”   房门打开,一名仪态庄重的中年女官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手中端着衣饰妆面等物。   “殿下!快到申时了。陛下在崇光殿设宴,请殿下出席。”女官的声音不高,然自有一份肃穆威仪。她见绿衣女子身子动也未动,便又施了一礼,“请殿下梳妆更衣!”   绿衣女子转过身形,只略略瞥了一眼那些衣饰:“紫色?我不喜欢。”冷淡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我便穿现在这身衣服去。”   女官微微垂首,声音却是有着丝劝谏之意:“殿下!”   女子整个人犹如一幅壁画,面上无任何表情,一双眼瞳,紫光莹然,分外妖媚:“我平日在此足不出户,也习惯了。宴席?我倒是没什么兴趣。司徒司礼请回吧。”   “殿下!万万不可!”女官的声音略微有了丝焦急,“此番来宾,不比其他,是来自蓬山派的贵宾!莫说与我教的渊源,单论他们此次前来,全为护公主周全,公主也该去这一趟啊!”   蓬山派!绿衣女子长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面上却依然一片淡然。   “既然司徒司礼如此说了,我前去便是。”   司徒女官一愣,没想到公主殿下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不过这位殿下不再和教主拧着较劲儿,总是好的。她微微松了口气。她对左右宫女吩咐道:   “为殿下梳妆,申时三刻之前,要装扮停当……”   在几双手的摆弄下,公主殿下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绝美的面上已然无一丝表情,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拢在袖中的手未曾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一章 形同陌路   沙国的落日,较之其他国家来的迟些。早已过申时,金黄的日光仍是毫不吝惜地洒在石头路面上,宫殿的墙壁和屋顶上,看起来迷醉而温暖……   来接我们的,依旧是那个白曜使臣。他在前引路,随从们则在我们身后跟随着。这里的皇城比之龙国的要简单明了一些,首先宫殿没有那么多,又不似故宫的皇宫内院层层宫墙门卡众多,从上方看去,一个个屋顶院落排列开去,通道角门数不胜数……   而这里,宫殿是西式风格的,每个宫殿整体性较强。历任教皇又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本就是女人居多,既然没有那么多嫔妃,自然也就无需那么多侍从,因此倒省了许多房子。所以,这沙国的皇宫内院倒是比之中原的要小不少。   宫殿精美宽敞却不众多,各宫殿间有着假山,小湖,花园间隔点缀,其间自有石头甬道相连,于这沙漠之地,造此景致,倒真是不易!   一路上,假山,通道,宫殿,禁卫等等尽皆入眼,铭记于心。一段路程之后,崇光殿显现眼前。   一座华美的宫殿沐浴在夕照光辉中,显得金碧辉煌,耀耀生辉,直如太阳神殿般,一眼望去,便觉光明炫目!   殿门大开,侍卫侍从分列两旁,优美的鼓乐声响起,我们随使臣来到殿前,有殿前官用清亮的嗓音通报了上去。之后,便听一个浑厚的女子声音道:   “请!”   那声音大气却无威压之意,从殿内远远传来,仍清晰入耳,可知功力不俗!   邵师兄打头,我和宴池,孔烨走在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我们三个自是易了容的,面貌皆有改动,这改动也是有学问的。既要让人认不出原有面貌,又不能太过普通。我们目前毕竟是蓬山派的弟子身份。这个门派,哪都好,就是收徒有些“好色”!其门人弟子中相貌平平者实在是凤毛麟角,果真有几个,莫不是奇才傍身,出人一等!因此,要冒充蓬山派门人,长得不行的,还真是假冒不了。   毕竟是面君,走上大殿的这一段路,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倒是不虞有声,但亦要落足轻稳,目不斜视,神态自若。两旁每隔几步便立着一名赤曜,他们身姿挺拔地立着,亦是目不斜视,但当我们走过他们身旁时,却能感到对方有如实质的目光在背上扫过。   来到殿中站定,听得邵师兄朗声道:“蓬山派大弟子邵峰,奉掌门之命,偕一众同门特来拜见教皇陛下!”   “诸位侠士无需多礼,快请入席。”   此语一出,叩拜自是免了,说实话,这种礼仪,纵使我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近十年,仍是十分抵触。   立时,有侍从引领我们各自入席。席分两列,几上已摆有瓜果杯盏,两人一席,并肩席地而坐。   侍从退立身后,我们这一边八人分坐四席,对面四席中已有三席坐满,倒是上首一席尚且空着,也不知是为何人所留?   入席期间,我也打量着那位上座的教皇陛下。   许是因为是宴会,因此并没有想象中教皇头上那通常镶满宝石的高冠与身上厚重的法袍。即便如此,她周身装扮亦是同这宫殿一般,华丽耀眼!云髻高盘,遍插珠钗。耳垂金环,颈挂璎珞,锦袍加身,金缎及地。姿容端庄,谈不上如何美艳,端坐在上,却自有一番庄严肃穆之气。她看起来四十多岁,浓眉下一双黑眸亮如星辰。说起来这沙国子民大多眸色较浅,原来这教皇亦是如我等一般的黑眸。只不知是否从那位前辈身上遗传而来……   女教皇微笑地望着这边,用她那浑厚而有特色的嗓音和声说道:“蓬山派的侠士们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本座敬你们一杯!”   她自称本座,而不称孤道寡,便是以着拜日教主身份而非沙国国主之尊来与我们对话。以拜日教与蓬山派的关系论交,只这一句,君与民之间的隔阂便减弱了些,难怪是掌握沙国大权数十年的人物!   她端起酒杯遥遥敬来,对面席上的沙国实权人物亦是举杯相敬,于是大家满饮了此杯。   她又对邵师兄道:“贵派与我教之渊源延绵百年之久,一向相交甚密。本座在他国使臣面前是国主身份,但于你们,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罢了。”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看着邵师兄,“本座记得曾见过你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十八年前。那时,晚辈陪同师尊来过一次曦和城。”邵师兄颔首恭敬地回道。   “十八年前……十八年……这么久了啊……”女教皇忽然有些心不在焉,像是缅怀起了往事。   原来,邵师兄曾经来过沙国,还是十八年前,与他的师父一起!我忽然间灵光一闪,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难以理清!蓬山派一派之主亲身前来,以其与拜日教的关系,那是否说明,十八年前,曦和城曾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正在此时,听见殿前官唱诺一声:“紫月公主驾到!”那声音清晰无比,在偌大的崇光殿中漾起阵阵回音,直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而随着这声通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着环佩叮当,自殿门处缓缓而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殿门。   紫月……公主……   我怔怔地望着殿门处。殿外仍是夕阳漫天,一行人犹如自光华中走出,向着殿内行来……她们迈进门的一刹那,尚且身披着殿外斜斜射进的夕阳,身前是灯火通明的殿堂,阳光与灯光在那一刻交织在当先的那个人身上,耀眼而朦胧……   我看过去的眼中尽是一片朦胧紫色中的光点斑斓。待那道婀娜的身影走进殿来,伴随着一声声或高或低的赞叹声,我才看清楚,那紫色原来是那人的华美衣衫,那光点斑斓原来是那人周身珠宝光华。   我感到身边的孔烨心跳骤然加快,而我又有何不同?此刻我的心中依然在呐喊着:“凌波!凌波!我们来找你了!你看到我们了吗?”   心中五味杂陈,喜悦,激动,还有……震惊!   这震惊不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美丽,而是因为她那双眼!如她周身紫衣,佩戴珠宝一般,紫色的眼瞳!散发着魔魅般的引人气息,有着胜过任何一种珠宝的光华璀璨,深邃幽然……   这……是曾经的凌波么?紫月公主一步步翩然走来,离我们越来越近。她的雪肤乌发,精致眉眼依旧那般美丽的动人心魄!盛装之下,比之从前更添妩媚艳丽。长袖拽地的紫色华服上精工细绣,挺括的面料在腰身处窄窄收起,形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从我们面前经过,似乎比从前长高了些。她的仪态让人无可挑剔,目不斜视地笔直向前,眼中淡然无波。既没有过去那隐约的羞涩,亦没有现在公主身份的傲然,除了看上去有些妖媚的紫色,什么……也没有……   我努力收回自己的目光,我怕那目光中流露出太多,怕在殿堂上这些政治嗅觉极其灵敏的人发现出什么。   我不由握住了孔烨的手,发现她的手上有些微的冷意。忽然,自我心底,一丝寒冷发芽、成长,渐渐蔓延周身……我想到了自己在镇北关的时候,曾做过的一个梦。在梦中,我前方一直有一个感觉极美的人儿,但我却追她不到。直到黑暗中传来她的话语:“姐姐,你为何还不来找我?”那话语如泣如诉,摧人心肝。然后,我便见到了那双我熟悉的碧绿眼眸,只是那碧绿在我面前渐渐变成紫色,闪耀着妖异光芒的紫色!   当时梦醒,出了身冷汗!细想只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个有些诡异的梦罢了。如今想来,竟是与现实惊人的吻合!心底冷意更盛。   凌波……她的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紫色?在外界一直神秘的紫月琉璃,我忽然间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她身上的改变,明显地印证了那个所谓的传说中的地宫之钥。   然而,除了那双妖异的紫眸,还有什么东西变了!她那完全陌生的气质,毫无感情流露的眼睛……以前她也是有些沉默的,但绝不是这种感觉!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由地联想到了尚风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心里一绞一绞的疼。不会的!凌波不管怎么说,也是沙国的公主,是沙国皇室的正统血脉,看沙国教皇那威严气派,断然容不得别人虐待她的后代……   我微微垂着眼帘,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   终于见到凌波了!比我预想的,容易得多。虽然这次相见,形同陌路。但也许是因为她没有认出我们,毕竟我们易了容的。不管怎样,先等待时机,向她表明身份,到那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二章 不眠之夜(上)      凌波,如今的紫月公主,她的到来使整个宴会到达了一个小□□!她就像磁石吸铁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无双的美貌,更加因为她“紫月公主”的身份。在沙国历史上,能够继承紫月封号的皇子公主要比国主还要稀罕。因为在沙国,每一代皇族子弟中,必然会选出一位成为国主,但这一代甚或上一代所有皇族中,却未必能够出得一人有资格拥有紫月封号。   我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缓缓向前而行,忽然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黄沙之国,崇光殿中,故人相见,却形同陌路,看着她的背影而不能相认……   凌波的前方便是教皇陛下,我看着那抹紫色身影,不经意间,却捕捉到了教皇望往凌波的目光。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但是那目光中的复杂却让我格外地留意。   那复杂难明的眼神中,自然有长辈看顾晚辈时的慈和,却又于其中有些缅怀与怔然,其间,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亦恨亦怨的情绪。但这丝情绪只是一瞬,眨眼间,女教皇的面上又回复平和,带着端庄的微笑,只是眉间的皱纹因为方才蹙眉的动作显得深了些……   当时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她那种复杂的情绪,直到后来……听说了凌波父母的故事……   “紫月拜见皇祖母!”那抹立于御座之下的窈窕身影敛袖低身,盈盈一礼。   女教皇哈哈笑道:“凌儿,平身吧。你来得迟了,一会儿可要罚你多饮几杯!”   紫月公主应诺一声,入了对面空缺的上首席位坐下。   原来教皇是凌波的奶奶,看她待凌波不错的样子,我心里稍稍安定。只是对于方才她那瞬间流露而出的恨意,仍很在意。   紫月入席后,果然自罚了三杯酒。她喝酒的样子亦是极美,纤指端着酒爵到唇边,朱唇轻启,下颌微抬,露出一截雪白颈项,喉咙微动间,一杯酒便已饮尽。一连三杯,俱是一饮而尽!三杯酒尽,面不改色,依旧稳坐如山。   我竟不知她还能这样饮酒!   记得从前,我们聚会饮宴的时候,男子先不提,女生里头,孔烨惯爱豪放饮酒,通常都是一仰脖直接灌下去。我则看心情,有时候疯起来也是如孔烨一般豪饮,大多时候是慢慢饮酒,这样不但醉得慢,还能品出好酒的醇香。而凌波,她总是小口小口地喝,像喝茶一样。这样喝酒时,她便像只波斯猫一样,微眯着碧绿的眸子,唇角上扬,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真是时移世易啊!我微微品着酒爵中的葡萄酒,直觉苦涩逼人。孔烨已不知是饮了第几杯了。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喝就喝吧,醉了也好。我微侧头,看着宴池。他在我右边那席,虽不同席,却也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他眼帘低垂,看着杯中酒。感受到我的目光,抬眸、转首,双目如两汪潭水,幽静无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安静地朝我点点头。莫名地,我就觉得心安,少了些烦躁,多了些平静……   酒宴上齐,俱是珍馐佳肴,歌舞已起,都道舞姿曼妙。女教皇很会营造气氛,整个宴席君臣融洽,宾主尽欢。   我却一直想着事情,想着今夜的安排……时不时地看看凌波,看到她时,她总是静若处子,目不斜视。   夜色渐沉,殿中的灯火依然明亮,却不知是酒意正酣还是困意渐生,总觉得有些刺眼。坐在宴池身旁的源晟师弟酒量不深,几番敬酒下来,已经是面红耳赤,廖玉也有些醉眼朦胧,除了时不时地眯眼欣赏欣赏美女,尤其是斜对面的紫月公主。除此之外,大半时间倒是絮絮叨叨地对林芷菁说着话,惹得对方或白眼连连,或者干脆不予理睬!那廖玉也不知是否因为醉酒,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也不管林芷菁理不理他,只管笑眯眯地说着……许是因为是在皇宫内院,他二人倒是没再争吵。也不知这两人如何想的,明明看起来互不顺眼,偏偏又坐在一席。   待得宴席散去,各位陪宴的大臣离开了崇光殿。女教皇走下了御座,朝这边过来。我们急忙站起身来。她笑容满面地又说了些客套话,又叫过紫月公主,来到蓬山众人处,言道:“蓬山派与我教友好,今日在场的诸位侠士,俱是蓬山中的翘楚人物。你该敬杯酒以示尊敬。这几日,你要与众侠士多亲多近才是。”   这时早有侍女端过酒杯,紫月公主接了过来,双手持杯,将我们一一地看了过来,她看每一个人都很仔细,带着敬意。当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深深期待着,期待着她的眼中能有一丝与别不同的感情,或者是点触动,或者是个暗示……结果,她给我的,仍是与给别人的一样,是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眼神!   她将酒杯举了举,“诸位义助,紫月与沙国上下感激不尽!唯有一杯薄酒,相敬于诸君,以表寸心。诸位,请!”   邵师兄道:“殿下严重了。吾等山野之人,今得教皇陛下与公主殿下盛情款待,实在荣幸。”他向教皇举杯一敬,又对公主颔首致意,之后一饮而尽。其余人等亦是口中称谢,饮尽杯中之酒。   唉,这便是交际应酬了,净说些车轱辘的场面话,哪里比得好友小聚时的肆无忌惮,逍遥快活?我看着就在眼前,容光照人的紫月公主,如今便是她,也学会这些场面话了。   酒也敬了,客套话也说了,教皇陛下命人送我们回归住处。出了崇光殿,冷风拂面,驱散了身上的酒气,同时也将脑中的纷乱驱散了不少。望望头顶,满目苍穹中一弯明月,虽然美好,却有些孤独……   身后响起环佩之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紫月公主一行人也出得殿来。她依然如来时一般,被人前呼后拥着,只是来时她神态自若,步子缓稳,这回去时,却显得有些匆忙了。她本就身怀武功,这一疾走,身边的人却有些跟不上了,只得小跑着。   有人劝道:“殿下,您慢点走!”   她一转头道:“司徒司礼……”她才起了个话头,却见我在不远处看着她。在那一瞬间,她的面容僵了僵,步子也随之一顿。   她身后的女官这才跟了上来,有些气喘道:“殿下此举实在有失仪态……”不等她说完,紫月公主已是转过头去,继续前行,不过步子已经回复了从容缓稳。   那女官见此情形,也就闭口不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众人等便徐徐远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驻足片刻,微微偏了偏头,轻轻一笑,一转身,宴池扶着醉意朦胧的孔烨,两个人也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大步踏前:“走吧,夜已深了。”   他唇角一勾,如月下谪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却是个知情识趣,七窍玲珑的仙人。他用比月色更加清冽迷人的嗓音道了声:“好,回去吧。”   回到了我们所住的院子,邵师兄开始分配住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我和孔烨,宴池安排在一楼的两个房间,而他与其他四个师弟妹,则在二楼休息,好在房间够多,他们怎么住,就随他们自便好了。   我将孔烨扶到房间,让她躺在床上。她平日酒量很好的,只是今日喝的又多又急,倒是难得的醉了。   我摸了摸她泛红发热的脸,给她盖上被子。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天还未全黑,时辰未到……   我便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这屋子里面没有设置炭盆,然而在这个季节,沙漠地区的夜晚是非常冷的,可是这屋子里却不冷。想来应该是太阳能供热系统了。那位前辈还挺厉害的,不会是个工程师吧……   “砰砰!”轻微的敲门声。   我知道来的是谁,因为相处的太久,连脚步声和敲门声也是再熟悉不过的。   “进来。”   门被推开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明明穿的夜行衣,却那样闲庭信步地挪了进来。   我见到他,轻笑了出来。   他将手一背,挑眉看着我:“很难看?”   “不不,只是鲜少见你这般打扮……觉得蛮好玩的。”   他柔声道:“这次行动,要加倍小心,你将百宝囊也带着吧。”   他说的百宝囊,自然就是我们研制的些个迷烟迷药,关键时刻可以脱身的宝贝。这个确实是很有用的。现代不是有神仙难躲一溜烟的说法吗?我这个虽然不是火气,却也是克敌制胜,又不伤人命的好东西。   他看了看孔烨:“她睡了?”   我点点头:“睡熟了。可知凌波住在哪里?”   我只是试着一问,没想到他直接答道:“紫璃宫,由此向南经过花园,围墙后面便是。”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惊讶之后便是释然,继而是欣喜:“既然知道路线,就更容易了……”   只需等待丑时……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三章 不眠之夜(中)      入夜的禁宫守备丝毫不比白天松懈,尤其是紫璃宫四围。石头甬道上,御花园周边和宫墙附近,一队队的禁军来回巡视着,而每个小队之中都有至少两名的赤曜成员带队!就连把守紫璃宫门的守卫,竟然也是清一色的赤曜!   而与外面的严密情况相反,紫璃宫内却是清静得很。连侍女也不见几个。因为大多侍女都跟随着宫中总管礼仪的司徒女官,被紫月公主“请”了出去!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从这位公主入住紫璃宫之后,就不喜欢被人打扰,性情又是打从骨子里的执拗,连教皇陛下都默许了她的一些要求,宫里的这些女官侍从又岂敢去触公主的逆鳞!今日若非参加重要宴席,得衬托着公主尊贵的身份,紫月殿下才勉强允许这些侍从跟在身边。公主今日的表现,十分得体,顺了教皇的意思,这点是司徒司礼未曾想到的。   “你们下去吧。”司徒女官对身边的众宫女道。   “是。”宫女们躬身应道,退出紫璃宫,各自回到住处去了。   待得众人尽去,一楼大殿只余司徒司礼一人的时候。她对着空旷的大殿沉声道:“今日公主有些反常,尔等要多加留意。”   她此番话落,并未有什么人现身,却是有几声低沉的应答响起,来自不同方向,却是异口同声。   “是!”   司徒司礼微点了头,径直出了紫璃宫,前往教皇寝宫——长青宫   没有开灯的紫璃宫二层,窗帘半拉着,隐约透进的月光使得公主的寝殿显得十分柔和。在这片似见非见的柔和中,紫月公主静静地坐在贵妃躺椅上,螓首微垂,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候,一个影子从黑暗中分离开来,是个浑身黑衣的男子。他步动无声,呼吸间几不可闻,若是一动不动地待在阴影里,任是什么高手,恐也难将他发现。   朦胧月光中,可见男子的脸同他的身形一般有些瘦消,却轮廓分明。他的声音亦如黑夜一般低沉磁性:“人都走了,下面还是那几个黒曜。”   紫月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男子的目光里,不再是白日里的冷漠无情,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们真的来了……”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颤动,显示着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男子亦是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几个人?”   “除了蓬山派的五个……便是她们三个。”她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我真不知自己今日做得是对是错,明明认出了她们,却显示得极为冷淡……我……”   男子轻叹一声:“你做得没错。两位师傅尚在他们手里,我们又打不过那个黒曜的高手,怎么能轻易与她们相认?”说着,他走了过来,将手轻轻放在她弧度优美,此刻却略显纤弱的肩膀上。   “难为你了。凌波……”   她肩膀微微一颤,然后缓缓地,轻柔地抬起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头慢慢靠过去,脸颊轻轻贴着他有些冰冷的手背。   他的身子一僵,看着眼前倔强而又脆弱的昔日好友,想着自己两人的同病相怜,看着对方分外依靠的模样,感受着她脸颊的丝丝温暖……他竟是不忍,也不舍得收回手来。   两个人,两道分开时无比孤独的影子,如今聚到一起,如寒风中的幼兽,依赖着,汲取着彼此的温暖……   长青宫   教皇寝殿里的大多灯火已经熄了,只余几盏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团。司徒司礼来的时候,女教皇已经卸去了盛装,铅华尽洗地靠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闭目养神。在她的身后,一名宫女正在为她按摩着头部的穴位。   那宫女见是司徒司礼,正要见礼,司徒轻轻摇了摇手,阻止了她。司徒司礼轻轻来到教皇身边,对宫女使了个颜色,对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她自己则是接过宫女的职责,在教皇的头上轻柔地按摩起来。   女教皇仍是闭着眼,却是舒服地叹出声来。   “静儿,还是你的手艺,最是舒服。”   司徒静抿嘴一笑,也不做声,仍旧认真地按摩着。平日里庄严持重的司礼大人,如今却像个乖巧娴静的少女一般,孝敬镇长辈。   教皇轻轻叹道:“我呀,真不该早早地放你去做什么司礼,弄得现在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今日这头痛,得你来了才好些。”   司徒静关心地问道:“陛下这头痛,有一阵子没犯了,怎么今日……要不要宣医官来瞧瞧?”   “不必了。原是今日见了故人,不由得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事儿……”教皇微微皱眉,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经过岁月沉淀与无数历练而来的睿智而慑人的精芒!   “凌丫头和她实在太像了……今日她一上殿来,我便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有一瞬间,真是恨那!”   “陛下,那女人早已经死了。您请宽心。”司徒柔声道。   教皇拍了拍她的手,点头道:“这道理孤也明白,只是想到我那英年早逝的凌儿……”说到这里,她的呼吸渐重,眉头越皱越紧,面现痛苦之色。   “陛下,您莫要激动,您这头痛,最忌伤悲动怒!”司徒静急道,加紧为教皇按摩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解了痛楚。   教皇缓了缓,才又说道:“就是怕见到她,想起那女人,孤这些年才放任凌丫头在中原不管。只是未想到凌丫头继承了紫月琉璃,一到十六岁,便显露了出来!”她眼中泛起柔和之色,“那眼睛,实在是和凌儿太像了,太像了……”她喃喃着。现在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女教皇,而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罢了。   司徒静道:“这就是上天对陛下的眷顾吧。同时赐给了陛下拥有紫月琉璃的儿子和孙女,这在我教,可是绝无仅有的福缘啊!”   “是啊……”女教皇似是想起了一些令人憧憬的画面,目光中竟有崇拜之色。是什么能让一教之主,一国之君拥有这样的崇敬?   “凌丫头今天倒是乖巧。”教皇话锋一转,谈到了紫月公主。   “陛下英明。臣正是为此而来。”司徒静停下手上动作,来到教皇面前,躬身回道。方才这主仆俩是在叙旧,现今却是谈工作。做臣子的要想拿捏好知己与下属之间的界限,着实是门艺术。   教皇抬眼瞧她:“你发现了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对于公主今日的转变,微臣觉得蹊跷……臣已命紫璃宫内的黒曜留意了。”   “嗯,有备无患,你做得很好。”教皇点点头。“静儿,你也忙了一天,去歇息吧。”   “微臣告退!”司徒静躬身退到门口,转身出了寝殿,不一会儿,便有宫女进来服侍教皇入寝。   躺在床上,女教皇心里想着:司徒静心思缜密,办事能力确实不错。只是这紫璃宫的事,却是复杂得很,不是她所能处理的。她安排的那几个黒曜,怕是连凌丫头和她拼命保住的那个小子都应付不了!这紫月琉璃的安全,真正要依仗的,还是黒曜之主还有今日方到的蓬山派!   十八年前,地宫开启之时,便是全凭这两股力量才压得住诸多觊觎地宫的高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虽想尽办法挡住了那些高手,却未防住上天织就的情网孽缘……   前尘往事,黯然神伤,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丑时,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这个时候,是人体修养气血的时候,虽然不如三四点钟睡的沉,却是个热身的最佳时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今夜先要摸清紫璃宫附近的布防,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大概是两点钟的时候,我也是换好了夜行衣,装好了百宝囊。虽说有句话叫做艺高人胆大。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怕此番夜探失误打草惊蛇,也怕连累了邵师兄等人……   不过当我们戴上蒙面的时候,我看看宴池,那般丰神如玉的人物戴上这块东西后便也多少沾染了些贼气。再联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对雌雄大盗嘛!想着颇为好笑,绷紧的心神也轻松了些。   “宴池,我们现在这个打扮,不如取个外号听听!”我传音道。   聪明如他也断然想不到我这这个时候有这个心情。“你想到了什么好的?”宴池好笑地问。   “雌雄双煞!”   他摇头:“这个不好,太凶了!我看不如叫绝代双骄吧!”   我翻了个白眼,亏他想得出来这个名号。虽然挺好听,但毕竟有人珠玉在前了,人家又是兄弟俩……我们也用这个不适合!再说,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容貌当得起绝代这个字,宴池这个妖孽倒是绝对当得!   摇了摇头,我率先出了小楼。宴池马上也跟了出来,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院落,朝南而去。   “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个。云游侠侣怎么样?又或者叫沙漠双鹰,这个比较应景……”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四章 不眠之夜(下)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这沙国皇宫,无论是宫殿数量,还是道路布局上,较之中原的皇宫都要简单明朗许多。这样自然不易迷路,找个宫殿也很容易。不过也正因为此,行动中的藏身隐匿之处就少了许多。   不过这对于我和宴池来说,只是个小问题罢了!我目前的轻功身法,可是连那个鬼魅一般的赤心都难以追上的,而宴池,可是个将丐帮前任帮主追赶的狼狈不堪的人啊!平心而论,若说轻功,我比宴池强些,但若论武功招式和江湖经验,自然还是得为他马首是瞻。   他自然也就是今夜行动的军师。   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不能与禁军起冲突。好在我们去往紫璃宫的路线已经明确,也就少了截人问路这道程序。   于是我们匍匐在一处较高的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下方的动静。这里位置高度俱佳,居高临下,禁军巡逻路线一览无余。向南远眺,不但道路、花园、湖泊皆在眼内,甚至可以看到那在高高围墙之后,若隐若现在夜幕之中的紫璃宫!   观察、计算、再观察……然后宴池转脸看着我,点了点头。是时候出动了!蛰伏在暗处一动不动的两个身影,突地动作,而且动作很迅速,姿态亦优美!只不过这种迅速和优美除了当事者两人外,无人能够欣赏。这两道人影穿梭在黑夜中,便如灰尘藏土,水入墨汁一般,明明就存在着,却是让人无从分辨……   很顺利的,我们到了遮挡住紫璃宫的高大宫墙前。围墙的确是高,墙后的景色都被其遮挡住了。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当我们方才在高处俯瞰之时,便知道了那墙后的风景。   看这墙的高度,多少也知道当权者对紫璃宫的重视程度了。高度倒不是问题,我就是忽然想到了那位穿越来的前辈,不会在这墙头上拉个电网什么的吧!那样的话,就是神仙也得被整啊!   想归想,我还是足尖点地,轻飘飘地上了墙头,站定了身形。还好,没有什么电网之类的机关。宴池紧跟着我跃了上来。我们一起看向前方的宫殿。   此时约莫到了寅时,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也是天色最暗的时候。眼前庞大的宫殿,黑压压的一片,隐约透出的几点灯火,犹如鬼火般让人不安……   是的,不安!经历了一些大的阵仗,见识了不少前辈高人之后,我已经对自己的灵觉有了强烈的信心。每每于危急之时,她都能为我预警。   我不知这是内功大成的产物,还是精气神循环增长开发了第六感……但这种感觉就是很准!   此刻的我,感到了无形之中的压力,一种潜在的威胁……眼前的紫璃宫,犹如一只巨兽,潜伏在黑夜之中,静候着它的来访者,亦或是它的献祭品的到来……   可是……凌波——我的挚友,我的妹妹,她就在里面。仅此一点,龙潭虎穴也不能阻我!   没有遮挡么?浓浓夜色即是我的屏障!潜在危机么!一身武艺,绝代同伴,拥有几千年知识的头脑,还有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可以比得上的运气……这些,便是我化解一切危机的利器!   我看着宴池,比了个V字形的胜利手势。他回了个OK,我们两人身形便从两个方向移向了紫璃宫。   夜,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汁,来回巡弋的禁卫军侍卫们不会发现,在他们上方掠过的一道影子。我纵跃间避过了禁卫军,隐在一处暗影之中,观察着四周。我的目标,就在我前方百米之内。宫门紧闭,宫殿四边各有两名侍卫驻守,一共八人。这只是眼目所及而已……我小心地凝神聚气,散开神识细细感受着……   从宫殿那边传来的武者气息绝不止八个!可以肯定的是,紫璃宫内隐藏着高手,而被我觉察出来的那几人绝对不是绝世高手!那种级别的高人已臻大巧若拙,大音希声之境,气息归于自然,不显突兀,若是他不想显露身份,即使他就站在你的对面,也只是一个不显山漏水的普通人。   最好的杀手往往是最会隐藏杀气的,高手亦如是,一般高手,气势外放,不能收敛,功力大成者,便能收放自如,运气如使手臂般容易。而功力见识臻至化境者,则是天人合一,万法自然。真气运行像呼吸般自然,一收一发浑然天成,毫无斧凿。静若磐石,动若清风。功力若海,收则风平浪静,发则波涛汹涌……   若是宫殿里潜藏着一个我无法感知的高手,那他绝对是后两种高手中的一种!   宴池与我约好在宫殿最上方的尖顶处汇合。我选择了从东面拐角处上屋顶的路线,这处地方是守门侍卫目光的死角位置。   计算好落脚点与时间,我紧紧盯着离那拐角最近处的侍卫。趁他眨眼的功夫,将魅影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幻影般飞身而起!待那侍卫睁开眼时,我已身在半空,体内先天真气流转,使得身体更加轻盈,延长了在空中的时间。然则身形呈下落之势时,旧力未去,新力待生之际,一足以另一足为着力点,空中借力,如此反复两三次,我已然稳稳落于紫璃宫顶!   我脚下无声地向屋顶中部的尖顶阁楼走去,还未看到宴池,我便坐在尖顶旁等他。   这屋顶亦是太阳能材质,白日里聚光集热,如今尚存余温。细细观察,发现竟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竟是我从未见过的类型!难道那位前辈来自我所不知的时代?亦或是另一个星球?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意外到了一百年前的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时空穿越的问题,可不是按资排辈!现在我比他晚了一百年,没准儿在我的那个世界,我还是他的太奶奶辈儿呢!   我正自发扬着阿Q精神,现在叫做“YY”,咧嘴偷笑时,便看到一道黑影跃了上来,正是宴池。   他的目光四下里一扫,便看到了我。我们汇合到一处,看着这个尖顶阁楼。   宴池仔细听了听,指着阁楼传音道:“从这里下去。”   我亦是没有发现异常,点点头。他便去开阁楼上的窗子。   不知怎地,方才还觉得没什么异常的,可是现在心里的不安却又涌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强烈。   宴池已经撬开了窗子,正待弯腰进去。我突然一把拉住了他!他回过头来,黑暗中,他的眸子仍是蕴着光华。   我传音道:“你块头太大了,还是我进去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也许头一次有人说他块头大吧!他定定地看着我,眸中若有所思,又有着份担心。他又向阁楼里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发现,才沉声道:“小心。”   我点点头,钻了进去,同时传音:“我叫你你再进来,乖乖在外面帮我把风哦!”   我没有回头看他,轻轻地向前走着。我将自己的呼吸收敛到极低,同时将神识尽可能地放大,感知着这里。仍是没有异常。   我的眼睛已能适应这里的黑暗,我向四面看去。陈设简单,一门,一柜,一套桌椅,还有一张床……   蓦地,我向前迈出的步子就那样顿在原地,我觉得我的瞳孔已经收缩成了一条线……   什么人!这是我在心中的呐喊,事实上,我并没有叫出声来。   就在我右前方的床上,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这简直比见鬼还要可怕。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那是个男人,他整个人似乎与身下的床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让人无法勘破。   可是一瞬间,我就知道他就是我预想中那个令我不安的绝世高手!这个人一直待在这里,而我们两人都无所觉。甚至是我刚踏进屋子的时候,以我的目力,我也应当发现他才是,而我,竟然将他忽略了!这不能说是我马虎大意,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境界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   在瞬间的震惊之后,便是说不清楚的尴尬与担忧。尴尬的是做贼被人抓个现行。担忧的是,此番看来真是打草惊蛇了……   我在心里念叨,这是个假人,这只是个假人……   然而,那个一直静坐不动的人,只用一句话就打破了我的假想。   “看你年纪不大,修为境界已然至此,不容易。”那声音回荡在我耳中,有些嘶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算是问话吗?他不是应该问我来此意欲何为才对吗?不过其实这也是句废话!   “可惜啊可惜……”他喃喃道。   我才不会傻得问他可惜什么?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一定会依据武侠小说固有套路说什么“可惜你很快便要束手就擒”,又或者“可惜你马上将成为一具尸体”之类的欠抽的话。   于是我向窗外喝道:“走!”   却听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太好听的笑意道:“晚了,你的同伴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五章 灵犀一指      “可惜啊可惜……”他喃喃道。   我才不会傻得问他可惜什么?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一定会依据武侠小说固有套路说什么“可惜你很快便要束手就擒”,又或者“可惜你马上将成为一具尸体”之类的欠抽的话。   于是我向窗外喝道:“走!”   却听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太好听的笑意道:“晚了,你的同伴已经来了。”   我退后了些,转头望向窗口。一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黑衣蒙面,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床上的神秘人。   没有我的信号,宴池怎么进来了?   这本来是我想问他的话,但看到他投递来的眼神。这一刻,已无需言语。因为,换做是我,亦会如此。   宴池一步步地走来,每一步都在酝酿着气势,那气势随着他的临近,逐层递加,从无到有,再从有归无……他很自然地站在我和神秘人之间,仿佛他原本就在那里。   神秘人看着宴池,又叹了一声:“可惜。”   然后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身躯立于我们面前,一股浑厚古拙的力量扑面而来,将我们笼罩其中!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却称得上完美。他的头发披散着,半遮着脸孔,看不大清楚他的长相,只知道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后生可畏。若再过几年,谁能制住你们……所以……你们都给老夫留下吧!”   话音未落,他一抬手,真气如长江大河般涌来,逼得我俩闪身一边。他招式未变,只是内力一吸,我们身后半开的窗子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事已至此,拼了!”我对宴池说道,和身扑了上去。我借助身法灵活,先行试探对方虚实。宴池与我配合,发挥自身长处,隔空弹指,扰乱那神秘人的招式。   我越打越是心惊!这人身法称不上奇快,力量算不上惊人。可就是这样才让人捉摸不透!他不快,是因为他似能料敌先机,接上一招的时候连着下一招也一同化解了。动作不大,却极为有效。他的力量看似不大,是因为在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实在用不上什么巨力!他的每次发力,都是像计算好了距离与力量的平衡,付出适当的力气,保存实力。   他的这种打法需要怎样的计算能力与对力量的掌控能力?   还不仅如此!从他大而化简的招式中,我发现了一些现代武术的影子!的确,现在武术早已不复古时候的兴盛与神秘。但是不可否认,现代的武术也有了自身的一些特色,那就是科学与力学,还有有效与直接。而神秘人的招式里便有着这些特点!   对方实在是难缠!我几次试图夺窗或是夺门而出,都被对方死死地拦住。而我们在阁楼里如此打斗,难免会引来更多的高手和侍卫……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和宴池越是不利……看来只能拼得鱼死网破了!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要想速战速决,看来得和他拼内力了。   面对对方挥来的一掌,我不再躲闪,而是直接举掌相迎,同时体内真气急调,气走阴阳,聚于掌上。用上了太极卸字诀和黏字诀,对上对方浩瀚而来的掌力……   没有劲力相碰的巨大声响,只有双掌相接的内力角逐!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为惊险。   太极,以柔克刚,正是要卸去这汹涌而来的刚猛之力。   双掌相接的瞬间,我感受到了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对方……太强了!我身形后退,同时吸着他的手掌,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万物始于圆亦归于圆。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卸去了对方近半掌力!   强忍住心脉受到冲击产生的痛楚,察觉到对方在被卸掉掌力时,似是怔了怔,真气一顿。   有破绽!我掌力一张,滚滚真气涌向神秘人,自他手掌输入,以先天真气为引,带着自身修炼的混元真气,再辅以得自降雪夫人的寒冰真气,尽数冲向对方经脉!   成了!我心里一喜,身子却被对方强大的真力反震得倒飞出去。我只觉得脏腑一阵剧痛,但头脑却是异常清醒。如我所料,我的内力不如对方浑厚,但是却因为有先天真气的缘故,使得我发出的内力足够灵活难缠,竟然如千蛇入洞一般,乘隙而入,径直打入对方经脉之中……   有着善于吞噬,不易融合的先天真气,还有如跗骨之蛆,紧缠经脉的寒冰真气……神秘人……此刻……绝不会比我好过!   不过,这次受伤真是不轻呢……我的身子尚在空中,便看到神秘人不顾自身伤势,径直朝我扑来!   看来这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么……我苦笑。然后我看到,在神秘人的身后,宴池紧随而上。如拈花般优雅地一指,直直点向神秘人的后心。这指法我似乎认得……什么来的?对了!是灵犀一指……   可是……此刻的宴池,双目赤红,真气狂涨!周身透出一往直前,毁天灭地的气势。   灵犀一指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啊!据我所知,要使出灵犀一指,首要心平气和,淡定无波,但宴池此刻……哦,是了……他这是要救我……围魏救赵么,攻敌之必救,而解己方之危……   我从来不知一瞬间可以这么长,可以在脑中想这么多的东西。可以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我看到神秘人的手掌越来越近,我想动动身子闪过,却发现身体已不听使唤,甚至连手掌都抬不起来,真真如断了线的风筝,自身难以控制……唯独思维清醒,我只能调动丹田内的先天真气护住心脉气海。若是神秘人要躲宴池这一招,就必然得对下我,若是想取我性命,便极有可能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我落到了地上,后背撞得有些疼。不过也只是有些而已,因为与体内的内伤状况比起来,这真得已经不能刺激我的痛感神经了!   由于震荡,我还是将压在喉头的血吐了出来。不过却感觉胸口轻快了些,但我知道,这一吐血,意识很快便会模糊了……   好在宴池的围魏救赵似乎起了效果,在后方惊天一指的气劲逼迫之下,神秘人终是不想与我同归于尽。他在空中身形一转,飞快地退到一旁。以他的伤势,显然也是不想接下宴池这气势如虹的一招。   但宴池的身形却是如影随形,招式不变,却是点向他眉心。   江湖传言,灵犀一指,一指必击!就是说出手必然击中敌人,神乎其技,为世人所惧!   但宴池曾经告诉过我,这一招固然玄妙厉害,这一指必击指的却不是出招必然得手,而是指的这一招一往直前的气势!灵犀一指既出,便绝不收招。若是强行收招,自身也必遭真气反噬。说起来是个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使用的招式。   但由于这招练成极难,内力,指力,修为,定力俱需上乘不说,还要资质悟性绝佳,还要靠上一点福缘……如此苛刻的条件,练成后的威力可想而知。所以,历代练成此招的人在江湖上可以说是难逢敌手。也就在武林留下个一指败敌的名声。   所以,宴池今日使出这灵犀一指,便不能后退!   神秘人好似知道这指法的玄妙,见躲闪不成,便索性正面迎击。举拳迎向了宴池。   我在这边也能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强大劲气!这种气劲充斥了整个房间,我的耳朵竟然有些嗡鸣。   嗡鸣声中闷闷的一声响,我看不清他们那边的情况,却感觉到身下的地板裂开了,还有四周家具破碎崩开的碎屑……   我无法动手遮挡碎屑,便只好闭上了眼,同时一股困倦向我袭来……有人将我抱了起来,穿出了窗子。   我认得这个怀抱,识得那令我无比安心的温暖……   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他喂我吃了颗丹药,带着我在夜色中疾驰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我愈发得疲倦起来。眼皮重的睁不开,体内的疼痛也似离我远去一般……   嗯……我们两个好像是还在逃命……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不要睡。但是……我的理智也好困啊……   于是,我的理智顺应了身体的抉择,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六章 相似之处      阁楼内的打斗声引起了紫璃宫附近明哨暗哨的注意,一时间,夹杂着无数倦意的夜晚顿时沸腾起来!   有人看到一道迅疾无比的身影从紫璃宫顶滑翔一般地掠到围墙之外。有此消息,侍卫们便纷纷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去追捕刺客,其余留守紫璃宫。今日在此当值的是禁卫军副统领。他快速地进行了安排后,急忙带着几名属下赶往紫璃宫二层。   在公主寝殿之外,这位统领虽然心焦,却也不敢妄自闯入。便隔着殿门问道:“殿下安好”   不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略带疲倦的声音:“一切安好。外面发生了何事”   副统领松了一口气,只要公主安好,自己这护卫不利的罪责便少了许多。   “殿下无需担忧,只是个小毛贼而已,末将已经派人去捉拿了,相信很快就能擒获贼人!”   “有将军在,本公主自然放心。只是,本宫素来喜静,希望在天明之前,不会被人打扰。”   “末将领命,请殿下好好安歇!”语毕,副统领便领着手下快步离去。同时心里也在嘀咕:早闻这位紫月公主性格特异,今日倒是见识到了。看来这位公主不但十分怕吵,胆子也是大得很,可以称得上处变不惊了。   他却不知道,此刻寝殿内的紫月公主的脸色,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声音那般淡定。   “会是她们么……”紫月公主的面上写满了担忧,与以往示于人前的孤高淡漠截然不同。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紧扣着放在胸前,似是祈祷一般。但她的一双紫艳的眼眸,却盯着棚顶发呆。   方才的打斗声就是从顶层传来的。原来那个人待在那里……那个擒住师傅和紫师傅,阻止自己和尙风离开皇宫的人!想到那个人的超绝武功,她不由得背脊发寒。两位师傅尚且不是那人对手,那么她们呢?现今如何?   如今,上面再没有动静传来,那个人现在的情况,虚实未知,况且,她已经察觉到,原先分布在一楼与二楼的那几个黒曜,如今也在楼上!   现在,她只有等了。转头望着窗外,外面一片灰蒙蒙的但是,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天已拂晓……   此刻的禁卫军副统领十分懊恼,而且心里还憋着一股火,却又无从发泄。   他在离开公主寝殿之后,没有下楼,而是直接前往紫璃宫顶层。既然打斗声是从那里发出的,贼人据说也是从顶层飞出去的,他自然就要去查个明白。谁知刚到顶层,就被几个黑衣冷面的家伙毫不客气地“请”了下来。   这种近乎蛮横的“请”法,怎能不让人窝火?可是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却是发作不得。   这几个家伙就是整个沙国最神秘的一股力量——黒曜!   黒曜是比禁卫军更加接近皇室的存在。他们直属于教皇,不只负责皇室的安危,还经常替教皇陛下处理一些不宜放在明面上的事情。   由于要经常处理一些机密之事,所以黒曜成员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更不要说他们的统领。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想到这些,副统领周身涌起一股寒意,胸中再无一丝火气。他叹了一声,就算那阁楼里有什么线索还是秘密,也不是他能触碰的。黒曜既然出面了,那这事还是不碰为妙,想必教皇陛下也不会因此怪罪自己。   阁楼上的神秘人闭目盘坐于床上,身周热气蒸腾,真气缭绕在体外,有若实质。能够将无形之气化为有型的存在,这已经是人类掌握自然之力的一个表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屋里留下的打斗痕迹。   “臭小子,竟然和老夫硬碰一招后仍能救人离去。灵犀一指,果然厉害!不过若不是老夫被那丫头拼力所伤,也断不会放任两个小辈离开……”神秘人的面上并没有忿恨之色,反而双目中精芒闪烁,透着一股子精神头。   “那丫头……”神秘人喃喃着陷入思索。她那是什么内力,看似三清派内功,却又有些不像,不但能够吞噬自身真气,里面又有一丝极阴极寒之气,附着在自己奇经八脉之上,甚是难缠!自己运起浑身内力,竟是不能将之逼出,只能将其压制在一处!若非这种吞噬性和附着性,以自己深厚的内力,也万万不会被对方得逞,突破了屏障,打进了体内……   不过也没什么,逼出这丝真气,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值得在意的是……那个丫头的来历……她的内力既像三清派,又像寒玉宫的霸道真气……但最让人吃惊的,还是她的招式……她的出招,从某些方面上讲,竟然和自己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那种对力量的了解,不拘泥形式的出招方式,只是火候还是差些……可那些招式,是首任教主传下来的,难道那丫头竟和本教有些联系?   还有最让神秘人在意的是,那女娃使出的奇怪劲力,怎么那么像教主手札上提到过的——太极!   卸力,粘力,借力打力,她在空中画的那圆圈……无不符合书中所述太极的特点!   第一任黒曜首领的武功是由教主亲身传授的。因此,黒曜之中的武功与别不同,训练方法也是自成一格。可以说,对于拜日教的了解,除了皇室之外,黒曜历代主人所知最多,也正因为这点,历代黒曜之主的脑中,都被放入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可以让人记忆能力超群,博览群书而不忘,了解武林各门各派的武艺,凭空武常大增。但代价是,必须对拜日教绝对的忠诚。   而太极,确实是在武林中从未听闻!也只在教主手札上提到,此种功法,早已失传。首任教主也是只闻其意,不知其法。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后辈了。据说此种功法可以以弱胜强,借力打力。和天地阴阳,正反之力。是极尽自然之道的一门武功。   而这自首任教主前,从未听闻的武功,这丫头是怎么学会的呢?匪夷所思啊……   诸多疑问接踵而至,越想越乱。也正因为正些疑问,还有那小子和蓬山派的渊源。所以事发之后,那些手下赶到楼上之时,神秘人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不用追赶,只管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神秘人忽然似是想通了什么,低低笑了出来:“想必这两个小辈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老夫就先放过你们吧。只是……那些想不明白的,总要弄明白的……”   笑过之后,他又叹了一声:“唉,真是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受过这种伤了……”此刻,若是再来几个高手,老夫可不保准能应付得了。好在,蓬山那些晚辈们来了,老夫便偷偷懒吧。   想到这里,便闭上眼睛,继续打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七章 真气针灸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教皇陛下在卧榻之上接到了一名黒曜送来的消息——有人夜闯紫璃宫!   教皇明显地因为这个消息而清醒了许多,但却并无惊慌之色。她披了件外裳,缓步走到扶手椅边,坐下淡淡问道:“可有伤亡?”   那名黒曜面无表情地答道:“并无伤亡。”   女教皇垂着眸,微微点头:   “可擒获闯入者?”   “禁卫军仍在追捕中……”说到这里,黒曜犹豫了下,没有再说下去。   女教皇眼也未抬,又问道:“古老什么意思?”   黒曜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恭敬道:“他老人家吩咐我们不必追赶,只需好好守着紫璃宫便是。”   教皇又点了点头:“按古老吩咐的去做就好。另外……交代下去,今日的事,不许走漏风声……”她拧眉想了想,“警备加强些,但不可搅扰到蓬山那些贵客。好了,你去吧。”   “是。”   待那人离去后,女教皇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扶手椅上,闭上眼睛,手指却在扶手上不自觉地轻叩着……   我这是在哪里呢?感觉到了一处地方,被人放到温暖的床上。刚才我昏过去了吗?   隐约听到两个人在说话,声音不高,但气氛有点不对,像是在争吵。听着听着,我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孔烨在埋怨宴池为什么不叫上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   我这才回忆起来,我是受了伤了……   感觉到有人输了一道真气给我,可是那真气一到我体内便被反弹出去,连带着体内筋脉震荡,我疼的皱了眉头。这时候,听到孔烨有些焦急地唤着我:“云夕,云夕!你快醒醒……”   听着她一声一声急切的呼唤,我想说:我没什么,却是说不出!想睁开眼,也做不到。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不只是刚才昏迷着,就连现在也没清醒着!可是我明明能思考啊……   我的天啊!我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我急忙试着调动体内真气,却觉得经脉一阵剧痛!比方才外力输入还要痛上许多!我差点又昏过去,马上放弃了自己运功疗伤的想法。缓了好一会儿,这股疼痛才算过去。然后我慢慢发现体内的真气正在自行运转。以先天真气为核心,成环形真气链循环运转!而那道环形真气链又放射出无数细微的真气线游走到四肢百骸的穴位经脉……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看起来是昏迷状态,但是内视感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我甚至觉得我就站在那条真气链的近前,观察着它的运转规则!看着它分散出的一条条真气流向各个穴位。   我觉得,这就像是针灸。只不过针灸是从外部施针刺入穴位,从而达到舒经活络散风去热的作用。当然这些都是现代中医学熟知的针灸作用。而在这个时代   就我知道的针灸治法,可以封穴、解毒、提升功力、封闭记忆……总之比现代看到的针灸神奇得多。   而比起针灸,我体内的真气线便是更加准确地,从内部直接进入到经脉穴位之中,刺激穴位,贯通内伤造成的经络阻滞!   一个由外及内,一个由内而发,毫无阻碍。后者显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只不过将真气发散成这样细微的真气线进行内针灸的事,真是难上加难!至少目前这种状况不是我控制的,我可是一动不动地任其自行流转的。   这可能就是先天真气的神奇吧!   据说人与生俱来拥有的许多能力,随着年龄增长便渐渐消失了。人类在成长进化完善自身的过程中,丢掉了许多先天的能力。   释迦摩尼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个我指的并不是个体,而是众生都具有的那“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天真佛性。是不是佛性,有待定论,但那天真却是真的万物之精。   而先天真气,便是人生而有之的一股真气或者说是灵气,道家曰:“一气化三清”,可见气之重要。孩童常能通灵,且直觉灵敏,便是因为保留了些与生具有的先天真气。而我的先天真气缘何而来……还是那句话,许是上天对我第二次生命的一些补偿吧。   想了些有的没的,却越来越困了……此时我体内的疼痛已经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看来这先天真气疗伤十分有用。也难怪,我用它为白先生逼出寒冰真气时,可也好用的很呢。   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如阳光沐浴下的潮汐一般,温暖而舒适,那感觉一波一波地轻轻拍打着身体,包裹着我……   我又昏睡过去,只不过这次是舒服的睡过去的……   在教皇陛下的消息封锁下,整个皇宫仍旧沉浸在寂静之中。紫璃宫外面的守卫看起来多了些,但那些只限于明哨,在这座宫殿周围以及内部的诸个角落,还有着许多属于暗夜的人。他们的名字是——黒曜!   紫月公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光一点点变亮,却一直等不到她要等的人……玻璃窗上映出她的紫眸迷蒙,比最纯净的紫水晶还要美丽。她不由得抬手覆上眼睛。   娘亲,您给了我一双碧眼,在童年带给我无数异样与惧怕的目光。父亲呢,原本以为没有留给我什么……却未想到在十六年后,您留下的血统苏醒了!于是自己成了紫月琉璃的继承者……   也就是这紫月琉璃,惹来了这许多的麻烦!别人或许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作为拥有者她又怎会不知?有时候,真想毁了它!但是……却舍不得……不是舍不得这双眼睛,而是……舍不得那温暖的阳光……那道第一个照亮她灰暗人生的阳光,那个第一次遇见便注定成为一生挚友的人。那些给了她希望、快乐、又为她不远万里赶来相救的人们……还有……那个让她感觉到甜蜜心动的人……这些人,她舍不得!她想一直看着她们,一生……到老……   如今,希望她和他都平安无事……如若不然。她的红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不到想看的人,她便从此不看万物。失去了温暖的伙伴,她又何惧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打在阁楼的窗子上,神秘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虽然满是皱纹,也没有发出炯炯神光。但若是细看,会发现那眼中亦没有寻常老者该有的浑浊与迟滞。   “天亮了,希望那丫头能结实点。不然我的问题找谁回答呢……”至于那个会使灵犀一指的小子,虽然伤得不轻,但有蓬山派那些人帮他疗伤,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老者伸展了下身体,朝门外随意吩咐道:   “尔等各行其事去吧。”只这一句后便没有其他了。   外面异口同声地应道:“是。”便也没了声息。如答话之前一般的安静。若不是这几人同时说出的“是”,这阁楼的门外,便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人一般。   神秘老者看了看地上的家具碎屑,自言自语道:   “陛下一会儿来了,屋子这么乱可是不敬啊。”说着,他看似随意地大袖一挥,一股劲风扫过,地上的木块石屑都被卷了起来,却没有到处乱飞,而是被一股力量牵引一般,堆积着落到了墙角。   “好歹看的过眼了。”老者微笑着,似乎对自己方才的清扫颇为满意。   做完了这件事,他又坐到那张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仍是静静坐着,望着门口,似是等什么人来。又过了片刻,随着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轻轻推门而入。   那人周身被黑色丝绒斗篷包裹着,头上大大的挡风帽遮住了大半面孔。那人进屋之后,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地上。   “老哥哥,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呢?”伴随着浑厚的女声,那人掀开了挡风帽,露出了一张说不上如何美丽,却独有韵味的面孔。   神秘老者笑道:“劳烦陛下惦记着老朽,老朽可真是有点饿了。”说着也不下地,伸手一吸,地上的食盒轻飘飘地落到了他手中,他将食盒直接放到了床上,打开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照理说,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但偏偏发生在屋里这两人身上却是自然之极。一个毫无自觉,另一个全不在意。   女教皇今日素妆,薄施脂粉,清扫峨眉,虽然眼角的皱眉更加明显了,却自有一种清雅素净。发髻简单地用一只玉簪挽起,没有华丽的头冠,也少了分肃穆庄严,却增添了份亲切与慈祥。   女教皇蹙眉看着墙角处的垃圾。大块的是断了的桌椅,小块的是裂了的石屑。还有地上的裂缝……她有些微微惊讶,竟然有人可以和眼前这位过招而造成如此威力!   她又细细观察了老者的气色,隐隐看出些端倪。   “您竟然受伤了!”她惊道。这位古前辈可是沙国的最强依仗。虽然古老平日极少出门,但教皇知道,凭古老的实力,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是前三之列。昨夜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伤得了他!最重要的是,来人竟然还能脱身而去!   女教皇越想越是心惊,望着古老的眼神中充满了问询之意。   老者咽下点心,擦了擦手后说道:“陛下的眼力还是这么好……”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教皇会意,知道他要开始谈论要事了。   这屋子里的桌椅都变成了碎块,女教皇也不在意,踏前几步,干脆就坐在了老者的床边,摆出倾听的架势。   古老开口前先卖了个关子:“陛下可能猜到昨夜来的何种样人?”   女教皇想着地上的裂痕,又想着老者的伤势,暗道眼前这位前辈虽然看起来不到六十,甚至装扮一下,说五十也有人信,但实际上却是七十多了,一身功力深不可测!能够和这位拼内力的高手,肯定也是武林中的名宿。   “可是中原成名已久的前辈?亦或是……”她眼中寒芒一闪,“双盟中的绝顶人物!”   