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为何极品如此多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大唐双妃记》 作者:钱泓希 文案: 一对姐妹离奇穿越到隋末唐初,具有颠倒众生美貌的姐姐引人垂涎 但大大咧咧的性格、随性处事的风格,让她历经磨难,在爱恨中挣扎; 拥有丰富历史知识的妹妹料事如神让人惊叹 虽谨小慎微地做人、低调地行事,不想融入历史,却越陷越深。 这对姐妹花引起隋唐各路豪杰你死我活地争夺,强抢、骗婚、利用,手段用尽。 明争暗斗、战火纷飞、兄弟阋墙、姐妹反目……各种大戏纷纷上演。 小说类别:女尊王朝 ================== ☆、第一章西安之旅 啪的一声,子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子轩的脸上,“你可真有本事啊!” 子轩被她打得坐在地上,一只手抚上红肿的面颊,明珠般璀璨的双眸笼上一层水雾,“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子仪恶狠狠地说,“我如今生不如死,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不但不帮我,自已倒是左右逢源、逍遥快活!听说太子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咱们那位城府极深的秦王殿下,破天荒地跟秦王妃大吵了一架。哦!对了,你现在并不担心他们俩,靠上了皇上这棵大树,还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呢?”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改变历史。”子轩一行清泪流到腮边。 子仪蹲下,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襦衫,“你不想改变历史,我就偏要改变历史!我决不会让李世民登上皇位的!杨子轩,咱们各凭本事,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说完,子仪起身理了理衣裙,摔门而去。 子轩扶着身旁的书案,缓缓地站起。姐姐,既然你已下了战书,那我也只能接招,决不会让你改变历史的!只是,我们二十多年的姐妹情份,如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悔不当初,如果,没有那次旅行,也就不会有这一切了…… ※※※ 盛夏八月,骄阳似火。西安咸阳国际机场,一位美女身着黑色的燕尾裙、戴着一副红框渐变色太阳镜,拉着一个精巧的红色拉杆箱缓缓地走在机场的通道上。身后跟着的就是她的堂妹杨子轩,子轩赶上一步在姐姐耳边说:“姐,你可真有明星范,这么高的回头率连我都跟着沾光了。” 子仪浅浅一笑,“你也不差呀,穿的跟个水墨画似的,这古典的打扮应该和西安城比较配。” 子轩撇撇嘴,“跟你一比,我就只能是个小助理。” 子仪摘掉了太阳镜,瞪大眼睛道:“你的理想是当我的助理呀,不是历史学家吗?那你让我大热天的跟你上这鬼地方干吗?走,买张机票回去吧!” “讨厌。”子轩知道姐姐是在故意逗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回*民街。” 为了这次西安之旅姐妹俩做了好几天的功课,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住在哪里,住的地方一定要出行、吃饭方便才好,于是姐妹俩一致选定了回*民街。 回*民街是西安的一条有名的步行街,街两边有旅店、饭店和一些卖当地工艺品的小店铺。子仪和子轩选择了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小旅店,住这间小旅店还有个福利——可以免费观看皮影戏。那皮影戏可真是有意思,皮影人居然能自己甩辫子、抽烟还能吐烟圈儿,完全看不到操作人的动作,就是配唱的“秦腔”一句也听不懂。临了,子轩还买了一个皮影人,说擅长跳舞的姐姐可以跳一个皮影舞,遭到了子仪的白眼,“你姐我还没老到需要跳‘俏夕阳’。” 子仪是d市舞蹈学院拉丁舞专业的,自然不能跳“俏夕阳”。吃过了有名的羊肉泡膜,姐妹俩回到了房间,子仪从拉杆箱里拿出拉丁舞鞋和一条红色流苏拉丁舞裙,对子轩说:“来,姐姐给你跳一段伦巴。” “姐,你出来旅游,还带着这些东西?”子轩眼睛瞪得老大。 子仪看了她一眼,边跳边说:“那当然,要天天练才不会生疏。按照我们老师的说法,每天都该搂着裙子和舞鞋睡觉,才能和舞蹈培养出感情。” 子轩坐在床上,翻着白眼,“oh,mygod.你们老师的理论太强了。不过姐姐,你也不能只跟舞蹈培养感情呀。上大学都一年了,有没有交到帅哥呀?” “刚被我踹了一个,目前处于空窗期。”子仪一个漂亮的定点转,又接一个库克拉恰,看得子轩觉得眩目。 “为什么踹了他呀?”子轩问。 “他太娘了。”子仪说。 天气太热,子轩拿着西安地图当扇子扇风,“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凭你这样的大校花,帅哥还不排着队等着你挑?” “那你呢?有人追吗?”子仪笑着问。 “我?刚经历了能折磨死人的高考,答卷纸答的我现在看人都是双影。” 子仪一个滑门步,“那d大历史系有把握吗?” 子轩胸有成竹道:“当然有,你怎么比我爸还啰嗦……” 西安的旅游分东西南北四条线,大多都是古迹,什么这个皇帝的陵,那个太子的墓,子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子轩却热情高涨地缠着导游问东问西,要不就是对着那些随葬品很认真地拍照。子仪真的不明白,那一个一个的坟包怎么对子轩有那么大吸引力。 子仪成了旅游团里所有男人眼球的聚焦点,尤其是那位二十多岁的导游,这边回答着子轩的问题,那边却在偷瞄子仪。 “喂,问你问题呢!”子轩不满地说。 那导游回过头来,“什么?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子轩道:“我问你,为什么汉阳陵的陪葬陶俑都没有胳膊?” “哦,那些陶俑在入土前都安有木制的胳膊,可以转动,陶俑原来也都穿有衣服。由于年代太久衣服和胳膊都化成灰了。” 子轩玩味地看着他,“这就对了,好好回答问题,老看我姐姐干吗?你对她有意思?” 导游腼腆地一笑,“不是,只是她太漂亮了,去参加选美一定夺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就是多看两眼呗。你姐姐是混血儿吧?” 子轩惊叹:“你怎么这么有眼力?怎么看出来的?” “这很简单,虽然头发是黑色,眼睛是深棕色,乍一看,看不出有外国血统。但眉骨隆起、鼻梁高挺都是欧美人的特征,尤其是肤色,这种白里透米分的肤色一般中国人是没有的。”导游分析给子轩听。 “在聊什么呢?”子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吓了二人一跳。 “没……没什么,我问点问题。”子轩说。 下一站是碑林博物馆,当导游兴致勃勃地讲解那一统统石碑上的历代书法名作时,子轩一反常态地拉着姐姐脱了队。两人一路小跑地穿过七个石碑陈列室,来到了石刻艺术室。 “子轩,你在找什么呀?”子仪喘了口气问。 “很重要的文物。”子轩头也没回,拉着姐姐继续跑。 两边雕刻精美的石狮、石虎都没让子轩多看一眼。一直跑到六匹残破不堪的石马浮雕前,子轩才停住了脚步。 “这什么呀?都破成这样了,有什么好看的?”子仪不解地看着子轩。 “姐姐,这是昭陵六骏——是跟着唐太宗李世民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六匹战马。”子轩得意地介绍着,“这是特勒骠,是他平定刘武周时所骑的;这是青骓,平定窦建德时所乘;这是什伐赤,打洛阳、虎牢关时的坐骑;这是飒露紫,击败王世充时所乘;这是拳毛騧,打刘黑闼时骑的;这是白蹄乌,平定薛举时的坐骑。” 子仪惊叹妹妹的记忆力,“你怎么能记这么清楚?” 子轩把目光从石马移到了姐姐身上,“虽然每一段历史我都很喜欢,但是尤其喜欢隋末唐初的这一段,因为唐太宗是我最崇拜的皇帝。史学家评价他是千古一帝,要我说他就是中华五千年来最优秀的人!” “你还真是他的超级米分丝。”子仪感叹道。 子轩兴奋地递过相机,“来,姐姐,快帮我跟昭陵六骏合个影。” 子仪见她激动地跟得了奥斯卡金像奖似的,彻底无语了,闪光灯一亮,为子轩记录下了这幸福的时刻…… 第二天的行程是登华山,子仪这才提起了兴致。她不懂那些历史,但她喜欢自然风光,就像她那爱旅游的妈妈。想起妈妈,子仪一阵心酸,她的妈妈是美国人,和在美国留学的爸爸相恋,她小的时候和爸爸妈妈生活在美国,直到14岁那年一场车祸永远地带走了爸爸妈妈,她才回到中国。起初跟奶奶一起住,后来15岁时奶奶也去世了,她哭得死去活来,比她小一岁的子轩从身后抱住她说:“姐姐,不要害怕,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的,那之后,二叔一家成了她唯一的亲人,二叔是d大历史系主任,从子轩很小的时候就给她讲历史,每次当他们父女俩畅谈历史的时候,子仪都会觉得头疼,这个时候二婶就会叫她去看新买的舞蹈裙。二婶是个很善良、很贤淑的女人,对子仪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子仪从小学艺术,要比子轩的学费贵得多,二婶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 至于子轩,那就更不用说,姐妹俩住在一个房间,有时睡一张床上,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子轩性格很温顺,倒是处处让着她这个姐姐。子仪喜欢她的小圆脸,尖尖的下巴,一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甜甜的笑容让人说不出的温暖,有这样一个妹妹,子仪觉得很幸福。 ☆、第二章唐昭陵 “想什么呢,姐,到**街了,下车呀。晚上去吃点什么?凉皮?羊肉泡膜?贾三灌汤包?”子轩在姐姐眼前摆着手问。 “爬山太累了,吃点好的补一补,就肉夹膜吧。” “姐,你可是学跳舞的,不怕把自己吃胖了。” “放心吧,你姐我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倒是你该多胖点儿,就快上大学了,对帅哥也得有点吸引力。”子仪说着双手在胸前比了比,一边邪邪地笑着。 子轩皱着鼻子,嘟起樱花般米分嫩的小嘴,“哪有你这样的姐姐?” 晚上,子仪洗过澡出来,看着子轩正趴在床上看西安地图。 “子轩,东南西北四条线都去过了,你还想去哪呀?”子仪一边擦着湿露露的长发一边问。 “西安的旅行社安排得太不好了,这么多古迹,四条线怎么够?我最想去的地方还没去呢。” “什么地方?” “陕西省礼泉县唐昭陵。” “你去了那么多陵墓,还没去够啊?” “那不一样,唐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子轩抬着头,无限畅往地说。 子仪不屑道:“就是你最崇拜的那位皇帝?你不是和他的马照过相了吗?” “姐姐,马是马,人是人,好吗?我只是想去看看他葬的地方。求求你了,陪我去吧。”子轩摇着姐姐的胳膊,撒着娇。 “不跟旅行社,我们怎么去?” “我都打听好了,有公交车。” “你也不怕一个小破县城,咱俩再被劫匪劫了?” “姐,哪儿那么巧劫匪就知道你这个大美女明天光临一个小县城呀?” 在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子仪彻底崩溃了,“你大老远地就是为了看这座光秃秃的山?” “姐,怎么能说是光秃秃的山呢?你看这座山有九道山梁,像不像九条龙?而且从东北的方向看像一只卧虎,藏龙卧虎,风水好着呢。” “那这座山有名字吗?” “有,叫九嵕山。” “因为有九道山梁?” “对呀,姐,你中文有进步呀。” “别挖苦我了,我猜的,我那点文化课早就就饭吃了,我现在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 “这也没什么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跳舞是你的专业。不过姐你真该多了解些中国的历史、文化……” 子仪摆着手,“停、停,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提起历史我就头疼。要不是陪你我才不会来什么唐昭陵,这鬼地方……” 两人说着来到了一处平台,周围有些石头遗迹。子轩兴奋地说:“姐,这里就是北司马门,前两天我拍照的那些‘昭陵六骏’原来就是放在这里的。” “是吗?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接下来去哪儿呀,大‘历史学家’。”子仪懒懒地说。 “爬山!” 子仪瞪眼,“开玩笑是吧?昨天爬的华山,今天还要爬这座破山……” “嘘!小声点,让唐太宗听见你说他的陵墓是座破山,小心他爬出来揍你。”子轩神神叨叨地说。 子仪叉着腰,“切,你让他有种出来,我倒是想会会他,看看他哪点就让你那么崇拜了。他叫什么来着?” “李世民。” 九嵕山海拔1200多米,姐妹两人爬起来也很吃力,将近中午了才快到山顶。突然,子轩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子轩,怎么样,有没有事呀?”子仪紧张地望着妹妹。 “没事,幸好今天穿的是裤子,要不腿一定会摔破了。什么东西绊的我呀?” 姐妹两人朝地下一看,竟是一条破麻绳,两端都埋在土里,正是露出的一段绊了子轩。 “山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姐姐,你说下面会不会有文物呀?在西安可是翻个地都能翻出文物,打个井都能打出兵马俑的。” “挖出来看看。”子仪第一次对考古有了兴趣。 那东西埋得不深,姐妹两人很快挖了出来,麻绳上竟拴着一把生了锈的长长的铜钥匙。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子仪有点失望。 “拿回去让爸爸找人鉴定一下,没准是唐代的钥匙。那他们一定会说‘老杨,你女儿真厉害,还没上大学,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文物……’哎呀!” 子轩还没说完,头就被子仪来了个爆栗,“别做梦了,也许就是周围哪个村大爷家猪圈的钥匙。” “先拿回去嘛,也许真是唐代的呢。”子轩嘟着嘴,把那把钥匙放到背包里。 两人又爬了一段山路,转到南坡上,一个石洞出现在眼前。 “到了,这里就是第一石室,离山顶这么近,也就是离皇帝的玄宫很近,所以专家分析,这里葬的不是长孙皇后,就是皇帝最器重的哪位皇妃。”子轩神采飞扬地介绍着。 子仪对此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什么皇后、皇妃的,你快点看,我饿了,赶快下山吃饭。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可别真遇到劫匪。” 子轩进到石室去拍照,子仪懒得进去,只在洞口等她。一转身,子仪发现了洞口旁边有人工开凿的方形小石洞,就问子轩:“‘历史学家’,这小洞是干嘛的?” “应该是安装石室的门用的。”子轩提着相机走了过来拍照。 突然!子轩全身僵住了,惊异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姐姐,这小石洞中间怎么好像有个钥匙孔?” 子仪凑过来一看,真的呀!画面里的小石洞被闪光灯照得很亮,中间真的有一个钥匙孔。 “子轩,你发了,我看这个孔好像挺配刚捡的钥匙,也许里边有很多的文物,快拿出来试试。”子仪拍着子轩僵硬的肩膀,双眼直放金光。 “可是,考古学家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子轩还愣在当地,两眼发直,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是要碰到有缘人呀!一会儿找到文物,分我两件啊!”子仪没理愣愣的妹妹,伸手从她背包里翻出钥匙。 “不可能呀……姐姐,等一下……”子轩刚回过神来,只见子仪已经把钥匙插了进去,子轩扔下相机去拉她,可是为时已晚,一道金光闪过,眼前一扇金灿灿的门徐徐打开,姐妹俩被一股强大的力吸了进去。 “啊……”子轩觉得一阵头痛,睁开眼睛一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像在一座山顶上,此时树木皆已凋零,阵阵的冷风吹了过来,子轩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远处子仪仍昏迷着,子轩忙上前去摇醒她。 “这是哪里呀?好冷。”子仪一边哆嗦着双手抱夹取暖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八月份树叶怎么都掉了?好像是冬天呀?” “是呀,姐姐,我们这是被那扇门吸到了哪里呀?” “对了,那扇门,我本以为里面会有些文物,怎么会把我们吸进去了?” 子轩埋怨道:“我就说让你等一下,那扇门绝不是一般的门,如果它一直都在那里,早就被考古学家发现了。它突然出现,也太诡异了吧。可是姐姐,你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把门打开了。” “是我太心急,不过这能怪我吗?是你说在西安翻个地都能翻出文物,我还不是想帮你找点文物回去。啊嚏!”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得先弄清楚这是哪儿呀?”子轩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小外搭帮子仪披上。 子仪看了看周围,她们所在的山上有很多树,但此时全部是枯枝,没有叶。等等,如果忽略这些树,这山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子轩,你看这座山像不像我们刚才爬的那座山?” 子轩听姐姐这样说,认真观察起地形来,“是很像,只是多了些树,不过,这里没有石室,也没有人工开发过的痕迹,好像又不是。”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歌声,一个苍老的男声,像是山歌,有点像皮影戏里‘秦腔’的调。循声望去,只见山林中小路上有人背着一捆柴慢慢前行。姐妹俩急忙迎上前去,但见一位老者,身上穿着青色的麻布裋褐,脚下是一双破了洞的草鞋。姐妹俩吃惊不小,这明显是古代的打扮。 “老……老伯,您好,我们迷了路了,请问这是哪里呀?”子轩战战兢兢地问。 老人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打扮好生奇怪?” 这要怎么解释?问题是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呀? 子轩揉揉太阳穴,“我们不……不是本地人,与家人走散了,这……这里是哪儿呀?” 老人一脸慈祥的核桃纹,对两个柔弱的女孩子说:“哦,这里是离大兴不远的九嵕山。两位姑娘是胡人吧?” “子轩,他说是九嵕山!看来我们没走出多远,回去应该不难!”子仪听到“九嵕山”心想谢天谢地呀,一场虚惊,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而此刻的子轩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大兴”、“胡人”,没听错吧?这是怎么回事呀? “老……老伯,请……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子轩觉得头嗡嗡作响,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第三章大业十三年二月 “大业十三年二月份呀。” 听到老人的回答,子轩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子轩!”子仪吓坏了,忙扶子轩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子轩,你怎么了,别吓姐姐呀!” “哎,这大冬天的,你们姐俩穿这么少,想是受了风寒,从这里下山,往东走不远有个小镇,快些去买件厚实的衣服才好。”老人好心劝道。 子轩缓缓睁开眼睛,“谢谢,老伯,我没事,我们这就去那小镇。” 告别了老人,姐妹两人,在寒风中相拥而行,直奔东边的小镇。 “子轩,你说我们穿越了?那是穿到什么时候了?” “大业十三年就是公元617年,距离我们的年代将近1400年。” “啊?那怎么办呢,我们还回得去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你打开的那扇门是时空之门,所以我们才来到这儿。要想回去恐怕也得通过那扇门。” “那我们还去什么小镇?赶快去找那扇门啊!” “姐姐,那扇门在唐太宗昭陵石室里,现在唐太宗还活着,怎么会有陵墓?” “那他什么时候死?” “早着呢!他今年才18周岁,跟你同岁。等他死,还有几十年呢。” “啊?那我们不是要在这儿呆一辈子?”子仪觉得自己快疯了,“那怎么办?你不是懂历史吗?快想想办法呀,我不想在1400年前生活!” “回去的办法一时半刻是找不到了,我们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大业十三年二月,此时全国各地的反隋武装风起云涌,隋朝很快就要灭亡了,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否则小命难保。” 子仪听了子轩的话,觉得脊背嗖嗖发凉,那不是二月里刺骨的寒风,那凉意从心底升起,直冲脑门。1400年前,兵荒马乱,随时有可能丧命,怎么会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下了山没走多远就顺利地找到了老人说的小镇。这时姐妹俩发现了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她们没有钱。身上倒是有几千元的人民币,但隋朝人民哪里肯收?她们来的时候是八月份,而现在是二月,暖和的衣服是必须的,吃饭是必须的,住店也是必须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从大包到小包再到身上翻了个遍,只有一样东西可能会有帮助,两人手上的黄金手镯。那是奶奶去世时留给两姐妹的遗物,她们戴在手上从未离过身。子轩一脸的不舍得,直到子仪说:“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活下去吗?奶奶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咱俩死在这1400年前。” 于是二人找到一家当铺,那掌柜的一看这两只手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纯的黄金,也没见过这样好的工艺。这是自然,隋朝的黄金提纯只能达到含金量90%,他哪里见得着千足金。二人用两只手镯换了些银两,买了两件粗布衣服,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隋朝的客栈都是提供食宿的,不一会儿,店小二将晚饭送了进来。来隋朝的第一顿饭是汤饼,姐妹俩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这不就是面条吗?虽说不是很好吃,但饿了一天了,两人还是狼吞虎咽地干掉了两碗面条,不,汤饼。 子仪披着被子坐在床上问:“子轩,我们真的可能随时丧命吗?你给我讲讲这1400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轩坐在桌边,一只手托着下巴,“唉,我们现在来到了一个乱世,明年隋朝就要灭亡了。现在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反隋的起义军,也就是说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不太平。” “那隋朝灭亡之后会怎样呢?”子仪问道。 “李渊会带着他的三个儿子建立唐朝,那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代。而他的二儿子就是李世民,我们就是从李世民陵墓的石室穿越过来的。”子轩答。 子仪想了想,“也就是说,咱俩只要熬到明年,唐朝建立了,就不会有性命之忧。那……如果我们提前找到李渊,呆在他那儿,会不会安全一些呢?” 子轩思忖了一会,笑着点了点头,“姐姐你真聪明啊!呆在最后得天下的人身边确实会安全得多。我呢,也可以顺便看看一代明君李世民。” 子仪愤愤道:“别提这李世民行吗?我要回到现代去,他最好现在就去死!” “姐姐,‘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那就在这儿好好生活吧。不过,那把钥匙咱们一定要收好,这可是回去的关键。”子轩说着,用一条绳穿了那把钥匙。 子仪一把抢过钥匙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收着吧!我看我比你更想回去。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好,那你收好,一定别弄丢了。”子轩叮嘱道。 子仪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咱们说说怎么去找李渊吧。” “李渊现在任太原留守,人在晋阳。(作者注:隋炀帝大业三年,废并州总管府,恢复秦代郡县制,复置太原郡,郡治晋阳。)而我们在离大兴不远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要从现代的陕西省西安市走到山西省太原市。要跨一个省,距离可不近哪。”子轩说。 子仪问:“那我们怎么去?” 子轩说:“刚才进这客栈时,我看见他们也租马车。” 子仪笑道:“这隋朝的客栈服务还真齐全,提供食宿,还租马车。” 于是,姐妹俩就跟店小二定了辆车,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店小二出去后,子轩若有所思地跟姐姐说:“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我们若找到了李渊,他一定会问我们的来历。那李家父子可都是聪明人,不像这些平民百姓,以为我们是胡人就行了。他们一定见过真正的胡人,我们只能说来自比胡人更远的地方,西域再往西……” “就说我们来自美国好了,反正他们肯定不知道美国。”子仪调皮地说。 “也好,但细节我来编,到时你就附合着我就好了,咱俩千万别说不一样了,穿帮了一样小命难保。” “那是,这种活儿一定得‘历史学家’来干。快睡吧,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子仪拍拍子轩的肩膀。 姐妹俩各自上床睡觉,以准备充足的体力赶路。但睡眠这东西从来不受人控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姐妹俩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子仪还有些恍惚,好好的,怎么就到了1400年前了,还回得去吗?真要在这儿呆一辈子吗?那可怎么活呀?此刻,子轩心里却有些小小的暗喜,可以亲眼看看古人的生活了,可以亲眼看到大唐的建立了,而且,真的可以亲眼见到那个能文能武的千古一帝吗?……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但是,在古代的生活能适应吗?她们能顺利到达晋阳吗?李家父子会收留她们吗?要怎样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呢?…… 初升的太阳驱赶着冬夜的寒凉,一丝阳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抚慰着子仪精致的面庞,远近不同的鸡鸣狗叫声传入耳中。子轩推开门,看,这就是1400年前的早晨,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浓重的汽车尾气,古朴的房屋、早起忙碌的人们……这真是在触摸活生生的历史啊!子轩心潮澎湃,她杨子轩何德何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亲眼看看大隋朝! “子轩,起这么早?”子仪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嗯,不是急着赶路吗?” 子仪伸伸腰腿,清醒一下,“那就赶快收拾收拾走吧。” 从大兴到晋阳将近700公里,那时的道路都是土道,马车缓缓地走着,时不时还会被路上的石头硌得颠一下,但并没有影响姐妹俩欣赏美景的心情。 “子轩,这里的树可真多!”子仪倚着一边的车窗说。 子轩在另一边,“那是,因为此时还没有工业化,没人乱砍乱伐嘛。” 车夫是个不太多言语的人,但车驾得还不错,总是能赶在天黑前找到一个镇子。一行三人白天赶路,晚上都能找个客栈住店,十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天晚上,车夫对姐妹俩说,他的马拉肚子了,明天怕是不能走了。姐妹俩心想,那就等几天吧,可是没想到等了好几天,那马不但没好,反而更重了。车夫说,这马需要养些时日了,要是急于赶路只得换马,那就得另加钱了。子轩问加多少,那车夫说怎么也得加一倍。 子仪急了,道:“你抢钱呀!”于是和那车夫大吵了一架。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起一看,那车夫并马车都不见了。 姐妹俩沮丧地到旁边一家小饭店里吃蔬饭。好心的老板娘告诉她们,这些赶马车的都用这着欺负外地人,先是说好的价钱,等你付了钱,半路上再找个借口让你加价,你若不加,就把你扔在半路上。 子仪忿忿道:“这些人也太缺德了,骗了我们那么多钱!” 子轩说:“姐姐,生气也无济于事了。刚才老板娘说,从大兴到晋阳我们只走了一少半的路,现在我们只剩400多文钱了,也就只够吃住的,我们怎么去晋阳啊?” “看来只能走着去了。”子仪垂头丧气地说。 ☆、第四节初见世民 现代的背包不能再用了,要是身穿古装却背个现代包,走在大街上,那可真是万众瞩目。姐妹俩买了两块布,把随身的东西放在里面,打成两个包袱背着,重新上路。 徒步可比不得坐车,麻烦很多。怕中午找不到地方吃饭,一般早上要买几个胡饼带上。更麻烦的是,不一定能在天黑前找到一个镇子,一不小心就要露宿荒郊野外。好在她们运气好,五六天下来,虽没赶到镇子,但都能找到人家借宿。古代民风淳朴,庄户人家心实,借宿还算安全。 只是这一天点子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姐妹俩十分心急,匆匆地赶着路。这时,旁边的岔路里突然飞奔出一辆马车,那速度之快,眨眼间已到二人身前,直奔二人而来。子轩吓得大叫,子仪拉了子轩朝一旁扑倒,才躲过一劫。 车夫本是天黑没看见她二人,听见有人大叫,忙拉了缰绳。那马前蹄扬起,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那男子身材高大,气宇不凡;他身后的女人,明眸皓齿,衣裙随风轻摆,别有一种男子的英气和俊朗。 那一对男女来到姐妹二人面前,男人赔礼道:“在下马邑郡丞李靖多有得罪,二位姑娘可伤着了?” “没有,只是摔了一跤。”子仪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拉了妹妹站起身来。 此刻的子轩头脑正飞快地转着:李靖?他是就是唐朝的大将李靖?那个被后人神话成托塔天王的李靖?那他身后的这一位岂不是红拂女? 于是,子轩看向他身后道:“这位是……” “哦,这是拙荆张初尘。”李靖答道。 果然是红拂女,史上传闻她叫张初尘。子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位古代的妇女解放先驱。 李靖问:“二位姑娘要去哪里呀?走夜路很不安全的。” 子轩道:“我们要去晋阳投奔亲戚,在路上钱被马车夫骗了,所以只能步行。” 张初尘走到李靖身边说:“两位姑娘家走这么远的路,实在不容易。相公,要不我们带她们一程如何?” 李靖点了点头。 子仪生怕他反悔,“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们了。” 子轩问道:“李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带我们姐妹顺路吗?” “我是要南下办差,顺路可以带二位姑娘一程。”李靖答道。 子轩心下已了然,他的去处和他要办的差。于是姐妹俩上了车。 晚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一进房间,子轩就关上门,神神秘秘地跟姐姐说:“姐姐,我们遇上的这对夫妇可不是一般人。” “哦?他们是什么人?”子仪好奇地问。 子轩小声说:“那男的是唐朝的一代名将李靖,女的原是隋朝权臣杨素府上的歌女,因看上了李靖,趁夜与他私奔的。” “哈,行啊,私奔?这么有才。”子仪笑道。 子轩嘘了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他们现在要去哪儿吗?” 子仪瞟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他只说是南下。” 子轩道:“他现在是马邑郡丞,算是李渊的下属,但他心里还是忠于隋朝的。史书记载,李渊暗中招兵买马引起了李靖的察觉,他是要去告密李渊谋反的。我猜他已经去了大兴,没有引起留守大兴的皇孙代王杨侑的重视,现在想南下江都直接找皇帝杨广。” 子仪想了想,“你不是说他是唐朝的名将,那怎么会忠于隋朝?” 子轩说:“成为唐朝名将是后来的事,现在他还没有那个远见知道李渊最后能成事。” 子仪笑道:“那是,在这个时代,谁还能比我们杨子轩更有‘远见’呢?” “哎呀,说正经的。”子轩严肃道,“他现在站在李渊的对立面,不能让他知道咱俩是去找李渊的。你可别说走嘴了。” “行,知道了。”子仪答道。 一路上,李靖夫妇对姐妹俩非常客气,也很照顾。只是双方都不能说去处,只能有的没的说一些闲话。 与李靖夫妇同行十几日的光景,来到一个岔路口,李靖说他只能把她们姐妹带到这里了。他要往南走,而姐妹俩只要朝向北的那条路,再走个一两天便可到晋阳了。子轩猜他大概是要取道洛阳,再南下江都,只可惜想来他还不知道此时瓦岗寨的李密已经攻占了洛口仓,洛阳已烽火连天,他是注定到不了江都的。 告别了李靖夫妇,姐妹俩向北一路走去。得知还有一两天就能到晋阳了,她们格外开心,脚步也越发轻快了起来。傍晚时分,行到一处树林,路两边树木葱笼,此时已是三月末,嫩绿的叶子已经长得不小。寂静的山林,夕阳透过层层的叶片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洒了一地的碎金子。这般景致在开发过度的现代是很难看到的,所以子仪、子轩充分地享受着这满眼的碧绿和清新的空气。 走着走着,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四下里无人,姐妹俩行色匆匆。突然她们听见左边的林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弄得树叶沙沙作响,紧接着听到一声刚劲而响亮的虎啸。天哪!她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此时天色已昏暗,但还是看得清树林里正藏着一只斑斓猛虎! 那虎竟从林子里走出,踱到路上来,边走边看着姐妹俩,似乎在估量着她们好不好吃。姐妹俩无限怀念起现代来,还是开发过度的好,起码这种凶猛的动物不会跑到大马路上来。不容她们多想,那虎已低下头,压低了身子,这是猫科动物扑食前的标准动作。子仪紧紧地把子轩搂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见它一纵而起,向姐妹俩扑来! “啊!”子仪、子轩大叫,吓得闭上了眼睛,难道就这么死在1400年前了?喂了老虎?也太悲催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的一声,紧接着是“扑通”的巨响,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身边。姐妹俩颤抖着睁开眼睛,那老虎已躺在地上,一支箭正中它额头的“王”字,使它都没能发出最后的声音,便一命呜呼了。好厉害的箭法! 姐妹俩回身望去,只见一匹纯色白马飞奔到面前,前蹄正凌空而起,他的主人也一袭白袍,用力带住缰绳。原来是一个少年,脸庞如玉雕般棱角分明,漆黑的眼眸,像夜色下的大海,深不见底。那俊逸的剑眉,英挺的鼻,轻抿的薄唇,无一不透着股既深沉又高贵的傲气。他宛若暗夜中的鹰,盛气逼人,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他飞身下马,如天神降临般来到两姐妹的面前。 “两位姑娘受惊了,只是这天色已晚,姑娘何以至此。”他清朗的声音响起。 子仪、子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呆了,老虎……弓箭……帅哥……脑袋明显已经死机,正在重启中。那少年见她们没有反应,又叫了声“姑娘?” 待“重启”成功后,两人缓缓站起,明显双腿还有些发软。 那少年见一个小圆脸、大眼睛的女子来到面前,福了福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我姐妹来日定当答谢。” 那少年答礼道:“在下李世民。” “啊!李世民!”后面那女子冲将上来,刚才还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抬不起头来,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把抓住前边的这一位,“子轩,他说他叫李世民!找到他不就等于找到李渊了!……” 子轩急忙捂住姐姐的嘴,紧张地对李世民说:“对不起!我们不是中原人,我姐姐不太懂中原的礼仪。” 说完,子轩的心仍然怦怦跳个不停,他就是李世民!未来的唐太宗!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他,也太突然了!他跟史书上的画像不太一样,怎么会这么帅?也没有肚腩?只是那摄人的气魄毫无二致。哦!对了,那些画像都是当了皇帝以后画的,现在他才十八岁,怎么会有肚腩? “二位姑娘认识家父?” 子轩从李世民的问话中回过神来,“令尊可是太原留守李大人?” “正是。” “令尊大人高名远扬,我们也只是听说过。”子轩心虚地编着。 “那又如何知道在下?”李世民继续问。 是呀,为什么会知道他?总不能说是史书上看的。李渊此时已是封疆大吏,自然有人知道,可这个时候的李世民还不是“当红巨星”,他就只是李渊的二公子而已。子轩搜肠刮肚地想大业十三年前李世民可有什么光辉业绩,继续编道:“听……听说两年前,李大人的二公子献……献计云定兴将军,帮皇上解了‘雁门之围’,大家都在说二公子真是将门虎子!皇上一定重赏了二公子吧?”编完后,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不敢正眼看他。 “是这样呀。”李世民淡淡地说。 见他信了,子轩松了口气,幸亏历史学得好,不然这样精明的人一定会拆穿她的。 ☆、第五章疲于应对 子仪从子轩的手里挣扎出来,刚才子轩一紧张忘了松开她。她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当面直呼他爹的姓名,就是在现代也是不礼貌的。于是不敢再多言,一边用手拍着胸前,一边大口地吸着气。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她,向她瞥了一眼,一怔,回过头来,眼睛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人:她的肌肤像初绽的桃花,浓密的眉略微隆起,深棕色的眸子仿佛有星光花影,碎浮眼底,动人心魄,细密纤长的睫毛在夜色下如蝶翼翻飞。高高的鼻梁,又秀气又端正,红唇若涂丹,贝齿如瓠犀。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纤腰盈盈不堪一握,风姿绰约、丰韵娉婷。这世间哪里寻得到如此美人? 子仪被他盯得心里发慌,难道自己又露出什么破绽? 子轩也吓得一哆嗦,试探着唤他:“公子?” 李世民这才收回目光,“哦,这位姑娘的长像确实不像中原人,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美国人。”子仪没好气地说,心想差点被他吓死。 “美国,在下倒是从未听过,在什么地方?” “要从西域继续西行才能到。”子轩见他没发现破绽,继续理了理这些日子早就编好的说辞,“出了西域,过了大食(作者注:今阿拉伯地区),再向西,到了拂菻(作者注:隋唐时期对罗马的称呼),继续向西,见到一片海,乘船才能到。” 虽说是编,但确实是按照美国的位置说的,只是那时候哥伦布还没有发现新大陆,谁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比拂菻还远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李世民说道,深邃的眼中波澜不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是很远,从我们那儿到中原坐船、坐马车得走个三五年。”子轩道。 子仪心想这丫头还真能编,在现代,坐飞机,当天就能到了。 “那二位姑娘,来中原是……” “我们的父亲是生意人,我们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子轩不慌不忙地说,“只是,我们不巧与商队走散了,所以流落在这里。而父亲的商队此时应已返回,只能等下一次来,我们才好去寻。” “那姑娘如何安身?”李世民的脸上始终平静如水,让人无法看透他的任何想法。 “正是无处安身……”子轩略带哭腔,不加点演技,怕他不信,“家父喜爱中原文化,常提起一些中原豪杰,故而我们知道令尊大人豪侠仗义、爱民如子。正想去投奔,希望令尊可收留我姐妹二人,让我们在贵府做个丫鬟,有个安身之处,我们也就可以安心地等过几年商队再来时,好去寻找父亲。” 看着她满面愁容、眼睑微垂,子仪差点笑出声来,我这妹妹不去学表演,还真是屈才了! “此种小事不用家父操心,世民便可做主,李家也算是大户,收留两个人不成问题。”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子仪、子轩皆是一惊,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是也不用做丫鬟,二位既然是异国人,又不是贱民,怎好委屈姑娘做丫鬟。你们就在李家住下,权当是李家的客人便是。” 这,也太顺利了吧!看他城府很深的样子,却这么好说话。 “敢问二位姑娘芳名?”他终于有了表情,他在温柔地看着自己笑,那笑容有如星子般璀璨,渲染出绝世的流光溢彩,子轩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叫杨子轩,这位是我堂……堂姐杨子仪。”子轩双颊绯红,一紧张就有些结巴。 “哦?姓杨,这可是本朝的皇姓。” 他仍然笑着,子轩像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这样精明的人,千万别在他的笑容中沉溺露出马脚。子轩心中叫苦,姓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跟隋炀帝杨广一个姓,他们父子正在密谋反隋,很容易会被当成朝庭派来的奸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我们本姓r(情急之下来不及想,顺口说出大伯母的姓氏),家父酷爱中原文明,杨——是家父起的中原姓氏。也正是知道这‘杨’是皇姓,才想着沾点贵气。”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世民这就带二位姑娘回李府。李进,过来!”顺着他招手的方向,子轩才发现原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人一骑。不会吧?这人存在感也太差了,说了老半天话竟没发现他,或者是自己疲于应对李世民,太紧张了,才没发现他,也未可知。 看那人牵马过来,身材略有些胖,憨头憨脑的样子,想是李世民的随从。 “二位姑娘可会骑马?”李世民问道。 “不会。”子仪、子轩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天色已晚,为了避免二位姑娘受寒,就不拘虚礼了,我和李进各带一人。”李世民翻身上马,一把捞起子仪坐在马前。 “喂,你干什么呀?”子仪吓了一跳。 “当然是带着姑娘骑马。”他狡黠地一笑,回头吩咐,“李进,你带这位子轩姑娘。”说完就扬尘而去。 “子轩姑娘,请上马。”李进扶着子轩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跟着李世民跑开去。 夜朗星稀,新月如钩,策马狂奔,子轩望着前面那矫健的身影,还是不太敢相信,他就是李世民!他不再是史书上的记载,而是就这样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史书上描写他的长相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鬼才知道这八个字说的到底是长啥样,可今天她看到活的了!不仅如此,很快还会见到唐朝的开国皇帝李渊,如果能亲眼见证晋阳起兵的过程那就更好了!要是爸爸知道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应该也会嫉妒死吧?毕竟哪个喜欢历史的人,不会幻想一下亲眼见证历史? “喂,你怎么这么粗鲁啊!亏我妹妹还说你这么伟大、那么伟大。”子仪不满被李世民搂在怀中,挣扎着。她没见过这么霸道男人,追她的男孩哪个不是对她笑脸相迎,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吗?你妹妹觉得我那么好,那你呢?”世民加重手上的力道,使她挣扎不得。 “我……”子仪回头正对上他天人般的容颜。是,他确实很帅,可是姐见过的帅哥多了,之前的几任男朋友哪个不是帅得冒泡?可是……这摄人的气势……子仪竟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我……我……”竟一时语涩。子仪心中痛恨自己,竟然结巴,那是子轩紧张时的表现,怎么自己也会…… “哈,哈,哈……”耳边是李世民得意的笑声,让子仪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想扁他一顿! 史书上说李世民箭术了得,他用的箭比常人要大上一倍,能“射洞门阖”,从他刚刚一箭射穿老虎的天灵盖已经得到了证实。说他马术也非常出色,看来名不虚传,见他在前边风驰电掣,要是不照顾后面的李进,恐怕速度会更快。子轩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让他到现代的高速公路上骑一段,他是否会超速?哈哈,来到古代可真有意思,就当做一次旅游吧,还不用交团费。 此时的子轩热情高涨地享受着这古代之旅,完全忽略了还有归期这回事。身边的景色从树林变成麦田,从麦田变成了乡村,又从乡村变成了城市。直到一座朱红的大门前,那两匹马才停下脚步,子轩抬头看那匾额上赫然五个大字“太原留守府”。 “二公子回来了!”几个仆人牵马的牵马,开门的开门。 “李进,我要去见父亲大人。你先带两位姑娘去内宅,让无垢先安排她们住下,其他的明日再说。”世民吩咐后,便大步朝正堂方向走去。 子轩心想:他们父子一定有“大事”要商议。要是能去听听就好了,晋阳起兵的谋划过程啊!只是…… “两位姑娘这边请。” 只是他们绝不会让她听的,只是她得乖乖地跟李进“这边请”。她们姐妹跟着李进七拐八拐地来到二门前。李进唤了个丫鬟出来,命她带着两位姑娘去见二少奶奶,安排住处。 二少奶奶!那不就是长孙无垢?李世民的正妻,未来的一代贤后。也好,听不到晋阳起兵的谋划,见见她也不错。子轩只得退而求其次。 而此刻的子仪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是说古代的男人都不会太直接吗?可他一见面,就借着骑马把她抱在怀里!抱完了,下马就像不认识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可恶!这个李世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进了二门,绕过内堂,来到位于东边的一处院落。隋唐的建筑与明清不同,是“回”字型四合院,前院中间是正堂,是主人起居待客之地,想来长孙无垢就要在这里接见她们俩了。跟着丫鬟走进去,只见室内华贵却不失典雅、大气,也与明清时期的复杂、奢华的风格大不相同。 ☆、第六章初入李府 坐床上的女人身着一件百蝶穿花的长袍,梳着端庄的簪花高髻,髻旁插着一支白玉簪,头顶上的牡丹花开得正艳,雍容华贵、面容和善,笑不露齿,正是长孙无垢。这年的她只有16岁,比子仪小两岁,比子轩小一岁,但却难得的成熟、稳重。她没有盘查两姐妹的来历,甚至从她脸上都看不出些许的好奇。她只是细心地吩咐丫鬟打扫厢房、准备被褥,并友善地询问两姐妹喜欢吃什么,好让下人去准备。 饭毕,无垢唤进一个丫鬟:“春华,你从今天起就服侍两位小姐。” “二少奶奶不必客气,我们姐妹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就不用丫鬟了吧。”子轩怕给人添麻烦。 “两位不要见外,毕竟初来李府,有什么不习惯的,有个丫鬟也好照拂。若是怠慢了两位姑娘,我也无法与二公子交待。” 见无垢说得诚恳,子仪、子轩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跟了春华来到厢房。这厢房面廓三间,中间一个堂屋用于会客,两边各一间卧室。 “春华,谢谢你。你去休息吧,我们姐妹俩说说话。”子仪说道。 春华答了声“是”,退出屋去。 子仪拉子轩进了一个卧室在一张床上躺下,就像在现代时一样,躺在一起说悄悄话。从一路的艰辛说到李府的舒适,从李靖夫妇说到老虎,又说到李世民,最后把话题落在了长孙无垢身上。 “她长的也不是很漂亮。”子仪说。 子轩抿嘴一笑,唇边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侧过身看着姐姐,“她呢,是端庄娴雅。而姐姐你呢,说你是沉鱼落雁,显然不够;说你是倾城倾国,尚嫌不足。在这个时代,没人见过你这种混血美女,所以应该说惊为天人,方才恰当!” “死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子仪一边挠她的痒,一边咬牙切齿道,“还有啊,在我面前说话别这么古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子轩边笑边躲。 一阵笑闹后,子仪说:“子轩,你说这个长孙无垢怎么回事?她老公从外面带来两个女人回家,她什么都不问,她就那么放心李世民?” “姐姐,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子轩边答边平复着呼吸,“而且,历史上记载这位长孙皇后可是无比贤惠,她与李世民相敬如宾,在历代帝后中是模范夫妻。” 子仪不屑地说:“切,我才不信,相敬如宾说明他们不相爱,哪有夫妻间还那么客套的?你没看到那些没事拌拌嘴、打打架的夫妻才过得长远?” “姐姐你来到古代,就只关心人家夫妻感情?”子轩逗她。 “你个死丫头,我更关心什么时候能回去,要不是陪你去什么唐昭陵,我会在这个鬼地方吗?我应该在一家西餐店,喝着红酒、切着牛排……”子仪又是一顿连挠带掐。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世民来到父亲的房间,屏退了下人,“爹,此次去大兴,孩儿见到了姐夫。” “柴绍怎么说?”李渊喝了口茶,放下茶杯。 “姐夫说唯爹您的马首是瞻,只是要安顿好姐姐,才能来晋阳。”世民答道。 李渊若有所思,摸了摸胡须,徐徐道:“世民,你去大兴的这段时间,皇上下了道诏书,不再追究为父‘马邑之战’的责任。起兵乃大事,既然现在形势不那么危急了,我们应稍安毋躁,以免过于仓促,有所疏漏,坏了大计。” 世民一听,急了,匆匆站起,抱拳道:“爹,这怎么行呢?我们已与刘文静密谋多时,各地豪杰也联络得差不多了,士兵也已招募,最近爹又派人去河东老家通知了大哥和四弟,命孩儿去大兴找姐夫相助。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爹再犹豫,只怕夜长梦多,走漏了风声。那王威、高君雅名为副留守,实为皇上派来监视爹的,如若被他二人察觉此事,大事休矣!” 李渊起身扶起世民,“世民,此事急不得。起兵乃大事,成,则我李家为王为帝;败,则我李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哎!为父定要仔细打算,使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世民见劝不动李渊,只得暂时作罢,再作打算。父子俩又闲话几句家长,世民告辞,起身欲回房,方才想起救了那两姐妹之事,回禀了李渊。李渊见不是什么大事,道:“明日带她姐妹来见我吧。” 第二天一大早,春华就来到了厢房:“二位小姐,这是我家二少奶奶为二位小姐准备的衣服。小姐看喜欢哪件,春华伺候二位小姐更衣。” 子仪、子轩相视一笑。她们除了在幼儿时期,可没被人伺候过更衣。不过看看长孙无垢送来的贵族服装要比老百姓的衣服复杂得多,没有春华还真未必会穿。 长孙无垢送来春装每人四件、夏装每人四件,上襦下裙一应俱全,花色图案各不相同,真是体贴入微呀! 子仪挑了件桃红色的,而子轩则更偏爱淡淡的绿。春华帮二人梳妆后,又端上了早饭,各式的点心、各种小菜,与一路上二人所食之物如天壤之别。看来,这一个多月的苦没白吃,先找到李渊绝对是个好主意。 用完早餐,春华正在收拾,李世民翩然走了进来,“二位姑娘在李府可还习惯?” 姐妹俩忙起身迎接,子轩道:“很好,多谢二公子。” 世民见她二人换了衣服,子仪绚丽夺目,子轩袅袅婷婷,桃红柳绿,正如此时春意盎然,煞是好看,“世民奉家父之命,带二位姑娘前去相见。” 子仪、子轩跟在世民后面去见李渊,一路上,世民双眉紧索,也不说话,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两姐妹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话,只一路跟着来到正院。 进了门,行礼拜见李渊,待听到“免礼”二字,方才起身。只见上首坐着一人,五十开外,身姿挺拔、魁梧,长须美髯,岁月在他睿智的容颜上雕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但那一双凤目却并未老去,光华流转如古井幽潭,深不可测,仿佛能看进人心底里去。 这就是唐高祖李渊,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能以51岁的高龄起兵反隋,建立盛世大唐的一**国君主,果然气宇不凡,子轩想。 接着子轩又把在李世民面前编的“身世”跟李渊重复了一遍。李渊听后的状态跟李世民一个样子——面无表情。他们可真是父子,一样的心机深沉,让子轩越说越心虚,越来越结巴。 临了,李渊给她们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唇边扯出粗粗浅浅的纹路,“那二位姑娘就先在府上住下吧,遇时机,老夫帮姑娘打听那商队便是。” 道过谢,世民又带她们去拜见了李渊的侧室万氏。这万氏自从世民的生母窦氏过世之后一直负责管理李家的大小事务,但李渊却一直没有给她当家主母的名份。而这万氏也是性情恬淡、宠辱不惊。她自己也有一个儿子,是李渊的第五子李智云,此时正与李渊长子建成、四子元吉同在河东老家。 返回厢房后,世民问:“两位姑娘,无垢安排的可还妥当?还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二少奶奶安排得非常周到,不劳二公子费心了。”子仪对世民很不友善,还记恨着他昨晚的行径。 世民没有理睬她挑衅的态度,环顾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目光落到了春华的身上,“无垢只安排了你一人在这儿伺候?” “是。”春华答道。 “你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两位小姐,去把秋实叫来,就说我说的,让她来这里当差。” “是,奴婢这就去叫秋实。”春华说着转身出去。 “谢谢二公子。”子轩见他这般细心地为她姐妹着想,由衷地感激。 “子轩姑娘不必客气,姑娘知书达理,世民自然要以礼相待。至于那些刁蛮任性的,也不必去理她……”说着,他瞟了子仪一眼,唇角带着一丝讽笑。 “你说谁刁蛮任性……”子仪气结,这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一句话都不肯让她。 “那世民就不耽搁姑娘休息了。”他打断她,礼貌地向子轩行礼,转身走了,完全无视子仪的存在。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子仪忿忿道:“这什么人嘛!粗鲁、蛮横、没礼貌!” “姐,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呀?你和他才刚认识,怎么像有八辈子的世仇似的?”子轩不解。 “有些人不用认识太久,就知道什么样了。你没见他昨晚硬生生地把我拎上马,还骑那么快,我屁股都被颠成八辬了。”子仪仍嗔怒地瞪着门外,其实早已不见他的身影了。 “就为这事?姐姐不必那么计较,他武功超群、豪爽侠义,不像现代男孩那么绅士、温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子轩劝着姐姐。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我知道他是你的偶像,在你眼里,他什么都好。行了,行了,别再讨论这个烂人了。咱们去看看这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子仪不能跟子轩说他昨天在马上戏谑她的事,因为这对于子仪来说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只得转换话题。 ☆、第七章刘文静定计 世民安顿好了那两姐妹,与李进策马来到了晋阳大狱。世民大步走了进去,李进忙塞了银子与那看管的士卒,在外面候着。 “刘世叔。”世民与那大牢里的人行礼。 只见那大牢中的人,白衣素服,却难掩豪杰的气魄。此人正是原晋阳令刘文静,因为有个倒霉的亲戚——李密正在瓦岗寨如火如荼地造隋朝的反,才被下了大狱。 “世民,何时回的晋阳?”刘文静见世民来了,忙站起身来。 “昨日刚回来。”世民于是把见柴绍的情形与李渊打算暂缓起兵的意思说与他听。 刘文静喟然道:“令尊一向行事谨慎,才使得他在大隋官场上得以保全。只是起兵之事则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正所谓‘先发制于已,后发制于人’呀。” “小侄也这般认为,刘武周攻占汾阳宫,我们借口平叛,招兵买马,这是难得的机会。但这兵马为了起兵已交给长孙顺德、刘弘基带领。他二人皆是隋宫廷宿卫军官,为逃辽东兵役而投靠了家父,属朝廷叛将。时间一长,难免引起王威、高君雅的疑心。而家父此时犹豫不决,又不听我的劝说,这如何是好?”世民说着,那轩昂的眉微皱着,拧出了个川字,他这一夜都没睡好,也没想出办法说服李渊。 刘文静思忖了一会儿,说:“也许有个人能帮得上忙。” “谁?” “晋阳宫监裴寂。” “他靠得住吗?” 刘文静背起手踱步,“当年,我与他畅谈过天下大事,他亦是想有所作为的。况且,他与令尊交情匪浅,定能想出办法劝说令尊。” 世民恍然大悟,“多谢刘世叔指点,事不宜迟,世民这就去想办法拉裴寂出山。” “快去吧。”刘文静说。 世民转身要走,又转了回来,“刘世叔请再多坚持几日,世民定想办法尽快放刘世叔出去。” 刘文静大笑,“这算得了什么,大事若成,别说这小小的牢房,就是晋阳也是关不住刘文静的。” 二人会心一笑,世民走出了牢房。 一连几日在李府的生活,好吃好喝,但子仪却觉得好不无聊。这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能随便出去逛街的,更别说下个饭店、唱个ktv了。子轩还真呆得住,她跟着春华、秋实学习穿唐朝的衣服、化唐朝的妆、梳唐朝的头发、绣唐朝的鞋帮,一心扎根唐朝的决心看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子仪才不想跟她们掺和,一个人在府里闲逛,那一个个的“回”字形院落长得都一个样,也没什么好看的。逛着逛着来到了府里的后花园,这园子虽大,却没有人,许是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主人又没时间来。亭台楼阁、繁花似锦,假山下边还有一汪春水,里边许多锦鲤争相游着。 景色虽好,但对于来自现代的子仪却没什么吸引力。她百无聊赖地折了根柳枝,拍打水面,吓那些锦鲤取乐。 “那些鱼跟你有仇吗?” 子仪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那假山半腰一平坦处,李世民正侧卧着,一只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干嘛偷看我啊?你是偷窥狂吗?”子仪凶巴巴地说。 世民不慌不忙地起身下山,“是我先在这里小憩,你扰了我的清梦,还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子仪说不过他,气得柳眉倒立。 世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越靠越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更美。” “哈!”子仪反守为攻,也朝他靠近,不闪不避地看了回去,“难道李二公子是对我有兴趣,想讨好我吗?” 世民本想吓吓她,没想到她却不怕,而且一个姑娘家竟能说出一个男人对她有兴趣这样的话,看来真不是中原女子,“只可惜我从不会讨好别人,要不你教教我?” 子仪心想,这倒是个机会,若他能带我出去逛逛岂不是好事,便说:“那要看你想讨好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哦?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世民翩然一笑,风轻云淡。 “要是女人嘛,自然好办,带她去逛逛街,给她买喜欢的东西;要是男人,就要费点心了,可以约他打个麻将,哦,麻将是我们那儿一种赌博的玩意儿,然后,故意多点炮,输点钱给他,我们那儿都是这么巴结贪官的。所以讨好女人更容易一些。”子仪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世民听她说着,心中豁然开朗,这些天一直想着如何打开裴寂的关口,竟因她无意中的话有了主意,高兴地握住子仪的双肩,“太好了,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子仪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也听不懂他说什么,懵懂地问:“我帮你什么忙了?” 世民这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松开手,重新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没什么,不是说讨好你吗?带你去逛街,怎么样?” “真的假的?”子仪瞪大眼睛。 “去不去随你。”世民说完,转身就走。 他怎么总是这样?子仪生气,但机不可失,忙追着他跑去,“去,去,怎么不去?李二公子想讨好我,我怎么能不赏脸呢?” 世民走在前边,心中觉得好笑,分明是她闲得无聊,非常想出去,偏说得好听是给他面子。 世民陪着子仪逛街,李进牵着一匹马在后边跟着。隋朝的商业街虽没有现代的大商场、步行街那么气派,但也是很繁华的,衣、食、住、行的各种用品应有尽有。子仪是这家绸缎庄逛逛、那家首饰店瞧瞧,眉开眼笑,非常开心。不过她不敢说要买什么东西,毕竟现在属于寄人篱下,吃李家的、穿李家的,再说她也拿不准李世民的心思,怎好开口,就过过眼瘾吧,怎么说也比闷在府里强。 正想着,只听世民说:“喜欢什么?我买来送你?” “真的吗?”子仪心里乐开了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然,你没看见满街的男子都在用羡慕的眼光看我?”世民笑的得意,“能与如此美人同行,怎不羡煞旁人?不买点礼物怎么讨好美人?” “那要看我有多美,让李二公子花多少钱才不算亏呀?”子仪一双妙目古灵精怪地转着。 “以姑娘的美貌,就是买下整条街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知姑娘用什么来回礼?”世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子仪心想,怎么?**我呀?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别以为送点礼就让我以身相许,这有钱的公子哥,还真是古今都一个样! “回礼呀?”子仪作冥思状,“那就再给你个机会,下次再陪我逛街吧。” 世民双眉一挑,唇角一勾,“乐意奉陪!”这姑娘还真与众不同,不羞涩、性格又爽朗,比起那些做作的大家闺秀有趣得多。 子仪东瞧西瞧的,也不想选太贵重的东西,忽然看见一枝蝴蝶双飞的银制发簪,觉得十分可爱,“我要这个。” “好。”世民爽快地说。 “还有这个。”子仪又拿起旁边的锦绣团花银簪,“这个给子轩。” “姐妹情深,自当成全。”世民笑答。 接着就是李进的活儿了,验货、付钱、打包…… 子仪蹦蹦跳跳地回到厢房,推开门,“子轩,别绣鞋帮了,你看这个好看吗?” 子轩抬眼望着姐姐手里的两枝银簪,“好看,哪儿来的?” “李世民送的!”子仪得意地说,把给子轩的那枝插到她头上,“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他怎么突然想起送东西?”子轩摸着头上的银簪。 “他想讨好美女,就给他个机会呗。”子仪笑着把自己的那枝也插在了发间,“他带我去逛街,说买个礼物给我,当然,我是不会忘了你的,就让他也买了一个给你。” 正说话间,敲门声响起,子仪开了门,姐妹俩都吓了一跳。 只见春华和秋实带着一众小丫鬟搬了好多东西进来,有胭脂水米分、有玉镯、有绸缎、有香曩…… “这是怎么回事?”子仪吃惊地问。 秋实说:“小姐,这些是李进刚刚送来的,都是小姐今天在街上看过的东西。二公子吩咐他,只要小姐看过的,都要买下来。我们是奉二公子之命,把这些东西给小姐送过来的。” “什么?我随便看过的东西他都买了?他有病啊?”子仪杏眼圆睁,“我没回礼给他的。” “姐姐!”子轩见她当着丫鬟的面说李世民有病,忙拉她的袖子提醒她。 秋实恭敬地答道:“二公子说了,不用姑娘回礼,说姑娘今天帮了他大忙,送这些东西是应该的。” “那我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呀?”子仪据理力争。 秋实笑答:“二公子说了,姑娘用不完可以送子轩姑娘,也可以打赏下人。” 子仪咬牙切齿地说:“他倒是想得周到,那我把这些全打赏给你了。” 秋实终于慌乱,忙跪下,“秋实不敢,秋实侍候姑娘不周,怎敢受姑娘如此厚赏。” ☆、第八章晋阳宫行 子轩上前解围,说:“姐姐,别为难下人。秋实,你带着她们下去吧,就说子仪姑娘谢过二公子了。” “你……”子仪见丫鬟们放下东西退了出去,生气地看着子轩,“你怎么就替我收了?明儿他要是因为送我这些东西,就想跟我春宵一度,你替我拦着?” 子轩笑了,嘴角边绽出两个小酒窝,“什么‘春宵一度’,你也说得出口?” 子仪不知自己又哪儿错了,“你不是说在古代,说话要文绉绉一点儿吗?” 子轩道:“文绉绉一点儿是没错,但古代的女人也要矜持一点,‘春宵一度’就是‘**’,哪有古代女人会把这种事挂在嘴上的?” 子仪不好意思起来,“谁知道古代那么多规矩?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万一李世民和那些现代的富二代一个得性,那我怎么办呀?” 子轩缓缓地说:“刚才秋实不是说了嘛,他是因为你帮了他的忙,才感谢你的,哪就像你想的那样?你到底帮了他什么忙?” 子仪想想,也许子轩说得对,但她到底帮了什么忙,她自己也不知道。于是把今天在后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子轩说了一遍。 子轩理着思绪,回忆着历史记载,“这么说,他是要讨好某个人,而且很急的样子,你跟他说了打麻将的事……我也许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很可能是裴寂。” “裴寂是谁呀?”子仪问。 “晋阳宫监,晋阳起兵的四个核心人物之一。”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子轩就跟秋实一起去给万氏请安,之后再去长孙无垢那里聊几句。这些礼数,子轩都做得很好,与长孙无垢相处也十分愉快。可子仪却不喜欢长孙无垢,觉得这个人死板又无趣,所以很少去她那儿。 春华煮了茶给子仪,子仪百无聊赖地喝着。隋朝的茶是把茶饼敲碎,用水煮沸的,没有现代的茶好喝。即使在现代子仪也不是很喜欢喝茶,她出生在美国,所以更喜欢咖啡。 “子仪小姐,二公子来了。”春华话音未落,李世民已大步走了进来。 子仪瞟了他一眼,“二公子怎么这么有空啊?哦,对了,二公子一定是昨天送了东西又后悔,来要回礼的吧?”。 世民似乎很急,“我是怕你无聊,带你出去玩的。”说着把一顶帽子戴在子仪头上,只是这帽子有些奇怪,从帽檐垂下长长的白纱至小腿处,将子仪整个身体罩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玩意儿?”子仪对这莫明其妙的东西很是抗拒。 “这个是幂蓠,是怕贵族女子出门给人看到才做成这样的。”世民解释道。 子仪看着这奇怪东西,“那昨天怎么不戴?” 世民已有些不耐烦,“因为今天要去的地方比较特别,要穿得正式一些。” “去哪里呀?”子仪问。 世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起她就往外走,“去皇帝的行宫。” “啊?喂,我没说跟你去呀!”世民不理她的反抗,拖着她往外走,将她抱上马,与李进一同策马而去。 子仪在马上一阵颠簸后到了一个很大的园子,屋顶都是明黄色的,估计这就是李世民说的皇帝的行宫。 世民拉着她进了一间很华丽的房间,一个五十来岁,身材瘦小却目光炯炯的小老头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世民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看裴叔说的,是怪小侄不常来探望?”世民恭敬地说着,一手拉着子仪进了屋。 两厢坐定,裴寂命人上了茶。世民喝了一口茶,说:“裴叔,小侄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世民有何事用得上老夫尽管说。”裴寂缕着胡须。 世民拉子仪站起来,“是这样的,小侄近日得了一位难得的美人,令世民惊为天人,想纳为妾室。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世民年少,孤陋寡闻。所以想起了裴叔,您管理的晋阳宫中尽是为皇上广选的天下美人,自然见识广博。所以想请裴叔帮着相看相看,她可算得上是美人?” 裴寂大笑,“原来如此,老夫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令贤侄如此动心?可否请姑娘摘下幂蓠?” “什么?我……”子仪见裴寂看向自己,才明白他们嘴里说的美人就是她杨子仪。这算什么嘛?李世民从来没跟她表白过,就直接决定娶她?而且没问过她的意见,倒先问别人的意见…… 子仪正想着,世民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替她摘下幂蓠,冲她使了个眼色。这家伙好像在计划着什么,需要子仪配合,于是子仪不再作声。 裴寂定睛看了子仪足有半分钟,看得子仪心里直发毛,裴寂的一双小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哎呀,世民,你从哪里寻来这样一位美人?老夫见过宫中的妃嫔、宫女甚多,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 世民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好像他收藏的一幅名画经专家鉴定为真迹,高兴地说:“如此甚好,那择日我娶她过门,裴叔定要来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贤侄纳个妾都要摆喜宴,看来是喜欢得紧。”裴寂揶揄地笑看世民。 “裴叔要来,还要请裴叔当个媒人呢。子仪是我路上救的,她又不是中原人,我们也没有媒人。”世民说。 裴寂见世民如此看重自己,也不推辞,“好说,好说,定让贤侄如意便是。只是贤侄要娶就尽快娶,此等美人若让皇上知晓,恐怕世民你就娶不到了!”裴寂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又喝了杯茶,说了些闲话,世民说:“裴叔,世民近日正苦练棋艺,每每听父亲大人说裴叔棋艺甚高,可否指点世民一二?” “这有何不可?”裴寂命人端上棋盘,又命两位宫女带子仪出去逛逛。 “裴叔,闲玩无趣,咱们出些彩头?”世民说着,唤站在身边的李进。李进捧着一盘黄金来到裴寂面前。 裴寂见世民出手阔绰,自己一个做长辈的也不好推辞,总不能说自己没钱赌不起大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只盼自己别输太多。 子仪跟着两位宫女到晋阳宫中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原来这两位宫女一位姓尹,今年二十二岁;一位姓张,年方二十岁。她们都是十几岁就入的宫,模样也都俊俏得很,只是皇帝杨广的女人太多,忽略了她们,至今仍是普通的宫女。 “哎,我们哪有妹妹你这般好命,被李二公子看上。我们姐俩恐怕是要老死宫中了。”尹姓宫女说。 张姓宫女忙接道:“就是,皇上在江都,把我们扔在这晋阳,根本就记不得我们。” “那你们干吗不出宫?皇上既然不喜欢你们,就改嫁呗。” “改嫁?!” 子仪一语惊起千层浪。 “怎么能改嫁呢?皇帝的女人是不能改嫁的。” “这宫进得容易,是出不去的。” “一看你就不是中原女子,这都不知道。” ……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子仪……肚子疼。对,肚子疼,子仪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饭后一小时左右必上厕所。可今天,一早就被李世民拉到这儿来,所以,还没去呢。 “两位姐姐,厕所在哪儿?”子仪一脸痛苦地说。 两个宫女见状立刻明白,‘扑噗’一笑。 “就在那边,妹妹快去吧。”张姓宫女用手指给子仪看。 “等一下,这个给你。”尹姓宫女递过一个锦囊。 子仪打开一看,是一个竹削的小片:“这是什么?” 两宫女又是‘扑噗’一笑,“这都不懂?这是厕筹啊。不然如厕后,用什么刮去秽物?” “什么?你们用棍儿刮?没有手纸吗?”子仪惊讶地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这次换作两位宫女惊讶,“纸是只有皇上和后妃才能用的,我等如何能用?妹妹用过纸?” “我的妈呀!”子仪肚子疼得厉害,不想再与她们废话了,只得抓起那小竹片,冲向厕所。