老者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两个小辈。”   “什么?”女教皇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小辈!而且……仅有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八章 祖先遗命      “什么?”女教皇不自觉地叫出声来。小辈!而且……仅有两个!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江湖上,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崛起了至少两个超级年轻高手;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预估;意味着此番紫月琉璃的出世受到威胁!   “真的只有两个年轻人?”女教皇知道这样问有可能引起老者的不满,却还是又问了一次。   “我还没老到数不清人数。”老者调侃道,“其实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据老朽看来,这两人对我们拜日教来说,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女教皇紧紧盯着老者,讶然道;“此话怎讲?”   老者笑了笑:“那两个小辈,恐怕和公主身边那个小子是一路的。少年人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一个的都把这皇宫内院当成大街逛了。”   女教皇先是一愣,又细细想了想,方才叹了一声,   “又是夜羽……”要说这个地方,尽是出些艺高人胆大的怪才!而且……这些人之间情谊深厚,且护短的很。十多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难道老哥您是有意放走他们?”   “不是。”老者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是留不下他们两个。不过他们其中一个似乎和我教有着莫大的关系,老朽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才不让人对他们加以阻拦。陛下听我道来……”   一个时辰后,女教皇出了紫璃宫,向着长青宫走去。路上的宫女侍从们见教皇神色不善,哪里敢上前碍眼,纷纷退到两旁躬身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待陛下走得远了,这些人这才抬起头来。其中不乏一些机灵的,回头望了望陛下来时的方向,猜测着,莫非陛下和公主又起了争执?   女教皇此刻满脑子想的还是之前在紫璃宫的见闻。老者的话语像是一块巨石惊起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代代相传,祖先遗命中提及的“有缘人”难道出现了!百年时间过去了,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这遗命是只在历任教皇中传承的,别人不得而知,就连古老也不知晓……   她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初升的太阳,万能的祖先啊!您竟是预料到了百年之后的事情吗?   还有凌儿那丫头……方才去看她,她竟以性命相胁……真是和他那倔强而苦命的爹爹一样……   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痛,看来若是来救凌儿的那些人中果真有那个传说中的“有缘人”的话……就真的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丁译官这是第三次来到蓬山派众人所住的院落了。只是这次接待他的不是那位邵师兄,而是一贯板着脸的那位仁兄。   丁译官面上挂着和善的职业笑容,拱了拱手:“诸位住的可惯,请恕下官这次又来打扰了。”   子允漠然地看着这位官员,也不应声,也无表情。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有话快说。   丁译官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音道:“奉陛下口谕:有请诸位侠士到长青宫一聚。”   子允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那下官就在外面恭候各位了。”丁译官识趣地道,去到外面等候。   子允看着丁译官的背影,微皱了眉头,转身上楼,来到邵师兄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推门进去。   他就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邵峰走了出来,额上见汗,面色显得有些疲累。   子允道:“师弟怎么样了?”   邵峰松了口气道:“总算不致毁了一身修为。幸好祝师弟自身功力深厚,又修炼了最适于疗伤的混元真气。否则,为兄亦是无能为力了。”   子允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邵峰问道:“我为师弟疗伤这段时间,那位云姑娘怎么样了?”   “看来倒是没事,呼吸脉息都很平稳,只是不醒。”看着师兄点了点头,子允接着说道:“教皇邀咱们去长青宫,怕是有事相谈。”   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邵峰苦笑道:“恐怕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看来回蓬山之后少不了一顿责罚了……传旨之人尚在楼下么?”   子允回道:“在外面。”   “那我们快些去吧。只是……这里,总要有人看着……”   “这里有我。”一个人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孔姑娘?”邵峰在听到有人说话的第一时间,心里一惊。看清是孔烨,心里虽然放松了些,却仍是难以平静。她是何时到来的,自己与子允在此谈话,竟然没有觉察到!虽说自己方才为祝师弟运功疗伤,耗损了不少真气,但也未免太过松懈。若来的是敌人……   而子允心里也是震动不小。这位苦修士此刻在心里想着的尽是这些年轻人是怎么修炼的,难道自己的修炼方法绕了远路不成!   其实这倒是他多虑了。原是孔烨在他上楼之前便已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去敲门罢了。再加上昨夜的事情以及方才教皇的邀约,让他有些烦乱,故而没有发现孔烨也不算什么。   须知这世上有些事情原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往往是人们把它想得太过复杂,反而迷阵丛生。平心静气,才是处理好事情的大前提。   孔烨平静地说道:“我并非有心听二位讲话,只是有些担心祝师兄的伤势,过来看看。”   邵峰看了看孔烨,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孔姑娘了。”说着与子允朝楼下走去。   孔烨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耳中传来邵峰的传音:“世事有变,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啊……目前形势的确是十分糟糕!昨夜闯宫败露行迹,两个人又是负伤而回。孔烨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祝宴池盘膝坐于床上,面色苍白,满头是汗,但经过邵峰的一番救治,显然已度过危险期,正自自行调息。   孔烨吸了吸鼻子,屋子里尚留有淡淡的血腥气。唉!孔烨叹息一声。男人啊!怎么都是这么爱逞强。原以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顾尚风很让人担心。没想到一向以智者形象示人,兼有逍遥散人范儿的祝宴池也这样逞强……   她却不知,无论何种男人,在在意的人面前,多少都会有些逞强的。   她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有些出神……   昨夜孔烨喝多了,睡得比较沉。等到她清醒过来,大致是寅时。她一看身边床上无人,便觉得不妥。便又去旁边宴池房间查看,竟然也是空的!她霎时激灵灵打个冷战,头脑立时清醒了!那两人一定是趁夜行动了!   想到这里,她连夜行衣也没有换,便冲出院子,她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但肯定是禁宫大内。于是运起轻功,朝着内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谁想还未奔出多远,便见到前方一个身影朝着自己这边而来。待看清楚,竟是宴池抱着一人。   她心里一凉,忙上前接应。好在后面没有人跟过来。   将云夕安放在她的床上,见自己的挚友重伤憔悴,怎样呼唤都不醒转,孔烨心如刀绞,同时一股火也是抑制不住地窜了上来。她怒斥祝宴池为何不带上她,多一人便多一分力量,又气他为何没有保护好云夕!   可是他的样子也有些不对,双目充血,面色苍白,对于自己的斥责不发一言,而是急忙输了道内力给云夕。谁知片刻之后,便被一股力量反弹而回,踉跄着退了几步。   同时,孔烨看到云夕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急忙呼唤起来,却仍是没有效果。这时候,她闻到一股血腥气,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祝宴池已经走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嘴,身子摇摇欲坠。孔烨急忙来到他近前一看,瞳孔霎时一缩!只见他那捂在嘴上,与脸色同样苍白的手,顺着指缝间,蜿蜒而下的一股股扎眼的鲜红!   “你受内伤了?”孔烨低呼道。   宴池轻轻摇头,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又是一阵无声的呛咳,又有更多的血液毫不停留地涌了出来,顺着下巴与手背,流淌到夜行衣上。孔烨看不出他究竟吐了多少血,因为那鲜红的血液流到黑色的衣襟上,便看不出了。只是鼻尖的腥气愈来愈重……   孔烨记得当时祝宴池的眼神,他那时无限留恋地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有些充血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水潭,像明镜,将那抹身影深深印刻到眸子里,记在心里……   他微弱地说着,每说一字,便又有血液流淌出来。   “叫我师兄过来……还有……别,告诉……小夕……我……”话未说完,人已经支撑不住,他身子倒下去的时候,孔烨还未及伸手,一人疾风般地飘过,扶住了宴池。   “痴儿……”邵师兄疾点了怀中师弟的几处穴道,眉头紧锁痛惜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九章 真情流露      看着祝宴池的脸色比之昨夜好了不少,孔烨总算放心了些。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原来你也是个大傻瓜。叫我不要告诉她……我又能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你昨夜重伤垂危,还是告诉她你拼着内伤将她救出来,心脉大损,五内俱伤?又或者……你不在了,还要我瞒着她?   云夕说得对,情之一字。不管多聪明,多洒脱的人只要一沾上,便成了傻子,痴人。可是如今,就连当初说这话的人,不也一样身陷情网?   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事。不然……   想到这里,饶是一贯大咧咧的孔烨,也是不由打了个冷颤。   云夕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宴池这里倒是需要有人为他护关。于是她找了把椅子,挨着床边坐下,静静地在一边看顾着运功疗伤的祝宴池。   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漂浮在那里,任那温暖舒适的感觉包围着我。我看不到这片海水的尽头,只觉得是很大很广阔。看不到天,这海仿佛就是天,也没有其他东西,整个世界就只有我自己和这片无边无际的海……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这么熟悉……这么无助……让我有些心碎的感觉……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我突然间有种一定要见到那人的感觉!于是,我的意识渐渐离开了那片海……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上一次那般强烈的痛楚。我静静地感受着,只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一种酸痛之感。我也是懂医术的,心里明白,这种感觉,正说明了受损的筋脉,脏腑都处于恢复的状态之中。   我到底睡了多久呢?宴池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昨夜好像是他带我回来的吧,那他应该没事吧……对了,昨夜行动暴露,教皇那边会不会已经怀疑了……   比起昨夜,此时我的头脑清醒得多了,从而一堆问题也接踵而来,扎着堆儿地往脑子里灌。如果我的手能动,我一定用手紧紧地捂住头,免得它空间不够被胀爆了!   头脑中一阵混乱之后,我的耳边传来了那在梦中听到的声音。有个人在喃喃地低语着。   原来那不是幻觉,真的是有人再跟我说话。是谁呢?   我集中精力去听,虽然那个声音有些嘶哑,但我还是听出了那是谁!一时间,我有些愣怔……他,怎么,会在这里……尚风,怎么,在这里?   “小云……”他轻喃着。“我,我真的很怕……昨夜……我赶到这里的时候,看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真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般。   正当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告诉他,我没事的时候,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却是整个人呆住了。   他柔声道:“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凝望着你的背影……我原本以为,这样就够了。我只要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就够了……”他顿了顿,“再后来,我发现,不只是我,玄坤师兄,宴池师兄,他们看你的眼神中有着与我一样的感情……我是真心佩服他们两个……你知道吗?我要多努力,才能追赶上他们。我没有玄坤师兄的身份地位,没有宴池师兄的惊才绝艳。我想啊……这都不打紧,我只要努力习武,强大到足以保护你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轻轻笑了几声。我虽然不能睁眼去看,却能分辨出这笑声中的苦涩,苦涩得让我心疼。   他渐渐收了笑声:“我一直认为,就安静地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就好……直到……七国大赛决赛那一夜,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你离开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忘记了一切,浑浑噩噩地度日。当我清醒之后,却发现我已经不可以再像当初一般,待在你的身边了。你与他之间再插不进任何人!看到你的眼神,我便知道你是认真的。因为了解你,我同样知道,我该离开了……呵呵……有时我在想,要是不恢复记忆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不会痛苦,还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   听着他时而戚然,时而恍惚的话语,我的心像是被一根根牛毛细针刺着,一扎一扎的疼。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尚风。这样毫无隐藏地表达自己的内心,这样将心中的爱恨说出来……   原来……他一直那样超乎寻常地努力,是为了我……小风……我一直说要保护你,原来,却在一直被你保护……   我知道我是一直喜欢他的,但也同样知道这种喜欢不是爱。我自私地以为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直接拒绝他对我们来说会好些,谁知……竟然伤他更深……   我鼻子一酸,睫毛颤了颤。谁知这一颤,眼中积聚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我听到他腾地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由于慌张,甚至带得椅子挪了些去,在地面上发出摩擦声。   我急忙睁开眼,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他穿窗而去的背影。   他……就这般走了。为什么要走?既然来了沙国,为什么不与我们会和?他是怕大家见面尴尬,还是另有苦衷……   我愣愣地盯着窗口发呆。   “云夕!”孔烨推开门,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你……醒了!”她高八度地呼了声,立时冲过来搂住我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她略略拉开了些距离,看着我道:“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看来你这莫名其妙的昏迷不醒是有原因的,比打坐疗伤效果还好。只是白白让大家担心。”   听她这么说,我开口问道:“大家在哪里?宴池呢?”   她微微锤头,回答道:“大家被教皇叫去长青宫了。”   我一怔:“是为了昨夜的事情?”   孔烨摇摇头:“尚不确定。”   此刻我的脑中仍是思绪纷乱,想着尚风的事情,想着接下来与沙国皇室之间是否会僵持。因此没有注意到孔烨表情之中的些许不寻常。以及她的回答并未提及宴池。   孔烨难得地柔声道:“再躺躺吧。一切等他们回来就知晓了。当务之急先养好身体再说,真要是动手,也多一份胜算。”   我看着孔烨扯起嘴角笑了笑。孔烨还真是实际啊!不过她说得对。无论何时,实力才是最有利的砝码。   我被孔烨扶着,慢慢地躺下了。孔烨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疑惑地看了看半开着的窗子,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的疑惑太多。凌波为何不与我们相认,尚风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躲开我们?那个武功超绝的神秘人究竟是谁?经过昨夜一事,教皇今日便匆匆宣了大家过去意欲何为?   以我现在的状态,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尽快恢复,免得成了大家的累赘。我闭上了眼睛,静下心来,运行真气。幸运的是,我发现我又能够自动调动体内的真气了,而且体内较大的经脉与脏腑损伤已经修复!如此甚好……   我的意识再次沉入到那个神秘的境界,感受着被那片无穷无尽的海包围着,感受着潮汐般的感觉冲刷着身体,带走伤痛,呵护经脉……只是,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我有意识地进入其中,能够自主地控制自己的意识。也就是说,只要我想,随时可以以这种奇妙的方式疗伤。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章 世界地图      邵峰与一众师弟妹来到长青宫也有些时候了。可眼前的这位教皇陛下却仍是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只是询问他们几人住得可还习惯,又唠唠拜日教与蓬山派的渊源。   若是平日,这些晚辈们也乐得从眼前这位长辈口中听些旧事趣闻。只是此时……不要说思虑良多的邵峰与漠然不语的子允,便是一向对派中历史极为好奇的廖玉和源晟也是听得心不在焉。   上了第三杯茶后,女教皇又不紧不慢地问道:“诸位可知道这‘长青宫’宫名的含义么?”   邵峰在心里将教皇每一句话语都想了个仔细,也猜不透她的用意。此刻听她问话,便恭敬答道:   “听闻当年首任教皇陛下一手建成现今曦和城所在的绿洲,并极其重视沙漠中植物的栽培与引水灌溉。在下猜想,这‘长青’二字或许取的是四季常青之意吧。”   女教皇点头道:“正是此意。让这荒芜沙漠中拥有生命的脉动,直立着长青之城,让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们安居乐业,是圣教主的心愿!”早已过不惑之年的女教皇,说着这话时眼睛中流露着一种年轻人般的憧憬之意。   邵峰等人听得心里赞叹不已,想想沙国自统一之后,少有内乱,又因天然屏障远离各大国之间的勾心斗角,利益纷争。自己几人亲眼所见,这里,虽比不上中原繁华之地富庶,但百姓大多生活泰然,之间的贫富差距也不太大。虽然物产贫乏,但自拜日教圣教主起,种植了许多生存力极强,适于沙漠环境的农作物。自此,这些农作物以快速的生长力,顽强的生命力,迅速蔓延在沙国的有人区,解决了沙国人最为头痛的吃饭问题!   以上种种,比起中原有些地方连年征战,上下盘剥压榨要好得多了。因此,这位圣教主,无名前辈,在世人的眼中确实可亲可佩!   女教皇接着神色一黯,道:“比起圣教主他老人家的文治武功,吾等后辈真是望尘莫及。”她慨叹一声, “于建设家国,爱护百姓一事上,吾等虽不敢怠慢,奈何圣教主留下的许多方略奇术,却是大部分无人能够继承,实在令吾等汗颜……尽管如此,世人仍是觊觎于此。”   邵峰心中一动,莫非她要谈的是地宫宝藏的事情。若是如此,看她和颜悦色的样子,便有几种可能;一是她不知晓昨夜师弟夜探紫璃宫之事,邀大家前来只是为了地宫开启之事,要好好商谈;二是她已知晓昨夜之事与蓬山派脱不了关系,但因为地宫宝藏之事,强敌环饲之下,迫切需要可信而强大的盟友,故而不愿与我们撕破脸,装作不知……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已经知晓昨夜之事,现今的一团和气只是要让己方麻痹大意,然后再出其不意,一举击破!   权衡几种可能,邵峰自问,若是自己来选断不会是第三种!但是帝王心术,向来不是常人所能看透的……   只是一路上,蓬山派众人也留意到如今的沙国,可说是危机四伏。江湖正邪两道,无数武林中人觊觎着地宫宝藏。而庙堂之上又如何呢?方才听教皇所说,圣教主留下的诸多奇术,许多未能继承下来。即便如此,看看此时的沙国,也是列于七大强国之内。再看曦和城建筑,街道,商贸管理,乃至绿化引水机能,无不透着一种欣欣向荣之气……   其中方略窍门,哪个上位者不会动心?其他六国不知派了多少探子前来,伺机进入地宫……   如此形势,教皇应不致于此时翻脸,不过也不排除秋后算账的可能……   短短时间,邵峰已是权衡一番,略微松了口气。   女教皇又说起了圣教主当年的丰功伟绩,从探测水源说到建拜日教,从开辟绿洲说到统一沙国……其中大多是在座众人已经知晓的,但其中也有些事情倒是头回听说。蓬山派几人不由听得连连点头。尤其是源晟,听得最为入神,双眼发亮,面泛红光,直沉浸在那百年前的惊天伟业之中去了。   邵峰自小便听师尊提起那位圣教主的事迹,自然佩服敬仰的紧,只是此时听女教皇说起这些,却又有些弄不明白她的用意了。人常说“言多必失”!但是言多也是可以让人抓不住重点,摸不着头绪的。   女教皇说着说着,见众人提起了兴致,便又提起了一件趣闻,   “昔年圣教主最喜结交博学多才之士,还曾传下一物,传谕曰若有人识得,当授重赏!可惜一直无人能识……”她说着略一抬手,有殿前女官取来一精致锦盒。女教皇将锦盒拿在手上,眼中若有深意地看着邵峰,“本尊许诺,若是有人能够识得此物,便是圣教主所重之人。本尊必然重赏,答应其所求!”   说完,她打开盒子,取出一物……   我从潜心休眠中再次醒来,是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睁开眼,见到孔烨正谨慎地在门口处仔细听着动静。片刻之后,她又回到我身边,见我醒了,微笑道:“是邵师兄他们回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看来此番召见并非“鸿门宴”那!   “那我去看看。”我此时伤势已然大好,起身坐了起来,便去穿鞋。孔烨埋怨道:“你这伤才好些,就不能慢点?”嘴上这般说着,却已麻利地帮我披上外衣,顺带拢了拢头发。   和她我也不用客气什么,只一个眼神递过去,彼此就已明了。   我们住在一楼,从房间出去没几步就是客厅了。我见蓬山派的几人在客厅里好似在商谈这什么。我一眼望去,只不见邵师兄与宴池。   其余几个人此时也看见了我,惊讶之余,面上还有着喜色。我心里微暖,这些人相处不过两日,已然对我有了关切之情,当真是君子交心。他们本与拜日教交好,此番因为我们的事,却被卷入冲突之中……我心内歉疚,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再牵扯到他们了!   廖玉一见我不假思索道:“云姑娘,你醒了!”语气中有着一丝欣喜。源晟关切地朝我点了点头,以示慰问。林芷菁则站起身走了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清冷的面孔上一丝淡淡的微笑,语气里透着温柔:“妹妹可好了?不要紧了么?”   我回握着她的手,微笑道:“不要紧了,劳姐姐挂心……对了,怎不见邵师兄和宴池?”   “师兄和祝师弟上楼去谈些事情。”还不待林芷菁回答,子允已是冷冷说着。他与孔烨交换了个眼神,孔烨微微摇头。   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想着既然他们都回来了,暂时便没什么事了。我虽然十分想要见到宴池,却也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冲上楼去,况且……楼上还有一位邵师兄嗯。   孔烨问道:“教皇那边,什么意思?”我一愣,她这话问得直接,毫不转弯抹角。不过在座的也都不是一般人物,自不会担心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宫中的耳目听去。我见大家神色如常,不知孔烨何时与他们走得如此近了。   廖玉翘起了二郎腿,有些苦恼地道:“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这大半天的,尽是饮宴叙旧,末了哈拿出一个物件考较我们……”   听他简略地说了在长青宫的经历,我的心里也是一直想着教皇的真正用意。表面上看来教皇此举似乎只为示好,但是我想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待听得教皇拿出了一个物件,并许诺识得此物者有求必赏,我隐隐觉得这就是着眼点。   “那是个什么物件?”我问道。   “圆球状的,拳头大小,其上色彩纷繁,图案复杂不一,上面有着许多小字,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   此刻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子允突然言道:“倒有些像是地形图……”   我一直在脑中绘出那件物事,却因子允的一句话而豁然开朗。   “能否将之画出来?”我有些按耐不住的欣喜,若是教皇能言而有信,我可能找到了救出凌波的有一个方法!而且她今日大费周折地一番聚会,如果就是为了引出这个话题,或者说引出认得这件物事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对她颇有用处的。   林芷菁倒是动作麻利,她倒了杯茶,手指沾着茶水就在茶几上画了起来。她记忆力好,画技又颇为不错,寥寥数笔,便画出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源晟点头道:“就是这个没错。周围空隙大多是蓝色的……”   “这是其中一面,你可识得?用不用再画另一面?”林芷菁问道。   而我在她画出了几个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图形之后,心里已经笃定了那是什么?   那是我在小学时便能认出,中学时甚至能够画出个大概来,再熟悉不过的世界地图嘛!而球形物,不用说肯定是地球仪!难怪他们不认得,本身这图在这个世界来说就是陌生的,再加上做成球状,即使看着像是地图也不敢往上面想啊!说地是圆的,这世上基本没人信!除了少数几个穿越人士……还有个别天才加狂想家。   识得有赏么……我就看你能不能舍得?经过昨夜的失败,现在的我仿佛又看到了曙光,心里美美地想着下一步的时候,也不由慨叹,这位穿越前辈还真是随性啊!万一来得不是地球人呢?他这个传世之物岂不是没人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一章 意外访客      女教皇拿出的所谓识得便有重赏之物,原来就是地球仪!我看了林芷菁在桌子上沾水画的大致图形,一下就认了出来,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云姑娘见识广博,可是识得?”林芷菁问道。廖玉,源晟还有孔烨早已凑到茶几旁边看林芷菁画图,此刻闻言,不约而同地看着我。唯有一向漠然的子允师兄,依旧稳坐于座,微微垂首,似乎在想事情。   我看着身边四个人八只眼望过来,心里在权衡该不该告诉大家。如果告诉了他们,我要怎么解释?地球是什么?这地图为什么他们没见过?还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便会随着我的答案一股脑儿地涌过来……   我此刻好想念宴池啊!他在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帮我解围的吧……   “我……似乎,有些印象……但还需……同宴池印证一下……”思索再三,我决定把这件事推到宴池身上。毕竟他这个“武林百晓生”不能闲着不用。   “我现在就去找他……”哈哈,真是个不错的借口啊。醒来之后一直没见到他,说不担心那是假话。昨夜那个神秘高手的武功之高,我到现在想来都胆战心惊!   我正要上楼,子允忽然道:“姑娘留步。”   我回首望着他:“师兄何事?”   子允顿了顿,淡淡道:“正好我也有事与邵师兄相谈,不如我去唤祝师弟下来吧。”   本来子允这话也属正常,但我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安。那一丝不安就好像墨滴入水,渐渐扩散开来,极力地向更远处延伸……我的心在下沉,忽然想起了孔烨之前的不自然。以她的性格,在我半昏迷时,尚且指责宴池让我犯险,未能护我周全!何以我清醒后,她却只字不提宴池?前后印证,子允师兄这句话想来竟似是阻我上楼……一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我有些按捺不住,回道:“那我们便一起上楼吧。”说着已率先拾阶而上。子允皱了眉头,也不言语,紧跟在我身后。   邵师兄的房门就在眼前。我却有些止步不前。心通通地剧烈跳动,竟比昨夜潜入紫璃宫时要紧张得多。   缓缓伸出手,吸了口气。这门还是要开的,即使里面的情形是我极不想见的,我也要面对。   门开了,但不是我推的。我有些怔然地看着卓立在我面前之人。他的黑衣已经换去,现在穿的是件青衫,极为朴素,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好看。   他见我只顾盯着他瞧,莞尔一笑,那半弯的桃花眼中自然流溢出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神采。   “师妹找我?”   看他整个人站在我面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又细细看他脸色,倒不似有什么事情。不由暗责自己多心。我对宴池点头道,“正是找你有事要谈,现在方便么?”   他笑道:“自然方便。”说罢回身对屋内的邵师兄交代一声,便与我一齐朝楼下走去,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子允师兄,暗道真是疑心生暗鬼,自己怀疑的时候看谁都可疑。   子允踏入房内,见到邵师兄盘膝坐于床上,身周内息蒸腾,显然刚刚运功完毕。   “他怎么样了”   邵峰轻叹一声:“虽无性命之虞,却也该静养调息,却偏偏要逞强掩饰伤势……唉,也罢,由着他吧。”说罢,闭目调息起来。   子允知道师兄耗费了许多功力,需要打坐调息,他也不言语,静静在一边为其护法。   感情这东西,岁月可以使之沉淀,苦难可以将之升华。我与宴池,共同经历者甚多。这一路上,东奔西走,战役危机,担忧分离都经历过,情感亦是越积越多。但如昨夜那般,生死系于一线,却是首遭。经此劫后余生,我虽与他只半天未见,却真的好似隔了三秋一般的漫长。   我们两人虽然亲近,但客厅内好几个人在那看着。进我房间也不是,到他房间也不妥,索性披了外套,出了小楼,来到院子里,图个宽敞清净。   “你……”我们两个静静地走在院子里,一开口竟是同时发声,不由相互对视而笑。   宴池道:“你先说。”   我本想问他有无受伤,想了想却问道:“你如何摆脱那人,救我出来?”   “那人武艺强的出奇……”他叹了声,“只是不知为何?忽然似被何事所扰,心不在焉,动起手来自然有了空隙,也多亏如此,你我才能全身而退……”   我听他说着,脑中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好像确实如此。那个神秘人与我动手时的确有些走神的样子。可是……我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你昨夜真是吓死我了。现在没事了么?”宴池温柔的声音里竟有着一丝颤抖。我一惊,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幽深,难以形容的神情,让我心疼。   我不由地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的命好着呢!一向能逢凶化吉。你莫要担心……”他的手有些冰,我忙用双手覆在他手上,帮他焐着。   他的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来,温言道:“是了是了,你最厉害。不过那位前辈实在厉害,下次碰到,一定不要触其锋芒!”   “我醒得的。”宴池的手已经被我焐的暖和了,我十分有成就感地又去焐另一只。一向都是他照顾我,难得让我照顾照顾他。女人喜欢被人呵护,也同样与生俱来的母爱泛滥。以前,我一直想着照顾尚风,那种感觉十分窝心。如今,难得地照顾宴池,没想到竟是打从心里涌出的一股甜蜜和满足……   心情一好,禁不住地就想开开玩笑。虽然我有两世的经历,但毕竟现在的物理年龄还不到十八,要知道在现代,很多欧巴桑级的师奶们还常常喜欢穿着少女装扮嫩呢。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朵花般的年纪,再加上又常年和这个年龄段的人厮混,慢慢地连扮嫩也省了,心理年龄也颇有重回十八岁之感。   于是我做了个调皮的表情,贼笑道:“那老头的确厉害,不过本姑娘附送了他一点寒冰真气作为见面礼,想来他现在也该舒坦的很呢!呵呵呵!”   “寒冰真气?你还真是……”宴池自然知道寒冰真气的厉害,不由表情古怪地感叹了一声。   看他那副表情,我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正开心着呢,耳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道:“小丫头忒不敬老尊贤,送的见面礼实在上不得台面。”   这声音语气听起来便像是一位相识的长者在和晚辈打趣,但在我和宴池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   我俩循声一看,昨夜梦魇一般的神秘人自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后踱步而出,正用如同普通老者一般的散淡目光看着我们。   说曹操曹操到啊!不过这老头在我心里可比曹操吓人多了。人家曹操虽说是奸雄吧,可三国里比的是智谋军事,和武侠也不沾边,我现在的武功,万军之中转一圈的事儿,咱也不是没干过?哪像眼前这位,功力经验,我都没法儿跟人家比,就连我天下独步的人体力学知识,他好像也懂点!   再说了,人家曹操的名字音译成英文之后,还被外国友人形容成可爱呢!而这位,我们连名字还不知道呢!知己不知彼,想胜不容易呀!   我一手握紧了宴池的手,另一手已运上了九成功力,心想他一有动作,我就和他硬拼一记,即便受伤,也该能顶的一时,身后小楼内都是我们的人,到时他一人武功再高,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我心里打算着,也细细观察着那神秘人的气色。昨夜未能看清他面貌,今日天光尚亮,他又站在那里没动,看得清楚多了。那人五旬年纪,看着也没什么身高八尺,器宇轩昂的高手风范。往那一站,松松垮垮,如一个普通老者一般,全身皆是破绽。可是……这破绽太多,也就不能称之为破绽了……   难道,他已经拔除了我打入他体内的寒冰真气?我心下骇然,要知道我当初为白先生拔除真气可是用了不少时间的……   老者的眼皮半遮着眼,散散的目光扫过我们两人。咦了一声道:   “没想到小丫头好得这么快,功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倒让老夫白担心了一场……”   我惊讶于他的洞察力的同时,也恨恨地瞪着他。担心你个头,昨夜差点儿置我于死地,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者面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我不由在心里又呸了一声。   “别这么紧张,老夫既然独自来到你们的住处,自然是没有恶意。只是看看你们两个的伤势罢了,尤其是你!”他的目光看着我,依旧半睁的眼中蓦地精芒一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我尽量保持平静道。输人不能输气势。   “呵呵,老夫要做的事从来无需与人解释,也无需要人相信。因为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他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却给人一种极尽霸气的感觉。   “别告诉我,你老人家是来听墙角的。”我挖苦道。   他想了想,明白了我的意思。呵呵一笑,“小丫头好不害臊。放心,老夫除了不喜欢说谎之外,也同样不喜欢肉麻。”   这个……这个老不正经的!我忘了要保持高手的淡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宴池紧了紧我的手,向老者颔首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小子不错,功力人品俱是上佳。即便人后说起老夫也是嘴上有德,不像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他说着瞟了瞟我。   “老夫此番前来,只是看看你二人伤势。既然无碍了,明日亥时,便来御花园中的湖心亭,老夫有事与你们相谈。”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要与我们相谈什么?我脑中纷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看老者似乎说完话要走的样子,谁知他又像是想起了一事,说道:   “小子,我看你顺眼。你蓬山派虽于疗伤医病上颇有建树,但老夫的真气所造成的内伤,也不是那么好医的。现在,老夫传你一套疗伤口诀,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你听好……”   接着,他嘴唇翕动,传音于宴池。   而我,对他的疗伤口诀无一丝兴趣,心中只是念着,宴池……受了不轻的内伤。难怪了,老者出现时,我拉着他的手,竟没有感觉到他运起内力……即使他看起来面色如常,我又怎么会没想到呢?他与老者硬拼一掌后,又带着我一路疾奔,躲过重重围堵……怎么可能无恙?我……怎会如此,粗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二章 三个使团      神秘老者说起宴池与他对拼内力之事,称宴池受的内伤不容小觑,于是传他一套针对于此种内力伤害的疗伤口诀。   宴池受了内伤?难怪我每次清醒时都未见到他,难怪我向孔烨问起他时,孔烨表情奇怪,难怪他的手如此冰冷又不运内力抵御寒气……   见到他听到老者所言后瞬间变了颜色,加之前番之事一一印证,我已相信老者所言属实。   心内如焚,也顾不得老者在场,我一把捉了宴池的手腕,细细把脉。他有些惊讶,继而眼神中有些歉意与无奈,静静地由着我为他号脉。   老者好笑地看了看我们,微微摇头,留下句“莫忘了明日之约。”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把着宴池的脉息,眉头越来越紧,心里除了揪心酸楚,担忧怜惜之外,还多了一分怒气。   他定是经过邵师兄一番救治,故而现下并无危及生命之忧,但我也不能推断出他当时受了多重的内伤,可是昨夜,他与神秘老者对击的那无匹气势与那劲道相撞的波及之强,我仍是记忆犹新。唉,先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或者是睡得太多脑子糊涂了,竟然相信经过昨夜的激烈对决之后,他还能毫无损伤地带我全身而退!   昨夜我重伤后马上进入了昏迷状态,由先天真气链自行运转疗伤,等于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得到了救治……而他呢?   想到他在严重内伤的情况下,带着昏迷的我,穿过重重守卫,避开敌人的追击。想着他不但未能及时运功疗伤,反而要拼尽内力,提纵轻功,忍着经脉剧痛,一刻不停地奔波……   那种被内力重击,筋脉受损的痛苦,我也是尝到过的,就在昨夜,我与他被同一人所伤!不同的是,我当时便昏迷了过去,体内机能及时进行了自我保护。而他……   严重内伤之时强行运功会如何?相信精研内功的武林人士都能晓得。受内伤者,大抵是经脉,脏腑受损,真气者,发于丹田,游走于周身经络穴位。如若经络受损,穴位不通,又会如何?这就好比流水一般,顺着河道流淌,便是生命之源,滋润万物,若是河道不通,水就被阻滞在一处,水尚流而不得前行,愈积压力变愈大!那么轻者水流漫过河道,淹了别处。重者阻滞处崩塌,洪水肆虐!   而在重伤之际运功,就像是在洪水泛滥之际又下了场暴雨,无异于火上浇油!   宴池的脉象,明明是虚弱血亏之象!他没有导致大出血的外伤,那便铁定是呕过血……且紊乱之极,偏他又曾强行压制……想到这里,我抓着他的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劲。心里大喊着:笨蛋笨蛋笨蛋,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啊,干嘛撑着伤势装作若无其事,这样很男人吗?   咬了咬牙,胸中气恼最终也只化成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祝——宴——池——”   他吸了口气,继而,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少顷……   “不要生气了,好么?”轻柔的话语如清泉般涤荡过我心里的焦灼与火气,虽未让其完全平息,已让我恢复了些冷静。他是为我好,怕我担心,可是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不是么?他怎会不知,我最怕的是什么?   生离死别,或许是世上最苦……但是比起那个,我更怕……自己在乎的人,在我毫不知情,无法见证的情况下……悄然而逝……   茫然不知之后……便是一世的懊悔,终身的遗憾……   如果……如果他就那样消无声息地……离开我……那我……只是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不过,他现在还在我的面前。我能够看到他,摸到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这就够了。上天总算待我不薄。   我看了看他苦笑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被我握的发红的手腕,仅存的一丝火气也终究是雨打风吹去了。   我转过身,默默朝小楼走去。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慢慢地跟在我身后。少顷,那脚步声顿了顿,他踌躇地轻唤了声:“小夕……”那声音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又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半分怯然,半分委屈。   我终是败下阵来,没好气地回头对他说道:   “还不快进屋去,你是伤员,大冷天的待在外面,想得风寒么?”   “遵命!”他两步并作一步地赶上来,唇角大大地勾起,极尽优雅,灿若春花地一笑。我十分努力地将眼神从他的笑容中移开,悲哀地想:也许我这一生,是注定要沦陷在这笑容里了。   悦来宾馆是个三层楼的客栈。悦来二字实在平凡的很,只是这后面跟着的宾馆,在中原倒是稀罕的很。不过在曦和城,这宾馆二字的意思便是客栈了。听闻,宾馆二字的由来,是当年圣教主为曦和城最大的客栈亲笔书写牌匾时写下的,自此,宾馆二字变成了时髦用于,流传至今。   悦来宾馆或许不是城中最大最气派的,但却是位置最好的。这个位置,不但将主街尽收眼底,还能远眺城门通往主街的方向。   宾馆三楼最往里的一间房间里,黑狐首领——图木,已经在窗边盯着主街看了两天了。   两天里进城的人可真不少!有商队,有百姓,也有江湖人士,还有打着国家旗号来访的使节团!   其中,使节团当然是最为醒目的群体。更成了曦和城的百姓们争相目睹,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次来的使节团还不止一个,龙国拍使节前来,也没什么他别,因为两国来往虽不如中原各国频繁,却是每隔几年,也要互派使者来访的。另一支来自狼盟的使团,就颇有些看头了。北边游牧民族不善商贸,更别说穿过大沙漠来到沙国通商了?沙国人上一次看到北部国家的使臣时,还是十几年前。   第三只使团的到来,就更加耐人寻味了。这并非其背后的国家有多强大。相反,这支来自鲲国的使团并没有前两个遣使国家的强大国力。只是,这个最东边的国家与沙国这个西边的国家的交集少得可怜,而鲲国这些年的实力日渐衰落,若不是远居海上,怕是早就战火连连了。因此,鲲国也不太参与各国间的纷争,一向低调,而此次竟然遣使来到极西之地的沙国,却不知何意了?   这点,各国谋士想不通,图木这个沙匪首领就更加想不通了!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去想通什么。他只要细细观察曦和城中新增的各路人马,再找机会通知那几个人就好了。他想到那个用药控制自己的人,不由得又恨又敬。恨是当然的,堂堂黑狐首领沦落到受人驱使,怎能不恨?敬也是由心而发的。沙漠中的汉子最敬重强者!而那个男人无论是智谋还是武艺上绝对都胜过自己不止一筹!   自然而然地,图木又想到了那个直爽泼辣,又娇艳无双的红衣女子,骄阳一般的耀眼,玫瑰一般的鲜艳……只不过……她的武艺也是强过自己,一向骄傲的沙匪首领羞愧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三章 宝藏所在      在曦和城的两天,图木观察着进城的各色行人,派遣手下外出打探消息,对城内局势做进一步的了解。   客栈,本就是消息发散之地,而他所在的悦来宾馆,因为颇有规模,又地处主街,更是鱼龙混杂之地。图木每次趁着用餐时候,便也留意着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一般的江湖闲散人士也就罢了,一些有门有派的他就稍加留意,其中行为低调,举止功力不俗的,便成了他打探的目标。   今日宾馆里来的一伙人,便引起了图木的注意。那一行男男女女十三人,虽然看起来其中没什么特别的高手,不过这些人身上却有着一股军人的气势!图木仔细观察了她们的言行举止,看得出这些年轻人言谈有度,也没有那种久经沙场,死中求存的老兵身上常见的悍然与痞气……看这些人中多半都是女子,看来身手也都不错,莫非……是那羽国的飞凰军!   再看她们当中领头之人,图木也不由得叹了一声。那女子也就二八年华,生得娇俏可人,一双眼神采飞扬,充满智慧……只是,太过年轻!不过二八年华。而且看那身板动作,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这样的女子会是一名女将官吗?图木又想了想,飞凰军虽然有名,但毕竟来自中原富庶之地。听闻中原女子大多柔弱,又不大外出露面……也许飞凰军并非传闻一般厉害。   他转而又想到了前不久把自己制的服服帖帖的两名女子,若非亲自动手,那两个哪个看着不是娇滴滴的美人儿?谁又会想到她们的武艺高成那样?   图木唏嘘一声,中原女子……看来不可貌相。   图木久居沙漠,只知道羽国有女兵女将,飞凰军名闻天下。但他却没有想到去年年末,四国之战中迅速崛起的一位来自龙国的女将军。那是不以冲锋陷阵,而用奇术阵法,器械配合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机将军——刘梦琪!   在沙漠中行了多日,今日总算可以告别啃干粮的日子。但是面对满桌子的异域美食,刘梦琪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对着桌子轻声一叹,竟双手支着下巴,发起了呆。   将军不吃,左右的亲卫哪里能动筷子。她们虽然看着美食当前直咽口水,却也得板着脸孔正襟危坐。   于是这一幕看在饭厅里其他人的眼里,便是有些诡异和不正常。   在周遭客人明晃晃的注目礼之下,刘梦琪终于注意到了不妥。她看了看自己的十二名亲卫,问道:“大家为何干坐着,都动筷啊!”   亲兵们自然不好直接开口说:大人你不吃,我们哪敢吃啊?于是要么成了锯嘴葫芦,要么就是支支吾吾。   刘梦琪不是蠢人,否则又怎么会在小小年纪时便照着百里老怪留下的书籍,自学掌握了奇门阵法之学?看亲兵们的样子,心下明了,便拿起筷子,爽朗笑道:“这些天大家路上都辛苦了!来来来,动筷!咱们今天得好好祭祭五脏庙啊!”   她这一发话,众人便像是得了军令一般,立时行动起来。夹菜的夹菜,倒酒的倒酒,吃得好不欢快!   刘梦琪心里叹着,自己身为将领,一举一动莫不影响着手下兵丁。虽然现在不是战场,但也该多加注意才是……想是这么想,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嘴里嚼着食物,却觉味同嚼蜡。   魂不守舍,食难下咽……刘梦琪怔怔地想,这就是相思滋味么?自己早先懵懵懂懂,一心向往自由,得知父亲为她定亲,这才离家出走。如今,有了自由,有了奋斗目标,在向梦想前进的途中……也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若说初见他时,是萌动心扉,那这次在凌风城,生死一线时他的出现,便是自己永生也不会忘记的荡气回肠了!   只是……他们相处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他要护卫他的尊主,要尽护法职责……已身为官员的刘梦琪自然知道阴癸派现今的日子不好过,她会为绝刃担心,却不会阻止他的忠诚。所以,当绝刃将她们护送到绿洲,彼此分道扬镳之际,刘梦琪只是微笑着与他道别……   唉,这才分开了两天,自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绝刃啊绝刃,现在你是否也在这曦和城呢?   “尊主,属下已经探查过了。狼盟使团里主事的人看似贺兰真,但其中有几人却似乎并不如何听从他的命令。鲲国使团此行目的不明,但团中隐藏着多名一流高手。”   曦和城内一家不甚起眼的民居内,阴癸派右护法冰魄,向尊主赤心汇报着使节团的情况。   “至于龙国……他们有两批人马。一批是以使团身份到来的……而另一批……”冰魄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静立于赤心身旁的绝刃。“另一批则是由龙国神机将军刘梦琪带领的十三人小队。”   绝刃的眉头紧了紧,依旧不发一语。赤心也不看绝刃,只是淡淡地向冰魄问道:“龙国使团里,有没有那个人?”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寒芒如千年寒冰般冷冽。只这一个眼神,令原本的天人之姿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冰魄知道赤心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在总坛时重伤他的面具人。纵观龙国上下,能以武力留得住尊主的,也只有那个神秘的面具人了。而且,那人极有可能便是五龙盟之中的重要人物!她又想到那个功力突飞猛进的丫头。她的武艺,怕也是不下于尊主了吧。不过那丫头虽然绝情,却也不会主动找我们麻烦……她看了看尊主的神色,垂首道:“属下还未得知。”   “嗯,再探。下去休息吧。”   冰魄抬起头,盯着赤心看了会儿,应诺一声,退了出去。自上次自己重伤之后,尊主似是对自己语气温和了些,却也只限于语气……他的眼,已然不会温柔地望向自己。   “尊主。”待冰魄走后,绝刃单膝跪地道:“属下私下与龙国将军相交,请尊主降罪!”   赤心垂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绝刃,淡淡道:“就是那个刘梦琪?”   绝刃点头答道:“是。属下有罪。”   “你可有将本派机密泄露出去?”   绝刃焦急道:“没有!”   “你又有没有因她而妨碍本派行事?”   “没有。”绝刃的话语里满是笃定。   “那你又何罪之有?”赤心看着绝刃道:“起来吧。还要我扶你不成?”   “属下惶恐。”绝刃闻听此言,急忙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你与冰魄,与我一同长大,算算已经有十多年了。若是连你们也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赤心轮廓分明,无可挑剔的脸上起了一丝涟漪。“冰魄是女人,是女人就难免有妒意。而妒意这东西,在很多时候是能坏大事的……所以,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绝刃一双虎目中略有湿意,他知道尊主对自己的信任,但是没想到他会亲口说出来,尊主可从不是个善于言表的人啊。   “冰魄她……”赤心抬了抬手,打断了绝刃的话头。   “情之一物,不可勉强。”赤心呼出一口气,叹道。   绝刃虽然极为同情冰魄,却也深切体会到,感情真的是不受控制,无从计划的。   赤心轻声道:“蓬山派的人,已经进到皇宫里了。她……夜羽几人,应该就在里面。”   绝刃一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关于云夕的话题,会令冰魄愤怒,会让尊主伤怀。   赤心似也有意转换话题:“姹女派的圣女意图与本尊合作,进入地宫宝藏。”   绝刃一惊:“此番诸国都有参与,以我们几人……”   “战场上,人多势众。但是这寻宝么,却不是人数说的算的。”赤心傲然道,“便是龙潭虎穴,本尊要来要去,谁能拦我?”   绝刃点点头,以尊主的武艺,天下能匹者本就没有几人,再加上阴癸派轻功独步天下,真要抽身,亦是不难。   赤心道:“寻地宫者众,只是能找到真正入口的,又有几人?”他冷笑一声,“姹女派,恰恰就是仅有的几个知道入口的门派之一!”   绝刃讶然:“她们进去过?”   赤心有些不屑道:“她们未能得手是肯定的。姹女派一贯喜欢用计使诈,自以为聪明省力,却不知惯用计谋者,不但胆量锐减,便是实力,也是会下降的。练武者最忌殚精竭虑,你看那姹女派圣女,武艺何以执掌一派?真是较之立派之初逊之多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继续道:“她上次围剿素女派,之所以失败,不是运气不好,仍是因为实力!”他看向绝刃,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须知,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绝刃听得眼前一亮,豪情顿生。   “敢问尊主,地宫究竟在何处?我们好早做准备。”   “姹女派留了一手,没有告知具体位置,但我们知道大概位置已经足够了。那里还真是难以想到……”   绝刃仔细听着,猜测着地宫的位置会在何处?传言,沙漠地宫埋藏在沙漠的某一处,可是沙漠是如何广袤,气候严酷,风沙危险。百年来,已不知有多少人为着宝藏葬身在茫茫沙漠之中了。所以知道了入口所在,便是成功了一半了。   赤心赞叹道:“那地宫入口,就在沙国皇宫之内。”   “什么?”绝刃惊呼道,“在皇宫之内,那开启时,岂不是会惊动许多人?那为何未被人发觉?”   赤心微微一笑,冰冷的面孔瞬间变得妖异起来。   “这一点,本尊也考虑了很久。终于被我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四章 亥时之约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的时候。这个时间,在现代,正是夜生活的高峰时间段,即使不外出泡吧、宵夜、约会、逛街,只是待在家里,也很少有人在九、十点钟就睡觉的。   可是,在古代,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安然入眠之时了。   沙国的冬季,冷风刺骨。御花园中,湖面不波,水上已结了冰。湖上架着回廊小桥,通往湖心的一个亭子。若说亭台楼榭之精美,西域这边比不过中原一成,但能在沙国这个极度缺水之地营造出一个有湖有树的御花园,也实属不易了。   这亭子虽然没什么好看,但是头上漫天繁星却足以让人动容!   自从来到古代,最让我心旷神怡的除了无污染的清新空气,便莫过于白日的青天碧水,夜晚的繁星天幕。而沙漠之夜幕,又是我生平所见,最为壮美的。   因为亭子里观星,遮挡视野,我与宴池索性坐在湖心亭外的台阶上,仰首望天。我们来赴神秘老者之约,特意来得早些,一来不失礼,二来可事先探查一下四周动静。御花园外的宫道上倒是依次有禁卫军来回巡视,这御花园内么,却是安静的很,我用神识仔细探查过,四周的确并无高手埋伏。于是等着也是等着,我们俩索性便看起了星星。   我握着宴池的手,他的手一如当初般温润如玉,再不复昨日的冰冷。而且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内息流转,平稳浩然,不由抿唇微笑,看来我的疗伤真气当真好用呢!   昨日见过那老者,得知宴池隐瞒伤势的事情后,我便捉着他进到小楼,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如何,径直到了他的房间,只跟孔烨说了一句,“不让任何人打扰!”便将门一关,为宴池疗起伤来。   当时心中着急,也没想别的,事后再想起孔烨的怪异表情,廖玉瞪大了的眼珠子还有源晟一副欲言又止,却又满面通红的样子,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惊喜的发现,我此次用于自身的那种疗伤方式,对于宴池一样行之有效!运用真气针灸打通他真气阻滞之处,再用先天真气链运转修复受损的经脉脏腑,加之神秘老者传他的疗伤口诀,对症下药,两相配合……一天多的时间,他已能自如调动体内真气而不损经脉了!   不过,我仍是大发雌威,着实把他训了一顿。若不是他对我隐瞒伤势,他会恢复得更好,可是他强压伤势的结果,就是经脉损伤更大,疗伤恢复得更慢。本来应该能恢复四五成的功力,现在也只恢复了两成不到……   星辉浅淡,冰湖清冷,淡淡冷辉洒在冰湖上,彼此辉映着,不似人间,倒有些广寒宫的模样了……   神识捕捉到了一个新加入的气息。我捏了捏宴池的手,向他示警,他也会意地握了握我的手,却是两个人都没有动,仍是静坐观星。   “两个小家伙兴致不错呀,倒是老夫来迟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我们耳边,还带着份促狭的笑意。那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却也不会四散开去,因此我们听来清晰无比,旁人站得远一些却是听不见的。   我和宴池这才站起转身,看着那个约我们来此的老者。   宴池踏前半步,抱拳施礼道:“前辈果真守时,是我二人来得早了些。”   老者略为欣赏地看了看宴池,只看了一眼,便眸子一紧,继而仔细审视片刻,这才叹息道:“小子今日的状况比之昨日不知强了多少,看来没什么事了。”   这老者功力高深,见识不凡,听他也这么说,那简直就如专家确诊一样。我当下笑眯眯地道:“借您吉言。”   宴池含笑瞧我一眼,对老者道:“也要多谢前辈传我疗伤口诀。”   老者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丫头今日倒是嘴乖,小子你也别前辈长前辈短的叫了,教中之人都称老夫作古老,你们也权且这么叫吧。”   宴池颔首道:“不知古老今夜相约,有何事相谈?”   老者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来:“就是谈谈你们两个小辈夜闯紫璃宫的事。”   我见他收了笑容,如此直接地道明来意,便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隐在披风内的手摸了摸腰间的百宝囊。   要说宴池的心态修养确实比我要好,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此事不是应该分属禁军管理么,或者直接由教皇陛下处理,何须劳动古老独自前来?”   来了来了,宴池那种极度欠扁又自信的狐狸笑又出现了,不减曾经风采啊!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我有些怀念地想。   只见古老低头笑了笑:“小子果然机灵,颇有乃师之风。”   宴池讶然道:“古老认得家师?”   “十多年前,你们夜羽的人来过曦和城,飘絮公子也在其中。老夫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古老想起了往事,不由苦笑,那个姓白的小子当年也和这个小子差不多大,功力虽不及他这个徒弟,却也是难缠的很。说起来,当年夜羽的几个小辈,又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不然也不会由得他们带走了少主……   又是十几年前!教皇感慨过,邵师兄也提到过,这老者又再次提起……看来在十几年前,沙国也同现在的形势一般,群雄聚首。看来当时不知蓬山派的人来了,连夜羽的师傅们也来过……那时的师傅们想必也和我们一般的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真不知那时的他们,会是何等的英姿勃发?   轻轻摇了摇头,我这爱浮想联翩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猜出了几分,老者既然没有惊动禁卫军,而是单独前来赴会,必是要与我们谈判。不过若是谈不拢的话,一样得是拔刀相向!此时此刻,由不得半点分神……   “原来如此。昨日是小子无理了。不过我们并非有不轨之意。”宴池对老者施礼道。   “这点老夫多少有些了解。否则也不会放你们一马了。你们不就是为了紫月丫头而来的吗?”古老漫不经心道。   我和宴池都没有做声,人家连我们的来意都道明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等对方画出道来,我们再决定有没有的谈。   古老见我们不做声,便继续言道:“老夫不喜欢卖关子,接下来问你们几个问题,答得令老夫满意,昨夜之事就此作罢。”   对于昨夜的一场动静,老者和教皇似乎都选择了息事宁人。教皇拿出个小版地球仪来让我们辨认,那么,老者的问题……会不会也是与此有关呢?如果他问得也是这些与我的来历息息相关的问题,那答得满意对于我,到底是祸是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五章 湖下乾坤      古姓老者道:“老夫不喜欢卖关子,接下来问你们几个问题,答得令老夫满意,紫璃宫之事就此作罢。”   我隐约猜到他的问题或是与那百年前的穿越前辈,也就是他拜日教的圣教主有关。略加思索便回道:“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来。”   宴池看了看我,虽然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神色。但他心里定是纳闷的很。他不知道我的来历,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到穿越这回事!更想不到我和那位圣教主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于是,也就自然想不通,古老要问的是何问题?竟然比我们夜闯禁宫的事还要重要?   我笑吟吟地睨他一眼,微微点头。他的眼神亦是含着肯定与信任,唇角轻勾,一派潇洒,转头气定神闲地望着古老。   “前辈请说,晚辈等洗耳恭听。”   古老背着手,背脊略微佝偻,散漫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平常老人最习惯用的舒服站姿一样。他缓缓踏出了一步,背在身后的两只手随意地抬起,在空中划了几下。   “我的招式?”我看着古老。他方才使的是前日我与他交手时用的几招太极招式。但我观其招式徒有其形,不具其神,便猜他是将招式模仿了去。   “你再看。”古老耷拉着眼皮,也不看我,只说了三个字,便又摆了几个招式。