想想自己从现代带来的手纸用完之后,就只能用这玩意儿,真是哭的心都有。 裴寂与李世民下棋,竟连续赢了三盘,而且每次都是险赢,连裴寂自己都不敢相信。心想:听李渊说他家二小子棋下得不错呀!怎么竟连输了我三盘?也许是今天我的运气极好。 只见李世民带来的那盘黄金输得只剩下一少半了,裴寂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正在此时,只听李世民叹了口气,裴寂怕他不玩了,赶紧说:“怎么了?世民,不是输几盘棋就唉声叹气了吧?来来来,这盘老夫让你几目便是了。” “裴叔,看来世民近日心情不好,影响了棋艺,否则,断不能输得如此之惨。”世民愁眉苦脸道。 裴寂十分诧异,“心情不好,贤侄抱得美人归,怎还会心情不好?” 世民说:“不知头落何日,心情怎能好?” 裴寂不想李世民还有性命攸关的事,“此话怎讲?” ☆、第九章算计李渊 世民娓娓道来:“裴叔你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皇上因为‘马邑之战’失利要处罚家父,只是后来又不了了之。当今皇上性格多变,正是君心难测,这次我李家侥幸逃过一刧,不知下次还能这般幸运吗?况且外边都在传李姓当王,右骁卫大将军李浑已经因此而被满门抄斩了。而当今之世,隋失其鹿,群雄竟逐,家父手握重兵,竟不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小侄劝家父或为自保或为成就一番事业都不应固步自封,无奈家父犹豫不决,所以小侄甚是苦恼。” 裴寂这才明白,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什么请我当媒人,输钱给我,原来都是为了拉我造反呀!可转念一想,隋朝灭亡是迟早的事,自己和刘文静就曾议论过此事,刘文静说:“李世民非寻常之人,其胸襟豁达酷似汉高祖,天纵神武如同魏武帝,虽然年少,却是命世之才!”看来刘文静还真没走眼,这小子是个做大事的料。而他爹李渊家世雄厚、兵源丰足,若助他一臂之力,日后岂不就是开国功臣?于是对世民道:“没想到贤侄小小年纪竟有这番雄心壮志,老夫定当鼎力成全。我与令尊交好,甚是知晓他的性格,此事恐不能直言相劝,要另谋良策,给他烧把火,让他早下决心……” 世民终于松了口气,“那就有赖裴叔了。” “你放心。”裴寂心里已有打算。 离开晋阳宫时,李世民满脸的得意,轻快地抱子仪上马,子仪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搞定了裴寂,可是他竟这般利用自己,实在是可恨。 回去的途中,世民不再与李进策马狂奔,而是悠闲地慢慢边驱马边看风景,子仪自从认识李世民,好像还没见过他如此轻松,他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但一想起他这轻松是怎样得来的,不免觉得可气,“喂,你要讨好的人就是裴寂吧?” 世民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裴大人的名讳?” “听子轩说的。”子仪没有注意到世民的警觉。 “令妹如何得知?”世民不露声色地继续追问。 子仪大大咧咧地答道:“子轩她历史学得好。” “历史与裴大人有何关系?”世民继续问。 “历史……”子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冒失了,“历史……那个……其实子轩……她……很有学问,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反正她很厉害,她什么都知道。” 子仪发现她编瞎话的水平远不如妹妹,而且她结巴得更严重。又一想,不对呀,自己是要向他兴师问罪的,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你要讨好谁,我不管,但你为何要利用我?” 世民见状,吩咐了李进先行回府,带着子轩到一处无人的树林中,那**正好,绿树掩映。世民与子仪在一棵大树旁下了马。 世民问:“何来利用之说?” “你说什么纳我为妾,还不是利用?我还没结过婚呢,你就这么败坏我名声?”子仪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态势。 世民笑着说:“我没有扯谎,我是真的想纳你为妾,你若在乎名声,嫁了我不就得了。” “你说什么?”子仪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你才认识我几天呀?就要娶我?” “平常的夫妻一般是要成亲当天才第一次见面,我已经认识你十几天了,算是长的了。”世民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子仪觉得不能理解古人的理论,“不是……你喜欢我什么呀?” “刚才裴叔的话,你也听见了,哪个男人会对你不动心?”世民说着,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子仪吓了一跳,她挣扎了,但挣不过,这个男人太强势,眼见他火热的唇覆上她的,子仪觉得心跳得好快。他霸道地迫开她的唇齿,纠缠着她的舌,她竟忘了反抗,任他尽情肆虐。子仪只觉耳中嗡嗡地响,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逐渐抽走,她被动地承受着他的进攻,身子绵软,毫无招架之力。他像是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吸走似的,子仪瞬间觉得如同触电一般,一颗心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在子仪觉得快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子仪双颊通红,大口地喘气,怒目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只能强娶了。”他的目光里透着不容反抗的气势,而且带着戏谑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子仪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那气势压得矮了半截,“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 “知道。”世民轻松地肯定着她对自己的看法。 这天,李渊受到了裴寂的邀请,傍晚时分来到晋阳宫。他与裴寂是老相识,兴趣相投,经常在一起吃酒。晋阳宫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吃吃喝喝全由皇帝杨广买单,岂不快哉? 裴寂照例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裴寂三击掌,登时钟鼓齐鸣,舞女们鱼贯而入。李渊好不高兴,一杯酒下肚,再见那些舞女个个千娇百媚。此时,裴寂唤来两个宫女为李渊把盏。那两个美若天仙的宫女提着一壶新酒到李渊跟前,一个执壶倒酒,一个端杯奉上。李渊接过美酒,一饮而尽,更是高兴,“你二人叫什么名字呀?” 那年长的一个福身道:“奴家姓尹,名姝华。” 后面的那个道:“奴家姓张,单名一个菁字。” “好,好……”李渊说着,只觉头有些晕,身上一阵阵发热,奇怪,今日这酒劲这么大…… 裴寂看着醉倒的李渊,对那张、尹二位宫女道:“你二人扶留守大人去里间休息,好生服侍。” 见她二人已扶李渊进去,裴寂命人撤下酒席,并亲自处理了那壶下了春药的酒。这李渊性格谨慎得很,来晋阳宫这么多次,从未有僭越之处。要不给他下点药,他如何敢动皇帝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李渊听见门外树上的鸟儿啼唱,甚是好听,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有些酸软,但精神还好。只是这帐子太过华丽,有些眩目,明黄色虽是高贵但太过耀眼……明黄色?李渊噌地坐了起来,再看身边两位美女玉体横陈,睡得正香,正是昨日把盏的两位宫女! 天啊!自己竟酒后乱性,上了龙床,还睡了皇帝的女人!李渊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急忙捞起衣服就往外跑。 跑到外间见无人,忙穿好衣服,稳了稳心神,去找裴寂算账。 来到园子里,只见裴寂正一个人悠然坐在湖边喂鱼。李渊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怒道:“裴寂!你想害死我呀?” 裴寂不慌不忙地起身笑道:“唐公何出此言哪?” “你……”李渊气得直瞪眼,“我问你,那两个宫女怎么回事?” 裴寂一脸无辜地说:“唐公昨日大醉,要那两个宫女侍奉,裴寂哪能不成人之美?” 李渊着实不记得昨日醉后做过什么,有些心虚,“那你也得拦着我呀,这等僭越之事,若被皇上知晓,我李家岂不满门抄斩?” 裴寂不屑道:“哼!皇上,这如今四方英雄逐鹿中原,他老人家还流连在江都不归。还有几人知晓皇上?” 李渊正色道:“裴寂,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子,何出此大逆之言?” 裴寂心想,你就装吧,你家二小子干的事,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唐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皇上三征高丽、开凿大运河,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这大隋是迟早要亡的。您上应图谶、下合民心、手握重兵,二郎又筹划已久,何不早图大业?且莫让那瓦岗寨的李密捷足先登。” 李渊这才明白,得,让自己儿子和这位老朋友合伙算计了。但裴寂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打动了李渊,民间流传童谣:“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谁道许!”就是预言杨氏将亡,李氏将兴。他李渊姓李,那李密也姓李,而且瓦岗寨的势力正在壮大。兵贵神速,再不起兵,真的有可能让他人抢先占领关中,大事休矣。 李渊一出晋阳宫,正碰见王威、高君雅来汇报军务。李渊奇怪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一大早在晋阳宫?问过才知是世民告诉他二人的,气得七窍生烟,这死孩子为了逼他爹起兵,不惜让皇上的耳目得知他爹留宿晋阳宫!真是没什么他不敢干的了! 回到家,急招世民来书房,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你跟你裴叔干的好事!连亲爹都敢算计!” 世民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说:“父亲大人,孩儿也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孩儿怕父亲坐失良机,抱憾终身啊!” 李渊此时经过裴寂的劝说已知世民说得有理,做做样子罢了,不然怎么下得了台。只是气他用此等手段算计自己,可又一想这小子胆大心细又有如此魄力,真是虎父无犬子,又自豪起来,毕竟谁家孩子成器,做父母的不高兴,于是故作无奈地说:“罢、罢、罢,今日破家亡身由你,化家为国亦由你!” ☆、第十章做我的女人 这几天世民的心情真是好的很,父亲终于听劝起兵,大家都紧锣密鼓地张罗了起来。裴寂拿出晋阳宫的积蓄作为起兵的资金,正是拿皇帝的钱造皇帝的反。尚在狱中的刘文静再出奇招——帮李渊起草了一份假诏书,说皇上准备第四次征高丽,命太原、西河、马邑、雁门四郡二十岁至五十岁的男子年底都得到涿郡集合,违令者斩! 这份假诏书的内容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四郡的大街小巷,李渊假模假式地带着王威、高君雅到处辟谣,但“无奈”越描越黑。弄得民怨沸腾,反隋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世民领着长孙顺德、刘弘基加紧练兵,起兵的大幕拉开,前奏业已响起。 还有一件事令世民很开心,那就是子仪似乎已默认了嫁给他这一事实,这些天忙完正事,一有空儿世民就去找子仪。她每次都大方地跟他走,无半点扭捏之态。他们或是在后花园里花前细语,或是在密林间策马奔腾。子仪还给他跳了很多他没见过的舞蹈,听她说有的叫伦巴,有的叫恰恰,有的叫桑巴,还有的竟然叫斗牛、牛仔,一个比一个好看。子仪从现代带过来的红色舞裙和舞鞋,他更是没见过。一次他对她说:“我收回以前说的一句话,你生气时不好看,跳舞时才好看。” 子仪上前搂住他的脖子,“那你是喜欢我呀?还是喜欢长孙无垢啊?” 世民搂紧她的腰,“还没过门就这么善妒啊?” 其实子仪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销魂的一吻。子仪有过几个男朋友,当然也会拥抱、亲吻,但却只有甜蜜,不曾销魂。李世民这男人还真不一般,这一吻,就让她好几天睡不好觉,黑眼圈都出来了。 这样大张旗鼓地出双入对,子轩当然看得清楚。这一日,子仪哼着歌从外面回来,就被子轩拉到桌前坐下,她要好好跟姐姐谈谈。 子轩盯着子仪看了半天,满面红光的,恋爱中的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姐姐,你是不是在和李世民谈恋爱?” 子仪不太高兴妹妹的态度,“是又怎样?” 子轩一脸严肃地说:“姐姐,我们可是来自1400年后的人!” “是,可是我们已经来了,不是吗?还回得去吗?”子仪沉着脸,“你告诉我,我们要回去,只能等他死了,从他的墓穿越回去。他今年才18岁,跟我一样大!也许他还没死,我先死了!既然要在这里过一辈子,难道我一辈子都不嫁人,孤独终老?” 子轩知道姐姐说得也对,语气放缓了些:“姐姐,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就不能嫁个普通人吗?他是要当皇帝的,而长孙无垢注定是他的皇后。你嫁给他就是嫔妃,可是他若有个来自1400年后的嫔妃,那不是改写历史了吗?如果唐朝的历史被改写了,那么怎么会有后面的宋元明清,更别说现在的中国。如果没有现在的中国,又怎么会有你我?如果历史错位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时空还存在吗?我真的不敢想象!” 子仪知道她有她的道理,但不觉得有她说的那么严重,“我做个嫔妃就能改写历史?你也太看得起你姐姐了。再说不还有你吗?你不会随时提醒我不去做改写历史的事?而且……我不嫁他恐怕也不行……他说我不嫁,他就……强娶。”子仪越说声音越低,说到后面不免羞红了脸。 子轩见此景,知道此事是劝不得的了,叹了口气,问:“他很喜欢你?” “嗯。”子仪低着头答。 子轩说:“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祝你们幸福了!” “这才是做妹妹应该说的话。”子仪开心地笑了。 子轩还有些不放心,“不过,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能改写历史。” “我知道了,一切都听你的。”子仪笑得灿烂,仿佛是一朵绽放的桃花。 子轩嘱咐道:“那你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以后会当皇帝的事,包括他本人。你也知道,他是老二,他还有个哥哥叫李建成,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如果你要是说他以后会当皇帝,会害死他的。” 子仪拉着妹妹的手,爽快地答应:“知道。我都要嫁给他了,怎么会害他去死?” 子轩笑了,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真没想到,唐太宗竟然要成为我的姐夫了。” 有了妹妹的祝福,子仪的心更是如沐春风般地幸福。这一天,世民约她去山上游玩,她开心地打扮着,又不停地问子轩好不好看,直到子轩说已经美得不能再美了,她才肯出门。 已进入五月,夏天温和的风从耳边吹过,好不惬意。他二人共乘一骑,飞驰着,身后洒下一路子仪银铃般的笑声。 “世民,你娘一定是个大美人,对吧?”子仪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这么英俊,既然不像你爹,那就只能是像你娘了。” 子仪还真是大大咧咧、口无摭拦,这不等于变相说李渊丑嘛。不过世民有时倒真觉得自己就是喜欢她这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性格。也许是见惯了心思缜密的人,觉得和她在一起是那么地放松。 山里的天气正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阴云密布。不一会儿竟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将他二人浑身淋透。 “世民,怎么办哪?”子仪焦急地问。 世民道:“别怕,我经常来这山里打猎,前边有个山洞,里面有我以前放的柴草。我们先去避避。” 果然,没多远就到了世民说的山洞。世民铺了些干草给子仪坐,又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柴。 世民打理好一切,回头看子仪。她正在用那纤纤玉手理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滴水顺着她的脖颈向胸前流去。那轻薄的夏装被水浸透,贴在她身上,玲珑凹凸的曲线已昭然若揭。世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左突右冲地想找个出口冲出去一般。 他走过去,一把揽过子仪,疯狂地吻她,一只手不老实,向胸前袭去。修长的手在她细腻的米分白色肌肤上反复游走,带起一阵阵颤栗的火花。 子仪推他,但越推他越加重力道搂紧她。直到他放开她的唇,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耳垂,子仪喘息未定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唇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子仪,我想要你,做我的女人吧。咱们先洞房,后成亲。” 子仪只觉得浑身瘫软,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男人总是有本事让她无法思考,任由他予取予求,任由他带领,一起沉溺在这激情之中……当世民贯穿她身体的那一刹那,子仪疼得浑身颤栗,但她的心却充盈着幸福。 是的,她是那么地喜欢他,喜欢他的精明,喜欢他的果敢,喜欢他的霸道。她不再后悔来到古代,因为她遇到了一个这样出色的男人。子轩说她认为李世民是中华五千年来最优秀的人,现在子仪完全认同妹妹的观点。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就该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杨子仪,要以最美的姿态站在他身边,成为他最宠爱的女人…… 山洞外,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一颗水滴顺着绿色的叶片缓缓滑落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它就像是一颗钻石,从天而降。 山洞内,**旖旎,子仪躺在世民的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 “这是什么?”世民觉得她胸前挂着的那把破钥匙,实在与美人不相衬。 “这是我家的门钥匙。”子仪从他手中抢过,心想,这个可不能给你,万一哪天在古代混不下去了呢,这可是回现代的必须之物。虽然,十年二十年之内是肯定用不上。 世民问:“你家到底在哪儿呀?等我忙完了,亲自去向你爹提亲。” “我家,在美国。很远,很远……”子仪怀念在美国的日子,因为那时她和父母在一起,有个完整的家,“从这里一直向东走,遇到一片大海,那是太平洋,太平洋的那一端就是我的家。不过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跟着二叔,也就是子轩的父亲一家人一起生活。” “哦?我记得子轩不是说美国要一路向西,比拂菻还远吗?”世民淡淡地说。 子仪猛然惊醒,怎么又说错话了,多这嘴干吗? “啊,哈哈……”子仪心虚地笑着,“怎么走都能到,反正地球是圆的嘛。” 子仪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此时的人们尚不知道地球是圆的。 “咱们回去吧,天都晴了。”子仪怕再说错话,无心再与他缠绵。 他们回到李府,天色已晚,世民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这一晚,李府东院正房长孙无垢的房间,春华说:“禀二少奶奶,今天子仪姑娘又跟二公子出去了,天黑才回来。” 这一晚,李府世民的书房内,秋实道:“禀二公子,子轩姑娘每日还是学些女红,不见与什么人联系。” 这一晚,晋阳副留守王威的府上,高君雅正冲着他咆哮:“李渊一定预谋造反,他招的兵都交给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他的儿子李世民经常去狱中探望刘文静;而他自己居然敢夜宿晋阳宫!皇上远在江都,我们已来不及禀报了,先抓了李渊再说!” ☆、第十一章晋祠风云 晋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下雨了,庄稼都在太阳的曝晒下垂头丧气,直不起腰。前些日子世民与子仪赶上的那雨,是近来唯一的一场雨,又下在山中,对庄稼无益。副留守王威、高君雅请李渊去晋祠祈雨,以求苍天恩泽百姓。 李渊近日一直忙着起兵的准备,此时还不想与这两个皇帝的耳目撕破脸,只得应承下来。 几日后,晋阳乡长刘世龙向李渊汇报,他发现王威、高君雅的亲兵这几日在晋祠进进出出、神色诡异。李渊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命世民带领驻扎在兴国寺的新兵早做准备。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五日,李渊沐浴更衣,准备到晋祠祈雨。世民已于前一天夜里在晋阳城门安排了伏兵,并在晋祠附近安排了重兵,分别由刘弘基和长孙顺德带领。自己则跟随李渊,寸步不离。 这天一早,子轩就唤子仪赶快起床,说今天会有好戏看。支开春华、秋实,两人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来到晋祠,趁众人还未到之时,冒充香客,混入晋祠,藏在香案下面,躲过了来清场的官兵。 待官兵走远后,她们悄悄出来,藏到了大殿正中的雕像身后。 “这是哪位神仙?”子仪指着那巨大的雕像,悄悄问子轩。 “他不是神仙,他是唐叔虞。”子轩说,“他是周成王的弟弟。传说成王与唐叔虞小的时候玩耍,拿一片桐叶,说:‘我用这个来封你。’正巧被周公听到,周公说自古君无戏言,于是就真的把唐叔虞封在晋地,也就是现在的太原这块地方。这个故事叫‘桐叶封弟’,这晋祠就是为了纪念唐叔虞所建的。” 子仪点点头,“哦,是这么回事。那咱们今天到底来这儿看什么好戏?” 子轩正探着头往前看,一边答道:“来看王威、高君雅怎么死的。” “子轩姑娘果然博学多才呀!”子轩被身后李世民的声音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正对上他那张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脸。 “只是,姑娘怎么知道王威、高君雅今天会死?”他蹲下来,一双鹰隼利瞳带着湛湛寒光,看着子轩,仿佛她是猎物一般。 “你干吗呀?别吓着她!”子仪见李世民一副像是要吃了子轩的架势,忙拉他站起。 子轩拍拍屁股,哆嗦着站起来,“二公子谬赞了,我哪有什么博……博学。不过是从小学过算……算卦,算出他二人命……命不久矣。” “哦?那你可算出他二人因何命不久矣?”世民挣开子仪的手,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子轩。 子轩觉得那眼神仿佛要将她身上扎两出个窟窿来,“他……他二人私……私通突厥。” “私通突厥?”世民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如何私通突厥?” 子轩觉得自己在他的逼视下快喘上不来气了,“与**……里应外合,攻……攻打晋阳。” “什么时候?” “两天之后,**大军就到。” “要是到时不来呢?” “二公子取子轩的项上人头。”这个子轩是有把握的,这些历史都在她心里装着呢,李渊运气出奇的好,以王、高二人私通突厥为名将他们逮捕。**却出奇地配合,真的在两天之后就攻来了。 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头看向子仪,她茫然不知所措,一看便知毫不知情,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看完了戏,就早点回去。”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神情错愕的两姐妹。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渊身着华服,左右是王威、高君雅两个副留守陪同缓缓走进晋祠。而此时的李世民正跟在他们身后,气定神闲,像是逛街一样地轻松。子轩在雕像后看着,对李世民佩服、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才18岁,在这紧张的时刻竟能如此淡定,这样的人要是不成大事,才是见鬼。 “子轩,他们在干什么?”子仪也探过头来问。 “祈雨。”子轩答道。 背后的剑拔弩张,却没有影响祈雨的进程。李渊按照程序上香、献爵、献三牲、献祷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李渊念完祷文,将其合起,交给旁边的司仪。只听高君雅大喝一声:“拿下反贼李渊!” 一众人抽刀直取李渊。只见世民手起刀落,电光火石之间,已取几人首级。又将一把剑扔向父亲,那李渊武功也十分了得,接过剑,与儿子并肩击退十几个人的围攻。此时埋伏在晋祠外的长孙顺得带人冲了出来,将那些围攻李渊之人尽数拿下。王威和高君雅还没还得及反应,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世民收刀,高声道:“王威、高君雅私通突厥,认罪否?” 王威已然认命,高君雅还挣扎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是你父子二人反叛朝廷,却来诬陷我们!” 李渊冷笑道:“带下去。” 看着李渊父子离去的背影,雕像后的子轩看得出神,“这也太快了吧?原来很多大事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几分钟就能扭转乾坤。” 正在这时,头上突然飘来一阵香气,子轩觉得浑身发软,眼皮直打架,倒了下去。 当子轩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发现自己正躺在晋祠的雕像后面,怎么竟睡着了?探头向前殿看去,有一些士兵正在清理留下的尸体。看来李氏父子的这次行动结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和姐姐回去了。 一转身,子轩慌了!姐姐呢?姐姐怎么不见了?这太不寻常了,姐姐向来是个靠谱的人,去哪儿她会说一声的,不可能丢下昏睡的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跟李世民走了?那就更不可能,子轩是亲眼看着李世民押着王威、高君雅走的,不可能跟子仪在一起。对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睡着了?难道是…… 子轩匆匆在后殿找了找,没有!又绕到前殿来,正碰上负责善后的李进。李进吃惊地望着她,“子轩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子轩上前抓住李进的袖子,“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没有啊。”李进更加摸不着头脑。 子轩鼻中酸涩,一串泪珠从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我姐姐丢了,麻烦你去告诉二公子。我知道他这个时候可能很忙,可是除了他,我不知道能找谁帮忙!” 李进见她哭了,心知情急,“好,我现在就去禀告二公子。子轩小姐,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我再去找找,也许就在这附近也说不定。”子轩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出了晋祠。 “姐姐!姐姐!”晋阳的街道上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凄迷地喊着,她神色焦急、四处寻找着,那是她在这个时代里唯一的亲人。 姐姐不喜欢历史,根本不喜欢这里,姐姐是因为陪着她去唐昭陵才穿越到古代来的,是她把姐姐带到这个1400年前的世界的。她一直想说对不起,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直到姐姐和李世民相爱,她这种愧疚的心情才减弱,虽然她今后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止改变历史,可起码姐姐得到了幸福,不再排斥来到古代。 可是现在怎么办,姐姐到哪里去了?从小到大,都是个性强势的姐姐在保护她,谁若欺负她,姐姐肯定叫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可是现在,在这古代,姐姐孤身一人,谁来保护姐姐?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心。如果姐姐迷失在这古代,她要怎么办?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奶奶、大伯、大伯母?她如何向还在现代的父母交待?她又如何过得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朵大朵的黑云不知何时悄悄地移到了头顶。子轩抬起头,天空像是着了重色的水墨画,一颗大大的水滴掉在子轩的脸上,混着她的泪一起从腮边滚落。一会儿,又是一滴,竟下起了大雨。不知老天是听到了李渊的祷文,还是同情子轩丢了姐姐。 不一会儿,街道上的人仿佛被大雨冲走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子轩一个人,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还执著地喊着:“姐姐!姐姐!” 晋阳城门,李世民带人冒雨前来,刘弘基赶快来到马前相见。 “刘将军,今日可有人出城?”李世民问。 刘弘基道:“今日行大事,没有二公子的吩咐,属下不敢放任何人出城。” 世民回头跟李进说:“看来子仪还在晋阳城内,给我挨家挨户地搜,一定将人找到!” 子轩觉得自己像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上飘荡,她一声声地喊着姐姐,而回应她的只有大雨滂沱。渐渐地,身上的力气也好像被雨水冲刷掉了,无力地倒在了街边。在迷迷糊糊中,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有人将她抱起,之后就昏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古朴的房间里,好像是一家客栈。嗓子生疼,身上发冷,应该是感冒了。 ☆、第十二章意外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身材健硕、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你醒了,干嘛大雨天的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呀?” 子轩看着他觉得有意思,他这人真是自来熟,好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眉间、眼底、唇边都挂满了笑容,而那笑容温暖得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似李世民一般咄咄逼人,让她害怕。 “来,起来喝点姜糖水吧,我让店小二煮的,你在发烧,应该有点用。”他说着来扶子轩起来。 子轩从被子里坐起来,欲接那碗糖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竟被换过了,心内一阵慌乱,紧紧抓住被子,遮住自己,惊恐地看着他。 那男子反应过来,笑得依然灿烂,“你不用怕,不是我换的,我找老板娘帮你换的。” “谢谢你。”子轩这才松了口气,从被子里出来,喝糖水。 “姑娘,你现在受了风寒,这糖水也只能暂时驱驱寒气。你家在哪儿呀?我送你回去,赶快找个大夫来看看。”他说得恳切。 子轩微笑地看了看他,“那麻烦你了,公子。我住在太原留守府。” 那男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幻莫测,“太原留守府?你姓李?” “不是的。我叫杨子轩,只是暂住在李家。”子轩赶快澄清,想他也许是畏惧权贵。 “也好,我这就送你回去。”他又换上了绚丽的笑容。 傍晚,雨已停。太原留守府,李世民背着手焦虑地来回踱步,一见李进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怎么样?有子仪的消息吗?” 李进满面忧色地摇摇头,“二公子,我们已经把整个晋阳城翻了个遍。” 世民紧锁双眉,“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李进道:“二公子,一个男子刚刚送子轩小姐回来了。子仪小姐最后是和子轩小姐在一起的,二公子何不找子轩小姐来问问详情?” “哦?一个男子,是谁?”李世民问。 “是……” 门开了,李进带着子轩和那男子一并走了进来。世民见她脸上不正常的红色问道:“你怎么了?” “淋了雨,受了风寒。”子轩病怏怏道。 世民吩咐:“李进,去请张大夫来。” 李进转身出去,世民又看向子轩,“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去找姐姐,可是没找到。被大雨淋病了,是这位好心的公子送我回来的。”子轩说着,无限地伤感。又向那男子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我……” “你不认识他吗?”还没等那男子答话,世民抢先问道,那鹰隼般勘透人心的目光让子轩头皮发麻。 子轩本病着,又惦记着姐姐,李世民这样的目光又一次吓到了她,“路上遇到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我应该认识他吗?” 世民哼了一声,“当然应该,他叫阿史那什钵苾,这样的鼎鼎大名,你没听说过?”于是他又转身对着那男子,面露凶光,嘴角却含着笑,“你说是吧,突利王子?” “突利王子?!”子轩一阵眩晕,怎么会是他?未来的突利可汗,他怎么会在晋阳? 世民伸手揽住摇摇欲坠的子轩,温柔地看着她,“你到底是皇上派来的,还是**派来的?” 子轩很难想象有人会把这样恶毒的语言说得这么温柔,也再一次领教了李世民的淡定,他竟把怀疑的奸细搂在怀里。眼前的一阵阵发黑,一切都好像不太真实,在昏倒前,她眼前依然是李世民那张英俊、温柔的脸,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可是,你猜错了……” 突利王子本是率兵来攻打晋阳的。几天前,为了刺探军情,突利一个人乔装进城。这天在路上刚好遇到昏倒的子轩,听她说住在太原留守府,便想利用这个机会来打探个究竟。只是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其实在他进城时就已被李世民的探子知晓。 只是当时世民并不知道突利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要攻打晋阳。今天早上在晋祠子轩跟他说**要打来,他才有所怀疑。晚上子轩又被突利送了回来,他更加坚定了他的怀疑——突利是来刺探军情的,而杨子轩不是皇上的人,是**的人。 只是有一点让世民想不明白,**派杨子轩来做奸细为何要带个杨子仪?子仪一看便知毫不知情,而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实在不适合做奸细。她只是个漂亮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深深地吸引着世民。可她现在却丢了,并且丢的十分蹊跷,在抓捕王威、高君雅的时候丢了;在整个晋阳城戒严的时候丢了;在世民忙不过来、无法分身的时候丢了。就像是插上翅膀飞出了晋阳一样…… 子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温暖的阳光照在窗前的树上,映在窗纸上形成各种明暗摇曳的影。床前放着药碗,想是昨天春华、秋实喂她吃的药。被子全都湿透了,但烧是退了,子轩慢慢坐起来,只觉得身上还是没有力气。 听到声音的秋实推门进了来,“子轩小姐,你醒了。好些了吗?昨天你病得那么重,可把我和春华吓坏了。” 子轩疲弱地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们。” 秋实一边替她梳洗一边说:“小姐你跟我们客气什么,要谢也该谢二公子去。昨天二公子请来了晋阳最好的张大夫,大夫说这病来势凶但只是风寒,多休息几天就好了。二公子昨晚来看过两回,一直问小姐醒了没。今天早上才刚刚来过,吩咐春华去做些清淡的食物给小姐。哦,对了,小姐你先坐一下,我去把药热一热拿来。” “好。”子轩虚弱地坐在桌边,脑袋有些发涨,昨天的事情是那么地不真实,竟好像是一场梦。只是姐姐真的已不在身边,才不得不让她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听了秋实的话,又想起李世民,她是那么崇拜他,他却怀疑她。昨天他那怀疑的目光,就好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她的心,既想让她死,又不给她个痛快。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用过饭、吃过药,子轩斜靠在桌边休息。李世民来了,坐在她对面,淡淡地看着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二公子关心。”子轩低着头,不肯看他,“有我姐姐的消息吗?” 世民叹了口气,“还没有。我也正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子仪不见了的?” 子轩抬起头,见他眼里充满的是关切,想来他虽怀疑自己,但却还是在意姐姐的,“昨天在晋祠,我们在雕像后看见你押着王威、高君雅离开。突然头上一阵香气扑来,我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就发现姐姐已经不见了。” 世民想了想说:“这么说,应该是有人给你用了迷药。你的意思是说,子仪不可能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带走了?” “那是一定的呀,她是我姐姐,我很了解她的。如果她要去哪儿,一定不会丢下我的。再说,她能去哪儿呀?她……”子轩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她很喜欢你,她怎么可能离开你?” “好,我继续去找。”世民起身欲离开。 “二公子!”子轩想起突利的事,“那个,突利王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是昨天在大街上第一次见到他的。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世民转过身来,阴阳怪气地笑着,“既然是第一次遇到,你那么关心他干吗?你现在病着,安心养病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瘫软在地上的子轩。我那么关心他干吗?我是在关心你呀!如果你现在杀了他,若干年后,谁来帮你平定**呀! 外面的天气艳阳高照,那天空一碧如洗,仿佛要滴出水来。树上的鸟儿啾啾地叫着,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初夏,是如此的亮丽。 可子轩的心情却似凉风习习、落叶满地的深秋。她歪在床上,名为养病、实为郁闷。她必须想个办法帮助突利离开晋阳,于公于私她都得这么做。于公,按照历史的记载,未来的突利可汗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挂了,以后他还要帮助李世民平定**,助李世民成为“天可汗”的。虽然,今天早上李世民态度恶劣,但她还是想要帮他成就唐太宗的一世威名。没办法,谁让他是那个让她无比崇拜的唐太宗李世民了。于私,突利毕竟在大街的上救了自己,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可问题的关键是,突利现在被关在哪儿呀?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突然,外面传来窸碎的声音,就在窗根儿下。 “春华,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秋实的声音。 “什么呀?”春华问。 二人小声地聊着。 “呀!这么好的口脂!你哪儿来的?”春华惊喜的声音传来。 ☆、第十三章智救突利 “昨儿万夫人赏的,我就想着拿来给你。快,在嘴上涂点儿,看看好看不?” “真好看。万夫人怎么赏你?” “昨天二公子差我去给夫人送些他孝敬的衣食,正巧老爷在那儿。老爷正高兴,说抓住了突厥的什么王子。老爷一高兴就给万夫人买了好多的胭脂水米分,夫人就随便赏了我一个口脂。” “啊?突厥王子?你说突厥的王子会长什么样啊?” “哦?小丫头,思春了吧你?长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呀?现在押在柴房,明儿就问斩了!” “秋实,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哈哈哈…” 两人一阵笑闹。 躺在床上的子轩噌地坐了起来。柴房!真是天助我也!真要感谢这两个小丫头的胡说八道。 子轩想了想,不行,现在不能行事,这大白天的,太容易被发现了。一定要等到晚上,还要想个好计策才行。 太阳终于带着余晖,不舍地西沉下去。天空逐渐变成了青蓝,继而是深蓝,最后便是像黑丝绒一样,点缀着无数钻石般的星子,柔软而温和。一轮满月悄悄地升起,洒下一片清晖。 晚饭后,春华说二少奶奶叫她过去一趟。子轩觉得机会来了,一手扶着头说道:“秋实,我觉得头晕,你去看看能不能请大夫再来瞧瞧。” “好的,小姐,你快躺下。我这就去。”秋实见状赶快出了门去。 待她二人都走远了,子轩下床朝柴房走去。 李府的柴房不大,离后门很近,子轩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只有两个士兵守卫。心想也许李氏父子觉得把突利关押在自己府里是很安全,不用太多看守。 子轩绕到后面,拾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头,用力向前门的方向扔出去。 “谁?”那两个守卫马上向那石头的方向看去。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子轩一边大叫,一边朝前门的方向跑去。 “子轩小姐,出了什么事?”一个士卫问道。 子轩边喘着气,边用手指着前面,急急地说:“我姐姐呀!快,有人带着我姐姐向那边跑了,你们还不赶快追。” 另一个士卫说:“是子仪小姐?!你快去追,我看着这里。” “你也去追呀!”子轩冲那士卫喊道。 “可是这里……” 子轩没等他说完,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是谁呀?她很快就要嫁给你们二公子了,她被掳走了,你担待得起吗?这里有我,我再去叫人来看着这里不就行了?”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子仪和李世民的关系,但子仪昨日已经失踪的事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子轩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 那两个士卫听子轩说子仪小姐被人掳走,还真怕担不起责任,匆匆向前门方向跑去。 子轩急忙到柴房门口,只见那门上上着一把大锁,子轩拍着门向里边喊:“突利,你在里边吗?” “我在。杨子轩,干得好,我刚才都听见了。”突利答道。 子轩听他在里边,很高兴,“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可是,我怎么放你出去啊?这锁好大呀!” 子轩说着在地上捡了一块大石头向那锁头砸去,可砸了几下那锁纹丝不动,子轩倒是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砸中了。“啊”的一声,子轩将那红肿的手指放到嘴里吸着。 “呵呵……”那突利居然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时间紧迫呀,再逃不出来,那两个士卫可就回来了。 “你让开,躲远些。”突利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子轩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只听轰的一声,那门竟被突利撞坏了,门板飞得老远,子轩惊得目瞪口呆。 突利灿烂地笑着,来到子轩面前,“你把他们引开就行了。这种力气活儿,应该由男人来做。” “你也太厉害了吧。”子轩真是大开眼界。她虽不懂武功,但却看得出李世民是技艺超群,而突利则是孔武有力。真想知道突利会不会像项羽那样力能举鼎。 更让子轩想不到的是突利好像永远面带笑容,如此阳光,好像身陷囹圄并不是他。这倒是与李世民的处变不惊有异曲同工之妙。果然干大事的人心理素质都不是一般的好,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不走吗?要等那两个人回来吗?”突利笑着说,这才打断了子轩的发呆。 对啊,时间紧迫。子轩带着突利从后花园走,因为那里一般士卫少,又有树木掩映,而且有一个小门可以直通外面。他们悄悄地前行,在夜色的掩护下终于来到了那个小门。 子轩看着突利说:“从这里出去就离开李府了,后会有期。” 突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天狼星般明亮的眼睛盯盯地看着子轩,“你不跟我走吗?” “我?”子轩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行,我怎么能跟你走呢?” “你是李世民的女人吗?”突利问。 “不是。”子轩心想这突利想象力还真丰富,“他是我未来的姐夫。” 突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你跟我走吧,我娶你。” “啊?”子轩吓到了,这突厥的民风果然彪悍,子轩慢慢却倔强地一点点把手抽出来,“这不行,我姐姐丢了,还没找回来呢,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你……你快点走吧,他们一会儿会追来的。” 一瞬间,子轩好像在突利的眼睛里看到了落莫的神情,但很快又含满了笑意:“好吧,那后会有期。” 当子轩打开门欲送突利出去时,两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漆黑的街道,而是几十个火把照得灯火通明,李世民正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 看到他们二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世民微微一笑,冲手下挥挥手。那些人上前欲擒突利,而突利竟不做任何反抗,笑着摇摇头,伸手让他们去捆。那样子好像是他与李世民下棋,不小心又输了一局。子轩瞪大了眼睛看着突利,没想到他是如此洒脱、豁达之人。 李世民走到子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子轩心下了然他已经认定她是突厥的奸细了,是李世民费尽心机让那两个丫鬟在窗下故意将突利关在哪儿说给她听的,也是李世民故意在柴房只安排了两个“傻子”看守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证实她是突厥奸细。既然情况已经是最坏的了,她倒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仰起头看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好。” 李世民书房里,李世民坐着,子轩站在他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说了吧?”李世民一边问话,一边手里玩弄着一把匕首。 “一个会算卦的美国人。”子轩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竟发现自己不再结巴了。 李世民嗤笑,轻哼了一声,“美国?我问了不少西域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美国的。” “那是他们孤陋寡闻。”子轩昂着头,底气十足。 李世民冷笑道:“可是你告诉我美国要一路向西,子仪却说美国要往东走,还说什么地球是圆的。” 子轩两手一摊,“她说得没错啊,地球确实是圆的。如果二公子你有时间,可以从晋阳出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晋阳的。” 啪的一声,李世民将那匕首拍到桌子上,“一派胡言!三国时期诸葛丞相曾有诗云‘苍天如圆盖,大地似棋局。荣者自安安,庸者定碌碌。’怎可说大地是圆的?” 子轩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二公子,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诸葛孔明未必就什么都知道。再说了,时代是发展的,三国时期诸葛丞相想要骑马是没有马镫的,那二公子现在骑马是不是也要卸掉马镫呀?” “你……”李世民没想到自己竟被这小丫头抢白,而她竟说得有点道理,“好,很好,那你说你与突厥是什么关系?” 子轩道:“我与突厥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救突利?” “那是因为我算得出,突利会帮二公子很多忙。远的不说,就说眼下,令尊以私通突厥的罪名抓了王威、高君雅,而你我都明白突利此行的目的。你把他抓在这里,谁来攻打晋阳?如果突厥不来攻打晋阳,令尊如何坐实王威、高君雅的罪名?又如何给晋阳百姓一个交待呢?”子轩一一分析给李世民听。 世民玩味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让我放突利来攻打晋阳?我且问你,胜了自然坐实了王威、高君雅的罪名,要是败了呢?” “二公子在雀鼠谷能从万众之中救出令尊,能以旗鼓疑兵之计解当今皇上的雁门之围。以二公子的神勇和智谋,怎能不胜?二公子应对自己有信心。”子轩平静地答道。 世民心想,连雀鼠谷那一战都知道,果然不简单,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哈哈,这么说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呀?”他突然停住笑,问:“为什么?” ☆、第十四章李氏家宴 是呀,为什么?总不能说因为他是唐太宗,她是如此地崇拜他。 子轩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因为二公子的名字取意‘济世安民’,二公子定能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二公子一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世民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十分震惊,她好像知道他们父子现在在干什么,她好像也知道他李世民心中那最宏伟的抱负。那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他不曾与任何人提起,父亲不知道、大哥四弟不知道,就连无垢也不知道。莫非这个杨子轩真的会算卦?他也许真的猜错了,这个杨子轩可能不是突厥的奸细,但她绝不是个一般人。 虽心中百转千回想了许多,但世民面上仍不露声色,“子轩姑娘既如此会算卦,不知算得自己是怎样的命?”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子轩苦笑道:“子轩的命掌握在二公子手里,二公子可以放了突利,留下子轩。如果子轩算错了,二公子可以随时要子轩的命。” “好。我同意放了突利,但你以后要一直呆在我身边,为我算卦。你若算得不准,我就要你的命!”世民想不管她是谁派来的奸细还是她就是一个世外高人,总之先把她控制在自己手里才是上策。如果她真是个世外高人,就要为已所用,若不能为已所用,定然不能留她在这个世上为别人所用。 “一言为定。”子轩对自己的历史知识相当有信心。 世民向李渊汇报后放了突利,但他只是说为了坐实王威、高君雅的罪名并未提及子轩的事,他想还是自己先观察着子轩再说,未免事事惊动父亲。 第二日,即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七日,几千**兵呼啸而至,为了让晋阳百姓知道此事,李氏父子起初装作不知情,并不抵抗,让人看起来像是被**偷袭了一样。那**的一纵骑兵从北门冲入,见无人抵抗,怕中了埋伏,又从东门冲出,穿城而过,如入无人之境。顿时,全城的百姓都相信是王威和高君雅引来了突厥,李渊顺势很善解人意地将他二人杀了,赢得了更多的民心。 到了下午,突厥的兵却越来越多,经探子报大约几万人。李氏父子有些紧张起来,因不成想突厥竟来了这么多人。李渊先使了一着空城计——一边命人打开内城的所有城门,一边命人在内城暗中布防。见突厥人到了城下,不敢进城,李渊以为突厥人已经中计。 其实,这是突利的将计就计,突利来晋阳的几日已将城中有多少军队摸个八九不离十,知道李渊不过虚张声势而已。于是,令手下将军队分散开来,做出一副军纪不严的样子。李渊见有机可乘,便命部将王康达率一千余人潜行至外城北门处设伏,准备袭击对方的散兵。却被突利杀得大败,只有一百多人免强逃命回来。 是夜,李渊十分郁闷,与世民商议明日的作战计划。世民以为那突利在晋阳几天定是摸透了己方的虚实,建议将他解雁门之围的疑兵之计再用一次,与李渊详细说明了计划。李渊以为此计甚好。于是世民连夜带领部队,人马皆衔枚悄悄潜出城外,然后第二天早上再大张旗鼓地从另一个方向进城。 突利见一支为数不少的部队进城,以为隋朝的援军到了。如是几日,突利算着一批批援军的数量,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悻悻然撤了军。 早在大业十一年八九月间,隋炀帝杨广被突利的父亲始毕可汗兵围雁门,李世民献旗鼓疑兵之计给云定兴将军解雁门之围,就是让军队在白天多张旗帜,夜间则猛擂战鼓,制造大军源源不断的假象,最终吓走了突厥人,与如今这次的疑兵之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始毕、突利父子竟都败于同一计策。可叹,可叹! 子轩在初见世民之时,便提及他解雁门之围的功绩,只是因为这是唐太宗早期最令人称道的一件事。只是她忘了,当年杨广解了雁门之围后便对此前许诺给将士们的官爵、封赏全部反悔,又怎么会单对李世民大加封赏呢?所以李世民的雁门之功应是他当了皇帝,至少是他爹当了皇帝之后才会有人提及。是以当时天下没有几人知道这件事,如若说有,不是李家自己人就是皇帝的人。因此,起初世民才会怀疑子轩是皇帝杨广派来的。 晋阳暂时是解围了,但让李渊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他挥师大兴,突厥人若趁势进犯,他必将腹背受敌,别说晋阳,整个太原郡都不见得保得住。此时,已从狱中出来的刘文静为他出了一个主意——与突厥结盟。 在此之前马邑的刘武周、朔方的梁师都、蒲城的郭子和都已先后归附了突厥,李渊着实不愿趟这趟混水,可形势如此,亦无可奈何。 于是李渊写了一封信给突利他爹始毕可汗,信上大概说,当今隋国丧乱,苍生困穷,若不救济,终为上天所责。我今大举义兵,欲安定天下,恢复与突厥和亲,如果能与我一同出兵南下,希望不要侵害百姓,金钱玉帛,皆为可汗所有;如果因为路途遥远不能南下,只愿和亲,也可坐享丰厚的财物,等等,云云。并命刘文静携此信亲自走一趟,只等回音。 自从放走了突利之后,子轩怕引起李世民的进一步怀疑,整日安份地呆在自己的房里,不敢再有什么好奇心去见证历史。只是每天必到李世民那里打听姐姐可有下落,世民在这件事上和她一样心急如焚,派出几拨人去找,可无奈仍没有消息。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历史进入了大业十三年六月。 这一天,从河东出发的李渊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竟与从大兴赶来的李渊女婿柴绍在路上遇见,一同到达了晋阳。李渊大喜,命人大摆宴席给两个儿子、一个女婿接风洗尘。 是夜,皓月当空,李府正堂被装点得格外富丽堂皇,面前的桌上,一道道菜布了上来。李渊携万夫人坐了主位,以下依次是建成及其夫人郑观音、世民及其夫人长孙无垢,再下就是女婿柴绍及还未成亲的元吉。 刚一坐定元吉就迫不及待地对世民说:“二哥,我才来就听说你得了一位美得不得了的美人,怎么也不叫了来,让弟弟开开眼?” 世民无奈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让你开开眼,只是她前几日走失了,哥哥我一直在找,却还没找到。” 听他们这一说,李渊才想起子轩来,想她也是李府的客人,李家这样大开宴席,却让她一个人吃饭,似乎太不尽人情,便令无垢去将她请来。 不一会儿,无垢便带着一个清瘦的女孩进来,只见她一张小圆脸嫩得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娥眉弯弯若春山轻黛,一双大眼睛清泉般清澈透亮,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令人见之忘俗,俊俏的小鼻子现出文静、温柔的神态,唇瓣如樱花般米分嫩,梨涡浅笑,秀气可爱。她穿着一身湖色水纹罗裙,衬得那娇小身段十分玲珑,黑绸缎般柔顺的头发绾成垂鬟分髾髻,斜插着一支碧玉蝶恋花步摇,莲步轻移,梳得长长的水鬓随风蹁跹,如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 元吉道:“二哥,这女子虽也算是个美人,但这样姿色的女子可是一抓一大把,想她姐姐也美不到哪里去。” “元吉!休得无礼!”李渊喝道。 建成怕女孩子面薄,忙出来打圆场,“四弟此言差矣,看这子轩姑娘容貌俊秀、气质脱俗,真真是难得的。” “哟,难得我们建成看得上眼,要不我就厚着张脸跟二弟妹讨了去给我们建成做个小。只是二弟妹一向贤惠,不知是不是把这位姑娘也给世民留着?” 子轩从他们的言语中已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这刚刚说话的,定是未来的太子妃郑观音了。 “大嫂说笑了,子轩姑娘是客,又不是丫鬟。我怎做得了主?”无垢不露声色地回了个软钉子。 子轩一一见过众人,挨着无垢坐下了。席间,他们主要谈论着一路上的见闻,子轩也不听,只是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着历史上的这几位风云人物。 先看这离得最近的柴绍,果然是英雄,眉宇间自透着雄浑的气势。 再看那李元吉,确实如史书上记载的一样丑,怪不得他生出来他亲娘都不愿给他喂奶。他倒不是眉眼长得不好,只是左右不对称。脸是偏的,左边的鼻子又塌了进去,看上去有些狰狞。想是生产时,接生婆手艺不好,这小子让产道挤的?子轩心中觉得好笑,想起现代的一个笑话:他也是上天赐给他父母的一个小天使,只是下凡时,脸先着的地。 再看坐在对面的李建成夫妇,建成一双凤目长得像李渊,只是那眼神如月光般柔和,总是未说话,唇边先挂上了温润淡雅的笑意。他不像世民一样英武,倒是多了几分书卷气,身姿如玉树,俊雅若芝兰,飘逸出尘,丰神俊朗,真正一番儒雅的模样。他那媳妇艳光照人,实属美人一个,只是那对单凤三角眼,和那嘴上挂着的假笑,竟让子轩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只是凭王熙凤那气度是不足以母仪天下的,她注定要输给长孙无垢。 ☆、第十五章和亲 子轩正端详这几个人,只听李渊问起柴绍将自己的女儿如何安置。 柴绍答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已将明婉送到鄠县的李氏庄园,令她女扮男装在那里等候,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李渊满意地点点头。子轩却在想,柴绍的妻子是李渊唯一的嫡女,是世民同父同母的姐姐,李唐建立后被封为平阳公主,但史书上却没记载她的名字,原来她叫李明婉。心下又偷笑,柴绍定然想不到他的妻子哪会在鄠县等候,此时她那有名的娘子军应该已初具规模了吧? 又听得李渊问建成,怎么没将老五李智云带来。 建成忙起身,跪于地下,“父亲大人,这都是孩儿的错。” 元吉也站起,满不在乎地对李渊说:“父亲,这事怨不得大哥,其实也不是谁的错。那日得到父亲的书信,知道事情紧急,可偏偏智云不在家。大哥只得带着大嫂先走,让我去找智云,可我十里八村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智云的影子。只得命家丁待智云回来后,告诉他赶上来找我们。可是这一路上也没等到他,想是走差了,过几天就到了。” 万夫人听到此处,红了眼眶,望向李渊,“老爷,智云会不会有事呀?” 李渊也觉得智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只能故作镇定地拍拍万氏的肩膀,“你不要太担心,智云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不能赶到晋阳,也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 只有子轩清楚得很,他们是再也见不到智云了。因为史书记载,李渊起兵后,智云就被抓到了大兴。李渊攻破大兴前,隋将阴世师不但挖了李渊的祖坟,还杀了年仅十四岁的李智云。 此时的李元吉心中好不得意,这一切正是他一手策划的。当时大哥要去找智云,他说他去找,让大哥先走。而大哥走后,他根本就没去找过,而是把家中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能拿的拿,不能拿的就地变卖了。他怎么会去找智云,这些年他恨他还来不及呢。家中的兄弟父亲原最喜欢三哥李玄霸,可惜三哥早逝。父亲就最喜欢这智云,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李元吉正跟智云是同一年生的,父亲总是拿他们两个相比。这智云是书读得比他好,骑射也比他好,就连下棋也比他好,父亲总是说他这不如智云,那不如智云。 此番父亲起兵,元吉当然明白,若是成功了,大哥建成以嫡长子的身份必然是要做太子的。而二哥世民那就是个人精,鬼点子多着呢,功肯定是不能少立。再带个智云出来,不是平白给自己多个竞争对手?到时候父亲肯定会说,还是智云有本事,功立得比元吉多。再说了,凭什么呀?好歹自己和大哥、二哥是一个娘生的,可都是嫡子,他李智云一个万姨娘生的庶子凭什么总爬到自己这个嫡子头上来? 建成、元吉、柴绍到达晋阳的第二天,刘文静从突厥回来了。带来了始毕可汗的使者:柱国康鞘利、王子突利。 李渊说什么也没想到突利作为王子居然亲自来当使者,直到突利说明了来意:“我父汗说,李大人的提议甚好,我们本来恨的就是皇帝杨广,与李大人无关。一切都可依李大人所言,只是要先行和亲。” 李渊正想着要把自己的哪个女儿嫁过去好,只听突利又说道:“而且这和亲的人要我们自己挑。” 李渊纳闷,还没听说过这么和亲的,问道:“那可汗挑中的是谁?” 突利灿烂地笑着,“不是我父汗,是跟我和亲,我要的是大人您府上一个叫杨子轩的姑娘。” 噢,原来如此,李渊这才想起世民跟他说过,上次抓住突利正是因为他救了子轩送回来。原来那时这小王子已经看上了子轩。 李渊温和地笑道:“原来王子是中意子轩姑娘,只是这子轩姑娘是李府上的客人,老夫并无权决定她的婚事。不过老夫倒是愿替王子说这个媒,不如王子先在驿馆住下,容老夫去问问子轩姑娘的意思,如何?” 突利高兴地答道:“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送走了突利,李渊把三个儿子叫来,问问他们对此事的意见。 建成听了此事皱了皱眉,“父亲,这不合礼数,也不合道义。子轩姑娘的父母尚在,这婚姻大事自然由她父母作主。我们不能为了一已私利,硬逼着一个小姑娘把自己嫁了。” 李渊听了点点头,心想这大儿子果然是宅心仁厚。李渊也没说死一定要把子轩嫁了,他跟突利说他来做媒,自然这媒可以做得成,也可以做不成,实是可进可退的一着。 元吉腾地站起来,“父亲,我不同意大哥的说法,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突厥点名要杨子轩,我们若不顺了他们的意,怎能与他们联合?为了区区一个杨子轩,失去了联合突厥的机会,坏了起兵的大事,划不来的!再说,那杨子轩只不过是个商人的女儿,让她嫁给突厥的王子还委屈了她?想她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样的好女婿。” 李渊微微一笑,这四儿子元吉向来是狠决的人。他的理虽不合道义,但却容易成功。凡事若都讲道义是无法成大事的,就拿现下来说,自己作为隋朝的封疆大吏,却起兵反隋,在道义上讲这就是谋反。 李渊听了两个儿子的意见,不置可否,看看一直沉默的世民问道:“世民,你觉得呢?” 世民起身道:“父亲,既然当初子轩姑娘是世民救回来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世民来处理吧,世民定能给父亲一个满意的答复,让父亲与突厥顺利结盟。” 呵呵,李渊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笑道:世民这是在宣布对子轩的所有权吗?子轩是他救的,所以怎样处置应由他说了算而不是李家说了算?好,好小子,有魄力。那就让他去办吧,反正这个儿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于是,李渊答应了世民的请求。 这几日子轩正在屋子里跟春华学绣花,春华画了好多花样子,子轩一个也不喜欢。提起笔来自己画了一幅,画上竟是一身拉丁舞裙正在跳舞的子仪。 春华看了,知道她是在思念姐姐,问道:“子轩小姐,那你打算把这画绣在什么上呢?” “就绣个手帕吧。”子轩说。 子轩一针一线地绣着,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掉在手帕上,她绣得太像了,好像下一刻子仪就能从那手帕上跳下来一样。 子轩学得快,几天下来手帕已经绣完了,她的眼睛也哭肿了。 秋实敲了敲门进来,“子轩小姐,二公子来了。” 子轩擦了擦眼睛,迎上去,福了福身。 世民见她红肿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姐姐。”子轩道。 世民一转眼正看见桌上她绣的手帕,白色的一方手帕,那上面子仪正穿着红艳的裙子舞着。他想起那日,子仪说要跳舞给他看,于是他们在后花园,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子仪换上这条裙子,给他跳了一支又一支…… “你绣的?”世民拿起手帕问。 “是。”子轩答道。 “送给我吧,我想你姐姐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世民说。 子轩见他果然对姐姐用情很深,很欣慰,“我也很想念姐姐,二公子若喜欢,我明儿再绣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二公子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要这个了,你明儿再绣一个给自己吧。”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手帕揣进了自己的袖子。 “你……你真的很霸道。” 子轩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但世民还是听着了,“我是很霸道,依着我这性子今天早上父亲说要将你嫁给突利王子,我当场就该同意。” “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嫁给突利呀?”子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世民坐下,从桌上拿了杯茶,慢慢地喝着,“我们要跟突厥联合,他们提出的条件是合亲,而且指名要你。” “这……这怎么可能?”子轩觉得有些头晕,伸手扶住了桌子。 世民示意她坐下,她慢慢地坐到世民对面,听他说:“可不可能这要问你自己呀?你那般美人救英雄地救他出去,他不喜欢上你才怪。” 子轩想了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她放突利的当天,突利就说要娶她来着。是她自己的做法让突利误会了,“可是……可是我不想嫁给他呀。” “你不想嫁给她?我没听错吧?人家是王子,将来是要继承可汗之位的,人长得不错,又对你一往情深,哪里不好了?”世民淡淡地说。 “他哪里都好,可是我不能嫁给他!我……我是美国人,我不能在这里嫁人,我得回……回美国结婚才行。”子轩结结巴巴地说。 “你姐姐也是美国人,不是也答应嫁给我了?”李世民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 ☆、第十六章你不能把我嫁了 “姐姐,她……她父母不是不在了嘛,她自然可以做主自己的婚事。可我父母健在,我当然要听父母的安排。”子轩道。 李世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心想,你就编吧,反正我听你编瞎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按说子仪父母不在,子仪的婚事也该由子轩的父亲也就是子仪的叔父说了算才对,断没有自己说了算的道理。而且但凡子轩编瞎话时总会结巴,这点世民早就看出来了。 世民道:“你父亲的商队还不知几年之后才能再来,若等到那时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既然子仪早晚是要嫁给我的,我也就算是你的姐夫了,不如我就做个主,给你定下门顶好的亲事,想来令尊要是知道你嫁的是突厥的王子也会同意的。” “不行!你不能就这样把我嫁了!”子轩急急地站了起来,“上次咱俩不是说好的吗?你放了突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给你算卦,二公子怎么能言而无信?” 李世民笑道:“我没有言而无信,我不是放了突利吗?” 子轩才发现自己急中出错,“那……那我也不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一直在你身边给你算卦,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李世民抬眼温和地看着她,“现在我是债主,我现在不需要你算卦了,我更需要你去和亲。” 子轩心下一沉,他真的铁了心要自己去和亲,这怎么行?姐姐她是管不了,但自己一定不能在这里嫁人,就算一辈子都不能回现代,也决不在这里嫁人,她可不想再增加一层改变历史的风险。怎么办?一定要想想办法。他要的无非是和突厥结盟,只要能让他们父子顺利与突厥结盟,应该就不会再逼着她嫁了。 想到这里,她说:“二公子,突厥提的条件既是要我去和亲,如果我能让他们改变主意,不以此为条件结盟。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了?” 世民挑眉一笑,“当然,只是你如何让他们改变注意?那突利王子已经在晋阳的驿馆住下了,巴巴地等着娶你回去呢。” “突利亲自来了?”子轩想这也许还好办一些,她可以面对面地跟他说清楚,“那我亲自去跟他说。” 世民本来也没想把她嫁出去,当突利来提亲时,世民就已明白杨子轩确实跟突厥没有关系,突厥断没有把派出的奸细再明媒正娶回去的道理。她对杨子轩的来历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在没弄清之前,当然不能稀里糊涂地把她嫁了。只是想继续试探她,看看她能不能透出些口风。但没想到她竟要自己解决和亲这个问题,这倒是省事了,且让她去试试看,反正她要是办不成,自己再出马也不迟。 世民道:“那好,明儿一早我来带你去驿馆。” 这一夜,子轩根本睡不着,她急于想出一个说服突利不娶自己的办法。是说婚姻大事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呢,还是说自己地位低下配不上他好呢。可是突厥民风彪悍,很可能什么礼节都不讲。她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突利相识的过程,想起他灿烂的微笑,想起他遇到险情还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是个洒脱、豁达之人。对于这样一个人,也许最直接的办法才最有效。对!就这么办,直接一点,就告诉他,她不喜欢他! 想着,想着,天已经亮了。子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来,任春华替她梳洗打扮,并告诉她,尽量把妆化得丑一些。春华啊了一声,不解其意,子轩也懒得同她解释。 不一会,秋实端上了早餐,她也没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地胡乱吃了点。 终于等到李世民来接她,她跟在他身后,心事重重地走出李府。在门口,一位中等身材、目光如炬的中年人正等着他们,世民介绍道他是刘文静刘大人。子轩见了礼,又仔细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给李渊出了不少的好主意,只是……可惜了,不然可能会与汉朝的张良、明朝的刘伯温相提并论。 来到驿馆,世民让刘文静带她上楼去见突利,自己并未同去。 刘文静把子轩带到突利的房间,自已就去突厥柱国康鞘利的房间同他商议李渊跟突厥买马的事情。 突利显然没想到子轩会来,高兴得很,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金子一样的光芒,那笑容像向日葵般灿烂绚丽,“杨子轩,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娶我,所以我就来了。”子轩平静地说。 “我是要娶你!我要给你全突厥最盛大的婚礼。以后等我继承了汗位你就是可敦——突厥最尊贵的女人。本来我父汗想给我娶一个突厥的贵族女子,我好不容易说服他的!”突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 子轩低下头,道:“既然你父汗不愿意你娶一个外族女子,你又何必非得如此?” 突利走到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肩上,“杨子轩,抬起头,看着我。” 子轩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张阳光又英俊的脸,只见突利收起笑容,很认真地说:“杨子轩,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你,你的一颦一笑,都印在我的脑海里,夜里睡不着,总是想着你,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子,你聪明、果敢,不惜犯险救我出太原留守府。虽然我不知道李世民最后为什么放了我,但我想一定是你让他改变了决定。所以我想娶你,想把你放在手心里,让我来保护你,为你遮风挡雨,就算为你豁出命去,我突利也不皱一下眉头。” 子轩听着他的话有些恍神,他这样动情的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果他是个现代人,说不定子轩会想跟他交往看看,可这里是1400年前,她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对任何人动情。 子轩咬了咬下唇,很是艰难地开了口:“突利,我很感激你对我如此情深。可是,你要知道感情的事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幸福。我救你是因为感激你在大街上救了我,你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我们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我知道你父汗也想同李大人联盟,我希望你们的联盟不要以我的婚姻为条件,毕竟我只是李府的客人,我代表不了李家,娶我也不等于与李大人家联姻。” 突利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华,“娶你并不是联盟的条件,我是真心地想娶你。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子轩觉得双肩被他捏得生疼,皱眉道:“我没有喜欢谁。” “那不就结了。既然你没喜欢谁,你就嫁给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你那样救我,我就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情意!”突利说着顺势拉过她,搂在怀里。 子轩登时傻了眼,她没想到突利会有这种理论,什么叫他会让她喜欢上他,这种事情是一厢情愿的吗?可她此刻被他搂在怀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说辞也想不到了,只是不停地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只是那突利就是不肯放手。 “放开她!”此时只听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夺步进来,与突利过招,三两下之间,子轩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自己已从突利的怀里到了那来人的怀里。 “突利王子,如此对一位姑娘,是不是有点无礼?” 子轩循声抬头正见到李世民那张冷峻的脸。 “李二公子在门外偷听难道就是有礼?”突利擦了擦嘴角。 “我倒是不想偷听,只是我心爱的女子在你房里,你说我放心的下吗?” “什么?”突利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要娶她的姐姐?” 子轩心里也是一惊,不知道李世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世民勾起嘴角,一笑,“姐妹二人共事一夫在中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是她说她没有喜欢的人!”突利仍不相信。 “那是女孩子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说着世民温柔地看着子轩,“你不是说不用我担心,你自己能和突利王子说清楚吗?如何弄到这步田地?还不实话实说?”他揽着子轩的腰,用力带了带,让她靠自己更近些。 子轩一愣,但心想此时不是发愣的时候,先不管李世民想干什么,解决突利这桩事要紧,“是,我是喜欢二公子。” 只见突利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子轩知道自己真的是伤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突利,我该早些告诉你的。” 突利稳了稳心神,狠狠道:“好,你既然喜欢的是他,我决不勉强。但如果他李世民若有一天负了你,你要来找我,我定然揭了他的皮!” 世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利欲夺门而出却被他拦下,“在下刚才听王子说,娶子轩并不是结盟的条件,不知还算不算数?” ☆、第十七章首战西河 突利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突利是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耽搁大事的!”说完打开世民的胳膊,蹬蹬地下楼去了。 待他走远,世民才放开子轩,“他说为了你会揭了我的皮,对你这样好的男人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 子轩不理他的问题,反问道:“二公子为什么帮我?” 世民似笑非笑地说:“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还是把你留下算卦比较好。” 子轩崩溃了,她真是彻底败给他了,说是说不过他,他在想什么她更是完全没谱。唉,不过,败给唐太宗也不算丢人。 与突厥顺利结盟,使得李渊没有了后顾之忧。大业十三年六月五日,李渊正式向下属各郡县发布文告,宣布起兵。各郡县除西河郡之外,其余的都表示唯李渊的马首是瞻。西河郡既然主动找死,那李渊也就不必客气。派自己的两个儿子建成和世民领兵征讨。起兵的第一仗就此打响。 这一天中午,子轩正要吃午饭,世民来了,神色匆匆地说:“赶快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儿呀?”子轩问。 “打西河。”世民简单明了地解答了她的问题。 子轩惊讶地问:“你是说,让我随军?” “怎么?言而无信?你不是说要一直在我身边给我算卦的吗?”世民说完,将一套男装放在她面前,转身踏出门,“快点,一柱香的时间,在正门口等你。” 子轩真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会异想天开地让她女扮男装地随军。但随军也有随军的好处,见证历史的小火苗又在她的小心脏里燃起。 其实,她哪里知道,李世民是一定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要亲自看着才放心,以免她出什么幺蛾子,影响了起兵的大计。 当她一身男装出现在世民面前时,世民觉得还不错,她本就清瘦,穿了男装还真看不出来是位姑娘。 世民指着一辆马车说:“你现在是我的书童,坐那辆车。车上都是我寻常生活的用品和常看的书籍。” 子轩还想细问问她都负责干什么,这时建成派人找他去商议事情,他便去忙了。 子轩只好自己上了车,车上的东西不多:一个大被袋,里面装着被褥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小巧的照袋,里面放着世民平常用的文房四宝;一把油纸伞;一个方便出行用的简易衣架;还有几册书。 子轩随手拿起一册书,只见是一本《孙子兵法》,翻开看竟是有人批过的。她才想起来,史书上记载唐太宗早年最爱读的一本书就是《孙子兵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版本,那是魏武帝曹操注释、整理的版本。真想看看曹孟德对兵法的见解,只可惜子轩虽历史学得好,但繁体字却不认识几个。于是暗下决心,再得空就不绣花了,认真学学字才是正途。 这一天中午出发,大军行了半天,晚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子轩终于见识了隋唐时代的军营。军营四周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就是先砍两排树干,紧密地排成两排,一排长的在外,一排短的在内,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长出的部分就成了一道防护围墙,木板上层供士兵在上面巡逻放哨,下层存放防御的武器。围墙内的营帐大多两两相对,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挖出几道排水沟。 早有士兵把李世民的大帐搭好,子轩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大帐。世民正让李进去安排士兵值勤守帐的任务,等他说完,李进出了帐去,子轩上前问他:“那个,二公子,请问,我住在哪个帐?”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不解她竟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就住这个帐。” “啊?”子轩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怎么?你一个小书童还想自己住一个帐?”他叉着腰看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帐不好吧?”子轩低头道。 “全军上下就你一个女子,你若不愿意跟我在一个帐,愿意跟谁住,自己去挑吧。”他一副懒得跟她废话的样子。 子轩杵在那儿半天,终于不得不认了,指着靠近帐外的小榻说:“那我睡那边。” “不行,那边要放我的铠甲。你就跟我睡在这大榻上吧。”他说着,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作势要亲她,“反正你不是都跟突利说了,你是喜欢我的吗?” 子轩吓坏了,奋力推开他,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自己的心通通地快要跳出来了,“不……不行!那……那不是为了不去和亲,才……才用的权宜之计吗?再说,你……你不是喜欢我姐姐的吗?” 世民见她煮熟的虾子一般从脸红到脖子,呵呵地笑出声来,“看你吓的,我不过逗逗你罢了,你跟我睡在大塌上,我还嫌挤呢。你救突利的时候挺勇敢的,怎么此时这般胆小?” 子轩心想,这不废话吗?这两件事能一样吗? 世民拿起那简易衣架,横在大榻和小榻中间。古时的衣架就是一个大木框型的,衣服只需搭在上面,在衣架上搭上一块大布,正好能起到一个屏风的作用。这样两人虽同处一帐,却中间有了隔挡。 但子轩仍是惴惴不安,翻来覆去地不敢睡,生怕自己睡了,李世民绕过那衣架过来…… 正忐忑间,只听世民叫她:“杨子轩。” “啊?”她噌地坐了起来。 “忘了告诉你,明天早点起来,伺候我梳洗。”世民略带睡意地说。 “你是说让我当丫鬟?” “行军打仗又不能带丫鬟出来,这活儿你就先干着吧。” 子轩心想,说什么让我来算卦,却叫我做丫鬟。丫鬟就丫鬟吧,干点活儿倒没什么,只要他别有那个心思就成。 直到听到了世民均匀的呼吸声,子轩知道他已睡熟,才敢合眼睡了。 “杨子轩。” 谁呀?这么讨厌。大暑假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儿? “杨子轩!” “嗯……再睡一会儿。”子轩翻了个身,将头埋在被子里。 “杨子轩!这是军营,由不得你贪睡!” “什么军营……我的抱抱熊呢?”子轩继续在被子里蠕动,正在梦中享受着慵懒的暑假生活。 忽地,被子被掀开。一双手抓住子轩的双肩,猛地将她拉起。 子轩吓了一跳,睁开眼,一张帅到惊世骇俗的脸就在眼前,就是表情有点严肃。天啊!是李世民!这里是古代! “啊!对……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子轩挣脱他的手,拉过被子盖上自己,“二公子,你能先到衣架那边坐坐吗?我收拾收拾就起来。” 虽然子轩是和衣而睡,但在他面前起床,还是太别扭,心理上接受不了。 世民哼了一声,转过衣架,“哪有丫鬟比主子起得还晚的?带你出来让我觉得有点用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子轩麻利地起床、梳洗、收拾。 “快点!来帮我梳头。”世民在那一边吩咐道。 “哦,来了。”子轩拿了梳子,一路小跑地来到他身边,心里骂他:难道自己不会梳头?一定要这样刁难我。 子轩解开他的头发,一边梳一边心里赞叹,他的头发太漂亮了,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垂落下来,犹如一汪冷泉幽幽而下,光可鉴人。 子轩跟春华、秋实学过怎样绾男子的发髻,但没在哪个男人头上实践过,不免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时不时地拽掉他几根头发。 “咝……”他吃痛轻呼。 “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把发髻绾好,子轩累得满头大汗。世民无奈地看着她,“你是梳头,还是想把我的头发都拨光啊?” “对不起,对不起。”子轩已经记不得今天早上说了多少句对不起,这丫鬟的活儿还真不好干。 接着,子轩去替他打了洗脸水,看着他洗脸,子轩腹诽:还行,没懒到脸都让我给你洗。 这时世民洗完抬眼看她,子轩马上满脸堆笑地递过巾帕。 最后,子轩帮李世民穿上铠甲,那铠甲好重,子轩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正在这时,李进走进了大帐,手上捧着另一副铠甲。世民向子轩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继续帮他穿上这一副。 子轩不懂,看了看那副铠甲,又看了看世民,“二公子,你的意思是穿两副铠甲?” “是呀。” 子轩眨着眼,嘴张得老大,“为什么要穿两副呢?你不嫌沉吗?再说活动也不方便呀!” 世民嘴角一扯,露出个笑容,“我听说瓦岗寨有一员大将叫罗士信,英勇无比,上阵能穿两副铠甲,所以我也想试试。” 什么嘛?子轩心想,你一个以后要当皇帝的人,跟一个武将比这个干吗?万一穿两件导致活动不便,在战场上伤着怎么办?诶?他伤不伤着关我什么事? 有了李进的帮忙,第二副铠甲很快穿上了。世民阔步走出大帐,早有人牵过他的马,他飞身上马,在哒哒的马蹄声中离去。 子轩见他身轻如燕的矫健身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第十八章齐心协力 李进帮子轩把大帐内的东西搬上车,看着她在车内坐好,便命车夫起车,自己则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 “李进,你不用跟在二公子身边吗?”子轩问。 李进驱马靠过来,“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你是女子,二公子让我来照应你。” “哦。”算他还有良心,这一早上让他使唤得都快累死了。 大军整齐、有序地前行,这天傍晚在一个小村子附近安营扎寨。子轩在大帐内将李世民的晚餐摆好,但他却迟迟未归。 “子轩在吗?”帐外有人叫她,她听得出是李进的声音,为了不暴露她女子的身份,李进只得省去了“小姐”二字。 “在。”子轩答着,走到帐外来。 “二公子过一会儿才能回来,饭菜恐怕得再热一下了。”李进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子轩出帐时就已发现军营内有些骚动。 “有些士兵,在村子里拿了老百姓的东西,大公子和二公子正在处理。”李进答道。 “哦,那咱们也去看看吧。”说着,子轩已向人潮流动的方向走去。 挤进人群,子轩踮起脚,视线越过那些高大士兵的肩膀,只见五个士兵跪在建成、世民面前。旁边三三两两的老百姓垂手立着,眼神里充满着惊慌又略带一丝企盼。 “将军,小的是负责炊事的,小的只是觉得车马劳顿,想给二位将军做顿好的饭菜,才抓了一只鸡。”其中一位士兵解释道。 李世民厉声道:“抓了一只鸡?那鸡是无主的野鸡吗?你分明是去百姓的家里抢了只鸡!” “将军恕罪,将军饶命……”那士兵吓得磕头如捣蒜。 “你们几个是为了什么?”世民又问另外四人。 那四人已经惊得面无血色,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张小五昨天巡逻时,从双层围墙的木板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腿,我们想找个门板,抬着他走。” 世民严厉的目光逼向他,“那就去卸老百姓家的门?我们是义军,我们是为了解救天下苍生而战,你们这样地滋扰百姓跟土匪有什么差别?” 世民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五个人拖出去,军法处置!” “世民。”一直不说话的建成突然叫住他,“他们五人确实犯了军法,但念在他们是一片好心又是初犯,可否饶过他们一次?就当是为兄替他们求个情。” “可是,大哥,不处罚他们如何向百姓交待?”兄弟二人此时交换了个眼神。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建成说道,“那只鸡已经杀了,门板也拆下来了。不如我们依价赔给百姓。二弟你看如何?” “好,就依大哥。”世民又转向那五个跪在地上的士兵,“这次放过你们,望你们能待罪立功。如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多谢将军饶命,多谢将军饶命……”五个人继续捣蒜。 早有士兵拿了银子过来给那些损失的百姓,他们却诚惶诚恐地不敢去接。是呀,这年头各地起兵的多了,哪伙兵来了不是说拿什么就拿什么,这李渊的兵咋还给钱呢?百姓连想都不敢想。最后还是建成亲自把那银两塞到百姓怀里,他们才敢收。谢了恩,出了营,这些百姓便把李渊军队的仁义宣传到大街小巷。 在人群中的子轩心想,这兄弟二人配合得挺默契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但整顿了军纪还收买了民心。这出戏唱得好!只是九年之后,他们却要在玄武门兵戎相见…… 人群逐渐散去,李进拉了拉她的衣袖,“子轩,该回去了。” “哦。”子轩回过神,夺步便走,却恍惚间走错了方向,正撞上了一个人的坚实的胸膛。 “哎呀!”子轩捂着被撞酸的鼻子,抬起头。 “是你?撞疼了吗?”建成温柔地笑着,他的眼神如泉水般清澈,他的笑容如月光般温润,子轩不知不觉地看痴了。 “呵呵,”建成见她不语笑出声来,“世民已经回去了,你还不回去侍候?” “是,我这就回去。”子轩转身跟李进向大账走去。看来建成是知道她随军,也知道世民让她做丫鬟,兄弟间还真是无话不谈,看起来感情不错,为什么后来会反目?九年间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回到大帐,只见李世民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头也没抬一下,“去哪儿疯了?我的饭都凉了,还不去热一下。” “哦,这就去。”子轩忙端了饭出去热。 “慢着,把那碗鸡肉,拿出去给士兵分了。”世民吩咐道。 “是。”子轩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还真的是爱兵如子,怪不得几年间就能在军中树立起无人企及的威信。 六月初十,义军兵临西河城下,建成宣谕百姓,无论是愿意加入义军的、愿意袖手旁观的或是愿意入城守城的,都悉听尊便,绝不勉强。义军这一举措又一次得到了百姓的赞扬。义军的风范很快传进西河城,西河的官民已毫无斗志,只有郡丞高德儒仍坚持据城顽抗。 子轩第一次见识了古代的战场:士兵架起了高高的云梯,世民、建成身先士卒,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攻城。义军见主帅如此顿时士气高涨,一起蜂拥而上。城上的守军射下箭雨、扔下巨石,但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义军不到两个时辰就攻下了西河,首战告捷。 高德儒被五花大绑地推到建成和世民面前,世民指着鼻子大骂他两年前献野鸡当鸾凤欺骗皇上,如今又阻挠义军。骂完下令处斩,悬首三天。 西河郡的官民人人自危,最担心的就是李氏兄弟会屠城。因为这已是隋末的定律,各路起义军拿下固守的城市,为了杀鸡儆猴,屠城是最有效的选择。 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李家兄弟下达命令:西河郡官民各复其业。也就是说以前是干啥的,现在还干啥。这真是不可想象的事,原来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军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来屠城的,而是来解救天下苍生的。义军名声大振,越传越远。 回程的路上,子轩坐在马车里,心情甚好。虽然李世民让李进时刻照看她不让她离战场太近,但就是能远远地看到古代是如何打仗的,也是好事一桩,进一步地见证历史啊!李世民果然能征善战,但李建成似乎并不像史上传闻的那样无能,见他打仗、收买人心都是一把好手,应该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怎么就会输给世民的呢? 子轩从车窗探出头向前看去,只见他兄弟二人骑着马并肩而行、谈笑风生。他们合力为李家的事业打拼,他们共同赢得了夺取江山的第一战,此刻的他们热情洋溢、兴奋不已。 ※※※ 夜色正浓,一座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飞檐下挂着一排大红灯笼,楼上时不时地飘下来丝竹弹唱和声声欢笑,正是热闹非凡。徐世勣抬头只见三个大字“万花楼”,回头问:“伯当,为何选在烟花之地?” 王伯当笑道:“此处方不显眼。” “懋功,听说‘万花楼’来了个头牌,擅舞,去看看也好。”单雄信道。 早有浓妆艳抹的一群姑娘拉了他三人进去,那**忙不迭挥舞着帕子迎上来,“三位客官,里边请。” 三人要了楼上的雅间,点了些酒菜,作出一副吃花酒的样子来,只是吩咐了**别让任何人进来。 这雅间甚好,既看得到楼下舞台上的表演,又能说些隐秘的话不让人听见。 落坐后,徐世勣问:“伯当,叫我二人出来,到底所为何事?” 王伯当笑着说:“正是有要事要与二位哥哥商议。” “哦?你说。”单雄信脖子一扬,一杯酒进肚。 “二位哥哥,我们三人是最先跟着翟大哥上瓦岗山的,如今翟大哥让位于魏公,我们应早做打算。”王伯当道。 “做什么打算?”单雄信又端起一杯。 王伯当伸手按下单雄信的酒杯,“单二哥,慢点喝。你先想想,那魏公出身高贵,曾祖是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弼,而他本人又雄才大略,如今又有隋将裴仁基来投,带来的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皆是虎将。他又怎会将你我这等绿林出身之人看在眼里?” “啪”的一声,单雄信将酒杯狠狠地敲在桌子上,“怎的,他李密还敢撵咱们下山不成?这瓦岗寨可是咱们打下来的,他一个走投无路上瓦岗的人,还想在这儿作威作福,也不问问老子手里的金顶枣阳槊让也不让?” “雄信莫急。”徐世勣拍拍他的肩,又问王伯当:“伯当,你的意思是说魏公不会真心待我们?” “唉。”王伯当叹道,“我也希望他会真心待我们,可是人心难测呀!毕竟我们是翟大哥的亲随。翟大哥虽是真心让贤,却难保魏公心中便无嫌隙。魏公自然要培植自己的亲信,那些新投的隋将也都支持他,毕竟魏公原也是隋朝官场中人,自然他们之间要更近些。” ☆、第十九章救美 徐世积想了想说:“伯当,也许是你多心了。魏公志在天下,网罗人才还来不及,怎会与我们嫌隙?再说,魏公落难之时,翟大哥收留他,又让位于他,魏公怎能不感激,他二人……” 徐世积还没说完,只听楼下舞台上传来了别样的音乐。 单雄信忙说:“懋功,等会儿再说,想是‘万花楼’的头牌要来跳舞了。”说着探头朝楼下看去。徐世积、王伯当也一起看那舞台。 只见那舞台上一排美人鱼贯而出,个个身着齐膝的短裙,随着腰胯的扭动,那裙子上下翻飞,露出一条条修长的美腿。饶是隋朝人开放,也没见过这阵势,引得那些直流口水的客人阵阵惊呼。 只见舞台上那一排美女变换了队形,排成三角形,最前边的那一个就是有名的头牌。单雄信忙与王伯当换了个位置非要好好看看这头牌不可。 只见那女子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里透米分如桃花般艳丽,脚下快速且有力地舞着,头随着身体自然地摆动。眼窝深陷,那目光却似看不到台下的众人,而是能穿透墙壁看向很远的地方。厚实的嘴唇微启,修长的脖子上一滴香汗正在滑落,引得台下众人个个血脉喷张。 “啪”!楼下有人拍了桌子,音乐停下来,一个个舞女惊慌失措地停在台上。 **赶快走了上来,“哎哟,马公子,您这儿又怎么了?哪里侍候不周,您跟我说,别砸我的场子呀!” 那肥头大耳的马公子道:“没什么周不周的,本公子今天定要包你这头牌了!” **不悦道:“马公子,这都说了多少回了,头牌这位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我出五倍的价格!”马公子站起来喊道。 **道:“哼,别说五倍,十倍也不行啊。” 那马公子急得跳脚,“那我出二十倍!” “当真二十倍!”**眼睛一亮。 “当真!”马公子狠狠地说。 那头牌姑娘突然从舞台上跳下,道:“你这妈妈怎么出尔反尔?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我教你这里的姑娘跳舞,你不逼我卖身?” **转身对那头牌笑道:“是这么说的,可我没说你把她们教会了之后,还可以不卖身哪。” “你……”那姑娘气得杏眼圆睁。 那**又说:“这马公子对你一往情深,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就一直想加价包了你。从两倍、三倍的到今天的二十倍,连妈妈我都要感动了,你就从了马公子吧!” 说着**把那头牌一把推到马公子面前,马公子顺势搂住她的腰,咸猪手摸上她的脸,旁边看热闹的人还不断起哄。 “放开我,你这混蛋!”那姑娘挣扎着。 马公子岂肯作罢,伸长了嘴就往脸上亲。 这时那马公子只觉得背后一阵风,后脖领子已被人揪住,整个人被摔了出去,砸在桌子上,“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骨头似被摔碎了一般。 众人见三条人影从二楼飞也般地下来,如此了得的武功,皆拍手称好。那身材魁武、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竟如拎小鸡一样,轻松撂倒了马公子。眉目俊朗的这一位则将那头牌姑娘拉到身后。而剩下的那位略微清瘦、一身白色长衫的男子则负手而立,正打量着那头牌。 **见状大惊,这三位猛汉显然她得罪不起,而那马公子是这当地的富豪,在她的店被打,她亦无法交待,只得连忙扶起马公子,“马公子,快起来,摔坏了没有?” 马公子“哎哟”着起来,**又向那三位道:“三位客官,有话好说,小店还要做生意的不是?” 徐世积将那头牌从自己身后拉过,对**道:“既然你与这姑娘有约在前,如何还要逼她接客?” **道:“这位客官,我们做这一行的有这一行的规矩,这哪有总不接客的道理。只是这姑娘刚来不久,我们也不勉照顾她,让她适应一段时间罢了。我花了两百黄金买她来,难道只图她跳个舞?” 那姑娘忿忿道:“要不是我在这里跳舞,你的生意会这样好?再说你把我买来,这叫贩卖人口你知道吗?这是犯法的!” **撇着嘴说:“哎哟,我说子仪姑娘,你就不要成天说这些胡话了。有人卖,我就买,这历朝历代也没你说的这个法。” 王伯当理了理自己的白色长衫道:“既是这样,妈妈你开个价我们赎了这姑娘,你看如何?” 此时马公子龇牙咧嘴地走过来,“不成,我还想赎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马公子的身家。妈妈,他们出多少钱,我都翻倍,你定要把她卖与我!” “卖你个头!”那络腮胡单雄信一拳打在马公子鼻梁上,马公子脸上登时像是开了朵红牡丹。 单雄信指着**的鼻子道:“人,我们今天带走;钱,你要多少上瓦岗寨去取!” **一听瓦岗寨,脸色大变,跪倒在地,本就粗短的脖子快缩到了腔子里,“爷爷,人你带走就是;钱,我是一文也不敢要的!” 是呀,谁敢上瓦岗寨要钱?那马公子则连滚带爬地出门去,再不敢充大。 瓦岗寨中,子仪跟着一名士兵来到她的房间,子仪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姑娘,小的叫常何。” “那三个带我上山的人是谁?”子仪继续问。 常何说:“他们都是我瓦岗寨一等一的将军。那个大胡子的叫单雄信,那穿白衫的叫王伯当,那个模样英俊的叫徐世积。” “他们带我上山,是要如何处置我?”回瓦岗寨的一路上,他们并不曾与她交谈,所以子仪非常担心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常何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瓦岗寨徐世积的房中,三人正在讨论这件事。 王伯当说:“二位哥哥,却才在‘万花楼’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处理和魏公的关系,正是天助我也,这事情竟如此容易了。” 徐世积问:“此话怎讲?” 王伯当道:“我们救回的这位姑娘真乃国色天香,我王伯当此生再没见过这等美人。听闻魏公**,不如咱们把她献与魏公,哥哥们意下如何?” “什么?凭什么便宜了那李密?”单雄信拍着桌子站起来,“这妞儿是我们救的,自然归我们。敢情你们俩都娶了亲了,我这儿还光棍儿一根呢!你们要是不要,她就归我!” “哎呀,我的哥哥呀!”王伯当扶他坐下,“这仕途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讨好了魏公,仕途才能顺畅,有了仕途何愁没有女人?” “可哪里还找得到如此美貌的妞儿?”单雄信瞪着王伯当。 王伯当冷笑道:“哥哥,正因为如此美貌你才要不得。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这样美的女子放在身边要惹多少人眼热,恐哥哥若要了她,性命就不知何时丢了。” 单雄信听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时没了主意,便问徐世积:“懋功,你说呢?” 徐世积缓缓道:“这姑娘既与**约定卖艺不卖身,想必是良家女子为歹人所掳,卖到此地,我们既然已经救了她,不如好人做到底,放她回家去吧。” “那怎么成?”王伯当、单雄信异口同声道。 他二人虽意见也不一致,但绝不同意徐世积的建议,三人又争论了一番,仍各执一词,无法定论,于是不欢而散。 单雄信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美貌的脸蛋、丰韵的身段一直在眼前晃。心想那徐世积定是傻了才想放她走,而王伯当未免小题大做,怎么要了她就没了性命?老子才不信那个邪。讨好李密?为何要讨好他?老子就不信他敢怎样。哎呀!要是王伯当抢先把她送给了李密该如何是好?不行,凡事要抢先,老子先把生米做成熟饭,看他王伯当还怎样送人。 决心已下,单雄信起身,向子仪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正遇守在门外的常何,那常何见他急忙站起,“单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闪开些!”单雄信一把推开常何,踹门进屋。 子仪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刚睁开眼,只见单雄信饿虎扑食一般扑到她身上来。 单雄信将她压在身下,一把掀开被子,月光下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正惊恐地看着他,**下沟壑分明,胸前的高挺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单雄信一把抓住,大力地揉搓着。 子仪吃疼惊呼,睡意已全无,越过单雄信的肩膀,她看到没有关上的门和不知如何是好的常何,“常何!救我!快救救我!” “没人能救你,今晚你就是我的了。”单雄信扳过她的脸,亲了上去。 子仪用力咬上他的舌头,一股血腥充满了口腔。 单雄信放开她的唇,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臭丫头,敢咬我!” 子仪瞪大了眼对上他充满情欲的脸,“我是李世民的女人!你不能碰我!你若敢碰我,他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李世民是谁?”单雄信问。 ☆、第二十章晋阳起兵 “太原留守李渊的二公子。”子仪道。 单雄信哈哈大笑,“那又怎样?我如今就先要了你,再杀了他!” 常何听到此处,觉得事有不妥,赶紧跑到徐世勣房间,一五一十地把他所见汇报给徐世勣。徐世勣听完夺门而出,一路飞奔到子仪的房间。一把拉起单雄信,照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单雄信跌坐在地上,徐世勣见他衣着还算齐整,知道大错还没铸成,松一口气。再看子仪,已身不着寸缕,那美丽的米分白色胴体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徐世勣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生疼,一股暖流从心脏流淌出来,扩散到整个身体。他伸手拉过旁边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她惊慌得如小鹿般,怔怔地看着他。 这时,单雄信从地上爬起,二话没说,朝徐世勣扑来,二人扭打在一起。 “都住手!”一个方脸大汉大喝了一声。 单、徐二人一见来人,都松了手,齐声道:“翟大哥。” “要不是常何来告诉我,看你们是要把这瓦岗寨掀了!”翟让厉声道,“都到我那儿去,把这女子也带上。” 翟让坐在主位上,单雄信、徐世勣站在一旁。子仪站在翟让对面,警惕地看着他们,不知自己的命运会操控在他们谁的手中。 翟让看着子仪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子仪。” “家住何处?为何流落烟花之地?” “我是太原留守李渊二儿子李世民的女人,被劫匪劫到‘万花楼’的。” “什么人劫的你?” “我不清楚。起先我一直昏迷,后来醒了,他们也只是给我些吃的,并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翟让转头看向单雄信,“你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这一直打光棍,你也知道,我只是想有个媳妇。”单雄信满脸伤痕,委屈地说。 翟让又看徐世勣,“你呢?” 徐世勣道:“翟大哥,我以为应把她送回太原。她本是良家女子,我们既然救了她,就该送她回家。而且我们现在攻打洛阳,实在不应与太原结仇,唯恐腹背受敌。” 翟让思忖了一会儿,道:“懋功说得有理,还是把她送回太原的好。” “大哥……”单雄信不甘心地看着翟让。 “雄信,你缺媳妇,大哥再帮你找一个便是了,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得罪太原。”翟让转向徐世勣,“你尽快想办法送她回太原。” 第二天一早,子仪穿戴整齐,等着徐世勣送她回太原。一想到一个多月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又差点失了身,心中酸楚,眼泪夺眶而出。子仪伸手擦掉眼泪,对自己说:“我不该哭的,总算是有惊无险。马上就回去了,可以见到子轩,还有世民……我再也不要离开他,我要赶快嫁给他!” 常何在门外道:“姑娘,可以走了,徐大哥已备好了马车等你。” “好。”子仪打开门,跟在常何后面,“常何,谢谢你!” 常何道:“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更应谢翟大哥和徐大哥才是。” 徐世勣站在马车前,子仪上前道:“你是我的恩人,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然子仪……”说着大颗大颗的泪滴从那张漂亮的脸上落下。 徐世勣道:“姑娘不必客气,我这就送你回家。” 子仪点点头,“嗯,到了太原,世民会重重谢你的。” 徐世勣嘴角弯一下,笑得风清云淡,“我不图谁谢我,我做事只问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子仪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线条刚毅的国字脸,剑眉入鬓,鼻梁挺直,眸不点若墨,不水而澈,是个真性情的人,“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徐世勣看了她许久,目光中依稀间带着几分深意,“上车吧!” 子仪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转身欲上车。 “魏公到!”只听有人喊着,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子仪转过身来,看见一位身着华服、中等身材、瘦黑的脸庞、长着一双像金鱼一样突出眼睛的人正带着一群人向她走来,而身边为首的正是身着白色长衫的王伯当。 “都起来吧。”李密说。 王伯当上前拉住徐世勣,“懋功,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我已经把这位姑娘献给魏公了!” ※※※ 大业十三年六月十三日,建成、世民攻打西河郡,胜利凯旋,前后仅用了九天的时间。李渊大喜,亲自出城迎接两个儿子。 六月十四日,李渊设大将军府,裴寂出任长史,刘文静出任司马。并令刘文静再次出使突厥,说是商议向突厥借兵、买马事宜,其实则是观察突厥人的态度,同时,防范刘武周。 六月十八日,突厥柱国康鞘利带来一千匹战马。 七月四日,李渊任命李元吉为姑臧公、镇北将军、太原留守,照看李府的一众女眷。 七月五日,李渊在晋阳誓师,发布声讨隋炀帝的檄文,传檄四方郡县,晋阳起兵正式开始。李渊亲率精兵三万从晋阳出发,目标直指大兴,正式踏上了帝业的征程。世子李建成封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李世民封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 子轩非常开心,因为李世民要她继续随军。可以见证大唐建立的过程,对于她这个历史迷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这位二公子难侍候了些,别的还好说,就是天天给他梳头,子轩真的不擅长。每次都会拨掉他几根头发,他也不嫌疼,第二天还是会让子轩梳。 ※※※ 晋阳起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瓦岗寨,这天李密正在大帐中与翟让争得面红耳赤。李密这色鬼见到子仪哪里肯放过,可翟让与徐世勣却坚持要送子仪回太原。 听到士兵来报李渊已向大兴进发的消息,翟让说:“我就说吧,你看,李渊不是好惹的。” “怕他做什么?”此时的李密打败了隋朝的战神张须陀,攻占了洛口仓、回洛仓,并且围攻洛阳好几个月,自信心早已膨胀得过了头。 徐世勣道:“魏公还请三思,我们现在还没有拿下洛阳,不宜树敌过多。” 李密轻蔑一笑,鼻子哼气,“各地反隋势力都尊我为盟主,他李渊还敢不听我的号令?” 翟让道:“可是,你若抢他的儿媳妇这就难说了。” “你……”李密瞪着金鱼眼睛看着翟让。 见这气氛剑拔弩张,一个长脸,留着小胡须的人出来打圆场,“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叫那女子出来,跟她说清厉害关系,问她自己的意思。她要是自己愿意嫁给魏公,那李渊也不好借题发挥。而魏公天下英雄,怎会比不得那李家二公子,她若识时务必会嫁与魏公;她若不识时务,也只是空有其表,此等女子断配不上魏公,那魏公又怎会要她?” 此人正是魏徵,智谋过人,时任元帅府文学参军、掌记事。这几日,为了李密要娶子仪的事,瓦岗寨闹得天翻地覆。秦琼、程咬金等人见李密与翟让互不相让,甚是着急,他们原则上是支持李密的领导地位,但却担心李密**误事。再者,众人见了子仪那容貌,都想起了四个字“红颜祸水”,于是与魏徵商议,如何能打消李密的想法。魏徵便出此计,让子仪自己说不愿意,那李密也就不好强求。 “好,那就把杨子仪带上来。”李密自信,凭他今日今时的地位,哪个女人会不愿意跟着他。 子仪这几天睡不着、吃不下,本来要回太原了,怎么就冒出个李密非要娶她?而且看得出这李密才是瓦岗寨的一把手,她知道翟让和徐世勣会力争放她走,可是他们会成功吗?一想起李密那双色眯眯的金鱼眼睛,子仪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会儿,子仪忐忑地走入大帐,心里跟自己说:“杨子仪,你一定要谨慎、坚强,这里没有懂历史的子轩,也没有强势的世民可以保护你,一切只能靠自己。一定要回太原!” 子仪一进入大帐,王伯当便微笑着上前,道:“子仪姑娘,魏公想娶你做夫人,你可愿意?” 子仪不卑不亢地说:“谢谢魏公的好意,只是我已经是李世民的女人了。” 王伯当继续笑道:“我知道,那李家的二公子已娶了长孙氏为正房,想必你只是他的妾。而魏公自从反隋,家眷都已遇害,娶你是要做续弦的正房夫人的。” 子仪道:“我是李世民的妾,可是他很爱我,我也爱他。” 王伯当面色微变,“魏公娶你做正房,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你那公爹李渊虽然也已起兵反隋,但你要清楚,这天下反隋的都尊魏公为盟主。李渊若是识相,也就只是魏公的手下;他若不识相,只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到那时李二公子也不能幸免,你岂不是年纪轻轻的守寡?” 子仪哈哈大笑,“世民他会长命百岁的,而我公公李渊才是真龙天子,他会当皇帝的,我看担心身首异处的应该是你们吧!” ☆、第二十一李渊PK李密 子仪为了脱身,早已经想好,一定要说出李渊会当皇帝,才有可能吓得李密不敢娶她。子轩是说过不能讲李世民会当皇帝,可没说不能讲李渊会当皇帝。 子仪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就连魏徵也坐不住了,上前问道:“你怎么肯定李渊能当皇帝?” 子仪轻松地说:“哦,忘了告诉你们,我有个会算卦的妹妹,算得很准的。她算定李渊会当皇帝,所以我们才早早地投靠了李渊,以求在这乱世中安身啊!” “啪”的一声,李密一拍桌子,“一派胡言,谁允许你在这儿妖言惑众的?把她给我带下去。” 李密让众人散了,带着自己的亲信回到内室,对众人说:“适才那女子所言可会是真的?你们皆说我上应图谶,可是那李渊也姓李,别是图谶应在他身上?” 王伯当已通过向李密献美女杨子仪成功地成为了李密的心腹,此时正是进一步拍马屁之时,于是上前一步,道:“魏公放心,这图谶定是应在魏公身上的。如今虽是群雄并起,但我瓦岗独大,连那狗皇帝杨广也只忌惮我们,听说派来个叫王世充的守洛阳。而以魏公的雄才大略,张须陀都是手下败将,又何况那王世充,洛阳指日可下。况且魏公是天下盟主,这天下早晚是魏公您的。” “嗯……”李密沉吟着,却并不说话。 王伯当见他还是不太放心,便说:“要不然,魏公可以写封信给李渊,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密道。 ※※※ 大业十三年七月八日,李渊大军到达西河郡。与上次攻打西河不同,李渊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西河,首先开始的竟是大肆封官的工作。西河郡凡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封了五品散官,年青的男子只要不是弱智或残疾,随口说出有什么才干,李渊就直接封官。 裴寂看得心有余悸,对李渊说:“唐公,这官封的是不是太多了?大事成日,这些官员该如何安置呀?” 李渊笑道:“裴寂,咱们创业之初粮食和军饷都有限,何以收服人心哪?现在是大业十三年,天下还是大隋的,我封的是大隋的官。待大事成日,改朝换代,这大隋的官可还算数?” 裴寂会心一笑,心道:你这老狐狸,原来是慷他人之慨。从此,在攻占大兴的一路上,裴寂都坚决支持李渊以滥封收买人心。 子轩从晋阳出发前画了好多子仪的画像。一路上让李进帮忙到处张贴,就算是古代版的寻人启示吧。到了西河,子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一沓画像,准备出去。 世民拿起一张看了看,“画得挺像。”提起笔在上面加了一行字:悬赏十万黄金。 子轩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二公子。” 子轩知道世民也一直派人四处找子仪,可是仍没有消息。凭借世民的能力都没找得到,也不清楚自己张贴这些画像能起多大作用,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子轩也会全力以付。 李进陪着子轩在西河贴了一天的画像,两人在军营门前分手,各自回帐。子轩托着疲乏的身体向李世民的大帐走去。突然间,肚子一阵疼痛,下体一股热流涌出。糟了!大姨妈来了!裤子上登时一片红色晕开,怎么办?这时回去,李世民定在大帐之中,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不行,不能让他看见。 子轩在大帐旁边徘徊,不敢进去。而此时肚子却疼得厉害,她只好龇牙咧嘴地蹲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声音让子轩吓了一跳,坐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李建成温柔的笑容。而建成正好看见了她裤子上的血,立即明白了是什么状况。 建成伸手拉她起来,“不想让世民知道?” “这种事自然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子轩从脸红到脖子根。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建成笑了笑,从身后扯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身上,“跟我来,我帮你。” 建成拉着她来到自己的大帐,低声吩咐了亲随李忠几句。不一会儿那个瘦高的李忠拿了一套新的衣服来给建成。 建成把衣服递给子轩,“我先出去,这大帐中不会有人进来,你赶快换下来吧。” 子轩羞涩地说:“谢谢大公子。” 子轩麻利地换好衣服走出大帐,建成正在外面等她,“这个给你,夜里搂着睡,肚子疼会减轻。” 子轩接过他递来的汤婆子,害羞地转身走了,但心里却是一阵温暖,这个李建成真是体贴又细心。想想又觉得好笑,他难道是妇科大夫出身? 子轩抱着汤婆子,悄悄溜进世民的大帐,见世民已经睡下,这才放心地也睡了。 “杨子轩,快起来了!” 子轩噌地坐起,世民正站在榻边。糟了!又睡过头了。 “对不起,二公子。我这就去给你打洗脸水。”子轩迷迷糊糊地起来,拿起脸盆正要出去,却被世民一把拉回来。 “不用了,我已经梳洗过了。今天一早,我们要从西河出发了,等你替我梳洗,黄花菜都凉了。” 子轩回头细看,世民已穿戴整齐,头发也梳好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二公子今天竟然放过了她,不用她干活儿了。正好,肚子疼得不爱动。 子轩自己梳洗好,却见世民给她端来了早餐,清粥、小菜,正适合这个时候吃。不会是做梦吧?这可不像是二公子的风格。 “快点吃,别误了起程的时间。也不知道你是我丫鬟,还是我是你丫鬟。”世民把早餐放在她面前,出了大帐去。 子轩朝他的背影吐着舌头,心想:凶什么凶,还以为你也会像建成一样好心,原来只是怕我误了起程。 她哪里知道,她搂着个汤婆子,一晚鬼鬼祟祟地去了好几趟厕所,以李世民的精明会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大业十三年七月十四日,李渊大军进驻贾胡堡。此堡南面五十多里处,就是隋虎牙郎将宋老生重兵据守的霍邑。宋老生有两万兵马,而左武大将军屈突通则驻守河东郡与宋老生相呼应。他们就是坐守大兴的皇孙代王杨侑派出的两员大将,任务是将李渊堵截住,然后分割包围消灭。 一贯谨慎的李渊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正巧又赶上天降大雨,不利行军,于是命大军在贾胡堡休整,命人回太原押运一个月的粮草过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渊接到了李密的来信,李密在信上说:“我与兄虽不是同支,却是李姓同宗。我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只是承蒙四海英雄厚爱,推为盟主。兄既已起兵反隋,希望能从旁协助我,共成大事。望兄早日来洛阳与我会师,咱们共同努力,执子婴(作者注:指杨侑)于咸阳,杀商辛(作者注:指杨广)于牧野,岂不快哉?” 这封信言辞虽谦和,态度却很强硬,李密明显以盟主自居,让李渊接受他的领导。一道难题摆在李渊面前,要如何回复李密?于是李渊召建成、世民、柴绍、裴寂来开会。 柴绍义愤填膺,“这李密欺人太甚,凭什么让岳丈大人听命于他,还要我们去洛阳会什么师?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裴寂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瓦岗寨正如日中天,若我们得罪了李密,他从河南袭击太原,那我们可就后院起火了。” 李渊道:“这正是为难之处,世民,你怎么看?” 世民笑道:“让我们去洛阳会师?就让李密继续做他的盟主梦吧。听说皇帝杨广派王世充镇守洛阳,那王世充并不是好对付的。我想李密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洛阳的,他没时间来袭击太原。洛阳的隋军与瓦岗寨互相牵制,恰恰是保证了太原的安全。关中,正等着我们长驱直入,等拿下了大兴,估计着洛阳和瓦岗寨也应两败俱伤了吧。” 李渊道:“我儿说得有理,但为父并不想做得太绝。那李密并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只怕他会意气用事,若他一气之下舍洛阳而攻太原,那就麻烦了。” 建成道:“父亲大人,儿有一计。” 李渊道:“讲。” “李密此人甚为狂妄,父亲大人不如假意逢迎于他,言辞不妨谦卑一些,尊他为盟主。而行动上则依二弟所言,不用管他什么洛阳会师,直接杀奔大兴。这样李密不失面子,而我们则得到了里子。”建成娓娓道来。 李渊听完,哈哈大笑,“此计甚好,就依我儿所言。” 建成真是得到了李渊的真传,这招就是忽悠李密嘛。与李渊大肆封官给百姓没什么差别,都只是空头支票而已。 于是李渊给李密回了一封信:“当今天下大乱,需要一位共主。这个人除了魏公还能有谁?老夫已年过半百,志不在此,但非常愿意拥戴魏公,攀龙鳞,附凤翼,希望魏公早应图谶,安定万民!你是盟主,但愿你看在我们同宗的分上,能把我这一脉列入皇室的族谱、依旧把我封在陶唐故地,我就心满意足了。”(作者注:此章节中,李渊与李密的通信内容根据《血腥的盛唐》一书所述改编。) ☆、第二十二章雨一直下 李密接到信后,骄矜之情溢于言表,让人把信拿给将领们传阅,炫耀李渊对他的臣服。而王伯当更是天天去拜访杨子仪。 李密不是单雄信,堂堂魏公不能强抢民女,所以只能派王伯当一天三五次地去威逼利诱。 王伯当无非是说李渊已臣服魏公,子仪那妹妹定是算错了,还望子仪能明了局势,嫁与魏公。子仪起先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绝,可架不住王伯当一天来好几次,态度恶劣起来,对王伯当爱搭不理的,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依子仪那性子,早大骂王伯当了。 徐世勣常来看子仪,时不时地劝她一定要忍耐,不要惹恼了李密。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子仪很是感激,“徐大哥,谢谢你。” 徐世勣道:“子仪姑娘不要这样客气,我叫徐世勣,字懋功。你叫我懋功就好了。” 子仪笑了起来,“那你也不必客气,还叫什么姑娘,叫我子仪就好了。” 徐世勣也璀然一笑,“好吧,子仪,你放心,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的。” 子仪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懋功,我真的觉得好害怕,还好有你帮我。” 徐世勣道:“放心吧,我一定会送你回太原的。” 正在此时,隋炀帝杨广则是帮了子仪的大忙,因为他派来的王世充进入了洛阳,王世充会同洛阳城的隋军向李密发动反攻。李密疲于应战,暂时没时间来逼婚子仪。 李密率军在洛水之南,王世充驻军在洛水之北,两军隔水相望。 王世充利用夜晚,偷渡,在黑石扎下营盘,留下精锐骑兵守营,自己又连夜返回,企图两路夹击李密。 李密则引兵到对岸截击王世充的后路,可是却被王世充料个正着,半渡而击,非常猛烈,此役,瓦岗大将柴孝和死于乱军之中,李密自己也中了流矢,回洛口城养伤。 徐世勣献计袭击王世充在黑石的营部,李密依计而行,果然把王世充留在黑石的部队打得哭爹喊娘,王世充亲自率军来救,却正中瓦岗的埋伏,大败而归。 双方互有胜负,拉锯战就此展开。 徐世勣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此时的战略态势:天下起兵反隋的势力众多,但瓦岗寨却是最大,隋朝的主力军都用来打瓦岗了。而瓦岗的势力范围还仅仅限于河南一隅,现在又与洛阳拉锯,照这样发展,很难有大的作为。 于是徐世勣建议李密说:“今太行山以东的地区洪水泛滥,饿殍遍野,隋朝却死死捂住黎阳仓不肯开仓放粮,山东、河北民心动荡。请给我五千士兵,一旦我夺下黎阳仓,放粮济民,就能迅速扩充军队,然后就可攻取黎阳城,与我们现在占领的回洛城成犄角之势,可以盘活目前这盘棋。” 李密深以为然。 徐世勣回了一趟瓦岗寨向子仪辞行,现在瓦岗的大将都在外领兵打仗,子仪在此反倒安全了。徐世勣命常何好生照顾子仪,万不可出差错。自已则火速带兵北渡黄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黎阳城。 ※※※ 贾胡堡的雨还一直下,李渊大军困于此地已达十天之久,回太原运粮的部队也一直未归,粮草已不足。 军中开始有小道消息盛传:有的说李密攻打太原了,截了咱们的粮草;有的说,不对,是刘武周联合了**攻打了太原,要不然出使突厥的刘文静怎么一直未归。总之是太原被袭,大本营被抄。 李渊头疼不已,再次召众将佐开会。 裴寂道:“如今大军粮草将尽,而眼下宋老生屯霍邑,屈突通据河东,这两只拦路虎一时半会儿也打不掉。突厥人唯利是图不可信,刘武周早已认突厥作父,这两股势力若结合起来实为身后之患。李密虽已用一封信暂时稳住,但我们没有去洛阳会师,他会不会与我们反目也很难说。突厥、刘武周、李密三方势力对太原虎视眈眈,而我军将士们的家属大多留在那里,太原是我们的根本所在。依老夫之见,我们不如先回太原,徐图更举。” 裴寂的话赢得了众将的赞同,如果真的老巢被占,后勤补给中断,士兵们就会丧失斗志,军队会陷入进退失据、腹背受敌的困境,到那时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世民见状腾地站起来,“父亲大人,我们绝不能撤军。那突厥与刘武周表面上穿一条裤子,实则各怀鬼胎。刘武周心高气傲,突厥少信而贪利,二者虽一时苟合,必相猜忌。刘武周若袭太原,就不怕突厥人占了他的马邑?而李密就更不用担心,他与王世充在东都洛阳胶着,哪有时间觊觎太原?况且咱们的义军大张旗鼓地南下,至今未打一仗、未下一城,遇到点挫折就回太原,不但人心士气瓦解,还要被天下英雄耻笑!” 建成亦站起,“我同意二弟的见解。而且现在是七月,正值庄稼成熟的季节,豆稻遍野,何愁没有粮源?返回太原守着一座孤城,和那些巨盗逆贼有何区别?那宋老生性格轻躁,更是一战可擒。儿请兵出战,不杀宋老生,决不罢休!” 李渊一边听,心中一边权衡利弊。两个儿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李渊一生谨慎,不愿冒险。两个儿子年轻,容易冒进,这一次他选择听老搭档裴寂的话。 于是,李渊对两个儿子说:“我儿拳拳之心,为父甚晓。为父也想同那宋老生打上一仗,但无奈天降大雨已十几日了,又丝毫没有停的迹象。我们无力与天争,为父看还是听裴长史的意见,先回太原的好。” 建成、世民互相看了一眼,知无法再说,谁敢说这天什么时候会放晴,而军队是无法冒这么大的雨出战的。 李渊下令全军返回太原,命建成所率的左军当夜开拨,其他人今夜收拾行装,明早出发。 世民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大帐,对子轩说:“收拾收拾,明早起程回太原。” 子轩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回太原?为什么呀?” 世民道:“大雨一直不停,军队无法进攻,父亲大人下令回太原。” “那二公子你的意思呢?”子轩追问。 世民苦笑,“我认为不该撤军,大哥也这样认为,我们也都劝了父亲,可是他老人家主意已定。” “那二公子你……你就这么撤军了?”子轩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世民无奈地摇头,“我能怎么样?我又不能叫天空立刻放晴。”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子轩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历史不是这样记载的!他不是该去夜哭军帐的吗?他怎么会放弃?难道,自己和姐姐的到来已经让历史错了位? 如果就此回太原,哪还会有大唐的建立?不行!一定要把历史拉回原来的轨道! 想到这儿,子轩道:“二公子,不能回太原!回去就前功尽弃了!” 世民的警惕性一下子提高起来,这些日子,子轩本分地做着丫鬟,他也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自己的小姨子,差点忘了她身上还有好多谜没有解开。 世民不动声色,波澜不惊地说:“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传闻刘武周、突厥、李密都要攻打太原,我们先回去稳定太原,再徐图之,也未尝不可。” 子轩急了,“不会的,他们都不会来打太原,太原现在安全得很。” “你怎么知道?”世民淡淡地说。 子轩这才冷静下来,方想起他一直是怀疑自己的,“你忘了,我会算卦。” 世民道:“我如何信你每一卦都会准?” “我不是已经用性命作了保证?如若不准,你可以随时杀了我。”子轩直视他。 世民冷笑道:“历朝历代都有替主人卖命的死士,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杨广的死士?” 子轩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现在不怀疑我是突厥的人了,而怀疑我是皇帝的人。我虽然也姓杨,但却与杨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果我是杨广的人,在遇见你时大可隐去真实姓名,何必告诉你我姓杨,徒增你的怀疑?如果我是杨广的人,为何不救王威、高君雅,反倒帮你坐实他们的罪名?如果我是杨广的人,应有人与我联系,给皇帝传递信息,以你的精明,可曾发现有人与我联系?” 是,世民承认她说的对,可她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子轩坚定地说:“一个会算卦的美国人!我知道很多事你都不信,但你可以回忆一下,自我来到李府可曾做过半点不利于你的事?请你相信我,当初我说突厥两天后会攻晋阳,不是就真的来了?这次我说太原没事,就一定没事。而且你不是也不想撤军吗?” 世民道:“是,我是不想撤军。从形势上分析,我也认为太原不会有事。只是父亲大人纠结在这大雨上,这雨何时能停谁也说不准。而且去太原押运粮草的部队一直未归,军中盛传他们已被截,谣言已使军心动摇。” “这天进入八月就会放晴,而粮草在此之前就会运来,到时谣言不攻自破。”子轩道。 ☆、第二十三章夜追建成 世民惊讶地握住她的肩膀,一双鹰眼直直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此话当真?!” 子轩一笑,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左右不过只有几天了,二公子可以拭目以待,正好二公子也可以验证一下子轩算得准不准。” 世民勾起唇角,笑道:“说得是,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只是我已经劝过父亲,他不听,我又能怎么办?” 子轩道:“令尊下令撤军无非求的是个稳。但其实撤军并不稳,若大军一仗未打便撤军,本来就要引起军心动荡,况且那宋老生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大军一撤,他若开城来袭,义军很可能一战既溃,令尊大人恐怕连太原都回不了了。” 世民心中一亮,他和大哥还真没从这个角度劝过父亲。父亲本是谨慎之人,让他改变主意,就得让他知晓撤军并不是谨慎而反倒是冒险,这样方才劝得动他。 世民看着眼前的子轩,这个瘦弱的女子还真不一般,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她不是奸细。没关系,只有几天便到八月了,到时一切都会见分晓。不妨信她一次。 世民放开她的肩膀朗声笑了起来,“你这女流之辈,倒有些见识。” “女人怎么了?文有班昭续汉书,武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女人是样样不比男人差的。”子轩心想这古代就是歧视女性。 世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你的文,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知武的你敢不敢?” 子轩愣愣地看着他鹰隼般的眼睛,不解其意,“武的?我不会武功啊。” “谁让你上阵杀敌?大哥的左军今夜已经开拨,此刻应已走远。你去把他追回来。” “可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我让李进带你去。”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子轩试探着问。 世民道:“要追上已走了多时的左军,一定得快马加鞭。山路并不好走,一边还是悬崖。这大雨倾盆的,夜间又看不清楚,此去很是危险,你若敢去,我便相信你的心是向着我们李家的,而不是谁的奸细。” “好!我去!”只要他不再怀疑她,子轩愿意冒这个险,“我一定将大公子追回来就是了!” 世民道:“别急。没有父亲的手令,以大哥的性子,应该是不敢回来的。你此去只为追上他,跟他拖延时间。待我劝说父亲后,就请他老人家下手令,即刻便再命人给大哥送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拖住他,别让左军走得更远?” “对。这个你拿去给大哥。”世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孩儿挂的小银锁,“这是我小的时候,大哥特意找人做来挂在我脖子上的,大哥见到这个便知是我让你去的。” 子轩接过小银锁,只见一面刻着“世民”,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原来建成他是这么在乎这个弟弟。 世民、子轩二人分头行动。 子轩与李进在大雨中沿着左军的足迹一路狂奔。 世民则来到了李渊的大帐外,却被士兵拦下,说唐公已歇下,不让任何人打扰。 世民在李渊的大帐外徘徊,雨水顺着头盔流进脖颈,浑身皆已湿透。这该如何是好?父亲不见,不能硬闯大帐。在帐外叫喊?这成何体统,父亲必然反感。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招,世民扑通一下跪在大帐前痛哭起来。 李渊在大帐内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出兵一仗未打便撤军,他也不想,只是无奈而已,此刻正郁闷着。忽听帐外有人哭泣,更觉心烦不已,便问守帐士兵:“是谁在大帐外哭啊?” 那士兵道:“是二公子。小的已经告诉他唐公不见任何人,可他不走。小的劝他别给大雨淋坏了身子,他也不听,此刻正跪大雨中。” 李渊一听说儿子跪在大雨中,忙披了衣服起来,“我去看看。” 大帐外浑身湿透的世民正跪在泥泞的地上,李渊上前一把拉起他,“世民,你这是在干什么?” 世民哭道:“父亲大人,儿死期不远,心中甚是悲痛。” 李渊拉世民进入大帐之内,“世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死期不远?” 世民道:“父亲大人,对于撤军之事儿回去后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对劲。那宋老生岂是吃素的?我们撤退,他必开城来追。我义军未曾打一仗就撤退,再遇后面追兵,军心涣散,必被宋老生击败。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好不容易招集的义军若是就如此被人打散,今后哪还会有人来投我们。就算我们勉强逃回太原,也只能守着一座孤城。现在起兵反隋的大大小小能有一百多家,无论哪家成事,我李家还不是灭门的命运?” 李渊听了世民的话,倒抽一口冷气。自己射了一辈子的箭岂会不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起义这种事只能破釜沉舟,有进无退。原来撤军只是为了求稳,现在看来撤军不会稳,反而会更险。 只是李渊还有一件事担心,便对世民说:“我儿说得有理,若不是你提醒,为父险些铸成大错。只是一点,若天不放晴,我们亦是一个‘难’字。” 世民道:“父亲,七八月是连雨天,但已经下了十多天了,我就不信它还会连多久。我们再等几日,说不定这雨就停了。到那时若还不停,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只是,就是撤军,也不能这么撤,必要留精兵断后,防那宋老生来袭。” “好,我们就再等上几日,与这老天赌上一赌!”李渊下定决心。 世民心想,杨子轩,我算是跟你绑到一根绳上了,你别算错才好! 如墨的天空像是破了个大窟窿一般,哗哗的雨直倾下来。大雨中,天地间一片黑暗,子轩与李进已经跑了一个多时辰了。 子轩紧紧拽着李进身后的衣裳,道:“李进,咱们怎么还没追上啊?” 大雨中,李进听得不是很清楚,“子轩小姐,你说什么?” 子轩大声喊道:“我说,咱们怎么还追不上大公子啊?” 李进也喊着说:“左军比我们先出发两个时辰,哪儿那么容易追到的?子轩小姐,你抓紧了,这里路很滑!” “哦,知道了!” 又过了能有一个时辰。 建成正领军冒雨前行,忽听后面有马匹靠近,“大公子!大军后面有人追来,是二公子的近侍李进,还有那个书僮叫什么杨子轩的。” 建成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随李忠,便问:“人在哪儿,可说了有什么事?” 李忠道:“还不曾说什么事,李进的马想是跑得太快,已累死了。我正命人给他们换马,这就带他们过来。” 建成心想,什么事这么急,让李进把马都累死了?世民竟会派那女子来,这是怎么回事?建成忙掉转马头,迎了过去。 李进、子轩见到建成,忙下马施礼。 建成道:“这个时候别拘虚礼了,到底什么事?” 子轩从怀中拿出那小银锁,递给建成,“大公子,是二公子让我们来的。二公子请您赶快回去。” 建成看那银锁,知必是要事,不然世民不会以此为信物,但他不明白子轩的意思,“回去?” “对,大公子快回去吧。二公子已去劝说唐公不要撤军,所以才派我来请您回去。”子轩道。 建成立于马上,思忖片刻,“我明白世民的心意,只是军令如山,父亲大人并没有允许我回去,我岂能违背?” 子轩道:“大公子,你的主张不是与二公子一样的吗?你不是也认为不该撤军?” 建成正色道:“是,我是觉得不该撤军。但父亲大人已经下了撤军的命令,我必须执行。行军打仗要有统一的指挥,如果每个人都按自己主张的办,那还如何治军?” 子轩急道:“二公子说请得唐公的手令就马上派人送来,大公子不妨等一等,也许唐公的手令过一会儿就到了。” “怠慢军令和不守军令又有何差别?你别说了,我是定要依速前行的,如果父亲大人的手令到了,那我自然马上带军返回。”建成说着拨转马头,便欲继续撤军。 子轩心想,这建成真是为人太死板了,也许这才是他作为政治家的大忌,不过现在不是分析他玄武门失败原因的时候。 子轩紧跑几步,来到他马前,伸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大公子若一定要撤军,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你?”建成忙带住缰绳,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浑身早已被大雨淋透,头发一缕缕地帖在脸上,但那眼神却坚毅地望着他,建成大喝道:“你快闪开!” 她把头抬得更高,展示她绝不放弃的决心。 “李忠!把她拉开!”建成吩咐道。 那李忠欲下马拉她,却被李进缠住,二人扭打在一处。子轩趁着这当口,上前一把抓住建成马的笼头,“大公子,今天若是坚持撤军,你会后悔的……” ☆、第二十四章霍邑之战 子轩还没说完,此时一道闪电如金色的游龙挥舞着利爪撕开了天际、划破长空,正劈中山道右边山上的一棵高树,燃起了大火,紧接着又是一串震耳欲聋的雷声,左军士兵皆吓得面色如土,一阵慌乱。 而建成的马没见过此等天火、巨雷,竟受了惊,本能地朝山道左边的悬崖躲。建成用力拉紧缰绳,那马嘶鸣着抬起前蹄,正踢中子轩! “啊……”子轩痛苦地叫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悬崖滚去。建成飞身向她扑去,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而子轩整个人已挂在悬崖边,回头一看是万丈深渊,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麻木了,身体竟不像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 “别向下看!”建成趴在地上,一手拉紧她,一手扯住旁边的一棵灌木。 子轩抬起头,只见建成那张一向温和的脸此刻写满了焦急与不安,看见他握紧自己胳膊的手,知道自己有救了,想说句话安慰他,让他别急,才发现自己连舌头都在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左军早已冲上好几个人,帮建成将子轩拉了上来。 建成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子轩,仍心有余悸,大口地喘着气。子轩瘫软在他怀中,努力地让自己的舌头能说话:“大……大公子……” “你先别急着说话。”建成看着怀中的她。 子轩摇摇头,继续艰难地说着:“别……别撤……军……” 建成看着她逐渐昏去,才发现她额角竟流着血,正和着雨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医官!快传军中的医官!” 左军正在返回贾胡堡,建成在马上用自己的披风紧紧裹住怀中娇小的身躯。第一次这样仔细看她,白净的小圆脸上淡淡的眉微蹙着,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一根一根似能数得清楚,小巧的鼻子下微启的唇,好像在梦中呢喃。 杨子轩,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但她竟敢在雨夜中来追他,竟有勇气拦住他的马,竟在昏迷前还记得劝他别撤军。在这柔弱的外表下,竟藏了如此坚定的意志!也正是因为她极力地拖延才使左军没有走得更远。在接到世民派人送来的李渊手令后,建成领着左军返回贾胡堡。 建成抚上她的脸,幸亏医官说她头上的伤只是跌落悬崖时刮破的皮外伤,而她昏倒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要不然建成该是如何地自责? 建成觉得杨子轩是如此地特别,自己已为她动了情。他已经很久不敢动情了,他家的郑观音是个出了名的妒妇,他纳的妾不是逃跑就是自杀,应该是承受不了郑观音给的压力。他也不想因此和郑观音翻脸,毕竟那是父亲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此刻的建成竟觉得自己是如此地爱怀中的这个小人儿,爱她可爱的小圆脸,爱她清丽脱俗的气质,更爱她倔强、坚毅的性格,就是为了她与郑观音反目也在所不惜。 左军在黎明时回到了贾胡堡。 两天后,大业十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回太原运粮的部队顺利返回,不仅带来一个月的粮草,还带来了太原一切安好的信息。李渊大喜。 大业十三年八月一日,天空放晴,世民十分惊讶,杨子轩说进入八月雨就会停,竟一天也没耽搁,初一就晴了。 世民低头看了看正在榻上休养的子轩,“有个会算卦的小姨子,还真不错,你再算算什么时候会再下雨。” 子轩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天气预报”啊?捂着额角的伤口,翻个身,背对着他,“我这会儿头痛,算不出来。” 八月二日,李渊命全军晾晒铠甲、武器、衣服,准备攻打霍邑。 八月三日,天色刚刚亮,李渊率大军沿着东南山麓直扑霍邑城。霍邑,是汾河谷地的一道咽喉,冲破了它,就可以南渡黄河,进入渭河平原了。李渊立于马上,看着山下的霍邑,豪情盈胸,壮志飞扬。 裴寂在李渊身边道:“唐公,这霍邑可是大军出发的第一仗,为保我军士气,此一役只能胜,不能败。只是如果宋老生固守不出那可怎么办呢?” 建成道:“裴叔放心,这个很容易,那宋老生有勇无谋,我们先用小股骑兵在城下挑战,他见我们如此轻漫他,必会出战。” 世民得意地笑道:“他若还不出战,我们就散布消息,说他暗中已向我军投降,故而不战,那时他惧怕同僚的弹劾,不由得他不战。” 李渊侧目看了一眼世民,这孩子真是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 大军迅速进抵霍邑,宋老生果然守城不出。 建成、世民带着几十轻骑,来到霍邑城下,举起马鞭,对着城头指指点点,好像要指挥攻城。 宋老生听士兵来报,心道,几十个人就想攻城,也太小看我了!于是来到城上往下看。 