这一看,我的眼睛却是越睁越大!惊诧之余,一种熟悉而又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起式”、“揽雀尾”、“野马分鬃”、“手挥琵琶”、“云手”……他竟也会使太极?莫非是那位圣教主传授于他的?不过……他这招式倒是对,只是这力道上掌握的怎么怪怪的?为什么看他打太极的样子,就像是我原来在公园看老头练太极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呢?   看着这样一位绝顶高人在我面前练健身太极,我……   古老收了招式,又把手一背,笑眯眯地道:“第一个问题,老夫方才使的是什么功夫?”   他这问题一出,宴池微垂了眼,若有所思。   我却是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果然和教皇的如出一辙,这是要考我呢。哼,要是在中原,我才懒得理他们!不过,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古老用的可是太极拳?”我见他眸光一聚,脊背也不自觉地直了直,不再是一副散漫模样,于是接着说道,“你第一招起手式,第二招用的是揽雀尾,第三招……”   我一连串说出了太极招式名称,却见一直认真听着的古老眼睛里现出了古怪的神色。   我有些愣了,不由脱口问道:“不对么?”心想,乖乖的,该不会是那位圣教主传下太极时,篡改了招式名称吧!   “嗯……没有没有……”古老连忙摆手,面上的古怪神色一去,又换成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姑娘果然是博学多才啊,呵呵呵……”   这老头儿变脸如此迅速,看来是个人精。武功高的我不怕,大不了找几个帮手,送他些□□,再用轻功避开罢了。人精我也不怕,因为人精即使再聪明,也是需要计划的,可往往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可是……眼前这个人精不但武功高,而且是极高啊!这样的人,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宴池轻咳一声,将我往他身后拉了拉:“古老对此回答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不过老夫可不止一个问题。”   宴池眉毛轻挑,做出个请的手势。   “老夫自然要问的,只是不是在这上面。”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脚下。   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杀人灭口!虽然不知他为何理由,我也加了小心,冷着脸道:“下面么,还是您自己下去吧,我们俩个还是在上面待着的好!”   古老莫名地看了看我,想了会儿,恍然一笑道:“既然来了,还是下去看看吧。”说着走到亭前观景台栏杆上的一处石雕前,用手一转,随着那石雕转动响起了机括声。同时观景台地面一阵微微震动,现出了一个向下的石阶通道。   我瞪着那通道,脑子里想的却是——原来他方才讲的上面下面的真的只是字面意义……而已。   “哇!”没想到在这湖下面,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设计优良,创意奇妙也就不说了,这地底密室里尽是高科技产品。墙壁和天花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明明没有火炉和暖气,这地下是靠什么来供热的?若说是太阳能,水中太阳能传导可不比在空气中吧!   还有这室内的设计,实在是太有品味了!灯光,壁画,嗯?还有油画!真是太有亲切感了!   不止是我,连宴池也由衷地发出了赞叹声。其实这里的视觉冲击对于他来说要比对于我强烈的多,只是他一向淡定罢了。   老者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东看看,西看看,并不加以阻止。   宴池的目光被左边墙面一处书柜所吸引。他缓步走了过去,目光巡弋了片刻,双眼一亮,转头对古老道:   “古前辈,这些书,晚辈可以借阅片刻吗?”   “无妨,你自便吧。”古老笑吟吟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宴池那边。   我的目光正被一副油画所吸引。这有些像数字油画,好似不是人工所绘,也谈不上什么技术,画风。这幅画的材质很特殊,我一时也认不出是什么?可是,真正吸引我的,却是这画的内容!   说起来,这画的内容很简单,一目了然。一眼看去就是个球面剖体,上面有着我所熟悉的经度和纬度。   不过……若说是世界地图的话……我的脑子有些乱。大陆板块周围那占地球百分之七十一的蓝色海洋呢?怎么蓝色如今在这地图上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白色,澳洲呢?怎么没有了!那个原来在地图上最好辨认的独立的大洲消失了!另一个独立的大洲——南极洲,竟然与其他大陆板块连接在了一起!还有许多岛屿也消失不见了!还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分界,我也已经无法辨认了!   这……究竟,是……什么?这上面没有地名和国名,是哪个现代流画家弄出的创意之作,还是……这是一张真正的,属于我所不知道的时代的……世界地图。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六章 看书识字      冰湖之下,密室之内,我怔怔地盯着一副很像世界地图的画发呆。脑中掠过了多种可能:也许这只是一副艺术品;也许这是某个预言家绘制的未来地图;也许这确实是世界地图,不过不是我所在的时空的……也许是其他哪个平行时空的吧……   我看着那地图,看着那些改变了的海洋和陆地。如果说,这就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呢?沧海桑田,本就是时代变迁的过程,那么人呢……不知怎的,明明是看着那些陆地板块,经线纬线,脑海中闪现的却是爸爸妈妈,亲友同学!家、学校、街道、公园,甚至是天空、大海、森林、湖泊……这些画面走马灯一般地快速闪过,最终画面又定格在了眼前的图画上,亦真亦幻……   “小夕。”有人唤我。一阵恍惚,爸爸原来也是这么唤我的……   “小夕!”又是一声,这回我如梦方醒。转过身,看到宴池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凝视着我。他双眉之间极轻微地蹙了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连我都能看出他忧心的样子,他却面上挂着宜人的微笑,和声道:   “看画看得如此入神,真是服了你了。”他的笑容暖如春风,眼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我身后的油画上。   “丫头觉得这画如何?”这回倒是站在门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古老开了口,颇有兴致地指了指那画问道。   “画风……很新颖……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出其他了。”我淡淡道。   古老干笑两声,显然我的回答未能勾起他的兴趣。我估摸着,他肯定也不知道这古怪的画儿是个什么意思。   我一边答着古老的话儿,一边走到了宴池身旁。他果然还是对书最感兴趣。我看了看书柜还有他手里的书卷,寻思着。   “你叫我什么事呢?”我稳了稳心神道。   他指着手上的书,认真地道:“此书上记载的医术,是我从未听闻过的。虽过于大胆,却又有具体图画为证。其中又有些是我派藏书中提及到的。只是我才疏学浅,这书上的文字倒有大半是不认得的……”他指了指书页页脚处的页码,“在夜羽时,你曾为我们讲解过‘阿拉伯数字’,所以我想,这书上的文字,你或许会认得……”   他巴巴地看着我,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求知欲,表情似还有些紧张。这个人那,千军万马的,也没见他这副摸样。这时候却因着一本书,如此着紧,不愧是学霸级的人物啊!同时,我也深切体会到,比起武艺,名利,他最重视的终还是济世救人的医道!这,或许与他童年时的经历有关吧。他虽然从未说过有什么悬壶济世的宏愿,但我看得出,他在每次医治病症之后的那种放松与欣慰,是发自内心的。   我接过书来,这书是现代方法装订的纸质书,封皮的触感厚重而精致,应该是典藏级别的。即使是电子书横行的E书时代,每个家庭也总会存上这么几本典藏书籍的……我叹了一声,这里的一切总是会让我联想到从前。   只看了一眼书页上的文字,我便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书上不是什么拉丁文,法文,德文或者外星文,恰恰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简体汉字!这也就难怪他不认识了。这个世界自是没有简体字,宴池能够通过字形相近之处看懂一部分书的内容,已是十分厉害了。   我又一想,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位圣教主莫非不但是地球人,还是个中国人!心内更添亲近之感。同时还是对那变化过的世界地图耿耿于怀,于是更想去那地宫探个究竟了。   似乎走神儿的毛病又犯了,被宴池又唤了一声,我抬头,见他双目放光道:“看你激动的样子,定是识得的了,对吗?”见我点了点头,他愈发兴奋地指着一段文字道,“这里十分晦涩难懂,可否帮我释疑?”   简体字还不是张口便来,我看着那段文字便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便慢慢停下来了,这是本医书,我是知道的,只是这内容么……即便前世我不是学医科的,对于西医学院内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一门实践类课程,听得也是耳朵都能磨出糨子来了。   我翻了几页,便看到了几幅绘制精细的插图。不愧是精装版啊,彩图的精细程度值得称赞,各个器官组织纤毫毕现……我把书一合,看着封面那几个大字——“人体解剖学”,又看了看宴池那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生物学家见到活恐龙的眼神。   的确,成为优秀的主刀大夫之前的必经阶段就是解剖了,尤其是人体解剖,但是那是在现代,而且还有着一整套学习系统。而宴池能够在这一柜子书籍中,短短时间内便找到了这本,且看着那些“血腥”的插图,不但未被吓到,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得不说,他的口味不轻啊!   宴池见我古怪地看了看书的封皮,又古怪地看了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可是过于生僻了?”   “没有……只是这其中含义,一时也说不清楚,还需时间慢慢讲解。”   他听我如此说,反而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实如此,此书的确需要细细钻研……”   “……”我真是无话可说,只觉几滴冷汗冒了出来。   “你识得这种文字?”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一转头,见是古老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我俩身后,正伸着脖子,探头看着我们手上的书。他这个样子,顿时高手姿态荡然无存。   我有一种直觉,他不会对我们不利。就拿方才来讲,我看画时,晃了好一会儿神,他要动手偷袭,不知有多少机会?即便是刚刚,他来到我们身后,我们未有所觉,这又是一个大好时机。所以,到了现在,我更加确定至少今日,他没有恶意。   古老催促道:“丫头,我在问你话!”他看来有些着急,连一向挂在嘴边的老夫也不说了,直接用了“我”字。   “认得的。”我理了理思绪,觉得这也许才是古老带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那好,你来认认这几个字。”古老说着拿来几张纸,上面写着几行简体字,竟是一句孟子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我定定地看了会儿,朗声将之读了出来。我一读完,宴池便点头赞了声“好”,并问道:“这是何人所作?”   古老此刻的表情有些复杂。亦喜亦悲的眸子盯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最终他叹了一声,眼光望向那张纸上的文字。   “你果然认得……这是圣教主他老人家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所以这几个字我是识得的……”他那历尽沧桑的眸子里现出了深深的缅怀之色。   我心里一动,难道说眼前这位老者曾经跟随过那位圣教主一段时间?算算年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有看了下一页纸,上面写着杜甫脍炙人口的一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这句诗在中国几乎人人皆知,本没什么稀奇。只是此刻由那位圣教主亲笔写出来,想到他为沙国百姓所造的福祉,再联想到杜甫诗中的仁爱之意,不由得让人发自内心的钦佩!   那位前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呢?我是越来越想知道他的过往事迹了。   我一边翻看着这些纸张,一边缓缓地将之读出来。古老竟然听得发起呆来,而宴池则暂时放下了那本“人体解剖学”,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精彩深刻的词句上来。   翻到了最后一张纸,上面只有三个词,而且笔记也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我看着那明显有些歪歪扭扭的笔迹,疑惑地抬头望着古老:   “这个也是圣教主前辈写的?”   古老那满是皱纹的脸竟是红了一红,有些支吾道:“这,这个么……是我,那个……仿照教主笔迹写的……”他眼中精芒一闪,搓了搓手,紧张地问:“这个……你认识?”   虽然我不知道这老头是出于什么原因,偏要去临摹这句话的,但是也无所谓了。我于是流利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三个英文单词——I love you.   “对呀!就是了!”古老竟兴奋地一拍手,大喊出声,把我吓了一跳。不过看他这表现,我的筹码显然又加重了。呵呵,前途一片大好啊!   古老来回踱步,待停下来时,双目已无老态,而是精光内敛。   “你的答案,老夫很满意。紫璃宫的事,了了!”   “痛快!”我欣喜道,与宴池对视了一眼。知道下面就要谈条件了。   果然,古老接着说:“接下来我交待的事情,如果办成,老夫可以安排你们与紫月公主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七章 身世之谜      古老接着说:“接下来我交待的事情,如果办成,老夫可以安排你们与紫月公主见面。”   这,这也太直接了吧。直入主题。不过我喜欢。其实合作的实质就是有利则合,无利则散。在此大前提下,再说些绕来绕去的话,不是本姑娘的风格!   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古老果然是个爽快人!您要交待什么,尽管道来。”   古老呵呵一笑:“丫头的性子,甚得我心那!其实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并不难……”他看着我,“对你这丫头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我的余光看见宴池隐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指向了桌上的几张纸,心道:这个祝狐狸,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来早就看出来古老的意图了,难怪一点儿不着慌呢。   古老见我们两个都不搭茬,干咳了两声道:“圣教主留下的地宫,不日就要开启。届时你们蓬山派的人也是要进入地宫,以行护卫之责的。到时候,丫头你就帮忙翻译一下地宫内壁的石刻文字。”   “嗯,好啊。”我答道。   “嗯?”古老木然了大概一秒钟,接着笑了出来,“好,一言为定。”   我看他现在心情真的很不错,于是趁热打铁:“不过我要预支酬劳!”   “什么……预支……”他显然没懂预支是个什么意思。宴池则是极为儒雅地望着古老,嘴角噙着一抹淡然微笑。   “我要提前见到凌波,哦不,是紫月公主。”我看见古老吹了吹胡子,接着说,“不行的话,一切免谈!”   “好大的胆子!”古老圆睁二目,周身散发出凛然的气势。“就不怕老夫现在拿了你们!”   “您还真别吓我。我胆子小,一吓到就什么都忘了。到时候翻译的事儿您还得另请高明。”   古老的眼睛瞪了瞪,又瞪了瞪,见我丝毫不为所动。终于翻了个白眼儿,双肩一垮,气势立时烟消云散。   他苦笑着看着我,叹了一声:“丫头,你既然是夜羽的弟子,我问你,你的师父是不是那个白絮?”   他这一问,我倒是愣了愣,想起白先生教导我良多,便点了点头:“是呀,那又如何?”   古老再次苦笑:“你这副样子还真是继承了乃师风范那。行了行了,你们回去等消息吧。见紫月公主的事,事关重大,我得安排一下。”   我一听这事儿有门,开心道:“那晚辈等就告退了,等前辈的好消息哦。”   “走吧走吧。”古老挥了挥衣袖,不耐烦道。   宴池留恋地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人体解剖学”,还有那看起来不起眼,却装载着许多奇书的书柜,抿了抿唇,与我出了密室。   又回到了观景台,我们方才站稳,地道入口处的石板便又合上了,平整如初。看来密室里也有控制这入口的机关。   宴池自从密室出来,便不做声,我想他定是还在想着那本医书,定然是有些舍不得!这搞学问的人呀,有时候就是过于执着了!   我回头安慰他道:“宴池呀,那书放那儿就放着吧,你也别气馁。早晚我把那些书都弄出来给你……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地宫宝藏里指不定还有多少珍贵书籍呢……”   我这边开解他,他就一直看着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后来干脆一拉我的手,飞身离了湖心亭,到了树林中,这才呵呵笑出声来。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号了号脉。没发烧,内息也正常。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让你笑成这样?”   他的眼睛在夜晚中灿若繁星,向我眨了眨道:“古老说的没错,你方才讨价还价的样子,的确像极了师父!呵呵呵……”   我翻了个白眼,就这事儿啊,还以为什么呢?   “你怎么后返劲儿?方才在密室里,或者是湖心亭的时候怎么不笑,反而要拉我到树林里来笑?”难道笑也讲求个环境?   他轻声咳了咳,止了笑声,慢条斯理道:“你要知道,在密室里古老已经让你气得不轻了,再联想到咱们那位师父……”他忍了忍笑,“想必他是在师父那里吃过亏的。他年纪那么大了,经不得气的,我要是在他面前大笑出声,我真怕他不气死也得和咱们拼命!”   “哦,所以你特意远离了湖心亭,是怕他听到我们的对话,气上加气。”我明白了,敬老尊贤是美德,需要发扬……我又回味了会儿他的话,总觉得他这话似乎挺毒舌的。   “还有……”他的笑容中带了份傲然与洒脱。“今夜的交锋,我们胜了,不是吗?”   “你不怕我药下得太猛,留下什么后遗症么?”   他的眸子柔和的像映着星光的潭水:“有什么好怕的呢?刀山火海,咱们在一处,不就行了。”这话虽没有他平日里吟诗作赋的文采风流,却胜在情真意切。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看着月色下的冰湖,只觉一片安静宁和……   一阵夜风吹过,他的声音也淡淡地飘了来。   “小夕,你是何时学的那些古怪文字,我竟不知呢。”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依然宁静柔和,唇边亦是挂着淡淡笑意。只是那柔和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   他终于还是问了。如果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我一定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他不一样,他是我选定的人,将是我在这世上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是我无论如何不想欺瞒的人,即使这个秘密石破天惊!   迎着他的目光,我微微扬起唇角,和声道:“我懂得的稀奇文字其实并不多。可是偏偏那密室里的文字我却识得。教皇昨日出示的那个球形物件我也识得……你可知为什么么?”   他仍是定定望着我,从他漆黑的眸子里能看到我的面容。他柔声道:“你说……我听。”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如此了解这些,都是因为无论是密室里的东西还是文字,都是那位圣教主留下来的。而我,与那个圣教主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这话不可谓不直白,完全是以最直接而简单的方式道出我的来历。   他的眼波动了动,扶着我手臂的手掌紧了紧。   “世上无人得知那位前辈来自何处?而你,是自小便在龙国,后来到了夜羽,你也从未外出游历,怎么会合那位圣教主前辈有瓜葛?那位前辈是百年前之人,你又怎会与他来自一处?”   我轻轻抽出身子,往后挪了挪,幽然叹道:“这个其实很好解释,只是我怕说出来你不信。”   他微微拧了眉头,表情郑重道:“你说的,我便信!”   “哦……”我支吾了一声。他回答的这么坚决,倒是我该怎么表达穿越这种超自然现象呢?古代倒是有借尸还魂一说,不过这词儿我自己听着都瘆的慌,又怎么能对心上人说得出口?   我在脑中措了措辞,缓缓开口道:“如果我说,在我小时候,我根本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我就懂了好多从前不懂的事儿,多了许多记忆……”我瞄了瞄宴池的脸色,见他听得格外认真,眉头仍是皱着,显然正在仔细思考着。   我顿了顿:“那个,之后呢,这些记忆呢,就越来越清晰,便仿佛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样……而那些记忆里的世界,据我推测,应该是和那位前辈原来的家乡是一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自己说的像绕口令一样,陈述的事情又是有些匪夷所思,不知他能否明白,正自想着接下来怎么对他详细解释一番。谁知只这一会儿时候,他便松了一口气,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愣愣地看着他,看他眼神明亮,神色自然。仿佛我才是正在消化未解之谜的那一个,而他是早已知道答案的那一个……   “你明白啦?”我的声音陡然提了个调。   “嗯。”他点点头,样子极为清俊,又有些可爱。“大致上明白了,就是说,你和那位圣教主都不是这个世界……嗯……七国里的人,是不是?”   我有愣愣地点了点头。真是一针见血啊!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有木有!   “你……”他顿了顿,脸上竟然有些发红。“你现在的想法和记忆……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啊?”我又是一阵发愣。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上也是微微发烫。他这是怕我有双重人格啊!嘿,亏我这么委婉地和他解释,恐怕听在他耳中,就是借尸还魂无疑了。他这个问题对我我们日后能否夫妻和谐那是相当的重要啊!这个家伙心真是太细了!   “……一个人的……”   “哦……”他松了口气。随即又关切道:“平日里……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我摇摇头。此时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时候想来,竟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真是没有面子。   忽然,我被他一把搂在怀里,一片温暖。嗅着他身上的药草清香,望着眼前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一阵晕眩……薰薰然中,听到他清泉般的声音无比感叹道:“小夕,我今日方觉真正了解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零八章 宴请使团      恍恍惚惚间,忽然就被他一把搂在怀里,一片温暖。嗅着他身上的药草清香,望着眼前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一阵晕眩……薰薰然中,听到他清泉般的声音无比感叹道:“小夕,我今日方觉真正了解了你……”   “宴池……”我呢喃一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心脏竟也跳动得急促起来。“对不起……这件事……现在才告诉你……”他会觉得委屈的吧。他的一切我都知道,甚至是他儿时那段残酷的回忆,而我的……他说今日方是真正了解了我,原来,我竟这样让他没有安定感。   发上是他手指轻柔的触感,那样呵护而珍惜,让我想起了那一次,他在船舱里为我洗头的情景……   “永远不要说对不起……”他柔声道,“每个人心底都有难以对人言的秘密。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一直在等……等你想说的那一天。呵呵……”他低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看来曦和城真是个有福之地……”   我用手推了推,仰头看他:“你得意了?”口气虽然有些微嗔,但心里却是流溢着丝丝感动。他一直在等……我真傻,还怕穿越的事情吓到他,谁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也不知他那匪夷所思的脑袋,是不是也曾经想过这个可能……   如今摊了牌,觉得一身轻松,好不畅快!   凝视着我的眼睛,他越发笑的灿烂:“我何止得意?简直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臭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有时候女人往往喜欢用贬义词汇来表扬男人或是表达爱意。我的母亲便是喜欢这样,而我现在亦是乐此不疲。而他也往往乐在其中。爱情一事,除了生死相许的炽烈,亦要相知相惜的温润,还需要一些小插曲加以点缀,譬如浪漫的约会、幽默感,就连斗嘴打闹也是可以怡情的。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身形提纵,轻松地避过巡夜的禁卫军,消失在黑夜之中……   接下来的两日,我继续帮助宴池疗伤,疗伤之余,还被宴池压榨着翻译简体字。说起来这家伙的记忆力真是强的变态!那夜从湖心亭回来,竟然靠记忆默写出了“人体解剖血”中的一部分重要理论。要是光是背诵我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了!他可是不认识简体字的,竟然全凭记忆里一笔一划地记下了好几大段……他要是在现代,准保是个跳级保送生,保不准直接由国家秘密培养……   翻译过程中,自然连一些现代的词汇也顺道讲了。这让宴池兴奋异常,看着我的眼神里都透着一种……说求知欲还不足以表达其意味,那就是赤裸裸的压榨的味道!   当然,这两天也有一些别的事情发生。其中最为轰动的莫过于,三大使团来到曦和城的消息!由于我们在宫里,知道的还算晚些。想必在宫外的图木都要比我们更早知道这个消息。嗯……找机会,得出宫去见见图木。   明日,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二,教皇将在崇光殿前设宴款待三国使者们。这三国分别是龙国,狼盟和鲲国。   狼盟在贺兰真的领导下,一向野心勃勃。去年四国大战时,若非雪域看形势不对,撤回了军队,这场浩大的战争还不知要打到何时?造成多少生灵涂炭?而雪域果断撤军的原因,我也有所风闻,当然也只是风闻而已。据说一来是战况不利,面对龙国的新型武器与变换的战术阵法有些措手不及,二来么,却是与两国的背后势力交锋失败有关!简单地说,在上次交锋中,雪狼盟输给了九龙盟!   只是不知,这回狼盟与龙国又不约而同地,在地宫宝藏即将开启的关键时刻,派了使者前来……是否意味着两国势力的再一次交锋!   当然,在死亡之海边缘,这远离中原与北国的沙漠国度中,两军对垒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会是雪狼盟与九龙盟的安迪交锋!   所以,这两个国家遣使来到沙国,很好理解。就算不为了得到地宫宝藏,也要阻止对头的行动。至于鲲国为何来趟这趟浑水……就不得而知了。   十二月二十二,我们随蓬山派一行人准时来到了宴会地点。款待使臣的宴席,摆在了崇光殿外。此次宴席,不同于上次崇光殿内那一次,首先人数上不知多了多少倍?一眼望去,广场上的桌席分东西两部分整齐地排开,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通道,红毡铺地,以示敬意。桌席上已经摆了饮品果盘,席边侍者林立。只等教皇驾临,酒宴开始,侍者们便端酒上菜。   要说教皇对于蓬山派倒是设想周到。这次仍是那位白曜使者,姓丁的那位译官前来接引。他引我们到了几处桌席前,客气了几句,便去招呼那些使团使者去了。   我浏览了四周,这里虽然靠后,但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宴席嘉宾尽收眼底,妙的是位置又不醒目,倒是个观察形势的好地方。   我轻声道:“这教皇陛下连个酒宴座位也是花了心思的。”   宴池坐姿舒适而不失优雅,传音道:“很正常,蓬山派历来是拜日教的强力盟友。此番几个使团来者不善,正好借此机会,让师兄他们观察一番,好做打算。”   也对。我能和古老顺利地达成协议,也和蓬山派这个大靠山脱不了关系。   “咦?”我看着右前方不远处不禁一愣。“小刘怎么来了?”   宴池与孔烨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果然也望见了刘梦琪。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小刘已经不再是初识时那个翘家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她以使者的身份坐于席间。穿的是官服,神情间也有几分肃穆,就是大眼睛里的灵动一如当初,时不时地流露出几许好奇与新鲜。   这个丫头……我咬了咬牙。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的曦和城有多危险!她竟然还跑到皇宫这个危险中心来!   看着我咬牙的样子,孔烨却笑道:“小刘够胆子。我猜她这次是来参观的。”说着端着酒杯喝了起来。我对孔烨翻了翻眼睛,“你是对的。她肯定是冲着地宫机关来的。她胆子也的确够大。别人参观要钱,她参观要命啊!”   “噗!”孔烨一口酒喷了出来,幸好我反应快,一层真气护体,未有半点落在我身上。不过也引来了邵师兄等人的目光。   “孔姑娘,你还好吧?”隔桌的林芷菁问道。   “没,咳咳,没什么……”孔烨咳了几声,顺过气来道。说完了,还不忘瞪我一眼。   宴池慢条斯理地对邵师兄等人道:“孔师妹只是一时饮酒急了,呛到而已,无妨的。”   几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各自聊天的聊天,看环境的看环境,传音的传音去了,而发呆的,就依然在发呆……   方才孔烨那一闹,邵师兄,廖玉和林芷菁的目光都被吸引了来,就连木头脸的子允师兄,眼角也是往这边瞥了瞥的。而源晟师弟,却是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发着呆。   宴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通道那边的几处席位。我们坐的地方是东面,小刘所在的龙国使团的人也是坐在东面,而西面就坐的是狼盟与鲲国的使团。我顺着源晟的目光,看到的是西面的鲲国使团席位。   准确地说,那若干席位中,他只盯着一处。   那里坐着的一位使臣是位眉目清秀的年轻官员。鲲国素来尚白。那人一身白色官服更衬得人玉树临风。   美人,不论男女,总是值得多看几眼的。可是鲲国使团里的那个美男子,怎么越看越是眼熟呢?   我自问虽没有宴池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有玄坤师兄那般过人的天资,但是记忆里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练成了先天真气之后,耳聪目明的不行。连带认人的本事也上升了不少。   我看着看着,眼前之人的面目就和记忆中一张张快速划过的头像中的一张配成了一组连连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二零九章 危机暗伏      我望着那个白衣俊俏的鲲国使臣,终于想起了在哪儿曾经见过那张脸了。原来是她啊……   面上的惊讶之色一瞬即逝,我微微垂眸把玩着几上的酒杯,不动声色地向宴池传音道:   “你师弟盯着的那人,我们是见过的。”   “却是见过的,那时咱们在海上,有数的那么些人待在一艘船上,想忘记都难。”   宴池说的没错。当人处在一个相对隔离的环境时,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何况还是一个美女?我认出这女子就是在鲲国时,曾经对我们有恩的源姓公子的贴身婢女。好像……叫做秋雨的。当时在大船上虽然人也不算少。但大多是些保镖船工,侍女毕竟没有几个,而且又相处了好几日。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印象还是挺深的。   “她不是那位源公子的侍女吗?怎么女扮男装成了使臣?”。我在道出疑惑的同时,心中一动。源公子,源晟,源这个姓氏可不多见……莫非这两人有什么亲戚关系?想着便转头看去,表面上是看宴池,实则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他右方的源师弟。   要说这源晟可是比鲲国的那位源公子长得好看多了。乍一看两人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相去甚远!一个面貌普通,孱弱沉静。另一个眉目俊朗,矫健单纯……   “既然侍女可以进使节团,说明那个源公子不简单……”宴池传音道。然后他看了看在他右侧的源晟,出乎我意料地开口问道:   “师弟在看什么?”   我觉得我的脸应该是僵了一下,他还真直接啊!不过仔细想了想,宴池既然能够如此直接的问出口,说明他心里还是很认可这位师弟的。要知道,这个祝狐狸,完全可以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人带进沟里去!他属于那种把人卖了对方还得帮他数钱的人。   他即使不问,很多时候已是心里有数,问了出来,反而是给对方一个尽诉心事的机会……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夜在冰湖旁,他问了我个问题,结果我就把最大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他……   心里啐了一声,这只狡猾的狐狸!不过也感怀于他的良苦用心。   只是那源师弟跟他接触的不多,看上去又是单纯的性子,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正在发愣间,忽听师兄问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啊……师兄……”应了一声后,这才想起宴池方才问他的问题,忙又答道:“我……没看什么……”说着看了看宴池。宴池师兄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柔和,唇边犹自带着一抹潇洒的笑意。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似能看穿人心!   源晟顿了顿,看着宴池认真道:“那边……有我的一位故人。因为,许久未见……故而有些想念……”   宴池点点头:“他乡遇故,难怪……师弟是鲲国人吗?”   “是。”源晟答是的时候,眼中有着一丝明显地情愫。不只宴池看见了,我也看见了,那是思乡之情……   接着宴池随意地和源晟说了会儿话,我也未再听。只是留意了鲲国使团那边秋雨的神态。她虽然故作镇定,但是偶尔望向源晟的眼神儿绝对不一般!算了,也不关我事,想到这里也就不去想源晟的事情。   才和孔烨喝了杯酒,便听到鼓乐齐鸣,盛装的教皇陛下踏上红毯,徐徐走来。身后仪仗,礼官,侍从,护卫亦步亦趋地跟着。礼官是清一色的白袍,应是负责礼仪庆典的白曜无疑。侍女娇艳端庄,侍卫威武庄严,好一派皇家气派!   在座众人起身恭迎,神情肃穆地目送教皇走过长长的红毯,步上台阶,稳坐于上座。   今日的教皇头戴高顶金冠,身着金焰花纹宝石镶嵌的袍服,首饰,权杖等饰物一应俱全。美则美矣,却不知得有多少斤的重量压在身上。感觉从行头上来看,女皇的要比男皇帝的繁重多了!这便如这时代的女子一般,若是想在社会中占有一席之位,非要比男子多付出努力,取得更多的建树才行!   接下来就是一些台面上的程序了。各使团分别派代表向教皇致辞,大致是些恭祝教皇玉体康健,希望两国和平友好的话。紫月琉璃的事,自然是绝口不提了。但是大家心里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儿。   既定程序过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宴席了。一道道有着沙国特色的食物盛在精美的器皿里,被摆放在我们面前的桌几之上。   我一看这些菜色,大感亲切呀!   烤肉不用说了,是游牧民族的招牌菜。虽说沙国人现在不再过着艰苦的游牧生活了,但是还保有着庆典或大宴时烤全羊的习俗。   唉哟!还有牛排!上面还浇了调味汁,不错耶。我驾轻就熟地拿起桌上的刀叉,熟练地切了快牛排,送到嘴里。嗯,调味还挺正宗的。   孔烨看了看这道牛排,问我:“这不是你以前给我们做过的牛排吗?没想到这西边的国家也有啊!”   我呵呵笑道:“这个牛排本来就是从西方传过来的。”   孔烨点头释然。   宴池细细嚼了块肉,咽下后笑眯眯对我道:“还是你做得好吃些!”   说实话,这烤肉和牛排偶尔吃吃尚可,并不比中华菜品之品种齐全,味道丰富。但是此刻在我眼里,这些就不仅仅是菜了,而是代表着那个我久违了的时代!   我一时感触,边吃边叹息。惹得孔烨古怪地看着我问:“你很饿吗?”   我无语。   倒是宴池,只是静静地,温柔地看着我。如和煦的春风,虽不语,却暖人。   整个宴会的氛围还算融洽。除了有些人满场乱飞的视线之外,大多人还是很安分的。当然我也是趁机把在座各位都浏览了个便,但是本人的视线还算收敛,不像那个贺兰真,一记眼光射过来,有如实质,想不发现都难。   易容后变了模样的我们显然没有引起他更多的注意,只是一眼带过。反倒是邵师兄和子允师兄,让他多看了几眼。   宴席上的使臣们我少有几个认识的,倒是贺兰真,迫害过尚风,这回又对凌波不怀好意。可以说是我的头号敌人。他的一举一动,由不得我不留意!连带他身边的人也成了头号嫌犯。   一番观察下来,不是没有收获的。那个贺兰真身边有个灰衣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倒不是此人相貌出奇,英武不凡。只是我在观察人时,将视线控制的很好,很自然地一片覆盖过去,停留在个人身上的视线便微乎其微。便是贺兰真,也未能发觉被人盯着。   可是就是他身边那个家伙……我在观察他时,他竟然似有所觉地转了头,正正看向我们这个方向,虽然他未能发现什么,但是仅凭这份敏锐的直觉,此人武功绝对在贺兰真之上!我在狼盟也待过一段时间,却未见过有这等人物……   而且无论是贺兰真,还是那名灰衣人,最在意的还是龙国使团这边。其实龙国这边,我也不怎么熟悉。除了刘梦琪,就没有我能叫出名字的人了。   那两个人盯着刘梦琪的眼神中绝对含着杀气!我暗自提高了警惕。可那个小刘在如此的杀人眼光下尚无自觉,兀自吃得开心,还不时地啧啧称叹。看的我心里连连叹气,看来得找机会提醒她一下了。   贺兰真身边多出的高手,看其举止不卑不亢,不像屈居贺兰真之下,这人身份值得深究……   鲲国使团目的尚且不明,但最大可能仍是为了紫月琉璃,地宫宝藏而来,亦不容小觑。   而龙国使团么……如果是师兄他派来的,我绝对相信他们于凌波无害。若是皇帝派来的……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这三国使团的到来,带来的是暗伏的危机,是祸而非福!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零章 迎宾使馆      宴席散后,自有内官侍从送各国使臣们出宫,回到招待各国使节下榻的“迎宾馆”。皇宫毕竟是重地,外国的使臣们见也见了,招待也招待了,完事自然得各回各处去,不像我们,因着盟友的身份,住在宫里,这段时日早已熟悉了宫里的地形与警备设置。   不过,这些使臣中自是有不少“有心人”,一路上没少左顾右盼,“观赏”皇宫的风景。想来这几个晚上,会很热闹吧!   回到我们所住的院子,立时感觉清净不少。这里在皇宫这处是非之地着实算是一处净土了。   大家于客厅落座,邵师兄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大致是让大家在宫里谨守规矩,这些日子人多事杂,对于可疑人物要多加留心,另外勤加练功之类的。不过我看他这几个师弟妹似乎没怎么往心里去。木头脸的木头脸,,斗嘴的斗嘴,发呆的发呆。   就连一向反对封建教条的孔大小姐看了也是连连摇头,小声道:“这蓬山派的做派看着比咱们夜羽还自由散漫些。”   我想着,这样不是挺好!也只有蓬山派,才能培养出白先生这样的人出来,让夜羽的学风格外的清明开放。   “师兄,明日我想到城里去转转。”一路上默不作声的源晟忽然开口道。廖玉眼睛一亮:“师兄,让我陪师弟去吧。现在城里龙蛇混杂,师弟他阅历尚浅。有我在,可以照应一二。”   还不等邵师兄开口,源晟似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摆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廖玉向他打的眼色。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必麻烦廖师兄。”   廖玉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瞪着源晟。   要说这邵师兄为人随和,平日里也不端师兄架子,师弟妹们在他面前也随意惯了。但是大方向上还是很听他话的。比方说这出宫一事,虽说教皇给了出入宫门的腰牌,但是没有邵师兄的准许,他们也不能擅自外出的。尤其是这个廖玉,邵师兄担心他性子跳脱,在外面惹出乱子。所以这些日子看他看的紧些。也因此廖玉一听小师弟想要出宫,便立刻毛遂自荐,谁知这个小师弟这么没有配合度。   邵峰温和地打量着源晟,这个小师弟一向规规矩矩,十分听话,这回难得提回要求,自己又怎能拒绝他呢?况且这个小师弟单纯的很,什么都挂在脸上,看他从宴席上到现在的表现,摆明了有心事……也罢,无论何事,且由他自己去处理。不过廖玉说的也对,现在的曦和城,等同于龙潭虎穴!小师弟武功是不错,这经验么就……   宴池这时候气定神闲地开口了:“师兄,不若我和云师妹、孔师妹随源师弟走一趟吧。我们有几位朋友尚在曦和城内,也有好几日没见了,甚是想念。”   源晟一怔,望往宴池,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了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有祝师弟在,我也放心了。”邵峰点头道。   “师兄,怎么他就可以……”廖玉有些忿忿不平。   他怎么一遇到宴池的事,就格外孩子气,难道宴池欠他钱?我恶趣味地想。心里却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看宴池平日里那么会理财,肯定是财产不菲。   “廖师弟既然闲着无事,为兄正好可以考校一下你的修为,看你进步了多少?”邵师兄微笑道。   “唔……我忽然于功法上有了些感悟,得赶快静思修习才行,这就失陪了。”廖玉冲众人拱了拱手,连上楼梯都省了,一跃到了二楼,进了房间,整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   邵师兄感慨道:“看廖师弟如此迫不及待,定是灵光乍现,机不可失啊。”说着与宴池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此刻我才发现,这对师兄弟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像的。   翌日清晨,正阳门外,便是曦和城最大的一条主街——和平大街。这名字……肯定也是那位圣教主老乡取的……   即使只是隔着道宫墙,但给人的感觉确完全不同。外面的空气都似是更加清新一些。   “源师弟,你去办自己的事吧!记得申时三刻前,我们在此集合。”   源晟本来有些踌躇的表情,在听到宴池此语后明显一怔,继而感激道:“多谢师兄!”说罢自行去了。起先还是正常的行走速度,后来干脆运起轻功来了。   “你这个源师弟,还真是藏不住事儿啊!”我看着源晟的身影,感慨道。这孩子一定是自小被人保护的很好,很好……   宴池也望着源晟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道:“咱们也去吧。”   孔烨问:“你知道图木在哪儿?”   宴池微微一笑:“大概能猜得出……”   孔烨不屑道:“臭屁!”此等不雅之词,自然是被我这个现代人拐带着学会的,只是孔大小姐似乎比我更喜欢爆粗口。   宴池也不生气,依然笑若春花:“我们先不急着找图木,去另一处地方看看。”   我眼角含笑:“还是不放心师弟?”   他言语温和:“你不也是想去那里么?”   孔烨抓狂:“你们两个家伙,不要和我打哑谜……”   我和宴池两个人眯了笑眼,异口同声地道:“去‘迎宾馆’!”   我们远远地缀在源晟后边,见他向路旁的商贩打听了几句,便又运起轻功,疾行而去,看得路边的商贩连连咂舌。拐过了几条街区,看见前面一处府邸建的格外风雅些。白色的石头门楼与围墙未能完全遮住里面的风景。隐约见得里面绿树成荫,洋楼幢幢。   虽然离得比较远,运目望去,还是可以看见大门上方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迎宾馆!   孔烨看着源晟站在迎宾馆外面,疑惑道:“咱们来找小刘,他怎么也来了这里?”然后她了然地看着我们,“哦,原来你们早知道他要来!”   又对宴池道:“你这个做师兄的倒还不错。懂得暗中护送师弟。”   宴池淡淡道:“顺道而已。”   我与孔烨对视一眼,淡淡一笑。   “他离开了。”我看见源晟在围墙外站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孩子走上前去交给他一样东西。他看了后便离开了迎宾馆,朝主街方向而去。   “我有些不放心,跟去看看。你们去找小刘吧。”   我对他点点头,“去吧。我们见机行事。”   宴池走后,看着这座不小的迎宾馆,我心里作着计划。迎宾馆里,住着各国的使节。院落肯定不少,就像龙国东平洲办的七国大赛,各国选手住的园子都是有所安排的,更何况堂堂使团行馆!   这里面的结构路线尚且不知,更别说各国使团里肯定混着不少高手,这青天白日的翻墙进去好像有些不妥啊……   当然若是知道刘梦琪的住处,就另当别论了。   正郁闷着,就看到迎宾馆的大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黄衣少女,明眸皓齿,姿容明媚。整个人身上洋溢着一种青春活力的气息,说起来惭愧,这种少女气息,本人是没有的,本人的心里年龄比之外貌实在成熟太多了。   而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女,身边却跟着两名英姿飒爽的女侍卫,一看便知道武艺不错。两名侍卫恭谨地跟在少女身后,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而那少女却显然心情很好,走路时脚步轻盈欢快,不自觉地蹦蹦跳跳的。与身后亦步亦趋的女侍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一幅不大协调的画面。   孔烨见了这副情景也是不由得一笑:“小刘这妮子,自己便逛游出来了,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我也挺高兴,这叫做心有灵犀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外头碰面安全多了。不过看她这春风得意的样子,莫非遇上了什么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一章 混乱之极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我和孔烨还想着怎么潜入这“迎宾馆”去找小刘,那边小刘就蹦蹦跳跳地从里面出来了。   于是我和孔烨相视一笑,便打算跟在她的后面,因为时间尚且充裕,我们倒要看看她这是要去那里?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谁知我刚要迈步跟上,却看到一个人影从迎宾馆里跳了出来。有门不走,翻墙而出,定无好事!而就在那人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我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他不就是昨日大宴上,坐在狼盟使团中的那个令我格外留意的灰衣人吗?想到他当时看向小刘时眼里含着的杀意,我的心就一冷。如今刘梦琪对于龙国军队的重要性,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这狼盟果然是狼子野心,战场上打不过龙国的军队,竟然想在暗地里下手!   孔烨显然也知道情况不妙,传音道:“要不要干掉那人?”要说这位大姐可是比我狠多了。   我传音道:“跟着他,必要时再出手。”   孔烨点头,忽然有些怔然道:“又……有人出来了。”   她说的没错,确实是又有一个人从迎宾馆里出来了。同样是没走门,走的墙……我看了看大门前两个看似威武的把门官兵,想着这两位还真就是充门面的,整个俩门童。这守卫安全方面要是指着这两位可真就完了。再一想人家沙国根本也不在乎这个。这三个使团不请自来,本身也不安好心。教皇还得防着使团的人呢,谁管这些人安全不安全那,出事了,这几个国家还能穿越大沙漠来攻打沙国不成?要打早打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脑子里胡乱想着,脚下也没闲着。于是我和孔烨便悄然跟在这三拨人的后面。原本我就知道跟着刘梦琪的那个灰衣人很不一般。洞察力很敏锐。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跟着灰衣人的那个人更不一般!   那人一身黑色外袍连着风帽,遮住头脸,只能看出个头颇高。他行走的步伐很奇妙,每迈出一步,却似旁人迈出好几步的距离,且脚下无声,真是形如鬼魅。最特别的是,他身上的外袍明明很宽大,迎风而行,却是袍服不动!   真气勃发时,衣物无风自起算是内力高手,而在风中时,能使衣物等外物不受风力影响,这显然是内力到达了另一个境界了……   灰衣人铁定是敌人了,这黑衣黑帽的高手不知是敌是友?因为那人实在有些深不可测,我们只能跟得远一些,可是又担心小刘有危险时搭救不及。于是我和孔烨都拿了暗器在手,准备随时发出去!   穿过繁华的街道,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来到了城西的一片树林外。这里离商业区很远,属于绿化区,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绿意盎然,一片宁静。看起来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同时,也是个杀人或抢劫的极佳地点。   小刘,你这个笨蛋,居然带着两个菜鸟侍卫,来到这么个地方,要我说你什么好!这要是我们今天没来……后果简直不敢想!   这地方没有人居住,挡头极少,我和孔烨两个不能在跟上去,只能远远的在一处残败的土墙后藏住身形,同时紧握着暗器,打起十分的小心。   那两个跟踪者也是各自隐藏了身形,却也是离树林有段距离。相较起来,我们这里隔得最远,但我运目仔细去看,却也看的清楚树林那边的情况。   只见刘梦琪到了树林边上,转身对两个女侍卫说:   “你们也别跟着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可是将军……”   小刘伸出食指摇了摇:“别可是了,自然有人保护我的。”说着甜甜一笑。她这个举动引得两个侍卫也是抿嘴微笑,垂下头去应了声是。   而就在两个侍卫低下头的一瞬间,刘梦琪只是眨了下眼,便见人影一晃,身前除了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两个侍卫之外,又多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灰衣,面容普通,此刻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不过那笑容却比利剑更令人心寒。   “现在谁还会保护你呢?神机将军。”   森冷的话语让刘梦琪不寒而栗。而对方对她的称呼更是让刘梦琪瞬间便想到了对方的目的。   她转身就往树林里跑。   灰衣人冷笑一声:“想跑?”话出口的同时,一只手出招如爪,探向刘梦琪后心!   这一爪去势汹汹,直如猎鹰扑兔。我无暇再看,手中飞镖疾出,直取那灰衣人。同时,我们也不再隐藏身形,飞身奔向树林。我想着,那飞镖即便不中,灰衣人为了避让,必然也会动作一缓,而这一缓之时,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过,有人比我的飞镖还要快。一人闪身而出,速度奇快,连成一片黑色残影。比那身影更快的,是一道鞭影,如灵蛇一般缠向灰衣人!灰衣人的功夫自是不弱,只是事出突然,未加预料。这有心算无心历来都是有用的。   他招式已老,收回不易,便顺势往树林的方向一纵,倒是让开了长鞭,只是随后而来的一只飞镖又至,灰衣人只得猛提真气,腰肢一扭,在向前的势头中强行向左一转,飞镖堪堪划破他的衣袖,钉在了树上。   此刻的黑衣人没有趁势进招,而是气定神闲地立在那儿,看着来到树林边的我们。   “你们终于肯出来了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却似乎有些熟悉。这个黑衣人的大半面孔都被风帽遮着,我仔细看了看也没看见他的五官。于是问道: “原来你早有察觉。”   他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灰衣人,同时手中长鞭一震,匹练一般横住了黑衣人逃走的去路。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这一招,便引得善使长鞭的孔烨叫了声好。   灰衣人有些狼狈地顿住了身形,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黑衣人道:“屠狼客。”   屠狼客,没听说过……我看向孔烨,她也是摇头不知。   那灰衣人愣了一愣,继而回过神来,愤怒地瞪着那黑衣人。   “不对吗?阁下难道不是雪狼盟的么?”   黑衣人此语一出。我惊讶于灰衣人的身份,他竟然是雪狼盟的人!要说这两年时间,天下几个大门大派的人我或多或少都有接触,便是皇族也没少见。唯独这名震天下的双盟,尚是今日方得一睹……   这黑衣人的嘴也挺毒的。还自称什么屠狼客,肯定是编出来占人便宜的。不过……这雪狼盟都来了,作为对头的五龙盟还会远吗?说不定眼前这位就是……这沙国……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欺人太甚!”灰衣人怒了,身形暴起,双手成爪,攻向黑衣人!他们过了几招,我虽不识得他们的招式武功,但是也能分出个高下来。五十招内,灰衣人必败!就让那俩人打去吧,反正我们只是想救小刘而已。想到小刘,我一看这个气,那丫头呆头鹅一般地站在离战场不过百步的树林里,还在看热闹!   我……我对孔烨道:“我们过去!”孔烨见了小刘那样儿倒是乐了,估计是气乐了。这小刘的心得多大啊!不过想想武林大会时的毒人够凶险吧,也没见她多害怕。没武功还这么胆肥,真是服了   好在这丫头还没傻透腔。看见我们两个“陌生人”朝她奔去,立马转身就跑。   “小刘,别跑!”我喊道。   我和孔烨在沙国一直是易容的,此时也不例外,所以小刘自是认不出!不过听我一喊,她倒是脚步一顿,慢慢地转回头来,讶然地看着我俩。   孔烨一喜,径直飞身上前,打算去拉小刘。   谁知这时,一声厉喝传来:“放开她!”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估计都和我此刻的想法一样,这什么跟什么啊?今天真是……太混乱了!   来人用剑鞘将孔烨的手隔开,自然地护在刘梦琪身前。而小刘看清这人之后,立时笑颜如花。   “绝刃,你误会了,她们不会伤害我。”   我看着眼前这如猎豹般矫健冷然的男人,阴癸派左护法——绝刃,脑子越发乱了。绝刃也在沙国,这我倒不奇怪。毕竟在凌风城时,赤心和冰魄都是现过身的,还差点害死姚若水……让我奇怪的是,他和小刘怎么会在一起?而且……看小刘站在绝刃身边那小鸟依人的样子……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二章 又见面具      什么情况?   一边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还没打完,面前又出来一个绝刃!看他站在刘梦琪身前一副大丈夫模样,我和孔烨面面相觑。   “你认得这两人?”绝刃微微侧头向刘梦琪问道,但眼睛却毫不放松地盯着我们。   刘梦琪点点头:“嗯,好像……是熟人……”   绝刃微微皱眉,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认得就认得,怎么还好像……   “你们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以免误会!”   孔烨挑眉道:“好大的口气。”同时,眼中的凌厉丝毫不逊于绝刃,与其对视。孔烨是一直信奉“武者动手不动口”的,此时她没有与绝刃动手,怕也是摸不准面前这叫绝刃的男子与刘梦琪是何关系,给了小刘一分面子。   我一看这样的气氛,早晚要遭,还是扯明了吧!便上前一步道:“好个绝刃,我还没问你,怎么把我们家小刘骗到手的,你倒来问我?”   绝刃听了明显有些摸不到头绪,只是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我。   刘梦琪先是俏脸一红,嗔道:“说什么呀?他,他哪里有,有骗……”结结巴巴地一句话还未讲完,便好似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云夕姐姐!”   我向她摇了摇手,打个招呼:“嗨!小刘,还算你有心,没忘了姐姐我。”   小刘一下子扑到我和孔烨面前,欣喜道:“先前听你喊我小刘,我便寻思可能是你,再看你的身形,辨认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更加确定无疑了!”她冲孔烨眨眨眼睛:“这位么……一定是孔姐姐了,我猜的对不对?”   孔烨笑道:“你又怎知不是别人?”   “和云姐姐如此形影不离,又那般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舍孔姐姐其谁?”   她这话弄得我和孔烨尽皆莞尔,同时一种久违的闺蜜相聚之感油然而生。朋友可以分为几种。有似孔烨凌波那种的青梅竹马,过命交情的死党;也有像寒亭若水那样的萍水相逢,一拍即合的道友;还有像月歌那样的惺惺相惜,患难扶持的知己……刘梦琪,她对我的了解远远不如孔烨,我们两个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是,我对她是发自真心的喜欢,那种像对妹妹的喜欢。   我们虽未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却在后方挑灯夜话,谋划战略。她也不会武功,却能在“迷蝶”奇阵之中,沉稳若山,胜过无数须眉侠士……   她是那种可以让亲近之人阴霾尽扫,心情愉快的那一类朋友,如果一定要有名字的话,可以称之为——萌友。   绝刃的脸色在听到小刘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起了变化,眼中神色不定地呆站了片刻,终是对着我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眸子却是有些冰冷。   我倒也不在意,对绝刃颔首,然后伸指点点小刘的脑门儿:“你呀,真是胆子不小。要杀你的人还在呢,你忘了?”我说出此话的同时,冲绝刃做了个走的手势,指了指树林深处。   绝刃仍是冷着脸,默默走了过来,在我和孔烨有些惊诧的目光中将小刘拦腰抱起,一个纵身,跃进林中。他的身影快如疾风,虽然抱了一人,几个纵跃后,已如飞鸟入林,不见影踪,只留下小刘一声压抑着的惊呼。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心想:看来绝刃得手了,哦不,应该说小刘得手了才对!无论是谁先喜欢的谁,毕竟是两情相悦的美事。   想着这如磐石一般的绝刃终是被小刘这段柔韧的蒲苇给征服了。我不由贼忒嘻嘻地一笑。   孔烨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豪气地道:   “小刘现在也安全了,咱们就去会会那两人!”看来她在宫里那几天待得实在是手痒。   “别急,再看看。”   方才记挂着小刘的安危,没怎么细看。现在仔细看来。倒是越看越是纳闷儿。那黑衣人的步法动作,如惊鸿掠影,一招一式,似行云流水。江湖上有此等身手的人本就不多,如今细细看来,竟是有些似曾相识……   于鞭法上我不大精通,也不识得江湖上有什么善于使鞭的人物,只是听着孔烨不时地唏嘘,这一招如何好,那一招怎样妙!可是,即便如此,我却是隐约觉得,那黑衣人的“势”与他使的这套鞭法,不是十分契合的。   这只是一种直觉。无论一个人的武艺,在招式,内力,还是心境上有多么的高超,甚或于摘花飞叶可伤人,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是同样一个人,手里拿着树枝和拿着宝剑的杀伤力是绝对不一样的!   一个人自身素质再高,也总有一样技法是较之其他更为精通的,或者说更加适合自身的“势”的。这便如飞针之于东方不败,降龙掌之于萧峰,只有见到他们使出最契合自己的武功招式时,才会理解这“强”与“绝”的真谛,也自然会终生难忘!   而眼前的黑衣人,即便他没有倾尽全力,但他的“强”,也不仅于此!   灰衣人确实是位高手,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不同等级的对手。本来嘛,打不过也可以跑的,只是更不巧的是,对方的轻功显然也高于他。于是,灰衣人就很光棍地抛开了逃走的想法,反而招招拼命,抱着两败俱伤的想法。   缠斗了几招后,黑衣人似是有些不耐,手中长鞭一震,一股真气直灌鞭身,鞭子立时绷得笔直,向灰衣人刺去。   他竟是弃了鞭法,改使剑法!   我眼中一亮,剑,乃古之圣品,兵中王者!先前,这黑衣人用鞭法制敌,只觉诡秘高深,现在使出剑法来,竟然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透着一种王者的霸气。   这一剑,才真正合了这黑衣人的“势”,一往直前,睥睨天下之势!   当剑招收回,真气散开,长鞭仍旧是长鞭,黑衣人低语了一句,转过了身。   这一剑太快,更胜毒舌吐信的速度。但我看清了,那剑法中并没有花哨的招式,刁钻的角度,直刺向了灰衣人的咽喉。而正是如此直接的招式,对方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正所谓大巧若拙。   此等剑法,一见难忘。也让我瞬间忆起了,以前确是见过这招的!那时候,我的修为远不及现在,所以当时的心境要比现在更为惊讶悚然!   当年,此人带着面具,昂然立于玄坤师兄身边,身份神秘,武艺高绝。也正是像方才的那一剑,刺伤了不可一世的阴癸尊主——赤心。至此,阴癸派总坛败落,在龙国境内的势力一蹶不振。   黑衣人朝我们走来,他的身后,那个来自雪狼盟的灰衣人,仍然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目,喉咙上一处圆孔,血迹斑斑。   我看着那人闭不上的眼,看着他的尸体轰然倒地,想起了黑衣人杀他时低语的那句话:“尔,不过如此。”   难怪会死不瞑目。   不过我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这个刚才还想要杀死小刘的人。看着向我们走来的黑衣人,一种压迫感同时笼了过来。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孔烨,也是紧张莫名,不自觉地运起内力,加以抵抗!此时的孔烨,已经没有了刚刚跃跃欲试的那股子热情,有的是一种对于危险的自然反应。   这个人的确够强,但我也不是当初的我。经历过种种历练,与铁老帮主,赤心,降雪夫人,还有拜日教的古老这等的高人们交过手后,无论是功力,境界还是气势,上升的不是一点半点!   我平心静气,拉住了孔烨的手,一股中正内力输了过去。孔烨一愣,但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平静下来,冷冷望着那黑衣人。   