兄弟二人一见宋老生露面,便让骑兵们破口大骂,一遍又一遍地问候宋老生的祖宗八代。 宋老生勃然大怒,便要出战。身旁的谋士道:“将军,不要中了诱敌之计。” 宋老生暴跳如雷,指着那谋士道:“敢情他们骂的不是你的祖宗,若如此还不出战,哪还有脸活着!” 宋老生率三万人分别从东门和南门出城应战。 李渊急命步兵进入战场,自己与建成在东门迎战宋老生的主力部队,分一股部队给世民在城南列阵迎敌。 子轩被世民留在了山坡上,与李进一同观战。只见双方军队很快短兵相接,厮杀起来,叫喊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宋老生亲自统领东门的隋军主力向李渊和建成发起猛烈的攻击。建成一马当先,率军冲入敌军阵营,长剑挥处,隋军纷纷落马。义军见建成身先士卒,无不奋力死战。 宋老生见建成如此勇猛,便欲除之而后快,弯弓搭箭,一箭正中建成左肩。建成差点掉下马来,被紧随身后的李忠一把扶住。宋老生见机带兵掩杀过来,义军护着建成节节后退。 义军本是远道而来,又在大雨中驻扎了二十来天,在体能上远比不上守城的隋军。而此刻建成又负了伤,李渊心急如焚。 世民在南门倒是打得顺风顺水,南面的隋军已被消灭殆尽。转身一看,东门那边却在败退,忙带兵向东门杀来。 李渊见世民从宋老生后方冲入,连忙杀了个回马枪,与世民一同夹击宋老生。 世民担心父亲和大哥的安危,两手各操一刀,一路砍杀而来。数十隋兵死于世民刀下,世民两袖鲜血淋漓。 柴绍跟在他身边,见此,忙问道:“世民,你受伤了吗?” “没有,是隋军的血。”世民甩甩袖子,继续砍杀。那隋军却似怎么砍也砍不完,世民两口刀的刃都砍出了豁口,却还是见不到父亲和大哥。 子轩在山坡上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一直跟着世民,世民穿着一身白袍十分好认,而此刻子轩看着那白袍竟已完全变了成红色,“李进,你看二公子是不是受了伤啊?他怎么浑身都是血呀?” “应该是吧。不过你别担心,你看二公子还在冲杀,应该不是什么大伤。”李进道。 “不是大伤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子轩焦急地说,“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子轩说着就要下山,被李进伸手拽住,“子轩小姐,那是战场,你不能去!” 子轩平静了一下,心里劝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杨子轩,你是懂历史的,唐太宗哪会死在这里?可是,他可能会受伤,历史上没记载那么细,说李世民在这一战中没有受伤!为什么一想到他会受伤,心里就这么慌?打了这么久,义军的两方面怎么还是不能会合?” 子轩急得直跺脚,“不行,我要下去。” 李进道:“子轩小姐!你又不会武功,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子轩抓住李进的袖口,“我们一起下去!” 李进急了,“子轩小姐,这可使不得!二公子命我照看你,你若有什么闪失,李进没办法向二公子交待!” “可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子轩气急败坏地吼道。 李进没见过一向柔弱、随和的子轩如此生气,吓了一跳。 子轩面色凝重地说:“李进,你听我说。现在战场上两军胶着、难分胜负,就算是义军能打得赢,也会损失惨重。但是我们俩下去就会立刻改变战场的形势,这样你也不下去吗?” 李进满脸疑惑,“这怎么可能?我们俩下去,如何就能改变战场的形势?” 子轩道:“两军对垒,最重要的是士气,而主帅的安危则会对士气有重大影响。现在两军混战在一处,大多数的士兵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帅在哪儿。只要我们下去大喊‘宋老生已被生擒活捉!’隋军士气会瞬时瓦解,四散逃去,我军趁势掩杀,形势当然会立即改变。” ☆、第二十五章子轩的心 李进瞪大眼睛,“子轩小姐,你真聪明!只是这事就交给李进去办吧,你一个女子,不要到战场上冒险。” 子轩一想,也好,只要你走了,谁还来看着我,到时我还不是一样能下去?于是同意了。 李进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你可千万别下去呀!” 子轩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李进进入战场,高声喊道“宋老生已被擒!宋老生被生擒活捉了!” 义军将士一听,信以为真,大受鼓舞,也跟着喊起来,顿时整个战场呼声四起,宋老生被擒的消息风也似地传开。 隋军见敌方这样大喊自己的主将被擒,料定必是真的,斗志全失、瞬间溃散。 宋老生见状是连憋气带窝火,想登高一呼,证明自己没有被擒,又一想那李渊是出了名的神射手,自已若一露头,还不成了他的人肉靶子?还是逃命要紧。于是急忙向城门逃窜。 可是霍邑城上的守军也以为宋老生真的被擒,早就关闭了城门、拉起吊桥。正在宋老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城上的守军竟然看到了他,守军见宋老生没事,忙扔下一条绳索,欲救他上来。 宋老生大喜,翻身下马,跳入护城壕沟,只要过了壕沟,就能逃得一命了。可是没有料到身后有人比他速度快,义军将领刘弘基提马飞奔过来,兜头一刀结果了宋老生。 子轩见此时隋军已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一心担心世民的她火速奔下山来。捡起一个头盔带在自己头上,便匆匆向李世民的方向跑去。 此时世民正立于马上指挥义军追击逃窜的隋兵,只觉得有人拽住了他的腿。回身一看,竟是气喘吁吁的杨子轩,“你怎么跑到战场上来了,李进在干什么?” “你……你受伤了吗?”子轩是那么地担心他,在见到世民的那一刻,一种情感如洪水般冲垮心底的一道道防线,喷涌而出;那一刻,如饮醍醐,一道电流贯穿全身,激得子轩阵阵战栗。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对他,已不仅仅是对那位千古一帝的崇拜,一种感情早已在子轩的心里生根发芽,而那种感情竟然是——爱! 虽然他霸道、强势,虽然他屡次怀疑她,虽然他喜欢的是姐姐,可她还是爱上了他。因为他就在她的身边,甚至这些天来是朝夕相处,他的才华已不是史书上的文字,而是活生生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世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我身上都是敌人的血。” “我……”子轩还来不及说完话,只听后面“噗”的一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身上。一转身,只见面色苍白的建成右手举剑,左肩上有一片的血迹,斑斑如红梅吐艳。他的马下是一颗隋兵的头颅正在滚动,而那头颅的主人还立在子轩身后,手里的大刀还没有掉落。 子轩惊呆了,之前一心想着世民,忘了战场的可怕。若不是建成,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建成过来捞起她,让她坐在自己马前,子轩望着他的左肩,“大公子……” “没事,只是中了一箭。”建成带着她继续驰骋疆场。 激战了一天,隋军三万人马全军覆没。黄昏时分,暮色四起,李渊带领大军一鼓作气攻占了霍邑城。 李渊论功行赏,有官员提醒说有的人以前是奴仆出身,不该与一般士兵一样受赏。李渊道:“这是什么话?冲锋陷阵时,飞石流矢可认得高低贵贱?”于是只论功勋,不问身份大肆封赏。 若论功劳,那大喊宋老生已被擒者,自是大功之人。李进不敢贪功,只得道出这主意是杨子轩所出。 李渊面有不悦之色,他并不知道世民带了杨子轩在军中,“世民,你难道不知古语有云:军中有女者不祥?” 世民道:“父亲大人,这古语也不能全信。杨子轩在军中,对我义军不是不祥之人,而是我义军的福星。她是会算卦的,那卦又算得极灵。当初在贾胡堡,她算定进入八月大雨便停,到了八月初一果然放睛。若不是她,儿也不敢力劝父亲不撤军。” “是呀,父亲。她还受二弟之命,冒着大雨来追左军,而且差点跌落悬崖。这次她出的主意帮义军迅速扭转了形势,又险些在战场上丧了命。父亲大人,既然不论身份高低论功行赏,又怎能因为她是女人,就抹煞了她的功劳呢?”建成说。 李渊若不听两个儿子如此说,还真想不到这个小姑娘竟有这般能耐。 于是唤她来,对她说:“子轩姑娘,我已听说了你在贾胡堡和霍邑都帮了义军的大忙,老夫甚为感激。现在军中正在论功行赏,但你不是军人,又是个女孩子,就赏你这箱珠宝,你可欢喜?” 子轩看了看那一箱珠宝,心想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历史记载这一战中李渊这边有人喊抓住了宋老生,只是没有记载是谁喊的,自己只是忠实地实现了历史记载,并没有出什么主意,“大人,子轩并不是很爱打扮,而且义军起兵之初用钱的地方多,不如省下这箱珠宝,以备不时之需。” 李渊温和地看着她,“你这孩子,很明事理。那你让老夫赏你些什么呢?” 子轩道:“大人,子轩不需要什么,只求大人一件事,子轩的姐姐失踪多时,大人起兵成功后,能不能帮子轩找找姐姐?” 李渊赞叹:“子轩姑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老夫答应你,事成之后,定会全力帮你找姐姐。” 拿下霍邑之后,李渊命大军在此休整几天。这天早上,子轩照例给世民梳头。 “杨子轩,你又拨掉我几根头发?前些日子已有些长进,这几天怎么又退回去了?”世民佯怒道。 “哦,二公子,对不起,我会小心。”子轩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自从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再和他相处子轩觉得非常地别扭,尤其是梳头这样亲昵的举动。 世民道:“你快点,大哥有事找我商谈。” “这就好了。” 送走了世民,子轩一个人坐着发呆。我不能爱他!子轩心下决定。 子轩从小没有谈过恋爱,她就是那种典型的书呆子。不是没有男孩子追她,只是她的心在历史上,也不去理人家,弄得那些男孩子只能另寻目标,总不能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从小陪伴子轩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历史书。有关古埃及的金字塔、神秘的玛雅文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书都曾令她爱不释手,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波澜壮阔的五千年中华史。 子轩觉得自己上了大学后会谈恋爱,也找个喜欢历史的,这样才有共同语言。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来到大唐,邂逅了最崇拜的帝王唐太宗李世民,并且爱上了他。 可是她跟自己说:我是不能爱他的,且不说我和他之间隔了1400年,就是姐姐……他和姐姐是相爱的,我总不能跟姐姐抢男人! 子仪命苦,失去了双亲。妈妈曾经告诉过子轩,只要是姐姐喜欢的东西,就让给她,别让姐姐觉得心里更苦。她是见过姐姐对世民是如何地动情,她怎么忍心抢走姐姐最心爱的男人? 再说了,她也没有资格去抢,李世民从来爱的都是姐姐,对她只是好不容易不再怀疑了。只是她自己在这儿自作多情罢了。这份感情只好深深地藏在心里,默默地守在他身边,把所有偏离的历史拉回到正轨,助他成为千古一帝,这样就可以了。 子轩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试图收回自己的感情。可是这谈何容易?她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目光,还有那一见到他就不知道放在哪儿好的手。 建成和世民策马来到霍邑附近的小山丘,俯瞰着阳光下那一片碧绿的海洋。 世民问:“大哥,今日找我要商谈何事?” 建成道:“想跟你说说杨子轩。你曾告诉我你对她的怀疑,我也承认你怀疑得很有道理。可是世民,我们看人有的时候不能只用眼睛,你闭上眼睛,用你的心去看一看,这一路来杨子轩的所作所为,你还觉得她是奸细吗?” 世民道:“大哥说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利于我们李家的,我又怎能还怀疑她?” 建成道:“世民,既然不再怀疑她,就不要再让她涉险。在悬崖、在霍邑城外,她两次差点丢了性命。她只是个女孩子,又是你的小姨子。” “我知道了,大哥。让她雨夜去追你,用这种方式试探她,是我有欠考虑。而在霍邑城外……这丫头鬼点子太多,竟骗了李进。我是要多看着她点才行。”世民想到她伶俐的眼神嘴角不觉扬起了笑意。 李渊大军在霍邑休整了四五天后,继续南下。八月八日,占据临汾郡;八月十三日攻克绛郡;八月十五日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就在这一天出使突厥的刘文静回来了,带来了突厥支援李渊的五百突厥勇士和两千匹战马,李渊大喜。 ☆、第二十六章奇卦 下一步就是要面对守在河东郡的屈突通了。这屈突通可绝不是宋老生那样吃干饭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狠角色。当时的大兴有句民谣:“宁食三斗葱,不逢屈突通。” 李渊大军围城,屈突通不慌不忙、婴城固守,李渊几次攻城都被他击退,无功而返。而河东是重镇,城坚粮足,若如此拖下去,义军将陷入其中,裹足不前。 为了啃下这块硬骨头,李渊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刘文静主张绕开河东,直取大兴,遭到了建成的反对。 建成说:“屈突通手握重兵,今天能绕开他,明天如何绕得开?万一我们一时拿不下大兴,屈突通再从后面攻击我们,那岂不是腹背受敌,万分凶险?不如先攻下河东,然后西进。河东是大兴的门户,屈突通一旦战败,大兴指日可下。” 世民的想法与大哥相左,站起来反驳道:“不然。兵贵神速,我们一路上连续打胜仗,正应携此士气一举拿下大兴。大兴守军必然想不到我们会绕过屈突通,出此险招,一定没有准备,此时攻下大兴正如摇落枯叶一般。留在此地只能是白白地贻误战机,屈突通一时拿不下,大兴再有了准备,到时义军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觉得二公子此言甚为冒险。”裴寂道,“大兴是都城,哪里有那么容易拿下。若是拿不下大兴,屈突通再断我们的归路,到时义军该何去何从?” 世民心想这裴寂怎么总是没打就想着失败了怎么办,说道:“父亲大人,我义军此次出兵本就是志在必得,占领大兴之后也没有打算退回去,屈突通又怎么会断我们的归路呢?” 裴寂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世民心生怨气。 刘文静站了起来,“我还是坚持先打大兴。唐公,现在关中无主,应早图之,若被他人抢了先,后悔不及。” 李渊明白刘文静的意思,陇西还有一个薛举,要是自己在这里牵制住了屈突通,而薛举乘机先入了大兴,那可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但生性谨慎的他又觉得建成与裴寂的想法不无道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正犹豫间,忽地看到了世民,想起他帐里有一个能掐会算的杨子轩,心中一亮,“世民,去请子轩姑娘过来。” “是。”世民领命出了大帐。 “杨子轩,我说的你可明白了?”世民一路上都在跟她说两派的意见以及李渊叫她去可能是让她算上一卦的事。 “明白了。”子轩道。 世民追问:“那你觉得该如何?” 子轩冲他菀尔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世民放心,他从来不相信杨子轩会算什么卦,只是这丫头确实有非同一般的能力,这次看来子轩和他的看法是一致的。 进入大帐,子轩向李渊及众人施了礼。李渊便说明意图,请她算上一卦,看看哪条路线正确。 “请大人给我一柱香的时间。”子轩故作神秘地说。 香点燃了,子轩静坐在香前,闭上眼睛。众人没见过如此算卦的,甚是好奇。 香燃尽了,子轩装神弄鬼完毕,睁开眼,站起身来,向李渊道:“大人,既是两种意见让大人困惑,拿不定主意,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李渊问道。众人也都露出期待的眼神。 子轩笑得眼睛弯弯如月牙,说:“两种意见都是好主意。” 众人鄙夷,开始窃窃私语,这算是什么卦? 世民更是心内气恼,这丫头在说些什么? 李渊不解地问:“姑娘的意思是……” 子轩成竹在胸,“大人,大公子认为应该先去打屈突通,就让大公子去打屈突通;二公子认为应先进攻大兴,就让他去进攻大兴好了。” 李渊道:“你是说分兵两路。” “正是。”子轩笑得明媚。 “可是义军只有三万,若再分开,可能两路都不会太顺。”李渊有点担心。 子轩道:“大人,只要给二公子精兵五千即可。” “什么?精兵五千?五千人如何能打得下大兴?”众人如炸了锅一般。 李渊也急问道:“五千人?你叫世民如何拿下大兴?” 子轩道:“大人放心,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有人前来助他。而且子轩就在二公子帐中,难道子轩会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说完子轩笑着看看众人,又看看李渊,“民女告退。” 子轩出了李渊的大帐,李渊沉吟了半天,方才张口:“老夫谨慎一生,这次决定冒一次险,就按子轩姑娘说的办。世民,为父就给你精兵五千去攻打大兴,但你不可冒进,先从大兴的周边入手,一步一步包围大兴。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打屈突通,由建成指挥。” “是。”众人齐道。 世民一边往自己的大帐走一边想,父亲说是冒一次险,其实对于父亲来说也不算是冒险。就算是自己失败了,父亲只是损失了五千人,大部分人马还在这里,而且也可以一探大兴的虚实。真正冒险的是自己,五千人打大兴?无异于以卵击石。也亏杨子轩想得出来?不过“富贵险中求”,要是这一仗打嬴了,那自己的能力也就得到了证实。 正想着,已经到了自己的大帐,早有士兵替他掀开帐帘,世民踱步走了进去,见子轩正在煮茶。 “二公子回来了。”子轩冲他甜甜地一笑,世民却觉得那笑里藏着的是四个字“幸灾乐祸”。 世民慵懒地说:“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回来,才出那主意。父亲完全按照你说的办了,这回你可高兴了?” 子轩给他倒一杯茶,“瞧二公子说的,难道说我会让自己的姐姐守寡?还是只带五千人去打大兴,二公子怕了?” 世民接过茶冷哼一声,“我李世民这辈子还没怕过谁,现在倒是怕你这个小姨子怕得紧,你若是算计我,恐怕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子轩知道他已下定决心打这一仗了,“我是不会算计你的,我只会帮你算计。三秦之地多少士族英才,二公子先入关中,那些人就必然先投靠二公子了。” 子轩心想,我在为你未来的秦王府班底网罗人才呀,你还不领情不道谢的! 世民此时当然不会料到九年之后的玄武门之变,但结交豪杰、英才却是他平生所好,他越发觉得杨子轩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听起来不错,只是我得有命见到那些英才,你说会有人来帮我,是谁呀?” 子轩狡黠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世民佯怒,一把拉过她来,贴近她的脸,一双鹰眼看着她,发狠地说:“我若是死了,就要你陪葬!” 他虽然是在发狠,但这样的姿势还是太过**,子轩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成熟男子的气息,不觉得霞生双晕,“给你陪葬?我哪有那个资格?” 子轩说完推开他,向帐外跑去。陪葬昭陵,那是唐太宗给后妃、子女、重臣至高的荣誉。我杨子轩是他什么人?怎么可能陪葬昭陵? 明知道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自己却如此难过。也许这就是暗恋一个人,却又知道和他绝无可能的悲哀。子轩眼内酸涩,许是风迷了眼…… 第二日,世民率五千人马向大兴进发,开始了离开父亲、大哥独立作战的征程。世民剑锋直指渭北,一路上收编了不少小股的反隋武装,手中人马很快过万。没用多少时日便连下泾阳、云阳、武功、盩厔诸县,很快形成从北面对大兴包抄的形势。 与此同时,果然如子轩所说,来投李世民的人络绎不绝,有隋朝的小官吏,有普通百姓,也有一些小规模的反隋武装。 每天来见李世民的人从大帐一直排到军营门口,场面甚是壮观。 这一日傍晚,接见来者一天的世民疲累地对子轩说:“还有吗?” “有,还要见吗?” “见,叫下一个进来。” 帐帘掀开,只见进来的人身材高大,形容潇洒,尖尖的鹰勾鼻子,鼻尖快要触到上嘴唇,一双寒星般的双目,散发着某种神秘而高调的特殊气质。 子轩觉得不知哪里有些面熟。 世民却已喜出望外地站起身来,“无忌兄!” “世民!”那人高兴地叫他。 世民兴冲冲地走下来握住来人的肩膀,“你来了,怎么还跟他们一起排队?”接着回头吩咐李进,“李进,去告诉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想见我的,明日再来。” 子轩这才知道怎么会面熟,长孙无忌自然是和妹妹长孙无垢有些相像。李世民自幼与长孙无忌相识,又娶了他的妹妹,二人的关系是亲得不能再亲。想他二人必然有好多话要说,子轩也告退了出来。 帐外,一阵阵微风吹过。落日余晖将天空染成血红色,而那太阳正缓慢地坠下去,一直往下坠,它必须坠下去,只有它离开天空,才能给月亮腾出位置。就像子轩,人家正妻的哥哥来了,她就必须走出大帐腾地方。 ☆、第二十七章结拜 子轩漫无目的地在军营里走着,突然营门口大声的呵斥声将她从悲春伤秋中惊醒。 “你这人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都说了二公子今天不见客了,明天再来!”守门的士兵毫不客气。 那人说:“房玄龄有要事面见二公子,麻烦小哥再给通报一声。” 那士兵怒道:“谁敢去通报?人家二公子的大舅子来了,正在叙话,我们敢去给你通报?快走!快走!” 那人被士兵连推带搡地轰出营外,不甘地说:“唉,难道二公子只任人为亲?” 房玄龄!未来的一代名相!那士兵竟敢如此无礼,岂不是要坏了李世民的大事?子轩冲上去对那士兵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士兵自然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杨子轩是二公子的书僮,二公子很器重他。见子轩如此生气,他不敢吱声,忙低下了头。 子轩出了营门对房玄龄拱手一礼,“先生莫要生气,都是士兵们不懂事,请先生随我进去。” 房玄龄问:“这位小哥是……” 子轩道:“我是二公子的书僮杨子轩,先生请进。” 子轩领着房玄龄来到李进的帐中,叫他将其他人都带下去,又叫他准备了些酒菜,自己陪房玄龄用餐。 子轩倒了杯酒给房玄龄,“先生请。” 房玄龄端起杯敬道,“小哥请。” “我不喝酒的。”子轩道,“实不相瞒,子轩并非男子,乃是女扮男装,军营里除了一些高级将领,普通士兵并不知道这件事。” 房玄龄放下酒杯,“哦?这么说你是二公子的女眷?” 子轩摇摇头,“非也。我勉强算是他的小姨子。” 房玄龄问:“那姑娘何以如此信任房某,将只有高级将领才知道的事倾心相告?” “那是因为先生您很快也要成为高级将领了。”子轩笑得真诚,“二公子求贤若渴,先生您一定会得到重用的。” “多谢姑娘吉言。只是房某才疏学浅,不知能否入得了二公子的法眼。” 房玄龄看起来没有什么自信,也是,如此人才被隋朝冷遇了这么多年。 子轩给房玄龄布了菜,“那是先生过谦了,先生等在军营外不肯离去,定是有好计策献给二公子。” 房玄龄道:“承蒙姑娘抬爱,只是二公子未必有时间听啊。” 子轩说:“先生多虑了。今日二公子所会之人是二少奶奶的兄长长孙无忌,他们自小认识,又多年不见了,故人相逢自有很多话要说,所以才冷落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这个自然。冷落谈不上,要不是姑娘,房某连这军营还进不来呢。”房玄龄见子轩礼数周全、谈吐不凡,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子轩见一代名相如此和蔼,对这个中年男人多了几分如师长般的尊敬。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李进走进帐中,告诉子轩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的谈话已经结束,并已安排长孙无忌歇下了。 子轩忙站起身来对房玄龄道:“先生请稍等,子轩去回禀二公子,也许二公子这就会见先生的。” 房玄龄亦起身施礼,“有劳姑娘了。” 子轩进到李世民的大帐,跟他说了房玄龄的事,希望他能见见。 世民正懒懒地倚在榻上,“什么人这么重要,一定要睡觉之前见?难道是比你姐姐更标致的美人?” 子轩翻着白眼,“对,是位大美人。二公子若不见,就便宜别人了。” 世民笑道:“那就请来见见吧!” 那人一进来,世民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来人虽已人到中年却仪表堂堂,身形挺拔,清癯的脸上带着淡定的睿智,蕴华自成的清朗眉目,闪着比千年琥珀更加耀眼的光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书卷气。 子轩送房玄龄进入大帐,自己就退了出来。还是让世民和他这位未来的“大管家”好好谈谈吧。 他们在里边谈,子轩就在帐外溜达,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个时辰过去了…… 看来李世民很欣赏房玄龄,二人是要秉烛夜谈了。只是可怜子轩今晚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正愁着,只见李进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子轩小姐,把这个披上吧,现在是夏末秋至,早晚有些凉。” “谢谢你,李进。”子轩接过来披在自己身上。 “二公子还在和那位房先生谈话?” “是啊。” “那姑娘你睡哪儿啊?” 子轩一摊手,“外面啊。” “啊?那我陪你说说话吧。”李进憨头憨脑地说。 子轩爽快地应道:“好啊,那边有个小土丘,我们去那儿坐着聊。” 二人席地而坐,穹顶星芒浩渺,草叶香气飘散,月亮偷偷地露出半张脸,像个羞涩的姑娘。 “李进,你从小就跟着二公子了吗?”子轩问。 “是啊。” “那二公子小时候淘气吗?”子轩不自觉地想要多了解李世民,哪怕是他小时候。 李进来了兴致,“淘,淘得厉害。老爷夫人不让他出去玩,他就经常踩着小的的背翻墙出去。” 子轩哈哈大笑,想不到千古一帝小时候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那后来呢,老爷夫人发现了不打他吗?” 李进撇撇嘴:“挨板子的都是小的,二公子只是罚站。” “啊?这么不公平啊,他可是主谋,你顶多算是从犯。”子轩道。 李进神色凄然,“其实老爷夫人对小的已经够好了,老爷从一群饿死的饥民中把我捡回府养大,后来又让小的服侍二公子,其实小的只比二公子大两岁,能服侍什么呢?不过是陪着二公子罢了。这是多大的恩典,小的挨些板子又算什么。” 子轩忙敛了笑容,“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那你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吗?” 李进摇摇胖胖的头,“不知道,老爷捡我回来时,我才一岁多。不知道父母也就罢了,府里的好多下人是被父母卖到李府的,他们也见不到父母。可是有很多人是和兄弟姐妹一起被卖来的,之间也有个照应,只有小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见他平实憨厚、沉默寡言的性格,却不知有这样凄惨的身世,子轩温和地看着他,无限地同情起来,想了想说:“李进,这个也容易,不就是没有兄弟姐妹吗?你觉得我做你妹妹如何?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妹,你多了一个妹妹,我多了一个哥哥,不是挺好的。” 李进诚惶诚恐,“这怎么行?我只是个下人,你好歹也是李府的座上宾,而且你姐姐是要嫁给二公子的。我……我高攀不上……” “哎呀,有什么不行的,什么上人下人的,哪儿那么多说道……” 可是任凭子轩好话说尽,李进就是死活不同意。 “那要不这样,”子轩说,“我们俩偷偷地结拜,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二公子。这样总行了吧。” “那……好吧。”李进支支吾吾地总算是答应了。 “来。”子轩拉李进一起跪在地上,“我们就对着月亮发誓结拜。” 子轩也没见过别人怎么结拜,只凭自己心意而说:“月亮在上,今天我杨子轩与李进结为异姓兄妹,从此互不嫌弃、互相照顾,请月亮作个见证,若违此誓言下辈子变成小狗。” 李进傻傻地跟着念了一遍,于是二人对月三叩首。 之后,两人坐在地上相视而笑,子轩说:“太好了,我终于有哥哥了!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特羡慕别人有哥哥,受了欺负就可以找哥哥,可是我却只有一个姐姐。” 李进却一本正结地站起来说:“既然你是我妹妹了,为兄有件事情一定要说。” 子轩抬起头仰望着他,“什么事啊?” “就是你在霍邑一战骗我的事。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下山去战场的,怎么可以骗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学会骗人,这可不行。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儿,大公子和二公子一人说了我一通?以后我是你哥哥,就要对你严加管教。”李进哥哥教育道。 子轩嘴角抽搐,一手扶着太阳穴低下头,没事儿结的什么拜呀,“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世民走出大帐,天色已亮,太阳从东方渐渐地升起来了,由白转金,继而转红,又逐渐渗出绯红。天际悄无声息地绚出朝霞万丈,绮色流离泼金飞绵。空气中仿佛有金光飘浮,像是太阳撒下的一层层细微的金米分。 与房玄龄一夜的畅谈,使得世民心中豁然开朗,这还多亏了杨子轩,要不是她,岂不是要与这位旷世之才擦肩而过?对了,杨子轩呢?这丫头一夜去哪里歇息? 世民的眼睛急急地扫过整个军营,寻找着杨子轩的身影。原来在那里,土丘上,有两个人背靠背地坐着、睡着。 世民走上土丘,李进已经醒了,“二公子……” 世民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子轩还靠着李进睡着,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瘦弱的身子,好像风再大一点儿都能把她刮走了。世民看着有些心疼,毕竟她是为了他延揽人才,幸亏是夏天,要不这么在外面坐一夜,她一个女孩儿家还不落了病根? ☆、第二十八章平阳公主 世民轻轻地走上去,抱她起来,可还是惊醒了她,子轩一见自己正在世民怀中,忙道:“二公子,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别动!”世民抱紧她。 他语气强硬,子轩不敢与他争执,只得将脸靠在他胸前,他的胸膛既坚实又温暖,子轩觉得自己是如此地贪恋他的怀抱。只是这怀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长孙无垢、属于姐姐,属于他以后的**妃嫔,自己只是暂时地偷来片刻罢了。真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吧!在这一刻子轩不愿再去想他的那些女人,也不愿再去想1400年的差距,就一刻,就这一刻,就让自己的心放纵这一刻…… 世民走后,剩下的义军主要任务仍然是怎样对付屈突通。建成认为如果屈突通一直坚守不出,这仗仍然很难打,于是出了个调虎离山的计策:大军假意向大兴进发,扼守潼关,阻击屈突通。李渊欣然同意。 九月十日,李渊下令留下极少的人马继续围攻河东城,自己与建成带着大军开拔入关。九月十二日,李渊率军渡过黄河。九月十六日,李渊抵达朝邑,将行营安置在长春宫。 大兴城内一片恐慌,本来还想倚仗屈突通的,没想到义军竟绕过了屈突通直奔大兴而来。现在李世民在北面包抄大兴,李渊又从东面向大兴杀来,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留守大兴的是隋炀帝的孙子——十三岁的代王杨侑,身边只有左翊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骨仪二人辅佐,这两个人面对来势汹汹的义军大眼瞪小眼没有任何退敌良策,却出了一个泄愤的主意,由阴世师带人挖了李渊上五代祖宗坟墓,并且杀了李渊年仅十四岁的儿子李智云。 而此举无异只会刺激义军。消息传到义军军中,李渊一剑劈开面前的书案,发誓一定要杀了阴世师、骨仪二人。义军也是激奋不已,同仇敌忾。 大兴被围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屈突通的军中,屈突通心中盘算,若是大兴被李渊攻破,那自己坚守着河东这一座孤城又有何意义,于是决定追击义军。 这正中建成下怀,要的就是屈突通出战,离开了坚固的河东城,才能与之决战。屈突通一路来到潼关,遇到了在此等候他多时的李建成。 建成派刘文静出战,这一战打得十分激烈,刘文静险胜,屈突通带着残兵败将退回河东城。 世民这一边更是过关斩将,对京城周围的郡县进行扫荡、劝降、收编的工作,进一步对大兴形成包围。 当然也继续收拢人才。只是据子轩观察,自从房玄龄来了之后,他对人才已有了不同以往的安排。以往他只是给这些人最高的礼遇,与他们倾心交往,然后向父亲推荐这些人才,把他们送到父亲的帐下。而现在,他开始留意培植一些只忠于自己的人,他仿照父亲的大将军府,组建起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军府来。在他这里房玄龄任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长孙无忌任渭北行军典签。而短短的时间内投降过来,直属于他的部队,已从原来的五千人猛增到九万余人。 子轩知道这是他与房玄龄彻夜长谈的结果。房玄龄此人深谋远虑,史书记载他在隋文帝时期就已看出隋朝灭亡的迹象。而现在他又能预料以后李氏兄弟之间必有一番争夺,劝李世民早早培养自己的势力。跟子轩相比,房玄龄才算是“能掐会算”,子轩不过是看过史书知道这些事罢了。因此,子轩心里越加佩服房玄龄。 现在世民已屯驻在司竹园,对大兴的包围已近完成。这一日,忽有军士来报,有一路不知名的大军正向阿城进军。世民顶盔掼甲,带兵列阵,心内好奇,隋军已被扫荡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有大军来袭。 待到那大军近时,只见对方的主帅身穿银色铠甲,红色的披风潋滟似血。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墨发高束在头顶,既干净又利落,眼角微微上挑,小巧而挺直的鼻子,翘翘的,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高贵、典雅的风姿。竟是一名女将! “三姐!”世民纵马飞奔过去。此人正是李渊的第三女,柴绍的妻子,后来的平阳公主李明婉。 进入大帐,世民请明婉落坐,让子轩煮了茶来,“三姐,你真女中豪杰!竟然自己招附了七万义军!这已经超出了我们从晋阳带来的兵力,父亲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隋朝大势已去,官逼民反,人心思变,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明婉道,“父亲如今屯兵何处?柴绍可在你军中?” 世民笑道:“父亲在朝邑,大哥在潼关。我先领兵出来的,不知道姐夫是跟大哥在一起,还是随在父亲身边。姐姐你这是想念父亲呢,还是思念姐夫呢?” 明婉啐道:“这嘴是越发地贫了!” 忽地看见刚才倒茶的瘦弱男孩正盯盯地看着自己,明婉甚为不悦,“世民,你这手下的人都这般无礼?” 子轩正在观察这位巾帼英雄,才明白明婉说的是自己,忙低下头。 世民道:“姐姐不必生气,她是个女子,想是没见过姐姐的英姿,一时看痴了。还不过来见过三小姐。” 子轩垂首上前,“见过三小姐,还望三小姐能恕子轩无礼之罪。” 明婉一时来了兴致,“哦?你叫子轩?很好听的名字,你姓什么?抬起头来我看看。” 子轩抬起头,“回三小姐,我姓杨。” 明婉见她肌肤似雪、眉如远黛、双瞳剪水,真真一位清丽脱俗之人,便对世民说:“世民,这是你纳的妾?” “不是。”世民道,“我是想纳她姐姐为妾,只是她姐姐一时走失了,还没找到。” 明婉想起该如何回敬世民刚才的揶揄,“世民,我看你是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吧?不然如何姐姐丢了,就把妹妹带在身边?” 世民答道:“这个你还真猜错了。我把她带在身边,只是因为她有些占卜的小本事而已。” 明婉真心地叹道:“那个姐姐我是没看见,这个妹妹倒是个难得的温婉可人,而且还会些占卜之术,不嫁入我们李家,那可是我们李家亏了。世民你要是不喜欢,不如就给大哥吧,咱们那位大嫂太过泼辣,大哥身边正缺个知心人。” “三小姐说笑了……”子轩说着又低下头。 “大哥……”世民沉吟着,子轩和大哥……这种可能他怎么从未想过…… 又过了几日,李渊的堂弟李神通也带着自己招募的兵马来与世民汇合,而对大兴的合围业已形成,世民进驻阿城并派人向李渊请示进攻大兴的日期。 十月初四,李渊率大军到达大兴,与世民等人汇合,驻扎在城东春明门西北。 十月十四日,建成带兵赶到大兴,义军已全部到齐,总兵力已超过二十万,李渊下令各军围城,并将自己的大将军营署迁到了安兴坊,进逼皇城。 十月二十七日,李渊下达对大兴的总攻令,义军的胜利已进入了倒计时。 此时的大兴城,负责守城的正是阴世师和骨仪,一代帝都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大兴城的攻城战实在不能算是激烈,义军势如破竹,隋军兵败如山倒,仅仅用了十三天的时间。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九日,大兴城破,代表李家的红白相间两色旗插到了大兴的城上。子轩随着大军入大兴城,她掀开马车的帘子,乌云开裂,仿佛被当空的烈日劈开般的四散而去,火红的太阳,从汹涌磅礴的云海中跳出,洒下万丈光芒,刹时,天地万物为之生辉。庄严的大兴城门被笼上了一层淡金色,华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壮丽得宛若神赐。大唐王朝正如那一轮红日,从崩裂的隋朝天空中喷薄而出,照彻寰宇。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九日,真是值得铭记的一天。这一天,李渊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进了大兴城;这一天,李密在夹子河与王世充漂漂亮亮地打了一仗。 经过了几个月的拉锯战,李密与王世充在这一天一决雌雄。双方在夹子河列阵,李密全军出动,营垒南北相连十余里。 旌旗猎猎,战鼓震耳。 瓦岗军像打张须陀那一战时,故伎重演。先由翟让带着三千骑兵一马当先冲击王世充的大营,王世充亲率两万精兵迎头痛击。翟让拨马便逃,王世充紧追不舍。突然一声炮响,王伯当和裴仁基从两侧横切而出,将王世充的军队生生割成两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这时,李密亲率主力从四面合拢。王世充掉入了李密给他准备的口袋,大惊失色,隋军乱作一团。王世充率数百亲兵突围逃命去了,隋军惨败。 夕阳,染红了天际,战后的大地上到处伏尸累累,血腥漫天。李密立于马上,豪情万丈地看着洛阳的方向,仿佛已看得见大开的城门和夹道欢迎瓦岗军的洛阳百姓。 经过这一战,王世充败局已定,李密留下一些兵力守在前线,瓦岗众将则回瓦岗寨庆功去了。 ☆、第二十九章血溅瓦岗 十一月十日晚,庆功了一天的李密同心腹回到自己的房间。因喝了酒李密双颊红润,更衬出他眉梢上的喜悦。 王伯当趁机继续拍马屁,“恭喜魏公大破王世充,洛阳指日可下,魏公离那龙椅可是越来越近了!” 众人称是的称是,道贺的道贺,李密甚是高兴。 这时,李密亲信之一崔世枢道:“魏公,何不来个好事成双?” 李密问:“如何好事成双?” 崔世枢笑着说:“魏公忘了那美人了吗?” “对,对,对!如今再娶个美人,岂不就是好事成双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赞成道。 王伯当面有难色,“唉!只是我去劝了她几次,她就是不肯,一心想着那李渊的二公子。” 李密的又一心腹邢义期道:“如今我们打败了洛阳,大局已定,李渊来归降魏公只是迟早的事,她还能如此不识时务?” 王伯当道:“你们不知,那丫头犟得很。再说,还有翟大哥和懋功作后盾,我们也不好强求。” 心腹三房彦藻不屑道:“如何就不能强求,翟让已经让位,如今这瓦岗寨是魏公说了算!” 李密边听边点着头。 此时,心腹四郑颋神神秘秘地说:“魏公,不如除掉此二人,看那丫头没有了依靠,还跟谁犟去?” “什么?”李密心下一惊,酒醒了一大半,“除掉他们?现在瓦岗正如日中天,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他们,起内讧?” 郑颋说:“魏公,正是因为瓦岗如日中天,才要除掉他们。他日入了洛阳,得了天下,魏公身登大宝,卧塌之侧岂容得了他人?” 房彦藻道:“魏公,郑颋之言不无道理呀!那翟让虽已让位,但还是经常以主公自居,不时地让我们孝敬他,若有不从,非打即骂。” “是呀,是呀,他还说:‘魏公这位置是我让他坐上去的,说不定哪天我改了主意,还是要自己坐回来的。’”邢义期也附合道。 李密转着一双金鱼眼睛,“有这等事?” 崔世枢说:“魏公,众人所言千真万确。而且我听说翟让身边的人也一直鼓动他拿回权力,就是翟让没这心思,也架不住底下人的撺掇。魏公应早做打算。” 李密想了想,转向王伯当,“伯当,你说呢?” 王伯当本想拍个马屁,保住富贵而已,不曾想过要杀翟让和徐世勣,必竟他们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只是,在这当儿口,若说不同意,自己这段时间可就白忙活了,而且还可能赔了性命。于是勉强挤出个笑容,“众人所言极是。”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早,子仪推开窗子,一阵凉风卷着雪花飞了进来,那雪花落到子仪脸上,一阵凉意在脸上散开,仿若散到心头。子仪看着窗外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 下雪了!子仪心里一阵悲凉,她夏天时来到瓦岗寨,如今已是半年了,而自己还是不得脱身。也不知道李渊什么时候能当上皇帝,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当初多问问子轩就好了,总比现在没个盼头的好。 子仪伸出手接着掉落的雪花,一边神伤一边喃喃道:“世民,你现在在哪里呀?你那里也在下雪吗?你有没有想起我?……” 一阵敲门声响起,子仪回过头,“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常何送来了早餐,“姑娘用餐吧。” 子仪坐到桌边见有鱼有肉,不解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常何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咱们瓦岗打了大胜仗,昨天将军们都回到寨里,庆功宴开了一天!” 子仪惊喜地站起来:“真的?那徐大哥也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许是这两天就会来看姑娘了。”常何道。 正说着,一个人推门进来,子仪以为是徐世勣,却空欢喜一场,来人正是不速之客王伯当。 子仪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王伯当有气无力地说:“子仪姑娘,魏公让我来提亲……” “都说了,我不可能同意!”子仪怒道。 王伯当颓然道:“姑娘何必执拗?听伯当一句劝,不要与魏公作对,白白丢了性命不值得的……” 王伯当欲言又止,看着怒目而视的子仪,无奈地摇摇头,出去了。 子仪心想,王伯当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像从前那样神采飞扬的,倒像是有心事,这个小人也会有不开心的事?他说什么“丢了性命”? 子仪回头看看常何,“他的意思是说,我不嫁给李密,李密会杀了我?” 常何听了王伯当的话也是一脸惊愕,茫然地点点头,“好像是。” “不行,我得去见徐大哥。”子仪说着冲出门去。 “哎!姑娘,等等我,我带你去!”常何追了出去。 寒风呼啸,带着雪花向人的领口灌去,子仪顾不得寒冷,脚步匆匆地赶到徐世勣的住处。却不料下人道徐将军去了翟司徒那里了。 子仪回过头对常何说:“带我去翟大哥那里。” 常何为难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等等,也许一会儿徐将军就回来了……” 子仪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说,带我去见翟大哥!”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我带你去就是了。”常何道。 两人又急急地赶到翟让处,却又扑了个空,翟让带着徐世勣和单雄信去了李密那里。 常何说:“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吧。” 子仪伸手一把拽下常何腰间随身带着的匕首。 常何吓坏了,“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子仪狠狠地说:“咱们去李密那儿,看他到底要怎样,姑奶奶我今天跟他拼了!” 李密准备了丰盛的酒席请翟让赴宴,说是继续庆功,翟让便带了徐世勣和单雄信一同前来。房彦藻、郑颋等李密的亲信殷勤地接三人进屋。 徐世勣见王伯当脸色惨白,上前小声问道:“伯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想是天太冷,受了些风寒。”王伯当躲避着徐世勣的眼神。 李密热情地帮翟让解下大氅,拉他在桌前坐下,说:“翟司徒,今天你我兄弟一定要好好喝几杯。我要好好谢谢翟大哥,若不是大哥让贤与我,我李密哪有今天?而我们兄弟二人胜张须陀在先,败王世充于后,这天下就快是咱们的了,从此我与大哥可同享富贵了!” 一番话说得翟让很是受用,翟让道:“是呀,就快进洛阳了,是得好好庆祝一番。” 李密说:“今天就咱们哥俩喝酒,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李密的侍卫都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亲随蔡建德,徐世勣和单雄信却因没有翟让的命令并不敢动。 李密与房彦藻交换了个眼色,房彦藻满脸堆笑地说:“天气这么冷,怎能让徐将军和单将军在此挨饿受冻,魏公不如赏赐二位将军在厢房吃酒。” 李密道:“说的是,不能委屈了二位将军,翟司徒意下如何?” 翟让不疑有他,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于是二人跟着房彦藻等人出了房门。 席间,蔡建德不住地给二人斟酒,李密与翟让推杯换盏,从瓦岗创业维艰谈到如今天下初定,好不得意。 李密拿出一把良弓,说:“大哥武艺高强,弟近日得了一把好弓,欲赠予大哥。” 翟让武将出身,自然喜欢各种兵器,接过那把弓仔细把玩,爱不释手。 李密道:“大哥力大无穷,不如拉开这弓试试,也让弟开开眼界。” 翟让心想,这李密足智多谋,来文的自己不如他,可若比孔武之力,李密是断断不行的。好,就让他开开眼,于是运足力气,拉了个满弓。 此时李密的亲随蔡建德飞速抽刀,从翟让的背后砍来,带着冷冷的寒风,一刀正中翟让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翟让登时栽倒在地,喉咙口发出牛吼一般的惨嚎,一双眼睛直瞪着李密,写满了愤怒、不甘和遭人背叛的痛楚。 李密竟被那双眼睛吓得跌坐到地上。 厢房里的徐世勣和单雄信听到嚎叫声,立刻跳了起来,欲夺门而出,却被李密的侍卫用刀抵在脖子上。此时李密在一众亲信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厢房。 单雄信再鲁莽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跪下求饶。众人看向徐世勣,此时他英俊的脸冷若冰霜,身形如山般稳稳地站着,就是不跪。 “懋功!”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一抹桃红色的身影翩若惊鸿,飘到门口却被吓得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来人正是杨子仪,后面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常何。 “拿下。”李密一声令下,几个侍卫便冲向子仪。 徐世勣的瞳孔急促收缩,一脚踢在一个侍卫的腋窝,那侍卫抵在他喉咙的刀落在地上。摆脱控制的徐世勣如脱缰的野马,赤手空拳地撂倒几名侍卫,无人拦得住。 “子仪!”徐世勣一把抱住她,护在怀里。 正在此时,徐世勣觉得脖子上一阵凉意,身体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却下意识地将子仪紧紧护在身下。 “啊!”子仪看到徐世勣喷在自己身上的血惊恐地叫着。 ☆、第三十章美女救英雄 那侍卫却不管许多,正要上来再补一刀,结果了徐世积。 “住手!” 只听一个人高声叫道,那侍卫住了手。众人循声望去,竟是王伯当。 房彦藻冷哼一声,“王伯当,你是什么意思?此人不降魏公,难道还留他不成?” 王伯当怯懦地说:“我……我是怕伤到子仪姑娘。” 此时,子仪正扶着徐世积坐起来,哆嗦着用手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口,可是却止不住,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流了一地,宛如朵朵红莲绽放。 李密命道:“将杨子仪拉到一边去。” “不可以!”子仪大喊一声,抽出从常何那儿抢来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前,“你要敢杀了徐大哥,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密眯起他的金鱼眼,“你是李渊的儿媳妇,你死活与我何干?” 子仪浑身一颤,看向徐世积。徐世积强忍着疼痛,哀求地说:“子仪,不要……” 子仪心如刀绞,她爱世民,非常非常地爱!可是,徐世积就要死在她面前了,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子仪咬着牙,不再看徐世积,转向李密道:“只要你放了徐大哥,我就嫁给你!” 徐世积一把抓住子仪的手,痛苦地摇着头,“不行……” 子仪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模糊而明亮,像是破碎的星子,回握住他的手,“没什么不行的,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好!就这么定了!”李密心花怒放,“常何,先带子仪姑娘下去休息,她若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呆立在门前的常何哆嗦着上前来与子仪一起搀起徐世积,向门外走去。 徐世积伤得很重,勉强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昏了过去。常何赶快给他包扎了伤口。 子仪担心地看着常何,“徐大哥他会有事吗?” 常何道:“姑娘别急,我这就去请大夫。” 正说着,有人敲门,是王伯当带着一位医生进来了。 “是魏公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懋功治伤。”王伯当说。 子仪没心思与这位小人说话,更不会领李密的情,只是问着医生徐世积的伤势。 大夫给徐世积上了药,又重新包扎上,对子仪说:“姑娘不必担心,伤虽重,却不致命,好好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 王伯当送大夫出去,子仪拿着巾帕给徐世积擦着汗,他该有多疼,竟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 子仪觉得自己真没用,离开了子轩,在这古代自己是什么都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可以随便贩卖人口;她不明白,为什么李密可以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可以杀人而不受法律制裁。而自己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就连她的恩人徐世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救他,而只能靠自己的色相,只能对不起世民。世民!你在哪儿呀!我好想你! 一颗泪珠滴落在徐世积的脸上,徐世积慢慢地睁开眼,看到却是子仪通红的双眼,他吃力地抬起胳膊,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呀?我死不足惜,你怎么能答应嫁给他?李二公子……” “懋功,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见死不救!世民他会理解的。再说,我也不会真的嫁给李密。”子仪眼中充满了决然,“大不了,我在新婚之夜杀了他,来个鱼死网破!” 徐世积听了心急如焚,虚弱地拉过她,“子仪,你看着我,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我曾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回晋阳,我会说到做到。我会想办法的,你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时,只见王伯当走了进来,徐世积忙住了嘴。 “你又来干什么?”子仪气愤地喝道。 王伯当愧天怍人,声如蚊呐,“姑娘,魏公让我来接你过去,择日完婚。” “什么?他让我现在就过去?他还有没有点人性?现在徐大哥伤成这样,我不能不管!”子仪狠狠地说。 王伯当道:“姑娘且莫意气用事,现在瓦岗是魏公只手遮天,你再违抗他,倒霉的只会是懋功。姑娘不如先随我过去,懋功这儿有常何照顾。” 徐世积强撑着对子仪说:“你先过去,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大婚的日子不是还没定嘛,魏公不会为难你的。” 子仪听出了徐世积的弦外之音,但还是担心徐世积的伤势,不舍地看着他。徐世积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放心,子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王伯当走了。 李密给子仪安排了个十分华丽的房间,月上柳梢时,李密喜上眉梢,向那房间走去准备与美人共度良宵。 李密推开门,一双色眯眯的金鱼眼睛在屋内搜寻,“美人儿?” 子仪正坐在桌边,把玩着常何的那把匕首,抬眼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这还用问?”李密一副色相不改,“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了,何不趁此良宵,你我二人……” “不是还没结婚吗?”子仪打断他,“难道堂堂魏公这般不知礼数?” “你……”李密生气,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将它钉在桌子上,拉起子仪推到床上,欺身上来,“你以为拿把匕首就可以威胁我?” 说完李密俯下头,在她的脸颊、脖子上狂吻起来。 子仪并不反抗,淡淡地说:“你想做什么,我不会违抗,但我想死,你也阻止不了。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只能换来明天一具我的尸体。半天之前你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瓦岗寨都知道你要娶我,我若是在成婚之前死了,你说大家会怎么说你这个魏公?” 李密抬起头来,目露凶光,“你到底想怎样?” 子仪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想怎样,我既然答应嫁给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只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你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我,而在婚礼之前你不能碰我。” 李密哼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徐世积?” 子仪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你杀吧。半天之前,你刚刚答应放过他,你的手下可都听到了。” 李密站起身来,看着子仪笑道:“有性格,我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看大婚之后你还有什么说辞?” 李密拂袖而去。子仪躺在床上浑身抖个不停,先前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好险!幸好临行前有徐世积的提醒,不然她哪有办法对付李密?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知徐世积会想什么办法救她? 此时的徐世积正躺在床上睡不着,本来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可是救子仪迫在眉睫,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是,可气!越急越是想不出办法! “徐将军,你睡了吗?”只听常何在门外问道。 “还没有。”徐世积道。 常何推门进来,“徐将军,魏先生来看你了。” 徐世积说:“快请。” 魏徵踱步进来,徐世积欲坐起来。 魏徵忙上前扶住他,“快躺下,伤势要紧。” 魏徵察看了徐世积的伤势,叹道:“哎!这瓦岗的天变了,气数也尽了。” 徐世积问:“先生,此话怎讲?” 魏徵道:“魏公杀了翟司徒,从此瓦岗众将便会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翟司徒,如此离心离德的队伍怎能成大事?” “可是瓦岗刚打了大胜仗,就快进洛阳了?”徐世积道。 “那些只是表面的风光,内部的瓦解才会是致命的。大隋朝也曾是风光无限,可架不住皇上失民心,又失臣心,如今才弄到这步田地。”魏徵捋着胡须,“我们必须早做打算啊!” 徐世积问道:“先生可是已有打算?” 魏徵小声道:“你可还记得子仪姑娘曾说过她的妹妹会算卦,算得李渊当得天下?而我也听说李渊在晋阳起兵时很得民心。” 徐世积说:“先生的意思是投李渊?” 魏徵道:“世事无常,魏公心胸如此狭窄,必不能成大事,我们要早做准备。” 徐世积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些事我还来不及想,子仪被魏公带走了,我心乱如麻……” “懋功,你可是……对那子仪姑娘有情?”魏徵问道。 徐世积被人看破心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喜欢她,可是我在家乡已经娶妻,而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李二公子,我只是想成全她,让她嫁给她爱的人。” 徐世积说得磊落、恳切,魏徵十分感叹,“没想到懋功已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又无占有之欲,实为真君子所为,令魏某佩服佩服。” 徐世积说:“懋功知道先生足智多谋,还请先生帮我。如何才能想个主意,送她回晋阳。” 魏徵道:“你先别心急,让我好好想想。我一定帮你,一则成全你的心意,二则正好先送李渊一份礼,也好为日后留个出路。” 徐世积激动地握住魏徵的手,“有先生帮忙,懋功感激不尽。听说那李世民是李渊十分钟爱的儿子,把子仪送回去,日后他一定能帮咱们在李渊面前说些好话。” 魏徵劝道:“容我细细想想,定有办法救子仪姑娘的。你先好好养病,我明日再来看你。” ☆、第三十一章偷梁换柱 饶是魏徵如此相劝,徐世积仍是睡不着,只盼着魏徵能尽快想出主意救子仪出来,一直挨到天蒙蒙亮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中午,魏徵依约前来。 徐世积急急地问:“先生可有主意了?” 魏徵道:“主意是有了,只是咱们行动要快,今天早上魏公宣布三日后要举行大婚。” 徐世积一听如当头一棒,“那……那我们要怎么做?” 魏徵说:“为今之计只有‘偷梁换柱’,我们找一个身材和子仪姑娘差不多的女子,用她将子仪姑娘换出来。” 徐世积道:“可是,那女子又何其无辜?” 魏徵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君子,不屑为此不仁之举。可是懋功,你要明白现在你我生逢乱世、小人当道,用君子之仁与小人过招,吃亏的只有君子。” “可是……” “没有‘可是’,懋功。再‘可是’,子仪姑娘就救不回来了。”魏徵坚定地看着他,“这件事情我来做。” 徐世积知他说得有理,“那不久魏公就会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会那么快发现的。”魏徵笑道,“我会找人给那姑娘易容,让她与子仪姑娘一模一样!” “易容术?”徐世积惊道,“我只是听说过,以为只是江湖传闻,并不知道真有此术!” “这种秘术知道的人很少,会的人就更少。我认识一个道士精通此术,可以找他帮忙。”魏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画,“这是我连夜画的子仪姑娘,你看可像?” 徐世积道:“很像,先生画得十分传神。” “那好,我就让那道士按画易容。”魏徵说,“只是,还有一件事,谁将那姑娘送进去?以你我的身份都不适合做这件事。” 徐世积想了想说:“常何怎么样?他自从上了瓦岗就一直跟着我,人很可靠。” “好,那你跟他说,我这就去准备。”魏徵说完匆匆走了。 次日,常何拜见魏公,说自己侍候子仪姑娘多时,如今她嫁与魏公,想送些礼。只可惜他常何只是一个普通士兵,没有多不钱,只怕送的东西也入不了魏公和子仪姑娘的眼。听说结婚时,要请一位有福气的女人为新娘梳头,而瓦岗寨多数是男儿,没几个女人。自己正好有个表姑住在河南,离瓦岗寨不远。而且表姑的父母、公婆都健在,夫妻和睦,膝下儿女双全,算得上是个有福气的人。想请她来给子仪姑娘梳头,算是常何送的一份贺礼。 李密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知道常何是徐世积的人,可那又怎样?如今翟让都死了,徐世积还能掀起什么大浪?这常何倒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徐世积不行了,这么快就掉头来抱他李密的大腿,李密怎能不高兴? 又过了两日,便是李密指定大婚的日子。子仪看着几个小丫鬟送来的大红喜服,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到底徐世积想没想出法子来救自己?时辰就快到了,这可怎么办呢?子轩啊!世民啊!你们都在哪儿呀?谁来帮帮我?我为什么要来到古代受这种罪,都怪子轩那死丫头去什么唐昭陵!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到底要怎么办?想想李密那副色相就觉得恶心。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子仪转过头来,只见来人是常何,心内一阵激动却不敢当众表露出来。 带常何进来的丫鬟说:“子仪姑娘,常何的姑妈是个有福气的人,今天来给姑娘梳头。” 正侍候子仪化妆的丫鬟说:“唉?这姑妈怎么还带着个怪人?” 只见常何的“姑妈”身后跟着个姑娘,带着厚厚的头纱,根本看不到五官。 常何忙赔笑道:“这位是我表姑的女儿,今儿也过来帮忙。她小时候出过疹子,落了一脸麻子,怕吓到别人,就用头纱盖了。” 常何的“姑妈”笑着对几个丫鬟说:“几位姑娘,老身要给新娘子梳头了,还劳烦几位姑娘在外面等候。” 正化妆的丫鬟道:“你就梳你的呗,我这妆也刚化,两不耽误。” 常何道:“这可不行,我表姑梳头的手艺那是一绝,从不外传,她梳头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 那丫鬟不高兴地瞥了一眼,“有什么了不起。” 几个丫鬟陆续出了房间,常何关上门,也跟了出去。 “姑妈”急回身道:“子仪姑娘,快换衣服。” 那盖着头纱的女子迅速脱下衣服,摘下头纱。 子仪见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惊得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姑妈”一边脱着子仪的衣服,一边道:“没时间解释,我只负责带她来换你出去。” 不一会儿,两人换过衣服,子仪隔着那厚厚的头纱看出去,只见“姑妈”麻利地在那姑娘脸上化了和子仪脸上相同的妆,连那画了一半的眉毛都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刚才那化妆的丫鬟自己也认不出来。 “姑妈”开始梳头,一边梳一边高声地唱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门开了,“姑妈”领着自己的“女儿”走出来,对众丫鬟道:“头梳好了,姑娘们进去化妆吧。” 几个丫鬟不客气地看了她们“母女”一眼,走了进去。 常何赶快带着他“表姑”及“表姑的女儿”离开瓦岗寨。一路上三人都很心急,但又不敢走得太快怕惹人注意。好不容易到了寨门口,常何赶快扶二人上了马车,一路飞奔,扬起一阵沙尘。 因为紧张,子仪一路都不敢说话,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又被李密追了回去。马车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慢慢停了下来,子仪掀开帘子,看见两个人等在路上,正是徐世积和魏徵。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魏徵给“姑妈”一包银子,让她去了。徐世积见到子仪大喜过望,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子仪则是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魏徵来到子仪面前,“子仪姑娘,借一步说话。” 子仪擦了擦泪水,跟魏徵来到一旁。 魏徵道:“子仪姑娘,懋功拼死救你,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子仪一脸茫然,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魏徵见她不知,继续说道:“懋功对你用情很深,但他是个君子,他只想成全你和李二公子。” 子仪恍然大悟,细想想也是,要不徐世积干嘛几次三番地舍命相救?只是他竟不想占有她,而是想把她送回到世民身边,这样人品出众的人还真是少见。 魏徵又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了解懋功的一片苦心。” 这一边徐世积嘱咐着常何:“魏公迟早会发现这件事的,你定然脱不了干系,所以你就别回瓦岗寨了,到黎阳城去。那里的军队都是我招募的,等我送子仪回了晋阳,就去黎阳跟你会合。” 魏徵走了过来,笑道:“懋功,快走吧。我还得回去参加魏公的婚礼呢。” 于是四人分成三路:徐世积驾着马车带着子仪朝晋阳的方向进发;常何匆匆赶往黎阳;魏徵则回瓦岗寨参加婚礼。 单说徐世积带着子仪一路狂奔,子仪担心他的伤势,“懋功,别太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徐世积说:“我没事,我们得快点走出瓦岗的地界,我怕魏公万一发现了,会追来的。” 正在这时,只见一匹马从侧面冲了过来,来人手持马槊,拦住了徐世积的去路。徐世积猛地一拉缰绳,停住了马车。 徐世积定睛一看,竟是单雄信,“雄信,怎么是你?” 单雄信咧开大嘴笑了,“懋功,你的伎俩瞒得过魏公,可瞒不过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你一出瓦岗我就跟上你了。” “你想怎样?”徐世积问。 单雄信道:“我想怎样?我只是想娶她。魏公**,你担心她以后受苦,这我可以理解。但我单雄信至今未娶过亲,还就相中她了,以后有了她决不再娶第二个。懋功,你就成全我吧。” 徐世积道:“雄信,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她,但你也要问人家喜不喜欢你……” 单雄信大手一挥,“哎,不用说了,你叫她出来,我亲自问她。” 子仪早已听不过去,掀了帘子出来,“不用问了,我记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心里只有李世民。” 单雄信不悦地看着她,“你不喜欢魏公,这我可以理解,魏公是长得丑了点儿。但我单雄信虎背熊腰,浑身有的是力气,长得仪表不凡,武功了得,又身为大将军,哪点儿就比不上那李世民了?难道他李世民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子仪翻了个白眼,“你长得仪表不凡?你是没照过镜子还是怎么着?浑身是力气?不过就是一介莽夫!还想跟李世民比,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第三十二章大兴城 单雄信平时也是前呼后拥的将军,何曾受过如此侮辱,气得怒目圆睁,“好!我日后若不杀了李世民,誓不为人!懋功,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 徐世勣一横手中的长枪,“不行!我答应过她一定会送她回晋阳的!” 单雄信怒道:“兄弟!别逼我动手,你有伤在身,打不过我的!” “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别再为难于我。”徐世勣道。 “那就对不住了!”单雄信一槊挥来。 徐世勣跳下马车,一枪刺向单雄信的坐骑,正中马的前腿。那马嘶鸣一声,将单雄信掀了下来。 二人登时战作一处,单雄信马槊舞得虎虎生威,上下翻滚;徐世勣长枪挥舞,青芒闪闪。槊枪相碰,带着风声,闪着火星,绚丽而又刺眼。 子仪担心徐世勣,下车看着他二人力战,却帮不上任何忙。只听哐啷一声,二人的兵器相撞,都弹离了手中,想是双方都使尽了全力。 现在没了兵器,赤手空拳,单雄信是越打越猛,而徐世勣脖子上的伤口却渗出了血,体力渐渐不支。 单雄信趁徐世勣不备,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自己则骑在他身上,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徐世勣的伤口再次裂开,血如泉涌。 “我说过了,你有伤,打不过我的。你我是兄弟,我不会杀你,等你昏过去了,我就带她走!”单雄信笑的得意。 徐世勣看着高高在上的单雄信,视线逐渐模糊,心里一阵悲凉,我已经拼尽了全力,难道还是无法送子仪回晋阳? 只听“啊!”的一声,单雄信向旁边倒去,徐世勣顿时觉得空气充足了,大口地吸了两下。坐起来一看,单雄信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子仪哆嗦地看着徐世勣,“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救你……” 徐世勣看了看单雄信的伤口,对子仪说:“放心,你没那么大劲儿,他死不了。” 单雄信痛苦地蜷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子仪,“我会记得这些账,若是我得不到你,这些账就都要李世民来还!” 二人无心再与他纠缠,徐世勣拉了子仪赶紧上马车继续前行。伤口已经裂开,鲜血顺着马车的前行,流出一道血痕,徐世勣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子仪见此情景,说:“懋功,你需要重新包扎伤口,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快停一下。” 徐世勣咬着牙说:“不行。先出了瓦岗的地界再说。不然,不知又有谁会追来!” 子仪撕破自己的裙子,坐在他身边替他包扎。只是他驾着马车,没办法包扎得很好,血还是会渗出来 就这样,一辆马车在旷野中飞奔,到了晚上,终于走出了瓦岗的势力范围。 “子仪,我们走出了瓦岗的地界,我们安全了。”徐世勣说完眼前一黑,一头栽下了马车。 子仪一惊,急忙拉紧缰绳,停住了马车。 “懋功,你怎么样了?”子仪下车奔到徐世勣身旁。 徐世勣却已经昏了过去,衣服已被鲜血染红,正如此时被夕阳染红的晚霞,红得狰狞,红得触目惊心…… ※※※ 大兴的雪很美,飘飘洒洒地将这座壮丽的都城银装素裹起来。雪后则更美,天空蔚蓝,空气清甜。子轩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于是决定要好好去逛逛大兴城。毕竟“大兴”这个名字也叫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快这座城市将迎来它彪炳史册的新名字——长安。 李渊打下大兴时,下令不准侵犯隋朝宗庙以及代王杨侑和所有皇室成员,打着一幅“尊隋”而非“反隋”的旗号。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李渊备法架迎杨侑于大兴殿即皇帝位,改元义宁,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李渊以小皇帝的名义任命自己假皇钺,使持节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为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封长子建成为唐王世子,封世民为秦公,任京兆尹,封元吉为齐公,在晋阳设镇北府。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渊现在的职务和曹操当年是一样的了,离称帝只差一步之遥。子轩更是懒得连对建成、世民的称呼都没改,反正过几个月就要称太子、秦王了,改来改去倒是麻烦。 李家父子进了大兴之后,百废待兴,很是忙碌。子轩倒是难得的清闲,天天出去东转西逛的。只是难为了李进,因为世民已将子轩的安全全权交给了他,他就只能天天陪着这位大小姐。男人当然不愿逛街,看着子轩兴致勃勃地不知疲倦,时常抱屈。只是每当这时,子轩就会撒娇地叫一声“哥哥”,弄得他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此时方知哥哥也没那么好当。 大兴城的一切都吸引着子轩,高耸的城墙、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繁华的东西两市都让子轩驻足。这座城市和现代的西安市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现代的西安市只能通过一些大兴城的遗址来感受这座城市昔日的辉煌。此时的大兴城占地面积约为84平方公里,是现代西安城的7倍,中轴线朱雀大街宽约150米,是北京长安街宽度的2倍,大兴城是名符其实的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后,最初定都在汉长安城。但当时的汉长安城破败狭小,水污染严重,于是隋文帝便决定在东南方向的龙首原南坡另建一座新城。隋文帝开皇二年起,总设计师宇文恺吸取了北魏都城洛阳及东魏、北齐邺城的精华,精心设计了大兴城。但讽刺的是,这座名为“大兴”的都城却阻止不了隋王朝的衰亡,而是成就了后来大唐王朝的兴盛。 子轩抚摸着现在还崭新的大兴城墙,感慨着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 “子轩,你看。”已经走到腿软的李进此时说道。 子轩顺着李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正被几个华服的公子哥儿从街道中推搡出来。 “去去去,臭要饭的!出门就碰见你这样的,真是晦气……” “走远点儿!别坏了哥几个的兴致!” 几人将那老妇人推到城墙边儿,才又折回了街道中。 老妇人被推坐到城墙根下,花白的头发迎风吹起,像是城上飘落的雪花。 子轩赶紧跑上去,扶起那老妇人,她瘦骨嶙峋的胳膊硌到了子轩的手,浑浊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子轩,继而老泪纵横,“姑娘,谢谢你。我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能遇到姑娘这样的善人也是老天给我最后的福气……” 子轩一阵心酸,“老妈妈,你怎么会……你家里人呢?” “唉,我家原在汴州,只有一个儿子,兵荒马乱,也不知流落在何处。他走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前两年汴州大旱,村里人都逃荒出来。我就一路沿街乞讨,想着京城也许好过活些,可是……唉,都一样,一天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老妇人边说边哭。 旁边的李进听了,也跟着垂泪,“老妈妈,您姓什么呀?家里可还有其他的亲戚?” 老妇人道:“我娘家姓魏,夫家姓常,亲戚原也有些,只是这样的乱世……不是当兵死了,就是饿死了……” 子轩道:“魏大娘,您别难过。您就跟我回去吧,我们是大户人家,收留您不成问题的。” “这怎么成?我只能给你添麻烦。”魏大娘说。 李进对子轩使了个眼色,子轩只当没看见,李进又使。 子轩不悦地说:“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李进不料她这样直接,不好意思地说:“这事儿……要不要请示一下二公子?” “你觉得二公子会不同意吗?”子轩道。 李进哑然,二公子如今虽正在收买人心,只是收买这要饭的有什么用? 子轩却不管那么多,乱世中的人生存不易,能救一个救一个吧。于是二人扶着魏大娘往回走。 快到家时,只见几个人骑着马正从里边出来,嘚嘚的马啼声越来越近,原来是李明婉带着几个随从。 “哎!这不是子轩吗?”明婉停住马,“我刚从二弟那儿出来,你去干什么了?” 子轩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对都城好奇,让李进陪我到处逛逛。” 明婉笑道:“这大兴城大得很,你就这么用双腿逛?你不累,李进还累呢。” “三小姐说得是……”明婉的话真是说到了李进心里,可转眼一看子轩妹妹凶巴巴的眼神,忙住了嘴。 子轩叹道:“只是可惜,我不像三小姐一样会骑马呀!” “这还不容易,我教你吧。”明婉爽朗地一笑。 子轩却不想麻烦人家,“三小姐,这不好吧,你也挺忙的。” “我不忙,现在忙的是我们李家的男人。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城外东郊的那片树林见。”说完不等子轩回话,策马扬鞭,一瞬间已跑出老远,子轩就是再说什么也听不到了。 子轩感叹明婉的马术,心想学学也好,在这古代,会骑马还是方便很多。 ☆、第三十三章学习骑术 回到府里,子轩命几个丫鬟给魏大娘准备了洗澡水,找了换洗的衣服。李进早已命人做好了饭菜,端了进来。 魏大娘感动地双唇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子轩面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老身无以为报,甘愿作牛作马服侍姑娘。” “魏大娘,快起来!这可使不得!”子轩急忙上前扶起她,“我不用你服侍,家里多的是丫鬟,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吧!” 魏大娘说:“不知府上是……” “府上是秦公李世民,他是个……”子轩心想他就是个霸道得不能再霸道的人,嘴上却说:“是个乐善好施的人。” 魏大娘的眼睛瞪得老大,“可是唐王的二公子?” “可不正是,”李进面露得色,“您老也知道我们家二公子?” “谁不知道呢?唐王是来救天下百姓的,二公子又很会打仗,老百姓都在夸呢!”魏大娘激动地说,又冲天说道,“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老天爷对我真是不薄……” 说完,魏大娘又跪下拜天。 李进和子轩再次扶她起来,李进道:“您老现在身体不好,等好了再拜。” 子轩安顿了魏大娘住下,第二天便跟李进一起往城外东郊去会李明婉。 “哥,你说三小姐怎么这么有空,要亲自教我骑马?” 子轩没人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叫得李进心花怒放,有个妹妹就是觉得心里踏实,“那还不是好事?三小姐是女中豪杰,肯教你,你就偷着乐吧。” 子轩一嘟嘴,“我干嘛偷着乐,我就公开乐。” 说着嘿嘿地笑起来,李进觉得妹妹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暖,一对小酒窝真是可爱极了,这也许就是亲情的力量,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李进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妹妹。 天高云淡,阳光洒向结了冰的大兴城,亭台楼榭都若水晶般玲珑剔透,兄妹两人咯吱咯吱地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前行。 二人出了东门,来到城郊,一人一骑正等在那里,却不料来人竟不是李明婉。 一片雪白的天地间立着一位男子,温恬儒雅,飘逸若仙,白玉冠束着的一头如碳的乌发,一双凤目带着梨花般洁白的笑意,盈盈地看着子轩。 李进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世子。” “大公子?三小姐呢?”子轩问。 建成道:“明婉要出门时,不料令武(作者注:柴令武,平阳公主与柴绍的儿子)正哭闹不止,于是就打发我来了。” 子轩有些拘谨地说:“大公子应该挺忙的吧?就不麻烦大公子了。嗯……其实学骑马这么小的事情本也不该麻烦三小姐的,李进就可以教我。” 建成道:“那怎么行?我可是受人之托,不能不完成任务。再说我整日来看公文也头疼得很,正好出来散散心。哦,你来看看,这是我特意选的马,很温顺,你上来试试。” 子轩不想拂了建成的好意,由建成扶着,上了马。 建成对李进说:“你就先回去吧。” 李进道:“可是,二公子让我负责子轩小姐的安全。” 建成笑了,“有我在,你还怕她不安全?你在这里等着也是无事,回去看看世民有什么差事要你去办也说不定。放心,一个时辰后,我就送她回去。” 作为唐王世子的建成本不用跟李进解释那么多,现在他对李进如此礼遇,李进倒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告别了子轩回去了。 子轩和建成单独相处不像和世民那样别扭。她对世民是见不着时想见,待见着时又不愿意和他多相处,因为怕相处时间多了就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真是想爱又不能爱的悲哀。跟建成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建成温文尔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再加上子轩没有感情的负担,二人很快就熟络地谈笑在一起了。 “抓紧缰绳,慢一点。”建成指点着。 子轩不满地说:“哎呀,什么时候才能跑起来呀?这哪是骑马,分明就是我坐在马上,你牵着走!” 建成耐心地教导:“还没会走就想跑?你得先和马熟悉,再学着如何才能不从马上掉下来,然后方可学习真正的骑术。” “哦,”子轩颓废地答道,“原来这么不容易学。” “累了吗?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二人找到一块大石头,建成细心地掸掉上面的积雪,让子轩坐。 子轩心想,李建成还挺绅士的,人长得帅,脾气又好,这要是放在现代得虏获多少少女的芳心呀! 二人并排坐下,遥望无际的蓝天,子轩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来到古代,真是有太多的事情让她焦虑,先是担心小命交待在这儿,然后是担心姐姐嫁给李世民会篡改历史……当然,最头疼的还是李世民,这个精明至极的人总是怀疑她,而现在自己又不争气地爱上了他!唉,他要是能像建成这么好相处就好了…… “子轩,”建成轻轻地唤她,“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子轩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清丽的笑容,“难得这么轻闲,还有什么可想的,我只是想好好休闲一下,看看天,看看云,蛮惬意的。” 她的声音如清澈的夏日泉水,建成的心猛的一跳,仿佛周围登时换了景色,白雪皑皑已然换成了一片翠绿,千树万树的花儿正在绽放。 建成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是呀,总算进了大兴,暂时不用打仗了,难得的轻闲。说到打仗,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冒雨去追我,恐怕我们当时早就回晋阳了。” 子轩听他提及这件事,倒想起了世民当时给她当做信物的小银锁,“对了,大公子,当时二公子给我的信物是你送他的?” 建成说:“是呀!是我特意找银匠做的。” “看样子你很疼二公子呀!”子轩道。 建成温和地笑着,眼睛看向远方,好像在回忆童年的美好时光,“你知道吗?我比世民大九岁。我母亲生了我之后的那几年,不知怎的,生的孩子都夭折了,中间只剩下一个女儿,就是明婉。而父亲的其他妾室生的也都是女孩儿,所以明婉才是三小姐。那时家里盼男孩儿盼得厉害,我也很盼着有个弟弟,我就可以教他骑射,陪着他到处去玩儿。后来,世民出生了,我就很怕他也夭折,就赶紧做了那个小锁,要锁住他,让他留在我身边。” “那后来,你有教他骑射吗?” “有。他出生后,母亲很快又生了玄霸、元吉,父亲当时朝庭的事务繁忙,他就整天粘着我,‘哥哥,哥哥’地叫。很多事情都是我教他的呢,读书、写字……当然还有骑射。他悟性很高,学得很快,父亲每一次叫他去考查他的武功,都会吃惊这小子怎么会进步这么快。” 建成还在自豪地夸着他的弟弟,子轩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建成知道最后世民会用他亲手教的骑射杀了自己,他会难过死吧!建成如此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最后却死于非命,子轩悲从中来。也许,我该对他好一些吧,让他有生之年更快乐些,就当是为世民赎罪…… 第二天,等在东郊的依然是建成,他说明婉当娘的不容易,令武总是吵着要娘,使她动弹不得。 后来,子轩索性也不问了。每天,李进送她到东郊,建成教她骑马,再送她回去。累了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谈天说地,有的时候子轩给他讲一些现代的故事和笑话,他也不问子轩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故事。而与世民的相处让子轩变得小心翼翼,还巴巴地特意告诉建成这些是她家乡的风土人情。有的时候,子轩也跟他去他的府上看看,那时李渊还未称帝,建成与世民住的也不过是些稍像样点儿的房子,还谈不上豪华。子轩有时亲自下厨给他做两个菜,虽说子轩的厨艺不咋地,但那毕竟是现代的做法,建成觉得很特别,吃得很开心,“要是能一辈子都吃你做的菜,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子轩脸颊上洇出婴儿般的潮红,“大公子说笑了。” 经过了几天,子轩慢慢找到了点儿感觉,“大公子,你放开手,让我自己试试。” “那你可要抓紧缰绳啊,小心点,别着急。”建成渐渐地松开手,骑着马跟在她后面。 子轩坐在马上,驱着那马走起来,“大公子,你看!我可以自己骑了!” 她开心地唤着他,那声音如黄莺一般清婉空灵,建成不觉听得痴了。 子轩正在开心地笑着,忽地一只鸟儿从她头顶飞过,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那马肚子被夹,大步跑了起来。子轩促不及防,身子向后仰去,差点掉下来,顿时脸色惨白,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慌,连缰绳也忘了抓,急急地抓住了马的鬃毛,在那奔跑的马上东倒西歪,“啊!救命啊!大公子救我!”连声音都吓得走了调。 ☆、第三十四章骊山温泉 建成的瞳仁猛地一收缩,提马奔来,“子轩,别怕!我来了!” “快呀!大公子!我要坚持不住了!啊-—”随着一声大喊,子轩从马上跌落,心想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 没有想象中坚硬的地面,子轩落入了一个怀抱,很清新,有雨后青木的味道。紧接着是同那人一同在地上翻滚,带起一阵阵雪沫子如絮翻卷…… 终于停了下来,子轩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正压在那人身上,那一双凤目正神情焦虑地看着自己,眼神中闪烁担忧和心疼,仿佛她是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子轩一下子怔住了,建成的目光绞着她许久许久,久到好像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建成将她垂下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温柔地问:“伤到哪里了吗?” 子轩这才尴尬地爬起来,“没有,大公子这般护紧我,哪还伤得着?” 两人在地上翻滚时,建成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自然是伤不着,不过建成倒是伤着了,两臂和后背都有淤青。 子轩陪建成回到他府里,坚持要亲自给他上药,怎么说建成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子轩认认真真地帮建成的两臂涂上了药,问他哪里还有伤,建成说后背,于是脱下了上衣。看着他健硕的身体,猿臂蜂腰,肌肉强健,纹理匀称,子轩的脸红得像火云。 “大……大公子,还是让李忠帮你上药吧,我……我先回去了。”说完,飞也似地跑出门去。 这天晚上,子轩失眠了。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建成的脸:在李府初见时,那张温和的带着笑意的脸;在军营塞给她汤婆子时,那张体贴的脸;在雨夜中,一手拉着挂在悬崖边的她,那张焦急与不安的脸;在霍邑战场上,举剑救了自己时,那张面色苍白的脸;还有今天,看着她时,那张担忧、珍视的脸……子轩不是傻子,建成的心意她如何感觉不到?而建成好到几近完美,他英俊、儒雅、温润,又好相处,更难得的是救了她三次,待她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最佳老公的人选!可是,她却不能……因为相隔了1400年,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的爱!但是,她却不知道怎样拒绝建成,建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不能像拒绝突利那样拒绝他,那样建成一定会很伤心的。这样好的建成九年后却要命丧玄武门,她怎么忍心再伤害他?唉,就装傻吧,装作不懂他的心,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多给他一些快乐。再想到世民,跟建成一比有什么好?为人霸道、脾气又差,嘴巴又毒,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爱上他?可是爱了就是爱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跟世民在一起会紧张,而对建成就不会。 “杨子轩,你神经病啊?你爱谁?谁爱你?都没有任何意义!1400年啊!能跨越吗?睡觉!”子轩骂了自己一通,拿被子蒙在头上。 接下来的几天,建成照例教子轩骑马,二人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事。 一天,建成对子轩说:“子轩,我们要去骊山游玩,你也一起去吧。” “‘我们’?还有谁呀?”子轩问道。 建成说:“还有明婉和柴绍。” 子轩笑问:“令武不会哭着要娘了?” “当然会,所以带他一起去。” 子轩想,骊山,多好的一个地方!打周朝开始,那里就是皇家专用的温泉度假别墅!自己在现代只能作为一名游客去看一看,要是能去那里泡泡温泉,那可真是太美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了。 建成立于马上,看着子轩向他跑了过来。今天她的头发梳了惊鹄髻,这是一种双高髻,将头发盘成惊状之鸟展翅欲飞的样子,显得人格外的灵动,只戴了一颗圆润的珍珠,珠光映着她雪白的小圆脸,相映成辉。她身着一件荷叶碧的长裙,淡樱色的襦衫,不艳丽,却透出一股别样的清新雅致。她似踏着满园秋花而来,如同那池塘中的荷花在金秋中俏丽地绽放。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跑得有些喘,鼻子被冻得通红。 “不晚。”建成拉起她,抱上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她,给她取暖。 这样亲密的举动,子轩有些不好意思,“大公子……我还是自己骑马吧。” 建成已驱马前行,“你自己骑?那恐怕下个月也到不了骊山。” 子轩气结,“那一定是你这个师傅教的不好,要不然我怎么十多天了还跑不快。” 建成笑道:“我教的好着呢,看看世民的骑术就知道了,是你这个学生太笨。” “啊?你竟然说我笨?我怎么笨了?我只是不太擅长运动而已……” “哈哈……” 二人一路欢笑来到骊山,明婉与柴绍早就到了,正哄着令武玩儿。行宫里点了炉火,暖意融融。 几人坐定,明婉道:“子轩今日真美呀!” 柴绍说:“是呀,子轩姑娘正如清水芙蓉一般。”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明婉说:“夫君,你觉不觉得子轩和大哥很是相配啊!” “是呀,是呀,刚才大哥和子轩姑娘一起进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是一对璧人。”柴绍接了妻子的话。 子轩嗔道:“三小姐拿我开心也就罢了,怎么柴将军也跟着凑趣?” 明婉道:“哟!还不好意思了,这十多天,你跟我大哥相处的还愉快吧?” 子轩假意生气,“还不都是三小姐!说要教我骑马,自己又不来!” 明婉道:“我大哥这般人物,多少小姐想见还见不着呢!你不谢我,反倒怪我?明儿要是做了太子妃,我还等着你来关照我呢!” “你都说些什么呢?……”子轩红着脸低下头,这明婉的嘴皮子跟世民差不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她了。 建成见此,忙来解围,“好了,好了,咱们先吃饭吧。” 宫人们鱼贯而入,一桌好菜很快摆满,十分丰盛。 一道菜很快引起了子轩的注意,因为她不认识,或者应该说不敢认。子轩瞪大了眼睛,指着那道菜问:“这是什么菜?” “哦,是鲙鱼。”明婉道。 子轩又看了看,“是生的?” “是生的,生吃味道才鲜美。这道菜最讲究的是刀功,将鱼肉切得薄如丝缕、轻吹可起。子轩小姐,你也来尝尝。”柴绍说着夹起一片。 子轩惊叹:“天啊!做的居然这么好!” 建成贴心地给子轩夹了一片,“没想到你喜欢这个。” “不是,我只是没吃过,好奇。”子轩讪讪地说。 子轩哪里是没吃过,她只是没想到隋唐时期会有这个,而且做的居然比现代好,轻薄得入口即化。可见日本人没学明白,就敢往自己的餐厅放,还成了日本菜的招牌——生鱼片。原来原产地还是中国!这一趟真是没白来,长见识了,竟然吃到了唐朝的生鱼片!不对,不对,现在还是隋朝,是隋朝的生鱼片! 吃过饭,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是今天的重头戏——骊山温泉。子轩泡在一个莲花池里,享受着历代皇家的待遇,真是舒服啊!子轩兴奋地撩起水花,闭上眼,让那些水珠落到脸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身上,经过温泉的滋润,如丝般柔滑,不仅感叹到底还是皇家会享受! 突然,门开了,子轩吓得赶紧缩到水里,只留头在水面,是明婉拿了些花瓣进来。 她一边将那花瓣洒在池里一边盯着子轩看,“你太瘦了啊!得多吃点,你这样好像太子不给你饱饭吃似的。” 子轩想这明婉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三小姐,大公子还不是太子。”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明婉得意地笑着。 子轩接过花瓣,“三小姐,我自己来吧。” “怎么?想赶我走啊?我伺候不好你是吧?行,那让太子殿下亲自来!”明婉笑得狡黠。 子轩苦求道:“三小姐,你别闹了……” “哈哈哈……行,我出去,我出去……” 李进给世民倒了杯茶,“二公子,喝茶。” 世民抬起头来,放下公文,端起茶杯,“对了,李进,府里住进了个姓魏的大娘,听说是子轩救的,怎么回事?” 李进以为他生气了,吞吞吐吐地说:“是,是子轩小姐救的……子轩小姐说您乐善好施……一定不会反对的。” “乐善好施?”世民笑了笑,“听起来不错,那她也应该告诉我一声。杨子轩人呢?” “跟世子还有三小姐一家去了骊山,今晚住在那儿,明天才回来。”李进答道。 “什么?跟大哥去了骊山?”世民把茶杯摔在书案上,茶水溅了李进一身,“她怎么会和大哥在一起?” 李进见世民动怒,慌忙跪下,“这些日子,世子在教子轩小姐骑马,今日应世子相邀去了骊山。” 世民此刻满脑子都回响着明婉的那句话“世民你要是不喜欢,不如就给大哥吧,咱们那位大嫂太过泼辣,大哥身边正缺个知心人。” ☆、第三十五章夜闯骊山 李进见世民双眉紧锁,吓得低下了头。 “我不是让你负责她的安全吗?你不跟在她身边,也不来告诉我?”世民吼道。 李进哆嗦着说:“世子不让小的跟着,子轩小姐说二公子忙,别拿这些小事来烦二公子了。” “小事?”世民怒不可遏,“李进,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赶快去备马,我们去骊山!” 天幕辽阔,月如玉盘,星斗升起,银河闪烁似长桥跨越海天,月光下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骊山,泛着一种恍非人世的美。 建成、柴绍、子轩三人正坐着喝茶,明婉推门进来。 子轩问她:“令武睡了吗?” 明婉笑答:“好不容易睡了,小孩子太吵,他睡了,咱们也好说说话。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骊山的温泉好,应该常来。”柴绍道。 明婉看着建成笑,“那要看大哥有多少事要求我们,我们才有机会来呀。” 建成道:“净胡说,你来谁还能不让?” 明婉挑了挑眉,笑而不答。 柴绍说:“大哥,听说这骊山不仅温泉好,这儿还产一种叫芙蓉玉的玉石。” “正是,我这儿正有一只芙蓉玉镯。”建成说着从怀里掏出镯子,递给柴绍。 柴绍接过一看,道:“深玫瑰色可是芙蓉玉中的极品,看这颜色温润,光泽细腻……对了,听说这玉能透射星光,我们来试试。” 几人走到窗边,柴绍拿着玉镯对准满天繁星,那镯子登时闪出耀眼的光芒。 “真漂亮!”子轩惊叹。 建成接过镯子,对子轩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啊?”子轩一时反应不过来,建成要把这么好的镯子送给她?芙蓉玉镯好像后来成为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定情之物,建成也要送她这个…… 她没反应过来,明婉倒是反应很快,“大哥真是偏心,怎么没有我的?” 建成瞪她一眼,“明儿送你一筐!” “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要不,你就给三小姐吧……”子轩语不成句。 明婉揽住子轩的肩头,眯着眼看着建成笑,“不用,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我等着那一筐!” “不,真的不行……我不能要……”子轩继续推辞。 建成拉起她的手,一双眼温柔地看着她,“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子轩完全傻掉了,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建成…… 突然,呯的一声门开了。 “杨子轩!谁允许你彻夜不归的?” 几个人被突然闯进来的世民吓了一跳。子轩被世民一把拉到身边,惊得更是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蝶翼翻飞地眨着,不敢相信李世民会出现在骊山。 “世民,你这是在干什么?”明婉不高兴地说。 “教训自己的小姨子。”世民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子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夜不归宿,这成何体统?” “我……我……”子轩的脑袋再次短路,她不明白李世民怎么会有闲心管这种事。 建成不悦道:“世民,是我邀她来的。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出什么事不成?” 世民向建成行了一礼,“大哥,话虽如此,但若传了出去,对杨子轩的名声不好。我与子仪情深似海,现在她走失这么久也没有找到,我心里已很是愧疚,若再不能好生照顾她的妹妹,我怎么对得起子仪?还请大哥见谅。骊山风景不错,大哥和三姐玩得开心点,杨子轩我就先带回去了。” 说完,世民拉起子轩就往外走,子轩正在发呆,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世民伸手揽住她的腰,连拉带拖地把她拽出行宫。 李进牵着马等在外面,世民粗暴地把子轩扔到自己马上,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子轩知道他生了很大的气,因为他将她搂在胸前,子轩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子轩第一次与世民共乘一骑,也是第一次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有欣喜,但更多的是忐忑,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彼此的身体已经隔着衣服贴在了一起。子轩的心不争气地跳得很快,脸上一阵阵发热。子轩轻轻地推他,试着拉开二人的距离,却不料被他搂得更紧。这下好了,被他搂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憋得满脸通红。只是,他到底干嘛生这么大气呀? 一路上世民一句话也不说,李进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跟着,子轩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 回到府里,世民像拎小鸡一样将子轩拎到书房,又砰的一声把门摔上,把担忧的李进隔绝在门外。 子轩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鹰隼般看着子轩,好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你……你干嘛这么生气呀?”子轩懦懦地问。 是呀!干嘛这么生气呀?世民反问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当他听说子轩和大哥在一起时就突然很生气…… 子轩见他怔住,小心地看着他,“二公子?” 世民回过神来,“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当初在大兴城外遇到三姐,她就说她想撮合你和大哥,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还巴巴地跟着人家去骊山?” 子轩道:“我以为她说着玩儿的。” 世民叉着腰看着她,“她说要教你骑马,却让大哥去了,你还以为她是说着玩儿的?” 子轩小声嘟囔着:“我没想那么多,一个骑马谁教不行?” “是呀!谁教不行?你若真的只是想学骑马,我府里的人会骑马的少吗?难道李进不能教你?”世民越来越咄咄逼人。 子轩觉得他越说越奇怪,“我不是只想学骑马?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世民见她这种态度更是生气,“我看你是想顺着三姐的心思攀高枝儿去了!将来最好是再挤掉我大嫂,成为太子妃,那岂不是未来的皇后?” 子轩越来越觉得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很奇怪,难道他是对她…… 于是试探着问他,“我去攀高枝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世民又是一怔,是呀!她攀高枝关我什么事儿?世民觉得自己都糊涂了。不对,当然关我的事!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必须呆在我身边! “你不是答应给我算一辈子卦吗?怎么又出尔反尔?” 原来是为了这个,子轩心里不知是一阵失落还是一阵轻松,她在企盼什么呢?企盼他也爱上她?那怎么可能?就算是可能,也无法逾越那1400年的鸿沟,只能从一个人的悲哀变成两个人的伤心。 子轩顿时觉得浑身疲惫,“你放心吧,我不想做太子妃,也不想做皇后。答应你的事不会变的。” 一阵风过,吹落了书案上的一张纸。子轩缓缓地拾起,只见上面是一些名字,为首的是阴世师、骨仪,第三个竟是李靖。阴世师和骨仪是隋朝大兴城的守将,难道这张名单是…… “二公子,这些人是要处斩的吗?”子轩问。 世民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有闲心管这些要死的人?” 子轩拉住他的袖子,“二公子,这个李靖是我和姐姐的恩人,当初我们去晋阳的路上钱被人骗了,他曾带过我们一程。你能救救他吗?” 世民道:“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打算去江都告发父亲,因为道路堵塞才没去成。滞留在大兴又帮着阴世师和骨仪守大兴城,这样的人父亲恨得不得了,你让我怎么救?” “二公子,你若想救,自然有办法救。”子轩道,“这个李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想啊,当初令尊想起兵,连王威、高君雅这两位副留守都还没看出来时,这个李靖就看出来了,可见不是一般的洞察力。而且他更是能带领众将独当一面一代帅才,当今之世可以与二公子比肩的也就只有李靖了。” 世民道:“今逢乱世,群雄并起,英才倍出,那陇西的薛举、河北的窦建德、洛阳的王世充、江南的萧铣,哪个不是英才?你为何独独看中这个李靖,还有我?” 子轩说:“你忘了我会算卦?你说的这些人都很厉害,但如果你和李靖联手,他们都会被个个击破。可是如果李靖就此被杀,那二公子你可就要受累了,本来是两个人的活,就得你一个人去干了!” 世民一听,心想,留下杨子轩就对了,她又在预言未来,这样的人绝不能让她嫁给大哥! “好,我答应你,我救李靖,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子轩问。 “以后不许再跟大哥学骑马。你若真想学骑马,等我腾出时间来,我教你。” 他低下头,在子轩的耳边说着,他阳刚的气息喷洒到子轩脸上。子轩觉得耳边痒痒的,很是不自在,再想起刚刚在马上被他紧搂着,子轩登时双颊绯红,“不……不用了……你那么忙……还是让李进教我吧。” “也好。”世民抬起头。 子轩在他脸上看到得意的一笑,一转瞬又不见了,好似从未存在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子轩总是拿不准。而自己却似被他握在手里一样,他总是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按着他希望的路走。 ☆、第三十六章逃出虎穴 子轩从世民的书房出来,正看到李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李进一见她出来,忙上前上下打量着她。 “看什么?难道我还会缺胳膊少腿?”子轩瞪了他一眼,心中却满是温暖。 李进抚着自己的前胸,小声道:“可吓死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二公子生这么大的气,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子轩再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没有,他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不许我再跟大公子学骑马,哥哥你不用担心了。” 李进长出一口气,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地说:“妹妹,你觉不觉得此事大有深意?” “什么深意?”子轩不明就理。 李进四周扫了一眼,轻声说:“好像大公子喜欢你,二公子不乐意了!” 建成的心思,子轩当然明白,可是世民……他看中的应该只是她能掐会算。 “谁喜欢我,关他什么事?” 李进道:“我的妹妹呀!你是傻了吗?二公子不乐意,说明二公子也喜欢你呀!” 子轩偏过头,看向一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姐姐。” “二公子是喜欢子仪小姐,可这并不代表就不能喜欢你呀!”李进道。 “你别瞎猜了,反正他不可能喜欢我。”子轩说完大步向自己房间走去,想赶快结束跟李进的谈话。 李进却一路小跑地跟上,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是觉得大公子喜欢你,你嫁给大公子也挺好的。可是如果二公子也喜欢你,那我觉得还是二公子好,虽说大公子将来会当太子,可是大少奶奶太爱嫉妒,必定容不下你,二少奶奶就不一样了……哎,妹妹你别关门呀。” 子轩哪里管他,关上门,用被子蒙了头,想把这些烦心事都隔在外面。 第二日,刑场上。 围观的人很多,士兵维持着秩序。唐王要斩杀以阴世师为首隋将,大家都来看热闹。 “这阴世师也该杀,他竟然挖了唐王的祖坟,还杀了唐王的儿子,唐王能不杀他?” “是呀,还有那个骨仪也是不识实务。唐王是谁呀?那是来解救天下苍生的,他敢跟唐王作对,还不是找死!” “对,该杀,该杀。”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李靖被押到刑场上,正听到这些言论。难道这天真的变了?大隋气数已尽!只可惜自己满腹经纶,壮志未酬,竟要给这大隋做了陪葬! “行刑!”监斩官高声道。 忽地,李靖看见一群身着华服的人正坐在旁边,为首的正是李渊,原来他亲自来监斩。李靖高呼道:“唐王!您兴起义兵,本是为了天下,除去暴乱,怎么不欲完成大事,而以私人恩怨斩杀壮士呢?” 刽子手被他吓了一跳,停下手,看着李渊,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李渊一见是李靖,气不打一处来,却慢悠悠地说:“这不是马邑郡丞李靖吗?你不是想去江都告我吗?怎么这会儿又怕死了?” 李靖哑然,看来李渊是个记仇的人,今天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父亲大人,此人杀不得。”世民抱拳道,“此人在刑场高呼,必是想降于我们,若杀了他,此后怕敌人没有敢降我们的了。而这李靖是隋朝名将韩擒虎的外甥,极善用兵,不如留下,为我们所用。” 李渊知他说得有理,并不想因此阻塞了他人投降的道路,可自己又恨李靖恨得牙根痒痒。于是放了他,却派他在世民帐下,自己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李靖跟随世民到了他的住处,世民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给李靖压惊。 李靖跪下道:“多谢秦公救命之恩。” 世民忙扶他起来,“李将军不必多礼,若是将军就这么死了,一身的才华岂不是可惜了。那是天下万民的损失,我怎能不出手相救?” 李靖道:“不管怎么说是秦公救了我,以后必为秦公尽心尽力。” 世民笑道:“你先别忙着谢我,还有一个人你该好好谢,若不是她,我也未必出手救你。” 世民说完一击掌,子轩从屏风后走出来。 “李大人别来无恙?” “子轩小姐!是你救了我?你怎么在这儿?” “别急,咱们边吃边说。”世民请李靖坐下,子轩也入了席。 子轩将别后的事简单地说给李靖,李靖心内惊叹这小姑娘竟有这般本事,她竟预料到李渊能成事。 只是当提到子仪,李靖不勉叹息:“唉,可怜子仪姑娘怎么会遭此横祸,不知现在流落在何方?” ※※※ 徐世勣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个简陋的屋子,墙上挂着一串串干菜,显然是一户农家。但好在炉火烧得很旺,屋子里很暖和。 这是哪里?他强撑着坐起来,打开窗子。只见一轮落日,将冰雪覆盖的白色村庄染上一层淡淡的温暖的橘色,袅袅的炊烟升起,一片祥和的景色。 “醒了,醒了!子仪,你相公醒了。”一位乡村的妇人见到他开了窗子,兴奋地喊起来。 门被急急地推开,子仪一身农家装扮,却难掩倾城的容颜。 “懋功!”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唇边却带着笑。她轻轻地走到徐世勣的床前,好像这是一场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将它惊醒,“懋功,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徐世勣抬起手温柔地擦掉她滚落的泪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子仪握住他的手,“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徐世勣问。 子仪吸了吸鼻子,“那天,你从马车上掉下来,满身都是血,吓死我了!幸好碰到了打猎的周大哥,把你背了回来,帮你请了大夫……还有周大嫂,就是刚才喊我的那个人,她一直在帮我照顾你。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以为我们是夫妻?” “嗯,我也没解释。这样我也方便照顾你。” 徐世勣摇摇头,“你这傻丫头,怎么能这么将错就错?要是李二公子知道了……” 子仪凶巴巴地说:“你才是傻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说着又哭了起来。 徐世勣不解她的意思,“怎么又哭了?” “魏先生已经告诉我了。”子仪心酸地说,“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世民,你还……你要我怎样才能报答你?” 徐世勣心疼地看着她,“别哭了,我不用你报答我,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子仪哭得反而更厉害了,紧紧地搂住他,“那我如何能心安,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懋功,你是真的真的很好!可是,对不起!我先认识了世民。” 徐世勣叹了口气,“没关系的。你就把我当作……当作最信任的人,有什么困难愿意让我来帮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懋功……”子仪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 徐世勣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别哭了,我的伤很快就会好的,你很快就会回到晋阳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徐世勣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远离战争,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他和子仪就像普通的农家夫妇一样过着日子。子仪细心地照料他,子仪会给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会给他端来热腾腾的粥,虽然那粥是极普通的菜粥,徐世勣却觉得那是人间最难得的美味。傍晚的时候,子仪会扶着他一起去外面走走,看落日夕阳,徐世勣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夕阳是如此的美。也是,以前总是戎马倥偬,哪有时间欣赏落日?要是能和子仪一起在这里度过一生,此生再无所求! 但这只能是妄想罢了,子仪的心不在这儿,而他的伤终会好起来。当医生查看了伤口,说他已无大碍时,子仪笑逐颜开地看着他,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徐世勣准备了马车,与子仪向村外走去。周大哥和周大嫂送到了村口,这些日子的相处,已是难舍难分。周大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要是外面生活艰难,随时可以回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子仪在周大嫂肩头一直哭,这些日子的谢意无以言表。可是她必须走,她得回到世民身边。 子仪和徐世勣离开了村庄,向晋阳赶路。一路上二人很少说话,离别将近,他们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对方,生怕说出口的是不忍分别。 几天后,子仪来到了晋阳留守府的大门,那朱红的大门依旧华美,但再见到它却恍如隔世。 门口的守卫认得子仪,赶忙请子仪和徐世勣进门,一边飞报四公子李元吉,也就是现在的齐公、镇北将军、太原留守。 自从父亲带着大哥、二哥起兵,一路打到大兴,元吉一直不太高兴。大哥、二哥都去战场立功了,而父亲却安排他留在晋阳照看李家一众女眷。这照顾得好,是应该的,照顾不好,就是过错。而这些女眷哪儿那么容易照顾的?自从父亲从大兴来信,提及智云已死,万姨娘是茶饭不思,整日在屋子里哭。大嫂,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二嫂又有了身孕。元吉觉得自己干的活不是什么将军、留守,纯粹就是一保姆,琐碎且无聊。 ☆、第三十七章元吉的计划 这日听报二哥走失的美人回来了,元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来了一个女人!父亲、大哥、二哥去冲锋陷阵,难道我就活该给他们照顾老婆、孩子? 元吉没好气地来到正堂,当他的脚刚跨过门槛儿时,不觉得惊呆了。眼前的女子虽一身村姑的打扮,却不能掩盖那惊世骇俗的美,那米分白的肌肤如三月盛开的桃花,眸子明珠般璀璨,她睫毛轻轻扬起,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她站在那里,就已经无比地艳丽而妩媚,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美艳得不可方物。元吉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下人对子仪和徐世勣介绍道:“这位便是齐公。” 元吉方醒过神来,热情地说:“两位快请坐。你就是杨子仪姑娘?我二哥可找你找得好苦!” 一想到世民,子仪急切地问:“世民现在在哪里?” 元吉笑道:“姑娘看来也是想二哥想得很,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子仪不好意思被人看破心思,讪讪地坐下听他说。 “二哥随父亲,还有大哥出征攻打大兴,现在晋阳只有我在家留守,我是二哥一母同胞的四弟,姓李名元吉。” 子仪一听世民不在,心中怅然若失,没精打彩地说:“哦,四公子好。”又见元吉那副尊容,着实让子仪心中一惊,见过长得丑的,却没见过这么丑的!那张不对称的偏脸,一边塌陷的鼻子,他真的是李世民的亲弟弟?这差距咋这么大呢? 元吉也不以为意,看向徐世勣,“这位是……” 徐世勣起身施礼,“山野村夫,不敢劳四公子相问。我只是路上遇到这位姑娘,送她回来而已,现在任务完成,我也该走了。” 徐世勣与子仪早已说好,他不能以真名实姓在李家出现,毕竟他现在还是瓦岗将领,不必多生事端。 元吉并未多想,派下人送上赏钱,徐世勣怕露出马脚只得收下,让人看起来他只是图钱送子仪回来的村夫。 徐世勣起身告辞,子仪站起来,张了张嘴,却怕元吉起疑心,什么也没敢说,只能用眼神诉说着她的感激与不舍。徐世勣匆匆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无法走了。 一直到看不见徐世勣的身影,子仪才回过头,问元吉:“四公子,那世民现在是在大兴了?” “是呀。”元吉答道。 子仪说:“那能不能麻烦四公子派人送我去大兴呢?” 元吉道:“这可不行,现在我们刚刚攻下大兴,这些才打下的地盘还需巩固统治。所以去大兴的路上不一定安全,你看我们李家的女眷,不也都在晋阳。” 子仪有些失望,“那我能去看看万夫人吗?” 元吉叹了口气,“万姨娘的儿子死了,现在正伤心着呢,恐怕不方便见你。” “那二少奶奶呢?”子仪问。 元吉道:“我二嫂有了身孕,这几日有滑胎的迹象,大夫让静养安胎。你先住下,等过几日,她好些了,我就安排你见她。” 元吉吩咐丫鬟带子仪去厢房。看着她袅娜的身影出了正堂,元吉的嘴角勾起邪笑,心道我是不会让你见到这些人的。 这天,元吉提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来到郑观音处,“大嫂,这些都是全晋阳城最好的点心,我特意寻来孝敬大嫂的,你尝尝。” 郑观音拿起一块贵妃红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元吉使了个眼色,郑观音遣散了下人。 元吉道:“还是大嫂了解我,正有一事要请大嫂帮忙。” “现在父亲和建成都不在,你去寻花问柳也没人管你,还用我帮什么忙。”郑观音懒懒地说。 “好嫂子,这件事儿可比寻花问柳难办得多,嫂子若肯帮我这回,我甘愿一辈子为嫂子驱使。”元吉一脸讨好的表情。 “哦?什么事让我们四公子这么为难?说来听听。”郑观音一对三角眼充满好奇的神色。 元吉压低了声音说:“嫂子可还记得二哥那位走失的美人?” 郑观音道:“记得。怎么了?” “那美人被人所救,昨天刚送回府中。”元吉脸上一阵窃窃的笑容。 郑观音这才明白,“你该不会是打她的主意吧?那姑娘,世民可是喜欢的紧,派了好些人去找。” “所以才要嫂子帮我,你是没见到她,我李元吉一向好色,自问见过的美人不少,可跟她一比,就全是丑的了。”元吉一幅馋嘴猫的样子。 郑观音突地站起,“元吉,不是嫂子不帮你。这件事可非同小可,若是世民知道了,岂不恨我一辈子?再说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建成和世民的关系。” 元吉哼了一声,“大嫂,大哥到现在可都还认为他那些妾都是自杀或是逃跑呢。若是大哥知道小云被我推到井里之前是如何苦苦哀求,翠儿在旷野中挨了一刀后还凄惨地喊着他的名字,还有丽春……” “行了!别再说了!”郑观音打断他,“我当然愿意帮你,只是你可想好了对策?要是世民知道了怎么办?父亲知道了又怎么办?” 元吉得意地笑着,他就知道大嫂一定会帮他,“嫂子,这个你就放心吧,二哥知道时,我已经娶了她,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怎样?至于父亲,很快就会身登大宝了,此事关系到天家颜面,他老人家自然不愿意丢这个人,只能是顺水推舟了。” “可是世民绝不是个等闲之辈,他肯吃这哑巴亏?”郑观音仍有顾虑。 元吉道:“大嫂,你怕什么,大哥很快就会当上太子了,二哥顶多是个亲王。太子可是储君,这兄弟的关系就转化为君臣关系了,谅他李世民还能翻得了天?而且弟弟我的心是永远向着嫂子你的,你尽管放宽心,无论大哥是当太子还是以后做了皇帝,我都保证他一个妾都不会有。” 郑观音的神思飘到未来,她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登上皇后宝座的那一天,嘴角泛出笑容,“那照你这么说,我以后岂不成了隋文帝的独孤皇后那样的人?” 元吉一见有戏,赶紧继续鼓动她,“那有什么不好,隋文帝的所有儿子都是独孤皇后生的,将来谁当皇帝你都是太后,大嫂岂不省心?” 郑观音打定主意,“好,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元吉心里乐开了花,“咱们那位万姨娘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自然没心思管事。主要是二嫂,那个杨子仪想要见她,而她向来贤淑,若知道杨子仪回来了,还不张罗着送她去大兴?” 郑观音不屑的一笑,“长孙无垢?就她那个窝囊废,世民找多少个女人她都忍得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她坏了你的好事。” 第二日,叔嫂二人分头行动。 先是元吉跟子仪说,世民因为公务正在回晋阳的途中,他没有告诉世民子仪已回晋阳的消息,他准备给世民个惊喜,让世民一回晋阳就可以跟子仪成亲。 子仪高兴地跳起来,“真的,世民要回晋阳了?那子轩呢?我妹妹杨子轩呢?” 元吉继续骗她说:“听说令妹这次跟二哥一起回来。” “那太好了,我和世民结婚,要子轩当我的伴娘!”子仪开心地设计着她的婚礼。 元吉问道:“伴娘是……” “哦,那是我们家乡结婚的习俗,新娘会选自己最好的姐妹或是朋友当伴娘,在婚礼当天紧随在新娘旁边。”子仪高兴得合不拢嘴。 元吉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的。” 子仪雀跃着,“还有,还有啊,世民说我们结婚要请裴寂做媒人的,裴寂他现在在哪里?” 元吉眼睛一转,“这次回晋阳的公务本来父亲就是派二哥和裴叔一起的,他会和二哥一起到晋阳。具体的细节我去安排,保证给你和二哥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子仪甜甜地笑着,“太谢谢你了!” 这一边,郑观音来到了无垢住的东院。 “二弟妹,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那大夫的药可还管用?”郑观音亲热地拉着无垢的手关切地问。 无垢道:“好多了。还真是多亏了大嫂的指点,我这是第一次有孕,很多事都不懂,要不是大嫂及时发现恐怕已经滑胎了。” 郑观音拍着她的手嗔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我怀承道(作者注:李承道,建成次子)时,也险些滑胎。对了,当时还到河东的一个送子观音庙住上了一段时间,以表诚心。我跟你说,可灵验了呢!自从去庙上住过之后,一直到生产都平平安安的。” 无垢被她说得动心,道:“是吗?不知道晋阳有没有送子观音庙?” “有,听说城外西边就有一个,不如你去住些日子?毕竟这是世民的第一个孩子,他又不在,若有什么闪失,你也不好向他交待。还是去好好求求菩萨保佑,顺顺利利地生下这一胎的好。我们可以让元吉多准备些贡品,心诚则灵。”郑观音道。 ☆、第三十八章婚礼 无垢道:“只是,不知道出城会不会有危险,毕竟父亲刚刚入大兴,还有很多人不知是不是真心归顺。” “咳!这个你就放心吧,有元吉呢!让他把那送子观音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郑观音说。 无垢终于下定决心,“那好吧,就麻烦大嫂让四弟帮我安排一下。” “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郑观音露出招牌式的假笑。 这几日,李府上下一片喜气。屋檐下挂起一排排的大红灯笼,窗格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丫鬟、小厮们也都忙碌起来,搬东西的搬东西、铺红毯的铺红毯、插喜烛的插喜烛。 子仪难掩心中的喜悦,东看看、西看看,来到了西院的新房。只见元吉正在指挥着人布置新房,屋里摆满了又红又粗的龙凤烛,地上铺的是火红的猩猩毡,绣着七彩孔雀的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便是喜床。 元吉正在命人把那床摆好,只见子仪过来,便说:“子仪姑娘,哪有新娘子先看新房的,等成亲那天,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子仪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道:“我来看看世民会不会喜欢。” 元吉脸色微变,低声对她说:“这么喜气的新房谁都会喜欢的。你还是先回房去吧,中原的习俗是新娘子成亲前要矜持一些,你这样到处乱逛,二哥知道会生气的。” 子仪一听,撅了下嘴,“那好吧,这都什么破规矩?” 元吉连哄带劝:“中原成亲规矩是多了点,你就忍一下,为了二哥,要不别人会笑话他的。” 子仪不情愿地点点头。 “四喜,送姑娘回房。” 四喜是元吉的心腹丫鬟,元吉把她派给子仪,自然是要她起到更大的作用。 四喜笑着上来扶子仪,“小姐,咱们先回去吧,今儿大少奶奶要来看小姐呢。” 子仪边走边问她,“大少奶奶是谁?” 四喜道:“就是大公子的夫人啊,小姐你可能还没见过吧。” 子仪道:“是没见过,我只见过你们二少奶奶。她还好吗?听说她怀孕了,我能去看看她吗?” 子仪虽听说无垢怀孕,心里酸酸的,但这府上如今只有无垢还比较熟悉,真想见见她。不然子仪觉得这李府好象易主了似的,元吉和这位大少奶奶她以前都没见过,隐隐约约的心里有些不安。 “二少奶奶如今有了身孕,前些日子又险些滑胎,住到城外的送子观音庙去祈福了。”四喜答道。 子仪心内怅然,“那这么说我见不到她了。” 四喜道:“嗯,二少奶奶要静养安胎,大少奶奶帮您张罗婚礼也是一样的。而且我们大少奶奶很能干的,人又和气,你见了就知道了。” 回到房里,郑观音已经来了,她满脸堆笑地过来拉着子仪,“呦,这就是子仪妹妹吧,果然是倾国倾城,世民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个美人!” 子仪见她果然很和气、热情,比起无垢的死板,子仪更喜欢郑观音的性格,于是见礼道:“我是杨子仪,这位是大少奶奶吧?” 郑观音揶揄道:“客气什么,还叫大少奶奶,应该叫大嫂才对!” 郑观音拉她坐下,问长问短,关心备至,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三天后,子仪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终于要嫁给世民了。想起被卖到妓院、身陷瓦岗,后来又差点被迫嫁给李密,这一路的艰辛,终于苦尽甘来,子仪心中百感交集。 四喜一边给她画眉一边说:“子仪小姐,你今天真的好美!” “什么叫今天好美?子仪是哪天都美,今天是更美!”郑观音说着把一个纯金镶宝石花钗插到子仪头上。 子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谢大嫂亲自给我梳头。” 郑观音道:“当然要我梳,这整个晋阳城你还能找到比我更有福气的女人?” 四喜附和道:“是呀,是呀!大少奶奶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更重要的是很快就要当太子妃了!” 郑观音笑得更深,她并不介意别人提前叫她太子妃。 吉时已到,郑观音拿起红盖头盖在子仪头上。 子仪掀开那盖头的一角,问郑观音:“大嫂,你再看看,我有没有哪里不妥?世民会喜欢吗?” “没有不妥,美极了,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郑观音道,心想这个杨子仪果然美得不可方物,幸亏建成没有见过她。 四喜帮子仪重新盖好盖头,“小姐,这盖头是要等新郎来揭的,您可不能自己掀起来。而且一会儿拜天地时可不能说话,您可别随着性子来,有什么事都等今儿过了之后再说。要不然可是不吉利的,咱们中原人讲究这个。” 子仪应了声,又问:“对了四喜,我妹妹子轩到了吗?” 四喜眼内一阵慌乱,郑观音对她使了个眼色,只是子仪盖着盖头,并看不见她们的动作。 四喜道:“姑娘别急,我这就出去问问。” 不一会儿,四喜回来对子仪说:“子仪姑娘,我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您妹妹子轩小姐,在半路上染上了风寒,所以没能赶到。” “什么?子轩病了?严重吗?”子仪说着又要掀盖头。 四喜一把拦住她,“我的好小姐,这不都说了,盖头不能自己掀。您放心好了,听说子轩小姐不是很严重,现在在驿馆休养。可是时辰已经到了,不能耽误了拜天地,咱们现在得出去了。” “可是,子轩……”子仪还要继续说话。 “嘘……小姐,可不能说话了,快走,别让二公子等急了。”四喜搀着子仪向外走。 外面喜乐震天、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子仪在盖头下,看见一个大红绸子扎成的花,四喜把一端给了子仪,另一端则交给了一个男子。子仪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上的一截袍子,和自己的一样是大红色的。是世民!他终于回来了!子仪激动得眼里涌出泪花。不行,不行,不能哭,一哭妆就花了,世民会不喜欢的。子仪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子仪跟着那男子的脚步往前走,宛如走在美丽的梦中一样,子仪的心里挤满了幸福,心砰砰地直跳,好像随时都能炸开一样。原来嫁给自己所爱的人是这样的快乐,脚下觉得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端。只想一直一直地跟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直到拜过天地,子仪被送进洞房,她仍然晕乎乎的,心内久久不能平静。子仪笑了笑,心想,原来极大的幸福是能让人眩晕的。于是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绪,她可不想让世民看到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四喜过来在她耳边说:“小姐,这个程序叫‘坐帐’,您坐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一会儿,新郎来了,喝合卺酒时也不能说话。” 子仪点点头,耐心地坐着。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子仪听见脚步声,世民来了!子仪心内有喜悦、有期待、也有些紧张。 那男子坐到子仪身旁,四喜递过两杯酒,当那男子的手绕过她手臂的时候,子仪一愣,那好像不是世民的手,她记得世民有着修长的手指,但很快那只手就绕过自己的手臂,在眼前消失了。子仪心想,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怎么可能不是世民,于是子仪与身旁的男子交杯喝下。 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来,满室的幽静。 子仪睁开眼睛,觉得头很沉,我这是在哪里?一看头顶的红帐才想起来,对了,这应该是我和世民的新房。一摸被子里自己光滑的肌肤已不着寸缕,子仪笑了,脸上泛起阵阵红晕,我是真的嫁给世民了。只是怎么就睡了过去,新婚之夜,新娘子竟兴奋得晕了,真是太丢人了。她转过身想看看她思念已久的世民。 这一转,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啊!” 元吉揉揉眼睛,“吵什么?大清早的……” “李元吉!怎么是你?”子仪喊道。 元吉慢腾腾地坐起来,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淫笑着,“怎么不是我?你昨天跟我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又一晚上跟我在一起颠鸾倒凤,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夫君?” 子仪一把打开他的手,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李元吉!你这个浑蛋!昨天明明是世民……” “什么世民,他已经不要你了!”元吉恶狠狠地打断她。 子仪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如破碎的星子,她颤抖着说:“你……你胡说。” “我胡说?大兴城多少美女,你当我二哥还记得你?”元吉贴近她的脸不无得意地说,“他听说要娶你,办完了公差就走了,连家都没回。要不是我娶了你,你现在就是一个弃妇!” “你胡说!你胡说!”子仪歇斯底里地喊道,“世民他不可能不要我了!” 元吉拉过她的胳膊,狠厉地说:“他就是不要你了!” 子仪摇着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这儿的男人不是可以娶很多女人?他就是喜欢上了别人,也不会不要我的!” ☆、第三十九章骗局 元吉的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叹了口气,“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你知道他喜欢上的是谁?” 子轩瞪大眼睛问:“谁?” “他喜欢上了你的妹妹杨子轩,他不想让子轩难过,所以才不能娶你。”元吉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子轩怎么可能跟世民……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就是世民喜欢她,子轩也不会的……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子仪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喃喃地说个不停,一行清泪已滑到腮边。 元吉见状,轻轻地搂过她,“没关系,他不要你,我要。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子仪的身体一经他碰触,突地一颤,回过神来,伸手就是一耳光,“李元吉,你真是禽兽不如!就是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我要去找郑观音问个明白!”子仪说完,匆匆穿上衣服,摔门而去。 李元吉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这杨子仪竟然还不认命! 子仪哭着跑出去,正碰见四喜。 四喜道:“四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 子仪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滚!谁是四少奶奶?” 说完子仪跑去找郑观音,丫鬟们想拦她,可是看着她扭曲的容颜、灼灼的目光,都不敢碰她。 “郑观音!你给我出来!” 子仪就这样一路闯进了郑观音的卧室,却见郑观音一副吃惊的样子,“四弟妹,这是怎么了?” “谁是你四弟妹?你跟李元吉狼狈为奸,骗我嫁给他,你说怎么了?”子仪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唾沫星子溅了她一脸。 郑观音仍旧温和地假笑着,“你先别急,坐下来慢慢说,这样子也不怕下人笑话。” 子仪坐下来,怒目而视,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郑观音缓缓叹道:“这件事我也是你们拜堂前才知道的。元吉匆匆来说世民不想娶你,我也是吓了一跳。可是这婚礼已经准备了,客人也都请了,我们李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但这事儿也怪不得世民,我们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元吉觉得这件事是他的主意,他应该负起责任,所以他就娶了你。” “真的是世民不想娶我?他真的爱上了子轩……”子仪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世民爱上了子轩?元吉这瞎话编得可真好!郑观音心想,于是劝道:“你也别太难过,元吉虽长得不如世民,但他是真心对你的。何况他还没娶亲,你是他第一个女人,他自然更是疼你。” 元吉长得不如世民?他何止是长得不如世民,一想起他那偏着的脸,子仪只觉得狰狞,“我不爱他。即使世民不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他!” “可是你已经嫁给他了,这天地拜了,洞房也入了,还能怎样?” “那就离婚。” “离……离婚。”郑观音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招。 虽然隋唐的时期不像后来的朝代那样保守,可离婚也不是说离就能离的,何况才刚结婚一天。 “子仪呀,这可不行。婚姻岂能如此儿戏?”郑观音劝道。 “有什么不行的?我不喜欢他,难道还要绑着我和他在一起?” “对!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这儿!”元吉踱门而入。 “你凭什么?”子仪怒道。 “就凭你跟我拜了堂、成了亲。离婚?你想都别想!李家丢不起那个人,我李元吉更是丢不起那个人!” 元吉说着就过来拽她,子仪奋力挣扎着,二个纠缠在一处。正在此时,只听外面有丫鬟喊道:“二少奶奶来了!” 元吉和子仪停了手,就连郑观音也没有想到无垢这么快就听到了消息。 春华扶着无垢走进门,郑观音忙上前心虚地说:“二弟妹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当心身子,快先坐下。” 无垢也不说话,由春华扶着坐到了坐床上。 子仪撇开李元吉,来到无垢面前,“二少奶奶,他们骗了我,我不是自愿嫁给李元吉的。就算……就算是世民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嫁给他。你帮帮我,这个婚姻不能算数,我要跟他离婚。” 无垢的脸上波澜不惊,“四弟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李家是知书懂礼的,你跟元吉之间的事,跟世民没有任何关系。家和万事兴,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元吉,还不带你媳妇下去,别在这里吵了大嫂。” 自从那天之后,子仪一直被李元吉软禁在房中。除了四喜,元吉加派了人手,好几个小厮守在门外,如同坐牢一般。 子仪冷静下来细想想,越想越不对劲:世民同时认识了她们姐妹俩,他爱上了自己,却对子轩一直或多或少地有点敌意,虽然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比如在晋祠的那一次,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爱上了子轩?就算她对世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对自己的妹妹可有十成十的把握,子轩知道她很爱李世民,以子轩的为人、性格,是绝对不会和姐姐抢男人的。就算世民不想娶她了,子轩也不会丢下她这个姐姐不管,她一定会回晋阳找她的,除非她跟本就不知道姐姐已经回晋阳了。所以李元吉在撒谎! 只是她想不明白郑观音和长孙无垢为什么都帮着元吉。郑观音,她刚认识,不太了解。可长孙无垢……难道她是因为吃醋?不太可能啊,子轩说她是一代贤后,对李世民纳妾一向不反对,而且她被掳走前,李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和李世民的关系,长孙无垢还是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明显已经默认了她。难道她们这么做,都是怕李家丢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古人的思维一直都很奇怪…… “四公子回来了。” 小厮的话打断了子仪的思路,她全身紧绷起来。 “嗯,在外面守着。” 元吉说着进门来,看了看子仪,“怎么样,娘子,今天过得好吗?” “你滚出去!”子仪一边说一边往墙边缩。 元吉冷笑道:“我滚出去?凭什么?我在自己房里,睡自己的老婆,谁管得着?” 他一步一步将子仪逼到床边,大力把她甩到床上。 子仪一边挣扎,一边喊:“李元吉!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牲!”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个畜牲,你也别无选择!”刺啦一声元吉撕开了她的衣服。 “你这个浑蛋!我诅咒你八辈祖宗死了都不得安宁!”子仪继续反抗。 元吉道:“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阴世师已经把我们家祖坟挖了。” 子仪伸手去推他的脸,“李元吉!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也一定要你这个老婆陪葬,不然去阴间岂不无聊?”李元吉将她双手绑在床上。 子仪发现面对李元吉,她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比起单雄信、李密,李元吉除了粗暴还更无耻! 李元吉可不怜香惜玉,任子仪嚎啕大哭,他仍然能享受地吸吮她身上的芬芳,他的身体仍然能在她的身子里达到极致的快乐。 子仪看着他丑陋、狰狞的面目,听着他发出的阵阵低吼,难过得想死。 不!我不能死!我要亲自问世民和子轩,不然我决不相信李元吉的话!就算是要死,也要先杀了李元吉这个恶魔!……懋功,懋功,要是懋功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救我出去…… 子仪在自己的泪水中昏了过去…… ※※※ “姐姐!”子轩满头是汗地醒了过来,天已经亮了,原来是一场梦,她梦到姐姐声嘶力竭地哭着。 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姐姐遭遇什么不幸?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一个现代人,怎么能相信这些迷信的事,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子轩安慰着自己。 子轩起来梳洗,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 “妹妹,妹妹。”是李进小声地叫她。 子轩打开门,“你干吗?跟做贼似的。” 李进道:“我不是不能让人听见我叫你妹妹吗?” “那你不会叫‘子轩小姐’?”子轩问道。 李进傻笑着:“可是我想叫你妹妹。” 子轩被他逗乐了,摇着头,“真是败给你了,到底什么事?” 李进道:“一大早,世子的亲随李忠就来了,说是要见你,现在在前厅等着呢。那个……二公子也在,你小心点,别再惹二公子生气。” 子轩道:“你放心吧,我敢惹他生气?除非我活腻歪了。” 子轩跟着李进来到正厅,看到世民正坐着喝茶,李忠站在那里正答着话。 一看到子轩进来,世民道:“杨子轩,大哥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李忠笑着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正如子轩所料,就是那只芙蓉玉镯。 子轩合上盖子,递回给李忠,“麻烦你带回去,还给世子。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李忠非旦没有接那盒子,而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子轩小姐,就不要难为小的了。世子说,您若不收,我就不用回去了。李忠自小跟着世子,若是世子不让我回去,那我就无家可归了,还请子轩小姐怜悯。” ☆、第四十章李渊的平衡 子轩没料到建成还有这手,“可是我真的不能收……” “求求你了,子轩小姐。”李忠哀求道。 子轩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听世民说:“大哥好心送你镯子,你收下就是了。这么扭捏做什么?大哥又没说这是聘礼,让你因为一个镯子就嫁给他,是吧,李忠?” “是……是没说这是聘礼。”李忠吞吞吐吐地说,他怎么敢不顺着世民说。另外,建成确实也没说这是聘礼。 子轩看了世民一眼,精明如他,这么轻易就化解了这场风波,而他本人此刻正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吧。既然二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收下了,替我谢谢世子。” 李忠听子轩答应,如释重负。告了退,回去了。 世民吃过早饭,刘文静、房玄龄、长孙无忌前来议事,世民将他们领到书房内。 刘文静侃侃而谈:“……隋朝的法律不是不好,只是并不按法律实施,使之成为一纸空文。我们只要在其基础上稍加改动,便可制定出一套新的法律,等唐王身登大宝,就可实施了。” 房玄龄道:“这个不难,当初攻陷大兴时,我特意收集了隋朝的各种文书典册。” 长孙无忌笑道:“房兄此举可比汉代的萧何了!” “过奖,过奖。”房玄龄谦虚地应道。 这时,一阵敲门声。 “二公子,秋实来了!”