他在与我们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风帽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到他薄薄的唇和坚毅的下巴。   回忆起与他见过的两面,他总是带着面具,但是印象中,轮廓倒是这个样子的。第一次他在玄坤师兄身旁,却不像随从或者护卫。第二次,他和羽国的昭华公主并坐饮酒,倒似是多年老友。这个面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三章 虚惊一场      我和孔烨昂然而立,身后是寂静的树林,身前,是那个有着非凡威慑力的黑衣人。   从我们跟在他身后,再到一番打斗结束,直到此刻,我们才算是面对了面。不过他虽然没带着面具,却由于风帽的遮挡,仍是看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静静地看着我们,看不见他的面貌,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被无形的视线紧紧盯着,实在是不舒服。   他平淡的开口,却是冷然的话语:“热闹也看得够了,动手吧。”   孔烨身子一震,右手握住了缠在腰间的长鞭。   我亦是一惊,面上却是带着微笑道:“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说了句:“我不这么想。”余音尚存,人已如利剑般地攻来!这才是他的势,他整个人便如一把不世之剑,此番动手,比之与灰衣人那番打斗,不知凌厉了多少?   我眉头微蹙,对孔烨传音:“我近战,你远攻。”   孔烨微一点头,表示明白。她使的长鞭,在外围游走,鞭法如影,每一出手,必如藤蔓般缠向黑衣人。而我向来喜欢空手近战,一来对于拳掌钻研实践的最多,再者仗着身法的优势,往往绕得对手眼花缭乱,易于得手。   只是这黑衣人的身法,虽然不如赤心那般诡异莫测,却是反应一流。我施展的魅影身法,一开始的确对他造成了些许影响,他一边躲着我的掌风,一边还要提防着孔烨的鞭影,招式上,颇有些凌乱。只是这人的对敌经验实在是强过我们太多!只十几招,便摸索出了对策!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高明的是,动作虽慢了,招式却更快了。这听起来虽然有些矛盾,但却是如此。这所谓快,不单单只在速度上,而是在相对效率上。   他的招式往往点在关键处。就像下棋一样,一颗绝妙的棋子,可以封死对手的几条进攻路线。人生如棋,比武亦是如此!只不过,下棋尚需思考时间,而高手对决,却是瞬息万变。所以一个有着丰富对敌经验的人,同时又是个懂得临阵变通,贯通所学的武学奇才,实在是可怕!   交手了近百招后,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同时心中释然,因为我感觉到他对我们并没有杀意……虽然招式凌厉,但细细观察,却是每招尚留余地。   而依我猜测,以他的身份,也实在是不该有杀我和孔烨的理由。除非他疯了或是傻了,在我看来,他既不疯又不傻,反而高深莫测的很。   对付我们两个,他倒是游刃有余起来。长鞭使的极为灵活,或是笔直如剑,或是柔韧如蛇,鞭法与剑法穿换的毫无违和感。就好像同时有一把利剑和一根长鞭,尽展两者所长!   此等高手,又无杀机,可遇而不可求啊!此等提高实战经验的机会,怎能放过?于是,我更加心无旁骛地打了起来,同时用心体会着对手的妙招,思考着自己下一招该如何使出……   孔烨也好似察觉了这点,起先的一丝畏惧烟消云散。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全身心地投入到练功对打模式中去。于是,这武功高绝的黑衣人莫名其妙地成了非常高阶的“陪练” !   “停手!”黑衣人一个飞身,跳出了圈外喝道。   真是痛快啊!我心里想着,这一架倒是将自打来到沙国的一些闷气都发泄了出来!唉,自打离开夜羽后,似乎就没有了靠飙歌与食物减压的空闲,看来可以考虑一下打架这种减压方式嘛……我不由的看向了孔烨,大小姐面色红润,意犹未尽的样子,活像是冬日里刚吃了滋补火锅,还一副没吃饱的节奏。   “多谢前辈指教。”我拱手道,倒是真心的感激。唉,这种陪练以后遇不到了怎么办?   黑衣人立在那儿没有回答,估计是让我们的打架热情给弄无语了。过了片刻才淡淡道:   “你是云夕?”   “是。”原来他也还记得我。   “你们这易容倒是高明,身手也是了得。”他极轻微地笑了笑,唇角微勾,有些僵硬,似是不常言笑。   “您过誉了。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以前辈的身份,为何来此?”我想了想,终是好奇,问出了这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这句话的语气明显透着冷意。   “有幸见过前辈两面,却是不知前辈身份。”我恭敬道。心里暗叹,方才的问题问得唐突了。他若是龙国的“政务高层”,是决计不会回答我的问题的。   他似是释然,不再就此事追问下去,说道:“紫月琉璃的事,你们不要插手,早些回夜羽去吧!”   说着转过身,踏步离去。   我急忙问道:“那我的凌波师妹呢?”   他脚步未停,头也未回:“我们会处理。”   我心里一颤,他口中的我们究竟是……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玄坤师兄他,来了么?”   孔烨听得一怔,转头瞪大了眼看着我。而我,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已然停住脚步的黑衣人。   他停住了身形,微微测过了头,留下句话:“时间不多了,尽快离开曦和城。”   甩下这句话后,他径直离去。那抹黑色身影在眼前闪了几闪,消失在视野之中。   见那人走了,孔烨讶然问道:“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太子身边见过……”我此刻的脑子很乱,随口答道。   孔烨自然知道太子就是玄坤,她想了想道:“难道是太子派遣龙国使团前来,目的和我们一样?”   我涩然一笑,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要仅仅是我们夜羽六人组的事就简单多了……只是,一旦涉及到政治,便复杂严重得多了!   雪狼盟的人既然来了,五龙盟的人极有可能也来了。方才所见,更加证实了此种可能。   那个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五龙盟的人!   “希望如此吧。”我转头看了看树林,“咱们去寻小刘吧。”   绝刃并没有走远,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他和小刘。那是树林另一头的一片空地。小刘这丫头,还探着头向树林里边张望。见我们出来,欢喜道:“姐姐们总算来了!”说着又朝我们身后望了望,见不到旁人,这才松了口气。“那两个人呢?刚刚吓死我了!”   我心想就你那胆子,还能被吓着?也不知是谁在生死攸关之际还有心看热闹来着。   有此感觉的不止我一人,小刘此语出口之后,便立即糟了绝刃的一记凌厉眼神。只见她低垂着头,偷偷吐了吐舌头,倒是有些忌惮绝刃。   绝刃淡淡道:“日后不要随便出来了,最近城里实在不太平。”转眼又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便缓和了语气,“若有事情,我会去找你。”   我和孔烨互相递了个眼神儿。瞧这架势,两个人是没少约会呀!虽然很为刘梦琪高兴,可是当电灯泡的感觉也是不好受的。有话还是快些对她说清楚。于是我轻咳了声道:“小刘,绝刃说的不错。我和孔烨这次遇到你可不是巧合,而是特意来见你的。本来想通知你,最近小心一些,狼盟的人似是盯上了你,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你可要当心!”   “竟有此事!”刘梦琪好像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其实在来曦和城的路上,贺兰真便已经对我出过手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天子脚下,他们也敢如此猖狂!”   孔烨竖眉道:“贼子敢尔!待救了凌波,我一定取他项上首级!”   我不由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个祸害……”这个贺兰真,他应该是我在这世上最有理由除之而后快之人。只是每每想到月歌,心里便有些犹豫。何况狼盟如今实力大减,仅凭一个贺兰真,很难兴起什么大的风浪。在他身后,定是雪域在蠢蠢欲动……五龙盟定是嗅到了其中的阴谋……   “对了,小刘。这次龙国派遣的使团里,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我问道。   刘梦琪想了想:“都是些负责外事的文臣,哪有什么厉害人物?”   也对,厉害人物定然是最为暗子,到了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又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使团之中?   “哎呀!”本来一直苦着脸想事情的刘梦琪这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倒是让我们在场的三个人俱是变了脸色,朝她看去。   “怎么了?”绝刃问道。   “我,我才想起……我的两个侍卫,她们,她们……”   我暗叹,这大条的丫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下还被人点着穴位动弹不得呢。   孔烨见刘梦琪倒真是焦急,安慰道:“她们没事,还在林子外面呢?只是我们见面不便让她们跟着,便没有为她们解穴。放心吧,这里这么偏僻,不会有人来的,她们没有危险。”   接下来,我又对刘梦琪交代了一番,实在不想再当电灯泡,便同孔烨一起告辞离开。刘梦琪虽然不舍,但是听我说还会去找她,也便释然。   离开前,我望了望绝刃,传音道:“照顾好我的妹子。”   他点点头,亦是传音道:“我会的。”顿了顿,又道,“云姑娘……希望你能对尊主他……仁慈一点。”   我望着他,苦笑不已。最终保持了沉默,与孔烨转身离去。也许,不再去见赤心,对他才是最好吧……   穿过了树林,又看到了两个仍自矗立不能动的女侍卫。她们虽然不能动,脑子却是清醒的,方才的事情也是都看在了眼中,只是口不能言。   我伸手解了她们的穴道,指了指灰衣人的尸体:“把这个人埋了,隐蔽些。然后去树林的尽头找你们的刘将军吧。放心,她一切安好。”   说完,也不等那两个侍卫多问,我们两人兀自飞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四章 悦来宾馆      曦和城的和平大街,自南向北,始于内城城门,终于外宫宫门,乃是城内最为宽广,繁华的一条主街。饭馆茶楼,各种店铺林立。能在这条街上开设的酒店与客栈,自然都是颇有档次的。   此刻,我和孔烨便优哉游哉地漫步在这大街上,浏览着两旁有着西域特色的商铺。   沙国之名得来也是有原因的。概因这里地处沙漠,四季风沙不断,气候恶劣。因此,这沙国人便有着戴头巾和面纱的习惯。尤其女子,为了防护肌肤,出门大多戴着遮风的面纱。这曦和内虽然要比外面好得多,但在街上仍可看到戴着靓丽面纱的女子不在少数。这已经不仅仅是防护,还是一种时尚。便如现代的围巾一般,并不一定是用来保暖的,更多的是用来搭配与装饰。   正所谓入乡随俗,而售卖面纱的店铺更是在诸多店铺中极为抢眼,既然时辰尚早,我和孔烨身为女人,有着逛街购物的天性,自然由不得我们不进去逛逛!   几番挑选,我们俩也各买了一套头纱面纱戴上。孔烨对红色近乎执着!她选的那套头纱红艳似火,上面的提花暗纹与流苏配晶石的装饰,着实让人喜欢!也确实很能衬托她的气质。   我则选了一套淡蓝色的,第一眼看去,便想到了晴朗的天空,让人心旷神怡。不得不说,我虽不像孔烨那般对某种颜色格外执着,却打心里更喜欢清淡素雅的颜色,看着就清爽。   那头纱的上面竟然还有蕾丝工艺。据我所知,这个时代是没有蕾丝工艺的,不过在沙国皇宫内的桌布、窗帘还有部分女官的服饰上见过。倒也不足为奇,毕竟连太阳能发电都被那位穿越来的圣教主应用在了宫廷内。只是没想到这蕾丝的技巧倒是渐渐流传到了宫外。据面纱店的女老板说,这种花样还是圣教主当年为爱妻亲自画图设计的,当时找了不少能工巧匠才做出了这“蕾丝”,一时传为佳话……   那老板一副崇敬加羡慕的表情为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犹似她亲眼所见一般,末了还遗憾自己晚生了几十年,不能亲眼得见圣教主风仪。   惹得孔烨都不禁好奇起来,出了店门还问我:“那圣教主究竟何许人也?懂得如此之多。”问完眼睛一转,偏着头打量起我来。   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丫头这是什么眼神儿?不会联想到我平日里的种种出奇举动吧!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保持微笑道:   “我早听若水姐姐说过他的事,宴池也说他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伟人!不过我到今日方知,他还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痴情人。”   孔烨点点头:“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怕她多想,我急忙岔开话题:“耽搁好一阵了,咱们快去找图木吧!”   孔烨道:“也对。这条街上这么多家……宾馆……”她看了看四周的招牌,才想起了“宾馆”这个新鲜词儿,顿了顿接着道,“他究竟在哪一家啊?”   我对着她无奈的很:“你还真当我是神算子呀!咱们得一家一家打听,不然你当我买这面纱只为了漂亮么?既然要打听,还是不要让人看到面目为好。”   孔烨恍然道:“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心眼儿。”   “我的大小姐,人在江湖飘,多长心眼儿少挨刀!你可别学小刘那厮,让人担心的不行,自己还懵然不知。”   “敢说我像小刘,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孔烨作势要来掐我。我急忙跳着躲开,与她玩闹起来。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们身上背负的也太多了。说到底我们也不过十□□的年纪,正是青春活力的好年华!   今日许是出得宫来又逛了街,心情大好。一时间又找到了当年一起学艺同住的感觉。   闹了一会儿,孔烨舒了口气叹道:“真怀念啊!”   我知道她与我一样,想起了往昔情景,拍着她肩膀说道:“快了,等此番事了,咱们尽管天涯海角去,仗剑江湖行!玩个痛快!”   孔烨灿烂一笑:“小时候的梦想!原来你一直还记得。”   “怎么能忘?”   我们相视一笑,迈着欢快的步子向前走去。   要说这和平大街上,最让我有亲切感的要属“宾馆”二字了。瞬间让我有回到家乡的感觉。不过放眼望去这宾馆就有十多家,剔除地理位置不太理想的,也还有六七家。看来真得一家一家找了。   羲和宾馆、悦来宾馆、祥和宾馆……这几家宾馆临街而设,视野广阔,都是很适合观察入城人员的所在……   正想着先去哪一家询问的时候,忽然心生警兆,直觉一道气劲自左上方而来,其随心走,真气自动运转护体,但随即发现这气劲并无伤人之意,   这是一股柔劲,它贴着我的面纱下缘而过,荡起了纱巾一角,却未损其分毫。而这力道擦过面纱后便劲力消散,继而荡然无存。   除了孔烨外,身旁行人毫无所觉,可见发出这道指力的人对于力道的掌控已然妙至毫厘!有此等指力的人,我出道至今也只识得两人。   抬起头,看向左上方。三楼的一个房间,一人临窗而立,含笑凝目,也正看着我。   找到了。倒也省了不少力气。我抿嘴低头。孔烨显然也看见了那人,扭头看了看前边的显眼招牌:   “悦来宾馆……他的速度倒快。”说罢,拉着我向里走去。   与掌柜打过招呼,由小二引上楼来。给了些“小费”,将小二打发走了。才走到门口,那门便开了。眼前的人眸弯如月,笑若清风,不是宴池还会是谁?   “两位美丽的女士,欢迎你们的到来。”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绅士礼,学着沙国贵族的交际语气说道。   我轻轻一笑,横他一眼。与孔烨迈步进到屋子里面。   这贵宾房还真是不错!虽然面积有限,但里面装潢不俗,物事齐全。最重要的是位置好!我冲图木点点头,来到了窗边。   “真是个好住处。”从此望下,主街尽收眼底,入城的人,只要不是飞檐走壁过路的,都能看见。   “图木兄办事一向妥帖。”宴池关了房门,也来到窗边。方才他就是在这儿向我发信号的。   我转过身,见到图木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孔烨看。看得孔烨有些不耐烦,扯下面纱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图木的汉话还是有些生硬,讷讷道:“不是。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孔烨瞧了他一眼,便瞧得他低下头去。   我暗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沙匪头目也一样难过美人关那!只是看孔烨,好像没那个意思。这丫头,好像于□□上比较慢热。在夜羽时,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没见她对谁上过心……   这时候孔烨对宴池问道:“祝师兄,你不是跟着源晟的吗?怎么先来了图木这里?”   其实这个事情我也想问的。只见宴池倚着窗棂,伸出根白玉般的手指指了指窗外:“就近而已。”   什么意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见店铺和酒楼。   “源师弟就在附近?”我见他点了点头,又问,“你不去看看?”   “看过了,就是叙旧而已,没有什么危险。至于其他……我没有兴趣。”   我猜他这没有什么危险,应该是双关的。源晟的事情肯定是于我们的计划无关或者无害的。   孔烨道:“可也真巧。”   宴池道:“可见到小刘了?”   我笑着点头道:“见着了。不但见着她了,还见着她的意中人了?你猜是谁?”   宴池微笑着看着我的兴奋样儿,毫不惊讶地说:“是绝刃吧。”   我愣了,这样也能猜到!他见我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温言道:“真的是他呀……呵呵,这也不算难猜,在流云居士那儿的时候,我就看出小刘这丫头的心思了。而且小丫头外柔内刚,喜欢了人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喜欢上别人!因此你说她和心上人在一起,我便想,极可能是绝刃了。”   我拍了拍手,算是为他喝彩。这男人,竟然心细至此!被他发觉我特殊的来历,不冤,一点儿也不冤!   他为我轻轻揭下面纱,眼神有些迷离:“真美,从未见过你如此打扮……只可惜,不是你原本的容颜……”他的目光柔和地洒下来,声音如天籁般好听。“回去时,我们再去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以后……再穿给我看,可好?”   我点点头:“你买给我,我自然是没意见。”   他轻笑出声,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宠溺:“理当如此,现在,给我说说你们方才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五章 再临紫璃      听我把之前树林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宴池紧了紧好看的眉毛,沉吟道:“竟有这样的事……”顿了顿,他有些好笑地说,“你们那边可真够热闹的!”   “谁说不是呢?”我叹了一声。原本只想看看小刘的,没想到这小刘就像是块磁石一样,又引出这许多事来。   窗棂边,我们不约而同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这外面着实没有什么风景好看,只是想事情的时候习惯看向远方的某处罢了。   接着,我们又和图木谈了些事情。在我和孔烨到来之前,他大致已经和宴池说了这几日他探查而来的消息。大致上是我们已经知晓的,或是对我们的计划关系不大的。说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图木他是不知道我们此次的真正目的的,所以对于他提供的有些消息,虽然和我们此行目的无关,我们在面上也是认真聆听的样子,并未提出消息的甄选条件。   然而,他提供的消息里,还是有一条让我比较在意,似乎又有一批对于沙国来说,颇为重视的人物到来了!   据图木所说,前两天,又有两辆马车悄悄地驶进了宫城。要论这入城的马车,确是多了去了,图木之所以会留意这两辆马车,原因是这马车的样式与我们方进城时乘坐的一模一样。加之马车四周的骑兵护卫,人数虽不多,又穿着寻常护卫打扮,却个个不是寻常人!   图木是沙匪头领,也不知在那广袤的沙漠上和沙国的军队打了多少交道?一打眼望过去,便肯定那几个骑兵定是禁军出身,而领头的那人却不是个武人,虽然穿着普通,却也是器宇不凡,看那派头,是个做官的……   图木留上了心,便令手下跟着马车探探情况。而下属回报的结果和他预先所想一样,那些人一路护卫着马车进了皇宫。   而图木说,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上次我们借了蓬山派的光有此待遇以外,如此直接从城门接进宫的尚是头一回。因此他推测马车内的人来头不小!   这个消息的确是有用的。我们又谈了些事情,便起身离开了。宴池走在最后面,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粒药丸交给图木,而图木则珍而重之地将之收好,要不是我们还在场,保准会一口吞下去。   而这颗药丸,就是宴池用以挟制图木的所谓“解药”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药瓶我是经常能见到的,那里面装的不过是种养气补血的丹药,不过倒是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如此一看,宴池有时候,也是颇有些慈悲心的,而图木……在我们成事以前,只好再让他担惊受怕一阵子了。   出了客栈,宴池看了看天,又看了眼斜对面的一家酒楼,对我和孔烨道:“距约定时间尚有些时候,两位师妹,何不再逛逛呢?”   我瞧了瞧斜对面的酒家,想必源晟就在里面吧。于是对他道:“你没有事情要做吗?”   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西斜,并不如午时那般热烈晃眼。他微微一笑,如同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一般的温暖。   “我说过,要为你再买些衣饰,现在我们去看看。”   申时一刻左右,我们三人拿着几袋衣物,来到了宫门处。不一会儿,源晟就来了,并没有真的等到申时三刻才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劳祝师兄与两位姑娘久等了。”   宴池道:“我们也刚到,咱们进去吧。”   我朝源晟温和地笑笑,他还是有些腼腆,微微脸红。不过,看来心情不错,看来是他乡遇故人的缘故。   出示了令牌,顺利地入了宫门,连携带的包裹都未被检查,可见这令牌有多么好用。女教皇这是卖好给蓬山众人哪!   回到住处,廖玉见到我们还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直到我们送了一套头纱给林芷菁,他再也按捺不住,过来凑热闹,自然又遭到了林芷菁的白眼,他也浑不在意。邵师兄也没多说什么,看到小师弟心情开朗自是欣慰。赞赏地对着宴池微点了点头,颇觉所托不错,让祝师弟带着源师弟出去这一趟,实在正确。   临近年关,皇宫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这处院落位置比较幽静,倒不觉得什么,但是偶尔出去,走在宫道上,便能很容易地感受到那种忙碌的、喜气洋洋的气氛。可是越是这种时候,反而更加地感怀……每逢佳节倍思亲……就是这样吧!   不过,这期间还是有件喜事的,我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这一夜,古老找到我,兑现了他的承诺,我跟着他来到了紫璃宫。因为去的地方是公主寝殿,故而他只答允带我前往。宴池也很能理解这点,对于我此去也并不担忧,只是轻轻道了句:“我等你回来。”   也不知怎的,这么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竟是触动了我,颇有种家有良人相待,夫复何求的感觉。   跟着古老踏出院子的时候,我听见这老头儿咕哝了一句:“良才美质,奈何情痴?”   再次来到紫璃宫,感觉与上次完全不同。虽然仍是施展轻功避过了巡夜的禁卫军,但是禁卫军从来都不是阻挡我的障碍!真正的障碍实在是我身边这个老头儿,而此刻,他正引领我走入宫殿。   宫殿外的守卫显然是他的人,我仔细查探一番,宫殿内应有的暗卫,也不知所踪。   这座紫璃宫不可谓不华美,只是这些华美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镶嵌宝石的金牢笼,牢牢禁锢住了我的挚友……   上了二楼,隐约的呼吸声传入神识,我心里愈发激动,连带着步子也沉重起来。我们踏着丝绒地毯,来到了过道的尽头。古老停下来看着我:“进去吧,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我由衷地道了声:“多谢前辈!”   他转过身,加了句:“到时候我来接你,丫头,好自为之……”   眼前只剩下一道门了,这道门后面,就是我的好妹妹!我此行沙国的目的!而我们之前的相见,她却不能与我们相认,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苦衷,正如我不知道尚风为什么同在沙国而不与我们相见。……隐隐的,我觉得推开这道门,一切就会有答案了。   我伸出手,推开这扇门,她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像以前那样,甜甜地唤我一声姐姐么?   毫不夸张地说,我这双手可以开碑裂石,可以在一瞬间制住多人的穴道,还可以同内家高手对掌而毫不退缩。但此刻,这样的手竟然微微地抖了起来,竟然有些不敢去推开面前这道只消轻轻一推便开的门……   近乡情怯,近乡情怯啊……但我知道,那里面没有故乡,如无意外,我的故乡,基本上是回不去了。而里面的人,是我在这个世界,极为重要的羁绊!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六章 姐妹相见      我终于还是推开了面前那扇门。这间寝室很大,里面并没有点灯,走廊里的灯光从身后射进了屋内,却也只是照亮了面前的这一块地方。即使如此,黑暗却丝毫不能影响我的目光!如果我想,甚至可以看清黑暗之中的地毯的花纹,还有几丈开外,落地窗的帘环上雕刻的纹路……   但这些却都不是我所注意的。打从门打开的一刻,我的目光就落在前方落地窗旁,斜倚在贵妃椅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今夜月色不错,月华透过落地玻璃窗洒在那个如雕像般完美的人身上,清冷而美丽。她的脸朝着窗外,一头如瀑的长发就那样倾斜下来,直垂到地毯上。   我听到她轻声说了句:“你来了。”   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回了声,“我来了。”   她回过头来,模样仍是美得惊人,只是从前那绿波般的眸子变成了紫玉一般的颜色,那双紫瞳竟比月华还要美上几分!   不知是眸色变深的缘故,还是这夜色让人深沉,她原来眸中的清澈不见,现在看来尽是沉郁幽深……   她唇角微微勾起,眉头却是轻轻蹙着,这种蹙眉的风情固然有着独特的美感,楚楚怜人,却让人恨不能伸手去将她的眉头抚平,将她的忧愁驱散……   “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幽幽似深夜洞箫,眸子里凝聚的,是种不分明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是喜是忧。   我想过很多种与她相见的情形,有激情的,有感动的,有悲伤的,也有尴尬的……却没有想到我和凌波的相见,是如此的平静而不分明。   我静静看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却觉得她的那双紫眸像是笼着一层迷雾,让我看不真切。   一年半的光景,我的妹妹长大了……是呀!又何止是她?大家都成长了不少。其实万物都是等价交换的。岁月能让人沉淀,却也同时带走了曾经的青涩与天然。波折可以使人成长,不过代价是拿走了天真与无邪。   “凌波……”我轻叹了一声。“你说我不该来,是不该来曦和城,还是不该来见你?”   我看到她听我唤她的名字时,身子微微一动,随即坐直了些,可她仍是没有看我,垂着眼帘,似乎很认真地看着什么,但她盯着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凌波……”她低声喃喃,“这个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和你说话的,是紫月公主。”她抬起眼帘,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小丫头,这是在给我施压吗?我面色沉沉地走到她面前,她则示威似的仰起头直视我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倔强。我顿觉吃了定心丸一般。她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外柔内刚,又不禁逗的拗小孩。   时间的确可以慢慢地改变一个人。但是还有一句至理名言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是体现在人的劣根性上。正如我的自由散漫,孔烨的骄傲易怒,小刘的神经大条,而凌波的劣根性么……在我看来,就是爱逞强了。她这点倒是和尚风很像,两个人都是那种有委屈往肚子里吞的人。   我忽然笑了,对她说道:“什么狗屁公主。凌波,别告诉我你当真稀罕这个身份!”   她愣住了。大概是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这样和她说过话。她的双目不自觉地瞪大,眼中的倔强神色不复存在,剩下的,是一片迷茫。   她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初见她的那次。也是在月色之下,我们在紫薇花树下相见,那时我一下子就被她独特美丽的绿色眼瞳所吸引,我当时还说了句……   “你的眼睛真美……”又一次的,我感叹着说了出来。她的眼睛,比那一夜的满院紫薇还要美。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让我有些为她的眼眶担忧。   “你……”她一如当初的不可置信,虽然她现在已是个成熟的大美人,但在我眼中,她那可爱的表情,和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我笑了笑,向她伸出了手:“我会带你走的!是朋友,就要相信我。”   她的身子颤了颤,眼睛定定地望着我,许久,嘴角慢慢漾起一丝笑容。紫眸潋滟,笑意醉人……   她带着那样美丽的笑容,紧紧地握住我伸向她的手,说了句我听不大懂的话:“好暖……我终于抓到阳光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这句话的含义。她对我说,在她八岁那年,我对她伸出去的手,就好像阳光般温暖,而这次,我对她说的话,与曾经的情景何其相似?上一次,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这一次,终于还是没放开。   “我本来都想好了让你离开的说辞,可是……你……”她幽幽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但眼睛里却有着轻松的笑意。   “可别,我这大老远的来了,可轻易走不得。要走也是咱们大家一起走!”   “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前些天,紫璃宫来了刺客,我猜想定是你们,担心的很……”凌波蹙眉道。   “你看我健康的样子,也该知道我实力大增了吧!另外我知道的不比你少多少,有些细节,甚至比你还要了解。这也正是我一定要见你一面的原因。”   我对凌波大致地讲了当前曦和城的形势:“如今的曦和城,诸势力潜藏待发,正是危机四伏,同时,也为我们创造了许多机会……”   其实现在最危险的当属凌波。她就好像是被众多秃鹫集体盯着的一块鲜肉,但我不想让她压力更大,言语中也并不提起这点,倒是为她分析了双盟中人同时来到曦和城的事情,我觉得这应该会对我们更有利。   但是凌波听了这些之后,却显得有些担忧。   “凌波,告诉我,你一直以来在担忧什么?以至于你一直想让我们离开……”我看着她的眼睛,“尚风也是如此,身在皇宫,竟然也是避而不见。”   看到凌波的反应并非惊讶,而是苦涩,我知道我的猜测对了,尚风的确在这宫里,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和凌波在一处。也好,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他,是有苦衷的。”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有些哀伤地望着我,“他的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她说的每个字都仿佛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我想起了古郎山上那个落寞离去的身影,还有那个以为我昏迷不醒,在我床边悲声诉说的人。   凌波的话,证实了那天我在半昏迷状态下听到的话是真的,尚风根本就不曾放开过。他只是一直嘴上说着“没什么”,实则心里难过的要死!   可是,其他的债,我可以加倍地偿还,感情的债,要我拿什么去还!   “云夕,”见我发愣,凌波轻唤了一声,“其实我懂的……在夜羽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待祝师兄与别不同。”   我回过了神,蹙眉看着她:“有吗?”那时候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凌波又如何看出来的?   她抿嘴一笑,像是得了多大好处一样,那双绝艳的紫眸中少了些邪魅,多了些妩媚。   “当局者迷罢了,我还没恭喜你们呢!”   “这话还是等你和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   “谈何容易呢……”她叹道。“若是我一个人,就算以命相胁,也未必不能让祖母放了我……”   我想想确实如此,那究竟是什么苦衷让她和尚风觉得如此为难?“那是为了什么?”   凌波正色看着我:“因为紫师傅和红师傅在祖母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七章 紫瞳之祸      “紫夜师傅和红喙师傅!”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自大闹姹女派后,便没了他们的消息,原来他们落在了教皇手中。   本来,以他二人的功夫,是鲜少有敌手的。若是我不知道古老头的存在,我或许会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但是如今,我对此深信不疑!若不是我懂得的知识对于沙国皇室尚有用处,也不知该如何对付那老头。   凌波点了点头:“是我连累了两位师傅,我又怎能置他们于不顾?”   我蹙眉:“所以,你不得不听从教皇的要求。”   她淡淡一笑,如轻烟笼月。   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真是不假。我暗叹一声,问道:“你可曾见过两位师傅了?”   “见过,师傅们目前尚无危险。只是,见面的地方并非关押之所,我和顾师兄多番查探,也未弄清师傅们被关押在何处?”   “如此……我们就得重新计划一番了。”我沉吟片刻,“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到了这里吧,还有你的眼睛的事。”知道她对自己不同寻常的瞳色一直耿耿于怀,我尽量将话语说的平和淡然。   她默然片刻,似是回忆,又似是平复情绪,这才娓娓道来。   “前年,你们去参加七国大赛的时候,六个人里唯独我没有去,对于此事,师傅说的是,不让我出去,是为了保我安全。你也知道,小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安定……”   她虽只淡淡带过,我却能想象得到她来到夜羽之前的生活,何止是不安定?我初见她时,她还在被人追杀!现在想来,对方并非像要她性命,十有八九为的便是她身上的紫月琉璃了。   “到了夜羽之后,大家对我都那么好……”她轻轻说着,面上渐渐浮现出温婉之色,“尤其是师傅,她真得对我十分的好,平日里便是悉心教导,全力维护,我被迫到了沙国,她更是不远千里来寻,我虽对生身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但想来,也大抵如此了……唉,未尽孝道,反受了我连累,真教我无地自容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既是情同母女,又怎有连累一说,徒将这真挚情谊看的轻了。再者,我们既已来了,胜算便大了许多。你不相信我,也该知道那位名震‘夜羽’的祝师兄,可向来不是吃素的!少不得将这沙国皇宫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我们俩的能耐,前几日你不也见识到了么。”我笑的灿烂。   她被我这样一说,不由莞尔:“照你这样说,这皇宫里倒尽是些鸡啊狗啊的了,莫不是连那位也骂进去了。”她好笑地指了指上面,自然指的是住在三层的古老头。   我眨眨眼道:“他被我们摆了一道倒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次见面了。”   她盯着我的眼睛,深深地凝望,叹息道:“唉,有你在,总是让人欢喜。”   顿了顿,她苦涩一笑:“你也莫要安慰我了,若说夜羽突逢大变,我这眼睛么……便是引起这一切事情的祸端!原本以为我那一双碧瞳已是特异之极,但在夜羽的七年,我本已渐渐不在介意于此,却未曾想,这双眼睛竟还关系着一个令天下觊觎的宝藏。”   “这便是那紫月琉璃了。”我轻声叹道。   她愣了愣:“你竟知道了!”她的眼中闪动着悲哀与嘲讽,“可笑天下人觊觎的紫月琉璃——地宫之钥,竟然是一双眼睛!”   虽然早知紫月琉璃定然与她眼眸突然变成紫色有关,但是亲耳听到她说这地宫之钥便是她的一双眼睛,我还是吃了一惊!   吃惊的同时,我的思维转了又转,想到了先前的猜测,想到了圣教主,想到了他留下的神秘地宫,想到了家族传承……最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了凌波的眼睛上。心里冷笑:前辈啊前辈,你可真会装神弄鬼啊!先是以鬼神之说创立了拜日教,统一了沙国,后又弄出了个极难开启的沙漠地宫。可笑别人不知道紫月琉璃为何物?即使知道了也不知其原理,多半会以为是你留下的神迹,少不得又为后人敬畏敬仰一番!   但我不同,我虽没听说过有什么机关可以通过扫描眼瞳而得出亲缘关系,却也知道那地宫入口极有可能是某些通过相同的生物特征进行验证通过的电子机关。千年的差距,使得古人对于这种手段连想都不敢想,可我和你之间的年代差距,多说不过百年,自然不会以为宝藏的传承关乎神迹与巫术。只不过,你可知道自己玩儿的高科技传承方式,害惨了多少后人那!   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那位穿越前辈实在多此一举,害人不浅。   看着凌波,我的目光中起了怜惜之意。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开口,也没有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好妹妹,这不打紧的,又不是你的错,错在你的先人。”我知道说人家先人的不是不好,但我实在是为凌波打抱不平,便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姐姐……何意?”听了我的话,她怔然问道。   我忙打岔:“说来话长,时间的关系,这些以后再慢慢说。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紫眸……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过了十五岁,也就是七国大赛前的那段时间,这眼睛便有了些变化……”   竟然是那时候!她为何不告诉我?而我为何没有注意到?深吸了口气,我见她苦涩地指了指自己的紫瞳,继续说道:   “年关前便有了征兆,我也没在意,过了年才意识到这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起初只是夜晚能看到眼瞳中些许的紫色,后来,便是白天的某些时候,也是能看出来的。到了你们要前往七国大赛的时候,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这才是你没有和我们一同出发的原因?”   她螓首微垂,点了点头。   “师傅们知道吗?”   “只有红师傅知道,当时青师傅不在,紫师傅同你们去了东平洲……只是我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她皱了皱眉,神情中有着一丝恼恨。   “大概是你们离开了半个月的时候,那些人出现在了夜羽。他们出现的如此突然,丝毫没有触动外围的机关阵法!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武艺精湛,又是事出突然,很多学生还在上课,未等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怕是会多有杀伤……”   “他们突袭夜羽,便只是捉了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白师傅。带我走的人自然是我祖母的人,而擒住白师傅的人,你也认识。”她幽幽的眸子转向我。   “是降雪夫人。”我的语气肯定。白先生便是被她掳到了冰宫,除了她,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对夜羽的防护如此熟悉,更有能力生擒白先生的!   凌波眼中释然:“我听顾师兄说了,你们可真有本事,已然就出了白师傅,我的心里也好过一些……”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呀,不要老是把别人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当夜羽的人都是些愚夫愚妇么,会分不清谁是作恶者,谁又是受害者?”   凌波颔首认错:“是我说错话了。”认错是认错,可那眼睛里的神采,唇边微扬的笑意,却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事情发生的经过是知道了,我想了想,觉得其中还有一点不明白的。   “沙国离夜羽何止千里?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   “呵呵,他们,应该说是我的祖母——教皇陛下,她一直就知道我的存在!”凌波轻轻笑道。那笑声中没有滔天的恨意,也没有失态的疯狂,有的,仅仅是一丝丝隐藏在冷漠之中的讽刺与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这阵子事情多,抱歉了!迟来的一章奉上。   ☆、二一八章 皇室秘辛      我想了想,觉得其中还有一点不明白的。   “沙国离夜羽何止千里?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   “呵呵,他们,应该说是我的祖母——教皇陛下,她一直就知道我的存在!”凌波轻轻笑道。那笑声中没有滔天的恨意,也没有失态的疯狂,有的,仅仅是一丝丝隐藏在冷漠之中的讽刺与委屈……   我眸子紧了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里想着的,是女教皇高贵雍容,不失威严的面容。既是早就知道皇室血脉流落在外,为何不来寻找?若是放弃了这个孙女儿,又为何在十多年后突然发难,并且昭告天下,有个紫月公主……   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凌波拥有紫月琉璃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关于帝王家的无情并非是从影视剧中的朝斗与宫斗中体会到的,而是史书上虽不详尽却更加真实的记载,那些帝王中有的得享天年,有得少年早夭,有男也有女,他们的治国之术又或者性格手段,或许不同,唯一相同的,只是“无情”两个字罢了。这也并不是说他们真的就没有七情六欲了,而是对于他们来说,一切情感都不及帝王宝座重要!   而凌波,她的人生何其悲哀?她虽然出身高贵,却也正因这高贵的出身,而受累半生。她自幼没了父母,唯一的亲人对她知而不养,另有图谋……这一切,想想也是心寒,岂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所能承受的!   而那个少女直到现在还在我面前压抑着悲哀,虽然那哀怨经由她似蹙非蹙的眉,隐含雾气的眼,轻轻紧着的嘴角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不过她仍是谨守着自己的坚强,殊不知一个人的快乐与悲伤便是一种气场,一个人若是快乐,连身边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若是悲伤,连所养的动物花草都会萎靡不振……动物花草尚且如此,人又岂不如花草?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等着她将心里的事说出来。有的时候,倾听比教导更可以让一个人尽舒郁气。   凌波平复了下心绪,尽量平淡地讲述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在夜幕里,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仿若催眠一般,将人带入到她的故事中去……   她说的并不快,也不详细,从她记事起道来,一直到成为了沙国紫月公主。   她用最为平常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身世,听来却是字字敲在人心上。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不在身边了。我已然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只是觉得他们对我很好很好,是这世上最漂亮温柔的父母。抚养我的金婆婆说,我这长相汇集了父母的优点,眼睛更是生的和娘亲一模一样……”她微微一笑,“我那时便养成了爱照镜子的毛病。”   我这才恍然,原以为她总喜欢对着镜子微笑或者发呆,是因为少女情怀总是诗。原来是通过自己的相貌缅怀父母的模样,原来她一直怀着这样的孺慕之情。   “虽然这双碧瞳和娘亲的一样,但有些时候,我却是极其不喜欢这双眼的。因为这迥异的瞳色,我大多时间待在屋子里,不敢到外面……”   我原以为她会就此事抒发一下感想,她却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仿佛那并不快乐的童年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只是一场细雨,剩下的是雨过天晴,云淡风轻。   当她说到自己平静的生活结束,开始过上流亡的生涯,她的语调变得有些压抑,再说到抚养她的金婆婆被人杀死,她的声音有了丝激动。   她说:“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尚不记事,因此倒没有什么悲哀的。但金婆婆死在我面前时,我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心仿佛缺少了一块,还有无可名状的恐惧!那种至亲至爱之人离开自己的恐惧。”她的紫眸紧紧盯着我,“我不想再体验那种痛苦了。我宁可不要自由,也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还是不想我们留在这里涉险,我心里想:我和你一样,都不想失去重要的人,为此,你可以放弃自由,我又何惜此身?   她的目光和我的对视了片刻,许是读懂了我目中的坚定,她垂下眼帘,说起了来到沙国之后的事情。   “我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来到了沙国,见到了那个自称是我祖母的人。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间,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突然间,有了亲人,也知道了一些自己父母的事情……”   “起初,我有了祖母,还是有些欢喜的,即使是她派人将我强行带来沙国,我也并不怪她。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她抬眼望着我:“那时候,我这双眼已经变作了紫色,只有极少数时候,会变回原本的绿色。祖母经常邀我饮宴,待我也十分和蔼,还经常提起我的父亲,给我讲父亲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她喝得醉了,便会看着我的眼睛,怔怔流下泪来……每逢那时候,我便觉得她格外可怜……”   我听得唏嘘,高高在上的女教皇也有这种脆弱无助之时。想到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却是可怜。   “她从来不提我的母亲,我原以为,她只是不喜母亲。可是那一次,教我深深地体会到了,她是多么地憎恨我的母亲,甚至是憎恨我!”   “怎么可能?”我惊道。做祖母的怎么可能憎恨自己的孙女?   凌波这时候笑了,艳丽如苍茫冥河岸的曼殊沙华。   “没有什么不可能!那一次,又是我祖孙二人饮酒,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喝得醉了。那日,我的眼睛短暂的恢复了原本的绿色,她抬起头,见到我便大吃一惊!刹那间,我看到她眼底浓浓的怨恨之色!她大声叫骂我母亲的名字……”   她的肩膀有些颤抖:“她将我误作了母亲!她说,‘你夺走了我的儿子,害他吃尽了苦,他死了,你为何还没有死!’”   凌波的声音转而凄厉,显然这些话语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我急忙抱住她:“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她伏在我肩上,喘息片刻,平复了心情,复又直起身子,纤瘦的肩背挺得笔直,似是对抗着无形中的压力。   “她后来又说了些话,我也就明白了。她一直是如此地怨恨我的母亲,以至于将这怨恨转移到与母亲十分相似的我的身上。这也是父母过世后,她明知道我的存在,却并不来寻我的原因。”她笑得愈发苦涩,“自此之后,她索性对我表明了态度,告诉了我紫月琉璃的事情……”   “我对这个所谓的故乡失望了,打算离开。祖母自然不允,我便想拼尽全力,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想待在这里……”   我心下一惊,她口中说的平淡,但我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景一定是危机惨烈。   “但是这个时候,她带我去见了陷在沙国的两位师傅……”凌波眸中的光亮黯淡下来。“后来,尚风……顾师兄追踪着紫师傅的踪迹潜进皇宫,被古老制住,祖母手上控制我的筹码又增加了。至此,我便断了出逃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九章 迎新大典      听完了凌波的讲述,我们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整间屋子静的落针可闻。凌波陷于回忆,而我,沉入思考。   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知道了更不利于己方的情况,那就是两位师傅落于敌手,但是知己知彼,也算是有所收获……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引得凌波抬眼看来。   “我现在感觉踏实多了。”我笑了笑。“你知道在这世上,人们最怕什么吗?”   她的眼波动了动,满是疑惑。   “是未知。”我肯定地道,“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而知道的事情,无论有多么困难,总会有办法去解决,只是时间长短还有机缘的问题罢了。”过去的人可曾想到如今的人们可以上天入地,漫游太空,可以远隔万里,视频通话?   我又笑了笑,教皇和古老头固然难以对付,但是至少对于他们来说的未知却是我知道的,这一点就够了。   原本我不知道凌波与尚风的想法,现在既然弄清楚了她们的苦衷,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既然教皇和古老头对于地宫宝藏如此看重,这就是她们的弱点!我懂的宝藏内的知识,凌波则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想清楚了这层,我传音入密,对凌波说了番话。   她起初怔了怔,后来则是坚定地点头赞同。间或问些问题,亦是传音于我。   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我知道那是古老特意发出声响提醒我的,于是道:“好妹妹,最近教皇频繁召见蓬山派的师兄,想必那个日子近了……”我对她眨眨眼睛,“好好准备吧。”   站起身来,我示意她是分别的时候了,她缓缓站起,却没有移动脚步。我对她说:“替我告诉尚风,你们俩相互照应,我也放心了,万务保重!”   她仍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转身,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殷切目光。没关系的,分别是为了再次相见,我没有再停留,迈步出了房间。宽敞的走廊里依旧寂静无声,只是看起来比来时更加亮了些。   楼梯附近,一片黑暗,我知道古老就在那里。   他见到我,转身下楼,我就跟在他身后走着。到了大殿门口,他停了下来,随意地站着,依旧像个闲散的普通老头。   “看得出来,公主在夜羽那儿过得不错,你们的关系很好。”他看似随意道。   “因为夜羽就是她的家,就像是她母亲的家一样。”   “她告诉你她母亲的事?”古老的语气有些严肃起来。   “你猜吧。”我微笑道。   凌波从未提过自己父母的名讳,我们也没问过。可是还是有迹可循的。红喙师傅对凌波那不同寻常的回护,还有凌波那源自母亲的碧绿眼眸,只这两点,便很容易联想到她的母亲——绿波!当年与红师傅并称为夜羽双姝的绝代佳人!   “丫头真是刁钻,达成心愿后便翻脸不认人了!”古老嘀咕着,同时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吧。记住,正月初一,便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地想着事情。   正月初一,不是迎新大典么?那可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刻,地宫开启竟然是在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候!   原来如此!明亮的灯下往往十分黑暗,最热闹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也是极不易发现的。只是……迎新大典上,教皇与紫月公主不可能长时间缺席的,那样太引人注目了。既要参加大典,又要开启地宫,那么宝藏所在只能是离得很近的地方……一定是在皇宫里!而且是个不热闹的所在……   我笑了,极有可能是那个地方了!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我们的住所。院门外,一个熟悉的背影负手而立,岁末了,沙国的夜风颇为凛冽,带得他衣袂飞舞,发丝凌乱……   皎洁月下,他翩然回身,黑发缭绕着白衣,公子如玉,不输月华!   “还顺利么?”他朝我伸出手。   “嗯。”我走上前拉住他。“等很久了吗?”   他摇头微笑:“刚来了一会儿。”   信你才怪!他的手心温热,衣袖却是冷的。看来不止在这儿立了很久,还运功催热哄骗我。大骗子,总是喜欢说谎,害得我现在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十分见长!   此情此景,突然想到了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句诗的意境是怅惘凄然的,但我现在的心情却是甜蜜的。因为他是为了我,立中宵啊!还不止一次,一次风露,一次寒霜……   我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嘀咕了声:“傻瓜……”   “嗯?”他偏偏头看我,莹润眼波中有着一抹促狭。   “没什么……怪冷的,我们进去吧!”我一双手尽数缠上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向小楼走去。   他的身子极轻微的一僵,我埋头无声偷笑。看来是我太“开放”了!   “有好事情?”和煦的声音含着笑意。   “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我们走进院子,原本就完美和谐的花木怪石,甬道小楼,浸淫了美丽的月色,又沾染了不错的心情,看来愈发如梦似幻……   桂华流瓦,琼霜绕枝。金风频至,撩动衣发纷飞。璧人并行,荡起双影轻移……   夜已深,人未静。这一夜,注定因为一个重要的消息,而不得平静……   夜阑人静,人们沉醉黑甜乡之时,曦和城郊,渺无人烟。一片不小的树林静静矗立着,林中还住着一些耐东的鸟儿,在树杈上安家落户。   只是,原本也该安睡的鸟儿们,此刻却是立在枝头,低头看着下方林中的一人抚琴。   那琴造型古朴,虽没有繁复纹刻的装饰,但任谁一看,也知道那是一把不寻常的好琴。紫红的琴身上细密的天然纹路昭示着它的悠久年岁。光泽柔韧的琴弦撩动之间,或叮咚如泉水,或低沉如闷雷,或高昂激亢如金戈铁马,或丝丝缠绵似月下婵娟……   在那琴弦上,是一双好似玉雕般的手,纤长白皙,骨肉均匀,十指美而不柔,细而不弱,饱含着力量!这是一双可以弹琴拈花的手,亦是一双可以执剑杀人的手!   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自然让人浮想联翩。而真正见了他样貌的人,只会觉得自己的想象太过匮乏。   暗色的长袍,在夜色里几乎不容分辩,仅有领边袖口的银丝绣纹在部分撒入林间的月光中闪着隐约的亮。长发自然垂散下来,直至盘坐的腿上,漆黑如墨,却光泽照人!在这样的周身暗色里,如瀑黑发下,如雪颈项与容颜已然有着惊心动魄的吸引力,还不消说那完美的五官与冷然的气质……   鸟儿们不知是被他姿容吸引,还是因优美琴声而情不自禁。如痴如醉……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无论琴音多么高亢又或低沉,阵阵音浪却好似有了灵魂,直入心中!仿佛只在听琴者的脑海,又仿佛盘旋在树林之中,谁知道呢?也许它可以直入天际也说不定!   鸟儿们起初好奇起※,渐渐入神痴迷,再到木然不动……之后……便有鸟儿一头栽下树去,再未醒来……   蓦然一声闷哼,琴声戛然而止。群鸟猛然醒觉,扑动翅膀惊恐地向树林外飞去,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赤心抬起手指,轻轻擦去嘴角一丝血迹,冷然道:   “这黄泉九音,果然难练。不过,总算到了第九层了……”他不由抬头看看月亮。师父……我终于明白当初您为何不让我练这黄泉九音了。原来……不经历情伤,琴音难成!而徒儿……也终于能够明白您那时的心情了。您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一旦陷入情网,须得尽早放手!   不过……我现在……却不想,也不能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零章 黄泉九音      “这黄泉九音,果然极不易练。不过,总算到了第九层了……”赤心抬头看看月亮。   师父……我终于明白当初您为何不让我练这黄泉九音了。原来……不经历情伤,琴音难成!而徒儿……也终于能够明白您那时的心情了。您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一旦陷入情网,须得尽早放手!   不过……我现在……却不想,也不能放手了……   他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琴弦,眼睛慢慢合上。一片寂然中,他却是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唇角轻扬,身周气势时而宁静平和,时而却又可怖凛冽……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哼,全是废话!说出这些大道理的三清派呢?他们又做到了么!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当初在师父的黄泉九音下,还不是惊怖骇绝。   赤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笑。为什么要无忧亦无怖呢?我阴癸派的无上魔音凭借的正是世人的喜、怒、忧、惧、爱、憎、欲,若无这些情感,这黄泉九音如何能令人闻风丧胆?他们躲不开魔音,正如世人无法脱开七情一样。而弹奏魔音者,首先要领略过七情之苦,否则断然弹不出黄泉九音!   “云夕啊云夕……没想到,竟是你促我练成魔音……”赤心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唏嘘。“可是我既练了这集七情于一曲的魔音,却是万万忘不掉你了。”   他仍是闭着双目,十指轻动,弹奏起来。   音浪随着弹奏者的意志,被局限在这一方树林内,不会传播到此范围之外。而林中,此刻已无生灵,鸟儿们早已死的死,逃的逃。   没有人知道,在这片城郊的树林里,此时正奏响着曾经令武林震惊骇然,却已绝迹多年的至高魔音——黄泉九音。   九音者,九重变化:   第一音,莺飞蝶舞。心旷神怡,放松警惕。   第二音,看朱成碧。渐生幻觉,看花非花。   第三音,如醉云端。神志恍惚,手足无力。   第四音,水深火热。置身烈焰,坠入冰窟!   第五音,红粉骷髅。爱恨交织,走火入魔。   第六音,众叛亲离。大失神智,不分敌友。   第七音,心如死灰。心脉受损,痛到麻木。   第八音,碧落黄泉。生死一线,碧落黄泉。   第九音,万般寂灭。第九音出,便是终结!   琴声渐消,赤心睁开眼,似是作了一场大梦,但他的双眼却清澈异常,仿佛洞悉世情。他没有将第九音弹奏完毕。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此刻他的心中已经领略了这最后杀招的真意,即便不发,也知道是怎样的威势!   而那种威势,是要付出代价的。而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绝招,就是要用在决战的时候!   所以,他只弹其音,未发其势,即使如此,可怜这林中的树木,经音波冲击之下,也泛着一种颓败之色……   赤心抱琴而起,袍袖一挥,拂尽衣上尘土。他长身而立,对着皇宫方向言道:   “迎新大典,吾以此曲相赠。”   低沉的嗓音缭绕在林中,他的身影已然向着林外而去。他走的并不快,却每踏出一步,下一刻,身形已出现在更远的地方。   长发飞扬,广袖鼓荡,直如仙人的身姿一往直前,不是向着天上,而是向着……自己的欲望……   临近新年的几天,人们越发忙碌起来。无论是皇宫大内还是市井店铺,尽皆于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忙得不可开交。   这几日,曦和城的入城盘查更为严谨,城门的开放时间也逐渐缩短。尽管如此,城中守备却越来越显得吃紧,因为城中潜伏的各方势力,已经按耐不住了!   “小王见过盟主,未想盟主竟然亲身前来。”   一间密室内,狼盟第一当权人物贺兰真,竟然对人低姿态地恭谨说道。   “王爷客气了。”那人回道。爽朗的声音与他高大硬朗的外貌十分契合,国字脸,卷发钢髯,剑眉朗目,高鼻阔口。十足的江湖豪杰气派!但贺兰真可不敢小觑对方,虽然打得交道不多,但这个人却是将已然分裂的雪狼盟重新聚合,以雷霆手段去异存同,从而使之成为现在的“血盟” !这样的人,城府手腕不亚于帝王。   自从见到这位血盟盟主,贺兰真心里便犯了嘀咕。这位之前好似对地宫的开启并不如何着紧,所以只派了两位长老前来协助自己。如今盟主亲来,却是为何?   似是猜到了贺兰真所想,血盟盟主微微一笑道:“原本我也是不想来的,不过既然五龙盟那位来了,还万分小心地护卫着一个大人物,那我却不能不来趟这片浑水了!”   贺兰真眉头一挑:“当真?”话一出口,便觉失言。以血盟庞大严密的消息网,又有盟主亲来,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是可以肯定的了。那样的话……   血盟盟主丝毫不以为意,点头道:“王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比起虚无缥缈的地宫宝藏,那位身具龙羽两国皇族血统,才干卓绝,又得上天眷顾的龙国太子才是你我两国的大敌。”   他说到“上天眷顾”四字时,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但旋即便被凝重神色所替代,说到“大敌”时,更是轻轻叹了口气。   龙国太子竟也来了!贺兰真心潮澎湃不已。年初四国之战战败,绝大多数是拜龙国所赐,其中更是以这位御驾亲征的太子轩辕坤起到的作用更为重大!自己当时也是看出了轩辕坤对于军心士气的重要性,故而派失忆后化名无命的顾尚风前去刺杀,没想到他不但未死,一转身变成了“天授奇书”的真命天子!   此子无论机变,才智,运势上着实令人生畏!此番若是能将之除去,反败为胜之日不远矣。   “盟主,您有何吩咐?尽管讲来!”   盟主哈哈一笑:“王爷果然痛快。我来见你正是因为此事!来,你我详细计议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一章 两派会面      见过了凌波,也知道了地宫开启是在迎新大典之时,经过和宴池的一番推测,我们得出了地宫便在皇宫内的结论。对于我猜测的地点,宴池深以为然。比起我来,他更加了解奇门遁甲之术,说白了就是对于地质和机械方面,比我懂得多得多。他认为那个地方竟然能有一个密室,那么通着地宫也不足为奇。   这几日中,我和宴池还有孔烨都在为迎新大典做着准备。日然不是准备节目,而是准备我们此行的计划。孔烨负责出宫和图木联系,准备我们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而我则暗地探查宫中是否有着暗牢一类的秘密所在,宴池则是以闲逛御花园为由,探查湖边地形。   其中,以我的收获最小,不过也没办法,皇宫内院,高手如云,我也不敢太过深入地搜查。看来只能按照和凌波约定的计划而行了……   我也曾再次独自潜入紫璃宫,但是总能感觉到古老头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警示我的。现在硬闯,与他撕破脸毕竟不好,离行动的日子近了,什么事都要加倍小心。   不过,也并不是全无收获的。我虽然没有打探到红师傅和紫师傅被关在哪里,却在皇宫之中,发现了另一批熟人。   原来,图木所说的自蓬山派之后,第二批被教皇派遣马车直接接进皇宫的……是她们啊!   就在十二月二十八,女教皇秘密地会见了蓬山派众人,其中自然包括我们三个来自夜羽的冒牌“蓬山弟子”,额,其实该说是我和孔烨两个,宴池该算正牌才是,只是他在夜羽待的时间比在蓬山多太多了。   会面地点在紫璃宫,虽然有些意外,却在情理之中,毕竟,邵师兄几人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保护紫月琉璃的传人。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白天走进紫璃宫,心里有些感慨,有时候千方百计去争取的,突然有一天便唾手可得了,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只不知,会不会见到凌波呢?心里猜想多半会见到吧,却又患得患失……   进入紫璃宫正殿,身后殿门被门口侍卫轻轻关上,我抬眼望去,此刻殿内已无一名侍从。一眼就看到坐在女教皇身旁的那个人,雕梁玉砌,金碧辉煌的大殿也难以遮盖她的光芒,凌波,她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她已然绝美,却与我们初来皇宫那晚,在夜宴之上的她不同,如果说那一次的她是冷艳高贵,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那这回的凌波,则是活色生香,再次对世人敞开了心扉。   紫眸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轻轻流转,我们的眼神相触,只一眼,已是千言万语……   收回目光,我看向右边席位上的几名白衣女子。此刻她们已然站起身形,看着我们这一行人。   对面七人,俱是女子,她们身着白衣,面容清丽,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一种英气。当先一人,衣着打扮与其他几人并无不同,只是身量更为高挑一些,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必说话,无需动作,便自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气质。   同样的白衣,旁人穿着更显娇俏,由她穿着,却如姑射仙子,不染凡尘。她面上带着洁白面纱,遮去了半边真容,却更增了份神秘意味。如此仙姿飘渺,面戴轻纱的美人,除了姚若水,还有谁来?   只不过,虽是故人相逢,却不宜相见……如今沙国两大助力,蓬山派与素心派精英俱已到齐,凌波的安全更加有了保障。就是不知,姚若水的到来,对我们的行动,是利是弊……   感受到我的目光,姚若水微微侧头看来,我急忙垂下眼帘,避过她的视线。这时候,女教皇开口引荐道:   “蓬山派的侠士们到了,来见见素心派的女侠们。这位是蓬山首座弟子,邵侠士。这位是素心派代掌门姚女侠。”   姚若水轻移莲步,上前来向邵峰翩然一礼:“久慕蓬山派乃世间净土,今日得见仙门弟子,果然超凡脱俗。邵师兄,久仰了。”   邵峰连忙回礼:“哪里哪里,久闻姚女侠大名,今日得见,远胜闻名。”   双方弟子俱都见过礼,子允师兄继续发挥木头脸的特质,依旧没有表情,林芷菁倒是一反常态,与姚若水攀谈了几句。源师弟还是一直规规矩矩的,见过礼后便目不斜视,挺正派的一个孩子。哪像廖玉,一直用着“欣赏”的目光盯着姚若水,恨不得能够透过面纱见到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玉容。   姚若水的目光也一一扫过蓬山派几人,她的目光柔和清澈,被她目光看来,不但不觉突兀,反而觉得如沐春风。   她的目光扫过我和孔烨,看向宴池时,眉头极为轻微地一动,若不是我眼尖,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这丝变化!之后她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我,点头微微一笑。我的心一动,我们三个是易过容的,难道这样也能被她认出来?应该不会吧……要知道凌波能够认出我们,并不稀奇,毕竟大家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姚若水才和我们相处过几天?竟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我们来!   两派之人各自落座,女教皇的开场白仍是关于三方之间的交情,并且对于蓬山与素心两派的帮忙深表谢意。众人连忙谦让,并说了些表决心的话。当然这种级数的侠士说话自然不比江湖粗汉,话语说的文采飞扬,不卑不亢且礼数周全。我发现,姚若水虽然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却丝毫不逊于经验老道的邵师兄,难怪可以成为素心一派的代掌门!   几番场面话下来,女教皇道:“今日这里俱是自己人,亦是知情人……”她眼眸一一扫过众人,“紫月琉璃已然出世,曦和城如今情势复杂之极!上一次,亏得蓬山素心两派相助,我教总算度过危难,此次要再次劳烦众位了!”   邵峰道:“教皇尽管吩咐。”   姚若水神情一肃,颔首道:“教皇言重,素心派必尽全力!”   女教皇感激地点点头,转首看向一旁的凌波。   “我这孙女,便是继承了紫月琉璃之人,还请诸位能够护其周全……本座感激不尽。”   我看着上座的两人,女教皇的眼中分明有着关爱之色,不似作伪。而凌波虽然默然不语,但眼中亦是神色变幻……这两人毕竟是血脉亲情,难以割舍呀!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凌波身上,姚若水应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紫月公主”,凝视着凌波若有所思。   “后日的晚上,便是我沙国一年中最盛大的迎新大典,也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众人。在场的哪还能不知道这关键时刻的含义,都认真听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素心派中俱是女侠,贴身保护公主自是方便许多。自此刻起,便有请姚女侠与你的师姐妹住在紫璃宫,保护公主,直到迎新大典结束。”   姚若水与素心门人起身施礼道:“陛下放心,若水必不负所托。”   女教皇颔首,又转向蓬山派众人。   “几位这两日尽可养精蓄锐,到迎新大典那日,可能要打一场硬仗了。”   邵峰等蓬山门人起身抱拳应是。   教皇一展衣袖,起身郑重地抱了抱拳:“届时,仰赖诸君!”   她的声线稍粗,说话自带着三分豪气,此刻听来,还有着诚挚郑重。在场众人恭立垂首,齐声应诺。   我看着眼前情景,亦是有些心潮澎湃。厉害呀!说实话,我以前看到演义小说或是影视剧中君主礼贤下士那一套,都是颇多腹诽的。那些个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同患难不能共富贵,曾经与臣子称兄道弟,但大业成后,杀功臣,忌武将的事做的还少么?当时还在想,古人怎么那么好骗,被皇帝忽悠几句,掉几滴眼泪,便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如今看来,身历其境所感完全不同!这就好像看演唱会或者球赛一样,你在电视前看和现场看气氛完全不一样!   我对这位教皇虽无恶感,但因着凌波与两位师傅的事,交锋是早晚的。我不知眼前的她,是真情流露还是作秀表演,但此时此刻,我真的被她感染了!帝王之术,真不是盖的啊!   同时我不由得腹诽,前世的影视剧中,那些演员的表演真得很浮夸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二章 贴身宫女      出紫璃宫时,感受到身后射来的探视目光,是女教皇的?亦或是姚若水的?我没有回头,甚至连步子也没有丝毫放慢。   虽说素心派来的俱是女子,留宿紫璃宫贴身护卫紫月公主一说,合情合理。但是从种种迹象看得出来,拜日教与素心派的关系绝对非同寻常……   不能让姚若水知道我们的计划!即便我和宴池救过她,对她们师姐妹有恩,但我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会为了这份恩情,而去做有损门派声望利益的事。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姚若水并没有来试探我们,到让我们省了些心思去应付。转眼到了岁末三十,想想也挺无奈的,去年过年是在镇北关,大敌来犯期间,今年更加不如,虽然这皇宫里看起来喜气洋洋,颇有年味儿的,但一来身在异国他乡,二来身有重任,如今形势又是暗流汹涌……这种暗地里的交锋更甚于两军对垒,真刀真枪!着实比在军营的时候还要更加小心。   大年三十,是旧一年的结束,也预示着新一年的开始。这一天往往是人们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尤其是入夜之后到新年子时,曦和城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迎新大典,据说,大典中,曦和城百姓最喜爱的环节便是飞天焰火了。届时,无论是皇宫内的中心广场,还是曦和城中的公共广场,都将燃放各式各样的烟花,一直持续半个时辰之久,照亮曦和城的上空!   庆典是在戌时,也就是现在时刻的晚上七点钟。不过从四点多的时候,文武大臣,五曜祭司还有外国使节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入宫来了。大家都在崇光殿偏殿等候庆典的开始。当然,这次我们并不在他们之中。因为教皇给我们安排了特殊的任务。   紫璃宫中,公主殿下宽敞的寝室内,此刻站了好些人。司徒司礼带领着十余名宫人正在为紫月公主梳妆打扮。今日的庆典格外重要,因此公主要着正装佩重饰。原本司徒司礼还有些担心,这位公主脾气拗得很,若是不配合,自己不知怎么向教皇交代。谁知事实并非如此,公主不但十分配合,神色也是淡定淑仪,华美端静,倍显皇室尊仪,看得司徒司礼心中暗喜。   宫人们有条不紊地为公主打扮着。香汤净面,细脂涂颜。黛眉轻扫,斜飞入鬓。眼线微扬,摄魄钩魂。两点胭脂润颜色,一片花钿点眉心。长发被盘成复杂而庄重的式样,上面带着精致的黄金头冠,与腕上串串金环交相辉映,颈上紫晶项链衬得紫眸愈发璀璨神秘……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如一幅画儿般美好,周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司徒司礼看着镜中的绝代佳人,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她从公主的身上看到了女教皇年轻时候的影子,看着那双拥有沙国最优秀血统的紫玉般的紫眸,更是想起了已逝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是个多么善良懂事的人啊!只是苍天无眼,让他客死异乡……她疼惜地看着镜中女子,希望公主可以顺利地开启地宫,不要受到伤害……   紫月公主一直沉默着,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此刻,突然站起身来,转过身形,望着司徒司礼,紫眸流转间,她忽而淡淡一笑,双手优雅地放在腰前,优美颈项微垂,轻施一礼。   司徒司礼一愣,躬身退了半步:“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紫月公主站直身躯,轻声道:“一直以来,多谢司徒司礼的照扶了。我知道,你平日虽然严厉,却是真心待我好的。”   “殿下……”司徒司礼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公主深深一躬。   紫月公主轻轻扶起了她,微微点头:“何必如此呢?其实,我从不当自己是公主的……”   司徒司礼听了此话,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听对方轻叹一声;“好了,您先带着她们下去吧。时辰到了,我便下楼。”   “是。”司徒司礼垂首应诺,在她的吩咐下,侍女们躬身退出了寝室,她自己在出门前,偷偷看了眼公主身后那名一直侍立不语的宫女。对于宫中人事了如指掌的她,并不认识那名宫女,她也知道那人并非宫中之人,但那时教皇亲自安排的人,一定非常了得吧……虽然她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特别之处,长相一般,气质一般,也觉不出有什么深厚内力,但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随身跟在公主身边保护,肯定有过人之处的……   她慢慢退出了屋子,挺直了身躯。宫人们都在走廊里等候着。司徒司礼越过她们,昂首而行,步子不慢,却很轻盈,走路没有什么声响,这是在宫中行走多年养成的习惯。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件事,今天的公主,有些奇怪呀……格外地真情流露,不同于以往清冷的性子……   不过想想公主刚来曦和城的时候,性子也是挺好的,都是因为与陛下……今日她对我说这番话,难道是了解到了陛下的苦心,打算解开心结了么?想到这里,司徒司礼不由得双手合十,曦和大神,希望她们祖孙能够和好吧!   “你突然对她说那样一番话,她会想太多的。”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在这里,毕竟是她陪我的时间最多。”凌波轻叹一声,转过身对我说。“也辛苦你了,让你扮成一个小侍女,一动一动站在这。”她说着轻轻一笑。   我立马找了把靠背椅舒服地坐下:“表演时间结束,现在我又是我自己了。”   “真想看看你着急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在心里说:我倒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你这易容术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若不做平日里那精灵古怪样子,我肯定也认你不出。”凌波看我大大咧咧坐着的样子,好笑道。   “我在江湖上行走了有段时候了,发现易容还是很有用的。”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凌波。“到时候给你易容成什么样呢?要是太普通了,看不到你这花容月貌的样子,还真有点舍不得……”   凌波嗤地一笑,瞟了我一眼,紫眸光华流转,魅惑之极。真不明白,她只是眼瞳的颜色变了,怎么气质会差这么多!这一眼就看得身为女人的我也是心中一跳,真是厉害呀!不过这眼睛的颜色该怎么掩饰呢?这时代也没有美瞳……难不成让她装闭眼瞎,这也太委屈她了……   凌波道:“明明自己便是个美人儿,偏偏总来打趣我。”   “我可不敢与月争辉。”   说笑了会子,我正色道:“有素心派保护你,我又在你身边,你的安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猜想今夜的敌人实力不弱,血盟的人已经来了,姹女派的人肯定会来,还有阴癸派……”我突然想到了赤心和绝刃,皱了皱眉,“这些是已知的,天知道还有什么势力在盯着你。”   我拿出了一个小包,打了开来。里面满满地装着许多小纸包。   “这是……”凌波不解。   “这些是些很实用的宝贝,诸如迷魂烟、七步醉之类的药粉,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你以前也没有这么多包……”   “这你就有所不知,在我闯荡江湖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发觉这些有时候比武功好用得多了,正所谓神仙难躲一溜烟嘛!为了有备无患,你还是带着吧。你这礼服的腰太紧,装不下了,好在袖子够大,藏在袖子里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三章 湖底地宫   戌时至,崇光殿殿门大开,长长的流水席从大殿内一直延伸到殿外的广场上。珍馐佳肴,美酒果酿,应有尽有。这年末的大宴,要的就是君臣同乐,彼此无间的浑合劲儿,虽说这坐席的安排也是有规矩的,但是这迎新大典的晚宴上,的确是气氛和美,比平日少了许多繁冗的礼仪和严肃的气氛。   崇光殿内,我侍立在凌波的身后,头微微低垂着,却是悄悄留意着晚宴上的众人。凌波无疑是整个宴会上,大家注目的焦点,风头甚至盖过了女教皇。她的端庄、美丽、优雅,深深印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女教皇偶尔会看向这里,满意的眼神中往往含着那么一点若有所思。   素心派的七女也是身着宫女服饰,站在公主身后,和我是一个待遇的。如今的姚若水倒是不戴面纱了,天知道当时我是怀着多么激动的心情想要看看这位神秘美女的庐山真面目,谁知道一看之下,失望之极,倒不是她长得不美,而是这张脸绝对是易过容的。这方面,我也算是专业人士了,还是看得出来的。   即便如此,看她脸型轮廓,也是个标致俊秀人物,纵使五官被修饰得平平无奇,也难掩那份骨子里的灵秀。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姚若水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眼中的神情平静睿智,让人觉得洞悉一切,同时,又因为那份平静而难以肯定,真是个让人头疼却又难以以敌人待之的人物!   一片歌舞升平之中,时光显然流逝的更快,将至子时,也就是说新年即将来临。中心广场上已然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地上摆满了各式烟花爆竹,边上还有两门礼炮。怪道说飞天烟火这个环节可以持续半个时辰之久,按地上这些烟花的数量来算,只多不少啊!   第一声礼炮自然是由教皇亲自点燃引线,正式开始燃放烟花,而随着这第一声炮响,皇宫外的公共广场上,飞天焰火环节也将正式开启,届时,无论是皇宫之内,还是城中百姓,无论是聚集在广场周围,还是站在自家的窗前,都能欣赏到这无与伦比的灿烂景象……   而此刻,我和素心派的几人,已然护卫着凌波,站在了御花园的湖边。   御花园附近的守卫,早已被黑耀成员所替代,我们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但是我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隐藏在四周黑暗里的气息。他们将是此次地宫开启的外围守卫,而蓬山和素心两派,则肩负着护卫地宫成功开启的重责。   清冷的湖面上依然结着冰层,在冷月照射下,闪着冰蓝神秘的寒芒。还记得上回我和宴池坐在湖心亭赏景,当时只觉得月下冰心玉湖之美,却并不知这湖下竟是别有乾坤……   此时在看向这冰湖,心里竟也是激动之中含着浓浓的好奇。那下面的地宫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不由得仔细朝湖面看去,隔着冰层的湖底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什么,如此一来,好奇心不减反增,更是对未知的空间有着诸般想象。   静寂之中一声清响,湖心亭上的石板移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古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公主殿下到了,请沿通道下来吧。”   来到通道旁,凌波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里竟有一条通道,她向那一片黑漆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我。   我朝她点点头,握了握她的手,率先下到通道里去。我知道姚若水看着我的每一个动作,但是我不在乎,因为马上,一切皆有定论。   还是上次那条通道,难道地宫入口就在那间密室里吗?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在通道的底部,密室的石门紧闭着,而另一端,是另一条走廊,更为宽敞,尽头处有光亮透出。   走廊并不太长,转了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宽敞的大厅足以容纳几百人,四周的石壁上嵌着电灯,正前方是一道高大的石门,显然这就是地宫的入口了。入口处的石厅尚且如此面积,真不知那门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不知是否比这片湖水还要宽、还要广?   而能够在这湖水之下开砸出这片广大的空间,并且保持供电……这在现代并不稀奇,可是在这科技物资匮乏的古代,就十分不易了。而那位圣教主不止要做到这些,还要在不被世人发现的情况下做到这些,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当中的自然是古老,他身边还有几人我并不认识,但皆是内力深厚之辈,想来是古老手下的精英。此外,蓬山派众人也在此地,他们只是略略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凌波的身上,显然并未认出易容后的我来。宴池和孔烨站在一处,一个微微笑望着我,另一个则是眼含异彩,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状。这个好战女,看来是很期待接下来可能或者说必定发生的争斗了!虽然我很难以理解这样的好战心态,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坚固的友谊与相互的欣赏。   古老踏前一步,分别看了看我与姚若水。这这些人里,除了宴池和孔烨之外,也就只有古老知道我的身份了,因为我的这个侍女身份,就是他向教皇举荐的。   他对凌波颔首道:“老臣恭迎殿下,请殿下稍等片刻,等教皇前来,便可开始了。”   凌波连忙回了一礼,点头应是。以古老的身份,平日里对教皇也是不用见礼的。那可是当年跟随过圣教主的老人儿,何况又是沙国第一高手,今日能对凌波如此恭敬,恐怕也是因着其继承了紫月琉璃的缘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惊雷般的一声炮响,飞天焰火开始了!随即而来的便是连绵不断的爆竹炸响与烟花飞天之声。虽然在这地下看不见百花齐鸣的壮观景象,但是从这足以另石壁微微震动的效果来看,声势必然不小。且在远离崇光殿的御花园湖下听来尚且声大至此,可想对于就近的人们来说,必定是震耳欲聋了!   这也就难怪,地宫要在今日此时开启,这般烟火盛放之际,即使地宫开启时造成了些许地表震动,也足以被掩盖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我的心竟也随着外面的巨大声响震动起来,只因眼角瞥见了大厅角落里一个暗色身影。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一是因为他隐身暗影里,不注意看很容易忽视,二是因为那人有意隐藏气息,令人不易察觉。   可是现在,我只是随意地一撇,便难以移开目光了!凌波觉察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亦是身形一震。   “尚风……他也在这里!”凌波传音过来,声音里有着丝丝颤抖。   我们已经有两日没有尚风的消息了,但是也知道古老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尚风在宫里待了个把月了,要是想害他,古老也不会留他到今日了。原本也是打算今日救出尚风的,如今他既然也在这里,便更加方便了。   耳边传来宴池的语声:“已知会顾师弟,原计划进行。”   我与宴池对视一眼,微点点头,便不再看尚风,低垂下头,静静等着教皇陛下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奇了,怎么有一段成乱码了,已经改正。   ☆、二二四章 立体光幕      大家并没有等待多久,在外面漫天的烟花礼炮声中,女教皇到了!她并未脱去那一身正装,似乎是出于对这种特殊场合的尊敬。   众人见礼,女教皇摆了摆手,径直来到了宽大的石门前,石门上用浮雕的工艺刻着繁复的图案,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颇为抽象。   她抬手在石门上快速地拍了几掌,几块突起的图案随着她的掌力凹陷进去。少顷,便听得一阵机簧运转的声音,随着石室的几下震动,眼前的石门打开了!   开启的石门看起来十分厚重,若非启动机关,怕是内家高手也难以撼动,更何况天知道里面是否藏有机关!   门后是长长的通道,本来漆黑一片,不知其深远。然而在石门打开的过程中,通道两边的灯依次亮起,看起来应该是声控灯。有了光亮,我们也清楚地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通道并不宽敞,但却很长,仅能容两三人并行,运目望去,前方似乎是岔路口,果然只要是宝藏,都会有个迷宫设置的。   女教皇说了声:“随我来!” 率先进入了通道。素心和蓬山两派的人护送着凌波也依次走了进去。我回头看了看,见古老将几个心腹留在石门外面后,与尚风一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押队,感受到我的目光,古老抬起了耷拉着的眼皮,瞟了瞟尚风,又对着我笑了笑。   这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啊!□□裸的威胁!就知道,他将尚风留在沙国一定不安好心,果然是用来做人质的……   不过,我观察尚风的吐纳步伐,功力并未减弱,看来古老头并没有亏待他……   这些念头,也只是在一回首间,此刻,尚风的眼睛望了过来,对上了我若有所思的视线。   他的眼神幽深,面容严谨,看着我的神情似要探究出什么来一般。我急忙回过头来,继续跟在凌波的身后向前走着。即便如此,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后方那深深地凝视。   大概走了几十步吧,队伍停了下来。因为最前方的女教皇不再踏前一步,她正将手里的一块圆形的金属令牌按在右侧墙壁上的一处凹陷,转手一拧,又是阵阵的机关移动声。   我心里一动,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这通道两边的墙壁上开始有了图案,或者说是或大或小的众多孔洞,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饰用的,现在想想,一定是这通道里的机关了!   女教皇听到了机簧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将圆盘又取下收好。   “大家继续走吧,前面畅通无阻了!”   她这句话已经十分明显了,前面种种危险的机关已经被她关闭了,没有阻碍了。   原来那个圆形令牌便是控制通道机关的钥匙。想想也是,如此珍贵而又神秘的地宫宝藏,没有设下机关陷阱才是怪异。只不知若是女教皇没有关闭控制开关,那些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里面射出来的,会是暗器还是毒烟?   在这之后,前方果然畅通无阻。一直走到了一处三岔路口,这里明显需要作出选择,是走两边的任何一条还是走中间的通道。不过答案不用我们选,有人自然会给出答案,那人还是出题人的亲戚……   三条大路走中间,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女教皇带路的话,我是否会选择中间的通道。这正如学生们在做选择题,不知道该选什么的时候,都认为选C的几率大些,但谁又能猜测出题人的想法呢?最后往往还是凭直觉做出的选择。   这次的通道比方才的通道要窄,也短得多。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它的尽头。当大家看到这处地方的时候,显然都被它吸引了,因为这一切太过奇妙。   这里也是一处石厅,却比之前的大厅小得多,而且,透过它的顶部,你可以看到外面的湖水,甚至能看到有些耐寒的鱼儿在那上面游来游去!   好怀念啊!我想起了自己以前去海洋公园的情景。真是很久以前了啊……   我对于这一奇异景观,是抱着怀念与欣赏的态度,但是其他人显然和我的感受大不一样。大家都凝望着头上的景色,或着迷、或惊讶、或震撼、或发呆,但有一点相同的,大家都难以收回目光了。包括见多识广的宴池与邵师兄,深沉内敛的姚若水,好奇心并不重的凌波和尚风,甚至是木头脸的子允师兄,此刻也是微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   现场能像我一般冷静的,便只有可能已经见过此景很多遍的古老头和女教皇了。   女教皇见到大家的反应毫不意外,反而看到我似乎并不如何惊讶的样子,显得有些意外。她的目光像是平静的海水一般像我压来,没有波涛汹涌却有着难以预测的威压。   她是一教之主,高高在上的皇帝,那种属于至尊的威严丝毫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缩减,反而有着一种天性而来的直觉与敏锐。   不过那又如何?我只会因她是长辈而尊重于她,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畏惧。我迎着她的目光,无喜无忧,不卑不亢。   她的眼中有精芒闪过,继而转头看向古老,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耳中响起了古老的传音:“丫头,你果然懂得不少啊!地宫开启后,里面的文字,你可要好好翻译呀。”   我含笑地朝他点头。我自然会翻译的,不过,这地宫也不是说开启就能开启的,也得看凌波答不答应。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头顶那方奇景的时候,女教皇按动了一处隐蔽的开关,正对面的石壁便如波浪一般涌动起来,慢慢的,石壁消失不见了,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淡淡的光幕!   “神迹!神迹啊!”有人惊呼出声。   “难道真得是神迹吗?”离我不远,姚若水盯着光幕喃喃着。而我身边的凌波,她的一双紫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尚在变换的奇景,眼中有着惊讶与茫然。   “云夕,我们……真得会成功吗……”凌波传音过来,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唉,封建迷信真是害人不浅那。在场的都是这世上实力与见识顶尖的人物,尚且被这种景象迷惑,更别说普通的百姓了!难怪当年圣教主一出手,就把混乱的沙国统一了,拜日教百年来亦是固若金汤,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啊!   眼前的应该是三维立体影像的一种,应该就像智能穿戴中隐身衣的作用吧。能过通过光幕感应到周围环境的颜色,继而调整成相同的像素组合……不过,眼前的立体光幕显然要先进许多,因为它变幻出的石壁太过真实!   我自然没有时间与凌波解释,就算解释她恐怕也理解不了,于是只能传音道:“放心,这不是神迹,日后我再同你解释。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镇定些,一会儿就要靠你了!”   她听我这么说,果然平静下来,她的眼神坚定,充满信赖地看着我,深深呼出口气。   我心里苦笑,我,好像一直以来,在不知不觉之中,给凌波洗了脑,也许不止是她,还有身边的小伙伴们,她们那么相信我,甚至产生了我无所不知的错觉……看来,某些方面,我和那位圣教主真得很像,也许是我们相似的来历吧!   慢慢地,光幕消失不见,露出了闪着金属光泽的墙面,还有正中一道类似液晶材质的门,真正是严丝合缝地紧闭着,那做工之精细,看起来就十分的……高科技。   “凌儿,你过来。”女教皇朝凌波招手,面容慈祥。“站在这扇门前面,完成你的使命。”   凌波迈出了一步,却没有到她祖母那里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女教皇,却不再前进一步。   “凌儿?”女教皇有些不快,“你这是何意?要变卦不成!”   “祖母……”凌波看着她淡淡道,“我会完成我的使命的。只是,我要先见到我的两位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五章 师徒相见      凌波迈出了一步,却没有到她祖母那里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女教皇,却不再前进一步。   “凌儿?”女教皇有些不快,“你这是何意?要变卦不成!”   “祖母……”凌波看着她淡淡道,“我会完成我的使命的。只是,我要先见到我的两位师傅。”   “你是说现在?”女教皇皱眉道。不只是她,古老也是眼睛微眯地盯着凌波,   “您该知道,现在才是最适合的时候。”   女教皇紧盯着凌波,口中吐出了个“好”字,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孙女儿,如今也学会隐忍了,挑在这个时机与自己提条件,果然选的好时候……   看到女教皇和古老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我,我亦平静地与他们对视。现在基本上和摊牌无异了,实在也无需再隐藏什么,我们用的这个办法,说实话,没有什么技术可言,也不需要多缜密的心思,多么精巧的布局,这并非阴谋,而是阳谋!关键就在于——时机!   阴谋和阳谋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无论多么高明的阴谋,一旦被人识破,便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就像戏法儿被说破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而阳谋,便是攻敌所必救!被人识破又如何?对方明知是坑,也得往下跳,围魏救赵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而如今,时机到了,这次地宫的开启,对于女教皇和古老来讲,是当务之急,且时间有限,拖得越久便更多一份危险。我很有信心,女教皇在尚处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人质和地宫安全这两者之间,会选择哪个!   而她也果然明断果决,转头对古老言道:“老哥哥,麻烦你走一趟,将那两位带过来。”   古老点点头道:“陛下稍等,老臣很快回来。”说着身形一动,向我们身后掠去。经过我身边时,不忘传音道:“丫头,老夫还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可以带着她们全身而退吗?”   我亦传音回道:“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不过,您可别在我师傅们身上动手脚,我的先天真气可是很灵敏的,这您可是知道的。”   说完这些,明显看到古老头身形一僵,而后以快得不像样的速度冲出通道。他的身形早已出了视线范围,但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那残余的怒气呢!   古老回来的比我想象中还快,一刻钟的时间,他便一来一回,并且带来了两位师傅。想来关押他们的地方离此定然不远。   两位师傅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也瘦了不少,但好在精神还不错,身上也没有绑着绳索什么的,我想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一定是忍不住发飙的!   “师傅!”此刻的凌波情绪激动,语声中带着哽咽,朝两位师傅那里奔去。。然而,有人比她先行动作。从人群后面,一道身影迅疾而至,到了两位师傅面前时,被古老伸臂一拦,站住身形,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们,下一刻已然跪倒于地,叩首道:“徒儿不孝!”   只四个字,实在包含太多……   我眼眶一热,尚风,他又是在责怪自己!认识他这么些年,但凡有功,他便往后退,一旦有过,他却往身上担。这样的性子,怎能不让人心疼?   紫夜师傅仿若刀削石刻般的冷峻面容上漾出了一丝暖意,他对着古老一抱拳:“请前辈行个方便。”   古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似闲庭信步地往一边溜达去了。   “多谢!”紫师傅说完踏了一步,弯下身子,轻轻扶起尚风,看了看道:“原本以为长大了,却还是和小时候一般。”话语中的些微责备满载着长辈浓浓的关爱之情。紫师傅是夜羽四个师傅里最严厉的,尤其是对最钟爱的徒儿尚风,更是严格的不行,但我们几个却都知道他是面冷心热,实则是很爱护学生的。   “师傅,徒儿无能,知道二老身在这皇宫之中,却未能营救,徒儿……”   “你也无需自责,此番受困,全在乎实力高低,为师输的心服口服,又何况于你呢?”紫夜拍了拍尚风的肩膀,温言道。   旁边,红喙师傅与凌波的相见,显然要煽情得多。此刻,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已是泪洒衣衫。   “师傅……师傅……”凌波一叠声地叫着师傅,仿佛这是世上最亲密的称呼。也许,没有了唤声“父亲”、“母亲”的机会,这自小相伴,悉心呵护的师傅,只是二字称呼,于她已是最为暖心的事了。   红喙师傅将凌波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极尽温柔爱护。此情此景,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尤其是女教皇,看着自己孙女儿对别人充满着孺慕之情,心里着实是百感交集。试问哪个女人没有舐犊之情,何况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又何况是隔辈之情……   忽然,红师傅好像想起了什么,双手扶住凌波肩膀,将她拉开了些,深深凝视她的眼睛,长叹一声:“就是这双眼睛,当年害了你的父亲,如今你也……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未能保护好你……”   “不是的,师傅……你待我一直都很好,很好……”   红喙摇了摇头,看了眼身旁的紫夜,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厅内众人。   紫夜此时也在细细打量场中之人,方才尚风已经将如今情况大致传音告知自己,这几个孩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古老背着双手,缓步而来,咳了一声道:“请公主履行诺言。”   凌波站直了身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师傅,毅然转过身,面上已是波澜不兴。她向着女教皇走去,身后红喙唤道:   “波儿!”   凌波回头,婉然一笑:“放心吧,师傅。徒儿已经长大了。”   红喙一愣,盯着那个纤长笔直的身影,眼中闪现的却是昔日挚友绿波离开夜羽时的情景。   “放心吧,红喙。我会幸福的!”她嫣然微笑,羞煞百花……   凌波来到了祖母面前,提了提声音道:“当着在场诸位侠士,凌儿请祖母应允,地宫开启之后,放两位师傅离开!”   “凌儿。”女教皇眸子紧了紧,盯着凌波,竟然和自己讨价还价?但看到对方毫不退避的眼神,原本的一丝恼怒之中,又有了些宽慰。头脑聪颖,处事不乱,性情柔中带刚,遇事能隐忍,亦能果断!唯一的缺点,便是经验不足,手段不狠,但是……已经胜过她父亲多矣!   “请祖母应允!”凌波跪了下去。女教皇一愣,正思虑间,出乎众人意料的,从素心派阵营中步出一位女子,正是易了容的姚若水。   我紧紧盯着她,这个时候她要做什么?   姚若水对女教皇轻轻一礼:“若水恳请陛下,莫要留难两位前辈。”   此言一出,众人怔然。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六章 地宫开启      姚若水对女教皇轻轻一礼:“若水恳请陛下,莫要留难两位前辈。”   此言一出,众人怔然。   女教皇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疑惑,看着姚若水,却并未开口,似在等对方的解释。   “若水知道自己冒昧,但是紫夜前辈曾对若水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不敢不报。”她的脸上虽然易了容,但一双眼睛仍是散发着属于姚若水的清美出尘,她的声音柔美中透着坚定,“请陛下垂怜,若水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紫夜凝视着姚若水,想了想道:“原来是她?倒是有心了……”   尚风也想起了那次,在参加七国大赛前,遇到姹女素心两派第二代高手交手之事,当时师傅确是出手救助了姚若水。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出头表态。   同样没想到的何止他一人?   姚若水……她竟是这样的性情!   我一直觉得她很神秘,她看起来那样高洁出尘,但有时又可以十分的平易近人。可以看出她是个很重视师门荣誉的人,这次来沙国的任务就是协助女教皇,所以,我在这些天一直提防着她,不敢让她认出来,怕她因为责任而坏了我们的计划。   原本以为她若能不妨碍我们,便是最好了。谁料想,她会在关键时刻,反过来站在我们一边呢?   原来,我们一直都没有看懂她……   由于事发突然,素心派其余六人方才一时愣住,此时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之间点了点头,一同来到姚若水身后齐声道:“恳请陛下开恩!”   姚若水回头轻斥道:“此乃若水一人之愿,与素心派无关,你们退下。”   身后那六名师姐妹中却无一人后退,垂头侍立不动。   “恳请陛下。”一人徐徐步出,来到女教皇面前,躬身道,“紫夜前辈与红喙前辈与我派白师叔乃是至交,邵峰恳请陛下开恩!”   邵师兄!我们的计划里并没有打算拖上蓬山派呀……我扭头,看到蓬山派队伍中,宴池正朝我点头,瞬间就明白了,始作俑者是他。   不过看女教皇的神色间松动了许多,又有姚若水起头,也不至于因此连累了蓬山派,所谓法不责众嘛!   邵师兄一出马,其余蓬山弟子自然也不能干站着,于是一起出来“请愿”。终于,女教皇开口道:“诸位平身!”同时,将跪在地上的凌波扶起,“凌儿,祖母原本也没想过伤害你的师傅,只是,你太让祖母伤心了……”   “祖母……”   女教皇摆摆手,昂首面向众人道:“今日本座在此,请诸位做个见证,地宫开启后,沙国上下再不追究夜羽的两位侠士!”   天子金口玉言,断无更改。众人退到一边,邵峰自然而然将两位师傅请到了蓬山派的队伍中。尚风也跟了去。这几人见到宴池的招牌狐狸笑,便一眼将他认了出来。紫师傅传音道:“你这小子怎么到了这里,难道你师傅已然脱险?”宴池道:“正是如此。只等两位师傅回去,夜羽便又团圆了。”   紫师傅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做得好!”   孔烨默默走到红喙近前,眼圈儿有些发红,轻唤一声:“师傅……”   红喙打量着面前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孔,但很快便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宝贝徒儿,多年师徒情分,即使变了样貌,又怎会认不出?她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就是凌波和孔烨!二人的天资自是不相伯仲,前者是挚友之后,而后者无论是在性情上还是喜好上都和自己极为相似,因此说是与这两个徒儿亲如母女也不为过。   看着面前沉稳很多的孔烨,红喙眼中含着欣慰,有些傲然地对紫夜道:“咱们的徒儿都很争气呢!”   紫夜颔首,眼中亦隐着笑意。   之后,姚若水等素心派门人过来见礼,姚若水似有意若无意地看了看宴池,淡淡一笑。我一直盯着师傅们那边的情况,这一眼与一笑,自然没能逃出我的视线,不知怎的,心里觉得不大舒服。算了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收回视线,望向地宫入口的金属墙面。   这样严丝合缝,也不见有什么机关,不知要如何开启?   这时候,女教皇拉着凌波的手,来到了金属墙的正前方,她指着面前的一处地面,和声道:“凌儿,站到那里。”   凌波不自觉地望向我们,眼光扫过每一个人。此刻整个石厅里的人都在望着她,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凌波收回目光,向前走去,站在了女教皇指定的位置上。她站在那块地面上,感觉到脚下的变化,地面在下沉!   而且,只是她立足的那一小块地面。   “那是……”   “地宫开启了吗?”   “不是,那门没有开……天啊!那是?”   在众人惊异的声音中,金属墙壁逐渐发生了变化。先是墙壁上有类似LED屏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再是墙壁中间好像一个大门的形状慢慢凸显出来,并光华四射。   我仔细地看着这一切,这是要……开启了么。   一段听起来十分悦耳,却很程式化的女子声音回响在石厅里面,若远若近,回音缭绕:   “中心控制系统已连接,入口准备开启。请候选者接受扫描……”   一段中文之后,又是一段英文。英文,除了我这个有外挂的穿越者,其他人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即使是大家都能听懂的中文,众人听的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中心控制系统”?什么“扫描”?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发光的墙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女子,从未听过的语言……   这发生的种种,很容易让人与神迹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至少作为地宫开启关键的凌波,此刻便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她望向了祖母,女教皇摇摇头,轻声道:“站在那儿别动,接受扫描就可以了……”想了想,她又道:“别害怕,没有危险的。你父亲当年也接受过同样的测试。”   这后半句话显然对凌波起到了安慰作用,她安静地站在那里,面前极近之处,便是那道发光的大门。   一声清响,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类似液晶板的东西凸了出来,它自动调整了下位置,正对向凌波眼睛的位置。   凌波的身子僵了僵,但却没有移动分毫。   “凌波,”我传音过去,“这个扫描很安全的,我保证。”我想这应该是类似视网膜识别技术,但是又不可能是一样的功能,因为每个人的视网膜结构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直系血缘遗传,也不可能一样……这其中肯定另有玄机,却不是我能理解的了。   凌波没有回答,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女教皇有些道:“凌儿,不要眨眼!”   此时,那电子女声又响起:“请接受眼部扫描。”紧接着,从“液晶板”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扫过凌波的双眼。   这一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放光的门,以及在那背景光芒映衬下,显得更加纤弱的美丽身影。   这个画面可以说是美丽的,也可以说是诡异的……有的人甚至有种错觉,那扇发光的门仿佛随时会将紫月公主吞噬一般。   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很快的,在大家还没有眨动眼睛的时候,那块“液晶板”缩回了门上,依然严丝合缝。厅内再次回响起了那悦耳的女子声音:“扫描完毕,经验证,扫描样本符合紫月琉璃设定标准,地宫即将开启。”   虽然仍有一些词汇是大家听不懂的,但是“紫月琉璃”,“地宫开启”,大家却都会意了。   也许有人至今未能明白“紫月琉璃”究竟是什么?也许有人已经明白,那与紫月公主的眼睛大有关系,甚至有人可能猜到了最为接近事实的答案。可是,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才是最重要的!   凌波一双紫眸泛着迷离之色,显得有些茫然,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地宫即将开启”。她转头看着我,我们视线相接,有着了解与释然,她又看向了女教皇,对方向她点头微笑,神色中隐含着激动:“凌儿,你做的很好……”   最后,她看向了那道门,它上面已经不再有光芒,就和墙壁上的金属光泽一样。那扇紧闭的门,开始从中间分离,向两旁墙壁隐去,缓缓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七章 与敌交锋      地宫之门终于开启了!   一道道光芒从里面闪烁而出,不刺目却很神秘。人们一时间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那仿佛是一滩流动的波光粼粼的水。   凌波紧紧盯着面前那面神秘的屏障,正如在场所有人所做的那样。   女教皇看着开启的入口,难掩激动之色,她转身面对素心派与蓬山派诸人:“地宫成功开启,仰赖诸位相助!接下来还烦请诸位在此守候,防患于未然。”   众人应诺,虽然说是防患于未然,但大家都心里有数,既然地宫成功开启了,那么觊觎地宫的人也将要出手了。   那边素心派七人已经彼此拉开些距离,扶剑侍立,摆出了随时战斗的架势。宴池看了看她们对子允道:“师兄,看出那是什么阵型了吗?”   子允盯着素心派那边,眼中精光一闪:“她们七人,以姚若水为阵眼,彼此间队形十分灵活,变数颇多,使的又是剑。依我看,极有可能是‘七女素心剑阵’了。”   宴池点头:“师兄明见,听闻此阵上合七星变化,下按五行方位,步法玄妙,招式变化极多,我本道素心派此行之人,除姚若水外,并无太过出色之人,如今看来,这七人定然是于此阵法配合无间之人。如此,此七人可抵百千人耳。”   子允道:“不错,不过我蓬山派绝学也不输她们,一会儿若有敌人前来,教他们有来无回!”   祝宴池笑了笑,不由得看向了那扇洞开着却又看不清里面状况的门。   在那里,女教皇看着凌波,目光中满载着慈祥:“凌儿,进去吧。祖母与你一起。”   凌波蓦地转头,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女教皇,不知是因为她温柔的语气,还是因着那一声久违的“祖母”。   女教皇不自禁地摸了摸凌波的头发,然后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了地宫大门。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并排穿过那门时,我只看到门内的流幕真的像是水一样,晃动了一下,上面出现了两个大大的涟漪,当两道身影完全没入,涟漪也渐渐消失不见,在那里的仍是闪动着神秘光芒的流幕。   古老踱步到我面前:“丫头,你该履行诺言了,跟老夫进去吧。”   此语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在我身上,大概都在心中猜测,我是什么人?何种身份?竟然能获准进入地宫!   在他们当中,宴池是知道原因的,但我看见他眼中难掩担忧之色。姚若水大概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却不知道我与沙国皇室私下的协议,故而有些惊讶地望着我。   还有一个人,与别人不同。他盯着我的样子并没有多少讶然之色,反而是紧锁眉头,似在努力思考着什么。慢慢的,他有些迷茫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如黑夜中闪过的冷电。   “你不能进去!”他一声厉喝,让众人吃了一惊。   尚风,他还是认出我来了。   蓦地,我的神经一紧,神识中捕捉到一丝杀气,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射来,我暗道,敌人终于动手了!   我微微侧身闪过,却有一人比我更快,我只觉眼前身影一晃,再一看,在身前,老古正回头对着我笑呢。   “丫头,反应不错!不过有我老人家在,没人伤得了你。”   虽然这老头此举有些显摆的嫌疑,但是我不得不说他的武功奇高,也很能耍帅,电光石火间,徒手接暗器!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年,就这一出手,保准迷住不少年轻女子!   我看向他的手,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手套,真是细心那,难怪敢空手去接不明物体呢!   他手上捏着的是一枚梅花镖,看样子倒是没有淬毒。   古老轻咳了声,脊背微微佝偻着,向前迈了两步,用苍老的声音道:“当着我的面出手,倒是好胆量啊!老夫也想见见,是何方神圣?”话音未落,手臂一动,那只梅花镖已然朝着厅外的甬道一处射去。   一声惊呼过后,从甬道里闪出了十几道身影,俱是黑衣,但是从婀娜的身材来看,都是女子。其中一个显然有些站立不稳,一只手按着另一条手臂,看来方才被古老扔回的暗器伤了的就是她了。   这些黑衣女子一出现,素心派便有人怒喝:“果然是姹女派的妖女!”   黑衣人中为首一女,款款而出,说起话来,眼波盈盈,梨涡浅笑,正是那有着媚人风骨的姹女派圣女,沈笑儿,不过这是不是她的真名,我就不清楚了。   她们潜伏得倒着实不错,若不是出手前那一丝杀气,我还真觉察不到呢!可能是因为外面的烟花爆竹之声为她们的行动做了掩盖吧   沈笑儿道:“小女子怎么敢和前辈过招,只是我派祖师当年失踪的地方就是这地宫之中,具体原委,我等后人理应探查明白才是,前辈以为呢?”   “好一张利口。”古老冷声道。我就在他身边,却觉得他方才听到沈笑儿的话时有着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尴尬。   古老哼了一声:“不用说,我留在外面的手下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前辈冤枉小女子了,我的人下手可是留了情的,只不过呢……”   古老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眸中精芒四射,一扫老态。他盯着厅外漆黑的通道。   “呵呵,仙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示恩卖好吗?”人未到,其洪亮声音已至。   我眉头微蹙,贺兰真,他果然还是来了!   他带的人也不是很多,比姹女派多些,大概三十人吧。不过这石厅不大,也无法装下太多人,也不知他在通道外还有多少人马?   贺兰真带领的都是高手,但还敌不过蓬山派那几位。只是他身边的几人深藏不露,让人看不出底细。   素心派几人不久前才遭遇过姹女派伏击,险些全军覆没,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姚若水看了看师姐妹们忿恨的目光,于是对邵峰道:“邵师兄,姹女派就交由我素心派吧。”   邵峰道:“仙子小心。”   话音犹在,素心派七人如惊鸿掠影般飞向沈笑儿等人,七道剑光,劈空而来,七条倩影,翩然而至,直面姹女派的十六人。   沈笑儿睨了贺兰真一眼,笑道:“贺兰王爷,剩下那些人,可就交给你了。说好了,咱们谁先解决了对手,自可先行进入地宫咯!”   说着凌空飞起,一声轻叱,带领着手下黑衣人杀入素心派剑阵。   贺兰真冷然一笑:“好!那便各凭实力吧。”姹女派借着自己拖延敌人的打算,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对方知道地宫的具体位置,自己才答应与之合作。如今大家尚算联手,等对付了沙国的这些帮手,到时候,区区十几个女子……哼哼!不过那妖女似乎也和阴癸派联系了,不知道那个阴癸尊主会不会也来分一杯羹……   七女素心剑阵摆开,人数虽少,却可发挥数倍于己的作用,双方一时不分上下。沈笑儿于打斗之中,尚且对古老传音道:“前辈,您那些暗卫遇到我们的,尚且留得性命,遇到那贺兰真的,可是凶多吉少了。”   古老冷哼道:“妖女竟敢激将!等老夫收拾了他们,自会收拾你。”语毕,已然出手,直取贺兰真。   我暗赞一声,这就是实力啊!是强者的骄傲。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沈笑儿妩媚一笑,暗道:等你与血盟那几个高手交完手,胜负还未知呢?再者,他们也应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 沙国这段写完了基本也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路人甲,云心雨愿,年糕,草莓葡萄味等朋友!说实话,我写这本书时就是抱着一定写完的想法,但是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也没有动力哈!   ☆、二二八章 将计就计      素心派施展剑阵,仅以七人之力抵挡住了两倍于己的姹女派。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两派交手,现在一看,竟然发现她们两派所使的招式,隐隐含着共通之理!想到姚若水曾说过,姹女派祖师解英玑,便是百年前从素心派脱离出来,另立门派的,可以说姹女素心系出同门,招式上相似,也就不足为奇了。   双方在个人实力上,本来相差不多,但是素心派施展的七人剑阵,着实玄妙,再加上彼此配合无间,七个人,七把剑,移形换位间营造出的幻影让人眼花缭乱,无从下手。七剑合一,气冲宵宇,威力何止以倍论之?七剑分散,则如剑网,御敌防护如影随形!   看来姚若水她们可以应付得了。我转头,看向了贺兰真那方阵营。   古老已然冲了过去,真如虎入狼群,锐不可当!贺兰真武艺虽高,却不敢直面其锋芒,他向后闪身,身旁立时有四人上前挡住古老的攻势。短短几招之下,这四人虽未能拿下古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四个人绝对是敌人中最强的!   邵峰唯恐古老有失,带着蓬山派几人也杀入战群。邵师兄与子允师兄内力雄厚,各自帮古老抵住了“四强”中的一个,古老由一对四变为了一对二,瞬时轻松很多,和他对打的两个人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孔烨就在我们旁边,看了看姚若水那边的“女子战团”,又看了看邵师兄他们那边,最后还是决定到人多的那边打群架。她对我们匆匆说了句:   “我去帮忙!”便投身于战团之中。   见到这一幕,紫夜不由得对红喙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冷峻的面上竟有了丝调侃之色。   红喙道:“若不是你我功力被封,我第一个冲上去!”话是如此说,目光却关切地投注在被敌人包围的孔烨身上。   我与宴池、尚风此刻都守护在两位师傅身旁,紧盯着战局发展。   “宴池,记得我和你说过前几日在西郊交手的灰衣人吗?”我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敌人中的最强几人。   宴池紧盯着蓬山派的师兄弟们,眉头不自觉地微蹙着。两位师兄目前看来,没有危险,廖玉与林芷菁虽然平日里斗嘴不断,但是战斗时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俨然一个二人的小战队,只有源师弟年纪最轻,即使武艺高超,但难免实战经验不足……好在有孔烨加入,帮源师弟那里分担了些压力。   他此时听我提到灰衣人,眉头一动,反问了句:“血盟的那个?”   “正是。”我郑重点头,“那四个高手里面任何一个,武功都不比那个灰衣人差!”   宴池想了想:“他们很有可能是血盟的掌旗使了,只是不知,八位掌旗使来了几个?”   因为人数上的差距,贺兰真的手下已经冲了过来,向我们几人发起进攻。   “你们保护好师傅!”宴池嘱咐了声,闪身拦在敌人面前,身形灵转,出指如电。宴池的指上功夫,那是连古老那等绝顶高手也吃过亏的,几招之内,已经撂倒了一个敌人,并且牵制住了冲上来的几人。   紫夜静静看着这一幕,低声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红喙也面露微笑:“烨儿也成长了很多。”   说着,二人的目光望向护在他们两旁的尚风和我。尚风极为认真地对两位师傅点了点头,无声的誓言,已然传递出去。   我亦对两位师傅微笑道:“红师傅、紫师傅,徒儿们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师傅们了。”   两位师傅定定地看着我们两个,然后彼此相视而笑。尚风看到自己师傅难得一见的笑容,不由看得愣了。   我看着已经打成一锅粥的石厅,觉得这是送师傅们离开的大好机会。虽然女教皇答应了不再追究,但是为防万一,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图木他们应该已经在宫墙外等候了。   “师傅们可还能施展轻功?”   红师傅道:“虽然调动不起多少真气,但用来施展轻功还是可以的。”   紫师傅也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徒儿先护送师傅们出地道,如果顺利离开皇宫,外面自然有人接应,直接带师傅们离开曦和城……”说着,我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几颗土制□□,交给两位师傅,嘱咐道:“这□□请师傅们收着,必要时,像地上掷去,可以散出烟雾以惑敌,借机撤离。”   红师傅拿着这□□,有些讶异,却没有犹豫:“夜,我们杀出去!”   我笑笑,心想着,不知通道里的情形怎么样?似乎还有预想中的敌人没有出现……   赤心,若是碰到了你,你会如何……   我和尚风护着两位师傅向通道的方向而去,经过宴池身边时,他低声道了句:“一切小心。”   我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错身而过。宴池,你再坚持一会儿,我护送师傅们出了地道,便来与你并肩作战。   尚风那儿剑光四射,我则双掌纷飞,都是尽了全力,毫不留手,拦着我们的就是敌人,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能让对方躺下,就绝不留他站着,这样不仅减少了自己的阻力,也为在石厅内浴血奋战的同伴们增加了一分胜算!   这点,做过杀手的尚风再明白不过了,现在的他,较之从前,的确改变了很多。我甚至从紫夜师傅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对于爱徒性情转变的惊讶。   眼看通道就在前方,只要再前进个十几步……   “无命,你要去哪儿啊?”一道爽朗的声音,犹如和老友打招呼般自然地响起,却听得尚风身子一震。   “贺兰真!”我怒视着这个“老熟人”,又看到尚风矛盾痛苦的表情,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于尚风,他是仇人,却又有着一段主仆情分,所以为难……如此,就由我来解决吧!   “尚风,你们先走!”我传音过后,一掌劈向贺兰真。   尚风显然猜到了我的用意,咬咬牙,护送师傅们继续向前,没了贺兰真的阻拦,几步就到了通道那儿。   这短短时间内,我已经攻了贺兰真好几招,因为是突然发招,又招招凌厉,以至于他一时竟无还手之力,只得不断后退,无暇再去管尚风他们的去向。   顾尚风站在通道口,转头看了眼石厅内的混战,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风儿,你回去吧。”紫师傅开口道。   尚风回过头,恭敬道:“师傅,我们走吧。”