是李进在门外说。 世民一听,秋实?她怎么来了?一定是晋阳出了大事,“快叫她进来!” 秋实气喘吁吁地进来,她一路骑马奔到大兴,双颊冻得通红。 “晋阳出什么事了?”世民急切地问。 秋实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二公子,子仪小姐回来了。” 笑容在世民脸上慢慢绽放,他有些不敢相信子仪竟自己回来了,“这些日子她究竟去哪儿了?她还好吗?” 秋实哇的一声哭起来,跪倒在地,“二公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世民心下一惊,伸手扶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 秋实却不肯起来,只是失声痛哭。 她越哭,世民越急,厉声喝道:“别哭了!子仪到底怎么了?” 秋实哭得语不成句:“二公子……子仪小姐……她……她嫁给四公子了。” “什么?”世民的身体不由自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书案上,房玄龄忙上前扶住他。 世民甩开房玄龄,一把从地上拎起秋实,“你说子仪嫁给了元吉?这怎么可能?” 秋实望着他眼里的熊熊火焰,怯懦地说:“四公子骗她说二公子您要回晋阳,为了给您个惊喜,等您回去就让子仪小姐跟您成亲。结婚当天,子仪小姐完全不知道在跟谁拜堂。入了洞房,他们又给子仪小姐下了药,让她睡了过去……” “那你呢?我留你在晋阳是为了什么?”世民吼道。 秋实泪如雨下,“二公子,对不起!子仪小姐刚回来时,四公子封锁了消息,我没有察觉。之后,大少奶奶劝二少奶奶去城外的送子观音庙住一阵子,以为孩子祈福,二少奶奶执意要带我去。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世民觉得浑身无力,松开了手,秋实跌坐到地上,继续哭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长孙无忌拍案而起,“这么说这件事郑观音也有份?他们竟合伙骗了无垢!可怜我那妹妹还怀着身孕!” “二少奶奶确实不知道,我们知道时已经是成亲第二天了。我来大兴前,二少奶奶让我给二公子带一句话。”秋实道。 “什么话?”世民问。 秋实道:“二少奶奶说无论二公子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她都支持您。只是提醒二公子小心行事,别为了这件事,得罪了唐王。” “这件事跟唐王有什么关系?难道唐王就能纵容元吉吗?”长孙无忌愤愤地说。 房玄龄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刘文静,“文静兄有什么高见?毕竟文静兄与唐王关系更近,前些日子唐王还特意送了个美女给文静兄做妾。兄有何主意,便快说出来,以解秦公燃眉之急。” 刘文静站起来,到世民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世民,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元吉欺人太甚。但此事一定要从长计议,无垢的担心不无道理,唐王现在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而天下还没有统一。此时,李家的家事已经不仅仅是家事,还是重要的国事。” 世民抬起头,“刘世叔,你的意思是父亲会插手此事,并且会偏袒元吉?” 刘文静道:“世民,你对子仪姑娘的感情我们都了解,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静下心来想想,以你的智慧怎么会不明白个中利害?元吉也是笃定了唐王的态度,才敢这么做。” 是呀,大业未成,父亲还需要他们兄弟齐心合力。就算是已经成功,父亲也绝不会允许家里出此闹剧,有损天家颜面。而要平息这件事,只有自己让步,毕竟元吉已经娶了子仪。若是自己一味强求要回子仪,只会惹得父亲不高兴。世民想着想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秋实,你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世民缓缓地说。 “世民,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长孙无忌仍然很激动。 房玄龄劝道:“无忌兄,且不可意气用事。文静兄说得有道理,秦公不能因此开罪唐王,自毁前程。” 世民摆摆手道:“就这样吧。只是,此事千万先对子轩讲。” 武德殿,李渊正独自批着公文。 裴寂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唐王,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你怎么慌成这副样子?”李渊放下公文。 裴寂道:“我们留在晋阳的人传来消息,说杨子仪回晋阳了。” 李渊笑道:“哦?我答应子轩帮她找姐姐,派出不少人去找都没找到,她竟自己回来了。” 裴寂急道:“唐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元吉强娶了她!” “你说什么?”李渊腾地站了起来,“元吉知道她是世民的人呀!” “哎呀!唐王,那杨子仪您又不是没见过,就凭她的姿色,元吉喜欢也是很正常的。”裴寂道。 李渊这才反应过来,“元吉这个逆子!没想到他竟好色到这种地步,连哥哥的女人也敢抢!世民知道了吗?” “怕是已经知道了。”裴寂道。 李渊气得喘着粗气,背着手来回在屋里踱步。 裴寂心急地问:“唐王,这件事可怎么办呀?” 李渊怒道:“我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他已经娶了,难道我让他休了,再让世民娶?” “是不能这么做。”裴寂道,“可是也得想个法子安抚世民。唐王得费些心思在兄弟间做些平衡。”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李渊道。 第二日,李渊派人来传世民过去。 房玄龄知道肯定是杨子仪的事,不太放心,“秦公……” 世民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世民见到李渊,施身见礼。李渊一脸慈祥地笑着,搀过他,“世民,快起来,到这边来坐。” 父子俩坐定,李渊叹了口气,“世民,我想子仪姑娘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我是知道了。”世民平静地说。 李渊气愤地说:“这个元吉实在是太过分,等我见了他,定要家法侍候!”语气一转又和颜悦色道,“世民啊,为父知道你委屈,可是你让父亲怎么办?难道让他休了,然后你再娶?我们李家很快就要成为皇家了,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世民道:“我明白的,父亲。” 李渊又说:“而且你们是兄弟,若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兄弟感情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你是哥哥,就看在为父的面子上让他一次吧。父亲也不会亏待你,父亲亲自选了两个美人给你。一位是杨广的女儿,昭阳公主杨怀君,高贵大方。一位是北周太傅韦孝宽的曾孙女韦珪,她虽嫁过一次人,但此人美艳无比,仍是大兴士族追逐的目标。想来此二女姿色未必比子仪差,又都出身高贵,不会委屈了你。” 世民恭敬地答道:“孩儿全听父亲安排。” “妹妹,快开门。” 子轩打开门对李进道:“什么事?这么急?” 李进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到一无人处,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了才说:“你知道吗?二公子要娶亲了。” “娶谁?”子轩问。 李进道:“一次娶两个,一个是当今圣上的昭阳公主杨怀君,还有一个是韦孝宽的曾孙女韦珪。” 他要娶亲!娶的这两个人是她早就知道的,是史书上有记载的杨妃和韦妃。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苦?像是喝了一碗熬得浓浓的中药,从心头一直苦到五脏六腑,苦得她眼里一阵阵地发热。 李进见她发怔,小心地说:“妹妹,你还好吧?你别难过,也许再过一阵子,二公子也会娶你的。” 子轩苦笑,“你胡说什么?他娶谁,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到了姐姐。” 李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子仪小姐,若不是她走失了,先进门的应该是她!” ☆、第四十一章二女进府 这一天晚上,秦公李世民的府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两顶花轿同时进府。百官都来恭贺,世民谈笑风生地接待着他们。 子轩觉得那喜乐太吵,想到后花园去清静清静。一路上触目可及处尽是红色,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花、大红的地毯,让她觉得有些压抑、有些眩晕。 终于来到后花园,远离了那漫天的红色,子轩这才觉得透过气来。冬天的花园,树木失去了绿色,湖水也结了冰,就连星星也只是稀疏的几颗。有的只是凛冽的寒风,不时地吹在脸上。所以也没人来,子轩终于清静了。 在亭子里坐下来,长长地疏了口气,又狠狠地甩了甩头,子轩试着找回自己的理智。自己这是怎么了?忘了那1400年的差距了吗?忘了姐姐了吗?不是说好,只要呆在他身边就行的吗?平白地在这里吃什么醋?何况人家又没喜欢你,你这叫自作多情!子轩心里骂着自己。原来暗恋是世上最痛苦的事,因为你无论多痛苦都没法说出口。 “你怎么也在这里?” 子轩回头,竟是建成,“我来透透气,大公子怎么也出来了?” 建成笑道:“我也不喜欢太热闹,出来躲清静,看来咱俩是一样的。” “可不是吗?”子轩请建成坐下。 建成出来时拿了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给我也喝几口。”子轩说。 建成诧异,“你不是不喝酒吗?” 子轩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不一样,这不是二公子的喜酒吗?喝了能沾沾二公子的喜气。” 建成举杯,与她共饮,可是却见她越喝越多,根本劝不住。这哪像是沾沾喜气,分明是要把自己灌醉。 子轩本就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醉倒在建成怀里,迷迷糊糊地说:“大公子,喝……” “别喝了,你都醉了。”建成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子轩,难道你喜欢世民?” 子轩没有回答,因为她早已睡着,两条淡淡的眉毛微蹙,似有道不尽的心事,建成心疼地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不一会儿,李进找子轩找到了后花园。宴席就快散了,子轩却不见了,他已经快找遍了全府。 李进见建成抱着子轩,目光一刻都不离开子轩的脸,上前小声道:“世子……原来子轩小姐在这里呀,小的找她半天了……” 建成转过头来看着他,“她喝多了,先送她回房吧。”说着就抱起子轩。 “我来吧,宴席就快散了,世子不回席吗?”李进道。 “好吧,好生照顾她。”建成把子轩交给李进,大步朝前厅走去。 翌日,子轩有些头疼,李进一边给她倒些醒酒汤,一边数落着她:“不能喝,还逞什么能?” 子轩闻了闻那醒酒汤,鼻子一皱,“不喝,这味太难闻了。” “乖,不好喝也喝一点儿,不然头会一直疼的。”李进连哄带劝的,子轩总算喝了几口。 “昨天我找到你时,你正醉倒在世子怀里,世子看着你的眼神……我觉得他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李进道。 子轩一撅嘴,“哥哥,你一个大男人,总这么八卦干什么呀?” 李进道:“还不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要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子轩无奈地垂下头,扶住额角,“看来得先给你找个终身幸福,要不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进脸色微变,“你当我愿意管你?我不少事呢,秋实从晋阳来了,还染上了风寒,我过会儿还得去看看她呢。” “秋实来了,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 子轩跟着李进去看秋实,二人穿过回廊时,正碰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李进上前行礼道:“韦夫人。” 这就是未来的韦妃,子轩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身红色的衣裙,仿佛云天深处的一抹流霞,一头青丝低低的绾成堕马髻,横插着两枝镂空飞凤金步摇,细密的黄金流苏翩然摇动,泛起金色的涟漪。容貌虽不及子仪漂亮,但那双勾魂桃花眼却是男人抵制不了的诱惑。她身形匀称,风姿绰约,尤其是那腰,像水蛇一样软,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极尽妖娆之能事。怪不得她一个再嫁的女人,可以在李世民登基后被封为贵妃。子轩心里暗叹。 韦珪见子轩一直打量她,问道:“这位是……” 子轩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说:“韦夫人,我……我算是秦公的小姨子。” “那你是长孙小姐?”韦珪问道。 “不……不是,我叫杨子轩……我姐姐是……”子轩真觉得很难跟她解释清楚,又怕说多了日后姐姐回来,引起她对姐姐的敌意,正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我的谋士,虽然她只是个女子。” 子轩听得声音,知道是李世民,却不愿回头看他,知道他要娶亲后,她一直有意避着他。 “秦公~”韦珪撇下子轩,扭到世民面前见礼。 子轩只觉得她这声“秦公”叫得含糖量四个加号,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韦珪继续说道:“公主身份尊贵,秦公昨日留宿公主那边实合礼数。不知今晚……妾身准备了一些拿手菜,不知秦公肯不肯赏脸……” 她笑得妩媚,双眼不住地放电,子轩觉得李世民修行不错,竟然没有被她电倒。 “好,晚上我去你那边,你先回去吧。”世民淡淡地说。 不知怎地,子轩觉得世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韦珪告退。世民走过来,子轩不得不抬头看他,他眼中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哀伤。 “你这是去哪儿?”世民问她。 子轩道:“听说秋实病了,我去看看她。” “哦,那你去吧。”世民这些日子也在刻意疏远她,看到她就会想起子仪,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子仪的事,还是先瞒着吧。 子轩随着李进来到秋实的房间,秋实先是看到了李进,并没想到子轩会来,“进哥哥,你来了……” 说完看到子轩,忙闭了嘴,脸红得像火云,不好意思地说:“子轩小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看你呀。”子轩憋着笑,这个李进,终于让她抓到了把柄。“进哥哥”?好亲昵的称呼,离黄蓉的“靖哥哥”不远了。 李进看着子轩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她那憋着笑的样子,又很可气,用力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子轩装得一脸无辜,“你拽我干什么呀?” 李进瞪了她一眼,转向秋实,“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秋实道。 子轩坐到床边,一手拉着秋实,“天这么冷,怎么还来大兴了?是晋阳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秋实目光闪躲,“没……没出什么事。我自小照顾二公子,二少奶奶怕大兴的下人都是新进府的,照顾不好二公子,所以就让我来了。” 子轩看她的样子,以为是自已看出了她和李进的关系暧昧而让她害羞,也没多问。元吉强娶子仪的事,李渊和世民都极力封锁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更是没有人敢告诉子轩。 ※※※ 这些日子,子仪仍在元吉的囚禁下,根本不能出房间半步。元吉每天晚上都折磨她,让她觉得生不如死。但白天元吉会出去处理公务,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起先,她终日以泪洗面,可是时间长了,她也明白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在晋阳,李元吉是一手遮天,郑观音是和他穿一条裤子的,长孙无垢又不管这事。子仪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助。就是身陷瓦岗寨,还有徐世勣以命相救,而现在她是绝对的孤立无援。李元吉就是要逼她认命,可她决不会认命!她出生在美国,那是一个讲究自由和个性的地方,她怎么能因为李元吉的囚禁而屈服?更不能像古代女人那样动不动就以死明志。没有人救她,她就只能自救。子仪盘算着如何逃出去,她要逃出晋阳,去大兴找世民和子轩,他们一定会帮她的。 可是这谈何容易,毕竟现在自己还被李元吉囚禁着。所以,首先要想办法让元吉相信她已经屈服,让他不再防备,那才有机会逃出狼窝,可李元吉跟她所有的交流都在床上…… 于是,子仪开始不再哭泣,晚上与元吉合房时不再反抗,渐渐地元吉也不再绑住她的手。子仪面对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和淫邪的表情,尽量忍着内心的厌恶,幻想着那是世民,渐渐地配合他、迎合他…… 日复一日,元吉不断地欣喜,觉得自己逐渐征服了这个女人。 嘤的一声,子仪一阵娇喘,元吉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加快了在她身体里的动作,达到了快乐的巅峰。元吉覆在她身上,扳过她的脸,得意地说:“这才像个做人老婆的样子!” 子仪故意嗲声嗲气地说:“我原本是不愿意嫁给你的,你长得比你二哥差远了。可是没想到你床上的功夫这么好。男人嘛,长得好不好看在其次,有没有‘能力’才更重要。” ☆、第四十二章他是魔鬼 元吉哈哈大笑:“没想到二哥在这方面不行!” 子仪违心地说:“李世民在这方面是比你差得多。” 正如子仪所料,元吉的防备渐渐松了,两人也像正常夫妻一样在一起吃饭,没事儿也能闲聊两句。元吉派四喜照料子仪的起居,子仪也开始走出房门,有时去郑观音那里坐坐,有时去无垢那儿看看刚出生的孩子——那是一个男孩,眉眼长得很像世民。妯娌之间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过往,只是闲话家常。大概郑观音、长孙无垢也都相信子仪已经认命。 子仪知道四喜是元吉的心腹,除了照料她更是替元吉看着她,于是她也加紧拢络四喜。子仪对四喜很客气,还特意为成亲第二天打了她而道歉,说自己那天一定是昏了头了。元吉送她的一些贵重的首饰,她也经常转送给四喜,那小丫头乐得屁颠屁颠的。实际上子仪却是恨透了她,自己弄到这步田地,若说李元吉和郑观音是主谋,这个四喜就是帮凶。 一个多月过去了,子仪的工作初见成效,周围的人逐渐对她已经放松了警惕,而她也可以在府里自由地走动,只是四喜会一直跟在她身边。 “呼……”子仪对着镜子长长地出了口气,她简直快不认识自己了。子仪的性格本来是大大咧咧、心直口快,就是面对李密那样强势的人,她也没说过一句违心的话。而这段日子,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说过的话就没有一句是真心的。她真的觉得好累,可是没有办法,为了自由,她还任重道远。她开始细心地观察李府,以求找到可以逃出去的路径。 寒冬十二月,很容易下大雪,飞绵扯絮一般整整下了两天,整个李府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锦被。 子仪心里有了主意,对给她梳妆的四喜道:“四喜,下这么大雪,我们去堆雪人吧。” “好啊,好啊!叫上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一起去,人多了热闹。”四喜说。 子仪一皱眉,“我们先去堆一个极好的,然后再叫她们,让她们来看看咱们的手艺,羡慕死她们,怎么样?” 四喜道:“也好,那……四少奶奶,我们要在自己院子里堆吗?” “自己院子里太小了,咱们去后花园,那里雪多,地方大,雪人堆起来也好看啊!”子仪道。 主仆二人来到后花园,熟悉的景色让子仪心中一阵悲凉。她还记得,她在那湖边用柳条拍打锦鲤,而世民就在那假山上小憩,那是他们第一次情动……而如今,柳条已被冻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湖面也被白雪覆盖,只有那假山还在,只是没有了他的身影……曾经,这座李府是她心心念念的牵挂,因为有他;而今,这座李府是她的枷锁、是她的牢笼,因为他已不在…… “四少奶奶,咱们开始堆吗?”四喜问。 “堆,怎么不堆?一定要堆个又大又好看的。”子仪一边答着四喜的话,一边瞟了一眼后花园的小门。出了那门,就可以逃出李府。 那正是子轩当初欲放走突利的那扇门。 子仪和四喜一人拿着一个铲子,在后花园里铲出一大块圆圆的地,然后在上面堆了一个雪人。 把雪人的头放好之后,子仪端详了一下,“四喜,要有个红萝卜做鼻子才行,你去厨房要一个。” “我早就准备好了。”四喜笑嬉嬉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萝卜。 子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四喜,我有点冷了,你回房去帮我拿件衣服。” 四喜道:“四少奶奶,这可不行,四公子可是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您,您要实在冷了,咱们先回去暖和暖和,一会儿多穿件衣服再来。” 子仪一看,实在是支不开她了,“那好吧,我们先回去。” 她趁四喜一转身,一铁铲下去,正打在了四喜后脑勺上,四喜顿时昏了过去。 “对不起了,四喜。”子仪扔下铁铲,开了小门,跑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吹在子仪脸上,她已顾不得了,她一边跑一边把头上的首饰扔掉,因为她知道那些显得身份尊贵的东西会让她出不了城。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城门边,才发现有好多士兵守城,而她这一身衣服显然不是老百姓家的,目标太大,怎么办呢? 正巧,她看到旁边有一家卖丧葬用品的店铺,她跑了进去,哭道:“老板,帮帮忙好吗?我爹得了急病去世了,我赶着出城奔丧,出门太急,我忘了带钱,用我这身衣服换你一身孝服行吗?” 子仪本就紧张得不得了,此时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那老板并不怀疑她死了亲爹。又见她这一身衣服,定是大户人家的,也得罪不起,当然同意了。 子仪道了谢,换上了孝服,一路出城,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按照记忆,子仪找到了当初她和子轩来晋阳的那条路。当时她们从距离大兴不远的九嵕山出发,一路来到晋阳,所以顺着这条路,她就一定可以到大兴! 走了两个时辰,天寒地冻,子仪又累又渴,但她回到世民身边的愿望让她坚强地走下去……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驾,驾。” 子仪回头一看,有五六个人正骑着马向她飞奔而来,越来越近,她已经能看清为首的正是李元吉! 子仪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如注了冰块般往下沉,她逃不了了!但心内却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于是撒开腿,向前奔去。只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子仪没命地奔跑,想要逃离这厄运。但是她怎么能跑得过马?不一会儿,子仪就被赶上来的人团团围住。几匹马绕着她转,让她觉得天眩地转。 李元吉跳下马,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前,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跑得了?” 子仪被他打得双眼直冒金星,脸上一阵阵发热。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身体已被李元吉夹在腋下,狠狠地扔到马上,如同货物一般打横捆到了马鞍后。元吉跨过她上马,接着是一路的颠簸,子仪昏了过去…… 兜头一阵凉意,子仪醒了过来,原来是一盆冷水泼到了自己头上。她环顾一下四周,这是哪里呀?一个昏暗、阴冷的房间,潮气扑面而来,墙上没有窗户,而是挂满了刑具。她没想到李府还有这样一个地下室。 子仪想动一下,却动不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吊在头顶绑住,脚则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疼!下巴突然被人用力捏住,她被迫抬起头,只见李元吉那张本来就偏着的脸此刻因为气愤更加扭曲,他的一双眼睛仿佛凝聚了暗夜里所有的黑,如同撒下一张大网,隔绝了所有的希望,让人觉得窒息。 “你这个贱货,为了逃走竟然在床上假意逢迎我!”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天雪地的寒气,又似刀刃般冷酷入骨。 “哼。”子仪嘲讽地一笑,“不然呢?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世民不如你吧?你哪一样都比不上你二哥!” 李元吉听了她的话竟哈哈大笑,笑得那样阴森可怖、毛骨悚然,“你还真不知死活!” 他跳过去,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根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子仪身边的地上。子仪吓得浑身一颤。 “怎么?知道怕了?晚了!” 元吉一鞭子抽到子仪身上,疼得子仪大叫,隔着衣服渗出了一道血痕。 “李世民好,是吧?” 又是一鞭子。 “他长得英俊,是吧?” 又一鞭子。 “他得女人欢心,是吧?” “他是个人精。” “他懂兵法。” “他会打仗。” …… 元吉每夸世民一句,就给子仪一鞭子。不一会儿,子仪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痕,真是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痛让子仪满头大汗、全身痉挛。 李元吉拍拍她的脸,笑着说:“他再好也不是你的了,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以为你到大兴找他,他就会要你?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要你了!哈,哈,哈……” 子仪倔强地抬起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他,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他就是样样都比你强,他不但能得到女人的芳心,还能带兵打仗,而你就只能看家!” “你闭嘴!你闭嘴!”元吉暴跳如雷,“你说谁不会打仗?我就让你看看!” 说着李元吉解开绳索和镣铐,但是子仪已被打伤,根本站不稳,倒在了地上,元吉就托着她往外走。 子仪被他拖出地下室,身上受了刑,本出着一身汗,此刻再一冻,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勉强抬头一看,只见四下里都是士兵。原来这里不是李府,而是晋阳的兵营。 那些士兵看着齐公竟拖着个打得半死的女人出来,都是既好奇又惊愕。 “看什么看?都不想要命了是吗?”李元吉吼道,“都给我拿起兵器,分成两队。咱们今天实战操练,就像真的在战场上一样,都给我拼命打。打死人的不算犯罪,不卖命的立即砍头!” ☆、第四十三章世民的冷漠 元吉扔下子仪,让她在一边看着,自己也拿了马槊,冲进其中一队,“本将军今天也参战!你们不必怕伤到我,给我真枪真刀地干!” 士兵们素知齐公李元吉暴戾且说一不二,不敢不拼命。不一会儿,被杀死、砍伤者无数,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好好一个军营霎时变成了地狱。可怜这些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同伴的刀下。 子仪看得触目惊心,身上又疼又冷。 “这不是四少奶奶吗?你怎么在这里?” 子仪回过头,只见是一个老妈妈,虚弱地问:“你是谁?” 那老妈妈蹲下来,放下手中的篮子,扶子仪坐起来,“我是四公子的奶娘陈善意,每天都来军营给四公子送饭,他吃不惯军营的饭。你怎么伤成这样?是四公子打的?四公子人呢?” 子仪点点头,眼睛往那“战场”一瞥,“他在实战训练士兵呢。” 陈善意大惊,“他又如此训练士兵了?哎呀!每次都要死很多人,弄不好自己又受伤。” “你说他总这样训练士兵?”子仪简直不敢相信李渊怎么能放心把太原交给李元吉。 这时“战争”结束了,李元吉呼呼地喘着气走回来,身上已然挂了彩,胳膊上、腿上尽是刀痕,他揪起子仪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老子打仗不比李世民差!” 陈善意忙上来拉元吉,“哎呀,四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新媳妇怎么打成这样?你看看你自己也是一身的伤。你听奶娘一句劝,不能再这样训练士兵了。咱们李家二公子最会带兵,也没听说这样练兵的。” “闭嘴!你个老不死的!我怎么就比不上李世民?”元吉一把将陈善意推倒在地,“依仗我吃你几天奶,还真把自己当我娘了?”说着上去又是一脚。 “来人,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五马分尸!”元吉喝道。 谁敢不听,几个士兵上来七手八脚地把陈善意四肢及头部分别绑在五匹马上。那陈善意老泪纵横,“四公子啊!老身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当年夫人生下你,因为嫌你丑陋不肯给你喂奶,是老身把你奶大的,就连老爷、夫人也敬我三分,你今天竟然要杀了我!” “先把舌头给我割下来。”元吉命道。 子仪抱住他的腿,“李元吉,你疯了吗?她是你的奶娘!” 元吉一把揪起她,“你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就是奶娘,我也说杀就杀了,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元吉一声令下,那五匹马同时向不同的方向跑去,登时奶妈陈善意被撕成了五块。那横飞的血肉让子仪一阵恶心。 “哈,哈,哈……” 子仪的耳边传来李元吉的狠厉、放肆的笑声,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阴寒的光芒,他不是人,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子仪昏了过去…… ※※※ 大兴的形势一片大好,李渊不断向河南、河北、山东、淮泗以及江汉等地派遣抚慰使。总体来说,效果不错,在各个割据势力的夹缝里慢慢扩展了自己的直属地盘。而一直和屈突通相持的刘文静,也通过夜袭、游说等方法,逼屈突通投了降。只是,在陇西称帝的薛举开始攻打扶风郡。左冯翊,右扶风,是大兴的左膀右臂,薛举此举无异是向李渊宣战。 建成向李渊请战,被李渊拒绝了,理由是建成是唐王世子,以后将是太子,身份尊贵,不能总奔赴战场,以免有什么闪失。于是,李渊决定派世民出战…… 这一天,子轩从魏大娘处回来。魏大娘自从被子轩救了,养在府里,身体逐渐转好,面色也越加红润起来。她时常给子轩做些衣服、帕子之类的东西,魏大娘手工极好,这一次给子轩做了件她最喜欢的碧色绫花裙。 子轩一面看裙子,一面顺着后花园的院墙往自己的房间走,突然,子轩听到有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难道后花园中有人?她停下脚步,顺着镂空的窗子偷偷地向花园里面看过去。只见那女子姿态端庄,气度雍容,发乌如炭,肤白胜雪,容颜如画,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泪,清浅水雾在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里漂荡,令人看着心疼。 身旁的小丫鬟低声劝道:“公主,别哭了,让人看到很麻烦的。她们都说秦公宠爱韦夫人,我看也未必,听说秦公虽几乎天天去韦夫人那里同她同房,但却没有一夜留宿在她那儿,每次完事儿后,秦公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公主,你只要在秦公身上放点儿心思,别再对人家那么冷淡,得宠的一定是你。” 杨怀君道:“似画,你当我稀罕他的宠爱?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我哭,是因为我惦念着父皇。如今大兴已经被李渊占了,不知道父皇在江都怎么样了?父皇若知道李渊立了侑儿做傀儡皇帝,又逼我嫁给李世民,还不气死?” 似画紧张地说:“嘘……公主,这话就更不能说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话被李家人听了去,会没命的……” 子轩听不下去了,她转身悄悄地离开,这些话太令她震惊了!原来她就是隋炀帝的女儿杨怀君,自从进府后,这位公主一直深居简出,子轩一直没见过她。后世的文人都在描写她和李世民之间爱情,说她是李世民的最爱,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位杨公主不但不爱李世民,反而把国仇家恨都记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听那丫鬟似画的口气,这位公主正倍受冷落,显然李世民也不待见她。而李世民对韦珪则是同房不留宿,这哪里是宠爱,他把韦珪当什么了?泄欲的工具吗?李世民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这两个女人他都不喜欢,那为什么要娶她们? 子轩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静,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是她崇拜的唐太宗李世民吗? 史书上的记载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唐太宗李世民不但雄才大略,而且有情有义。他在李渊登基后看到后宫的妃子过着富足、快乐的日子,会潸然泪下,想起早逝的母亲;贞观四年,他得力的大臣杜如晦病故,他很伤心,一次,他吃到了一个很甜的西瓜,想起了杜如晦,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而是让房玄龄把另一半西瓜送到了杜如晦的坟前;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世,他在宫里建了高塔,时常上去眺望昭陵,怀念这位发妻;贞观二十二年,房玄龄病重,当时同样重病缠身的李世民把房玄龄接到宫中养病,君臣二人相对而泣;还有,他看了人体脏器的构造图,把廷杖从打后背改成打屁股,以免伤人脏器;他为了不妄杀,将唐朝的死刑改成“五复奏”后,才可实施;还有,那“三千宫女出后宫,四百死囚来归狱”的美谈…… 子轩回忆着史书上的记载,这样无论对母亲、皇后、朝臣还是百姓都情深义重的李世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妃子如此冷漠? 笃笃的敲门声将子轩的思绪从史书中拉了回来,门外传来李进的声音:“妹妹,二公子叫你过去一下。” 子轩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开门出去…… 子轩来到李世民的书房,世民叫李进把门关了,只剩下子轩和世民两个人在房里,子轩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世民开门见山:“最近有很多朝臣对父亲劝进,让他老人家早日登基称帝,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子轩想了想说:“三国时期,孙权曾写了一封信给曹操,劝他登基称帝,曹操手下也有人赞同,但曹操说;‘孙权这小子是要将我放在火炉上烤。’” 世民道:“你也认为现在不是称帝的时候?” “二公子既然已经认定不是称帝的时候,还干吗找我来问?”子轩还在想他对杨、韦二人的冷漠,说话不勉带了些情绪。 世民笑道:“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是时候?” 现在是大业十三年十二月,子轩算了算距江都事变的日子,“快了,几个月吧。” 世民起身来到她面前,双手扶着她椅子的靠背,将她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鹰目盯着她的双眼,仿佛要透过她的双眼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我真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触及这个问题,子轩全身都紧张起来,她低下头,回避着他的目光,“都说了多少次了,一个会算卦的美国人。” 世民轻笑着,站起身来,“你当我真的会相信?……好了,我不逼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 正在这时,李进敲了敲门,在门外道:“二公子,韦夫人的丫鬟云儿来了。她送来了一盒点心,说是韦夫人亲自下厨做给您的。” 世民在门里说道:“赏给你了。” ☆、第四十四章真爱 子轩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她咬了咬下唇,对李世民说:“听说你很宠爱韦夫人,她亲手给你做的点心,是她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赏给李进?” 世民懒懒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每晚都去她那儿,还不算宠爱?为什么还要吃她做的东西?” “那公主呢?你不喜欢她?”子轩问。 世民冷笑,“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都快冻出冰碴了。她不欢迎我去,我也懒得理她。不过,她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是不会亏待她的,尊贵的地位、锦衣玉食我还给得了。” 子轩心内有些愤怒,“这就是你对自己女人的态度,那我姐姐呢?你是真心爱她吗?” 世民道:“我对我的每个女人都是喜爱的,无垢的端庄、子仪的美艳、公主的高贵、韦珪的妖娆,她们各不相同,没法比更喜爱谁。” 子轩摇摇头,“你真可怜,你有很多女人,但你竟然不懂什么是真爱!你收集这些女人就像收集古懂、字画一样,满足于种类齐全!” 子轩越说越激动,声调不自觉地升高。世民吃了一惊,这杨子轩平常都很温婉,说话也很有分寸,她今日是怎么了? “那你说什么是真爱?”世民道。 子轩激动得站起来,“在我的家乡,人们认为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男女二人从相识,慢慢了解到相知,进而互相吸引至相爱。这是一个美妙的过程,而不是像你们这儿还不认识就娶进门,若不喜欢就扔在一边,这对女人太不公平了!相爱的人应该彼此互相尊重、互相珍惜,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只为和她相守。那是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不是儿戏!” 世民慢慢地走近她,笑着抚上她的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了?怎么,想做我的女人?” 子轩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所有的义正言辞都扔到了九霄云外,赶紧躲开他的手,“谁关心你的私生活……只是……只是有些看不惯罢了……” 世民道:“那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该关心的事吧,父亲派我去打薛举,后天大军开拔,回去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出征。” “知道了。”子轩答完,匆匆逃离他的书房。 她走了,可她的话还在世民的脑袋里回响,她的这番理论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相识、相知、相爱……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只为和她相守……这样的感情是很美好,世民不由得向往,而按照这个标准,自己确实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包括子仪,因为他没有办法为了和她相守而克服一切困难,甚至连自己的前程,他都舍不得…… 子轩从世民的书房出来,心绪烦闷,骑了匹枣红色的马出去散心。这段时间,世民不让她跟建成学骑马,一直以来李进负责教她,如今已初见成效,子轩能趋着马小步跑起来了。 子轩骑着马在大兴城漫无目的的闲逛,不一会儿,就遇到一队锦衣华服的人骑马从她身边掠过,子轩马术不精,被他们一晃,自己先乱了方寸,东倒西歪地就要掉下马来。她正惊恐地大叫,却被一人揽腰抱到另一匹马上。那人身上一股极清新的味道,如雨后的树林般怡人,一双凤目正含笑看着她,“子轩,好久不见了。” “一见面就让你救命也不太好,雨夜、霍邑、上次摔马,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子轩梨涡浅笑。 建成将她放回那匹枣红色的马上,“子轩,你的马术有待提高,怎么也不找我学骑马了?” “是我自己太懒,整天在府里睡觉。”子轩没有告诉他是世民不让。 “那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有什么事吗?”建成问。 子轩道:“没什么事,就是出来透透气。” 建成道:“那我陪你。” 见子轩并不反对,建成命手下人先回去了。 两人并排骑着马,建成问:“世民要去打薛举,会带你一起去吗?” 子轩点点头。 建成又说:“你一个女儿家不该总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 子轩想去战场,她想见证历史,她想跟在李世民身边,可这些都不能跟建成说,竟一时语塞。 建成小心地问:“子轩,你是喜欢世民吗?那日他成亲,你喝得大醉。” “谁喜欢他呀?他那么霸道,为人又那么冷漠……他让我跟着去,还不是因为我会算卦……”子轩急着否认,但目光闪躲,怕让人看出心事。 建成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不是喜欢他,那就好……子轩,你是个聪明人,你该了解我的心思,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子轩吃了一惊,她知道建成对她的情意,但没想到建成如此直接地向她表白,她还没想到该如何拒绝他,才不伤害他…… 建成看着她张口结舌的样子,黯然低下了头,“我不逼你,我会等着你真正喜欢上我,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子轩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大公子,我……” “什么也别说了。”建成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以往清澈的笑容,“你要随世民出征,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就是现在我骑的这匹马,这可是一匹好马,若遇到什么危险,它可是能跑得很快的。” “可是,我不能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了。”子轩想起了他送的芙蓉玉镯。 建成笑了笑,“好,那就不算我送,咱们俩换还不成吗?把你这匹枣红色的马给我,这样总行了吧?” 子轩低头不语。 建成说:“去战场很危险,父亲又不让我去,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白蹄乌是难得的宝马,就让它代替我来保护你吧。你就别让我担心了……” “你说这马叫白蹄乌?”子轩听到“白蹄乌”三个字顿时瞪大了双眼。 建成说:“是啊,前些日子突厥送来的宝马。” 子轩上下打量着那匹马,眼冒金光,“好,我们换马,谢谢大公子了。” 真没想到昭陵六骏的第一匹竟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子轩骑着白蹄乌跑回府,心里乐开了花。此时夕阳渐渐西下,将远方的天空晕染成了奇妙绚丽的玫瑰金色,而子轩的一双明眸竟比那绚丽的晚霞更要熠熠生辉。 “二公子!二公子!”子轩兴冲冲地去找世民。 世民正在吃晚饭,见她兴奋地跑进来,夹了一口菜,悠闲地吃着,“我一会儿要去韦夫人那儿,怎么?你有兴趣跟去看看?” 子轩不理会他的毒舌,“我送你一件礼物,保证比韦夫人更能吸引你。” “是吗,是什么东西?”世民问。 子轩上前拉他,“这个你得跟我去院子里看。” 世民好奇,放下筷子,跟她出了门,只见李进正在院子里给一匹马喂草。世民看见它时顿时眼睛一亮,那马是一匹有四只白蹄的纯黑色骏马,筋骨强健,鬃鬣浓密,一看就是一匹宝马。 世民爱马,也识得好马,从李进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在院子里跑了一圈,那马果然好,爆发力强,且速度极快。 世民跳下马来,他的笑容在夕阳下流光溢彩,他的眼里闪动着夺目的光芒,让子轩有点睁不开眼睛。子轩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匹马,“怎么样?是个好的礼物吧?” 世民点头,“是比韦夫人更吸引我。” 子轩笑道:“它叫白蹄乌,你去征薛举,就骑它吧。” 世民拍拍那马背,“只是这么好的马,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子轩支支吾吾地说,“是大公子送我的。” 世民道:“哦?这回是聘礼?” “不是。”子轩赶紧解释,“我是和他换的,就是府里那匹枣红色的马。” “那大哥岂不亏死了。”世民说。 “不是的。”子轩涨红了脸,“我本来也不想和他换的,可是他说这是一匹好马,若我在战场上遇到危险,可以骑着它逃命……” 世民道:“那既然是大哥对你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转送给我了?” 子轩的脸红得快滴出血了,“我又不需要上阵杀敌,这么好的马给我不是浪费了?” 世民见她这模样十分可爱,搂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子轩像兔子一样,赶快跳开,“没有,绝对没有。” 世民呵呵地笑,“没有就没有吧,吓成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战场上有危险的。” 子轩明媚地一笑,“我知道,因为你会打赢的嘛。” 世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正好也有东西送你,只是你上午跑得太快,没来得及给你。” 子轩讪讪地说:“你干吗无原无故地送我东西?” 世民道:“不是无原无故,算是表彰你在晋阳起兵过程中做的贡献。跟我来书房吧。” 子轩接过世民的礼物,登时热泪盈眶,那是两只千足金的镯子,一只是两朵百合交错而成,是子轩的;一只是镂空的玫瑰图案,是子仪的,这正是奶奶留下的遗物!她和子仪刚穿越过来时,没有钱,不得不把这两只镯子当了,子轩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第四十五章患难之交 子轩激动地流下眼泪,“二公子,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两只镯子?” 世民本以为她会高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攻下大兴时,有很多人送一些奇珍异宝来。我见这两只镯子做工精良得很,就留下送你了,怎么?这两只镯子有什么来历?” 子轩抹了一把眼泪,“这两只镯子是我祖母生前买给我和姐姐的。那时我们要去晋阳,没有路费,不得不把它们当了,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它们!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竟哭着抱住世民,世民拍着她的背,“别哭了,这镯子能回到你手里,也可安慰你祖母的在天之灵了。” 没想到她竟哭得更汹涌,世民的衣襟都被她哭湿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很想回家……我想父亲母亲……我把姐姐弄丢了……我对不起奶奶……” 世民心里一恸,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做人,她心里究竟压抑了多少事?这一刻世民觉得这个瘦弱的女孩竟如此让人心疼…… 可是也不能让她这样一直哭啊,世民搂紧她的腰,换上调侃的语气:“喂,我可没想用这两只镯子当聘礼,但你现在的表现算投怀送抱吗?” 哭声马上止住,子轩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说:“我才不会领你的情,这两只镯子本来就是我的!这叫物归原主。投怀送抱……你想得美……” 说完就推开门跑出去,只听李世民声音从后面飘来:“可是,这位小姐,这两只镯子你已经当了。” 子轩只当作没听见,一溜烟地跑了…… 大业十三年末,当然,此时在大兴已改作义宁元年,世民率大军征讨薛举。此时薛举登基称帝,国号西秦。 此次出兵,世民速战速决。十二月十七日,世民率唐军斩西秦兵数千首级,追至陇山关口而还。 薛举越陇逃走,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兵败,薛举十分畏惧李世民,回去问手下人:“你们都读过书的,跟我说说,自古以来,有没有天子投降这一说啊?”黄门侍郎褚亮说:“从前赵佗以南粤归降汉朝,蜀汉刘禅也出仕晋朝,近代萧琮,其家族至今仍在,转祸为福,自古皆有。”卫尉卿郝瑗说:“褚亮所言非也。从前汉高祖兵马屡败,蜀先主曾亡失妻小。作战本来就有胜负,怎能因一战不胜就言亡国之计呢?”薛举后悔不应该问这么没出息地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不过是试试各位而已。” ※※※ 子仪在疼痛中睁开了双眼,还好,这里是李元吉的房间,她还没死。她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人,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想起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一幕血腥的场面,子仪仍觉得不寒而栗。李元吉,他太可怕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子仪全身都紧绷起来。走进来的是四喜。 “哟,四少奶奶醒了?”四喜不客气地说。 “四喜,是你。”子仪虚弱地说。 四喜哼了一声,“怎么不是我?多亏我命大,要不还不被你那一铁铲拍死!” 见子仪不说话,四喜幸灾乐祸地接着说:“不过,你现在可比我惨多了。四公子那一顿鞭子不好受吧?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本来已经有了身孕,可就是因为那一顿鞭子小产了,现在肚子还疼不疼啊!” 她这一说,子仪才感觉到肚子果然在疼。不过也好,她可不愿意给李元吉生孩子。 “你小产了,可是我有孩子了。”四喜扬着头骄傲地看着子仪,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跟了四公子这几年,老天可算开眼了,现在我有了四公子的骨肉,终于摆脱做下人的身份了。哦,对了,我姓童,以后你得叫我童夫人了。” 四喜笑着出门,子仪原以为四喜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做些坏事也都是李元吉指使的,现在看来却是小瞧了她,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得志便猖狂的小人。而自己那一铁铲是彻底得罪了这个小人,以后的日子恐怕是越发不好过了。 不过四喜还在其次,主要是李元吉,这个魔鬼……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无边的黑夜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洒下,桌上微弱的烛光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黑暗吞没。 咣当一声,门开了,一阵寒风吹进来。李元吉带着浓重的酒气,晃晃荡荡地进屋来。子仪缩到床角,背贴在墙上,恨不得能把自己挤进墙里。她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惊恐如一把长剑,从头顶,喉咙,心脏一路狠狠贯穿,子仪只觉得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元吉歪歪斜斜地走到床边,爬上来,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了看子仪,伸出手拍拍她的脸,“你醒了?” 子仪觉得他浑身都笼罩着一层血腥,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弹开,双手捂着头,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别杀我,别杀我!” 李元吉哈哈大笑,“这回知道害怕了,你若乖乖的,我怎么会杀你?毕竟你是这么美!不过还是得让你吃些苦头,不然怕你不长记性。” 说着李元吉拉过她,撕扯着她的衣服…… 刚刚小产,又挨了一顿鞭子,身体本就虚弱,而他毫无怜悯地在她身上驰骋,子仪更是疼痛难忍,可她只能咬牙忍着,连哭都不敢…… 李元吉并没在这儿留宿,他渲泄完就走了,留下瑟瑟发抖的子仪,仍心有余悸。 第二天中午,四喜又来了,她身后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 四喜瞟了一眼子仪那虚弱的样子,冷笑着说:“四少奶奶,这是四公子给你新派来的丫鬟,她呢,刚进府,你还得多调教调教。不过也没办法,这快过年了,李府除了四房所有的女眷都要去大兴了,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去了,府里人手也不够,您就将就着用吧。” 子仪勉强挤出个笑容,“没关系的。” “但是四少爷说了,既然那么多人去大兴了,这房子倒是空出来了,四少奶奶就不必住这儿了,给四少奶奶换一间大点的房间。”四喜笑的得意。 “好。”子仪简单地回答她,不想跟这种人废话。 “那还不快点帮四少奶奶收拾东西!”四喜对那小丫鬟说,然后就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那还没有隆起的肚子出了门去。 “是。”那小丫鬟懦懦地答着,然后笨手笨脚地收拾子仪的衣物。 推开门,寒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小丫鬟一手挎着个包裹,一手搀着子仪出门来。她们跟着小厮来到了新的住处,哪里是什么大一点的房间,这就是李府原来的柴房! 这就是李元吉给她的苦头,子仪走进柴房,房中只有一张破桌子,还有那一坐就嘎吱嘎吱响的床。这柴房四下透风,子仪觉得身上和心里都凉透了。她才刚刚小产,身上的鞭伤也还没好,李元吉竟让她住这种地方。也许,这已经是他的“仁慈”了,毕竟他还没将她五马分尸。 小丫鬟不敢多言,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子仪的身子太弱,腿一阵阵发软,饶是那么破的床,子仪躺上去也很快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被一阵低低的哭声吵醒。 子仪睁眼一看,是那小丫鬟,她用干草在墙角铺了个地铺,正蜷在那上面哭着。 “你怎么了?”子仪问。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把眼泪,“四少奶奶,对不起,把您吵醒了。” 子仪唤她过来,看着她哭得桃子一般的眼睛,叹了口气,“跟着我,你也得受苦了。” 那小丫鬟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不是的,四少奶奶,我不是怕吃苦。我是因为……在这个世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娘死得早,我跟爹相依为命……可是爹也生病去世了,家里一点钱也没有,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卖身葬父……李府买了我做丫鬟是我的福气,总比被窑子买去强……我只是很想我爹……” 说着那小丫鬟又哭了起来,稚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疼,子仪看着她不免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叹道:“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人间了,我也很想念他们。” 子仪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那小丫鬟忙道:“对不起,四少奶奶,都是我不好,惹起您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子仪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她铺的地铺,“你打算睡在那儿?” 小丫鬟道:“是呀!这里只有一张床。没关系的,我从小家里就很穷,什么苦都吃过。” 子仪说:“既然有一张床,那咱们俩就一同睡在这张床上吧。” “那怎么行。”小丫鬟受宠若惊,“我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睡在一起?” 子仪说:“什么下人、主子的,这世上的人生本来就是平等的。你还小,这里条件这么差,你若再睡在地上,以后会落下病根的。以前我和我妹妹也经常睡在同一张床上,你也不必当我是主子,就当我是姐姐吧。” ☆、第四十六章大兴的喜气 小丫鬟嘴一扁,又哭了起来,“四少奶奶,您真是个好人!可是您这么好的人,四少爷怎么会让您住这种地方?” 子仪道:“那是因为我得罪了他呀,以后的苦有的受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惠兰。”小丫鬟说 子仪笑了笑,“好土的名字。” 惠兰说:“四少奶奶若不喜欢,您就给我改个名字吧。” 子仪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给你改个名字,叫娇兰吧,在我的家乡,这可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娇兰?很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就叫娇兰了!”小丫头高兴地说。 娇兰,子仪在现代时很喜欢的一个牌子。现代生活,对于子仪来说已经远得像上辈子的事,现在也只能苦中作乐地怀念一下了。 “哦,对了,四少奶奶,厨房刚才送饭过来了。我拿碗扣着,应该还没凉,您起来吃点吧。”娇兰说。 “好。”子仪下地跟娇兰来到桌边,一看,只是一些剩饭剩菜,而且只有一个人的份。 子仪坐下,对娇兰说:“来,咱们一起吃吧。” 娇兰说:“四少奶奶,您吃吧,我……我不饿。” “什么话?哪能不吃晚饭?”子仪道。 娇兰说:“在家时,也不一定能顿顿吃上饭,我都习惯了。四少奶奶,我瞧着您身子有点弱,您多吃点儿吧。” 子仪红了眼眶,说道:“那你多少也陪我吃点,我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哎。”娇兰含着泪应道,自己拨出了一小口,陪着子仪吃。 这一顿饭,主仆二人是就着泪吃的。但面对凄苦的人生,两个人能互相陪伴、相依为命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此时的大兴正是一片喜气洋洋,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年货。李家更是喜事连连、烈火烹油。这是李渊进大兴后的第一个年,现在除了祭祀归傀儡皇帝杨侑以外,所有的权力都在李渊手里,李渊已经是实质上的皇帝,怎能不高兴?年底,世民又大败薛举,凯旋而归,李渊更是喜上加喜。这边元吉又派人把家眷送到大兴,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地过个年,李渊已是喜不自胜。 只是万夫人见到李渊大哭了一场,李渊想起惨死的儿子李智云,也不无伤感。好好劝慰一番,送万夫人去歇息了。 这时裴寂劝道:“唐王莫要一味地伤心,要以身体为重。唐王,还有两个人,我也差人让元吉送来了。” 李渊不明就理,“谁呀?” 裴寂一拍手,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两个美女,来到李渊身边见礼,“唐王,可还记得奴家。” 李渊一看,正是在晋阳宫裴寂弄来侍候他的那两个宫女,他还记得一个叫张菁,一个叫尹姝华。 “你这老小子……”李渊笑着瞥了一眼裴寂,揽着二位美女进去了。 世民这边,无垢到了,又带来了一众下人,原就已经住着两位夫人,此时就住不下了。李渊特许世民搬到承乾殿。 一家人团聚,家宴是不可少的,这天晚上承乾殿要大摆宴席,一来给无垢接风,二来也要让两位夫人正式见一下无垢。世民让子轩也去。 “我去干什么?你跟你的妻妾吃饭,我算是哪根葱啊?”子轩愤愤道。 世民笑道:“吃顿饭哪儿那么多说道?你这是在跟我要名份吗?要不我现在就给你个夫人的头衔?” 子轩无奈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我去行了吧?我的祖宗啊!” “叫秦公就行了,祖宗不敢当。” 子轩气得跳脚,他已大笑着走开。 到了晚上,世民与无垢坐了主位,韦珪马上笑着上前见礼,“早就听说二少奶奶既端庄又知书达理的,但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二少奶奶这容貌、这气度,整个大兴我是没过见的,就是天下恐怕也是无人能及的。” 无垢笑着请她起来,“这位就是韦珪妹妹吧,听说你已有了身孕。” 韦珪笑道:“是啊,只是我为人愚笨,怕是生不出来您那样聪明的儿子呢。” 无垢道:“都是秦公的孩子,怎么会不聪明呢?你一定好好养着,为秦公开枝散叶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韦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道:“说的是。” 子轩心里暗笑,这个韦珪,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她若是生出个笨儿子,难道李世民这个做爹的就没有份? 这时子轩看到似画那丫鬟正在向她主子杨怀君使眼色,可这位公主却不为所动。气氛尴尬了起来…… 无垢笑着问道:“这位是……” 杨怀君仍然不说话。 韦珪道:“杨夫人,我们做妾的,要给正房见礼。这是每家都懂的家礼,难道您身为公主竟不知道?” 杨怀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说了这是家礼,那家礼之前,是不该行国礼呀?” 是呀,此时李渊毕竟还打着隋朝的旗号,杨侑名义上毕竟还是皇帝。 “是我失礼了。”无垢忙站起身来,到杨怀君面前行跪拜之礼,“长孙无垢见过昭阳公主。” “起来吧。”杨怀君淡淡地说,然后看似极不情愿地对无垢行了家礼,对李世民说:“秦公,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似画一路小跑地追着她的主子出去,到了一个僻静处,似画道:“公主啊,你这样给人家脸子看,以后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杨怀君正色道:“你懂什么,这是大隋的尊严!” 被杨怀君这样一闹,这顿饭也就草草收场了。 韦珪带着贴身丫鬟云儿往自己的住处走,“云儿,你说秦公今晚不会来咱们这儿了吧?” 云儿道:“这正房刚到,秦公自然是会歇在她那边。不过以夫人的美貌,一定是最得宠的,夫人何必急于一时。” 韦珪笑道:“你说的是。你说这个杨怀君是不是吃错药了?她以为她还能当几天的公主啊?” 云儿说:“夫人,她这样自暴自弃不是更好,也免得夫人多费心思了。” “这倒是。”韦珪扭着水蛇腰回了房…… 这一日,建成夫妇、世民夫妇正式到武德殿拜见李渊,无垢抱着儿子给李渊看,世民请父亲给孩子起个名字。 李渊抱着孙子看了看,“既然你们夫妇现在住在承乾殿,就叫李承乾吧。” 世民夫妇谢过李渊。 回家的一路上,郑观音都不说一句话,回到家里,建成问:“你这是在生的什么气?” 郑观音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给世民的孩子起名为承乾?承,乃继承之意。乾,指乾坤,即是天下。言外之意,这个孙子是要继承大统的。他爹如果不是皇帝,他哪来的天下可以继承?难道父亲登基后想立世民为太子?” 建成笑道:“你多心了,父亲不是说了,因为世民住在承乾殿才起的这个名字。一个名字也让你顾忌这么多,自古以来太子之位都是立嫡立长,我又不比世民差,父亲干吗冒天下之大不韪,非立世民不可?” 郑观音道:“你说的是常理,可这从古到今,不是嫡长子而当皇帝的可多的是,远的不说,这杨广不就是老二?就算父亲没那个意思,世民也未必不想,必竟他文武全才,能干得很!” 建成道:“你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我跟世民的兄弟之情岂是杨勇、杨广能比的?” 郑观音叹了口气,“再好的兄弟之情在皇位面前都会变的……我只是为你担心,世民在起兵过程中建功不少,现在也有自己的一班人马,你要早作打算,培养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能在父亲面前说的上话的,比如裴寂……” 建成道:“我知道了,你的话我会考虑。好了,你一路车马劳顿,也没好好休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郑观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建成一如既往地体贴,也依然对她相敬如宾,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淡淡的疏离,尤其是在跟他同房时,他好像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而那游移的神情……他在想什么?难道他心里有了别人? 郑观音决定要搞个清楚,她叫来了建成的亲随李忠,“李忠啊,这一阵子世子可好?” 李忠道:“世子挺好的。” “我听说战争中世子受了伤。”郑观音说。 李忠道:“世子在霍邑一战时被宋老生射了一箭,可是世子一点儿都没受影响,继续杀敌,还在战场上救了子轩姑娘呢!” 郑观音问:“哦?子轩怎么会到战场上?” 李忠憨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要不是子轩姑娘带着李进跑到战场上大喊‘宋老生已经被擒了。’咱们也不能赢得那么快。” “是吗?她那么厉害?” “可不是吗?” “那世子到了大兴之后,一切可还好?公务很忙吧?”郑观音继续问。 “好着呢,也不是很忙,抽空也还有休息的时间。还跟子轩姑娘、还有三小姐夫妇俩去了一趟骊山。” 郑观音觉得问出点眉目了,“世子跟子轩姑娘走得很近呀。” ☆、第四十七章试探 李忠心道不好,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补救,“也不是很近……要不是世子教她骑马,也不会跟她一起去骊山……” “世子还教她骑马?” “那是因为……本来三小姐要教她……可是三小姐又没空,所以世子就教她了。”李忠笨嘴拙舌地越描越黑。 郑观音一脸假笑,“李忠,我不在时还好有你照顾世子,让他吃得好,穿得暖。有你在我也放心得多,这些是给你的赏钱,我知道你对世子忠心耿耿,并不图这赏钱,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收下。” 她都这样说了,李忠也只得收下。 原来是杨子轩!建成看上的竟然是她!又想想留在晋阳的子仪,郑观音心中骂道:这姐妹俩真是一对祸水!还好她现在住在世民的府上,不过得想个办法防微杜渐…… 这一日,郑观音到承乾殿串门,大包小包地给孩子带来很多东西。 无垢抱着承乾,道:“大嫂,快坐。其实是无垢应去拜访您的,您能过来看看承乾,已经是这孩子的福份了,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郑观音笑道:“看你说的,我给我侄儿带点东西也不行?我跟你说,这小孩子长得可快了,衣服过两天就穿不得了,不得多准备些?” 无垢道:“大嫂说的是,我没有经验,谢谢大嫂了。” “不客气,不客气。”郑观音伸手抱过承乾,“来,让大娘抱抱。” 无垢让春华上了茶点,妯娌二人闲话家长。 “大嫂,我们妯娌之间是该常走动走动的,大哥、世民他们都公务繁忙,咱们也好常说说话。”无垢道。 郑观音道:“我是轻闲得很,就不知道你了?世民新娶的那两个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无垢笑不露齿,“还好,她们都很知道分寸。” 郑观音一撇嘴,“我是做不到像你这么大度,建成若心里有了别人,我是不能像你这般淡定。” 无垢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也没办法独占世民。倒是很羡慕大嫂和大哥伉俪情深,大哥心里就只有大嫂。” 郑观音笑道:“你还羡慕我?人家都说我是妒妇呢!” 无垢道:“当然羡慕,妒妇也不是谁想当都能当的,大哥心里若不是敬着大嫂,他若想纳谁,你还拦得住?” 这话真是说到郑观音心坎里了,自从元吉帮她除掉了建成的那几个小妾,这些年建成一直没再纳过妾,建成还是在意她的。只是,现在有了杨子轩……郑观音这才想到今儿来这儿的正事还没办呢。 “我也羡慕你呢,人人都夸你贤惠!”郑观音道,“只是你这贤惠人,有件事办得可不怎么贤惠啊……” 无垢忙收起了笑容,“什么事?请大嫂指点。” 郑观音一边拍着承乾一边道:“我跟你说笑呢,你这么认真干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杨子轩……听说,她一直跟在世民身边,而且两人还住在一个军帐……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无垢心下一惊,她知道子轩随军,却不知道子轩跟世民住在一个军帐。 无垢唇角勾起温和的一笑,“是这件事啊,我不是不想让世民纳她,只是子仪的事世民还一直瞒着她,一时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哎呀!这子仪已经是元吉的人了,世民纳子轩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郑观音道。 无垢浅笑,“大嫂说的也是,不过这件事我还得问问世民的意见。” …… 这些天,每晚世民都会来无垢这儿,主要目的是看承乾,第一次当爹的兴奋冲淡了他对女人的兴趣。 “哦,哦,承乾乖,来爹抱抱。” 承乾非常配合地哇的一声哭了。 “这孩子怎么我一抱就哭?”世民问无垢。 无垢接过孩子,“他还小,可能是男人的怀抱没有女人的柔软,他不适应。” 世民哼了一声,“男孩子,离不开女人的怀抱,还能有什么出息?” “看你说的,这才几个月大,还没断奶,难道你还指望着他现在能随你出征打仗?”无垢道。 世民过来摸着承乾的小脸,“说的也是,我们承乾什么时候能长大呀?爹教你骑马、爹教你射箭……” 无垢温柔地看着他说:“世民,我们的承乾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对。”世民笑着摸着无垢的头。 “对了,世民,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无垢将承乾放在床上。 “什么事?”世民问。 无垢道:“世民,子轩姑娘你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她又住在咱们府上,别人会说闲话的,你是否有意纳了她?” 世民一笑,“我当是什么事,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她带在身边吗?” 无垢想了想说:“听说她能掐会算。” “这就是了,你管别人说什么呢。再说子仪的事,我根本不敢告诉她……” “你怕告诉她,她就不会再为你所用?”无垢问。 世民一怔,说:“对。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到书房处理一下。” 子仪的事,他不敢告诉子轩,只是因为怕她不再为自己所用吗?世民坐在书房自己问自己。不是的,他怕看到她伤心的泪水,自从子仪丢了,他亲眼看到了子轩对她的姐姐感情有多深,要是知道姐姐被李元吉强娶,不知道她会伤心成什么样,但是他怕看到那样子。 自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惹闲话是肯定的,但是纳她……他没想过。一是,她就像是个谜一样,她从哪儿来,想干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二是,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他没把握,有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对他的关心,处处为他着想,他觉得她是喜欢他的。