说着再不回头,率先进入通道。紫夜轻轻摇了摇头,护着红喙,也跟了进去。   “你是?是你这死丫头!”在我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贺兰真终于缓过神儿来,认出了我的招式。“住手!”他向后纵开,抬手喝道。   见我停了下来,他急喘了几口气,仔细地端详着我道:“云女侠好高明的易容术,本王竟然未认出你来!”   “王爷是贵人多忘事了,但是王爷对我等的‘恩情’,云夕可不敢忘!”   他脸色一变,继而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道:“记性这么好,大概不会忘了噬经蛊吧!”   好胆!居然敢用这个来威胁我。我冷笑,打得好算盘,他却不知这噬经蛊在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就被我运功化掉了。   贺兰真见我默不作声,越发得意:“云女侠,这蛊毒发作的滋味,可还好受?”   我一愣,算算时间,距那时候已有半年多了,离开狼盟时,贺兰真给了两枚解药,据他说,蛊毒三个月发作一次,两枚解药是半年的量……   那么,他一定是以为没有解药的我,已经发作过一次了。既然他自作聪明,我不如将计就计!   我故作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他不但不恼,反而更是智珠在握的样子,和声道:“只要你肯和本王合作,便是永久地解除了噬经蛊,也不是不可……”   我想了想:“此话当真?”   贺兰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怎么合作?”我的语气中有着不善,忿恨、又夹杂着无奈、耻辱……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他谨慎起见,传音道:“很简单,你只要悄悄地靠近你的同伴,然后偷袭……而且,你不是还有许多御敌十分有效的稀奇古怪东西吗?到时尽可……”   他越说越是得意,仿佛他是如来佛,我就是孙猴子,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般。然而,他的得意在下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一声闷响,我的掌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贺兰真的胸口。因为尚有些距离,打中他的是掌风而不是实在的手掌,所以他并未毙命,但受内伤是肯定的了。   他手下的人有人注意到了主帅被袭,想抽身过来营救,却又抽身不得,便是有几人冲了过来,也被我威胁着,不敢上前。   擒贼先擒王,千古不变之理。本来捉住贺兰真并不容易,怪只怪他太过自负了。   “你……”贺兰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气息紊乱。“你不要命了吗……”   我走近他,伸手点了他几处大穴,低头看着他微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那个噬经蛊从未留在我的身体里。”   “不可能!”他激动道。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既如此,你还故作姿态……卑鄙!”   “喂,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有点文化,有点创意好不好?连骂人的词都是我先用过的,啧啧。”   他气得抖了抖,喷出一口血来。我急忙将他扶了起来,示意他的手下不要乱动,然后轻声在他耳边道:“王爷,还得请你跟我走一趟,外面一定也有你的人手吧,那还得你这个主帅发令,放我们离开呢。”   他气得想要怒吼,被我点了哑穴,半扶半拽地进入了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九章 密道逼供      贺兰真,堂堂狼盟的当权者,直接参与策划了四国大战,其野心,便如塞北的野草,火烧不尽,雪压不绝!雪狼同盟战败后,他暂时蛰伏的野心便又随着紫月琉璃的问世而快速地滋生起来。   如今,他无一丝反抗之力,落在我的手里。能够如此顺利地生擒他,也是有些侥幸,若不是他性格卑劣,欲借“噬经蛊”来威胁于我,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将计就计。而他的狂妄自大,又使得他对自己的手段太过自信,压根就没想到那“蛊虫”会失去效力!这两点加诸在一起,才让我轻易得手。   通道深处的声控灯还亮着,证明刚刚有人经过。我带着贺兰真,尽量加快速度,希望赶上尚风他们。路上能看到零零星星的黑衣人倒在地上,看伤口,应该是紫师傅和尚风的手笔,看来通道里也有敌人埋伏,只不过数量不多,那么通道那一头那个巨大的石厅呢?那里又有多少敌人?   又到了三岔路口,无视两边的通道,直接向前走……   这条机关通道似乎仍处于关闭之中,所以沈笑儿和贺兰真他们才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也不知是古老带两位师傅进来时忘记了开启机关,还是……机关已经被人破解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倒是为我们的出逃计划提供了便利。   前方还是看不到尚风他们的身影,看来他们应该到了大厅那里了……   前面怎么回事?地上的这些人是?我走近查看,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他们有的肢体残破,有的周身剑弩,还有的……眼前大片刺目的红,映着那些犹如血葫芦一般的尸体,令人眩晕!   我实在不忍细看,可是,即便面目模糊,还是能从服饰上分辨出这些尸体的身份。   就在前不久,我还见到过,这些身着特制统一服饰的暗卫,活生生地站在古老的身边。在我们进入通道之后,就是他们留守在大厅之内……   我和他们并不熟,可是眼见着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此刻葬身于此,死状凄惨,这怎能不让人心酸?   不经意的,我看到贺兰真面上的嘲讽神色。是在嘲笑我的软弱吗?我冷冷盯着他,对于像贺兰真他们那种喜欢战争的野心家来说,恐怕人性中的善良与怜悯,就代表着软弱吧!要是这样,我宁要有人性的软弱,也不要泯灭人性的强大!   况且,杀戮残忍也并不能代表强大!上善若水,海纳百川。刚柔并济才能长久,吸收凝聚才会成长,天地万物,皆循此理,岂独外于人乎?   “是你们做的?”我垂眸盯着地上,冷冷问道。   贺兰真没有回答,我想起已点了他的哑穴,可我无需得到他的回答,从他那得意和挑衅的目光中,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有种想要立刻杀了他的冲动,但是现在不能,留着他还有用。   我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背,气随意动,一道寒冰真气顺着掌力打入到他的身体内。   贺兰真警惕地看着我,眼神中分明在问:你做了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淡淡答道,拽着他,继续向前。   有些人也许不怕死,但很少有人能忍受那种深入经脉,如跗骨之蛆的痛楚!原本也没打算用这招制他,但他的残忍与不知悔改着实激怒了我。残忍的人,不被人真的打痛了,打怕了,是不会懂得收手的。   我仔细盯着墙面,就是女教皇用钥匙按住旋转的那个地方。这机关通道的控制开关被人动了手脚!那上面没有女教皇的“钥匙”,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工具插在了控制开关的孔洞中,似是卡住了机簧……原来如此,并不是古老忘记了打开机关,而是这通道内的机关总闸,已经被人破坏了!   既然机关无效,那地上那些明显死于机关暗器的暗卫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人于机关术有如此神通……一时间脑中充满了疑惑。   感觉到贺兰真的异样,我将目光转向了他。   降雪夫人修炼的寒冰真气果然霸道之极,只一会儿,贺兰真脸上再不复嚣张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痛苦和深深的恐惧。   “贺兰王爷,我的这道真气的滋味,不比你那噬经蛊差吧。不同的是,要压制这股真气,可没有什么解药,只有我亲自出手方能见效。所以接下来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待我安顿好了,自会帮你化去真气。”   他听了我的话,虽然神色痛苦,却还是用一双鹰隼般的利目狠狠瞪过来,但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牙齿间咬得咯咯作响,以至于忍受不住,再不顾什么王室尊严,痛的倒在地上,不住翻滚,甚至用头去撞击地面。   我知道时候到了,解了他的哑穴:“王爷愿意合作么?”   哑穴一解,贺兰真立时痛呼出声,似乎叫出声来就能缓解身上的疼痛。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回答。   “我……答应你……快,快让它停下来……”   我却并不着急,慢慢蹲下身子,语声轻柔缓慢:“请问王爷,外面大厅是否有人接应你呢?”我虽然很想尽快与尚风他们汇合,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快,也不能急,我越是漫不经心,敌人就会愈是焦急,人在焦急的情绪下,往往能脱口而出一些真话。   “有,有……你快点,帮我……”他连说两个有字,连连点头。   我又将手贴在他背上,缓缓催动内力,控制住打入他体内的寒冰真气。因那真气已不是降雪夫人那纯粹的寒冰真气,而是与我的先天真气还有混元真气相融合之后产生的改良版寒冰真气,所以很容易被我控制。   我轻易地将他的痛苦压制了一些,继续问:“外面有多少你们的人?”   贺兰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缓过一口气:“我,我也不清楚。”   “你在耍我?”手上真气一收,他立时惨叫起来,“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血盟盟主……带来的,我不清楚!”   “血盟盟主?他也来了?”   贺兰真顿了顿,终究咬了咬牙:“他来了……”大口地喘着气,他那有些涣散的目光聚集起来看着我,“解除我的……痛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确定,你的秘密我感兴趣?”我继续用急死人不偿命的语速问道。   他此刻痛的满头大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道:“是……关于……龙国太子……”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玄坤师兄!他来了?是跟着龙国使团一起来的么?自从与灰衣人一战中见到了那位时刻在太子身边的神秘面具人,我就在猜想太子可能也来到此处,只是以他龙国储君的身份,不该来此风波之地冒险才是,我也并不觉得他会在乎沙国的什么地宫宝藏……   运功压制住了贺兰真体内的寒冰真气,我淡淡道:“你说吧”   贺兰真终于缓了过来,虽然仍旧深受内伤,穴道被封,但面上却流露出释然神色,那神色中竟然还有着享受的感觉。我虽未受过那种生不如死之痛,但大抵能够想象应该是窒息之人骤然呼吸到空气的感觉吧!   他打量着我,眼神中于畏惧之色中又含着份怨毒:“龙国太子不是你的师兄吗?我要说的秘密就是——血盟盟主此番前来,意不在宝藏,而在除去龙国太子!”   “哦……”   对于我的态度,贺兰真有些不敢相信,眼睛越瞪越圆:“你听清楚了?”   我回过神,看着他点头道:“听清楚了,你这个秘密……不值。”   “你?”贺兰真毕竟是北方大汉,虽然精明狠辣,但于言辞上并不十分擅长,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想了想:“这样吧,我也懒得再耗费真气折腾你了,就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我觉得贺兰真的目光简直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样的感觉,小样儿的,你现在在我手里,让你逞逞眼神之利也没什么。   我指着墙上的机关总闸:“我想知道,这个机关,是谁破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零章 多方乱战      “我想知道,这个机关,是谁破坏的?”   听到我的问话,贺兰真眼中异色一闪,沉默了片刻后,竟然撇了撇嘴,难掩一抹得意之色。   “你真得想知道?”   我点头,向他抬了抬手,示意他我随时可以再打一道真气进去。   他的脸色更差了些,眯着眼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刘梦琪。”   “什么”我有些晃神,又问了一遍。   “破除这机关之人,就是龙国的神机将军——刘梦琪!”他盯着我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得意。“她现在是我们的人。”   我默然沉思,没有理会贺兰真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如果是小刘,解决这机关倒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事……难怪在晚宴时没有见到她……   我想了想,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这次贺兰真回答得很快,他指着密道出口:“在外面,和我们的人一起。”   “好,那我们快走吧。”我拉起贺兰真,顺手点了他的哑穴。   前方的那扇门之后,不知有多少敌人?还有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血盟盟主,不知尚风他们到了哪里?不过以尚风的身手,还有紫师傅的经验与冷静,应该会察觉到外面有埋伏的吧。   虽是如此,我还是加快了速度,带着贺兰真悄悄向出口靠近。声控灯早已灭了,我们潜行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周围却并不安静,皇宫内的焰火还在继续,这种持续的巨大的声响不但掩盖了地宫开启时的声音与震动,同时也很好地掩护了入侵者……   前方有光亮射进来,密道的门没有关闭!莫非是尚风……而在声声焰火声中,从外面大厅处传来的打斗的声音更是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敞开的石门就在前面,我几乎想要立刻冲出去,但是越来越清晰的兵刃交击声让我很容易地分辨出外面动手的双方人数上是差不多的。   无论一个人多么悍勇善战,以一敌百,但是人行动的速度是有限制的,在冷兵器时代,或许高手一招可杀伤多人,但他不可能在一招的时间里使出多个招式!所以现在外面的绝不是两位师傅与尚风三人对数十人的情况,而是两只人数相当的队伍在厮杀!那他们究竟是谁?   一切尚待观察。   我没有再向前,挟持着贺兰真就藏身在了黑暗之中。从光明处向黑暗处看,总是看不清什么的,但是从黑暗处看出去则是非常清楚。这就是敌明我暗的好处。   外面的人果真不少,不过似乎不止两队人马!   目光巡弋间,一眼便看到了尚风那矫健利落的身影,他尽力护卫着两位师傅远离战圈,他身边还有些陌生人在帮忙,虽然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阵营,但总算是给了两位师傅强有力的支援……   好的,已经安然到了这里,只要再爬几段石梯,便可出去。至于那个血盟盟主……   我在人群中搜寻,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人物。很可能是五龙盟高层的神秘“面具人”,以及与之交手的高大男子。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五官轮廓都有着北方民族的粗犷威武,观之气势,必定是一方之主!而那人的武艺,能够和面具人打得势均力敌……   结合以上种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贺兰真所说的血盟盟主!即便不是,也一定是血盟中屈指可数的高手。   既然那个血盟盟主的目标是太子……我四下里细细看来,却不见玄坤师兄,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一来怕他在此涉险,二来有些害怕和他见面。自从再世为人后,畏惧的东西真得少了许多,唯有情债,不敢触碰……   没有看到玄坤,却见到了两个熟人。男人们的厮杀中,两道窈窕的身影就显得格外醒目。其中之一还是战场中的主力,一身黑衣的女子与之前白衣打扮的她气质相差很大。那个在鲲国见过的源公子的侍女,如今鲲国使团的正使。她的名字好像是叫秋雨吧。拥有如此诗意的名字,动起手来却也如秋雨一般冰冷而凌厉!   而另一个……我看着角落里有些僵硬地站着的刘梦琪,又看了看身边有些萎靡不振的贺兰真。   毒蛇就是毒蛇,伤成这样也不忘反咬人一口!说小刘是他们的人?要真是他们的人还用得着被点了穴道,外加一人在身侧以剑相胁吗?看来事实多半是小刘被胁迫着破坏机关,这才让姹女派与血盟的人悄然进入的……   小刘啊,你真得是不该来啊。这不就等于是也和沙国皇室结下梁子了吗?看来我们逃亡的路上得多加上一人了。   不过眼下得先出去才行。   看了看两位师傅,又看了看小刘,我还是决定先把小刘救出再说,毕竟师傅们那边尚无危机,小刘这里却命悬人手!   她所在的位置离我不近,但这个石厅虽大,面积毕竟有限,如果全力施展魅影身法,过去也只是呼吸间的事。我确认了贺兰真确实无法动弹之后,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救人,却忽然间听闻一阵琴音传来。   来不及欣赏琴音的美妙与琴技的高超,第一时间便被其吸引住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吸引。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从灵魂深处被一点一点地引走……持续而轰隆的焰火声,大厅内的打斗声,仿佛已经远去,犹如听力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所掩盖,与外界隔绝,却只余琴音袅袅缭绕耳边……   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想要去做什么,朦胧间看见,有人从入口的通道走了进来。   只有三个人啊!记得这里有场混战来着,就三个人,也要来搅局?不过……大厅里的人好像都停了下来,是什么时候呢……好像,就是从我听到这琴音的时候吧……对了,琴音……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三人中间的那个绝美的身影,那人抱琴缓缓而行,优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在我看来,简直如神仙般翩然而至。他所到之处,人群自发让出道路。   终于,他来到大厅的一侧,停下了脚步,坐在了“休息区”的一个石墩上,面向着众人,缓缓将琴放在膝上。   琴音停了下来……   琴音不再,耳边又响起了外面的礼炮声,与那曾被隔绝的外界声音一同回来的,还有正常的思绪。此刻醒觉,方才我眼中的三个后来者,不正是早已来到曦和城,却在今夜一直尚未露面的阴癸派的人么!   绝刃,冰魄,还有……赤心!   我刚才,竟然连他们都认不出来!大脑恢复正常运作的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方才那琴音,是什么?竟然能迷惑人的心神!世上真的有魔音吗?   赤心,什么时候,修为如此可怕了……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人影一闪,绝刃如黑豹一般,迅捷地穿过人群,冲向大厅的一处角落。   我先是一怔,继而看到他去的方向,便心下了然。   小刘啊,看来不用我出手了!我抿唇一笑,等着看英雄救美。   虽然琴音已停,但显然功力越弱,清醒过来的就越慢。看守刘梦琪的那个血盟手下,被绝刃一掌劈翻,还尚未回过神来呢。   我头皮有些发麻,若是琴音未停,若是他攻击的是我,我大概也是躲不过的吧。   绝刃一把搂过尚未清醒的刘梦琪,蹙眉唤道:“傻丫头,丫头!刘梦琪……”见到怀中人儿眼神迷茫,显然还未从尊主的魔音中清醒过来,轻叹一声,抱起她转身欲走。   “阁下止步。”一道如山般的身影挡在了绝刃身前,冷冷道。   绝刃觉得扑面而来的一股压迫感,那人身材高大,内力深厚,但是最让人敬畏的,还是周身散发的山岳般的气势。绝刃出道以来,遇到过无数高手,更是与阴癸尊主一同长大,可以说见惯了强者,但是面对眼前这人,仍是莫名忌惮。   绝刃冷冷盯着对面的高大男人,将怀中人紧了紧道:“让开!”   “把她交给我,我可以让开。”高大男人并未动怒,反而挂着一丝善意的微笑,犹如与朋友讨要一样东西般随意。   绝刃怒意上涌,同时心里清楚,这人不简单,不只武功,心智亦然。是个能在谈笑中杀人攻城的狠角色。   对付这种人,与其被其气势所压,失得先机,倒不如先发制人!   想到这里,黑豹般矫健的身影已向前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一章 一击毙命      一秒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在旁人看来,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而在当事人看来,却好像慢动作一般。   绝刃知道面前的对手很强,但却没想到竟然强大至此!他怀中抱着刘梦琪,冲上前去的时候,并未曾想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封住自己的出路!他觉得自己冲入了一团拳影当中,冲不过去,后退不得。   一招,陷他于进退维谷之境……   如此功力,换做以前的尊主,似乎犹有不及,不过现在的尊主……绝对无人能及!   他咬了咬牙,将后背迎向对手,双臂护着怀中之人。打定主意,生受他一掌,只要能冲出个缺口,将她带到尊主那里……自然就安全了。   预想中的真气碰撞并没有到来,只觉得一道气劲从身边划过,之前包围着自己的压力随之崩散!而此时,绝刃的耳中才听到敲金戛玉的一声弦音。   是尊主!   绝刃心中一喜,飞身疾走。前方,尊主指在弦上,眼眸微抬,又一道劲力伴着琴音离弦而出,朝自己后方射去……绝刃没有回头,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半点犹豫。此时情形已变,自己在前,敌人在后。至少……丫头是安全的。   我看着绝刃将小刘毫发无伤地带到赤心那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绝刃不会让小刘受伤的,我一直都觉得他人还不错,就拿方才肯去硬受血盟盟主的掌力也要护着小刘这一点,他就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小刘是暂时安全了,可是接下来呢?事情的走势呢?又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今天的不速之客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想必也超出了女教皇她们的预估。   姹女派并不可怕,贺兰真如今在我手里,面具人应该和我们夜羽同一阵营……   最麻烦的,是血盟来的人,尤其是血盟盟主,还有那个今时不同于往日的阴癸尊主——赤心。   他是为了宝藏而来?还是和血盟一样,为了太子而来?玄坤师兄可是亲手帅兵荡平阴癸派总坛的,若说对玄坤的怨恨之心,赤心绝不会低于那个血盟盟主。   若是从前的赤心,我尚能应付,可是如今的赤心……他这次还带着天音琴,加之之前被他的琴音夺了心神,由不得我不想起那个武林中谈之色变,正派人士更是羞于启齿的血战。而那一战,阴癸派前任尊主赤魂,便是在关键时刻,以一己之力,用天音琴奏出黄泉九音,大杀四方,令正派血流成河……   可是,赤心他当真练成了黄泉九音吗?那在师兄征讨阴癸派时,在古郎山与我们一战时,为何不用?   可若说他没有练成那绝世魔音,他何以能两道弦音便逼退了血盟盟主?   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血盟盟主”的那个高大男人此刻停止了攻势,他看了看已经回归“本队”的绝刃和刘梦琪,又看了看侍立于赤心身后的冰魄,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个“弹琴人”的身上。   “绝世天音琴,黄泉奏九音。阁下可是碧落宫主人?”高大男子对赤心抱了抱拳,浑不似方才动过手的样子。他的称呼也算别致,碧落宫主人毕竟比阴癸派尊主听起来雅致许多。   赤心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在眼睑处投下朦胧的暗影,比白玉般的肤色交相辉映,令人生出无限怜惜……   我看着这样的赤心,竟忽然就了解到了他从前一直带着面具的想法。   这样的一张脸,任何人见了恐怕都会暂时失了敌意,也很难产生对于强敌的敬畏之心。这却是一向心高气傲的赤心最痛恨的!这就好比一个既聪慧又善良的美女,人们第一眼见到她时,首先都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而忽视她的其他优点,即使她做出了一番成就,世人也会将之归功于她的美貌……   而若一个男子生有绝世之姿……我想除了那种喜欢被万众盯着看的超级自恋狂之外,应该没有那个男人会喜欢让人盯着猛看甚至想入非非。   赤心的手指轻轻按在弦上,莹白修长,指节匀称,映着古朴色调的琴身,犹如椟中明珠,似有淡淡微光。但我知道,这是内功大成,并将大多真力聚于一处的表现,便如拳影、剑芒、指剑一般。   “绝刃,你的功夫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赤心头也未抬,淡淡道。   绝刃躬身道:“请尊主责罚。”   “你确是该罚,先记下吧,回去到刑堂自行领罚。”   “属下遵命!”   赤心与绝刃一番对话,竟是将高大男子晒在了一边,那人涵养倒好,仍是面不改色,只这一点,便比贺兰真强了不知多少!可是,他手下之人却受不了首领如此受辱。   此时石厅内,已经有不少人都醒过神儿来。其中血盟的两个高手见那弹琴之人如此无理,挥着兵刃,便直奔赤心而来。   高大男子面色一凛,却未阻止,只是紧紧凝视着赤心的动作。   衣袖微动间,手指拨弄着琴弦,随着一连串的音符迭起,场中恢复过来的人们不由得凝神戒备,紧守心神,有人甚至捂住耳朵,生怕再受琴音影响。   可这一次,琴音针对的,似乎只有两个人。   冲向赤心的两个高手,身在半途,便已血溅当场,倒地不起!有人上前查探,然后战战兢兢地恢复高大男子道:“回禀盟主,他们……死了……七孔流血。”他这声音不大,却听得在场众人心中一凛。   好厉害的身手,好毒辣的手段!   我脑中忽然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好像很少在我面前展示过他的残酷手段,反而有几回倒是让我撞见了他狼狈虚弱的样子。那样的赤心让我有了错觉,忽略了他能够成为邪派尊主所应必备的条件——辣手无情!   举手间取了两条人命而毫不动色,他除了惊人的功力手段外,还有着杀伐无波的心态。   血盟盟主看了看毙命的两名手下,蹙了蹙眉,对赤心道:“阁下此番若为宝藏,左某可以相让,不知阁下意下如何?”他见赤心不动声色,又接着说道,“左某耳闻,碧落宫和龙国仇怨颇深,我血盟与五龙盟亦是多年为敌,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对敌?”   果然狡猾,想要临阵结盟!而他说的也确实是关键所在,他们的确有着共同的敌人。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股势力联合,到时别说两位师傅出不去,龙国的人手都得撂在这里,就连沙国皇室,恐怕也很难保全……而地宫中的秘密,若是让某个战争狂人得了,那还了得?   我紧张地盯着赤心,不知事态将向何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二章 琴箫对决      血盟与阴癸派,会结盟吗?   问题的答案恐怕是在场所有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赤心的决定在很大意义上决定了在这场双盟之争中,谁才是赢家。尽管阴癸派只来了三个人,但没有人会怀疑,练成黄泉九音之人的可怕与强大!   赤心仍是凤目半垂,仿似毫未察觉众人投来的急切目光,又或者说他浑不在意。   “合作,没兴趣。”冷淡的话语却如同惊雷般划过众人心头。   “忒也狂妄!”血盟中有人厉喝一声,待要冲将过来,却被左盟主一挥手拦住。一个手势,血盟众人立时安定下来。   赤心清冷的话语传来:“你们大可以继续,只是不要打扰到我。”   “阁下难道想坐收渔人之利?”左盟主冷冷道。   赤心缓缓抬起了眼,完美无瑕的脸上虽没有一丝表情,却仍是让不少人晃了神儿。   而这个神仙一般的人口中却说着恶魔的话语:“真啰嗦,你们一起上吧。”   我看着他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无语至极。你这是纯粹地作啊,一个搞不好,你便是众矢之的呀!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成为了众人目光的众矢之的。不过虽然许多人被赤心臭屁的言语刺激到了,但是双盟各自的领军人物很有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没有去招惹这位好像不大正常的阴癸尊主。   “希望阁下说到做到,不要插手!”血盟盟主语毕,使了个眼色,左右人手开始摆开阵型。   面具人对赤心冷哼一声,转身挥手,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一片纷乱中,似乎只有赤心所在的地方最为宁静,而这种宁静也是在几个不长眼的人打到他近前时,被秒杀之后的威慑力所带来的。   我蹲在石门后一阵头大。大哥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看热闹的吗?虽然你没有和血盟结盟我很开心,不过我要怎么避过你这个拦路虎呢……弄不清他来此的目的,我也就根本猜不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就难以制定出针对他的方针……   这时候,我听见他开口了。赤心的目光落在了某处,指间拨动,一阵轻柔低缓的乐音飘出,听得人思维也跟着滞了滞,场中杀气也是一缓。   听到他的琴声,我立时便运起真气抵御。丹田中一股清冽的感觉涌来,迷蒙散去之际,只听得赤心问道:   “她在哪儿?”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是尚风和师傅们所在的地方。尚风原本护着两位师傅向通往外面的石阶退去,此刻却定定地立在原地,看来已受了琴音影响。   “顾尚风,云夕在哪儿?”赤心又字字清晰地说了一遍。   我吸了口冷气,疑惑与各种猜测瞬间充斥在我本已纷乱的脑海中,但是在我看到随着他的琴音变化,尚风面上越发隐忍的痛苦神色,脑中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马上阻止他!尚风曾经受过金针刺穴,承受过巨大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痛苦,不能再让他受此折磨!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贺兰真了,飞身冲出通道,直奔赤心而去,同时手中一枚暗器发出,我知道这伤不到他,但是至少可以让他分分心神,暂停魔音对尚风神智的侵蚀。   意料之中的,我的暗器被荡开了,那是一柄清寒如秋水的宝剑,持剑之人亦如霜雪般清冷慑人。冰魄拦在我身前,长剑直直指向我,剑锋尚自嗡鸣。   琴音仍在继续,我有些失望地看着冰魄,想着怎么才能最快地解决她。   意料之外的,一阵箫声响起,扰乱了琴音。其音如狂风过林,飞瀑落溅,好似于茫然间的一声警钟,让人精神一振!   我几乎立时想到了宴池!目光越过冰魄朝后面望去。赤心琴音未停,正望着那个用箫音与之对抗之人。   不是宴池。也对,宴池要是来了,应该从通道里来,我又怎么会碰不到他呢……况且,宴池的箫声清冽出尘,自由跳脱,而此人之音则雄浑铿锵,隐有金戈铁马之势……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他的面目端正,却并无特色,倒是身材硕长,气质沉稳……   我忽然怔了怔,他拿的那支箫,我是认得的。曾经,就是那支箫于练曲时为我伴奏,七国大赛时,为我奏过雁丘词的曲子……   我再看向那人,他的眼神深邃凝重,精光湛湛!一个人面貌如何变化,眼神却是掩盖不了的。玄坤师兄,你竟然真的来了!原来你一直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藏身于人群之中,也难怪血盟没有发现,连我这个相处多年的师妹都一时没有认出来,你易容的也挺成功的。   只是,你此刻的举动,不是将自己暴露在了血盟眼中么,   躲过了冰魄当胸刺来的一剑,我顺势扫了眼那位血盟盟主,他正和面具人战在一处,虽然暂时不能脱身,一双眼却不时地看向玄坤那边。   糟了!他已经注意到了!   “你在看哪里?纳命来!”冰魄似乎被我的心不在焉激怒了,清叱一声,人随剑动,招式又凌厉了几分!   浑浑噩噩间,顾尚风晃然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敌人呢?自己不是正在御敌么?师傅们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又没能保护好师傅吗……那他来沙国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神恍惚间,忽然想起了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她呢?她也不见了吗?她在哪里?   一片黑暗之中,唯独只有自己,顾尚风一时只觉得一种深深的孤独与悲哀从心底升上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那一次,他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好安静啊……一点点的,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消失,是什么呢?忽然感觉好累,身体仿佛像要飘起来一般的轻……   有个声音在这片宁静中清晰地传来:“她在哪儿?”   她?是谁?   那个声音又道:“顾尚风,云夕在哪儿?”   顾尚风,是谁?   云夕?云夕……   啊!头剧烈地痛起来,这种生不如死的剧痛,他想起来了,他曾经经历过,他知道,只要自己妥协,那种痛苦就可以结束。但是,他不想妥协,他绝不想忘记那些东西,那些极为珍贵的……就算死也不愿忘记!   又有声音幽幽飘了进来,是箫音,真是好听!这箫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渐渐使他有了力气。感觉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心也定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那儿,却知道一定要出去。   他试着向前走去,顺着那箫音寻去。箫音越来越大,音调铿锵有力,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沉稳有力。   忽然,一道光芒出现,就在他的面前,他伸手过去,整个人都陷入了那团光芒之中……   一下子,各种声音充斥在他耳中,这让顾尚风有些难受,随着那些声音的突然出现,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况,短暂的茫然过后,纷乱的思绪如洪流般涌入脑海……   他看到自己对面的阴癸尊主,看到那人身后正与冰魄战斗的那个身影,心里瞬时便如充满了阳光一般。回头看到两位师傅,他松了口气。   还好,方才是梦么……不对!那不是梦!是那阴癸尊主弹奏出来的——魔音!那种对于心神的控制与侵蚀,何其可怕!   当初贺兰真用了许多时日才能做到的事,这阴癸尊主竟然用一曲琴音便做到了……他和赤心交过手,在古郎山上。他知道赤心厉害,可是今时今日,方真正领略到对方的恐怖。   还有这箫音,他只略略思索了下,便明白了。正是这箫音扰乱了琴音,让他得以从那片黑暗之中挣脱出来。   于是他扭头,看向那个吹箫之人。他愣了愣,那是一张生面孔。但是他对上了那人投过来的目光,那个熟悉的目光,那个作为师兄,时时提点着师弟们的眼神,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中透出的不怒自威,还有看似冷漠中流露的关怀与期冀……   玄坤师兄!他在示意自己离开!   出去的通道近在咫尺,可是……强敌当前,看师兄的样子撑不了多久的,赤心又强大如斯……他怎能留下师兄,小云他们,独自逃生?   他又看了眼师兄,玄坤的脸孔已然有些泛红,两鬓已有汗珠滚落,显然极为损耗真气。   此时由不得浪费时间了!他咬了咬牙,又向赤心身后看了一眼,转身道:“我们快走。”   红师傅有些着急:“徒儿们都陷在这里,我们怎么能……”话未说完,已被紫师傅拦住。他看着红喙的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   相交二十年,彼此间的默契已无需言语,红喙紧紧抿着红唇,看着尚风脸上的神色,终于叹了口气:“咱们……走!”话毕,率先冲入了通道。   紫夜回头看了眼爱徒,神色复杂地跟上了红喙。   顾尚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跟着师傅们,踏上石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小云和师兄他们的战场在里面,自己的战场却在外面,无论如何,完成她们托付给自己的使命。到时……虽死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三章 一曲相赠      看到尚风转身进了通道,我方才心里一松,希望他们几个可以顺利地远离这是非之地。这里的混乱程度远远超过我们先前的预估。尚风,两位师傅就交给你了,保护他们远离皇宫,远离曦和城……不要再回来了……   赤心似乎并不在意两位师傅的离开,但他却忽然左手一拨琴弦,破空之声骤响,一道音浪直奔尚风背影。我一惊之下,本能地使出魅影身法,竟然一下子突破了冰魄的防线,朝着通道处飞身而去!即使如此,也不及那音速之快……   眼见尚风犹未回头,似乎并未知晓身后的危机。即便回身,恐怕也难挡住这凌厉的攻势。赤心的一招,功力尚在其次,最难防之处乃是以音律为利器,真气配合着音波,伤人体肤之际同时震人心神,令人明知其害而不可防!   “尚风小心!”我不觉脱口而出,明知道自己的提醒有些来不及了,但此时心急如焚,若是不提醒这一声,心火便似要自体内喷涌而出一般!   正自心神巨震之际,便见前方电光火石间。一个硕长身影闪身在了通道口处,横箫玉立,一声声激亢的箫音迸出,与琴音抗衡着。   一瞬间,无形的音浪却好像有形之物一般相撞,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景观,就如同透明的涟漪,只不过这涟漪却不似雨打湖面般轻缓,而是如同巨浪撞击岩石一般的激烈!   只听见一声闷响,乐声戛然而止,似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前方一股气浪扑来,卷的人无法前行!   前面的两人彼此对峙着,一个稳坐如磐石,一个屹立似松柏,看起来就好像方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他们身周崩碎的石壁以及附近被波及之人身上的伤痕已经说明了方才那一刻的凶险!   顾尚风转身之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坚毅的背影,挡在通道之前。那个背影身周石屑崩飞,但通道之内却因那人的保护,并未受到多少影响,饶是如此,他也觉得之前的石壁振动尚有余威……   “师兄……”他本已下定了的决心有些动摇。   “走。”那人头也未回,说出了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顾尚风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却知道他一向是面冷心热,冷冷的一个字所包含的实在是比旁人的一番义气言语还要让自己感动。舍己救人,以身躯挡敌,此等行动已然无需言语表达!   “师兄……保重!”顾尚风对那人最后说了句话,转身疾走,已是红了眼圈儿。   真是没用,经历了这么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流泪了,结果还是那么没用。他一把擦掉眼泪,赶上两位师傅。如果可以,真的很想留下来,与他们同生共死,可是现在,寄托了他们期望的自己已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   赤心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人,微点了点头:“有些能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轩辕坤仍是静静立着,衣袍上有着无数道口子,显然是方才那些乱飞的石屑造成的,就连□□在外的脸上和手上也都有细微的伤口……而他面上的伤口也同时暴露了一件事情,他的□□已经自破口处微微向外翻卷,让人一看便知道他面上戴了层东西。   面具人已经到了他身边,紧盯着从之前目光就一直望向这里的血盟盟主。轩辕坤看了看手上的玉箫,上面已有隐隐的裂痕。微蹙了眉头,他伸手摸了摸脸,知道这面具已然没了用处,即便戴着遮掩了真容,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于是轻轻一揭,一张破损的轻薄“面皮”飘落在地上,展露在众人面前的不再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而是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搭配几近完美的英挺面容。白玉般的脸上几道细微的伤痕,非但无损美观,反而更添男子气概。   赤心眯了眯眼:“没想到你竟然亲身来此……”这个人,身为堂堂大国的太子,竟然两次以身犯险,上一次是为了她,这一次呢……赤心看到了昔日的仇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然而他不知道这种不舒服,究竟是源于对方曾经俘虏过自己多一点,还是因着某些其他的原因……   而此刻,血盟盟主却是哈哈一笑,喝道:“血盟门众听令,拿下吹箫之人,无论生死,成功者赏银千两,进两级!”   一声令下,血盟众人便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围拢过来。五龙盟一边自然不能让对方得逞,面具人一声喝令,龙国方面的人便聚拢到了轩辕坤周围。于是原本分散的众人便又冲到了一起,并且以着近乎拥挤的方式近距离搏斗。   而我,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奇怪的是,自从方才我施展魅影身法摆脱冰魄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追上来,只静静地站在赤心身旁,若有所思。   赤心的手放在琴弦之上,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涌向自己这里,虽然目标不是他,但也足以让他觉得心烦。他微微偏头,看向稍远的那条通往里面的通道,自语道:“是在里面么……”   他转而低头,垂下眼帘道:“绝刃、冰魄,你们先去地宫里面等候,本座,要为他们送上一曲。”   绝刃但觉脊背一寒,知道尊主是疼惜手下,才让他们远离,他必是要弹奏黄泉九音了。世人不知黄泉九音为何物,因为听过她的人少有生还……那种恐怖,绝刃是见识过的,而且不想再听第二次!那一次,他用棉花塞上了耳朵,站的远远的,尚且身受其害,头脑晕眩,经脉隐隐作痛,而以尊主所在为中心,方圆几丈开外,已无生灵!   而那次,尊主的黄泉九音也只弹到第八段,也不知到了第九乐章,九音尽出,威力会大到何种境界……历代尊主中,也只有前任尊主赤魂奏出了完整的黄泉九音。那一次,白道高手围困碧落宫,老尊主以天音琴奏出绝世魔音,若不是最后无尘子那家伙出现,刺了老尊主一剑,此役的所有白道高手,必然无一生还!   绝刃虽未能亲眼目睹当时情景,但可想而知,必然惨烈万分,他不由地看了看在场的这几十人,心里轻叹一声,抱起了未免其再受音波伤害而被自己点了昏睡穴的刘梦琪,对赤心点头道:“属下领命!”   冰魄方才一直垂着头想事情,此刻却忽然抬首道:“此厅中人要么就是我派大敌,要么也是尊主将来称霸武林的绊脚石,尊主大可一并除之,免留后患!”   此话一出,不止绝刃楞然看向冰魄,就连赤心也是微抬眼帘,冷电一般的目光仿佛直射到她的灵魂深处。冰魄的身子不由得一抖,但看向赤心的双眸却是一瞬不瞬。   “冰魄,你多言了!”绝刃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斥责之意,心里却是有些为冰魄担心。尊主最不喜人干扰自己的决断,她这是怎么了?竟然明知故犯……而她又与这石厅内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出这番话来!   赤心缓缓闭上了眼睛,道了声:“去吧。”便不再言语。冰魄动了动嘴唇,眼光不自觉地向人群之中扫了扫,最终转身朝地宫深处走去。绝刃蹙眉,也朝她看向的地方瞧去,却只见混战在一起的人群,虽觉奇怪,却也猜不出冰魄究竟想得什么,便也抱着怀中人儿,大踏步地向通道走去。而在他们身后,悠悠的琴声响起,宛如天籁。   谁又能想象,名为黄泉九音的夺命乐章,却是以如此优美动听,令人陶醉忘我的声音而展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四章 魔音威力      血盟盟主看着手下蜂拥而上,攻向那个执箫之人,而面具人则紧紧地护在那人身旁,寸步不离。面具人的身份,别人或许不知,但是他是再熟悉不过。自己与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可以说是老相识了。虽说面对面动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双盟之间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上至战略战术、下至暗探刺杀,两人可是间接交手了无数次了。   五龙盟盟主——轩辕蘖,什么人能让你如此维护,即便在龙国皇室之内,这样的人也屈指可数,除了元隆帝,也就只有当朝太子——轩辕坤了。   左千峰看着那青年将玉箫别在腰间,劈手便从附近的敌人手里夺了把长剑。与之前执箫时完全不同,青年手执长剑,长身而立,剑尖斜指地面,但周身的气势却是仿佛要燃烧一般,只消那剑尖向上一抬,那凌厉的气势便要破空而来,直斩千军!   自己看得没错,此子定然是轩辕坤!而且,假以时日……他会是比轩辕蘖以及元隆帝更为可怕的对手!   而现在,就是铲除他的最好时机!   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却是杀机一闪,左千峰身形暴起,一掌劈向轩辕坤。比起先前攻向绝刃的那一掌,这次的威力更盛!隔空已有滚滚真气鼓荡而出,漩涡般涌向轩辕坤。   一只苍白的手掌迎向那股漩涡,面具人轩辕蘖快如闪电般闪身于轩辕坤身前,掌力如刀,直入那真气漩涡,直接与左千峰手掌相接。   闷闷的,并没有想象中巨大的真气碰撞声,却好像巨石落入泥沼一般的闷响。   我已悄悄靠近师兄这边,此刻有些不解地看着双盟的两位首领手掌紧紧相接在一起,看不见面具人的表情,而左千峰的面上则似笑非笑。   是在比拼内力么?又不像,若是双方一同运力相拼,必然产生真气碰撞排斥的现象,而此时的平静……倒有些像是太极的黏字诀……但是太极是需要顺势卸力的,也就是必先退,而后攻,哪像他一般纹丝不动……   而我注意到面具人的手臂已然开始颤动。   我正自纳闷之际,师兄已然展剑刺向左千峰,而左千峰仍旧未动,就在我以为他已处于绝对被动之时,他的面上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心里一寒。   “退后……”面具人自喉中近乎嘶吼而出的一句话,我听见他嘶哑的声音道,“鲸吸大法”   鲸吸大法,那是什么?可我却见到师兄听到这四个字时震惊的样子,他剑势随之一缓,却被左千峰空着的左手一把攥住剑身。   “已经迟了!”左千峰冷笑一声,表情愈发狰狞。而师兄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握剑的手也是抖得厉害,却又偏偏紧握着剑柄,不得脱手,那样子就好像不是人握着剑,反而是剑吸着人……   天啊!联想到面具人所说的功法名称,我霎时觉得震惊,简直邪门!不过更邪门的事我都见识过了,也不多这一回了!   咬咬牙,我运起内力,击在师兄的剑柄上。本以为瞬间的冲力可以将轩辕坤握剑的手荡开,谁知道……真是邪门了!   真气一触到那剑柄,或者说师兄的手,就立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一杯水滴入干涸的土地……   真的是能吸人内力的武功啊!不过这些对我也是不陌生的,以前我可也是对吸星大法、北冥神功、嫁衣神功什么的耳熟能详的人。   真气被人吸走可真是难过呀!和抽血也差不多了,有些虚弱的状态下,脑中仔细地搜索着这类武功的弊病,好像是过犹不及……简单地说就是吃多了消化不良的道理……   好,你不是要吸吗?我送给你吸!想到这里,调动起先天真气,其中隐含着寒冰真气一丝一缕地夹杂在被吸走的内力中。我虽然火大,却也不至于鲁莽。如果输过去太多寒冰真气的话,唯恐对方察觉,倒不如缓缓图之。   真气逐渐被吸走,身体犹如风中树叶一般簌簌发抖。眼前一双冷星般的眸子讶然继而震惊地望着我。   “师……妹?”他有些艰难地吐字。轩辕坤现在的情况比我要糟!以面具人的功力,在被人吸取真气时,尚且言语不便,何况是他呢?   我微微点头,算是答复他,又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费力说话。   他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而后眼神一暗,转而黯然担忧。忽然,他眉峰一挑,双目精光湛湛,我立时感觉他周身真气澎湃,同时,从他的手上,一股温暖的真气输了过来……   与那真气一同投递过来的,还有他那冰溶三月般的目光。   他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用自己所有的真气拼死一搏么?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诀别之前的一眼么?   不要!   我顷刻间聚集全身内力,准备一举攻入左前锋经脉之内。就在这时,一阵悦耳如天籁般的琴音传来,令人心神一晃,   初听之下只觉心弛神荡,连戾气都少了许多。不单是我,能感觉到相互僵持的几人明显地都平静下来,来自左千峰那头的吸力也慢了下来……   但很快,我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不大清晰,眼前竟然慢慢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景物……   蓝天白云在上,一片毓秀葱茏展开在眼前,眼中莺飞蝶舞,耳中虫鸣鸟唱……   起初我还知道这些景物是不切实际,因为我们是在地底的石厅之内,我脑中是有一丝意识知道这一切幻象皆来源于那琴音,赤心所弹奏出来的魔音。可是想归想,却好像那一丝意志根本支配不了身体,更何况,我们几个还被人吸着内力!   渐渐地,已经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就如庄周梦蝶,究竟地宫中的是我们,还是置身于这如画美景中的才是我们……   穿越、夜羽、地宫、混战,这些都是真的吗?心里开始迷惘。脑中闪过许多经历的碎片,但那些碎片又是否真实呢?   忽然间,耳中音律陡然一转,眼前景物倏然转换!蓝天变为汪洋,旭日化作熊熊火焰,本来不应该相容的两种自然现象,却同时出现在了眼前!身体也是冷热交替,似是一边被冰冷海水浸泡,一边被炙热烈焰焚烧!   啊!面前一个人影……十二三岁的少年,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白衣胜雪,气质超绝……想起来了,这不是“小宝玉”吗!那时我还刚到这个世界不久,他那时拽得很,选拔进夜羽的新人里,属他最难相处了!不过后来发觉,他人还不错。   恍惚间,“小宝玉”变成了俊美青年,一身卓然气质更为突出。对呀,他是夜羽四园里最引人注目的玄坤师兄。别看平时总是冷淡的样子,却在女生们票选出的最受欢迎男生里名列前茅,和祝狐狸不相上下。连年关大戏里演个不太讨喜的法海,都能让这个角色光芒四射,极受欢迎……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好像身周的水深火热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那些美好的回忆,若说不是真的,又为何如此生动真实。   我的笑容犹在唇边,眼前的画面又是一变!海洋与火焰都不见了,一片黑暗之中,微弱的光芒自上照下,苍白地洒在地面上,映着无数个更为灰败苍白的……枯骨。   眼前还哪里有什么师兄?分明是一个血淋淋的骸骨,它周身血肉尚自不断掉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说不出的可怕!   他竟然迈步朝我而来!   心中惊惧,想也不想,我抬掌向它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五章 脱离幻境      眼前一具恐怖的骷髅慢慢逼近,心中惊惧之际,我便欲抬掌向他击去。谁知刚一动胳膊,便觉一股力量牢牢地拽着手掌,这一招,竟是没有使出来!   而在我一怔之间,却听得身旁一人闷哼,随即感觉自那不能动的手掌处,熟悉的真气瞬间倒卷而回,一同涌来的,却不只一道真气。   莫名出现的几股真气冲击到一起,相互碰撞……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落地的瞬间,一种真实的疼痛感传来,同时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也发生了变化!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了!也没有什么水深火热,分明还是在石厅之中。而近在眼前的,也哪有什么骷髅,分明是被面具人扶住的轩辕坤。   这……便如大梦初醒一般的有些迷茫,我理了理思绪,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混战、琴箫对决、还有那个能够吸人内力的血盟盟主!   搜索着左千峰的身影,发现他倒在离我们稍远的地方,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蜷缩着,看起来一脸痛苦隐忍的样子。   看来寒冰真气已经侵入到他的经脉之中了,一旦调动真气,便会气劲暴走,经脉剧痛!况且,方才的真气碰撞,也一定让他伤的不轻。这样的他,也比贺兰真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解决了一个强敌,我暗道侥幸。寒冰真气虽然霸道,却对于内力高于自己的高手,作用有限。比如第一次夜探紫璃宫,与古老正面交锋时,我这寒冰真气就未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而我观这血盟盟主,内力之深厚似乎不下于古老,若非这人想以逸待劳,吸人内力,我也无法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寒冰真气输入对方体内……而若非赤心的琴音扰乱了众人心智,只怕师兄为了救我,早已使出两败俱伤之法,那样的结果要比现在糟很多……   然而,若非我的右掌被那血盟盟主紧紧吸着,我是否会因幻觉而攻击师兄?   我一阵的后怕,看到石厅内的场景更是心惊!赤心虽然已经不再此处,也没有那恐怖的琴音,但是大家还在相互厮杀,却比之前的混战惨烈的多!   厮杀的对象不分敌我,是真真正正的杀戮!人们就好像疯了一样,要么状若癫狂,要么一脸的恐惧,砍到了一个对手,也不停歇,便立即向身边的其他人扑去!   如果不是那几道真气碰撞,我们几个是否也会是这种状态……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幻觉,更加觉得那琴音恐怖诡异!如今琴音已绝,众人尚不能摆脱梦魇么?   不敢再往下想,我向轩辕坤走去,一迈步才发现脚步有些发虚,好在也没几步路。到了师兄近前,面具人身形往前移了移,看来对我颇为警惕。   我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问道:“要不要紧?”   师兄摇了摇头:“无碍……”目光却是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忽而就唇角一勾,轻笑了道,“真的是你。”   我有些发蒙,若对方是宴池,恐怕我早就呛声:什么时候了,还笑着问这种笨问题,不是本姑娘还能有谁啊!   可是对着师兄,我却开不了这样的玩笑,只得傻傻地“嗯”了声。   面具人定定看着我,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我们如同废话的问答,有些不耐,走去了血盟盟主那边查看。咦?他怎么就突然对我放心了呢?难道我的易容这么好识破吗?不觉伸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脸上有好些汗水,应是内力虚乏所致……   这一来脸上的易容分妥妥的花了!   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却被他伸手拦住,他用白色的里衣袖口轻轻为我擦脸,擦着擦着,他的动作渐渐停了,近在咫尺的眸子似幽深潭水,映着我的面容。   被帅哥深情地盯着本来不算苦事,但是那帅哥不是你男朋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正觉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面具人的话语正好帮我解了围。   “他的内息怎会如此奇怪?体内还有股阴寒之气。”面具人蹲在左千峰旁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我们。   “想必是多不受补,受内力反噬走火入魔了吧。”我淡淡道。道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解释起来又要费很多时间。   他看了看我,没有言语,却是抬起手,运掌朝左千峰天灵拍去。   “等等……”我本能地喊出声来。   “怎么?不忍心了。”面具人果真停手,看着我道。   “我,他现在既然已经使不出内力……又何必……”   面具人冷哼一声:“这个人,就算没有一丝武功,也会是龙国最危险的敌人。”他的脸朝向我,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我,寒芒闪烁。   “皇叔……”师兄方一开口就被面具人挥手打断。能够打断龙国太子的话头,这个面具人说不定就是五龙盟的盟主。传言中势力仅次于龙国皇帝的实权人物。   “殿下当初若是听我的,杀了那个赤心,又怎会有今日?如今又要重蹈覆辙么!”   赤心!对呀,他曾经救落于师兄手中,奄奄一息……我一直对赤心没有恶感,但看今日境况,我当时就他是否错了……   轩辕坤垂下头,默然片刻后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清明:“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吧!”   师兄……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后悔与叹息,有的只是对突发之事的沉着与自信。他,会是个好皇帝。   “师兄,你的箫音可否让他们摆脱幻境?”   轩辕坤从腰间取下玉箫:“不妨一试。”   “前辈,”我对面具人道,“师兄这里,劳烦你照应,晚辈有要事要尽快去办!对了,狼盟贺兰真就在通道口处,交给你们了……”   说完我也不等他们反应,便朝通往地宫的通道奔去。   宴池,凌波,孔烨,我来了!赤心,你若是伤了他们,我发誓,绝不放过你!   “怎么不追去?”面具人看着轩辕坤,淡淡道。   轩辕坤不答,反而将玉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随着箫音飘荡在石厅里,混战的人们渐渐慢了下来。   有效用了!他的曲调愈发高昂起来,只是内力稍显不足,后继无力。面具人适时将手掌覆在他后背,随着滚滚真气涌入,箫音更添威力,有些功力精湛之人已经恢复了心智。   快了,快了!等这些下属都清醒过来,自己就可以去帮她了!轩辕坤面上波澜不兴,吹奏的音调却是越来越高,就仿佛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六章 音波气场      通道并不长,可是我却觉得好像走不到尽头一般。后面传来阵阵箫音,知道师兄已经在努力消除魔音所造成的幻象了。此刻在地宫中已然没有了时间观念,不知道地宫里情况如何?不知道赤心是何时离开的?只是已听不到外面的焰火之声,想必我们陷于幻象之中亦是有段时间了。   体内真气亏空了大半,体力也是大不如先前,我拼命运转体内先天真气,希望可以尽可能地多恢复一些内力。但是这种恢复遵循的是天地自然之道,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时间不等人,此刻我无比希望自己会用那个什么鲸吸大法,无论后果如何,至少可以尽快让自己恢复实力……   因为,我隐隐觉得,赤心并未尽全力,我不知道他弹奏的魔音是否就是黄泉九音,而除非黄泉九音,我又实在没有听说过还有哪种音律可以如此轻易地控制住这许多高手的心神。但若是黄泉九音,威力似乎又不止如此……   离地宫入口的小石厅越来越近了,可是为什么听不到声音?至少也该有兵刃交接之声才是……越是接近,心里便越是紧张。有时候,恐惧并不一定来源于视觉的冲击,更多的是来源于想象,你不知道你将要看到的会不会更糟!   直到能看到小石厅,看到了那里面仍是人影憧憧,还好想象中最糟糕的遍地尸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又是那么诡异!   厅中站着的人已经少了一半,有些是死于之前的厮杀,有些是丧失了战斗的能力,但剩下的精英,阵营方面却发生了变化!   狼盟的人,现在群龙无首,无论是贺兰真还是左千峰,都已经撂在外面了。这些人在里面孤军奋战,死的死,伤的伤,剩余高手级别的,看起来也是浑浑噩噩,倒是如同外面那些人一样,似乎沉入了幻境之中,只不过并未自相残杀罢了。   素心派七女虽各自身上挂彩,但好在没有重大伤亡,而姹女派已从原来的十几人锐减到一半左右,更为让人惊奇的是,这几人竟然和素心派站到了一起,似乎在一同施展一个阵法……   这是什么情况?   无暇细想,我的目光在蓬山派阵营处游弋。邵师兄和源晟师弟他们都在,当看到那两道一直牵挂的熟悉身影时,我几乎要欢呼出来,宴池和孔烨,他们都没事!这说起来可能略显矫情,但喜怒哀乐,世间自然。情之所至,不得不发!   他们那边似乎是以邵师兄为首,蓬山派几人聚集内力,合力抵御着音波的攻击……   赤心就那样盘坐在厅中,膝上天音琴被他轻轻撩拨着,看不出用了多大力道,却是连身周的空气都受了影响一般,涌动如风。广袖轻拂,长发飘飞,恍若仙人之姿。可为什么这样的仙人,要做出屠戮苍生之事!   而我,为什么听不到琴声?   又向前走了走,在我步入厅中的那刻,仿佛一下子被一片气场包裹了进去,那一瞬间,优美的琴音飘入耳中。   他竟然能将音波化为气场,笼罩在特定范围之内!音之一物,有声无形,他竟能做到音不外泄,难道真的是大音希声,玄妙至斯么……   但无论那音律多美,多玄妙,这次,我却没有陶醉、甚至于迷失在琴音之中。吃过一次亏,自然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我想无论是剑气还是音波,但凡这种能隔空伤人的看似无形的功夫,既不是有形刀剑,又非真枪实弹,凭借的无非是一个“气”字。   道家修行最为重气,而道家学说亦是属于东方土生土长的,可以说是影响极大,范围极广的。东方人笃信道教的也许并不很多,但是受道家思想影响的却很深远。   尤其是最重内力真气的武林中人。   往大了说,气势形成自然万物的起源之物,由其生出风火雷电,阴阳两极。往小了说,自然万物皆有气场,只是强弱不同。   现代科学解释了人身上的磁电反应,我想这便是每个人自身的气场与外界环境发生的反应。而有些人意志坚定,或魄力非凡,便能影响到身周其他人的感官。   而练武之人,以丹田聚气,但真气往往藏在四肢百骸,诸多经络之中。因此,发功时,修为普通者发挥自身总真气尚不足十之一二,内力有小成者或可发挥十之五六,跻身高手行列者应可发挥十之七八,修为更为上层者,或可充分调动自身内力,或可发挥多于己身的能力,不一而定。   若是达到天人之境,当可以己身之力为引,调动身周自然之气……   我不知赤心达到了何种境界?但是他却已然强大到以音波为气场,控制场中人的心神!   当然,前提是——那些人无力反抗!   而显然,蓬山派和宴池这边还有姹女和素心的临时联盟却并未着道,看他们结成了阵型,必是以众人强大的真气场来抵御音波的侵扰。   我此时真气尚不足平日的一半,但胜在质量精纯,先天真气并未损耗多少。刚一被音波气场所包围,体内先天真气便被运行至表皮,均匀地形成一个保护层。   原本我还担心自己真气不足以抵御赤心的音波侵扰,却没料到效果还不错,我的神识清明,并未出现幻觉。不仅如此,我还惊奇地发现那层先天真气罩在与音波气场相碰较量,维持了短暂的相安无事后,竟然开始慢慢吞噬着与之相接的真气!   我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便是不住的狂喜!简直想要哈哈大笑。我向厅内走去,虽然抵住了音波,却仍是步履艰难,因为整个小石厅内都充斥着赤心的气场,每前进一步,都要与之抗争!   但是……时间不等人了!   我已经感觉到身周气场的变化。赤心的琴音又加强了!我运目向他望去,发现他的衣衫舞动得更为激烈,黑发更是犹如狂蛇乱舞,眉头微蹙,双目紧闭,拨动琴弦的手指越来越快。就连他身后,处于“安全地带”的绝刃与冰魄也是在苦苦忍耐……   我发现自己前进的阻力更大了些,但是我看无论是宴池这边还是姚若水那边好像都快要撑不住了。于是猛一提真气,体外先天真气暴涨,瞬间凝聚成锥形气芒,脚踏魅影步法,借气芒一冲之力,加上极快的身法,冲向场中!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闷响,素心派那边守势立破!十几道身影倒飞倒地,不知死伤!   而两个被攻击点,一个被破,另一个会如何?加上我这个临时加入的插入点,都觉得一种巨大的压力席卷而来,何况首当其冲的蓬山派?   肉眼可见的一股气浪冲向邵师兄他们,这就好比已经在海中挣扎得力尽之人又被砸了一头巨浪……   我冲向相对近一些的赤心,焦急地大喝一声:   “赤心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七章 你跟我走      “痴心住手!”   想也未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带上了内力,竟是在这音波气场中形成了一道不协调的音符,突兀地传了开去。   赤心手指一顿,紧紧压着琴弦,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一人衣袂翩然,身周一圈气芒地朝自己冲来。   在认出对方面容之前,他早已认出了她的声音,那曾经无数次缭绕于梦魂,即使在修炼黄泉九音出差,被琴音反噬时,也会在幻境之中出现的声音。   而今,那声音的主人就在眼前……并且向自己出招!   赤心一手撩动琴弦,三层音浪以递进的方式迎向她的身形,他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团裹着气芒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毫无阻碍地突破了第一层,第二层则对她产生了些阻碍,但也只是略微阻住了她的步伐,之后,她的护体气芒与第三层音浪相撞!   两股力量纠缠到一起,掠夺着自己的领地。赤心发现她的气芒不涨反收。他微微皱眉,自己的音浪马上快要波及到她了,按着琴弦的手紧了紧,却在下一瞬发现了她双手做出的奇怪手势,那种画圆的手势,曾见她用过……   他看到随着她的手势,她的护体气芒亦是旋转起来,犹如漩涡一般,竟是缓慢而无情地将音浪卷了进去!   这是……吞噬么……不,不是!赤心眯了眯眼,看着她带着那“漩涡”退了半步,继而周身气芒一涨,借此力道,她反手一推,那“漩涡”携带着比之自己所发出的的更强的气劲,呈螺旋状汹涌而来!   这算是物归原主么……他有些自嘲,指间一连串音符飘出,琴音一声盖过一声,如有型之物般击打在螺旋气劲上。   琴声与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最终,音消……气散……   石厅里暂时没了琴音,只是但凡清醒的人都没忘记方才激烈地对招。   赤心淡淡道:   “终于肯露面了么?”   语毕皱了皱眉,看着她的衣着打扮,才想起之前在外面大厅里似乎见到过这么一个人,只是样貌……   心念一转,已是明了。那可恶的易容!当年她逃出碧落宫就是用的这招,自己怎地还会上当!   懊恼的同时,心里又不知怎的,漫出了一丝甜蜜,竟是忆起了些有趣的事儿……   我收回护体真气,昂首望着对面的赤心,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我知道此时若是一开口,便容易泄露了自己现在的底细——内力匮乏,气息紊乱……   方才那一招,用的太极的粘字诀,缠带住对方攻势,再顺应己势反弹出去。看似轻松,实则风险极大,一个拿捏不准,很有可能让自己空门大开,直接被击中!即便成功了,因为护体气芒实在太过耗费真气,如今的我已是真气大损了。   好在他的琴音终于停了,我不由地看向宴池他们那边,他们看来还好……邵师兄他们仍保持着防御的阵型,,宴池与孔烨也在其中,,此刻没了魔音的攻势,也正朝我望来。   赤心有些气恼……她没有回答自己,她的目光看着另一个方向,看着那个祝宴池!那个在古郎山上和她状甚亲密,用灵犀一指小胜了自己的家伙!   此刻,那个家伙都深陷如此境地了,还在笑着与她含情脉脉地对视、岂有此理?   赤心不由地一拍琴弦,金石一般的琴音激荡而出。我心中一凛,无心之举,竟也震得石壁上的碎屑簌簌而下!看他模样,似乎保有实力,可反观我们这些人……尽管人多,可是实力大打折扣,何况对方的黄泉九音本就是不惧人多的。   我缓了缓紊乱的气息,看着赤心,轻叹一声道:   “赤心,可以收手了吗?”   他静静看着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先前郁结于眉心的一丝戾气,似是化开了些。   “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也是为了地宫宝藏么?”   他微微侧头,眼神幽深而清澈。幽深地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亦是清澈得让我看不出那种在贺兰真还有左千峰眼中易见的,对名利的贪念……   “你跟我走,我便告诉你。”有些清冷的声音轻轻传来,尽管他的眸中神色温和,但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一种冷冽之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退避三舍。   “尊主莫要跟我开玩笑。”   我淡笑道,刻意称呼他为尊主。看来我终究不是个能做大事之人,明知道此时和他谈判,应该谨小慎微,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这句话说完,果然见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绝刃与冰魄也是面色不善。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赤心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我正在想他话中的意思,他却又说道:“跟我离开这里,我可以退出这场争斗。”   哎?他这意思是……难道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我脑中一片混乱,逻辑上讲,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跟他走,有点说不过去。但是,我现在的思绪已然没有逻辑可言,而通过赤心的种种表现,他也并非是个按逻辑出牌的人,就冲他敢就带着两个手下,来挑战众多高手,这个人的行为处事,就非一般人可以测度!   我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毕竟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如果可以先行缓兵之计的话……这时却有人一晃来到我的身前,还不止一个人。   “尊主说笑了,小夕是不会跟你走的。”宴池微眯着桃花眼,面对赤心道。   虽然我觉得若是听从赤心的安排,事情可能会简单很多,但是听到宴池这么肯定的拒绝赤心,我还是很高兴。   “对,谁要跟你走,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这么狂妄的话,当然是孔大小姐说的。她的实力是肯定不如赤心的,但是勇气可嘉。不愧是我的死党!   另外还有一人,什么话也未说,直接挥掌朝赤心攻去。灰衣灰发,掌力澎湃,周身罡气带的须发皆张,衣袍猎猎!   古老想必被赤心的琴音压制得憋屈无比了,我看着那如猛虎下山的老者“凶猛”地扑向了猎物,心想猜测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八章 碧落黄泉       面对古老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赤心不退不闪,只是冷哼了一声,指下拨动,如珠落玉盘般,琴音迸出,与之同行的,是一层层令空气也随之振动的音波!   古老的罡气的确霸道,与赤心的音波硬碰之后,居然仍能保持冲势。破开一层又一层的障碍,古老稳步地前行,每破掉一层音波,真气定然消耗不少,可是他掌上所散发的罡气,却不见丝毫减退!   “好深厚的内力!”我由衷地赞叹。   宴池点头道:“若是没有古前辈,我们未必能抵住赤心的魔音。”   我听得心头一震,想起了不久前外面的那场争斗。双盟盟主,以及众多高手,加上师兄、尚风还有我,无一例外,尽被幻境所迷……若非侥幸,我们现在可能还在自相残杀呢!   好似灵光乍现,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赤心的音波功固然可怕,其中之最为黄泉九音。而此九音非是九个音符,而是九篇乐章。我们之前听到的琴音亦是能听出曲调与风格的变换,虽然那时神志模糊,记不清具体情形,但似乎曲调一变,幻境也随之改变。不仅如此,似乎威力也是越来越大,犹如递进一般……我忽然想到若是完整的乐章被打断,那么九音的威力,能发挥出多少呢?   耳中的琴音,不再是一个个音符的递加,而是渐渐转换成了一段华丽的乐章,能够感觉到四周的气场开始发挥变化,那种逼近的无形压力,正如我刚踏入石厅时所感受到的一般。如果不是真气护体,恐怕早就被那音波气场带入到黄泉九音所织就的世界中去了……   这篇乐章听来并非先前印象中的优美脱俗,高山流水,而是以着一种大开大合的基调,演奏着不属于人世间的……沧桑,与悲凉……   体表的先天真气发挥着作用,我脑中并未产生幻境。可是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莫名感觉,压抑的、苍凉的、甚或是……绝望的……   诸多感情糅杂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前世今生的所有负面情绪都聚到了一起,压得心越来越沉……   宴池与孔晔,在帮助古老攻打赤心,姚若水与沈笑儿也休息过来,加入了战团。只是大家迟迟不能近其身。在黄泉九音之下,莫说进攻,能防住魔音入脑就很难了,这也许就是此法擅于群战的原因吧。   蓬山派那边,源晟师弟似乎受了伤,邵师兄等人正护送着他向我这边行来,旨在我身后面的通道。   不知不觉间,古老的攻势慢了下来,散发出的罡气亦是有所减弱,我惊讶地注意到他的表情,又看向宴池与孔晔,姚若水和沈笑儿,最后我甚至看见正在向通道移动的邵师兄他们,众人的表情与神态,如出一辙!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神态,但想象中,应该是与他们一样,眼里无神,心如死灰的样子。   难道我们还是受了琴音的影响!   赤心演奏到了第七音,这次他没有闭上眼睛,他冷冷看着对手渐渐减弱的气势还有逐渐木然的表情,哼,人多又怎样?在黄泉九音面前,都是一样!用内力阻住音波又如何?只要身在这气场之中,就会被潜移默化,就好比在自然之中的万物,哪有不被自然改变的   凤目轻转,透过那些进攻自己的人,看到她怔在原地,一双原本精灵流转的明眸,现今呈现着一种暗淡。难道自己可以控制了真气所及范围,还是伤到了她?   想到这里,心里一紧,立时觉得经脉隐隐作痛,一种酸麻之感蔓延到指尖。   他自嘲轻笑,果然,这琴曲越是弹到后面,越是不能有多的情绪波动。自己只是稍一担心,便遭反噬……他收起心思,摒弃情绪,弹起了第八音!   碧落黄泉是第八音的名字,也是其真实写照。道家云:碧落乃东方第一层天,碧霞漫天,美不胜收,有别于人间,乃仙人居所。黄泉,位处地府,乃深于九重地下,亡者居处。   碧落黄泉,两地差距,非距离多少可以概之。其间差别,凡人不得而知。赤心也未曾经历过,但他却见过师傅施展此音,让别人经历过。而他自己,现在正在让那些人经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宏愿,和师傅赤魂一样,他赤心并非想要争夺天下,一统江湖之人,他自小被师傅收养,执掌阴癸派也只是不想让师傅失望而已。大闹七国大赛,伤人无数,他也并不在意。他和贺兰真不同,贺兰真为的是政治目的,而他,为的只是夺回师傅的遗物——天音琴!   天下之大,除了少数几人,其余于他无异于蝼蚁,他不惜己身,自然也不会怜惜其他生灵。不贪权欲,自然便不怕失去。轩辕坤当年领兵平了他的碧落宫,五龙盟主几乎废了他的武功,要将他押往都城。他确实怨恨,却在回想起来之时,亦会忆起有她搭救照顾的甜蜜时光……也就是在那时,他觉得有什么是他迫切想要得到的!于是在外面大石厅内,他并未取轩辕坤与轩辕孽的性命。   而眼前,赤心眼中寒芒一凛。有一人,是他务必要除去的!   渐渐的,我感觉轻松不少,心底的沉重感也慢慢缓解了。再看看离我已经很近的蓬山派几人,似乎也轻松不少,但其他人显然不是这样!他们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甚至开始颤抖。古老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不会因为寒冷或者恐惧而无法控制自己,如此光景,只有可能是来源于克制不住的痛苦!   不,我要做些什么!我拼力向前冲去,先天真气的吞噬功能还在,这使得我始终保有一定的真气。如果施展魅影身法的话,我眨眼间便能到达赤心那里,但是在他的气场之中,显然这是妄想!   看着宴池、孔晔、古老他们都在琴音的攻势下先后吐血,我心急如焚,却不能使自己前进的更快一些!   我的焦急情绪并未使我前进的速度加快,却让我身体内的真气运行加速了,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只能将其归功于人的潜意识与潜力相结合的产物。   以先天真气为主,带动着其他真气一同运转,形成真气链,真气链在自转过程中又不断收集着隐藏在四肢百骸中的闲散真气。这真气链我倒是十分熟悉,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它不仅收集着我体内的不易利用的真气,甚至能够与体外的护体真气相结合,加快护体真气的吞噬速度!   我被这突然聚拢的真气弄得经脉发痛,却也顾不得打坐调息。这渐渐充盈的内力不正是我想要的吗?先别管以后如何,先过了这关再说!   赤心显然注意到了我向他逼近的速度加快了。他幽深的眸子在我脸上停驻了片刻,便转了方向。他转头的一瞬间,眼中分明有着一丝杀意!而他此时目光所视正是宴池!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三九章 第九音出      琴音陡然拔高!赤心墨发狂舞,双目微红,周身杀气蒸腾,样子有些狰狞……我努力前行,却见眼前景物一震,赤心周围的空气仿佛爆裂开来!这时才听到一声闷响,强大的气流波动夹带着琴音四散涌动,除了以赤心为中心,包括他身后两位护法加上一个昏迷的刘梦琪在内的小范围不受波及外,其余人等都被这股真气震荡逼得退了开去!   但最可怕的却不是这强大的真气,而是无孔不入的琴音!   眼前的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   我能看清古老他们抵住了真气浪,面色却是越来越痛苦,宴池一向淡然的表情被隐忍而不能自已的颤抖所替代,骄傲如孔晔,坚强如姚若水,此刻却是忍不住捂住耳朵嘶喊起来!我几乎能感受到他们面部神经的抽搐,听到他们咬紧牙关的咯嘣声!   他们同时在与身前的气劲与脑中的魔音相抗衡,而这时候,一连串高亢的琴音夹着气劲,如透明的长剑般向他们破空而去。   宴池!孔晔!我发现,原来人在十分惊恐与焦急痛苦之时,竟然是发不出声音的。   肆意流窜的气流,锐气入体,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喷洒的鲜血,倒下的身形……我的眼已被染红,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隐约听到有人惊呼一声:“你怎么……”后面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觉得心里像天塌地陷一般,脑中一片嗡鸣,只知道朝着前方那个杀气腾腾之人冲去!   疯狂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链,随着吞噬音波真气的加快,我来到了赤心面前。他转过头,双目泛着妖冶的红芒,头发张扬地四散飞舞,犹如来自地底的夜叉。   体内已经大量吞噬进来的真气,迅速地加入了越来越庞大的真气链,而体积过大的真气链的运转,充斥着奇经八脉,我的经脉好似被人生生撑开了一般,剧痛无比!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经脉加宽,真气流动又快了一倍!我推出一掌,满胀在体内无法宣泄的真气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沿着我的手臂冲了出去,击在了赤心的最后一层屏障上。   赤心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而我,此时脑中充满了杀意,眼前还是一片红芒,我觉得自己和之前的赤心一样,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也许是我这一掌汇集了全身的内力,也许是先天真气吞噬了赤心的音波气场之后与之有了共性,我的手掌竟然直直地穿过了赤心的屏障,击到他的身上。   他抱着琴,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身形。微弓着身,一手抚着胸口,抬起头看我,嘴角有血蜿蜒而下……   “尊主! ”才站稳身形的冰魄奔上来一把扶住赤心,将刘梦琪放在一边的绝刃则是身形一转,挡在了赤心身前。   我冷冷看着他们,喊道:“让开,我要杀了他!”   “退下……”赤心推开冰魄搀扶着自己的手臂,开口道。只这两字,口中便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冰魄眼中痛惜与焦急之色尽显,可是又怕他生气加重伤势,只能咬紧了嘴唇退后一步,望向我的眼神,却是想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绝刃亦是冷冷瞥我一眼,默然退向一边。   赤心缓缓直起了身,定定看着我:“你说,你要杀我?”   身形前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便是我的回答。不去想招式,不去想防卫,不在意体内翻江倒海的混乱真气,甚至感觉不出被对方的攻击打中的疼痛……   我对着他近乎呓语地大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伤害我在这世上的至亲至爱……”一拳拳地打出去,记不清多少打在他的身上,多少被他的护体真气挡住。“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你说你恨我!”赤心不可置信地怒吼。他刚才就在想,如果她肯和自己走,今日一战就此作罢。什么地宫宝藏?什么报仇雪恨?莫说今日,就是以后再也不提,也无不可。可是那些人偏偏要阻拦……   至亲至爱!那些人是她在这世上的至亲至爱,那自己算什么?算什么?   “哈……哈哈哈……”赤心退开几步,忽然仰天长笑。笑声中,口中鲜血不断涌出,直到喉中再也发不出声音,笑声方止。   “尊主,你怎么了?”冰魄冲上前来,眼泛泪花。绝刃怒吼一声,接住我的攻势。   赤心再次挥开冰魄的搀扶,却是抱紧了天音琴,轻抚着古朴的琴身。   痴心错付……又是痴心错付么……自己竟然也走上了师傅的老路。只是……比师父还要更加悲哀。哪个无尘子,至少和师傅还算是两情相悦,可自己呢……可悲?可笑!   赤心旋身而起,半空中,身姿缓转轻落,双手抚琴,琴身无支柱而不落,无论是人还是琴,都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   在落地之前,浑厚的琴音已然回响在石厅之内。   那琴音时而如晨钟暮鼓般的沉重,时而如沧海桑田般苍凉,又像是隐含着无尽的悲伤与落寞……   赤心的面上已然无悲无喜,绝美的容颜简直像是执掌天下苍生命运的神祇,而这神祇口中的话语却像极了灭世的魔王。   “你要杀我,也无不可。”他淡淡一笑,笑得飘忽,似喜而悲,似悲还喜。“但我……要这里所有人,陪葬。”说着,他闭上了眼睛,轻喝了声,“万般寂灭!”   我不知道他说的万般寂灭是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唯一想做的甚至不是去看看宴池他们是生是死,而是要打倒面前这个对于大家来说最危险的存在。事后,我听流云居士讲起赤魂前辈与无尘子师傅当年的诀别一战,这才知道,自己与无尘子师傅的境遇是何其相似!面对着伤害自己亲友,甚至可以轻易杀死在场所有人的危险存在,怎能不出手?而且,我真的很佩服无尘子师傅,他为了大义可以忍心伤害自己所爱之人!虽然看他的样子,事后一定后悔死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赤心是我心爱之人,我会如何选择?真的不敢想……   “万般寂灭!”正与我交手的绝刃,身形一晃,目瞪口呆地看着赤心现在的样子,又猛然将视线落在了冰魄脸上,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自己一样的恐惧。   他们两人的恐惧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万般寂灭是黄泉九音中威力最大的第九音!听说除了开创者之外,这第九音也就只有两人练成过。其中有一人是前任尊主赤魂,而另一人,虽然二人所知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位练成九音的尊主都是不得善终!   他们的担忧当然不是为了厅中的众人,甚至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却是对那个现下主宰众人生死的人万分忧心。 作者有话要说:     ☆、240      石厅之内,在琴音的笼罩下,竟再无一方净土。强大而□□的真气汹涌如波涛!撞击着石壁,也席卷着厅内的众人。坚硬的石壁亦被这庞大的力量震得龟裂,石屑抖落,何况是血肉之躯?   我已然听不到琴音曲调,却感受到音波如巨浪层层袭来,亦觉得五脏六腑都随着这种无音的节奏一齐震颤!   此时脑子倒是清醒了些,不再红着眼乱用力气。我拼劲周身内力,想要冲过这层层“波涛”,去阻止那个漩涡中心的人。可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咽下涌上喉头的甜腥,真得要快些了……   不只是石厅之内整个地面连同通道都在晃动,甚至可以透过头顶的透明屏障看到晃动的水波。   若拼命一搏,或许尚有机会。成功了,伙伴们或许可以逃离这里,失败了……那就大家一起上路,也不会寂寞。   突然很想回头看看他们的情况,也许……是最后一眼了呢……只是这一眼望过去,我怕我会舍不得……经历过生死,更能体会生命的美好,第一次,虽然年纪轻轻就牺牲了,却换回了几条生命,可以说只有遗憾,并未后悔!   这次呢,原打算学得文武艺,仗剑行天下。甚至还有了一个很伟大的目标,并打算和宴池一起为之奋斗到老的。谁知……老天似乎很喜欢和我开玩笑……   将体内真气链运转到最快,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外界的真气融入到旋转的漩涡之中,生成的庞大力量犹如从高速公路上奔驰着飞快到达我的双掌,然后孜孜不倦地吞噬破坏着与赤心之间的音波屏障。   体内的真气链高速运行之后,竟然像是一台发动机一样,甚至不用我凝神调动,自发地吸收、转化真气,再沿着行功轨迹送到我的手掌之上,倒是让我省的费心了……只不过,这台发动机虽然动力十足,可是装载她的外壳却要经受不住这种强大的动力了!我晕晕乎乎地想。   不过看赤心的样子,显然也是走火入魔!招式爆发出多么大的威力,发招人便要承受多么大的风险。我这里快速吸取外界真气,已然是要爆体的节奏了,他那边强的天怒人怨的黄泉九音使出来,没有后遗症鬼都不信!看来我们俩个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我不想真气在体内爆炸,便要将之一股脑地打出去,虽然那样的后果也并没有好多少。到时我的全部真气会与赤心的音波防护激烈的碰撞,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但我不知道能否等到赤心的破绽,我的时间不多了!   脑子越来越昏沉,我紧咬嘴唇,试图让头脑清醒一些。蓦地,我瞪大了眼睛,眼前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一幕!音波屏障内,一直站在赤心身后的冰魄,竟然向着赤心的背后打了一掌。这一掌事发突然,连绝刃都来不及阻拦。   赤心显然也未料到,或许他的神志已经混乱,于是这一掌便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身上。赤心蓦地睁开眼,大吼一声,身上真气暴涨,震得冰魄倒飞出去!   “冰魄,你!”绝刃冲着冰魄不可置信地喊道。   “我不想……赤心和老尊主一样!”冰魄嘴角流着鲜血,有些吃力却目光坚定地说。她这次没有用上尊主的称呼,而是用了心里最想要用的一个称呼,而且,她的话语太过凄然,眼神又实在决绝,以至于只此一句,就让绝刃目光复杂,住口不言。   赤心仿佛真的失了神志,浑不在意冰魄的“背叛”,仍然毫不停歇地弹奏着。冰魄这一掌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也未能阻止他将这害人害己的第九音弹下去。   对此,冰魄自然是肝肠寸断,但对于我,无疑是个机会!   赤心中掌的那一刻,音波屏障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在那一瞬,变得十分不稳定。或许只是那么一小点的时间,但手掌与之相接的我却立刻察觉到了!也就是在那一瞬,我运足内力,双掌略略后移,继而猛力推出。周身真气如决堤洪水一般冲了出来!   那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觉得自己周身血肉被生生抽离了一般的痛苦!感觉到反震回来的力量,却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突破了那个屏障。于是一鼓作气,生受了真气相冲的巨大反震力,如一支永不回头的利箭一往直前!   砰!   身体倒飞出去,嘴角却挂着微笑。一片鲜红映衬下的笑容看起来并不诡异,而是有些得意。我打中他了啊!难道不值得得意么?琴音已停,音波气场很快就会消散……我终于……还是成功了……   脑子沉得像灌了铅,身体却轻的像羽毛,感受不到落地的振动,甚至感受不到重力一般。我的眼睛睁着,却只看到一片柔和的光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眼睛睁着还是闭上也没什么区别么,这样想着的同时,一种熟悉的暖洋洋的感觉遍布全身,如被温度宜人的潮汐缓缓冲刷一般。   我疲倦得快要失去意识,却对这感觉印象深刻,这是我的身体进入自我疗愈的状态……   不行,真的太累了……合上眼帘之前,我听到一声优美如天籁般的女孩子的声音,轻叹道:“这次闹得很严重的样子,真是伤脑筋耶!”   我心里嘀咕着,哪里来的小屁孩儿?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唔……是谁……在说话……嗯,是在……念诗……   脑子仍是昏昏沉沉,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诗。   然后,朦胧间,又听到那个声音把方才那两句又念了一遍……现在我有些清醒了,这两句话是元稹诗中的,是中国诗词史上最优美的爱情诗句之一,也是对女孩子,尤其是古代女子最有杀伤力的诗句之一,更是我非常喜欢的古诗……   我这边一片胡思乱想,耳中又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又是同样的诗句,第三遍……   短暂的停顿,我觉得她似乎要说第四遍了。虽然诗句美妙,但也不能这么折磨人那!天知道在我清醒之前,她究竟说了多少遍!   我努力睁开眼,却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隙,便有闭上了。好刺眼!   我轻呼了一声,似乎惊动到了那个人。下一秒,那个有些缥缈的女孩子的声音便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响起,她欢喜道:“你醒了!”   声音很可爱,语气很真诚,一醒来听到这样的问候,无疑是很舒服的。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她走路的声音呢?难道我的听力因为受伤退化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强终于出现了!离完结没有几章了!   ☆、二四一章 神秘少女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唔……”我再次尝试着睁开眼睛,白茫茫一片,刺目感传来时,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一下光线,可谁知……双手毫无知觉。我又试着动了动身体,一阵酸麻感传入大脑,那感觉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噬咬一般,虽然难受,却也好过毫无知觉。   “我……这是……怎么了?”发出声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十分的嘶哑低沉,好像那不是我的声音一般。   “不要紧,不会死也不会残废。”   天使一般的声音说着让我想晕倒的话。转念一想,这人虽然毒舌了些,但这句话无疑解答了最让我担心的问题。   我让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眼前的白光中映出一个人影,渐渐的,一张女孩子的脸在我眼前清晰起来。真的好像天使!她的五官轮廓深刻而不失柔美,白肤深目,翘鼻樱唇,有着西方人的立体轮廓,长睫大眼,亦有着东方人的黑发黑眸,纤细柔美……彷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大概是我看得有些入神了吧,听到那女孩子道:   “你想说很美是吗!每个见到我的人都是这么形容的啦!”她笑嘻嘻地说着,神态间不见一丝自傲或者赧然,明明是那么拉仇恨的话却让她说的自然的好像在和人打招呼一般。   唉!还真是人无完人啊!如果她不是这么毒舌和自大的话,也算得上完美了。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看着她,冷静地问。   “这里是伊甸园啊!”   啥?伊甸园?我不自觉瞪大了眼。   她灵秀的大眼睛转了转,耸了耸肩膀:“哦,我还是说外面都知道的那个名字好了。这里是沙国地宫。”   我刚清醒过来,头脑还不甚清晰。略略捋清思绪。这里是地宫么?我转目看了看,发现这里虽然光线充足,却实实在在没有自然光。那么如果这里是地宫的话,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是谁?她为什么会在地宫之内?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据我所知,无论是她之前读的那两句诗,还是圣经中的伊甸园,在这个世界都是不存在的,而这个女孩子,她知道的显然很多……   我还在想着她的来历时,听到她说:“至于我是谁,得让我先考考你,你答对了,我就告诉你。”   “这样啊……那我现在不想知道你是谁了,你可以先告诉我地宫外的人都怎么样了吗?”   “怎么这样?我不要!”   “随你。”我索性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过了一会儿……   “喂!”   “喂,真的不说话了……不要再装睡了哦!”   “喂,这样吧,你如果回答上来我问的问题,那么我才会回答你的问题。这样公平吧!”   我睁开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好。”   她朝我撅了撅嘴,嘟囔道:“耍赖的样子和他和真像。”   “什么?”   “没什么……好了,我要出题了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后面是什么?”好吧,我又听了第四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真的不想再听第五遍了,所以立刻将这首诗的后半部分颂了出来。   那女孩子眼睛一亮,拍着手道:“你果然知道!看来小古说的没错,你就是有缘人!”   小鼓?是人吗?先不想这个。地宫……有缘人……我隐隐猜到了什么?反正一会儿该她回答我的问题了。   那女孩子道:“既然你答对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吧!我的名字叫做夏娃,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我想说不是应该我来问问题的吗?不过人家都自我介绍上了,也不好意思打断她啊,于是我点点头:“圣经中的人类之母。”   “对呀对呀!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时,我好高兴的!”她像任何一个同龄女孩子一样展现了她的可爱与雀跃,还有一丝崇拜与怀念。只是她口中的那个他,也不知是沙国的哪位皇亲国戚……   她似乎与我找到了共同话题,开始兴奋地说起来:“你知道吗?我刚刚念的那首诗,他最喜欢了!只不过他只念前两句而已……”   “为什么?”我好奇道。   她似乎正等着我发问,兴奋道:“他说,这诗虽然情真意切,可是这写诗之人却虚伪的很。所以读前两句尚可,后面两句若联想到诗人的人品,却是念不出口的。嘻嘻!”   元稹么……我小时候确实也被其诸多感人之极的诗句所欺骗,直到长大些了,了解了他的生平,才知道文人多情果然是不变的真理。也知道了这位兄台竟然还是“西厢记”里张生的原型。他的初恋情人就是莺莺,他为了仕途抛弃初恋,娶了韦丛,与妻子也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妻子死后,更是写下了许多情深意切的悼亡诗。其中就有脍炙人口的“离思五首”!   然而,就是这样“难为水”,“不是云”,“懒回顾”的一个人,却在妻子离世前一年与女诗人薛涛夹缠不清,之后的不闻不问,也令这位才女穿上道服,深居简出。后来纳妾续娶也许是那个时代的大环境问题,但是明明守不住痴情,却在诗中标榜痴情,就让人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了。   我点点头:“有道理。”   “是吧,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夏娃用手拨了拨披在肩上的头发,侧头看着我,“难怪小古跟我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果然是这样呢。”   她再次提到了这个名字,我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不过,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问。   “现在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你刚刚问过了啊!”她狡黠地看着我笑。   “我什么时候……”忽然想起来方才好像是问了句“为什么”的……不是吧!和我玩这么没品的文字游戏!   看我张了张嘴,有些懊恼的样子,夏娃笑得更加开心,笑声像风中的铃铛一样悦耳清脆。   唉,真是个小孩子,我和她计较什么呢?我安慰自己道。   “好了好了,我逗你呢!呵呵,你还真生气了啊!”她的脸贴近了些,眼如弯月地笑眯眯盯着我看。“我就好心告诉你吧,你昏迷之后的事情……”   我由衷道:“多谢!”   她吐吐舌头,坐到了我的床边,看样是准备说上一段时间了。我留意到,床上的被褥明明被她压着,却没有丝毫褶皱!就算轻功绝顶,能够登萍渡水,凌波微步的人,也不可能做到这点的……关于她的来历,我越发纳闷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没想到夏娃会以这句话开头。   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能活过来还没残废已经不错了,天知道究竟昏睡了多久?我突然心里一寒,不会是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吧。不会我出去一看,大家都老了吧!   “你昏睡了足足十日了。”还好还好,如果我的手能动,我一定先抚抚胸口。   夏娃继续描述起当日的情形:“你呀!还真是命大。那天那个天仙一样的小子太过可怕,那样的功夫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呢?几乎将部分地宫都震坏了,好些线路都短路了呢……”   我在心里吐槽,你才活十几年,没见过也很正常。小小年纪,还叫赤心小子,而且还用了“天仙”这样的褒义词,难道她对几乎毁坏地宫的人还有好感不成?不过有一点她说的不错,那黄泉九音太过恐怖,至今回想,仍是令人脊背发寒!   “我那天刚醒来不久,就听到外面拆房子似的,从监控器上就看到你们打斗的情景了。本来看你们都快要支撑不住了,想着出来帮帮忙吧……”夏娃说道这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想到你也挺厉害的,居然自己将那小子打败了。不过也差点小命不保,我说你也真够拼的,你要是死了,我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才可以等到下一个有缘人呢!”   我也没办法,当时也是形势所逼。   “所以,是你救了我?”   “我是有帮忙了……不过你昏迷前身体自动进入了龟息疗愈状态,很好地保护住了最后一点真元,也护住了心脉……不过,我也帮你治疗了哦,不然你怕是半个月还不能醒呢!”   “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我温柔地笑了笑。看我这胳膊也没见瘦,想必被她照顾的很好,其实她真是个好孩子。   “其实照顾你倒没什么,这里的医疗器械还是很方便的。不过你的几位朋友,就很让我头疼。”   “他们怎么了?”我想坐起来,却只是头微微抬了抬,便又倒在枕头上,只好眼含焦急地看着她。   “他们当然没事了!伤的又没有你严重。那天你昏迷之后,我和小古就帮他们治疗了,教皇都快把皇宫里的珍稀药材用光了!现在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二章 因祸得福      “他们当然没事了!伤的又没有你严重。那天你昏迷之后,我和小古就帮他们治疗了,教皇都快把皇宫里的珍稀药材用光了!现在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虽然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既然没事,我又四肢健全,这简直比我当初预想的结果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些人啊……身体好了,反而天天到我这里来撒野,哼! ”夏娃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不满道。   “此话怎讲?”   “因为你呀!小古都跟他们讲了,说你在这里疗伤,不许人来打扰,可是他们就是不听……”见我皱了皱眉,又道,“这地宫是个极秘密的所在,除了紫月琉璃的继承者之外,旁人是万万不能进来的,就连现任的教皇也只是因着儿子和孙女的缘故进来过两次,且还不是地宫的内部区域……”   那我……为何会被她如此轻易地带进来?我想不该只因为我和当年的圣教主是同乡的缘故吧。   像是知道我的想法般,夏娃眨眨眼笑望着我,犹如看着一直觊觎的东西一般,看得我有些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心理不健康。   “你当然不一样了,你是有缘人嘛!”她雀跃地跳下床,轻盈地转了个圈。的确轻盈,轻盈的没有一丝声响。真是个神秘的人,而她……又为什么如此高兴的样子?   她的手背在身后,上身前倾着盯着我打量,典型的卖萌动作。清澈的大眼熠熠生辉,柔顺的头发几乎垂到我的脸颊,。   “你知道吗?近百年来,我只等到了三个紫月传人,而有缘人么……迄今为止,只有你一个。你说,我怎么能不高兴!”   我并不在意她说的仅我一个,却深深震撼于她话中的头几个字。   “近百年来?”我蹙眉看着夏娃。面前这个天使一般的小姑娘,就算如何的发育不良,也至多不超过双十年华吧!百年……百年……不会是个如天山童姥一般的人物吧!   “嘻嘻,你也不必乱想了,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到时候,就连我……”话音未落,她忽然就直起身子,摊开手无奈道,“唉,他们又来了。天天如此,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是我的朋友吗?”我直觉上就觉得是他们。   “嗯。”她点头。“其中那个叫祝宴池的,似乎对你很不一般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是一发起飙来,不亚于那个天仙小子呢!”   我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只是声音还是哑的不比乌鸦好听多少。   “夏娃……”   “嗯!”她笑眯眯地应道,似乎很高兴我叫她的名字。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你着急出去见他?”夏娃刻意将重音落在了他字上。“你现在的情况恐怕得让人抬着才能出去了。”   我不由得有些黯然。不仅仅因为自己的武功尽失,还因为这样子出去,大家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可是……   “我还是想出去的,和大家在一起。”我坚定道。   夏娃垂下头,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也是……这里又冷清,又孤独……”   这一刻,我忽然想将面前这个女孩拥在怀里,如果我的胳膊能动的话。就算她实际上如何强大,可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孤独寂寞的小女孩罢了。   我只能用眼神来表达那份柔软的感觉,却又不敢看来太过怜惜。一个人脆弱的时候,倾听与分担往往比怜悯更易让之接受,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那!我可还没有答应让你现在就出去呢?”夏娃扬起笑脸,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   “咦?”   “你再怎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也没用!你体内功力几乎尽失,奇经八脉虽说全部打通了,也拓宽了不少,可是这种短期内强行突破的方法是会害死人的!好在你自身保留的部分真元恢复力极强,不仅保住了性命,反而因祸得福了……”   我大脑有些宕机……   “十天前你经脉俱通而没有爆体,经过这十天来你自身的恢复还有我的治疗,自然更加没有什么危险了。而且打通奇经八脉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这些天,我发现你体内的真气极易吸收天地灵气,再加上经脉拓宽通畅……你如今修炼真气的速度要比过去快上几倍!”   她表情古怪地看着我:“还不明白?这么说吧,就算你打从娘胎就开始练功,也不超过二十年吧。你现在虽然内力所剩无几,但是只需修炼个两三年,便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真气。”   这么说,我没有废掉武功!真是不可思议!看来老天在耍了我几次之后终于给了我兑奖机会。   “只要你活得够久,谁知道你会修炼到何种境界?”夏娃嘟囔着,“唉,小古啊小古,你自小就植入了技艺芯片,超人一等,又活了这么些年头,结果……还是没法比呀!”,   “高兴得傻掉了?”   无视她的毒舌,我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当然有。我不是说过你是有缘人吗?不然我也不会医治你和你的朋友。”   “我明白了,你要我做什么?”   “等你能活动了再说。你放心,不过几天而已。现在,我可以让你们通话。”就在夏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小手一拂,我上方的天花板上就出现了清晰的影像,那影像的画质比较像投影,但我并没有发现视界范围内有投影仪的存在,而我也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研究这投影从何而来,只是定定地,舍不得眨眼地盯着上方的影像。   影像中有几个人,孔晔、古老、凌波,连玄坤师兄都在!在他们之中,那个承诺与我白首不相离的人,也正在怔怔地看着前方。在我的视角看来,看得正是我。   “能看到我吗?”我轻轻道,问得却不是投影中的人。   夏娃道:“是的,你们彼此可以相见,通话,只是你不能出去。”   “小夕……”微微颤抖的声音飘了过来,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飘过来的风,轻拂在耳畔。那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对我有魔力一般,只两字而已,就让我差点流下泪来。   泪点这个东西很奇怪,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我可以驰骋于千军万马之中而不动声色,也可以于筋脉俱裂之际紧咬牙关,却总是在亲人的一声温暖呼唤之中沦陷……   他一身白衣胜雪,却和苍白的脸色不相上下,印象中,他即使奔波千里,几日夜不睡也总是保持着恬淡适然……而现在……才十日不见,他的面容清瘦了许多,一向神光流转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习惯勾起的嘴角不知是由于疲劳还是激动而紧抿着,下巴上满是青青的胡茬……   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心里感动于心疼不知哪个更多些。但于这两种情感之中,却衍生出一丝好笑来。也许我这个人说好听些是乐观,说不好听些是奇葩心大!我忽然觉得,比起我来,宴池更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病号”。   而这么想着,我也真的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三章 人工智能      “能再看到你这样笑,真好!”   投影中,宴池轻柔的话语清晰地传来,他说这话时的眼神、表情、无一不呈现在我眼前,仿若他就在我身边,鼻间似能闻到那熟悉好闻的青草气息。   “美好的日子还长呢,不必贪恋一时的。”我微笑道。看着宴池,亦看着投影中的每一个人。我想告诉他,我们的分别是暂时的,叫他不要担心,我想他是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知道……不过多看上一眼也是好的……从不知原来十日……竟是这么漫长……”   我鼻子一酸,想起十日前宴池中了赤心杀招,不明生死之际我的心情。只那一瞬间已是肝肠寸断,何况十日呢?这些天,我自是万事不知,却不知他又是受着怎样的煎熬!   一片寂然,脉脉间已无需言语。原本是有许多话要说的,这一刻却又是一却尽在不言中了……   宴池、孔晔、凌波、师兄,除了尚风,我们六个人就齐聚于此了……我曾想着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几人能再像从前那样赏月饮宴,欢歌笑语,却未想是在此等情况之下……   深感世事无常,却不免苦中作乐道:   “难得大家又聚在一起,再给我几日,待我完全恢复了,到时出来与大家把酒言欢!”   “承君一言,必摆酒相候。”宴池望着我说道。   我轻轻笑了,我说话一定算数的,说过白首不相离就一定与你吃到老、玩到老!   孔烨似是忍了很久,这时候不由开口道:“云夕,你似乎伤的……不轻,你在里面情况如何?莫要骗我们!若是有何不妥,我们这便杀将进去,救你出来!”   玄坤低喝一声:“莫要胡闹!”眼睛却是沉沉地与我对视,交换着信息。   古老一边对孔烨责备道:“你这丫头,别不识好歹!云丫头在我师傅那里,自然有益无弊。”他又对着其余人道,“早先你们不信,如今与云丫头本人通过话了,可该信了吧!”   他一边劝说着孔烨她们,一边还对着我,应该说对着镜头道:“师傅,您老人家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和这些小辈计较的……”   凌波则看了看古老,又看了看这边,恳求道:“前辈,请一定医好云夕姐姐!”   我微微皱眉,师傅?前辈?这个屋里除了我,也就夏娃了,莫不是他们指的就是……   耳边传来一声稚嫩的叹息。之所以说是稚嫩,是因为这叹息里一点也没有慨叹与沧桑,倒是颇有无病□□,故为做作之意。   “你也看到了,你的朋友这些天真是搅得我不得安宁。还有这个小古,胳膊肘向外拐,竟帮他们说好话!唉,我这些年是白教导他了。”   啥?原来夏娃嘴里一直念叨的“小古”,竟然是古老前辈!天啊,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我的世界观,我的道德观!什么敬老尊贤呢?长幼有序呢?年长为师呢?我不由得微微张开了嘴,如果能动,我一定立刻转身,颤着手指,指着夏娃,以表示我此刻的震惊。   夏娃“飘”到我面前。是的,飘。她双脚离地,就这样飘在我面前的空气中,对我露齿一笑:“你有什么话快说吧,能源有限,我要关闭通话了哦!”   她这话十分有效,一下子就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大家不用担心,我的伤势已然无碍,只是内力消耗过巨,再在地宫之内修养几日即可。倒是我有事情想问……”说明了我现下无忧之后,我问出了自己一直挂念的事情。   “可有尚风和两位师傅的消息?”我目光扫过宴池和玄坤,知道这两个人的消息最为灵通。   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是玄坤开口道:“尚风已经传了消息过来,两位师傅现已到达羽国,平安无事。“   “呼……如此甚好。“我发自真心地展颜,”这次沙国之行,来得真值啊!“   我看见夏娃跟我使眼色,知道时间到了,虽然不舍,也只得微笑告别:“大家这些天好好将养身体,等我出来咱们再会!”   说完,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画面定格直到慢慢消失。那里仍是一块看起来和周围墙壁一般无二的不明材质的天花板。   “怎么样?满意了吗?”夏娃仍是飘在空中,如履平地一般,无一丝不稳。   “谢谢你,我现在真的放下心了。”我舒服地舒了口气,真是轻松啊!心事放下了,就有闲心去想自己来到沙国以后便一直好奇的事了。   “夏娃,古老原来是你的徒弟呀。”   “是呀!我没告诉过你吗?可我一直有提到他呀!”   可是谁会想到一个迟暮老人家会是一个小萝莉的徒弟呀。原因只有一个,这个小萝莉不是一般人。   “你是和圣教主一同来到这里的吧。一百余年了啊……”   夏娃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容,用一种她从未展现在我面前过的成熟与深沉的目光审视着我。   “你又猜到多少呢?”   “你在这里超过一百年了,没有伙伴,也许还没有食物……我想你从被创造出来起,就保持着现在的样子吧。你看,你走路无声,还能浮在半空,我甚至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没有人可以这样的……”   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对我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继续说:“我大胆猜测,你应该是没有形体的……”我皱了皱眉,“应该属于全息投影之类的技术吧……不要笑我说的浅显,因为你是超出我那个时代科技的存在,而且我也不是个科学家。”   再者说,她的言谈举止,思维运转无一不像个活人,甚至还有幽默、毒舌的一面,真是太高科技了!   夏娃忽然拍起了手,如一位前辈一般赞许道:“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就是主人要等的有缘人了。”她抿嘴笑着。   说真的,看到一个小萝莉用老气横秋地眼神笑望着你,那笑容还十分深不可测地诡异,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她的话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她不是个活人,而是个人工智能所幻化的立体投影!   只是太过真实,全息投影在我的时代已然不是新鲜事,但是能够做到如此灵动,以假乱真,简直难以想象!   夏娃落在了我的床上,就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那距离近的,她的长发都可以碰到我的手了。而她的长发也却是垂到了我的手臂上,我手臂虽不能动,感觉还是有的,但是我却一点也为感到头发的触感,因为那本就是不存在的。   “有多久了啊……”她喃喃道。   沉寂了片刻,就好像话题已经结束。我耐心地等着她,并且能够理解她这种孤独。曾几何时?我也觉得我在这世上是个另类,有着精神上的孤独,直到我遇到那些伙伴。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四章 神志不清      “真的还是挺久的……”夏娃的视线盯着某一个地方自语道,“我初见到小古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大呢,很可爱的!现在,连他都有九十多岁了……”   原来如此,她和古老原来认识的那么早!这就难怪她管古老叫小古了,真是从开裆裤看到耄耋的奇妙的师徒缘分呐!   古人寿命普遍没有今人长,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耄耋……真没想到古老居然年过耄耋了!   小时候曾经觉得长生不老是好事,长大了才觉得其实未必是好事,现在,看着夏娃,我觉得这简直是种悲哀。传说中,仙人不老,寿命悠长,除了修心养性,参悟造化之外,也还要出外历练,甚至去宇宙中遨游。而眼前的夏娃,有灵性而无实体,有智慧而不得施展,有感情而独居地宫……   一百年……当真是百年孤独了。   许是我的情绪太过明显,她将目光转向我:   “你也无需可怜我,其实我大部分时间是选择沉睡的,这样日子也过得快些。”她淡淡一笑,不复我初见她时的稚嫩模样。   还好,有得选择。   “哥哥离世以后,这里就没有人来了,也容不得外人来!我便也陷入沉睡,等待下一任紫月后人开启地宫……”   “哥哥?”   她见我疑惑的样子,调皮一笑道:“哥哥就是主人呀!他喜欢我这么叫他。”   我点点头,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任谁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一台机器看待。   她叹了口气说:“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紫月后人太也命薄,第一个未过而立便即逝世,第二个就在十几年前,方开启地宫便和一个女娃私奔了……”   我开始还认真听着,到了这里就品出些端倪了。这第二任紫月传人恐怕就是凌波他爹了,私奔对象自然就是绿波前辈,当年对于此事,白先生也出了不少力,弄得古老现在提起他还一脸的不满。   我正自想着,听到夏娃接着说:“这第三代传人,就是你的好妹妹凌波了。我听小古说,你这次来到沙国,就是因着她的缘故。”   “不错,我是想要带她离开这里的。”   夏娃听到我的话后,耸了耸肩膀道:“等你见过哥哥留下的东西再决定吧!”   圣教主留下的东西?会是什么……   “什么时候?”我问。   “等你能下地行走。”她微微一笑道。   三天,仅仅三天时间,我不仅可以下地行走,已然行动自如了!   这三天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真气的生成与扩大,内力恢复的速度超乎想象。就好比从前是用输液管灌满一个水池,而现在则是开大了水龙头来灌满水池。简直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也正因为此,只用了三天,我周身麻痹的经络便活络了起来!经络活则血液活、穴位通,机体功能逐渐恢复,从开始的脖子、手臂恢复行动,到如今的自如行走,耳聪目明,这些都要比我预想的要好。   看来夏娃说的没错,经过此番劫数,我虽曾内力尽失,却也锻造了惊人的修炼速度,等于无意中打开了通往更高武学领域的大门。   我既然能够自如行走了,就非常想见见牵挂的人们。只是我也知道,没有完成夏娃的事情之前,她是不会让我离开地宫的。而事实也确是如此,这里的房间也不知连接了多少的电子网络,我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夏娃的眼皮底下!   然而,我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屏幕里一男一女问道。   “我将神仙小子关在这里,自然是想要留他一命。要不然外面的人还不得群起而攻之,将他碎尸万段啊!至于那个女娃娃……是她苦苦哀求我让她留下的……唉,谁让人家心软呢!”   我看着画面中的女子,静好如花,低眉顺眼,果然是惹人怜惜的样子。既不似我初见时,清冷似梅的颜默雪,也与冷酷决绝,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相去甚远。这样的她冰魄,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她玉手执梳,动作轻柔无比地为赤心梳理着长发,她眉目中的眷眷情意,浓烈的似要隔着屏幕流淌而来,温柔地简直想要淹没所有。她抿着嘴,唇角微勾,我真的很难想象会在冰魄的脸上,看到这幅少女怀春,抿唇轻笑的小女儿姿态。也许,现在的她,是幸福的。   赤心静静地坐着,任凭冰魄在他头发上轻轻动作,他的面色苍白,看来有些憔悴,但是眸子已然不再赤红,恢复了原本的黑色。这样的赤心,实在很难以想象是个能举手弹琴间,灭杀众多高手的大魔头!我承认,他的长相也实在很难以和魔头这词沾上关系,在那晚之前,我也一直不认为他可怕,直到十天前,那个杀戮的夜晚……   而眼前这个静若处子,苍白无害的赤心,即使明知道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我却已无法对这样的他下杀手。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的眼神散散地望着前面,没有焦距,好像什么也没在看。他的嘴唇翕动,好像在呢喃着什么。但是我没有宴池的读唇本领,自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觉得他的状态不太正常。   “他怎么了?“我的眼睛盯着屏幕,问身旁的夏娃。   “他走火入魔,本该疯狂致死。但因为你昏迷前的最后一击强行阻止了他的杀招,他才免于一死……“   我静静地听着,没想到我欲置他于死地的一招,竟然救了他,世事还真是奇妙。   “不过他也受了重伤,加上琴音反噬,现在不但功力不再,还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我转身看着夏娃..   “我观察了他几天,发现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认不出那女娃,行为举止上也不符合你们所说的正常标准……”   “那他究竟是……”我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急切地问。   “他的大脑没有受到创伤,精神方面的病,医学上也很难定论。你可以说他患了精神病,或者是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但你不觉得他是个很有气质的精神病吗?颜值又这么高……”   此刻我实在没有心情听她开玩笑,有些怔然地望着屏幕里的两个人问:“他会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心理上的问题能否解决主要看病患自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功力很难恢复,已经对人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是这样吗……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人,一个曾经一身傲骨的人,现在成了这幅样子,连普通人都不如……忽然觉得也许神志不清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若是知道的多了,痛苦自然就多了,反不如现在宁静平和。   “你要见见他们吗?“   “不……“想了想,我说,”我要见见冰魄,有些事想问她。“   “不见那个天仙小子?“夏娃眼波一转道。   “不了,我怕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夏娃低声道:“也许正好相反呢……好吧,我这就让她出来。“   话音刚落,我们面前的门打开了,原来他们就在面前的屋子里。   “女娃娃,你出来,有人想见你。“夏娃叫道。   冰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下意识地护住赤心:“是谁?是外面的人吗?“   “别担心,她对你们没有恶意的。你出来吧。“   冰魄沉吟了会儿,俯下身子在赤心耳边轻语了几句,我注意到,赤心似乎是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微微一笑,又极温柔地说了什么,赤心这才放开手,容她缓步而出。   电子门在冰魄的身后关上,她急忙回头看了看,有些担忧的样子,以至于并未注意到我。   “我得快点,我怕时间长了,他会害怕……“她的语速较快,显示出她确是有些焦急,而语气中的关怀之意又是溢于言表。她边说着边回过头来,看着夏娃,这回也看到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五章 何谓幸福      冰魄看到我后,明显地怔了怔。在我的记忆里,除了初相识时她的冷漠对待外,她几乎每一次看到我,眼中都是含着恨意的。而这一次,我在她眼中看到的是几分疑惑与不解。然而,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怒道:   “你要做什么?还嫌伤的他不够么!“   我摇摇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所以约你单独见面。“   冰魄的脸色好了些,冷哼道:“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   我叹了声:“虽然事情都过去了,可我还是有件事很好奇……“   “你们聊,我失陪一会儿。“夏娃说完,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冰魄颇有敬畏地看了看夏娃消失的地方,难掩惊诧之色。而后面对我时,却沉下了面孔,眼中毫无一点我在视频中所见的温柔,凌厉的眸子盯着我,抬了抬下巴:   “没想到连她都帮你,真是好手段!有什么话,快说。”   我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直接问道:“看得出来,你……很爱赤心……“我斟酌了用字,”那又为何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   我真的想不通,尤其是在看了方才视频中的一幕之后。   她忽然轻轻笑了,似腊月里枝头飘落的红梅,清冷中透着妖娆。   “绝刃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会这么问我,是因为他不是女人。而你问我,则是因为你根本不爱赤心。“她抬起眼帘看我,眼角飞扬,有着一股子傲气。   “女人啊,为了爱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的。我爱赤心,所以我不想他死,哪怕是全天下的人为他陪葬,我也不愿!天下算什么?我只要他活着!“   我心头一震,没料到她会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这在古代,是个何其勇敢的女子!尽管我不喜欢她,却不得不欣赏她对爱的执着于勇气。   “你是说……黄泉九音会置他于死地?“   “不错。如此逆天的琴音,弹奏者又怎会善了?当年赤魂老尊主已然熟谙其中精髓,尚且不得善终。何况赤心他……根本还未能掌握第九音呢!“   我倒吸一口冷气,赤心这家伙,还真是乱来,此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夫,也敢使出来!他脑子里究竟想得什么?忆起赤心曾说过,让我和他一同离开,难道他弄出这一番天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我?甚至于,宁可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回应他啊!他竟执着至此!我想,也许我成了他的心魔,因为求而不得,所以不死不休……   其实,在感情上,我并不主张强求,我一直都追求两情相悦的爱情。虽然传统了点,但是我就是喜欢那种心意相通,相濡以沫的感觉。