但有的时候,她刻意的疏远,逃避的神色,他又觉得她不是喜欢他。三是,无论是突利还是大哥对她都是真心的,但她不为所动,死心塌地地赖在他身边,按理说应该是非常想嫁给他,可每次他用言语或是动作挑逗她,她都完全不上道。 杨子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还真琢磨不透…… “二公子,茶洒了……” 李进的话将世民拉回现实,他竟想她想得出神,茶水溢出杯子都没发现。自己干吗这么耗神费力地想她,凭什么呀?她长相不是特别出众,脾气古怪,还有那么一长篇奇怪的“真爱理论”。他李世民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偏偏想这个丫头? “我在这里想军国大事,你杵在这儿干什么?该干吗干吗去。”世民把没由来的气撒在了李进身上。 历史的车轮滚滚,终于到了大业十三年(义宁元年)最后一天。这一天是除夕,虽然整个中华大地烽火连天,但百姓仍以顽强的意志,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传统的节日。办年货、穿新衣、换桃符、贴春联……就算再穷苦,哪怕只是喜儿头上的红头绳,也要有除旧迎新的节日气氛。人们企盼着战争结束,企盼着统一盛世的到来,企盼着生活会越来越好。正是这种企盼造就了坚韧的中华民族,让这个民族历经了五千年的分分合合、风风雨雨而屹立不倒。 此刻的子仪正在晋阳过着她这辈子最凄苦的除夕,整个李府张灯结彩,而她的柴房一灯如豆;整个李府山珍海味,而她和娇兰只有残茶剩饭。 “四少奶奶,咱们虽没有新衣服,但我把您最好的那件米分色的裙子洗干净了,而且在原来的牡丹花上绣了个蝴蝶,也算是新衣服了。您看看喜不喜欢?”娇兰双手捧着那条裙子。 子仪接过,看了看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笑着说:“真好看,你绣的很好,为什么要绣蝴蝶呢?” 娇兰说:“我希望四少奶奶能像蝴蝶一样自由地飞翔。” 自由!多么奢侈的东西,子仪苦笑,不过倒是难为娇兰有这份心意。 “娇兰,谢谢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可是我笨手笨脚的,也不会做什么东西,我送你什么好呢?”子仪道。 娇兰忙摆手:“不用的,不用的,四少奶奶,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开心,娇兰就会开心。” 多么善良的小姑娘,子仪说:“那怎么行呢,今天是除夕,我得送你一件新年礼物。这样吧,我会跳舞,我给你跳一支舞吧。” 虽然没有舞鞋、没有舞裙,也没有音乐,子仪竟跳了一支无比热情的桑巴。她在舞蹈中找到了快乐,完全沉浸在舞蹈中,好像她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台下的同学给予她最热烈的掌声…… “四少奶奶,你跳得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舞蹈!”娇兰拍着手,双眼放着灿烂的光芒。 一只新绣的蝴蝶、一支热情的桑巴,这就是她们的新年…… ※※※ 大兴的除夕更是热闹非凡,因朝中的达官、命妇都要入宫陪皇上守岁,所以世民和无垢都不在家过年。府里只剩下韦夫人和杨夫人两位主子,而这两人又是从来互相瞧不上眼,因此决定各过各的。这就让子轩有了很大的自由,她与李进、秋实、魏大娘相约一起守岁,她要好好看古代人怎么过年。 ☆、第四十八章除夕 下午的时候,李进和秋实要上街去置办年货,子轩吵着要一起去。东看看、西看看,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不少,子轩相中了一对陶制的小娃娃,一男一女,两个红衣绿袄的孩子,喜庆得像是年画。 秋实上前小声在她耳边说:“子轩小姐,还没嫁人就想着求子了?” 子轩回头瞪了她一眼,一边掏钱递给老板,“我只是觉得喜庆,不行吗?若说求子也得嫂嫂先求。” 秋实满脸飞红,“你又胡说!当小姐也没个当小姐的样。” 子轩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我可没拿自己当小姐,我是把自己当李进的妹妹,那自然就是你的小姑子了。” 秋实气得跺脚,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 李进从后面追上来道:“你们俩说什么呢?听说大兴城除夕夜的‘驱傩大队’很是热闹,晚上咱们要不要来?” “当然要!”两个姑娘异口同声。 在中华的传统文化里,“年”就是一种怪兽,过年本来就含有相当浓重的驱除鬼怪、保平安祈祥瑞的成分,而“驱傩”正是集中体现这个作用的一种仪式,在古代的中国延续了上千年。而每年的除夕夜各地都会组织“驱傩大队”,大家戴上面具,自发地组织起来,上街狂欢,中间还加有一些舞乐表演,充满喜庆欢乐的节日气氛。 大兴是首都,“驱傩大队”比别处更大。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点上大火堆,叫做“庭燎”,冲天的火光透过院墙和大门,把街上照得亮堂堂的。子轩、李进、秋实都戴了面具跟在“驱傩大队”里兴奋地跳着、叫着。 “驱傩大队”的最前头有一对男女,戴着老翁、老婆婆的面具领舞,他俩的角色叫傩翁、傩母;围在他俩身旁身后的,有千儿八百个戴小孩面具的,叫护僮侲子;另外的人就是戴各种鬼怪面具,当反面角色。而且还伴有驱傩的唱词: 适从远来至宫宅,正见鬼子笑嚇嚇。偎墙下,傍篱棚。头鬅鬙,眼隔搦。骑野狐,绕巷陌。捉却他,项底揢。塞却口,面上掴。磨里磨,硙里侧。镬汤烂,煎豆醋。放火烧,以枪攫。刀子割,脔肉擗。因今驱傩除魍魉,纳庆先祥无灾厄! 这样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游过朱雀大街,甚是壮观…… 快到子时,三人才回了家,魏大娘已做好了年夜饭。 三个人笑闹着刚进屋,就听得街上钟鼓齐鸣,爆竹响起。子时到了!这是辞旧迎新的一刻!三人忙给魏大娘拜年,又互相拜年。 四人坐在桌前,魏大娘给三人倒酒,“来!快先喝口屠苏酒,驱邪解毒、延年益寿。” 子轩拿起来闻了闻,一皱鼻子,“这什么味儿呀?怎么像中药?” “什么味儿也得喝,这是规矩!”秋实抢过来,边笑边给子轩灌了进去。 子轩被那咸涩苦辣,难喝得要死的酒呛得直咳嗽,“嫂嫂……你这……明显是报仇……”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秋实端过五辛盘,道:“还没完呢,这五辛盘每样都要吃一点,发散五脏郁气,预防时疫,不闹病的。” 子轩一看那盘内的五种蔬菜,乃是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荽。子轩直皱眉头,这古代的春节讲究还真多,硬着头皮每样吃了一点儿。 李进说:“好了,好了,这回难吃的都吃过了,该吃甜的了。” 李进给子轩拿了一块胶牙饧,大致就是今天所说的麦芽糖。 子轩正吃着,只见魏大娘端上来一大盘饺子,开心地大叫:“饺子!饺子!太好了!我要吃饺子!” 魏大娘一愣,看着手中端着的东西,“子轩小姐,你管它叫什么?” 子轩怔怔地说:“饺子呀,不对吗?” 魏大娘说:“这叫‘汤中牢丸’,不叫什么饺子。” “啊?是吗?我的家乡管它叫饺子,原来它叫‘汤中牢丸’。”子轩讪讪地说,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很香,明明就是饺子!没想到今天知道了它的古名…… 四人吃完了年夜饭,魏大娘早早休息了,李进和秋实自然要花前月下,子轩可不能当电灯泡,于是一个人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颗星星疏疏地悬在天幕之上,洒下淡淡的光辉,清华如水,沐人衣冠如披霜被雪。正映着后院里四下白雪茫茫,银光闪闪。热闹的背后总是藏着清冷,子轩伸出手,向那低垂的夜幕,仿佛能触摸到无尽的天边,感受到那冷冷的光华。 “爸、妈,过年好……姐姐,你在哪里过年……”子轩喃喃细语。 “父皇!愿父皇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子轩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向后花园看去,果然是杨怀君,她正一个人跪拜江都的方向。 只听她口中继续念着:“愿天佑我大隋,早日诛灭乱臣贼子,愿父皇早日还京……” 正在这时,子轩竟看见韦珪带着丫鬟云儿从对面向后花园走来。天啊!这些话若是被韦珪听了去…… 子轩忙捡起一块石头,向后花园扔去,自己赶紧藏在一棵树后。 “谁?”杨怀君听到动静,赶快站起身来,擦干了泪水。 那韦珪已进了后花园,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呦!杨夫人,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刚见你跪在地上,这是拜谁呢?那方向好像是江都啊!”韦珪挑衅地说。 杨怀君眼睛并不闪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韦珪唇角一勾,“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杨怀君冷笑道:“你倒是真有闲心,我拜谁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关秦公的事,关唐王的事。”韦珪俊眉一挑。 “我做了就不怕他们知道……” “杨夫人!”子轩见杨怀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得抢在她说出真相前跳出来解围,“说好了在这儿见面的,子轩来晚了,还请杨夫人不要怪我。” “杨子轩?”韦珪对她的出现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子轩一笑,“见过韦夫人,我跟杨夫人约好的,在这儿帮她祈福。” “祈福?祈什么福?”韦珪一双桃花眼紧盯着她。 子轩掏出下午买的陶制小娃娃,“求子呀!韦夫人您已经有孕,这杨夫人和您是同时进门的,自然着急呀!您看这是她特意差我去买来的,最好生个龙凤胎呢!” 韦珪斜了一眼杨怀君,“哼,求子,那你就好好求吧,但愿秦公能多去你那儿几次。我们走。” 韦珪带着云儿出了后花园,子轩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帮我?谁要你帮,你当我怕他们?”杨怀君在她身后问。 子轩回过头,“你不怕吗?” 杨怀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怕?他们是乱臣贼子,该怕的是他们!老天会诛灭他们的!” 子轩淡然地说:“老天不会,你父皇是倒行逆施,他们在替天行道!” “你住口!不许你污辱我父皇!”杨怀君扬手就要打她。 子轩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杨怀君水泪水涟涟地瞪着她,“可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父皇!” 子轩突然很同情她,“对,无论怎样他都是你父皇,可天下百姓呢?他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身系天下万民的皇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他的好大喜功而丧命?亲情已经蒙避了你的双眼!” “我知道,我知道父皇做了很多错事,可我会劝他改的!”杨怀君哭泣着。 子轩黯然道:“可惜有些事情时过境迁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吗?”杨怀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她突然抱住子轩的腿,“他们都说你能掐会算,那你帮我算算,我父皇真的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了吗?” 子轩抬头,闭上眼,不愿看到她悲伤的样子,“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杨怀君双眼空洞,失去了焦点,“那我也只能以此身殉大隋了……” 子轩双眼笼上了水雾,蹲下来,擦着她脸上的泪,“值得吗?你只是一个弱女子,天下百姓的苦并不是你造成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杨怀君泪如泉涌。 子轩搂过她,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你若真为了你父皇好,你就好好活着,每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杨怀君在子轩怀里嚎啕大哭……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子轩实在不愿意睁眼,昨夜经杨怀君这一闹腾,她根本就没睡好。 “子轩小姐,快起床了。今天可是元日,要穿新衣的,二公子可特意送来了一套。”秋实在外面说。 子轩跳下床,开开门就问:“他回来了?” 秋实笑道:“回来了,不过一会儿还要和二少奶奶去给唐王拜年。这是他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 ☆、第四十九章过继之计 秋实进来帮她穿新衣,那可真是一套华贵的服饰,丝绸的内衣,外面是貂皮的衣服,那毛又软又滑,最外面还要穿一层绸布外衣,把毛毛遮盖住,这样才是符合礼制的穿法。 秋实一面帮她穿,一面说:“二公子说你最喜欢绿色的,所以就选了这件翡翠绿。你穿绿色果然好看。” 子轩来回走了走,外衣的水波花纹若碧湖荡漾,“他知道我喜欢绿色?” “谁不知道?你总是爱穿绿色的衣裙,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绿色呀?”秋实问。 子轩笑道:“因为那是生命的颜色。” 正说着,李进进来道:“子轩,这是大公子叫李忠给你送来的新春礼物。” 子轩打开一看,是一支碧玉簪子。 秋实笑道:“瞧,又一个知道你喜欢绿色的。” 子轩穿戴完,去找世民,一进屋便说:“听说你要去武德殿给唐王拜年,能不能带我去?我想去看看万夫人。” 世民道:“万姨娘丧子,一直很悲伤,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去武德殿时,让无垢带你去。只是今天可是元日,你穿着我送的新衣,可还没给我拜年呢。” 子轩笑着一福身,“二公子过年好!” 世民一伸手,“那给我的礼物呢?” 子轩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什么都有,忘了准备……” 世民一把搂住她,“那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吧,无垢正劝我纳了你呢。” “什……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二少奶奶为何要你纳我?”子轩顿时傻掉了,他神祇般俊美的脸在她眼里放大,二人彼此间呼吸可闻。 世民轻笑,他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面庞,“因为大家都觉得你住都跟我住在一起了,我不纳你倒是我的不对了。” 说着他火热的唇已印在了子轩米分嫩的小嘴上。子轩拼了命地挣出他的怀抱,“不行!二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子轩在此是为了帮二公子成就事业的,二公子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你要娶就娶你真心喜欢的女子,子轩到底是要回到家乡的……子轩也要找到自己的真爱才会嫁。” 说完,子轩推门,转身跑了出去,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她的初吻啊!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火热。他想娶她,她该高兴吗?可他不是因为爱而想娶她,就算是爱她又能怎样?她一样不能接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能改变历史,她终究是要回到1400年后的…… 世民望着敞开的门,她还是不喜欢他的,他不是她的真爱。也罢,这是最后一次试探她,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只要她愿意帮他成就事业就行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只是,她的唇好柔软…… 子轩跟着无垢去看万夫人,万夫人憔悴了很多,见到子轩又是泪流不止,“子轩,多好的姑娘啊,在晋阳时我就喜欢你,本想着让你给我做儿媳妇呢。唉,没想到智云没有那个命,我也没那个福气了。” 啊?万夫人原想让智云娶她?子轩万万没有想到,张口结舌地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无垢劝解了几句,但这种伤痛,任是谁劝也是劝皮儿劝不了瓤儿,毕竟万夫人只有智云一个孩子。 万夫人道:“我也明白,老爷起兵多少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我生智云时难产,大夫说我以后不能再生育了,而智云年纪轻轻就去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看来我只能孤独终老了!” 看着万夫人哭红的双眼,子轩回忆着史书上的记载,在整个隋唐历史中,万夫人实在是个太小的角色,史书记载本就不多,而子轩又不是电脑,很多细节也记不全。她只记得万夫人是李智云的母亲,李渊登基后被封为万贵妃,至于其他,子轩真的不记得了。 在这段历史中戏份比较多的李渊的妃子是张婕妤和尹德妃,因为她们是建成、元吉在宫中的帮手,又是李渊的宠妃,不利于李世民的枕头风可没少吹。在夺嫡战中,世民这一方,宫中也是有人的,只是没张、尹二妃那样得宠,至于都是谁,史书不可能记载那么详细。因为这类的招数不甚光彩,李世民不可能拿出来大肆宣扬,后世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果是万贵妃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李渊追封了已故的原配窦氏为皇后之后,再也没立皇后,那贵妃就是皇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了。 那么如何才能让万贵妃成为世民在宫中的眼线呢?莫过于给她最想要的东西……子轩心中一边盘算,一边跟无垢走出万夫人的寝殿。 无垢叹道:“唉!万姨娘真是可怜,一个女人一辈子图什么?最后还不就是儿孙满堂,可她却……” “是呀,要是万夫人有个孙子就好了。”子轩道。 无垢说:“连儿子都没有了,还哪来的孙子?” 子轩道:“可是五公子还有兄弟,子轩听说中原人若没有孩子,可以从本家兄弟的孩子中过继一个男孩来延续香火,万夫人可以从五公子兄弟的孩子中过继一个孙子,这样不就老有所依了?” “可是谁愿意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别人?”无垢道。 子轩笑着说:“自然是,但若谁肯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万夫人,万夫人一定会感激一辈子。你说是吧,二少奶奶?” 无垢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子轩,“你是在劝我把世民的儿子过继给万夫人?可是我们只有一个承乾!” 子轩依旧盈盈地笑着,“二少奶奶,任谁也不会把嫡长子过继别人的。可是二公子总不会这辈子就生这一个儿子吧?您若有心,可要趁早,世子那边可是好几个儿子了……” 无垢笑着拉过子轩的手,“难怪世民那么看重你,你果然聪明,又很为他着想。我已经在劝世民纳你为妾……” “二少奶奶,”子轩赶紧打断她,“我不会嫁给二公子的,我也不想嫁给他。” 无垢道:“这是为什么?一个人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你这样帮世民,却又不想嫁给他,那你图什么?” “我……我不图什么。我帮他是因为……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姐夫啊。”子轩只能用这个借口来搪塞一下了。 无垢无法再说什么了,关于子仪的事她可是半个字也不敢透露给子轩。她们等着去武德殿给李渊拜年的世民,一路无话…… 这一年的元日,要数李渊过得最开心。大业十四年(义宁二年)正月初一,杨侑下诏:唐王李渊可以“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中国历代权臣都曾拥有过这种特权,到了这一步,李家随时可以取代杨家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一年的正月十五,王世充与李密在洛水大战。从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开始,王世充一直在募兵,准备反击,越王杨侗又给了他七万人,这一仗王世充曾一度取得了一场胜利,但很快还是被李密打败,王世充从此一蹶不振。 李密连败王世充,士气大振,遂乘胜进攻东都,一举夺取位于洛阳城西北部的金墉城,李密将瓦岗总部迁到金墉城,以此对东都进行威慑。随后,李密拥兵三十余万,在邙山南麓列阵,进逼洛阳上春门。 正月十九,杨侗派紫金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出城御敌,被李密打败,韦津阵亡。东都附近的一大批隋朝官员投降李密,此时瓦岗攻必克,战必胜,剑气如虹。远近的起义军首领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遣使奉表,鼓动李密称帝,属下裴仁基等人也劝李密早正位号。李密说:“东都未克,不可议此。” 此时的李渊和李密都不急于称帝,因为谁也不愿意成为出头的椽子。而且各路群雄也都在等,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时机。 皇帝杨广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三月十一日,江都政变,被宇文化及所杀。这一年本是大业十四年,随着杨广被杀,隋朝的大业就此终结。 三月二十七日,江都政变的第十六天,宇文化及立秦王杨浩(作者注:杨广三弟杨俊的儿子)为帝,宣布率军西返大兴。 消息很快传到各地,最郁闷的是李密,本来洛阳已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宇文化及带领的数万骁果卫要回大兴,洛阳是必经之路,而那骁果卫可是隋朝最精锐的部队。 洛阳城里更是一片恐慌,本来一个李密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来了个宇文化及,这可如何是好?但是,先别管那么多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立皇帝要紧。东都洛阳留守官员集体拥护越王杨侗即皇帝位,改年号为皇泰。 杨广被杀的消息于五月份传到大兴,李渊在朝堂上哭得稀里哗啦,下了朝便和裴寂商量登基的事宜。裴寂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鼓动了一大批官员劝进,并暗中开始策划一场名为“神位”,实为改朝换代的大戏。 ☆、第五十章过了气的公主 五月二十日,杨侑禅位,李渊于太极殿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唐,改元武德,改大兴为长安。立建成为皇太子,封世民为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进封秦王。元吉进爵齐王、封并州总管。任命裴寂为左仆射,刘文静为纳言,唐俭为内史侍郎,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屈突通为兵部尚书。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春风得意的李渊终于爬上了最高的位置,从此可一览众山小了。 名份已定,接下来就是搬家了,李渊明正言顺地搬进皇宫,万夫人正式封为万贵妃,原晋阳宫宫女张菁封为张婕妤,尹姝华封为尹德妃,都一同进宫伴驾。 太子李建成和太子妃郑观音住进了东宫。 而李世民则携同秦王妃长孙无垢及侧妃韦珪、杨怀君等一众家小搬到了秦王府,开始了他作为秦王李世民戎马倥偬、惊心动魄的生涯。 “你说还有几个月能称帝,还真就是几个月呀。”世民对子轩说。 “子轩恭喜二殿下。”子轩福了福身,这时的子轩已经搬进了秦王府的漪澜殿。 世民笑道:“二殿下?这个称呼不错,比秦王殿下来得亲切。” 秦王府上下一片喜庆,下人们都忙忙碌碌地收拾、整理。只有杨怀君憔悴得很,由似画扶着,慢慢走进府里,正碰见韦珪的丫鬟云儿,抱着一大包衣服,差点撞个满怀。 似画急道:“你走路看着些,公主这儿怀着孩子呢,由不得你如此冲撞!” “呦?这是哪门子的公主啊?现在可是大唐朝了。”云儿冷哼一声,也没停下见礼,一边走一边念叨,“谁家的主子不会怀孕?” 杨怀君气得嘴唇发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似画劝道:“公主,别跟那不懂规矩的下人生气。” 似画扶着她来到新居倚霞殿,躺下休息。这房间华丽、舒适,却难以填补杨怀君心中的空洞。 似画关上门出来,只见院子里站了丫鬟、婆子、小厮共十来人。 为首的婆子道:“是似画姑娘吧?我们是秦王殿下派来侍候杨妃的。” 似画道:“我是似画。公主刚睡下了,你们等公主醒了再来拜见吧。我要去给公主煎安胎药,你们先收拾收拾吧。” 似画走后,这十来人却谁也没动,在院子里东倒西歪地坐下了,其中一个丫鬟说:“收拾什么呀?真是倒了霉了,本以为进秦王府能得个好差使,却被分到这儿来侍候个过了气的公主。” 一个小厮道:“是呀,听说她不得宠。” “那是,在这秦王府啊,要是能去永仪殿侍候秦王妃那当然好,若是不能,去韦妃的芙蓉殿也不错,听说那边现在得宠得很!” “是呀,是呀,我刚才还听说芙蓉殿分去的人刚到,韦妃的大丫鬟云儿姑娘就每人给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唉呀,这得宠和不得宠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其实房里的杨怀君根本就没睡着,听着,听着,就又哭了一通。 “杨妃在吗?” 院子里的一众下人见是一个清秀的姑娘,身边也没有丫鬟跟着,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其中一人不客气地问:“你是谁呀?” “我是杨子轩,我来看杨妃的。” 另一个用胳膊捅了捅那个人,赶紧站起来笑道:“是子轩姑娘啊,杨妃在屋里呢。” “谢谢。”子轩向房门走去,只听他们在后面小声议论。 “这人是谁呀?你那么恭敬?” “这你都不知道啊?她是杨子轩,听说她能掐会算,她在秦王面前说话比那些妃子还好使呢!” “是吗……” 子轩转过头来,说:“你们先散了吧,别在这里影响了杨妃休息。” “是。”众人退下。 子轩推门进来,只见杨怀君一双杏眼哭得像桃儿似的,走过来坐在床边,替她擦着眼泪,“怎么了?你怀着孩子呢,这样伤心对孩子可不好。” “子轩……”杨怀君抱着她越发地哭起来。自从过年的时候,杨怀君跪拜江都被韦珪撞见,子轩替她解了围,二人就相处得很好,子轩成了这府里杨怀君唯一信任的人。 子轩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杨怀君抽抽搭搭地说:“如今我父皇去了……大隋亡了……连下人都来欺负我……他们不愿意侍候我这个过了气的公主……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子轩想了想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些下人,立即就明白了,“怀君,人就这么势利的,你以前是公主,高高在上,没见过这样嘴脸的人。其实这样的人多着呢,犯不着跟他们生气。你现在怀着孕,似画一个人恐怕照料不了你,你身边倒真是缺个贴心的人。这样吧,我让魏大娘过来帮着照顾你。” 杨怀君叹道:“我这有今日没明日的,还麻烦魏大娘干什么?” “不许胡说,别老想着以身殉大隋,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子轩嗔道。 “哼,不过仇人的孩子罢了。”杨怀君道。 子轩拉过她的手,“怀君,你不能总这样想。你说现在谁不是你的仇人吧?忠于大隋的都殉国了,还活着的都是起兵造反的,你怎么就单单恨上李世民了?退一步说,就算李家不起兵,大兴就不会被别人攻占了?宇文化及就不会杀你父皇了?” 杨怀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我知道这不是李世民的错,可是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父皇驾崩,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他,夜夜都不能安睡,只想随父皇一起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子轩柔声安慰她,“父女之情哪里那么容易割舍的,可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随你父皇去,你才更应该珍惜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你有责任延续你父皇的血脉。” “延续父皇的血脉?可这孩子姓李,不姓杨。”杨怀君诧异地看着她。 子轩意味深长地说:“怀君,聪明如你,不会想不到吧?现在的大隋已是呼拉拉似大厦倾,杨家的子嗣还能留下多少?这孩子虽然不姓杨,但他身上毕竟流着你父皇的血,是你父皇的亲外孙。这孩子的爹若不是秦王李世民,天晓得还能不能保的住。” 杨怀君想起杨广被杀的当天,在江都除了杨浩所有的隋室宗亲、外戚,无论老幼都惨遭屠杀,她瞪大了眼睛问:“你是说侑儿和侗儿也会……” 子轩道:“怀君,你这两个侄儿都是别人手上的棋子,当他们没有用时……你说呢?” 杨怀君不再哭了,她低下头,双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肚子,面色凝重起来,“我要替父皇延续血脉!” 子轩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我晚上就让魏大娘过来。” 子轩来到世民所住的紫宸殿书房吱吱唔唔地问:“二殿下……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其实,也不算是帮忙……这本就是你自己的事……” 世民放下毛笔,“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开口?” “你能不能……能不能……多去去杨妃那儿?” 世民笑道:“你果然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 子轩咬了咬嘴唇,“我就知道你这张嘴是不会放过我的,谁对你的私生活感兴趣呀?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杨妃,她很可怜的,本来就已经是前朝公主了,在你这儿又不是很得宠,那些下人很势利的。” “她不得宠是因为她不愿意得宠,她根本就不愿意我去。”世民道。 子轩道:“哎呀,二殿下,你也要体谅她一下嘛,李家现在是春风得意,可对于她来说是国破家亡,她哪有心思讨好你呀?你就算不为了她着想,也要为你的孩子着想呀,毕竟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世民问。 子轩心想我不但知道是儿子,我还知道叫李恪呢,脸上却堆满笑容,“她害喜害得厉害,我猜应该是个男孩。” 世民道:“你还有这本事呢?那你看韦妃怀的是男是女?” “啊?”子轩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脑子转个不停,史书对李世民的二儿子记载不多,生母不详。既然李恪是老三,现在又没别的妃子怀孕,那韦妃生的应该是二儿子,于是说道:“应……应该也是儿子。” ※※※ 现在天下英雄都瞪大了眼睛注意着时局的发展,关心杨广死了之后如何重新洗牌。而有一个人却过得很潇洒,他就是李元吉,在风平浪静的晋阳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此刻正左拥右抱两个美女,看西域的舞伎跳舞。旁边坐着大着肚子的四喜,时而给他倒酒,时而喂他点心。 “童妃,我把娇兰叫来了。”一个小丫鬟在四喜耳边说。 童四喜唇角一勾,得意地笑着,“让她进来。” 一会儿一个清瘦的小丫鬟低着头进来,跪下拜道:“娇兰拜见齐王殿下。” ☆、第五十一章拉丁对柘枝 李元吉瞥了她一眼,又去亲身边的美人,“起来吧。” 四喜的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娇兰啊,齐王殿下叫你来,是想问问咱们的齐王妃过得还好吗?” 娇兰道:“回童妃的话,王妃还好。” “看来这杨子仪还有些本事嘛,住在柴房里也能过得还好。”四喜的笑容僵了一下,“娇兰啊,你跟着她也是受苦了。今天正好齐王请了西域舞伎来跳舞,这儿也有好些精致的糕点,你今天就在这儿享受享受,回去呢,也跟杨子仪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好看的,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我看她还会不会过得‘还好’!” “是。”娇兰应道。 四喜捡了些最好吃的点心给娇兰,娇兰站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看着舞蹈。 只见那西域舞伎身着五色罗衫,腰带银蔓垂花,胡帽上坠着金铃,足穿红色锦靴,随着鼓声的节奏,腰肢扭得婀娜柔美,帽上的金铃扑转有声,叮叮当当的,十分悦耳。 四喜斜着眼问道:“娇兰,这是西域的柘枝舞,没见过吧,好看吗?” 娇兰咽了一口点心,“回童妃的话,娇兰是没见过这种舞蹈,但娇兰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比我家王妃跳的舞差远了。” “什么?你说杨子仪还会跳舞?”元吉放开身边的美女问道。 娇兰扬起小脸,不卑不亢地说:“回齐王殿下的话,王妃是会跳舞,而且舞跳得比她好多了!” 元吉玩味地一笑,“好,那你回去告诉她,她若给本王跳一支,本王觉得好就不让她住柴房了。” “是。”娇兰答道。 童四喜则狠狠地剜了娇兰一眼,心道这个多事的丫头,真是可恶,杨子仪一辈子出不了柴房才好呢!让她这么一说岂不是有机会出来了? 娇兰回到柴房,关上门。 子仪急切地问:“怎么样?他们叫你去干什么?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没有,王妃不用担心。王妃您看这是什么?”娇兰神秘地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玉露团(作者注:唐朝的点心,奶酥雕花)。 “哪儿来的?”子仪问。 娇兰眨着两只晶亮的大眼睛,说:“从齐王的宴席上偷来的。他们叫我去,让我吃好吃的,跟他们一起看胡人舞伎跳舞,想让我回来告诉您他们是如何吃喝玩乐,让您生气,我就趁他们没注意偷了些回来给您。” 子仪气道:“你这丫头,几块点心也值得偷?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还不给你一顿板子?” “王妃,您别生气,我知道您心疼我。我只是觉得咱们每天只吃些剩饭剩菜,您身子又弱,有这样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吃。没事的,他们也没发现,您快吃吧。”娇兰开心地说。 子仪红了眼眶,拉着娇兰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在这府里就你一个亲近的人,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办?” 娇兰道:“我知道了。啊!对了,王妃,我们可能有机会出这柴房了。” 于是娇兰把李元吉的话带给了子仪。 “哼,想得美,我才不会给他跳舞。李元吉想让我讨好他、巴结他,让他等下辈子吧!”子仪愤然道。 娇兰不解地问:“王妃,您跟齐王到底为什么闹这么僵?他把您关在柴房里,而您却恨他入骨?这夫妻本不应该有隔夜的仇……” “谁跟他是夫妻?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他是骗我嫁给他的……”子仪把她和李世民是怎样相爱、李元吉如何强娶了她、她之后又如何想逃走又被李元吉抓了回来的事说给娇兰听。 娇兰听着听着就哭了,“没想到王妃您这样命苦,本来好端端应该嫁给秦王殿下的,如今却……” “所以我宁愿在这里受苦,也不会去讨好他。”子仪说。 娇兰擦了擦眼泪说:“可是,王妃您这样受苦,只是苦了您自己,齐王殿下不会心疼,秦王殿下也无法知道。” 子仪悲凉地说:“我还能指望着世民知道?他现在人在长安,怎么会知道晋阳的事?” 娇兰劝道:“可是王妃您有没有想过,也许秦王殿下知道了,会救您出去的。” “可我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子仪问。 娇兰道:“王妃,话可不能这么说,亲戚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齐王和秦王是亲兄弟,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子仪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他们是亲兄弟,总有见面的机会。可是,现在李元吉把我关在这里,就算有一天他与世民见面,也不会告诉他我的事。” “王妃,您可别忘了,您现在是齐王正妃,这过年过节去拜见皇上,按礼,齐王是只能带着您去的。”娇兰道。 “可是我也得出的了这柴房啊?不然他这样防着我,任他找什么借口也不会让我有机会见到世民的。”子仪说。 娇兰低声道:“王妃,眼下这不就有个机会吗?您若不能忍辱负重,哪会有机会见到秦王啊?” “你是说让我假意讨好他?”子仪问。 娇兰小声道:“您为了逃走已经假意讨好他一次了,再假意他会看的出来的。所以这次您要拿出‘真心真意’,不为别的,就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见到秦王殿下。” 子仪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坚定地说:“好,为了能见到世民,我就拿‘真心真意’给他看,从今天起我不是拉丁舞系的,我是表演系的!” 第二天,子仪让娇兰去她以前住过的房间去找拉丁舞裙和舞鞋,没想到果然还在。看着这些从1400年后带来的东西,子仪百感交集,如果能回到现代,她不会再抱怨老天让她失去双亲,她会好好珍惜每一个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现在,她回不去,眼前还有一场表演在等着她。 她换上裙子,带着娇兰来到李元吉的住处,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一点没变,还像是他们结婚时的样子。童四喜没在,只有李元吉坐在前厅正座,侧首站了个西域舞伎。 李元吉看到她一身虽奇怪但却相当暴露的服装,早已血脉喷张,面上却只是笑道:“来了,这是西域最有名的舞伎,你若跳的比她好,我就让你搬回来。” “好。”子仪答道,又对那舞伎说,“姑娘先请。” 那舞伎并不答话,微微点头便走到前厅正中间,显然对自己的舞技相当有信心。 柘枝舞本就是妖艳的舞蹈,那舞伎又是个中高手,细腰扭动,柔若无骨,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风情无限。 那舞伎跳完一支,便作了个‘请’的手势,高傲地退到一旁。 子仪见她的舞是柔美型的,就选了个力量与速度并重的恰恰。她来到李元吉面前,一个起势就抓住了他的眼球。恰恰的快节奏让她的舞裙上下翻飞,子仪爆发力极好,速度又快,李元吉觉得眼睛应接不暇,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跳出这样独特的舞步。她不魅惑,但那狂放的舞步让她的整个人都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自信、张扬、美的要命,盈盈堪握的纤腰却不柔弱,在一种强大的力量下前后摆动,若说柘枝的腰是对男子垂青的邀请,那这种舞的腰就是让男人甘心俯首帖耳地拜倒。再看那裙子下一双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大腿,李元吉根本没法等她跳完,大步走上去,抱起她就往里屋走……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李元吉喘着气,邪笑着问她:“你终于屈服了,柴房的日子不好过吧?可想明白了?” 子仪浑身香汗淋漓,娇喘着说:“我只明白一件事,若我当初嫁给了李世民,充其量也只是个侧妃,而如今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齐王正妃!而我是个喜欢权势的女人,你给我的,李世民给不了。” 元吉得意地笑着亲她,“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 “当真?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子仪搂紧他。 ※※※ 长安。 刘文静下朝后郁郁寡欢地走出皇宫。 长孙无忌跟了上来,“纳言大人如何闷闷不乐呀?” 刘文静低头不语。 长孙无忌又问道:“可是为了裴大人的事?” 刘文静激动地说:“你说我给皇上的上书有错吗,啊?虽说现在裴寂官大,是左仆射,但皇上也不能让他坐到龙床上啊,这裴寂还就不知深浅地真坐在龙床上了。这不是有违天纲吗!皇上竟然不理会我的上书,还辩解说当年光武帝也跟他的同学睡在一张床上呢,真真气死人!” 长孙无忌道:“唉!其实皇上真不该如此不公。晋阳起兵时您可是首谋,裴寂只是拿出了晋阳宫的钱财而已;那屈突通也是您打败的,当时您还受了箭伤,可裴寂是一仗也没打,没有任何战功。您的功劳本就在裴寂之上,现在大唐建国,您的职位却在裴寂之下,我都为您气不公!” 刘文静长叹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第五十二章二征薛举 不远处的房玄龄走过来,对长孙无忌说:“长孙兄何苦戳人痛处,皇上到现在还一直称裴寂为裴监(作者注:裴寂在隋朝的官职是晋阳宫监),可见是念着在隋朝同朝为官的情谊,故而一直偏向裴寂。刘大人心里一直不痛快,你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惹他更心伤呢?”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他的话,看到了房玄龄身后站着的一个人,此人仪容隽雅、器宇轩昂,眉宇疏朗,神采奕奕。于是问道:“这位是……” “噢,这位是我新推荐给秦王的谋士杜如晦。”房玄龄介绍道。 二人互相见礼之后,长孙无忌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子,对房玄龄说:“你到处为秦王网罗人才,功不可没。可我也没闲着,咱们同为秦王效力,只是方法不尽相同罢了。” 说完,长孙无忌转身悠然而去,留下房玄龄错愕不已,“他到底什么意思呀?” 杜如晦笑道:“房兄,你是一门心思只知道埋头给秦王干活,若比起心机来,他日你必输给长孙无忌。” 房玄龄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娓娓道来:“房兄,他这是故意在激刘文静呢。听说太子近日与裴寂走得很近,太子妃又时常进宫,与张婕妤、尹德妃私交甚好。那二位妃子圣宠正隆,又都是裴寂当初献给皇上的。裴寂在皇上面前最说的上话,而他本在起兵过程中就多次与秦王见解不同,现在又倒向太子一方,秦王这边明显已没有优势,故而长孙无忌要激刘文静,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秦王。虽说刘文静在皇上面前不如裴寂,但怎么说也是晋阳起兵的大功臣,现在也身居要位,长孙无忌在用他的方式帮秦王留住刘文静的心。” 房玄龄恍然大悟,“杜兄真可比诸葛孔明,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啊!” 李渊在裴寂和刘文静之间更喜欢裴寂是很自然的,因为当初在晋阳时,李渊是太原留守,裴寂是晋阳宫监,二人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刘文静当时只是晋阳令,职位比二人低得多。虽然李渊当时也结交刘文静,但不觉得以他的职务可以与裴寂平起平坐。再者,刘文静虽能干,但无疑裴寂更懂得李渊的心思,所以二人才经常一起在晋阳宫饮酒作乐。也因此裴寂才敢给李渊下套,以两个宫女逼他尽快起兵。 从这时开始晋阳起兵的四个核心成员逐渐分成了两派,一边是李渊、裴寂,一边是李世民、刘文静。 也是从这时开始,房玄龄与杜如晦开始合作为李世民效力,成就了后来的“房谋杜断”。而杜如晦的分析在多年后得到了证实,到了贞观时期因为立太子的事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意见不一致,最后长孙无忌胜出,成功地成为了托孤大臣。在世民去世后,长孙无忌更是借高阳公主一案大肆诛杀房家后代,并取消了房玄龄的配享资格。比心机房玄龄的确不是长孙无忌的对手。 大唐的窝里斗还没开始,外部的进攻又来了。不甘心失败的薛举,又卷土重来。武德元年六月初五,薛举率三十万大军进攻泾州,屯驻于析墌城,前锋的部队已经突进到岐州、豳州一带。 这日,大夫来给杨怀君把脉,说还要继续吃安胎的药,希望她心情更舒畅些,这样对胎儿才好。杨怀君此时为了给父皇延续血脉,对这孩子已非常珍视,大夫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间。 看过病,子轩亲自送大夫出府,一路上一直说请大夫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多来照看杨妃。子轩已知道世民很快要第二次征薛举,她必然还要随军。她不放心杨怀君,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不太懂得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所以她叮嘱了似画、魏大娘、秋实之后,还要叮嘱大夫。 一路走到府门口,大夫告辞而去。子轩正要转身回去,却见建成带着几个随从骑马而来。几个月不见,建成越发地俊雅潇洒,眉宇间更是多了些高贵轩昂。 子轩上前见礼,“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建成翻身下马,扶她起来,“我来看看世民,他又要领兵出征了,而我这个做太子的,父皇不让我上战场,所以我就只能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他准备准备的。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子轩温婉地笑着,“当然可以。” 建成摆摆手,随从很知趣地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子轩,这次你还要随军吗?”建成问道。 “应该是吧。” “你一个女孩子家总去战场,我不放心,还是别去了吧。你若觉得世民出征没人照顾你,你可以搬到东宫来,让我来照顾你。” 建成诚恳地望着她,目光中流动着爱怜、期盼、珍视,又似乎有无穷的思念想说给她听。子轩如何不懂他的真心,只是她不属于这个时代,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李世民,正每天内心苦苦挣扎着想收回这份感情,又何苦再来招惹建成? “太子殿下,秦王让我随军是有时想让我帮着拿个主意,我也愿意为大唐多尽一份心。我住在这儿挺好的,府里的人待我也都好。而且,秦王是我未来的姐夫,我在这儿举目无亲,住在秦王府更合适一些。”子轩缓缓地说道。 建成却问:“他若做不成你的姐夫了呢?” 子轩惊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早已委身于秦王,难道还能嫁给别人不成?还是殿下认为我姐姐已遭不测,找不回来了呢?” 建成见她面上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父皇答应你的事情一直在办,派出不少人去找,相信一定能找回你姐姐的。” 元吉强娶子仪的事情建成早就知道,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子轩是越晚知道越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对子轩的伤害。 武德元年六月十日,李渊任命李世民为讨西元帅,刘文静和殷开山为副将,率领八个行军总管、三十万大军抗击薛举。世民率军进驻高墌城,与薛举对峙。 世民上次跟薛举交手,对敌方已有一定了解,西秦虽战斗力强,但比较穷困,所以薛举的军队必然缺少军粮。因此薛举一定急于速战速决,于是世民决定守城不战,挖沟筑垒,以拖垮他们。 这天早上,子轩正在帮世民梳头,李进匆匆地走进大帐:“禀二殿下,士兵中有人得了疟疾。” “什么?有多少人?”世民抬头问道。 “大概二三千人。”李进说。 世民披上外衣,大步向外走,一边吩咐李进:“赶快叫所有的军中的医官去兵营,势必控制住疫情!” “二殿下!” 世民听见子轩叫他,回过头来,“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一切小心。”子轩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嵌入了手掌心。 世民笑道:“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转身出了大帐。 该来的总是会来,子轩无法阻止历史前进的脚步,但她已做好了准备——好好照顾他。 黄昏挣扎着最后一丝霞光,被夜幕吞下那最终的绚烂。子轩焦急地在大帐外等着世民,夜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星光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颀长的身影。 子轩忙提了裙子跑上去,“二殿下,你回来了。”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的脸色、身体有无异样。 世民见她碧色的长裙被夜风斜斜吹起,衣袂飘举,宛若蝴蝶蹁跹,落到自己面前,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充满了关切。 “怎么不在帐中?这般想我吗?”世民调笑道。 “是有点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子轩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调笑,只一味地关心他的身体。 世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看是你不舒服吧,你今天奇怪得很。” 世民走进大帐,子轩跟了进去。 “二殿下,你先喝点热水,我去拿晚饭给你。”子轩道。 世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子轩。此刻,她正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不吃?” 子轩道:“我吃过了,你多吃点儿。” 世民放下筷子,“杨子轩,你今天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是爱上我了。” “啊?没……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应该挺累的吧,兵营里的疟疾控制住了吗?”子轩不自然地笑着。 世民道:“哪儿那么容易,不过医官都留在那边照应着呢。” “都留在那边了?这边没有吗?”子轩小心翼翼地问。 “这边又没有人得疟疾,留在这边干吗?”世民道。 晚上,世民已经睡下,子轩在小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许不是今天?史书上又没记是哪一天,可是,如果自己睡熟了,世民叫她听不着可怎么办?这样折腾快到天亮,子轩才浅浅地睡了。 “子轩……杨子轩……” 子轩在睡梦中听见好像有人叫她,声音低弱得很,是世民! ☆、第五十三章不能说的病 子轩惊得睡意全无,连滚带爬地绕过衣架,来到世民榻边,“二殿下,你叫我?” “子轩,我好冷啊……”世民闭着眼,喃喃地说。 终归还是来了! “别怕,你等我一下。”子轩忙把自己的被子也捂在他身上,只见世民全身发抖,牙齿打颤,脸色苍白,口唇干裂。子轩心疼地抚上他的面颊,滚烫滚烫的。 子轩急忙穿好自己的衣服奔到李进的大帐,一边跑一边喊:“李进!李进!快起来!” 李进被子轩走了调的喊声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全醒了。 “怎……怎么了?”李进揉着眼睛看着子轩。 “二殿下病了!快去兵营那边调最好的医官过来。还有,多准备些棉被,有多少要多少,赶快送来!” 子轩说完,转身就走,却被李进拉住了胳膊。 “你去哪儿?你有没有事啊?”李进焦急地看着子轩。 子轩气急败坏地打掉他的手,“我没事,我得赶快回去,难道扔下二殿下一个人!” 子轩回到世民身边,给他捂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被,他仍然喊冷。 “二殿下,再坚持一下,医官马上就要来了。”子轩拧了温热的巾帕替他擦着脸。 世民勉力睁开眼睛,“杨子轩,你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生病。” 子轩怔了一下,点点头,“是。” “是疟疾吗?”世民问。 子轩心疼地望着他,“是。不过你不用担心,吃点苦、遭点罪罢了,会好起来的。” 世民苦笑,“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我渴了,给我倒点水喝。” “好。”子轩扶起他来,喂了半碗水,李进领着两个医官匆匆地跑了进来。 “二殿下,您怎么了?”李进带着哭腔进来跪在世民面前。 世民虚弱地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快起来。” 李进听了大惊,忙转过身去拜天地,“二殿下胡说的,皇天后土都没听见,要应也应在李进身上吧!” “行了,起来吧,我不说不吉利的话就是了。”世民道。 两个医官一个姓王,一个姓张,是军中最好的了。两人轮流给世民诊了脉,又交换了一下意见。那王医官开口道:“秦王殿下得的应是疟疾,骤感畏寒,全身发抖,颜面苍白,牙齿打颤,并且发烧,这正是疟疾初期的症候。况且现在兵营正盛传疟疾,想是秦王殿下也染上了。属下这就给殿下开方子,吃几贴应会好转。” 世民道:“那,有劳二位了。” “不敢,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二位医官随李进退了出去,子轩道:“你先躺下,我去给熬点粥。” “可是我没有胃口。”世民道。 子轩耐心地扶他躺下,“没有胃口,多少也得吃点儿,‘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东西怎么跟疟疾打这场仗啊?难道咱们英勇无敌的秦王殿下,不怕敌人,怕这疟疾不成?” 世民笑道:“这嘴皮子,何时这般厉害了?” 子轩调皮地一笑,唇边绽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当然是跟你学的,总跟在秦王殿下身边,嘴皮子还能没长进?” 子轩刚要出帐,世民在后面叫她:“啊,对了,你顺便把刘文静和殷开山叫来。” “好。”子轩知道他要向这两个副将交待军务,只是…… 子轩端着粥进来,正听见世民对刘文静和殷开山说:“……你们记住,别中了他的计,千万要据城坚守,不能出战。薛举的军队缺少军粮,因此急于速战速决,假以时日,必然拖垮他们,到时不战自胜。” 殷开山道:“我等知道了,元帅放心,请元帅安心养病。” 于是二人出了大帐。 子轩递过粥来,可是世民全身都在发抖,那手拿着勺子都十分吃力。 “我来喂你吧。”子轩接过粥来,盛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世民嘴边。 世民只见她莹白纤细的手指如青葱白玉,衬着那只银勺更是散发着柔美诱人的光泽,笑道:“有时生点病也好,能得美人伺候。” 子轩嗔道:“快吃吧!病好了再练嘴皮子。再说了,回长安才能见到美人,秦王妃、韦妃、杨妃哪个不是美得不可方物?没由来的调笑我?” 世民一边吃一边说:“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姿色的女人,真的就如元吉说的,一抓一大把。” 子轩放下勺子,道:“我知道自己长得丑,也不配在这儿伺候秦王殿下,李进长得漂亮,让他来吧。” 子轩作势起身,世民忙拉住她,“没说你丑,全军营你最好看。” 子轩翻了个白眼,“全军营就我一个女人!”于是气急败坏地又坐下喂他吃粥。 李进悄悄地走了进来,见子轩守在世民身边,不时地帮他擦脸上的汗珠,小声问:“二殿下睡着了?” 子轩轻声道:“嗯。你去帮我换些热水来,走路小声些,别吵醒他。” “知道了。” 李进轻轻地放下水,对子轩道:“子轩妹妹,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来照顾二殿下,你去吃饭吧。” “没事儿,我不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照顾好他?”子轩道。 李进道:“那我替你一会儿还不行吗?你总得吃饭。我知道你担心二殿下,可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嘛!” “行了,行了。我去吃就是了,你看好他,他若醒了,你就叫我。”子轩叮嘱道。 “知道了,去吧,去吧。”李进赶她出去,自己坐在世民身边。 不一会儿,李进见子轩回来了,“吃完了,这么快?” “吃顿饭能用多长时间,还吃上一个时辰不成?”子轩赶快过来看看世民,见他还睡着,放心了。 “你吃饱了吗?”李进道。 子轩不耐烦地说:“你很啰嗦你知不知道?快回去睡觉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半夜我过来替你?”李进继续啰嗦。 子轩道:“不用,你很烦,快走吧。” 李进把一件披风披到子轩身上,“那你自己也注意休息,别冻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子轩摆摆手让他出去,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李进走远了,世民睁开眼睛,“杨子轩,给我倒点水喝。” “你醒了,好些了吗?”子轩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出了很多汗,所以渴得很。”世民道。 “哦,我这就去倒水。”子轩说,“是要多喝些水,要是脱水就不好办了?” “你还懂医术?”世民问。 子轩拿水来喂他,“在我的家乡,每个人多少都懂点医学常识。” 世民哼道:“你的家乡,我还真想去看看。” 子轩知道他不信,“二殿下,反正你也不信,咱们说些别的吧。” “好。”世民道,“说说你拒绝突利,又拒绝大哥,难道是因为李进?” “啊?你说什么?”子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世民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虽说李进不是突利、大哥般的风流人物,但为人忠厚,待你又很好。很是心疼你呀,‘子轩妹妹’。” “原来是因为这个,”子轩垮着一张脸,“原来你刚才没睡着,偷听我们讲话……我跟李进……你还真有创意。” 世民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子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进没有兄弟姐妹,我看他可怜才与他结拜成异姓兄妹,所以他才叫我‘子轩妹妹’,所以他才心疼我!还有啊,李进有意中人的,那就是你的大丫鬟秋实。你的两个亲信相爱你都不知道,你这主子怎么当的?我要是你,回长安就快点把喜事给他们办了吧!” “还有这等事?我还真不知道。”世民说。 子轩眯着眼睛看着他,“二殿下,你对我的私生活好像也很关心呀?” 世民忙闭了双眼,“杨子轩,我头晕的厉害,快扶我躺下。” 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啾啾的鸟叫声引的子轩的一对细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终于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睁开了一双晶亮的眼睛。她已在世民塌前坐着睡了一晚。 世民呢?他怎么样了?子轩赶快转身看他,只见他的脸红得厉害,呼吸急促,鼻翼扇动着,吸气时显得很费力气。再往头上一摸,烫得像刚烧开的锅。 子轩吓得手脚冰凉,“二殿下,二殿下!快醒醒!你怎么了?” 世民被她叫醒,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殿下,你觉得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子轩急切地问。 世民大口喘着气,“胸……胸口疼得厉害……针扎一样的疼……” 子轩手足无措地说:“怎……怎么会这样……你等我……李进!李进!快传医官!” 张医官诊过脉后,对王医官说:“秦王殿下的病不太像是疟疾啊,疟疾一般先是发冷,后是发热,一觉醒来,倒是精神轻快,食欲恢复,此为间歇期。之后又是发冷、发热,周而复始。而殿下却持继高热,并伴有咳嗽、胸痛,这……” 张医官正要说下去,却看见王医官使来眼色,忙闭了嘴。 ☆、第五十四章命在旦夕 王医官笑着对世民说:“属下倒不这么认为,重症疟疾这些症状也是有的。兵营里的一些士兵也是这般情形,换些强力的药应会好的。” 世民道:“那你二人快去开方子,军务繁忙,我不能总这样病着。”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子轩道:“李进,你先照看二殿下,我去送送二位医官。” 子轩送出大帐不远,便说:“二殿下病重,需要我回去照顾,恕不远送。二殿下的病有劳二位了。” 王医官道:“姑娘言重了。” 说罢,二人行礼,离去。子轩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他二人转过几个军帐,来到一僻静处,张医官道:“秦王殿下的病分明不是疟疾,你怎么还……” 王医官忙看看周围,子轩顺势藏在了一个军帐后,王医官道:“你小点声,我当然知道殿下得的不是疟疾,但是什么病,能说出来吗?” 张医官道:“是,说出来恐怕会掉脑袋的。但是,若按疟疾治,那秦王殿下可就没有命了!” 王医官道:“你当我想害死秦王殿下吗?殿下待属下极好,我怎么能做出那种泯灭天良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张医官一脸愁容。 王医官叹了口气:“我们只能暗中换成是治那种病的药,可是你也知道,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子轩听得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是疟疾?怎么可能?史书上明明记的是疟疾!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尽人事,听天命”? 子轩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喝一声:“二位好大的胆子!” 那二位医官一见是子轩,面色如土,连忙跪下来,“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子轩全身都在颤抖,“想活命吗?那还不快告诉我二殿下到底得的什么病!” 张医官道:“姑娘息怒,我等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虽然不十分把握,但秦王殿下的病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子轩喝道,那喝声中的冷厉吓得张医官全身打一个哆嗦。 “像是……肺痨。”张医官蚊子哼哼般地说。 子轩只觉得脚步虚浮、天旋地转,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色霎白,额头冒汗。肺痨!在古代几乎等于癌症! 王医官急忙上前扶子轩起来,“子轩姑娘,这就是我们不敢明说的原因。” 子轩的眼睛木然的看着王医官:“真的是肺痨吗?” 王医官低头抹了把眼泪:“十之八九。” “还有救吗?”子轩道。 王医官为难地说:“姑娘,你这让我们怎么说呀?秦王殿下的病来势很凶猛……” 张医官哭着跪在子轩面前,“子轩姑娘,军中人人皆知姑娘能掐会算,定是有神力,所以皇上才让秦王殿下带姑娘随军。现在已是人力难为,姑娘可否请神佛相助,救救秦王殿下?” “神力?”子轩苦笑,她哪里有什么神力,她只是一个来自1400年后的普通女孩子,她蹒跚地往回走,“你们先回去,尽最大的努力治吧。” 子轩面如死灰、目光茫然,像一只鬼一样飘进大帐。 “李进,你先出去。”世民道。 李进见他面色凝重,子轩又是这副模样,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却不敢问,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子轩艰难地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只听他说:“那两个医官有所隐瞒,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详情了。” 子轩知道以世民的精明根本瞒不了他,只是要亲口告诉他……这太残忍了!看着他如天神般的俊脸此刻却如此憔悴,子轩觉得有什么东西鲠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滴泪在大大的眼睛里慢慢蕴成,珍珠般滚落腮边。 “到底是什么病?”世民握住她的双肩,语气坚定得让她不能不回答。 “是……是肺痨。”子轩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如秋风中的树叶。 子轩感到世民握着她的双手顿时变得僵硬,然后颓然地落下……他没再说话,震惊、痛苦、不甘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子轩“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世民推开她,“别离我这么近,肺痨会传染的!” “我不怕!我不怕!”子轩打开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他,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收都收不住。 世民只能任由她抱着,双手抚上她绸缎般的乌发,“傻丫头……” 子轩哭了能有半个时辰,突然停住了,抬起头看着世民,“不对呀?不可能啊?分明记的是疟疾怎么变成肺痨了?你不会死在这儿的,你还有好多大事要去干!难道又错位了?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有办法!” 子轩在大帐里乱转,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又错位了?因为我吗?在贾胡堡、在霍邑都错位了,可是每一次我都将它拉回来了。这一次也一定能!想办法!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是的,历史又一次错位了,不过这一次比较严重——李世民要丢了性命!这怎么行?因为子轩和子仪的到来,历史总是脱轨,可是子轩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拉回来! 子轩自顾自地说话,仿佛把李世民当成一副画一样,“肺痨在现代就是肺炎或是肺结核,不是不能治……可是在这儿怎么办?”她回过头看着李世民,“把你带回现代去!可是钥匙在姐姐手上……哎呀!光有钥匙有什么用,没有门啊!叫皇上现在就在九嵕山开凿石室……不行啊,来不及啊……” 子轩像只无头苍蝇般地满地乱转,世民实在看不下去,强挺着下地,拉住她,“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想办法救我。别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有些事情无力与天争!” 子轩深深地看着他,坚定地说:“正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的命不应该交待在这里,所以一定有办法!” 世民道:“傻丫头,你不是说你会算卦吗?你说是疟疾,却是肺痨,这次算错了吧?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别难为自己了。” 子轩刚要开口,被世民抢了先,“你听我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病来势很凶猛我感觉得到,我怕是……怕是没有太多时日了。我死了以后,你不能再住在秦王府,有些事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你应付不来的。更不能嫁给大哥,虽然大哥是真心待你好,但他生性懦弱,我那大嫂十分善妒,你若进了东宫,根本不能活命。你去突厥找突利吧,我见他是个性爽直又有担当的人,他应该会保护你的……”说着世民又是一阵咳嗽。 子轩扶他坐下,泪如泉涌,“你这是在跟我交待遗言吗?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在你身边给你算卦,若是有一次算错,我这条命就给你。这次我算错了,如果救不了你我就陪你一起死!不用你费心给我安排退路!” 说完子轩抹了一把眼泪,大步走出大帐,“李进,来照顾二殿下!” 她需要清醒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子轩怕人打扰思绪,一个人跑出营地,又不敢走得太远,怕遇到敌人,就在营地附近一圈一圈地转。从头顶烈日转到夕阳西下,又转到满天星斗,她想着各种可能,又否定了各种可能,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突然一阵凉风吹了过来,虽是夏天,但子轩打了个寒颤,心道,可别感冒了,还要照顾世民的,再说了感冒药和抗生素可都留在长安呢。抗生素!子轩眼睛一亮,怎么把它忘了?子轩从小体质弱,每次出门都会带些常用药,她去西安旅游时就带了治拉肚子的、健胃的、感冒药,还有抗生素!虽说是广普抗生素,但也许能给世民一线生机! 她急急地跑回营地…… “二殿下!”子轩掀了帘子进来,只见李进正跪在世民面前痛哭,大概世民也跟他交待了后事。 子轩冲到世民身边,“二殿下,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世民见她激动得双眼闪着金光,问:“什么办法?” 她抓住世民的手,世民感到她因为激动而颤抖得厉害,只听她说:“我来的时候从家乡带了些药,那些药不是专门用来治肺痨的,但它有广普杀菌的作用,能用来治很多病。我们可以试一试,也许会有效果。你相信我吗?” 世民抽出手,抚上她的脸,郑重地说:“我相信!” “子轩,既然这样你赶快把药拿出来呀!”李进急道。 子轩回头凝重地看着他,“这就要靠哥哥你了!” “啊?”李进胆怯地看了看世民,说好结拜的事不告诉任何人的,子轩怎么当着世民的面叫他哥哥。 “二殿下已经知道我们结拜的事了。”子轩跟李进解释道,又说,“那些药在长安,在我房里,枕头底下的一个绿色的小布袋。” 李进肃然道:“我知道了,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把药取来!” ☆、第五十五章这样一个女孩 子轩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哥哥,我当时带那些药出来,只是为了防止自己有个头疼脑热,并没有多带,恐怕只有七八天的量。你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那些药有个闪失,可就再也没有了!” 李进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把药带来!” 世民道:“李进,少带些士卫,抄小路,以免被敌人发现。回到长安,只对人说我得的疟疾,别让任何人知道真实情况,记住了吗?任何人!” “二殿下,李进记下了!” 世民又道:“还有,骑我的白蹄乌回去,那马跑得像风一样,上次能追击薛举全靠它。” “是。二殿下,那李进这就去了。”李进又看了看子轩,“你照顾好二殿下,还有……自己。” 李进出了大帐,子轩问世民:“你怕长安有人想对你不利?” 世民笑而不答。 世民患病第三天仍持继高烧,开始咳痰,食欲不振并且呕吐。第四天开始咳血、腹泻、昏睡,医官的药丝毫不起作用。子轩一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一边心急如焚地等着李进。 到了第五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开始昏迷。 “二殿下,二殿下。”子轩叫他也叫不醒,只见他人瘦了一圈,面色青灰,眼窝深陷,唇上裂开一道道的口子。 子轩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心如刀绞,泪水一串串滴在他脸上,“二殿下,你醒醒,李进快回来了,你坚持住啊!” 他仍没有反应。 “李世民!你给我醒过来!你不可以死在这儿!不可以……”子轩搂紧他嚎啕大哭。 “子轩,子轩,我坚持着呢,我会等到李进的……”世民气若游丝地说。 子轩松开他,“二殿下,你醒了!” 世民伸出干瘦的手替她擦去泪痕,“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子轩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说我本来就不好看,我这样的姿色一抓一大把吗?” “论姿色是一抓一大把。”世民道,“可若论性情却是独一无二的。” “是么?”子轩道。 世民缓缓地说:“你心思缜密、行事妥当、性情温婉却坚韧,而最难得的是心地善良、有情有义。对你姐姐、对李进、对万贵妃、对杨妃,还有突利、大哥,甚至一些下人,你都能真心地待他们好,尤其是对我,可你又不肯嫁给我。我很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占据个什么样的位置?” 