而我也很幸运,爱上了同样爱我的人……   但即使不够幸运,爱上了不爱自己之人亦或是有妇之夫,我亦决不强求!我虽怠懒,却有尊严。而一个有尊严,有人格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在爱情的路上尊严尽失,或者成为别人婚姻的绊脚石。   我的尊严不许,我的道德亦不许。也许有人说这不是真爱,但我的爱情观就是如此!人不能以爱为名义,就去做伤害别人,或是有违天理之事。   爱情是美好的,不能沾染血腥与阴谋……   而赤心这种方式,太过激烈……也许有人会被这几能噬人的炽烈情焰感动,可是我却不能接受。也许,我真的不懂他吧。   我蹙眉想了想,又问冰魄““可是,你虽阻止了他的弹奏,却也伤了他,就不怕他被人所杀?“   “那又如何?“冰魄傲然道:”那时你们自问尚有多少战力?我拼了性命,未必不能保他,何况还有绝刃……而若是让他奏完黄泉九音,你们固然都会死,他也是不能活了……你说,我怎么选择?“   我默然不语,也终于明白了冰魄的想法,一个单纯爱着的女人的想法。,   “我想我会和你作出一样的选择。“壮士断腕,保命要紧,何况还能就那么多条人命……但我敢打赌,冰魄对除了赤心以外的人命绝对是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冰魄竟然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呵呵,我竟然,有些欣赏你了!“   笑了会儿,她的面颊已然有些泛红,她眼神古怪地看着我:“我虽然没能阻止他,你却做到了。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想救他,却还是有些感激你的……他,现在这样子,竟然比先前简单快乐了!“   “而我……“冰魄忽然顿了顿,脸颊上的红云渲染的更加浓了些。”能够这样照顾他,我很快活。“她又加了句,”从未有过的快活!“   我看着这般模样的她,脱口说了句:“女人的快活从来不是在权力上,而是在爱情里。恭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释然而笑:“谢谢你,还有……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说完,她转过身,不再看我。   我知道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了,而夏娃显然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电子门在此时开了,门一开一合间,我已然看不到冰魄的身影,在这道门后面,也许她正甜蜜地拥着她的幸福……   “都问清楚了?“   我知道她绝对偷听了,点点头吁了口气:“清楚了。“   夏娃皱着眉头,有些纠结道:“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们人类的想法……“   我想用手指刮刮她的小脸,却失手了,忘了她不是实体,手指径直探到了她的影像里。于是收回手,尴尬地笑笑:“你接触的人实在太少,接触的多了,你就懂了。“   她紧紧盯着我的手指,忽然笑得灿烂:“很久以前,哥哥也曾像你刚才那样子过,还笑自己是傻瓜,哈哈……“   “你是在间接骂我吗?“我笑问道。   “哪有?我们机器人可没有你们人类那么多花花肠子!“   我想说,你这些丰富的词汇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但是我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夏娃,你为什么要帮赤心呢?”赤心几乎毁了地宫入口,又是和教皇作对,夏娃为什么救他?   “你们人类的问题还真多!”她嘟囔一声。“因为他长得美啊!”夏娃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使得正在思考的我,冷不丁唬地一愣,却又听见夏娃咯咯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啦!虽然像他这样的美人儿,人家是很舍不得他死啦,但主要原因还是,他的性情太像我的一位故人……”   可不可以不要有这么恶趣味的幽默感!明明就是活了一百多年的智能程式,怎么偏偏喜欢开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玩笑。我真的有些怀疑这种恶趣味是不是她的创造者有意为之了。   “你的故人?”   “是啊!她本是哥哥的朋友啦,后来哥哥娶了叶姐姐,她就和哥哥莫名其妙地成了敌人。”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我一听这话头,就笃定这是个“爱人了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因爱生恨的三角恋故事。虽然狗血了点,但是现实中正是充满了各种狗血与恶俗。   “她很厉害!也很执着,竟然一个人,多次闯入地宫,你知道的吧,这地宫里机关很多啊!要闯进来多难啊!竟然真的让她闯进来不止一次!你说她厉不厉害!”   看来夏娃是很喜欢这位故人了,夸赞之情这么明显,我当然她配合一下啦!于是忙点头:“厉害厉害。”其实我心里也着实是钦佩此人。不禁问道:   “她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武林前辈,不知尊姓大名?“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六章 百年往事      “她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武林前辈,不知尊姓大名?“   “她叫解英玑,你应该听说过吧!“夏娃抬手,左边的金属门开启,现出一条通道来。夏娃当先走去,并示意我跟着。   我跟上她,脑中想着解英玑这个名字……总觉得十分耳熟。想了会儿,蓦地忆了起来,这不是姹女派的建派祖师吗?   姚若水曾跟我说过,解英玑原是素心派弟子中的翘楚,与素心第六代叶掌门是师姐妹……等等,我忽然抓住了什么!   “你方才说的叶姐姐……是否曾任素心派的掌门?“   夏娃一笑:“这你也知道呀!这也算是武林中的秘辛呢!世人只道素心派的一位年轻掌门退隐江湖,销声匿迹,却不知她竟成为了沙国的开国皇后。嘻嘻!”   原来如此……她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百年前穿越而来的圣教主,竟然与沙漠中相识的素心派两姐妹产生了情愫。师姐叶掌门更是成为了他的妻子,而另一个解英玑的爱恋呢?到底是郎有情妾有意,还是水中月镜中花,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在姚若水的叙述中,解英玑才智更胜于她的师姐,只是性情有些激烈,所以才与掌门之位失之交臂。也许正是因着这性烈如火的个性,为了夺回爱人,她甚至想要杀死自己的师姐,叛出了素心派,另立姹女派,并堕入魔道……   果然又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可是,这样的解英玑,又为何让夏娃念念不忘呢?   我们经过的通道干净明亮,四周是不知名的材质,光可鉴人。通道内亮如白昼,却看不到有灯盏,而是自通道四面,无论是墙壁亦或是棚顶与地面都散发着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让人有置身梦幻的感觉的同时,亦会产生苍白而冰冷的感觉……   每到尽头时,前方的门便自动开启。我想夏娃定是能控制整个地宫的中心系统,又或者她本身就是控制中枢!但凡地宫中有电路的地方,便能由她控制。留意到脚下地面的花纹刻痕,猜想着某些地方似乎是可以升降的。慢慢地我发现,经过的好几条通道都是同样的景象,干净,并且……冰冷。   我有种直觉,这里越来越接近地宫的核心部位了,不知道一会我将面对的是惊天的秘密还是艰难的抉择……而在我们行进的过程中,夏娃边走边讲述着关于解英玑的事情。   “起初的时候,哥哥与叶姐姐还有解英玑,他们三人关系是不错的。后来,她想杀叶姐姐,便等于是与哥哥为敌,也就是我的敌人……可是……”夏娃停了下来,表情有了一丝波动,似缅怀,又似迷惘……   “可是,无论是哥哥,还是叶姐姐都不想伤她性命。于是能躲便躲,经常住在这地宫里避而不见……初时,她还不能闯入这里,于是销声匿迹了几年。后来她再出现时,已然精通机关术数,我说过,她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且悟性极高!连叶姐姐和哥哥也自叹弗如的……”   我认真地听着,暗道原来这地宫最初竟不是作为陵寝,而是活人居住之地。不过也难怪。外面没电没科技的,自然是这里面住着舒服。   “她破了外层机关,闯了进来……”夏娃忽然笑得十分开心。“那时候哥哥和叶姐姐已经外出游历了,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待着实在无聊,就跟她玩起了游戏……”   “什么游戏呢?”我问道。   “密室逃脱呀!”夏娃兴奋道。“我让她困在一处地方,进退不得,再给出种种能够开启通道入口的线索,她一旦破解了线索,便能逃脱所困之地……“   “一开始真的只是逗着她玩儿的,谁知道她从密室出来后,根本不去寻找出口,反而继续像里面而来……所以我就继续和她玩游戏咯!“   “等她的食物吃光了,她就按原路离开,等她下次再来的时候,通道的开启指令已经被我修改了,便要重新破解线索……“   我忽然觉得那位解英玑前辈十分苦逼。本来就情场失意了,还陷入了这个小丫头弄的闯关“怪圈“里。不过也是事出有因,她若不擅闯禁地,夏娃又能拿她如何呢?   “……如此一来二去,我竟十分期待她的再次到来。这地宫是沙国的禁地,只有哥哥和叶姐姐可以入内,就连哥哥的弟子与贴身侍卫,也只能在受训的时候进入到外围的训练室内。而哥哥统一沙国之后,事情越来越多,与叶姐姐过来的住的时间也有限,倒是有几次为了避开解英玑,才到地宫这里小住……”   我听她这话里,竟是有些怨怼之意,也许她是太孤单寂寞了吧。   夏娃讲着讲着,脚步慢了下来,她的表情流露出悲伤,语气中也是充满了落寞:“后来……哥哥他们……走了……我以为……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而且会是很久……“   我心底一动,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走了……又代表了什么?是离开这里,四处云游,还是……   “没想到解英玑还是来了,是呀,这么些年,她每隔两三年便会来一次沙国,而每次来沙国又要闯一回地宫。还真是个执着的人呢!而在这些年里,尤其是哥哥不在的日子里,我已经分不清楚她该是敌人,还是朋友……”   我听得唏嘘不已,的确是个执着的人,只是爱情不是执着就能得到的啊!   “所以,你觉得赤心的性情和她很想?“我问夏娃。   “不像么?“她也反问我。   我沉默片刻,问道:“那位解前辈后来见到圣教主了吗?“我的八卦之魂似已被勾起,好奇心这个东西,一旦被引出来了,便不是轻易能够收回的。   夏娃默默地走着,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的时候,她停住了一面墙前。转头对我说:“她没能跟哥哥述说衷肠,却终于和他在一处了。“   我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夏娃转回头,面对着面前的墙壁,双眼中绽放出两道金光,射在墙面上,如投石入水,涟漪片片,墙壁由中间向两边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处空间。   我听到夏娃沉声道:“进去吧,我带你见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七章 至死情殇      夏娃沉声道:“进去吧,我带你见见他们。“   听她此语,我心下不由纳罕,难道说在这屋里面,我竟能见到那几人!眼中看着门内一番景象,压下了心内诸多猜测假想,随着夏娃,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闭,我四下打量一番,眼前景象,虽有意料之中的,却也让我不由心底感叹。   首先入目的是正中的一个巨大的椭圆环形桌,亦是不知是什么材质,在四周的电子荧光反射下散发着幽光。   这里的棚顶本就比别处高,亦是以大厅中间为最高,是个弧形顶,四周墙上尽是极精细的屏幕或仪器,尤其正前方的一块屏幕,虽未开启,却足有小剧场荧幕那么大!紧挨这块屏幕的是一排排的操作台,上有无数的操作按钮……   除了这里空无一人外,简直就跟以前看的科幻片里的飞船控制室十分相似!本来我还想着在这偏远之地,哪里有材料能建起如此一座“高科技”的地宫,由此处看来,莫不是这地宫是由一个现成的飞船改造而成的!   早在听姚若水提起素心派叶掌门曾见天外一道耀眼光芒落入沙漠中,后又在寻找过程中遇到当时寂寂无名的圣教主时,我就有了个大胆猜想,那火光极有可能是个飞行器之类的东西迫降了。   可能也是我科幻片看多了的缘故,又加上连穿越这种事都亲身经历过了,飞船外星人之类的也不过是小case了!而我心里又不大认为那位穿越前辈会是个外星人,理由就在现任教皇,凌波的奶奶给我看的那个微型的变了样子的地球仪模型。即便板块结构变了,但是地球的标志还是很明显的。   见我并不十分惊讶的样子,夏娃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她足不沾地地“飘”到了环形桌上,直接坐在那里,看着桌子正中的那一片空心处,对我招招手:   “你且过来。”   那种大型的环形桌一般是作开会商讨之用,中心空处或是什么也不放,或是摆上花卉摆件等装饰物品……   在我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中间的空处到底有些什么,见夏娃看的如此失神。那神情竟是我与她相处这些日里所见,最为温柔多情的一回。我虽知她不是一般机器人,拥有着人的感情,却也未曾想能见到她现在这副柔情之中又有着诸多复杂变化的样子。   想归想,我脚步未停,来到了桌旁,桌面还是有些宽的,我只好倾了倾身子,向中心处望去。   这一望,竟一时愣住了!   这桌子中心的凹陷处足有丈许长,且底部是透明的。顺着那层玻璃地面,可以看到底下去……   而夏娃所看的,也正是那下层的情景。   那下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三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个躺在棺材里的人。   我看着下面的两个棺材,一个晶莹剔透的大型水晶棺,另一个是金属材质的普通尺寸的棺材,只是棺盖亦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人。   我虽然功力未复,却因着此前经脉全通的际遇,周身有了质的飞跃!目力反而更胜从前。所以,即使这厅里光线暗淡,这两具棺材又是在下层,离这里有段距离,却仍是能将其中人物看得真真切切,纤毫毕现!   “这具水晶棺里面的就是哥哥和叶姐姐了。”夏娃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落寞与疲惫。   即使她不说,我也猜到了。这两人合葬一处,又是极登对的一对璧人,即使现在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也可想见当年如何的风姿卓然!   而另一人……我看向了金属棺材里的那个女子,不由得感叹,她年轻时必定是风华绝代,看来倒胜过了那叶掌门,只是……显得苍老了些许,想来也快四十了吧……这人,想必便是……   我望向夏娃,见她看着金属棺材里那人,竟然唇角微勾,只是笑容未免苦涩了些。   “那便是解英玑了。”她的眼光依然柔柔地看着下方。“最终,她终于闯到了这里,见到了哥哥……只不过……那时候的哥哥,已然过世三年了,叶姐姐与哥哥伉俪情深,不肯独活,当时与哥哥先后去的……”   说道这里,停了停,竟有些说不下去。我也是叹了一声,为这份深情,为这世上的痴男怨女。   一时间,房间里寂然无声,加上四周电子设备散发的冷色调微光,即使这屋里有着空调供暖,亦是觉得十分清冷。看着下面的三个人,虽然早已冰冷僵硬,躺在棺材里,却又觉得圣教主与叶掌门能与心爱之人生而连理,死而同穴,虽然英年早逝,却又有另一种让人感叹的幸福……   反观解英玑,虽然离心爱之人如此之近,却不知怎的,更显孤单。   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此刻,我却觉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明明我就在你面前,却始终进不到你眼里、心里……   这也是因着我的爱情观有感而发。若我是解英玑,这么遥远的距离,这么两情相悦的爱情,即便多喜欢,又何苦强□□去!不如放手,成全对方,也放过自己,天下之大,何苦将自己局限在一段不可能的爱恋中呢?   后来有一次,我与宴池闲卧山巅,望云谈天时,无意中提起了这个事。他听了我的爱情观以后,坐起了身子,俯首看着我,极为认真地表示,他的眼中始终只有我,绝容不下她人!我想是我不强求的爱情观让他没有安全感吧。   只是,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也着实让我有些苦恼,虽然看着的确赏心悦目,无形中对我也起到了延年益寿的作用。可是,我们每次云游时总是会遇到女孩子含情脉脉地望过来,番邦女子就更不必说了!   且不提一直时不时拜访我们的东丹虞,便是素心派的姚若水,那么端庄持重的一个人,未成想在地宫大战赤心之时,竟然舍身为宴池挡招!于此举,可见一番情意。我倒是很感激若水,想到当时的危急景象,若非她为宴池挡下,真不知会是何结果了……理是如此,我却更加不敢小觑祝狐狸的魅力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我只是望着下方的三个人,有些唏嘘。耳中传来夏娃的轻叹。   “你看她,明明比叶姐姐还要小些,却比哥哥都显得老了……你没见她当年的样子……你们常说岁月如刀,我看情伤亦然。唉!她也是烈性,哥哥去了三年了,她见了他的遗容,先是大哭,继而大笑,最后默默凝视。过了有半日,她忽然开口大声央求。我虽未现身,但与她作了这么多年对手,她一定知道我在这地宫是无处不在的……”   “她求我成全她,让她留在这地宫之中。我还在想她话里的意思,未料到她竟自断了心脉……”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八章 幻境相见      我倒是猜想谢前辈多半是殉情而死,但听夏娃娓娓道来,却又是一番惊心动魄!同时,不由得深深为她悲哀。   这位谢前辈,她创立了姹女派也罢,行事乖戾也罢,那毕竟也是近百年前的事了。如今事过境迁,当事人也都已过身,无论是怎样的恩怨情仇,也早如过眼云烟了……   况且,我本就对江湖上的正邪之分不置可否。天地有阴阳,人性有善恶,同一件事不同角度去看孰是孰非有时很难判定。   而无论是国家间,还是江湖上的主要争斗,无非权势二字。被卷入纷争的不乏良善正义之人,亦会有心地无私之人,可是也无法改变纷争的本质。与这些权力的纷争相比,我倒觉得一份执着的痴情可敬可爱多了!虽然这种执着不大符合我的爱情观,却并不妨碍我对那种如烈焰般的浓情的敬佩!   赤心如此、冰魄如此、解英玑亦如此。即使是赤心,当时做出了让我想杀之而后快的事情,可是现在,我不是也原谅他了么。更何况是个已然作古的人呢?   我望着那三个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的样子还是很年轻。只一层玻璃,就好像隔着两个时空,相距百年……   “戴上它。”夏娃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头盔,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是一个我没见过的高科技产品。它上面的精细电子部件已经证实了它绝不会是个只起到防护作用的“头盔”。   “这就是我离开这里之前要做的事情吗?”还是问清楚的好,我想夏娃应该不会害我,但是世事难料。但如果这是我答应过她的那个要求,刀山火海我也不能食言!   “是呀!你快戴上吧!”她好像心情突然变好了,对我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不是害怕了吧……”   话音未落,看到我淡定地戴上了头盔,看着她微笑,夏娃咂了咂小嘴,一副好没意思的样子。对我摊了摊手道,“你要仔细地看哦!”   说完,身影就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了。   而我此刻,已然沉浸在另一番景象之中了……   戴上头盔后不久,隐藏在其中的面罩便自动覆盖下来,眼前一片漆黑之后,便是一种进入梦乡的感觉,但是头脑又是十分清醒,不同于梦中的朦朦胧胧。   我置身于黑暗之中,不辨方向,不知该进该退。脑中很清楚这应该是幻象,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自己戴了那个头盔的缘故……我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碰那个头盔,却发现我无法做到!   事实上,我的确是抬起了手,不过不是在地宫中的环形巨桌边,而是在这片漆黑之中!我的意识操纵的不是戴着头盔的那个我,而是幻象中的我……   黑暗中,飘来点点荧光,我便迈步随着荧光飘来的方向前行。并未走得很远,我来到了一扇门前,那是一扇古朴的木门,上面一圈一圈不知多少年的年轮。   那门并没有锁,我一推,便应手而开。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来了。”一道充满磁性的优美声音传来。   随着木门完全开启,一片亮光映入眼帘,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照理说从暗处陡然见到大片的光亮,是会感到刺目的,可是此刻即便我将遮光的手放了下来,也完全没有不适感。看来,幻象终究是幻象,不是真实。   不惧亮光,我便凝目看去。一个人影,便在这片光亮之中越发清晰起来。   那是个三十多岁,身材高挑的男子,青衫墨发,气质从容。他的样貌无疑是很英俊的,可我却来不及细看,只紧紧盯着他那对紫色的眼瞳。   他也在笑吟吟地打量着我,轻柔地开口道:“原来是个小姑娘。”   见他开口,我也不好意思盯着一个男的目不转睛,于是微垂了眸,见了一礼:   “晚辈见过圣教主前辈?”我有此一说,是因为已在水晶棺中见过圣教主的样貌,与面前之人有七八分相像。这个毕竟人死了面相会有所变化的。不过见到他的一双紫眸,已然可以确定其身份,就是那位圣教主了。   他对我点点头,指指旁边道“请坐。”   我一看,竟是个单人沙发,真是有些怀念那番柔软舒适了,只是在夜羽的时候人多眼杂,不方便做一个引人眼球,再加上那几位师傅还有宴池,玄坤等人都是人精,我平日里已然有些“不同寻常”了,哪还敢太过招摇啊!因此,许多现代的好用东西竟是都不敢做。   此时一坐上久别的沙发,颇有些感慨。要说触感什么的,以我现在的状态还真说不清楚,只是坐上去,单纯觉得舒服罢了。   他似一位长辈般和蔼地对我道:“我们相见实是有缘。想你我二人原都不属于这里,却又在这里相遇,怎能说不是一段奇缘?”   我静静听他说着,听他的话可以肯定他和我一样也是穿越人,这个我倒不惊奇,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原来如此,你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么……真是个幸福的年代……”   “你……”   见我吃惊地望着他,对方笑了笑:“无需紧张,这里是我的精神领域,能够读取你的一些记忆并不难……放心,这对你的健康并无伤害,而且我只是了解一下你的来历,并没有去窥探你别的记忆。”   我心里不爽极了,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他又不是个真人,只是个精神体罢了。他说的精神领域应该指的也是个磁场吧,只不过是他的精神磁场。话说这难道不是我脑中产生的幻象吗?怎么成了他的精神领域了呢?   “前辈,不知您来自哪个世纪呢?”   “不要前辈前辈的叫了,呵呵,说起来在地球,我可是你的后辈呢!这样你就叫我的名字——凌炎好了。父亲给我取这个炎字是希望我莫要忘了,自己是炎黄子孙……”   我一听,心里暗乐。想想确实是凌炎好听些,要是叫凌黄……我忍不住唇角上勾。   他接着说道:“我来自公元2628年,距你那个时代是600以后的事了……”他叹了口气,抬手一点,白茫茫一片的房间中便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层透明的屏幕一样的东西,上面闪现出各种画面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四九章 虫洞穿越      “我来自公元2628年,距你那个时代是600年以后的事了……”凌炎叹了口气,抬手一点,白茫茫一片的房间中便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层透明的屏幕一样的东西,上面闪现出各种画面来。   起先,我看到的仿佛一部科教电影。其中沧海桑田,生物演变,从人类出现到文明的产生……漫长的时间被浓缩成了流动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和思维的扩展,社会乃至整个地球都在发生变化!只不过前者变化明显,而后者潜移默化罢了。影片中,地球从冰川时代到现代,温度也不过是高了几度,但这几度之差对大气流动所造成的影响,再反映到世间万物上,可就不可谓不大了。这种变化是漫长而细微的,却在眼前的科教电影中直白而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渐渐的,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那个我生长熟悉的年代,与记忆中重合的画面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未知。只不过当年的未知,如今以着一种奇妙的形式,真实而残酷地映在我眼中!   息壤的人群,拥挤的交通,污染的空气,反常的气候,紧张的局势,残酷的战争……乃至内陆沙漠化,冰川融化,诸多海岛被淹没,包括那一块海上大陆……   我所不知的数百年中,天灾与人祸并发,人祸尚有时尽,天灾却仍在继续,随着全球变暖的加剧,还有战争武器遗留的残余污染,瘟疫肆虐,病毒蔓延,本就少了许多的人口越加锐减!外界的灾害使得人类聚集到一起,几千年文明形成的种族壁垒竟慢慢淡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联合国”!人类的外貌特征由于种族的融合也变得越来越趋于接近,只是,由于不断遭受着辐射与病毒的伤害,人类的平均寿命却是越来越短……于是,科学家们更加迫切地去寻找适于人类生活的行星……   看过了二十一世纪后的情景,心情激荡的无以复加,没想到地球竟会变成那个样子!原以为那样的灾难离我们十分的遥远,没想到事实远非想象的那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切是那般虚幻,又是那般真实。   我怔怔地盯着已经停止的画面,脑中却是千百个念头纷纷杂杂!   “现在,你该知道你们那个时代有多幸福了吧。”让我静默了好一会,凌炎淡淡道,“只可惜你们却并不珍惜那时的幸福,也并未给后人多做打算……”   叹息声中,他为我讲述了属于他的故事……   战争与天灾之下,科技虽说遭到了很大的破坏,各种材料也变得十分稀缺,但是毕竟还是有不少科技成果被继承了下来。人们对于城市的建设已经不再热衷,因为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谁又会去在乎生活品质呢?也确实是没有条件在乎!于是,人们把稀缺的珍贵材料用于航天探索的研发上。   那时候,宇宙飞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因为材料的问题,想要新建出来是十分困难的。于是,科学家们只好用旧飞船进行改装。而凌炎前辈,恰恰就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科学家。   他在不到二十岁时,就成功改造了自己祖父遗留下来的飞船,并创造了拥有独立思维能力以及丰富情感的智能体。他将飞船重新命名为伊甸园,希望可以搭乘着它,寻找到人类新的乐土。同时还将智能体起名叫夏娃。   而他就在一次驾驶伊甸园进行太空搜寻时,不小心进入了虫洞,来到了这个时空,飞船失控,坠入了浩瀚的沙漠之中。也幸好如此,否则若是被人看见,岂不是惊世骇俗?   由于是坠落在厚厚的沙子中,所以飞船并未严重损坏,其中供电都是通过太阳能的,因此内部的仪器倒是可以使用。   凌炎走出飞船,乍见头上湛蓝的天空便知道这已不是他的故乡,又见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漠,于是回到飞船,仔细思索一番,带了水和食物还有些可随身携带的实用仪器,开启了飞船的隐匿功能,便踏上了探索之路。然后便遇到了叶前辈……他提到她的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愉悦的样子,却也没有细说,只是大致讲了他们两个一起探访沙漠各部族,并帮忙他们寻找水源的事情。   凌炎说,他们那个时代,未被污染的淡水资源很少,且多数来源于地下水,因此,他对于定位水源这一点是很有经验的,何况还有着先进的探测仪器呢,如此神准的找到水源,使得各部落的人将他奉为神明一般……   凌炎了解到这个时代百姓的困苦,尤其是见到沙漠各部族因着食物与水源常年征战不断,且医学亦是相当落后,于是每每帮人解决纷争,治病救人。   因着以上种种原因,凌炎的信徒越来越多,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虽可暂解纠纷,行医救人,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人的困苦,倒不如将他们团结起来,共建一个美好的家园。   于是便有了那彪炳史册的伟大壮举,建立拜日教,统一沙漠各部族,建立沙国,开辟了沙漠绿洲,使得沙国百姓有了稳定和平的生活……   而他着人以伪装过了的飞船为中心,修建了地下石室与通道,完工之后,更是在其上引入了人工湖。当然当时的工人并不会像一般建造地宫的人一样被杀死灭口,而是被抹去了这一段的记忆……   凌炎说起建立沙国的事情,也只是简略带过,我却能想象其中的艰辛以及他超凡的能力,不由十分佩服,尤其是他拥有了那么大的权利却不贪图扩张领土,而着重进行城市建设以及绿化环境,在其在位的十几年中竟是兢兢业业地为了百姓谋福祉,难怪凡是沙国人一提到圣教主,便是那般崇敬!   “凌先生就没想过重回地球?”我问出了作为“同乡”迫切想问的问题。   他摇头苦笑:“怎么没想过,但是谈何容易?即使在我们那个时代,穿越时空也是没听说过的,更何况还是神秘莫测的虫洞?时空虫洞是变化的,莫说我已找不到那个入口,就算找到了,且又能平安通过,却又不知会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看着我:“比起我来,你来到这里的形式却更是不可思议了!”   他的话已然很明显了,他都不可能回去了,我这个比他更离奇的穿越方式就更别想回去了!   我失望的同时却觉得心里的某块石头落了地,有些轻松的感觉。   凌炎看到我的表情,会心地一笑。   “姑娘与我有缘,不如帮我个忙吧。”   我不知他要说什么,点头回道:“先生客气了,但说无妨。”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面含满意地道:“我在这里一直等着有缘人,虽然你让我等得久了些,却是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聪慧机敏,武艺不凡,加之你是女子,倒比男子多了份悲天悯人,慈悲心肠……由你得我衣钵,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一怔,万想不到他会有此意!   “先生这是……”   “你莫要推辞。我也不要你特意做什么,只是这地宫里有些东西,即便是我之后代,也是不便知道的。我虽然改变了沙国的贫苦状况,却并不想过分改变历史进程,惟愿可以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减少世人灾祸罢了。因此,我虽将一部分书籍赠与蓬山派与素心派,却并未透露太多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   “但你却是不同的!你和我一样,本不属于这里,因此,这个地宫内的东西,由你继承,再合适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五零章 遗传病症      我来沙国之前,丝毫没有想到会见到那个百年前穿越而来的前辈。如今见到了,却又万没料到他竟要我来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无功又岂能受禄呢?   我想了想,郑重道:“长者赐,不敢辞。不知我有什么能为先生做的呢?”   凌炎点点头:“你果然是好的。我既然选定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能秉承我的遗志,造福百姓。但有一点,望你不要干涉这里的科技进程,我们那个时代怎么没落的,你刚才也是看见了……”   “云夕受教。”我颔首恭敬道。凌炎,有着征服这个时代的能力,却将一腔心思都用在了造福百姓上……我感佩的同时不禁想来,他回想一生之时,定是无憾了。   “接下来我说的密码,你可记好了……”说着,一串数字与符号便自动闪现在我脑中,我一向是个不善于记号码的,可这串密码却像是深深刻在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记得以前曾听说过记忆宫殿,便是在脑海中假想,将记忆犹如物品一样封存在箱子里,放在宫殿内的各个房间中,以达到快速记忆以及长期记忆的效果。   那时候颇觉不可思议,可现在凌炎竟然就直接将信息刻印在我脑中一般,让人不得不感叹于大脑的玄妙,真是有无限开发的可能性!转而又想到何止大脑,人体的气与经络又何尝不是无穷的宝藏,而我等修身养气之人,便如那探索宝藏之人一般,若想探得瑰宝,不单要有一定的实力,悟性亦是重要,而与前两者相比,机缘却往往是不可替代的……   我正自想着,又听到凌炎说道:“好了,你去吧。只需告诉夏娃方才那串密码,她自会明白的。”   我站起身来,来到门口,转身恭敬一礼。   “凌先生,我们还会再见吗?”   凌炎摇头:“我只是一缕残念,现今完成了使命,便要回去那该去之处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只是一个精神体,不觉还是对他有些怜悯。如此一个才智卓绝,又兼济天下的人,竟然在中年便逝去了……   我正想开门出去,突然心中猛然一紧,问道:“先生,云夕斗胆问一句,您当年可是病逝的?”我知道这样问十分不礼貌,但是心里又着实焦急的不行,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凌炎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微点了点头……   我当时心里一凉,对照起夏娃曾经说过的,紫月后人俱是命薄的话来,更是将猜测又确定了一分。   “您留下遗命,唯有继承紫月琉璃的后人,才可开启地宫,这恐怕不止是因为血脉的接近吧!”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凌炎,希望自己猜错了,可是他眼中的一抹悲悯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真是……”我愣愣地呢喃着,声音微微颤抖:“紫月后人生来就是……带了病的……”   凌炎看着我,幽幽一叹:“你猜得不错。”顿了顿,他开口道:“我们那个时代,像我这样的紫眸并不少见,因为这并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一种经过辐射而导致的病变。而这种病变却是可以通过基因遗传的……我想这些不用我解释你也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急问道:“难道无法可解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凌炎沉吟了片刻。“我虽然没能治好那病,却也比我父亲和祖父多享了几年寿命,我的子女也并不是紫眸,可见这里的环境是可以对此病症稍加抑制的。如今已是过了几代人,即使遗传了这病症,想必也轻了许多吧……”   我听他如此说,觉得有些道理,却又觉得他这话跟没说也没什么分别。连他都不知这遗传病能不能治愈,那凌波……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呆立了一会子,他也并不赶我,我们两个一时无言,只是各想各的。终于,我打定了主意,朗声说道。   “凌先生,你既将这么些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我自不能使之蒙尘。云夕虽不敢说兼济天下,但有生之年,一定竭尽全力研究医理,保我妹妹凌波周全,更希望能够让沙国皇室后裔之中,再没有这等病症遗传下去!”   凌炎的眼中似有光芒流动,唇角微勾:“如此……甚好……”其话语语重心长,似欣慰,又似嘱托……短短四字,已是道不尽的舐犊之情包含其中。   最后看了他一眼,我转身打开房门,立时便好似被吸入到一片混沌之中,无光无声,一片昏沉……   一个激灵,我下意识的手臂一动,立时有踏实的触感自手掌传递而来。睁开眼,眼前是微光闪动的电子屏,我想起自己还带着头盔,于是伸手摘了下来。   柔和的电子荧光,诸多的精密仪器,自己尚坐着的环形大桌,以及……在我摘下头盔后,便马上出现在我面前,飘在半空,笑眯眯附身看着我的小萝莉。   “你就不能让我多一点独自空间么?”我揉揉太阳穴,低声道。   “我这不是好奇嘛!见着哥哥啦?”   “嗯。”我点点头。   “怎么这幅样子,难道没通过测试?”   我抬眼,正看见夏娃一双大眼睛殷切地望着我,微微皱着眉头,好不引人怜爱!   “并没有……”我朝她一笑,说出了凌炎让我记住的那串密码。   她立时欢呼一声:“这么说,哥哥的心愿了了!他可开心?”   我点头称是。她在空中转了个圈,飘落地面,在我面前站定。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新主人了!”   听她此话,我就知道凌炎前辈不但将地宫内的东西交给我,连夏娃也托付给我了。   我摇摇头,和声道:“不是主人,是朋友。”   这该是我第四次来到紫璃宫了。与以往不同,往常总觉得这里美则美矣,却给人以气闷之感,如牢笼一般限制着凌波的自由。   而此刻,这里于我恍若天堂,只因着,我的那些至亲至爱之人,都在这里了!   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一夜,我们夜羽六人组围炉夜话。雪夜饮宴,酒酣人醉,院子里头的寒梅开的正盛,闻梅香以佐酒,观满眼之“玉颜”,听天籁之乐曲,尝独特之佳肴,真真是眼耳口鼻都沾了福气,好不快哉!   当时全未料到,这样的聚会竟是难得的了。   不仅是从此天涯分散,更是因着各自的经历,大家早已不复当初了。   仅仅两年的时光,其间的种种经历,竟是超过了我之前所经历之和!有两世经历的我尚且如此,那么这两年的时光对于他们几个又是怎样的风霜与磨砺?   当年的伙伴,一个成了太子,一个是沙国的公主,这两个名号足以让他们背负上沉重的命运。还有尚风……竟是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就连孔烨,亦是老成了不少。而我和宴池,我们又何尝没有变呢?   只不过,那又如何呢?   我看着一桌子人推杯换盏 ,尽诉衷肠。看着宴池谈笑风生,像以前一样负责调节气氛,看着玄坤依旧不苟言笑,却在大家碰杯的时候,嘴角流露的那一抹开怀,看着孔烨举杯豪饮,放声谈笑,看着凌波面泛红霞地优雅饮酒,时而为她左右的尚风和我斟酒布菜,时而看着我们淡淡微笑……这些,真的就够了!   恍惚中,我又觉得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只不过今夜无雪,亦无梅花相伴,但是我们六个人却又齐聚了!在经历过诸般艰辛历练之后……此刻的相聚正因难得,所以更为可贵。浓烈的情谊比雪更纯,比梅更香!   我端了杯酒站起身:“敬友谊。愿友谊地久天长!”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举杯相碰。六个声音齐道:“愿友谊地久天长!”语毕,众人皆满饮杯中酒。   饮酒之时,我见到宴池递过来的幽怨眼神,知道他其实很想说上另一句无关友情的话来,但我深信“秀恩爱,死得快”这句话,况且也没那么厚脸皮。   倒是有一件事,我却是一出地宫,就跟宴池坦白了的。那就是我将继承地宫还有凌波的紫眸有可能是种遗传疾病的外在表现。他听了也是惊讶并担忧的一副复杂的表情。因为夏娃已经带我全面地了解了地宫里的情况,我跟宴池说地宫中有着许多旷世奇书,其中就有医学方面的,因我知道他的医术要强出我许多,故而拜托他尽力钻研,望能解救凌波,最好兼济天下。   他听了我的话,竟然拍案叫绝,立时便要阅览一番。我征求了夏娃的意见后,夏娃不耐烦地说道:“这里现今是你说了算,不用什么事儿都来问我,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只一点,带人进来可以,只是别弄得我这里好像市场一样,闹哄哄的!”   我自然不会带那许多人进来,倒是宴池见了架子上的书,立时像得了宝贝一般,不肯释手,我便让他带上几本要紧的出来,好细细钻研。其中更是有着二十七世纪记述遗传病的医书,虽然一时不懂,但总算有了眉目,有了希望……   只望以宴池的天份,能够研究出对症之策,让我这苦命的妹妹诸恶尽去,幸福频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五一章婚礼      自从见过凌炎之后,我就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是和宴池一起研究医学,虽说他于此道之上的造诣高出我不知多少,但对于西医一道我毕竟比他熟悉得多。中医固然固本培元,玄妙无比,西医却也不可小觑,于病毒治疗一途上却是见效颇快的。再加上凌波的遗传病也不知什么时候病发,我竟是不知有多少时间可以研究救治之法,因此愈加卖力研究。多数时间倒是住在地宫里了。   另一方面,我其实已经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像白先生一样,行走天下,普济世人。可一来现在脱不开身,二来我与宴池两人能力毕竟有限。于是便有了兴起新医科的想法,这个想法得到了女教皇和玄坤师兄的认可。于是开始在沙国曦和城的皇家学院,龙国都城新兴不久的“教育学院”和夜羽艺团里都开设了新医科的教学。   这些试验点本就是人才济济,尤其是曦和城这里,对西医方面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于是在以宴池与白先生为主导,我作为协作的研究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当然宴池主要负责曦和城这里,白先生就要辛苦一点,负责夜羽和帝都的教学。幸好玄坤知道体恤老师,派医科人才到夜羽艺团去学习,学成再将知识传回帝都,要不然白先生可不知道要多累呢!   我们这厢有了经过验证的研究成果就派人送去给白先生,路上耽搁的时日倒是比研究还慢了,真是无比怀念有计算机网络的时代。但是心中也总是想起凌炎给我看的未来景象,不禁悚然,便也在信中为玄坤提了些保护环境的建议,至于他能不能重视,我却不能干涉太多了。   之前万没想到竟会在沙国一待就是两年,且这两年竟比我在夜羽学艺的七年还要忙碌!想来这段时间最清闲的日子竟是“地宫乱战”之后养伤的日子,还有……就是我与宴池成亲的那段时光。   我们的婚礼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请了知交的师长好友来热闹一番。只是无论是奢华还是朴素,在每个女孩心里,婚礼都是最神圣也是最令人憧憬的,因此我着实设计了一番。   先是提前几个月便画了设计图,找了曦和城最优秀的裁缝制作婚纱。当然,大红喜服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见过婚纱的女人恐怕都难以抗拒那种纯白的魅力吧!当然,我也并没有厚此薄彼,把宴池的婚服也一并设计出来。   曦和城这里原本就有蕾丝工艺,因此制作出的婚纱连并手套头纱,都让我非常满意,而初次见到这婚纱的凌波,孔烨,还有小刘都是艳羡不已,都想要一套。我笑言道:“好啊!等你们喜事近了,我自然尽心尽力为你们设计出来!”说得凌波面泛红霞,小刘害羞的同时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仿佛已经打上我的主意了,孔烨则笑骂着捉着我跑。   婚礼前的几天,我是见不到宴池的,与这几个好姐妹倒是朝夕相处,同榻而眠,其间自是有许多闺蜜间才有的趣言趣事,不必细说。   我成亲时也快十九岁了,虽说在现代来讲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已经算是大龄了。入乡随俗,不由地替闺蜜们的婚事着急起来。说起来,孔烨年龄比我还大,又是个极有主见的,盲婚哑嫁那是万万不能的,可是要说自由恋爱,这位大小姐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征兆啊!怎不让人跟着着急?   凌波么……起先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但在沙国这段日子,倒是发现了她对尚风的感情不一般。他俩个俱都是命运坎坷,若是能在一起,是再好不过。不过感情之事,不能强求,只看缘分罢了。希望我成亲之后,尚风可以敞开心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要说这三个里面,最会谈恋爱的就属刘梦琪了!这丫头,可是看准了目标主动出击的。人常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在小刘身上可谓字字真言。绝刃那么个冷冰冰的人还不是被她轻松拿下了!   她也跟我谈了心事,说他现在在龙国帝都的“军事学院”里任职,而绝刃则在南国照顾着隐居的赤心与冰魄,如此一来,他们一年中也见不了两次面。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要为了爱情放弃事业。   小刘也是个洒脱之人,当初想创出一番事业,便是随着心中那份初出茅庐的热情,如今那份热情早变成入骨柔情了,与她爱的人相比,荣华地位又如何比得?小刘还说卫齐威如今已经锻炼的很不错了,完全可以接任她的工作。对于她的打算,我自然是赞成的,只是卫小将军以后可要累惨了。   婚礼前夕,夜羽的四位师傅还有蓬山派的邵师兄等人都来了,不过师傅们属于娘家人,邵师兄他们属于婆家人。白先生比较特殊,因为是宴池最为亲近的长辈,如父亲一般,所以也属于婆家那边,便作为宴池的高堂了。   我这边倒是为了谁作为婚礼当天的高堂而争论不休。最后还是红师傅以绝对的优势胜出。其实我也不好告诉她,婚礼当天,是应该由父亲将新娘的手亲手交到新郎手中的……   我们夜羽六人组中,唯有玄坤师兄没有来,这令我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办法,据可靠消息,他正在准备登基之事。因着在镇北关和四国大战的优秀表现,太子已经在得到了民心的同时带起了自己的军队领导班子。这是龙国皇帝喜闻乐见的,自然希望自己的爱子可以借此功勋民意顺利地接掌下这偌大的国家。有些事情,不是蓄势越久就越好,而是要在最适当的时机一举得成才好。   玄坤师兄虽然没来,但是却托人带来了一份贺礼。当我打开包的严严实实的盒子看时,立时愣住了。我小心地拿出里面的一双鞋子,从玻璃窗射进的明媚阳光照在这双完全由水晶精雕细刻而成的高跟鞋子上,晶莹剔透,闪闪放光。   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童话故事,还记得我当年在马车上画的高跟鞋草图,并且真的做了出来。丝丝暖意流淌在心间慢慢成了甜蜜与感动……   虽然这水晶鞋子不大好穿,又很易碎,正如那童话故事一般美好而不切实际,但我已决定,婚礼那天,我一定穿上这鞋子,走过花门,走过红毯,走到我爱的人身旁,与他一同走向美好的未来……   婚礼就在我们初入皇宫时所住的那个院子里举办。这里的风水其实选的极好,毕竟是蓬山派的祖师亲手选址并设计的。沙国风沙颇大,即使是有翡翠之城的曦和城也是比中原地区风沙要大得多。可是这里倒是不错,风季背风,夏季荫凉。而且水电方面又是十分方便,我们不住在地宫的时候,便是住在这里。   其实,打从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一个户外的婚礼,在蓝天白云之下,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茵茵绿草地上,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与心爱的人携手同行……   如今,终于是实现了!   花门里,我望着绿草地上,长长红毯尽头的俊朗男子。银冠束发,白色披风上的金线饰纹与肩章上银色的金属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丝毫夺不去他自身的风范。   音乐响起之时,他手捧着纯白的花束,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那步伐无比轻盈优雅,却像是一步步踏在我心上一般,咚咚作响。   他在我面前站定,轻柔的声音软软地飘进耳朵,如五月和风一般让人舒畅。   他说:“小夕,你好美……”   透过薄薄的头纱,我看到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又异常郑重,犹如沉淀着一生的承诺。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眼中的神采与情意让我沉醉……   这就是我的夫君!我倍感骄傲。因他的玉树临风,因他的超凡气质,因他的风趣幽默、善解人意,更因他是我重生生涯中最懂我之人!   懂与爱不同。在我眼里,只一个懂字,完全可以胜过其他任何优点。   红师傅含泪将我的手放入宴池的手中。他的手温润如玉,却比玉柔软得多,他就这样不紧不松地握着我的手,我们一同踏着红毯,缓缓走着。这段路途上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触感,甚至每一个步子,我都至今铭记,那日的蓝天、白云、阳光、草地、红毯、宾客等情景历历在目。   我穿着亮闪闪的水晶鞋,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与公主一般,走向婚姻的殿堂。而以后的故事,要用我们两个的智慧与深情来书写,我相信将来的故事一定会比这个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才是大结局,有些事情和主角的人生观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二五二章 大结局      龙元隆帝二十三年,皇帝下诏禅位。龙国太子轩辕坤登基,改年号天启,示意天降祥瑞,护佑国民之意。新帝轩辕坤自登基起,实行新政,兴教育、办公学、重人才、开恩科。整官风、设立监察院。兴办普济院,收养孤儿,扶济寡老,赠医施药……其新思妙想,仁德心肠与雷厉风行,整肃贪风同时为世人所称道。几年下来,民间自发称其为“天子大帝”,意为天之骄子,人间大帝!   天启元年,龙帝轩辕坤迎娶羽国永乐公主为皇后,龙羽两国大庆一月,友好关系世代延绵,牢不可破。这也让本有些担心的龙国贤王与羽国朝华公主松了一口气。   皇帝大婚,大赦天下!狼盟左贤王贺兰真被赦免护送回国。是时,狼盟太后与掌管狼盟主要兵力的海兰嫣郡主感激不已,立刻签署了龙国提出的移民通商政策。   贺兰真伤势颇重,回国休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彼时,其一身功力早已散去,太后也是一直提防着他。经历过沙国的九死一生,心境大有转变,便也收了当初的野心,做个安乐王爷,倒使得海兰嫣喜不自胜。   没了狼盟支持的血盟,在与越来越组织严密,消息灵通的五龙盟的交手中,渐落下风。明眼人都知道,随着龙国的军事学院的完善,人才的聚拢,其霸主地位已是不可撼动了。   龙天启帝大婚之际,一向不与别国往来的神秘沙国派了使者前来,并带来了沙国女皇期望与龙国缔结友好的国书。此举震惊七国!这不但说明了当今龙国天子的实力,更说明了他的人望,也表现了龙国如今强大的外交关系。   当晚,使者呈了封了火漆的私信,轩辕坤屏退左右之后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件喜事。一件是凌波的紫眸已经渐渐恢复成原本的绿色,说明潜在的病毒已经散去了,还有一件好消息,就是云师妹有喜了!他一时愣怔,一时欣喜,感叹着自己的师弟妹竟然比自己先要为人父母了。当夜宫里一阵忙活,第二日,即有众多宫女托着若干的如意金锁,婴儿衣物荷包玩具等物送去沙国使臣处,让人咂舌!   天启元年,除了皇帝大婚和与沙国建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算是让龙国朝廷上下震惊了一把!龙国最有名的女将军,权势正盛的军学院副院长兼高级教官——刘梦琪,辞官归隐了!若说这件事震惊了朝中的大臣们,也只是吃惊了些罢了,可却是实实在在地打击到了两个人。   一个就是她老爹,这位府台大人本来因为女儿逃婚离家出走怒不可遏,后又因为失了女儿的消息焦急万分。谁知后来得了刘梦琪的书信,知道她在外面浪荡江湖却不回家,失望痛心种种心情不消细说。谁知才一年光景,女儿竟然莫名其妙地和自己同殿称臣!还整整高了自己两级一品!这莫不是喜从天降!结果这还没完,她后来又创办了什么“军事学院”,当起教官来。这下子又升了一品。这可让这位老大人激动不已,烧香祭祖,感念皇恩。   原没指望女儿能有什么作为,却没想到如今能光耀门楣!未料想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呢,这死丫头竟然和个江湖小子私定终身,还辞官不干了!可把他气得要吐血了。幸好今上仁厚,赐给了刘梦琪二等世袭爵位,才让这老大人缓了过来。而且陛下又为她俩个赐了婚,做父亲的也只好认了那个不大中意的女婿。   刘梦琪辞官之后,另一个直欲抓狂的人,便是卫齐威了。两人重担压在一人身,不抓狂才怪呢!于是将那股子火儿都用在了教学上,教出来的军官各个军事素养极高,对于他这个教官更是极为尊重,这也算是对于超额加班的慰藉吧。他却不知,自己成为了龙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事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他的名字,他的严格,都彪炳在了史册上。他的画像被挂在军事学院正厅里,受后世万千军官敬仰。   天启三年,鲲王病逝,王弟源晟继位。其人年不过二十,为人不懂权谋朝政。虽然其兄长生前尽力为其肃清内患,然则外忧亦多患矣!鲲国一时间如水上一叶,被许多海外蛮族与小国盯上,风雨飘摇。   幸好龙羽两国联合声明,鲲国为友邦,誓保其和平,这才让诸多小国贼寇收了觊觎之心。又有能人异士前来辅佐新王,传说为蓬山派弟子。几月时间,朝廷诸事已井井有条,政务平稳如故。   天启五年,龙国上下所施行的新政已然颇见收效,境内五州一片太平盛世,境外互通友好,贸易频繁。由于移民政策的优厚,移民赠土地、授作物种子又教授耕种方法,因此来自雪域与狼盟的移民不在少数!虽两国内部竭力控制,但无奈疆域广阔,子民大多游牧,实在约束不及。如此一来,龙国北疆人口增多,逐渐繁华起来。北疆之地虽然冬季寒冷,但土地肥沃,经过移民开垦,竟然成了龙国的一个大的粮食基地了。   龙国海务局已然开发出可以出海远航的大船,由原外交部大夫程好射任船长,杨帆远航,驶进了新的海域,还到了一片陌生的大陆。程好射回朝时带了许多异域之物献于皇帝,虽说比不过龙国的精致,却另有一番风情,而轩辕坤对那个大海西面的大陆极为好奇,于是加派人手,多造船只,开辟了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如今,龙国已经与西大陆的几个国家开展了良好的贸易关系。   龙帝都皇宫御书房内   轩辕坤正低头看着一堆信件,时而微蹙眉头,时而勾唇浅笑,显然看的并不是朝臣上的公事折子。   他身后的轩辕孽皱眉看着,脑中却想着和这些信件有关的人。   “陛下,狼盟那边来的使者,恳请赢回质子贺兰昊回国,登基即位。”   “嗯……”轩辕坤应了声,想着狼盟君主不久前驾崩,年轻一代里又着实选不出个直系血亲兼又有为的,自是寄希望于身在龙国的贺兰昊身上了。   这孩子来了也有七年了,如今也有十五岁了,他虽为质子身份,却不卑不亢,秉性良善,也是难得,放他回国,亦无不可……   又听轩辕孽道“还有一事,如今这普济院可是越开越大了,已然遍布全国州城郡县,人数也是不断增多……”   “皇叔……”轩辕坤抬起头来,打断了对方下面的话。这事早就有人提过了,皇叔绝不是第一人。普济院的确是发展的太快,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包括那个当初一力创办它的云师妹。一开始只是孤儿院、老人院还有民间医疗救治机构的综合体。   老人与孤儿倒也罢了,龙国如今歌舞升平,无人照顾的老人与儿童本就有限,只是这个民间医疗救治机构,被她戏称为“红十字会”的组织,却是超乎想象地壮大了。这个组织中拥有着许多掌握新医学知识的大夫,这些人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普济院中,医治疑难杂症,为穷苦人赠医施药的同时还开班授徒,多数是从普济院的孤儿里挑选学徒,也有许多从外面选的。   在治愈了几个发生瘟疫的村子之后,普济院声名大噪,当地富商乡绅纷纷出钱赞助,加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人数已然到了让朝廷忌惮的地步了……   轩辕坤放下手中的信笺,转头看着轩辕孽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只不过,凡事不可本末倒置。是她助我战场大捷,是她助我施新政,通贸易,也是她与祝师弟行新医,不知救了我龙国多少子民?如此大功,尚未得奖赏,怎生疑忌?”   “可是陛下,人是会变的。”   “皇叔,你为我作证,以后再有人提起你自管将我原话回复。我轩辕坤在一日,普济院便在一日。终我一生,不疑云夕!”   水天一色,一望无际,波涛滚滚,凉风习习,虽然这几年曾随皇帝来过几次东平州,但贺兰昊这个生于北国的孩子,却是每次一见大海就兴奋不已。   要说师父和师公也真是会享受,找了个如此气候宜人的住处。北面不消说了,自己就是那边的人,天气寒冷不说,风沙还大,西陵州那边也好不到哪去,气候干燥,四季风沙不断。南洛州呢,倒是四季如春,蔬菜瓜果无数,不过未免太热了些。唯独这东平州,不冷不热,属于师傅说的那个什么……对,叫做海洋性气候,最是怡人。若是让自己选,也会选择在东平州长期居住。   不过呢,师傅与师公两个也是到处奔走的命,倒是他们俩个乐此不疲,师公还美其名曰“云行天下,妇唱夫随。”真是不害臊。不过好像师傅还挺喜欢师公这一点的。说起来,师公的年纪也有二十六七了吧,在江湖上却还是能迷倒万千少女,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那种笑眯眯,脸皮厚的,贺兰昊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学着脸皮厚一点呢?   这次前来并非冒昧,一方面是来辞别,另一方面,皇帝给他的准信儿,说师傅她们前不久刚回来,此时一定在山上修养享乐一番,才会再去云游,让他只管来就是。   师傅住的地方还是很好找的,看着远处,一座碧绿山峰落在海水之中,上不见顶,藏于白云之中。唯中间一段可见,却又有薄薄雾气缭绕,平添了许多仙气,难怪这东山被人称作“海上仙山了”!   来到山下,贺兰昊弃马徒步上山。这东山乃是石山,山路颇为崎岖,因此虽然景色奇美,却游客不多,一路行来,幽静得很。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此处住过的时光,自己在龙国待了七年,随在师傅身边只有两年,而这两年时光,真是快活无比。   他跟着师公学武功医术,跟着师傅学吃喝玩乐……啊,不是,是跟着师傅学杂学,呵呵。他们夫妻俩外出游历时也带着自己,一路上倒也没有目的性的赶路,只是游走些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风土民俗,尝尝当地美食,行行医,施施药,顺便查探一下当地官府的风纪,间或拜访一下丐帮的熟人……   提到丐帮,贺兰昊就想笑,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尤其是普济院的兴起,丐帮人数急剧减少,铁老帮主直嚷嚷说师傅抢了他的徒子徒孙!不过他话是这么说,脸上可是一脸笑容呢。丐帮本就是些苦命人组成的,苦命人少了,铁老自然也是欣慰的。   师傅是个从不刻薄自己的人,当然她也不刻薄身边的人。他也是随师傅师公游历时无意中发现,他们夫妇俩非常有钱!他们去钱庄时甚至不用拿银票取钱,只需拿出个精致的印章,掌柜便点头哈腰的拿出金银来了。他也是在那段时间才发现,原来自己最喜欢光顾的连锁酒楼天然居,师傅在里面也有股份的。   因此师傅与师公虽然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但生活质量确实很不错的。师公引来了泉水用作自来水,师傅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奇怪的东西,放在屋顶上,就能自动烧水供热,神奇得很。   他们的居处浴池,花园,秋千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树屋!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顶,周围的景色也是越来越熟悉,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前面那片布了阵法的树林,曾经可是让他吃了些苦头。有一次他可是被困在里面半天,才被师公“救”出来!如今,他踩着熟练的步法闲庭信步地穿过了这片林子。眼前奇花怒放,药香扑鼻。师傅她们常在这边细心照料花卉药草,他的任务是要么在一旁打个下手,要么照顾小师妹……天知道,小师妹虽然漂亮的过分,可是看小孩儿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尤其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   贺兰昊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便自己此后回到狼盟,继任君主,再也无闲出来,这些回忆也是足以回味一生的了……而且在回国之前,还有机会再来拜见师傅她们,也是大幸了。   他抬眼望去,已能看到掩映在翠绿中的一座白色小楼。他的心情无比兴奋起来,这时候听到东边传来极好听的童音正在吟唱着歌谣。   他记得那边是个花园,便循声而去。随着他的接近,那歌声越来越清晰,声音好似清泉空灵,又有着稚嫩童声的甜美可爱……逐渐地,他被那歌中词句所吸引,听得悠然神往起来。   “逍遥山中逍遥阁,逍遥阁内逍遥客。   逍遥客作逍遥歌,管他音韵与平仄。   日间遊景作歌乐,入夜举杯对月和。   醒时伴云挥袖舞,醉后携影把剑搏。   楚汉界边观车马,汨罗江畔念九歌。   采茶悠然见青峰,烹茶煮酒与君酌。   莫道蝇营天下事,我自空来我自得。   人生匆匆常自缚,何不逍遥游山河?“   贺兰昊愣了半晌,想着若是真像歌中这样,真正不枉此生了!只不过,人生就是常自缚,他自己不就是不就是因责任身份而缚么?还有堂堂七国雄主,天子大帝——轩辕坤,又何尝不是被困在皇宫之中呢……他暗叹着,这种幸福,也只有那对人人称羡的神仙侠侣,才配得到吧。   “咦?你是谁呀!”甜甜糯糯的女童声音传来,听的人心里一软。贺兰昊抬头看去,见得花园里,一片姹紫嫣红之中,倚着秋千架,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睁着乌溜溜的一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贺兰昊看得一怔,随机心里感叹。仔细看去,那女孩生得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五官也依稀可以对上她小时候的模样。便知道她是谁了。   “果儿,快过来见过你师兄!你小时候,他可没少抱你呢?”温柔的、熟悉的话语听得贺兰昊心里一暖,鼻子没来由的有些发酸。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一对散发便衣的璧人,声音微颤道:“师傅,师公……”   又听得身后一声欢呼,“师兄!娘亲,这就是你常说的果儿的大师兄吗?太好了!”说着,女娃儿跑到贺兰昊身旁,由于个子小,只能拉着他的衣襟,眼中无限憧憬地对着他笑,那笑容灿若春花……   “小鬼头也长成翩翩美少年了。”师公叹道。唇边带笑,桃花眼弯弯。   “昊儿……”师傅则是含笑上下打量他一番,柔声道,“欢迎回来……”   贺兰昊重重点了下头,抱起了可爱的小师妹,随着师父师娘走向那幢白色小喽——侠居。   不知何时,日头落了下来,夕阳洒着万道金光,将四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到地上,交织在一起,而影子的主人们有说有笑,果儿又唱起了歌谣。   暖洋洋的金光里,甜美无忧的歌声中,一切都是那样美丽而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终于写完了。大结局不小心写了这么多!这篇文完结了,不舍的同时好有成就感。谢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尤其感谢云心雨愿,你真的给了我很多动力!一言以蔽之,偶现在的心情是感谢还有开心!撒花! 另外,我脑中已经酝酿了一个作品的雏形,只不过我很担心速度就是了,呵呵!但是我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么不写,写了就不坑。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