子轩搂着他,微微地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我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大英雄,你将会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你会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所以我才在你身边一直帮你。” 世民道:“英雄?那作为一个男人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子轩抿着嘴,“作为男人嘛,虽然既精明又果敢,但是霸道、不温柔、不体贴,甚至有时有点无情,比如对杨妃和韦妃。” “所以你才不爱我?”世民问。 子轩低头不语。不是不爱,是不敢爱!爱情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建成几近完美,但她只爱世民。虽然隔了1400年,还夹了个姐姐子仪,她还是爱上了他,却不能告诉他! 世民又问:“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回到自己的家乡的,是吗?” “嗯。”子轩点头。 世民反手搂着她,“别回去了,行吗?” 正说着,世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子轩忙拿过巾帕,他又咳血了! 世民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伸手抓住她,“别走……子轩……别离开我……” 子轩觉得好似有什么灼热的东西灌入心里,又蔓延到全身,急速涌上眼眶,“好,好,我不走。只要你好了,我就不走,不离开你!” 世民没有血色的脸上仿佛露出一抹笑容,却又陷入昏迷。 “天啊!李进,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子轩泪如雨下。 这一夜狂风大作,只听得天际滚滚的雷声,好似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铺天盖地的大雨倾泻而下。 世民再次醒来,只见大帐里一盏昏暗的灯,突然灯芯“啪”的爆了一下,瞬间映出跪在地上的女孩瘦弱的身影。她背对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啊,上帝、耶酥、圣母玛利雅啊……各位神仙求求你们救救李世民吧!求求你们帮他度过这一关,我杨子轩愿意折自己的寿命来换他的命!” 一道闪电如利斧劈开浓稠的夜色,大帐突然被人掀起,借着那闪电的光,子轩看见淋得如落汤鸡般的李进怀里紧紧地搂着一个雨布包闯了进来。 “子轩,我回来了!我把药带来了!”李进气喘吁吁地说。 “太好了!”子轩冲上来,接过那包,急忙打开来找到抗生素,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直奔世民,见世民也醒了,兴奋地说,“二殿下,药来了!”虽然这在现代是最普通的消炎药,但此时此刻子轩却感到它们竟仿佛是一整个世界。 望着子轩眼含热泪,世民也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世民服药的第一天,热度渐退,白天也有了些精神。 李进欲言又止地看了世民好几次,世民问他:“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这样子我看着都累。” 李进懦懦地说:“二殿下,小的该死……您的宝马白蹄乌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世民问。 “想是小的跑的太快……给累死了。”李进低下头。 世民叹了口气,“你何罪之有,你是为了救我,而那马也是因我而死。” “那它也算是死得其所,虽不是在战场上,但也是为了救主。二殿下以后想办法纪念它就是了。”子轩见世民伤感,如是说。昭陵六骏的第一匹马死了,很可惜,但世民得救了,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不是吗? 世民用那抗生素效果奇好,不过三五天的时间,胸不那么疼了,烧也渐渐退了,食欲也越来越好,只是咳嗽,但也不咳血了。子轩想应是古人从来没用过西药,所以没什么抗药性。要不依他的症状应是重症急性肺炎,这广普抗生素应该没这么好的效果。但谢天谢地,他总算是好起来了! 到了第八天,药吃完了,世民除了还有些虚弱和轻微的咳嗽,其他已经都好了。 张医官和王医官来诊脉。张医官双目闪着晶光看着子轩,“不可思议啊!这真是太神奇了!” 王医官如释重负地笑了,对世民说,“秦王殿下,我们再开几副补身子的药给殿下,三两日便可痊愈了。” 世民道:“这次可说的是真话?” “属下再不敢了,这次是千真万确!”王医官跪下磕头。 世民笑着说:“别不敢呀!除了屋内的这几个人,对外一律说我是疟疾,你们俩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二人答道。 “太好了,你终于好了!”子轩泪眼婆娑地看着世民,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天旋地转,向后倒去,幸而站在身边的李进一把扶住她。 “子轩!你怎么了?”世民忙抢过子轩,搂在自己怀里,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她在发烧。世民不安地看着她,“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子轩淡淡地笑了,“你别怕,你们说的肺痨其实分很多种,你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是肺结核,应是急性肺炎,没那么容易传染的。” “那你怎么会发烧?”世民问。 子轩道:“我噪子疼,像是感冒,就是你们说的风寒。这不是有医官吗?让他们看看不就得了。” 二位医官上来把脉。王医官道:“姑娘说的没错,应是风寒。但姑娘这十几日没日没夜地照顾秦王殿下,体质很是虚弱,这病可挺重的。” “那怎么办?”世民厉声道,“你们一定要治好她,不然连上次的错一起治你们的罪!” 子轩拉了拉世民的袖子,“你别这样吓他们,没事的,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世民急问。 子轩看着李进说:“李进拿来的布袋里也有感冒药,回头吃两片就会好的。” 夜里,这回换成了子轩躺在榻上,世民守在榻边。 世民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地说:“还在发烧,你那药吃了有半天了,怎么还没好?” 子轩道:“其实好些了,噪子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这药是治感冒的,退烧效果没那么好。” 世民道:“那你有专门退烧的药吗?” “没有,但是有一种药能帮助退烧。” “什么药?” 子轩笑了笑,“抗生素啊,不过都被你吃了。” 世民一脸愧疚。 子轩温和地说:“没关系的。我这只是小病而已,你不用担心,没有退烧药就多受点苦呗,我会好的。倒是你,大病初愈,别在这儿照顾我了,多去休息休息。” 二人各自睡下。 “姐姐!姐姐!” 世民被喊叫声吵醒,来到子轩塌边,只见她满头大汗、秀眉紧锁,嘴里说着梦话:“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butireallylovehim……姐姐!姐姐!你别哭啊,我不会跟你抢的!你喜欢的,我就是再喜欢也不会跟你抢的……” ☆、第五十六章爱,原来是这样! “子轩,子轩,你醒醒。”世民唤着她,想把她从恶梦中带出来。 子轩半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他,竟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爸,我好想你!我想回家!姐姐她……她生我的气了……爸,你带我回家……” 子轩竟在世民怀里又沉沉地睡去了,世民放下她,出了帐,急叫来李进去请那两个医官来。 两位医官诊了脉,又看了看子轩。王医官道:“秦王殿下不必担心,子轩姑娘确实只是风寒。” “那她怎么烧得说胡话?”世民问。 王医官道:“其实子轩姑娘烧得不是很厉害,跟前些日子殿下您烧的程度根本没法比。只是属下刚刚诊了姑娘的脉,发现她应是长期心里郁积,值此发烧说出了一些长期想说却说不出的话。” 世民又问:“那你们有什么退烧的办法?” 王医官道:“姑娘自己的药已经很好了,不必再吃什么药,只是今晚要受点苦,也许明天烧就退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受这苦?”世民有些愠怒。 张医官道:“殿下,有一个土办法,只是……” “有什么办法,你快说!”世民催促道。 “可以用酒擦试病人的手心、脚心、前胸、后背,能起到一定的降温作用。只是……”张医官为难地说,“只是,军中只有子轩姑娘一名女子,谁来替她擦试……” 世民怔了一下,缓缓地说:“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二位医官退出大帐。 世民摸着子轩的额头,吩咐道:“李进。去准备些酒。” “是。”不一会儿,李进拿来一壶酒回来。 世民见他杵在那儿不动,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李进道:“二殿下,您要亲自来吗?” “我不亲自来,难道你来?出去!”世民瞪了他一眼。 李进无奈转身出去,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样二殿下就该纳子轩了吧! 世民倒了些酒擦到子轩的手心。她的手十指纤长,柔若无骨,以前不是没有碰过她的手。只是从来没留意过,这双手竟这般柔软、滑嫩。 世民退下她的袜子,用酒擦上脚心,一双玲珑玉足在他宽大的手掌中不盈一握。莹白如玉的肌肤因他轻柔的擦试而呈现淡淡的米分色,煞是好看。 世民轻轻地脱下她的衣裳。慢慢帮她翻了个身,擦上她光洁、瘦弱的脊背,她竟这样瘦,瘦得一根根胁骨都摸得出来。竟是这样瘦弱的她照顾了自己十几天!竟是这样的她不惜折自己的寿命也愿意换他的命!世民的心快都被她融化了。 世民将她翻过来。搂在怀里,顺着锁骨往下擦,她的双峰并不大。像两个小苹果似的傲然挺立着。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的世民,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像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孩。他忍不住抚上她的双峰,全身竟如触电一样,激得他一下子弹开。忙给她盖上被,自己则箭步如飞地离开了大帐。 帐外的夜风吹起了他的几缕头发,世民平复着自己的心,还有已经起了变化的身体。他想要她!对,要不是她现在病着,真想现在就要了她!想紧紧地抱着她,最好是把她揉碎了和自己合为一体才好! 世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一定就是杨子轩说的真爱!那种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所以他不忍心让她多受一点儿苦,哪怕大夫说那烧明天会自然退了!所以他堂堂秦王殿下愿意亲自伺候她,哪怕他以前从来没伺候过人!他爱上她了,他愿意为了和她在一起克服一切困难,只为和她相守!他愿意给她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还有自己的心! 原来真爱是这样的奇妙!感觉像是春风拂过脸颊;像是甘泉涌过心田;像是整个人飘在幸福的云朵上!世民脸上浮出了然的笑容,竟灿若满天星辰。 “二殿下。” 李进的叫声打破了世民的遐想,世民敛了笑容,“什么事?” “刘大人和殷大人问殿下好些了吗?可否向殿下请示军务?”李进道。 世民道:“跟他们说我还病着,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 “是。” “啊!” 世民在子轩的大叫声中醒来,绕过两人塌间的衣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你喊得中气十足的,这烧果然是退了。” 子轩蜷在被里,“我的衣服……还有袜子……怎么回事?” “昨晚你烧得说胡话,张医官说帮你退烧的方法只有用酒擦试手心、脚心、前胸、后背。”世民淡淡地说,眼瞳里却泛着奇异的波澜。 “那……那谁帮我擦的?”子轩惊恐地瞪着眼睛。 世民似笑非笑地问:“你希望是谁?” 子轩结巴着说:“二……二殿下……你一定是……派人找了附近的村姑帮的忙……对不对?” “你想的美,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村姑?”世民狡猾一笑,活像只狐狸。 “那是谁呀?”子轩快哭出来了。 世民弯下腰,正对着她的脸,“本王亲自侍候的你,感动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 子轩伸手打他,却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急忙又想拉过被子,可是为时已晚,被世民抱了个满怀,“你这么急着报答我呀?” 子轩见自己光溜溜地被他抱着,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快放开我!” 世民看她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十分可爱,在她耳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晚我可是都看过也摸过了。” “啊!你这色狼!”子轩大叫着奋力推开他,钻进被子里,连头也一并蒙了。 世民呵呵地笑着,“我这可是治病救人,怎么被你说的如此不堪?病好了就快起来,给我梳头。” 子轩在被子里愤愤道:“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你早就没命了,你就这么对我?” “所以我才投桃报李,亲自帮你退烧。”世民笑的得意。 “你……”子轩在嘴上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你先出去,我穿上衣服。” 天空蓝得恍若水洗过一般,一条条云像是雪色的丝带,散落在剔透的蓝色里。子轩坐在军营的一个角落里发呆,离李世民的大帐老远。她真是没脸见人了!竟然被他看到了没穿衣服的样子!说是帮她退烧,可她毕竟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孩子呀!而且又是自己暗恋的男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吗?子轩把头埋在两臂之间。 这时只听嘚嘚的马蹄声,子轩抬头,却是李世民。这个瘟神!这时候最不想见的就是他!子轩站起身来就跑。 没跑几步就被他拎上了马,坐到了他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子轩大叫。 “别动。”世民策马飞奔出军营。 他骑得太快,子轩害怕,不但不敢挣扎,反而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裳。这让世民大为开心,驱马跑得更快了。 待他终于停下了,子轩忙放开他。回身一看,竟是一处山谷,开着大片大片的野向日葵,像是黄灿灿的金子,山风拂过,翻起金色的波浪,甚是壮观。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子轩回头问他。 只见他的薄唇扬起一弯清隽的弧度,“来问你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子轩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世民道:“那日你说只要我的病好了,你就不回家乡去了,还算不算数?” 子轩心想反正我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便说:“算。” 世民又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岁,比殿下您小一岁……怎么了?”他跳跃式的问话,让子轩摸不着头脑。 世民看着她笑道:“十八岁,可不小了,你既然不回去,那就只能在这里嫁人了。” “啊?”子轩想起上次突利的事,不知道他又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苦着一张脸说,“你又要把我嫁给谁呀?” 世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太子你看不上,怎么着也得嫁个亲王啊!” “亲王?你不是要把我嫁给齐王李元吉吧!”子轩想起元吉那张狰狞的脸,瞪圆了眼睛问他。 世民无奈地摇头,“你真是有时候聪明得过头,有时候傻得可以,就不能是齐王的哥哥吗?” 齐王的哥哥,除了太子,就只剩下他秦王李世民了!子轩的两只眼睛、一张嘴全部变成了o型,“又谁劝你纳我了?” 世民笑道:“我自己劝的自己,既然看了人家、摸了人家,就纳了吧。” 看着他天人般俊美的容颜慢慢靠近,子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那件事情……你不是……治病救人吗?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世民极其愉悦地扯着一抹可恶的微笑。 子轩气道:“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我都说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呀!” 世民一脸无辜地说:“我当然介意了,我都占了便宜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再占?” ☆、第五十七章浅水原之败 “你……我真是说不过你……” 子轩气得想下马,却被世民狠狠地搂了过去,只听他说:“说不过就别说了,嘴巴除了说话还有别的用处。” 说完他就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炙热的吻辗转流连,他灵巧的舌撬开了她的贝齿,霸道地吞噬着她的香甜,有力的纠缠着她的舌,那是无法抵挡的狂热。子轩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他的唇很温暖,像是夏日的暖阳,让人从骨头里透出酥软,整个身子无法控制地一寸寸软了下去…… 那长到几乎天荒地老的吻终于结束了,子轩的脸红得仿佛快滴出血来,低着头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呀?” 曾几何时,子仪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可以爽快地告诉子仪他喜欢她的美貌。至于子轩……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喜欢她什么,好像很难用一个词来概括,于是他说:“你管我喜欢你什么?反正就是喜欢,就是你说的那种真正的爱。” 子轩横了他一眼,“你连喜欢我什么都说不清楚,怎么知道那是真爱?” 世民伸出手温柔地理着她鬓边的碎发,“不知道喜欢什么还喜欢才是真爱,你在我心里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子轩侧过头,避免他进一步的亲密动作,心里跳得厉害,“你知道什么是真爱?真爱就是你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你娶了那么多女人,你做得到吗?” “娶她们不是在爱上你之前吗?你要是在意这个,”世民凑到她耳边,“我可以让你独享专房之宠。” 子轩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推开他。“谁……谁稀罕?那……那我姐姐呢?你要纳我,她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要我们姐妹二人共事一夫,这在我们家乡是绝对不可能的。” 子仪……子仪的事世民仍然无法告诉她,于是他说:“你是说如果没有子仪的问题,你就会嫁给我?” “当……当然不是。”子轩警惕地说,“真爱是要两情相悦的,你爱上我。我就要嫁给你吗?我又没爱上你。” 她说不爱他!要说是以前世民或许还会相信。现在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一个愿意折自己寿命来换他性命的女人会不爱他?那她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他又不是她亲爹!不过既然她愿意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倒是乐意奉陪。 世民噙着浅浅的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子轩道:“没关系,我等着你自己说爱我,哭着喊着非我不嫁!在此之前,我绝对不碰你。” “那……那二殿下你就等着那一天吧。”子轩心道我就是再爱你也不会说的。脸上扯出僵硬的笑容,但却带出了一对甜美可人的小酒窝。 世民低头就吻住了她一边的酒窝。快得子轩都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笑着离开了她的脸。 “你……你干什么?”子轩结巴着问。 世民得意地笑着,“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就喜欢你这对小酒窝。” “啊?”子轩迟钝地摸上自己的脸,还有喜欢这个的?以前听说有专门喜欢小脚的。还没听说过有专门喜欢酒窝的,这是什么癖好?不对,他刚说不碰她的。子轩怒目而视,“可是你说过不碰我的?” “我是说不碰你。可没说不亲你呀!”世民说着策马扬鞭,子轩只得又紧紧抓着他,以免掉下去…… 正当李世民与子轩花前月下的时候,与薛举对阵的唐军却已开始悄悄出动,准备与西秦军队大战。 本来李世民已经下达了不出战的命令,但副将殷开山看到了战机——西秦军队后方空虚。于是他提出趁敌人不备,派一支奇兵抄其后路。 而另一位副将刘文静起初是不同意的,他说:“秦王殿下有令,不得出战。” “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秦王殿下病着,又不见我等,这样的战机不能白白坐失啊!”殷开山说。 见刘文静沉吟不语,殷开山又说:“刘大人,军中除了秦王殿下就数您的官职最高,如果在秦王生病的情况下打赢了这一仗,自然是您的功劳。到那时……皇上会不会重新考虑您和裴大人的官职呀?” 裴寂,刘文静心中的最痛处!于是刘文静一拍桌子,“好!就按你说的办,出战!” 高墌城的护城桥徐徐降下,城门大开。殷开山一马当先带着精锐骑兵出了城,紧接着是丘行恭、李安远、刘弘基、慕容罗睺、蔺兴粲、窦轨、唐俭、柴绍八大总管分别带着自己的军队出了城,刘文静亲率六万步兵随后而出。唐兵如一条游动的银龙,过了护城桥,便如水银泻地一样杀奔西秦大军。 而那薛举就像一只旷野中的狼,早已嗅到猎物的味道。他早已命西秦大军在队列前摆出尖木桩以缓对方骑兵的来势,后面依次是弓弩手、盾牌兵、重甲步兵、精锐骑兵,以凹形防御面列队迎战。 殷开山见薛举已有准备,知道偷袭不得,只得改为正面冲锋。但进入了薛举的弓弩手射程内,便失去了先机,弓弦响处,马匹中箭扬蹄奋踢,不知摔落了多少人。这边刘文静指挥着八大总管从侧面包抄却收到了奇效,西秦军渐渐招架不住,纷纷向后撤退。 唐军一路掩杀过去,气势如虹,威不可挡。一直来到了一片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浅水原。这时四面响起了喊杀声,唐军进入了西秦伏兵的包围圈…… 李世民和子轩回到了营地,只见李进正神色慌张地等在军营门口。世民下马,李进跑过来,“二殿下,大事不好了!” 世民一惊,“什么事?” 李进道:“刘大人和殷大人率大军迎战薛举,被西秦军队围在了浅水原!” 世民面色一凝,“看来这一仗是败了。” 不多时世民得到战报:唐军半数以上降亡,八大总管中慕容罗睺、蔺兴粲死于乱军之中,李安远、刘弘基被俘。薛举命人收集唐军尸骨垒成高台,以炫兵威。 “薛举老贼!”世民一拳打在大帐内的几案上,鲜血直流。 子轩心疼地拉过他的手,一边包扎一边说:“二殿下,撤军吧。至于薛举,我有办法对付他……” 当刘文静和殷开山耷拉着脑袋来到李世民的大帐,世民强压怒火,“你们回来了?” 二人慌忙跪倒在地,嘣嘣地磕着响头,“属下罪该万死!悔不听殿下之言,愿以死谢罪!” 世民道:“杀不杀你们是皇上的事,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擅自出战?” 殷开山道:“是属下昏了头,以为有机可乘,才主张出战的。” 刘文静抢道:“不,是我下的命令出战,是我立功心切!是我想给皇上看看我和裴寂到底是谁功劳大!” 刘文静的一番话倒让世民的气消了,他理解刘文静的心情,也同情刘文静的处境,他又何尝不知道那裴寂除了溜须拍马,哪立了半点儿战功。 世民走过去扶起刘文静,“刘世叔请起。” 刘文静听世民叫他刘世叔,如今的秦王殿下竟叫着起兵前的称呼,不免泪流满面,“属下不敢当,是属下无能连累了殿下!” 世民道:“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是一军主帅,前两天你们有军务要请示我,恐怕就是为了出战的事吧?我本已无大碍,却没见你们,是我的错,才造成了今天的失败。” “不!”刘文静激动地说,“这次的责任由属下一人承担,就是见了皇上,属下也是这般说。殿下是常胜将军,不可因此战有损殿下威名!” 世民道:“这怎么能行,是我的责任就该我来负,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饶是世民这样说了,回到长安却发现刘文静已然给皇上上了一道奏折,揽下了浅水原之败所有的责任。世民要进宫去说清楚,却被子轩拦下:“刘大人已经这样做了,你再去说是你的责任,皇上会怎样想?” “会怎样想?”世民道,“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我怎么能让别人替我背黑锅?” 子轩道:“皇上会想为什么刘大人要替你背黑锅?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世民哑然,这个他倒是没想过。父皇会这样想?是的,父皇早已不仅仅是父亲,他还是皇上! 朝堂上,对于这次浅水原的失败,李渊没有半点责怪世民,还关心他病是否已痊愈,顺水推舟地将刘文静和殷开山革了职。 下了朝,裴寂陪着皇上来到临湖殿,观看接连的南海、西海、北海的景色。 李渊说:“裴寂,你说刘文静想干什么?这么大一场败仗,主帅没有任何责任,全是他这个副将造成的?他当朕老糊涂了吗?” 裴寂道:“皇上,刘大人这是在维护秦王‘战神’的形象,树立一个没有污点的秦王。” (作者注:此段中有关战争描写根据《唐史并不如烟》、《历史里的隋唐英雄们》的相关描述改写。) ☆、第五十八章谁先生儿子 “没有污点?”李渊嘴角带着一丝讽笑,“朕读史书,见当初汉高祖刘邦带兵在外与项羽一争天下,萧何在汉中打点后方的一切,高祖经常派人来问萧何一切可好。起初萧何以为是高祖关心自己,后来有明白人指点,萧何才知高祖这是忌惮他呢。于是派了自己的儿子到军中效力,又每每故意犯些错来自污,这才解除了高祖的疑虑。从萧何往下,历代臣子为避免皇帝猜忌,经常用‘自污’这一招。就说朕吧,在隋朝为官时,人们传李氏当得天下,皇帝猜忌所有的李姓官员,朕还不是一样选择花天酒地地‘自污’?现在刘文静却要树立一个没有污点的秦王,这是为何?” 裴寂小眼睛一转,道:“皇上,秦王殿下是亲王,又任尚书令,已经位极人臣,您说秦王还图什么呀?” “储位?”李渊露出惊诧的神色。 裴寂笑道:“皇上圣明!刘大人一直不满老臣的职位在他之上,若是太子殿下即位,那是顺理成章,对他而言什么也改变不了;若是秦王殿下有一天能登上皇位,那他刘文静可就是天字号第一大功臣!” 李渊凤目闪过一丝厉芒,“刘文静果然是‘深谋远虑’啊!” 长安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一块剔透的蓝宝石。阳光撒下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流萤一般散落在秦王府一大株一大株的石榴树上,轻风拂过,一树一树火红的石榴花在风中摇曳,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里燃着。 子轩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她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这些日子。浅水原吃了败仗,唐军忙着撤军,回来后又要向朝庭汇报,子轩一直用各种事情占满自己的脑袋,不愿去想那天向日葵花海中发生的事情。 现在终于闲下来了,子轩满脑子都是向日葵,挥之不去。于是一个人坐在游廊里发呆。李世民真的爱上她了。这可怎么办?他们不能相爱呀!他比她大1400来岁,可以说是她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的……差了这么多辈,算不算是不伦之恋啊?姐姐不懂历史。自然可以随心而爱。可她不行呀,好歹也是历史系主任的女儿,对历史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她不敢啊!再说。有一天姐姐回来要是发现她和李世民相爱了,还不气死? 不行。绝对不能让李世民知道她也是爱他的!反正只要她不说爱他,他就不会碰她,就先拖着呗。可是……他那个无赖会亲她,子轩抚上自己的唇。想起那天的吻,想起他霸道又温暖的唇,浑身一阵颤栗。原来被自己所爱的人亲吻是这样的甜蜜。子轩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插上了一对奔放的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翱翔着。欢呼着,尽情挥洒着压抑已久的热情。他说她是他的真爱,他说喜欢她的小酒窝,他竟然还说要给她专房之宠……哎呀~!真是肉麻,但是却觉得好幸福…… 子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少女娇羞的模样已经落到一个人的眼里,却不自知。 “子轩小姐,少女怀春呢?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子轩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是秋实,害羞地说:“你胡说些什么!” 秋实叉着腰道:“我胡说?这趟出去,看来跟二殿下进展挺快的呀!” “是不是李进跟你说了什么?”子轩指着她问。 秋实不屑道:“还用得着他说?全写在你自己脸上了!” 子轩不好意思地转开身,“讨厌!你不许跟别人乱说啊!” 秋实道:“我的嘴严得很,不像你。” “我怎么了?”子轩不解地问。 秋实吞吞吐吐地说:“你跟二殿下说什么了?二殿下……二殿下……说……说要让我和李进……完婚。” “哦?是这件事呀!”子轩笑道,“那你该谢我才是呀,要不然你们两个要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二殿下说什么时候给你们办婚礼?” “三……三日之后。”秋实羞红了一张脸。 子轩一把抱住她,“太好了!这回是名正言顺的嫂子了!” 秋实伸出一根手指戳她的头,“没个正经!” 办完了李进和秋实的婚礼,已是武德元年七月末。秦王府里的石榴树已经果实累累,仿佛昭示着秦王府即将添人进口。 这一天,世民到无垢的永仪殿用饭,夫妻两个闲话几句家常,无垢便遣散了下人,对世民说:“世民,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世民见她如此郑重,放下筷子,问:“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元日那天,子轩曾跟我一起去看万贵妃?” “记得。” 无垢端庄地笑道:“那日她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如果把秦王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万贵妃做孙子,那万贵妃一定对秦王感激不尽。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自己做主,所以跟你商量商量。” “哦?杨子轩出的主意?”世民眉间轻拢,思量了片刻,“是个好主意。” 无垢继续说道:“世民,承乾作为嫡长子是不能过继的。现下,韦妃还有不到半个月便要临盆,杨妃的孩子也有七个月了,而我这才又刚刚怀上,还不到两个月。我当然是愿意过继我的儿子给贵妃,那样也显得我们足够有诚意,你觉得呢?” 世民淡淡地说:“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自然是谁先生了儿子就过继谁的。” 无垢道:“子轩也是这么说的呢,子轩姑娘事事为你着想,世民你就赶快纳了她吧。对了,前阵子李进从军前快马加鞭地跑回来,说是去漪澜殿子轩卧房里取一件重要的东西,想必她又是帮了你不少忙吧。” 世民懒懒地说:“就是些她算卦用的东西,也没什么要紧,她还不是算错了,要不这一仗也不会败了。” “她也会算错?”无垢问。 世民嗤笑:“她又不是神仙,所以纳不纳她的事,以后再说吧。” 芙蓉殿里,韦珪正摸着大肚子笑,“孩子啊,你快点出来吧,让母妃好好抱一抱。” 只见云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韦珪使了个眼色,其他一众小丫鬟都下去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可是二殿下又要纳妃?” 云儿喘着气,“不是,要只是纳个妃就好了。” 韦珪面色凝重起来,“到底什么事?” 云儿四下里看看,低声在韦珪耳边说:“二殿下要过继个儿子给万贵妃做孙子,现下秦王妃、杨妃,还有主子您都有孕在身,二殿下说谁先生了儿子就过继谁的。” 韦珪震惊地问:“这消息可当真?” “当真。”云儿点头道,“这阵子我在春华身上使了不少银子,春华是亲耳听到殿下和王妃的对话才告诉我的。” 韦珪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的肚子,“那可怎么办?按月份一定是我先生……大夫说我这胎像是男孩……” 韦珪恍恍惚惚,如在梦中般自言自语,“万贵妃死了儿子……二殿下过继个孙子给她……那万贵妃一定对二殿下感激涕零了……这么好的主意谁想出来的……” 云儿道:“听春华说是子轩姑娘。” “杨子轩?!”韦珪眼中射出犀利的恨意来。 云儿也愤愤地说:“就是那个狐狸精,把二殿下迷得晕头转向的,听说二殿下对她言听计从。出了这么个阴损的主意,敢情过继谁的孩子,反正不是她的,她自然是不心疼!” 韦珪颤抖着拉住云儿,“现在不是对付杨子轩的时候,咱们得先想个法子让别人先生孩子。” 云儿吃惊地问:“主子,还有这样的办法?” 韦珪冷笑道:“如何没有?秦王妃的主意就不用打了,她那孩子才两个月;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让杨妃先生,大夫说她怀的也像是个男孩。” 云儿道:“可是杨妃的孩子不足月,若生下来死了,主子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韦珪拍着云儿的手,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老话讲‘七活八不活’,就是说若是七个月早产,孩子往往会活下来,而八个月早产,反倒不容易活。杨妃现在正好七个月……” 子轩随世民出征回来没少去看杨怀君,杨怀君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胎也养得很稳,人也胖了不少。 子轩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怀君,我看你这才七个月的肚子快赶上韦妃快生的了,孩子太大可不容易生。你可要多活动活动,生产时才会顺利。” 似画道:“请姑娘放心,我们主子天天都得去后花园走走。” 子轩看了一眼杨妃,嗔道:“还是那么喜欢后花园,去走走行,可别再乱说话了,我看那韦妃精得很,想拿你把柄呢!” “我知道,现在除了我的孩子什么都不说。”杨怀君笑道。 子轩道:“这孩子生出来,认我作干娘吧。” 杨怀君含笑看了她一眼,“你要是那么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巴巴的作什么干娘?” ☆、第五十九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你瞎说什么呢?”子轩不解其意。 杨怀君挽着她的胳膊,“我瞎说?瞎子都能看出来二殿下迟早要纳你的!” “不……不可能的。我……我去看看魏大娘给你熬的安胎药好了没。”子轩找个借口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子轩从杨妃的倚霞殿出来,边走边低着头想,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李世民会纳她?他们是根据李世民对她的倚重而这般想,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意?不会吧,这么明显吗?不会像秋实说的那样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吧?子轩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以后还是少见李世民才好,也要少想起他…… “哎呦!”子轩的头正撞上了一个人坚实的胸膛。 “这么着急,一头扑到本王怀里,要不我今晚去你屋里?”李世民清朗的声音响起。 子轩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反正说不过他,索性不说了。 世民揽过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额头,帮她揉着,“撞疼了吧?诶?脸怎么这么红,刚才低着头,是在想我吗?” “谁……谁稀得想你!”子轩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还有手。 世民呵呵地笑了起来,“杨子轩啊,杨子轩,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编瞎话的时候都结巴?” 子轩手足无措地说:“我……我哪有结巴?”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还真是结巴。 “二殿下!二殿下!不好了!” 只见李进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世民敛了笑容,问:“什么事?” “杨……杨妃主子,摔了一跤,这会儿说肚子疼得要命!”李进喘着气说。 “什么?”子轩一把抓住李进,“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摔了一跤?” 李进道:“说是刚才到后花园散步,在那儿摔的。” “快去请大夫!”世民吩咐李进。然后与子轩一起朝倚霞殿奔来。 二人一进中间的堂屋,就被似画拦住了,“二殿下,您不能进去。主子身下已见红,魏大娘说可能会早产,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不吉利。” 世民听了。停住脚步,只听里边杨怀君痛苦地叫喊着,他神色焦虑地向里边看了看。 子轩道:“二殿下。你先别急,我进去看看。” 说罢,子轩随似画进了里屋,只见杨怀君疼得满头大汗。魏大娘正帮她擦着下身。 “怀君!”子轩冲过去拉起她的手。 杨怀君一见是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一根救命的稻草,“子轩,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子轩诚恳地说,“你不会死的!你会生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儿子!” “你是不是在安慰我?”怀君问道。 “怎么会。你忘了我能掐会算?相信我,你一定没事的!”子轩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怀君哭道:“可是,好疼啊!” 子轩急道:“你别哭!全身放松。深呼吸!” “你懂接生?”怀君停下哭问她。 “我哪懂接生,我只知道你这样全身紧绷着。容易痉挛,会加剧疼痛。不过你放心,二殿下让李进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到。” 怀君的眼里露出一丝欣喜和惊诧,“二殿下来了?” 子轩温和地笑道:“是呀,他能不来吗?你是他的妃子,你怀的是他的骨肉,他在堂屋呢。” 不多时大夫来了,诊过脉后,世民问:“怎么样?” 大夫说:“二殿下,可以开些药安胎,但也不是没有早产的可能,姑且一试吧,只是要提前做好接生的准备。” 子轩问:“若是早产,大人、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大夫道:“这个不好说,但老话讲‘七活八不活’,杨妃主子刚好有孕七个月,许是不会有事的。” 韦珪正焦急地在屋里乱转,只见云儿回来了,鬼鬼祟祟地关上门。 韦珪紧张地问:“成了吗?” 云儿点头:“主子,成了!我刚去杨妃那边打探,说是已经见红,大夫也来了,恐怕就快要生了。” 韦珪一双桃花眼闪着兴奋的笑意,唇角上扬,眉在笑、眼在笑,全身都在笑,“这下一定过继她的孩子了!” 说着韦珪得意地仰天大笑,云儿也陪着笑,主仆二人笑得天花乱坠。 突然,韦珪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低头捂着肚子。 “主子,怎么了?”云儿慌忙停下不笑了。 “我肚子疼。”韦珪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 云儿扶住她,“主子,许是笑岔了气?” “哎呀!好疼!”韦珪道,“好像不是,我下面好像流出东西了,你快帮我看看。” 云儿忙将韦珪扶上床,迅速替她脱下裙子。 “可是见红了?”韦珪问道。 云儿慌乱地看着韦珪,“主子,不是见红,是一些无色的水,难道是羊水破了?” “啊?快!快去请大夫!”韦珪喊道。 世民正在倚霞殿的堂屋里听着杨怀君喊疼的叫声,只见云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二殿下,不……不好了,我家主子……好像是羊水破了……只怕是要生了!”云儿略带哭腔地说。 “什么,韦妃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生产的日子?”世民脸上写满了不解,一个杨妃要早产已经够乱的了,怎么韦妃也来凑热闹。 云儿懦懦地说:“主子就是笑了一下,恐怕动了胎气。” 世民对刚给杨妃开完药的大夫道:“你赶快过去再看看韦妃。” 似画进到里屋对子轩说:“姑娘,二殿下让您出去一下。” 子轩看了看怀君,“我马上就回来,你坚持住。” 世民见子轩出来,拉住她的手说:“刚才云儿来报。韦妃好像是羊水破了,怕是也要生了。我得去芙蓉殿看看,你在这里帮我照看杨妃,她若有什么事,赶快来找我。” “什么,韦妃不是还有半个月?”子轩问。 世民道:“听说是笑了一下,动了胎气。” 子轩叹道:“怎么这么巧?这样一来府里可要人仰马翻了!” “是呀。我都分身无术了。你先在这儿照看。我已派人去叫无垢了。”世民说完就要走。 子轩拉住他的衣袖,“王妃也有孕在身,你还劳动她。不好吧?” 世民道:“你放心,无垢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毕竟她是秦王府的女主人,这种时候理应她来处理家事。” 子轩在杨妃这里陪了一夜。其间无垢来看过两次。吩咐了下人熬药的熬药、请产婆的请产婆、备热水的备热水……府里一众人都神色严肃、小心翼翼地忙碌着,两位主子要早产可不是小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无垢又回到了倚霞殿这边,看了看虚弱到无力呻吟的杨妃,又看了看熬出熊猫眼的子轩,问道:“杨妃怎么样了?” 子轩道:“药是吃了。但血还是时多时少。” “那边韦妃已经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过会儿世民就会到这边来了。”无垢对子轩说。又看了看杨妃,对她说:“怀君。你别怕。我生承乾时也有早产的迹象,后来也没事了,我想你也会没事的。就算真的早产也没什么,皇上把最好的御医都派到秦王府来了,定能保大人、孩子都平安的。” 怀君点头道:“谢谢王妃。” “此事连皇上都惊动了?”子轩问。 无垢道:“事关皇家子嗣,当然要禀报皇上。” 子轩见无垢面露疲惫,说:“王妃,您也有孕在身,已经忙了一夜了,快回去歇歇吧,我在这里陪着杨妃。” “我哪能回去?就是回去了也不能放心,我就在那边厢房歪一会儿吧,若是有事你叫我。”无垢拍拍子轩的肩膀,“倒是辛苦你了,子轩。” 子轩笑笑,“我没事的。” 又挨了半日,杨怀君终究是早产了,她凄厉的叫声响彻秦王府,所有的人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直到一声弱弱的婴儿哭声响起。 “二殿下,主子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似画喜极而泣地向世民报告。 世民这才松了口气,“杨妃呢?她还好吗?” 似画道:“主子还好,就是很虚弱。” 魏大娘抱出孩子给世民看,世民接过早产的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那孩子朦胧地睁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看清了世民没有,但却似能感觉到他是父亲,竟一时不哭了。 李进道:“二殿下,这小殿下奇了,好像知道是父王抱着他呢!” 魏大娘也笑着说:“这叫父子连心。” 世民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说:“这孩子像我!像我!” 子轩倚着门,看到世民开心的样子,只觉得累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子,也是值了。她走上去,接过孩子,“二殿下,去看看怀君吧。” “好。”世民看着她疲累的样子,“你受累了,去歇歇吧,我晚些去看你。” 子轩笑着点点头。 世民进到里屋,只见怀君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出着汗,便伸手替她去擦。 怀君流下一行清泪,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甚至恨我是隋朝的公主。” “怎么会?”世民拉过她的手,“忘了你是隋朝的公主吧,你现在只是我的杨妃,辛苦你给我生了个儿子。你现在身子虚弱,好好养着。” ☆、第六十章哭泣的母亲 这两天秦王府一直在接待前来庆贺的皇族和官员,两个妃子早产,却都有惊无险、母子平安,秦王喜获麟儿,自然是可喜可贺。平阳公主李明婉夫妇来了,就连太子和太子妃也来了,世民一直在忙,所以子轩一直没有见到世民。 晚上,无垢遣春华来请世民,说是有要事相商,于是世民来到永仪殿用晚饭。 无垢道:“世民,上次你说过继的事,谁先生儿子就过继谁的孩子。现在两个孩子只差一天,要怎么办?” 世民道:“我已经想好了,过继韦妃的孩子。其一,杨妃的孩子毕竟有隋朝皇室的血统,恐万贵妃嫌弃;其二,杨妃的孩子七个月早产,身子骨弱,若是过继给万贵妃,显得我们没有诚意;其三,杨妃国破家亡,要是再把她的孩子过继出去,还不要了她的命?” 无垢温婉一笑,“世民说的是,那就过继韦妃的孩子吧。” 第三日,世民终于抽出空去漪澜殿看子轩,子轩正歪在榻上,一见他进来,哼了一声,道:“你说晚些来看我,一晚就是三天呀!” 世民挑眉道:“怎么,想我了?” “谁想你?”子轩坐了起来,“不过你也该谢谢我吧,你三儿子的出生总该有我一份功劳吧?” 世民坐在榻边,凑近她,在她耳边说:“我三儿子出生,那是杨妃的功劳,想让我谢你,那你得亲自给我生一个。” “你这个无赖!” 子轩伸手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世民一看她的手。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子轩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没什么,那日陪着杨妃生产,她疼痛难忍,我就叫她抓紧我的手,这不。被她掐成了这样。” “你就知道心疼别人。就不知道你伤成这样我会心疼吗?”世民说着伸手一搂,子轩本来就身轻如燕,被他这么轻轻一带。便坐在他腿上。 子轩大窘,奋力挣出他的怀抱,“有……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一定要这样轻薄我?” 世民倒也不生气,严肃地说:“好。那我们就好好说话。过继我的一个儿子给万贵妃是你给无垢出的主意?” “是呀,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子轩见惯了他嘻皮笑脸的样子。一时见他这样倒有些害怕。 世民继续问道:“你知道杨妃为什么早产吗?” 他又这样跳跃式地问话,子轩早已不知所措,“为什么?” 世民伸手从怀里掏出几颗珍珠来递给她,“是在后花园踩上了这些东西。” 子轩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说有人故意害她早产?” “杨妃每日去后花园散步。这习惯府里的人都知道。”世民面无表情地说。 “难道是韦妃?”子轩瞪大了眼睛,“我记得韦妃的大丫鬟云儿常戴着一条这样的珍珠项链。” 世民道:“我知道,但这样的珍珠项链太过平常。很多人都有,不能因此就判断是韦妃干的。问题是无垢跟我密谈了过继的事。约定谁先生儿子就过继谁的孩子,并未让别人知道?” “你怀疑王妃?不会吧,她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子轩道。 “我也不是怀疑无垢,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泄露出去,老实说到底是谁害杨妃早产根本就很难查清。”世民看着她说,“但是子轩,这秦王府很大,人多嘴杂,若想不出事,只能从源头就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么说我就是那个源头,若不是我出了过继的主意,就不会害得怀君早产。二殿下,你是在怪我吗?”子轩无比震惊、也无比痛心,自己一心为李世民着想,却没料到会因此而伤害到别人。 世民揽过她,柔声安慰道:“我不是怪你,你出的主意很好。只是以后你有什么主意直接来告诉我,别跟其他人说,以免多生事端。” “我知道了,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子轩这次没有争扎,靠在他怀里,抬起无措的大眼睛看着他。 世民伸手刮了一下她纤巧的鼻子,“傻瓜,我都说了不怪你。但你要明白,有些人不像你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不过学不会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子轩听了心里一热,乖巧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日,世民召集全家人在紫宸殿正堂会齐,给韦妃的儿子起名为李宽、杨妃的儿子起名为李恪,并宣布将李宽过继给五弟李智云为儿子,也就是过继给万贵妃为孙。 韦珪当场就嚎啕痛哭起来,“二殿下,孩子还这么小,怎么离得开母亲?” 世民道:“宫里有的是人照顾他。宽儿是我的次子,将来不能承袭我的爵位,过继给五弟为嗣日后倒是能继承个王爵,这是对他好,你莫要再哭了。” “我不求他日后能承袭什么爵位,我只求孩子在我身边长大,二殿下,求……求你再考虑考虑!”韦珪哭得泣不成声。 “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世民喝道,“你这般哭泣是要让万贵妃觉得秦王府是不情愿过继这个孩子吗?” 韦珪吓得止住哭声。世民亲自将孩子送进宫里,万贵妃老泪纵横,没有想到世民这样有心,让自己老有所依。李渊亦是赞许了世民。 秦王府上下一片欢腾,只有韦珪丢了魂般地任由云儿扶着回芙蓉殿。 云儿道:“主子,快别伤心了,您这样对身子不好,咱们养好了身体以后再生。” 她不说还好,一说韦珪又哭了起来,“我要我的宽儿!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离开母妃……我的孩子……” 云儿也陪着哭起来,“都怪那个杨子轩!要不是她出的好主意,主子怎会骨肉分离?” “杨子轩!”韦珪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找她去算账!” “主子,使不得!”云儿急道,“她可是二殿下的心头宝!” “我管她是谁!”韦珪踉跄朝漪澜殿走去。 云儿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多嘴,这可如何是好!” “杨子轩!” 子轩正在屋里看书,只见韦珪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两只眼睛血红,像是来自地狱的鬼,要吃了她一般,不由得吓得站了起来。 韦珪上前来紧紧抓住子轩胸前的衣裳,“杨子轩,你好狠的心啊!你还我孩子!若不是你出了那个过继的鬼主意,怎会害得我们母子分离?” 子轩看着韦珪的样子,竟理亏得说不出半句话。是的,她理亏!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她心里只有李世民,没有为其他人着想,没料到怀君会因此早产,也没料到韦珪失去孩子会有多痛苦。 “对……对不起。”子轩哭着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韦珪大喊着,用力摇着她,桃花眸中燃起熊熊火焰,“你还我的孩子!” “够了!”世民大喝一声,阔步走进来,从韦珪手里抢过子轩搂在怀里,“过继孩子是本王的主意,你有什么气冲本王撒吧!” 韦珪吓得花容失色。 世民又道:“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主意是子轩出的?” 韦珪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我……” 云儿忙说:“二殿下,主子是猜的……平时二殿下最听子轩姑娘的话……所以主子才这样猜的……” “这里哪儿轮到你说话了?”世民霸气的声音仿佛直穿透云儿的胸膛,吓得她一个哆嗦。 世民又看向韦珪,声音放缓了些,“我知道你见不到孩子心里难过,这次就不追究你了,你好自为之。” 云儿扶起韦珪走了出去。 世民搂着颤抖的子轩,看着她失神的眼睛问:“吓着了吗?” 子轩摇摇头,“二殿下,也许那件事真的是韦妃做的,但她也是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是我错了,我出这主意时没有考虑到一个做母亲的心,所有的错你就都记在我身上吧!” 世民抱紧她,任由她的泪打湿了他的衣服,“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为了自己的利益让韦妃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我以后会补偿她的。” ※※※ 这时,远在晋阳的另一位母亲也在痛哭着苦苦哀求:“杨子仪,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子仪看了看痛哭着的童四喜,秀眉一挑,“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带孩子?只是你心狠手辣,我扣你一个人质,防着你干坏事罢了。” 四喜跪倒地上,抓着子仪的裙子,“王妃,我求求你,承业才刚出生,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没有亲娘,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拿孩子出气。” 子仪一拉裙子嫌弃地躲过四喜,“我还不至于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你放心吧,有的是乳娘照顾他。只要你童四喜以后不再陷害我,你的儿子李承业就能平安地长大。” 四喜猛地扑上来,“杨子仪!你这个狐狸精!你仗着美色勾引四殿下,竟能说动他同意承业由你抚养!” 娇兰急忙拦下四喜,护住子仪,“童妃!你若伤了王妃四殿下岂会饶了你?” ☆、第六十一章瓦岗覆灭 子仪不屑地瞥了一眼四喜,“你说得不错,我用美色勾引李元吉,那李元吉就是如此好色呀,所以我一勾引就能成功啊!不是你费尽心机帮他得到我的吗?我既然逃不出李元吉的手掌,那我总得学会自保、学会在这里生存吧?美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资本,现在齐王殿下对我可是言听计从,而在这一方面童四喜你是永远也比不过我的!孩子呢,我先帮你养着。啊,对了,少吃点,减减肥,你这生完孩子可胖了,本来就不漂亮若身材再臃肿,恐怕四殿下以后正眼都不会看你一下了。” 四喜流着泪看着子仪带着娇兰出去,为了孩子,她敢怒不敢言…… 娇兰跟在子仪身后,走到无人处,便问:“王妃,您是用什么办法让四殿下同意孩子由您来抚养的?” 子仪笑道:“我跟他说,我非常喜欢孩子,上次小产的事让我十分伤心,而现在又没怀上,所以想亲自抚养承业,他就同意了。” 娇兰点头,“这下好了,不怕童妃再起什么幺蛾子。” 子仪叹了口气,“为了能再见到世民,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隐忍,还有就是保护自己。” “王妃,我相信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娇兰道,“不过,我们真的要帮童妃养孩子吗?” 子仪道:“这个自然,我是想自保,又不是想害人。四喜固然可恨,但与孩子无关。你去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照顾承业,吃穿用度都不能少了他的。” “是。”娇兰应了声便去了。留下子仪一个人看着这诺大的李府对于她而言便是一个无法突破的牢笼,要是懋功知道自己身处这样的困境,一定会后悔当初送她回来。也不知道懋功现在怎么样了。可曾想起过她。 “子仪!”徐世勣猛地坐起身来。原来是一场梦,梦中的子仪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语。怎么会呢?子仪回到了李世民身边,一定过得很幸福,怎么会哭?一定是太想念她了才会做这种梦。徐世勣打开窗,只见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快亮了,索性起来吧。 “将军。将军!”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徐世勣一开门。竟是常何,便问:“何事惊慌?” 常何道:“刚刚探子来报,魏公败了!” “魏公败了?怎么可能?”徐世勣抓住了常何问。 魏公李密也会战败?盛极一时的瓦岗军也会面临覆灭?这是怎么回事?一切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杨广死后。宇文化及率领数万隋朝最精锐的骁果卫从江都出发欲返回关中,于六七月间到达河南,河南的形势一下子微妙起来。本来是洛阳的杨侗与李密你死我活的斗争,由于宇文化及的加入。双方不得不重新评估形势。诡计多端的王世充给杨侗出了一个“狗咬狗”的主意,就是招降李密。让他去打宇文化及,待双方两败俱伤时,洛阳方面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空手套白狼,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李密又不是傻子?然而李密竟然同意了!李密的如意算盘是,先臣服于洛阳,腾出手来打败宇文化及。然后以功臣的形象及瓦岗的军事实力进驻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待时机成熟时也像李渊一样玩个“禅让”。 于是洛阳与瓦岗达成协议。先灭宇文化及。可宇文化及也不是吃素的,率先出兵攻击徐世勣驻守的黎阳。李密与徐世勣虽有过节,但大敌当前,连王世充都能合作,何况徐世勣呢。于是李密率大兵来救,与徐世勣内外夹击,打败了宇文化及。不甘失败的宇文化及又与李密在童山展开一场大战。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最后以宇文化及的失败而告终,然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瓦岗的精锐部队也遭到了重创。 之后,宇文化及由于缺少军粮,又屡战屡败,失去军心,手下不断有人投降李密。导致宇文化及的势力迅速瓦解,最后被窦建德所杀,此乃后话。 可是,李密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当他以为洛阳会开门迎接他时,却发现王世充已严阵以待。恼羞成怒的李密很快与王世充在邙山决战,最后李密败了。李密怎么败的?就算瓦岗在与宇文化及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但实力仍很强大,不能败给王世充这个多次的手下败将啊?原来是因为王世充跟李渊的唐军学了一招,就是霍邑之战子轩叫人在阵前大喊已生擒宋老生的那招。王世充认为这是个好招,于是来了个升级版——找了一个与李密极其相像的人,然后押到战场上喊“抓住李密了!抓住李密了!”瓦岗军见状军心涣散,纷纷溃逃,李密就是这样败的,你说冤不冤! 徐世勣听完常何的汇报,思忖了片刻道:“现下瓦岗惨败,魏公除了黎阳无处可去。你让人再去打探,以备接应魏公。” 夕阳,残败如血,映着地狱般的邙山战场,满地都是士兵的尸首,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马蹄嘚嘚,李密与生还的部下,匆匆地在旷野中奔驰,逃离这死亡之地。 “魏公,我们现在去哪儿?”秦琼打马上前。 李密道:“现在只有去黎阳与徐世勣会合,以图东山再起。” 程咬金也提马跟上道:“魏公,杀翟让时,懋功脖子上被砍了一刀,差点儿丢了性命。又因为杨子仪那娘们儿,他自个去了黎阳再没回瓦岗。如今我们兵败去投奔他,他能不能真心相待?” 李密一听连忙勒住缰绳,是呀,当初自己把徐世勣逼成那样,他还能待自己如初吗? “魏公!魏公!” 只见王伯当骑马飞奔而来,马后还横带着一个人。 王伯当下马来到李密面前,“魏公,我返回去救夫人,不料夫人已死于乱军之中,属下无能,只带回了夫人的尸首。” 李密下马哭着将那尸体搂在怀中,“子仪!子仪!” 却突然发现那尸体的下颌处起了层皮,李密伸手揭下,却见是人皮面具,那尸体哪里是子仪。 秦琼上前一看,“没想到还真有易容术,魏公恐怕当时娶的就不是杨子仪,看来是懋功用了‘偷梁换柱’之计,怪不得他不回瓦岗。” 李密见此,更不能去黎阳了。他踉跄着站起来,仰天长啸:“这天下之大,竟没有我李密的容身之处。”说着抽出配剑就要抹脖子。 王伯当和魏徵一道抱住李密。 王伯当哭道:“魏公,使不得呀!” 魏徵则平静地对李密说:“魏公,怎会没有去处?李渊在长安建立大唐,如今势头正猛。魏公与他同为李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不如去投奔他吧。当日杨子仪说她有个妹妹会算卦,算得李渊当得天下,若是真的,我等也算是有个可靠的归宿。而且如果当日魏公娶的是真‘子仪’,怕他因此记恨,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足为虑了。” 李密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一众人调转方向,朝长安进发。只有单雄信心里盘算自已的小九九,投唐?那岂不是成为李世民的手下?那个让杨子仪神魂颠倒的男人,他恨不得杀了他,绝不能到他的手下!于是,入夜时分,单雄信一个人牵马溜走,投了王世充去也。 接到李密来投的消息,李渊乐得合不拢嘴,这李密是天下反隋的盟主,如今盟主都投了李唐,自然是增加了李唐的号召力,更何况李密手下猛将如云,而且还有两万多人马。 李渊怕李密反悔,派出了一拨接一拨的使节在路上迎接李密。所以李密到长安的一路上每到一地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让李密大有宾至如归之感,对自己到长安的前景非常看好。李密对手下人说,自已就好比东汉初年投奔刘秀的窦融,李渊应会给自己一个宰相级别的官职。 武德元年十月初八,李密一众人抵达长安。李渊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亲切地称李密为大弟,还把表妹独孤氏嫁给了他,同时封李密为邢国公、上柱国,但实质的职务却是光禄卿。所谓光禄卿,说好听点叫宫廷膳食部长,说难听点就是李渊家庭食堂的大堂经理。这与李密期待的宰相级别相差太远,李密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好赖也是一代盟主,竟沦落到给人当跑堂的光禄卿! 不久,李渊又给了李密一个光荣的任务——去西秦迎接凯旋的秦王李世民。 世民何时又打了一个胜仗?说来话长,武德元年八月九日,西秦皇帝薛举暴毙,几天后消息传到了长安。薛举七月份在浅水原大败唐军,如何一个月就暴毙了?死因竟是被吓死的。 当初唐军从浅水原撤军时,李世民恨薛举恨得牙根痒痒,子轩劝他说薛举命不久矣,很快就会生病去世。李世民仍不解恨,恨不能亲手杀了薛举,子轩说杀他也不难,只不过不用刀枪。 ☆、第六十二章秦琼慧眼识主 于是子轩出了个主意,找人假扮巫师,潜进西秦,待薛举生病时登门为其做法,说是众多冤魂索命才致病。薛举想起了自己在浅水原用唐军尸体垒起的高台,夜夜做噩梦,没多久便吓死了。 薛举死后,他的儿子薛仁杲继位,那是个残暴的家伙,很不得人心。于是李渊于武德元年八月十七日,再次任命李世民为西征元帅,带着刘文静、殷开山等人,出兵西秦准备一雪前耻。 九月初一,李世民率大军再一次来到高墌城,大军将薛仁杲围在高墌城内,切断了高墌城与外界的联系。薛仁杲多次派大将宗罗睺到唐军阵前挑战,自己带着一队人马悄悄藏在城外的密林中,单等李世民出来,就乘虚而入,踏平他的营房。但李世民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誓死拖垮薛仁杲。 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十一月隆冬已至,风似刀割,雪如絮下,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高墌城内缺衣短粮,士兵抱怨的情绪在军中蔓延,不时有人投降唐军。世民知道时机已到,十一月七日清晨,派梁实率五千兵马孤军进驻浅水原,诱敌出战。浅水原?对,正是浅水原,上次薛举在浅水原大败唐军,这次李世民要在浅水原打得薛仁杲满地找牙! 薛仁杲果然智商不高,派宗罗睺痛击梁实,当宗罗睺以为很快就要全歼梁实部队时,突然发现唐军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不好!中计了!但为时已晚,宗罗睺陷入了唐军的两面夹击中。宗罗睺奋力死战,正在此时,只见唐军中一人一马当先向他奔来。此人血染白袍重甲,眉宇间的一股凌厉的霸气直冲而出,人在马上,如猛虎骑蛟,手上双刀大开大合,砍杀不停,刀光浑圆如月。如斩瓜切菜。令人望风披靡。来人正是秦王李世民,当他看到宗罗睺时,盘马弯弓。一箭正中宗罗睺脸颊,宗罗睺惨叫一声,栽下马去,西秦军见此斗志全无。向后败逃,奔高墌城而去。 世民提马便要率两千骑兵去追。柴绍吓得面色如土,追上去,拉住世民的缰绳,“世民。你疯了吗?这一仗我们已经大获全胜,但薛仁杲仍然守着高墌城,你带两千骑兵去攻坚城。这不等于拿鸡蛋碰石头?不如先回去,明天整顿好步兵。带上攻城的器械再去吧!” 世民一摆手:“不然,西秦军心已散,现在正应趁此破竹之势追击,不让薛仁杲有喘息的机会。” 旁边的李靖说道:“柴将军,这一仗我们虽胜但并未杀敌太多,若是任由他们跑回高墌城,薛仁杲加以安抚,重新集结队伍,就不容易对付了。所以秦王殿下才会急于进攻,迫使他们回不了高墌城,到时他们除了归降就是逃回陇西,高墌城不攻自破。” 世民会心地冲李靖一笑,这李靖果然不简单,竟能看出他的意图,是个帅才! 柴绍苦劝道:“世民,要不你别去了,我带人去追,你若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世民自信地一笑,“我知道姐夫的一片好意,你且放心,我哪那么容易有闪失?身为主帅我必当身先士卒,姐夫不必多说了。” 说完世民带人一路向高墌城追了上去,马蹄嘚嘚,碎冰溅雪…… 追到高墌城下,果然如世民所料,大多西秦兵将见唐军追来,无法进城,便滚鞍落马地投降了。薛仁杲无奈,于十一月八日,出城投降李世民,世民接收西秦了一万多精锐士卒及高墌城。 正是在这时,光禄卿李密带着秦琼、程咬金来到了高墌城迎接世民凯旋。 世民亲自出城欢迎李密,亲切地称其为“世叔”。并对秦琼、程咬金说:“世民能见到两位当世的英雄真是三生有幸。” 程咬金问道:“难道秦王殿下也知道我们哥俩?” 世民道:“谁人不知‘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秦叔宝?又有哪个不怕程咬金的‘三板斧’?” 众人谈笑着进了城。李密道:“下官听说薛仁杲投降后,戍守西秦都城的翟长孙也率部归降了,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 世民道:“世叔,小侄认为除了薛仁杲和他的亲信大将外,其他的都是因为天下大乱、各为其主,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因此准备将首谋押解进京,听凭皇上处置,而其他归顺的将领命他们仍统帅旧部,继续驻守西北。并且小侄准备明天亲自检阅翟长孙的部队。” 李密转着一双金鱼眼睛沉吟了片刻,道:“既然秦王殿下唤我一声‘世叔’我不得不说一句,既然西秦已灭,对于他们归附的将领就算是不杀,也应派往别处。令他们继续统帅旧部、驻守西北,殿下不怕他们再反了?” 世民笑道:“所以小侄才要亲自检阅他们,以安抚他们的心。” 世民派李进给李密、秦、程三人安排了住处,三人出了门,李密道:“我看这李世民也不过如此,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之外,也不甚懂得兵法,等到这些人再反了,有他后悔的!原来那杨子仪喜欢的竟是这样的绣花枕头。” 程咬金附和道:“就是,俺看他是‘吃的是灯草灰,放的是轻巧屁。’还要亲自检阅翟长孙的部队,等明儿丢了小命,看他还装不装潇洒!” 秦琼却是低头不语。等二人送李密回了房,秦琼才拉着程咬金来到自己的房间。 “我说二哥,你这是干啥呀?像做贼似的……”程咬金叽叽歪歪地说。 秦琼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贤弟莫要这样大声。” 程咬金放低声问:“到底啥事呀,二哥?” 秦琼道:“刚才李密所言我并不赞同,我观那李世民并不是个轻佻莽撞之人。倒是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宽广的心胸,令我很是意外。李密若是心胸宽些,不杀翟司徒,瓦岗未必会有如今之败。秦王殿下英明神武,我看他将是一统天下的英主。” “啊?是吗?俺老程只懂打仗,不懂这些。但二哥说他是天下英主?他可是老二……”程咬金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到秦琼眼前。 秦琼用手挡开他的两根手指,笑道:“贤弟,天下的事,可是很难说的。” 程咬金双手一拍,“好,反正俺不懂,俺听哥哥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秦琼道:“我看李密对皇上给的光禄卿一职十分不满,面带不悦之色,想必日后会反唐也说不定,今瓦岗大势已去,若反唐必是死路一条。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李密必想带我兄弟同去,到那时我们可就性命难保了。” 程咬金不耐烦地说:“哎呀二哥,你有什么主意就说吧,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好,那我就说了,我们回长安后,向皇上请求在秦王帐下效力。若是李密真的反唐,也就不好再带我们了。”秦琼说。 “好,我就听二哥的!”程咬金应道。 世民正在与刘文静商讨回师事宜,李进来报:“二殿下,子轩姑娘来了。” 刘文静听闻告了退。世民见子轩进来,穿了件石榴裙,披着紫色的四合如意式云肩,妩媚动人,便道:“难得你不穿绿色的,不过这衣服挺好看的。” 子轩笑道:“偶尔换换颜色,换换心情,我怕总穿绿的,你把我当青菜。” 她的笑容甜美如蜜酒,那对可爱的小酒窝在脸上跳动,世民看着看着便有如微醺,不由得揽过她,吻上一边的酒窝。 子轩气道:“又来了,就不能好好说话?”一边说一边轻捶着他的前胸。 世民放开她,“行,好好说话,你来干什么?想我了?” 子轩翻了个白眼,“你能自我感觉别那么好吗?我来是问你一件事,我听说你要亲自检阅翟长孙的部队?” “是啊,怎么了?” “那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一个,秦王府执事李进。” “什么?就你们俩去呀?”子轩面露担忧之色,“他们是刚投降过来的人,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就不怕他们一个暗号一拥而上要了你的命?” 世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正是因为他们是刚刚归降之人,不知大唐会怎么待他们,心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安。如果不尽快展示大唐对他们的信任和礼遇,恐难真心归降,日后若再反,岂不是还要兴兵来平?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可是你一个主帅为了收复降军的心就要以身涉险,值得吗?”子轩问。 世民自信地笑了笑,“我这个主帅不去,如何收复降军的心?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子轩拉着他的袖子说。 世民见她一副娇羞的样子甚是可爱,心情大好,“怎么,怕我死了没人娶你?” “呸!呸!呸!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子轩瞪圆了眼睛看他。 ☆、第六十三章真君子徐世积 世民轻轻地环住她,“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福大命大,我还等着你哭着喊着嫁给我呢,哪那么容易死?” “你真的有把握?”子轩仰起头问他。 世民点头,“嗯,我对收复他们的心和娶到你一样有把握。” “讨厌。”子轩斜了他一眼,“那好吧,你明天一定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 “好,一根汗毛都不会少!”世民鹰一般的双眸,此时却尽收锋芒,眼波如水含情,桀傲的眉梢充满风情地对子轩挑起。 子轩看得移不开眼,明知史书记载李世民冒险的事多了,但历史总有错位令她还是有些担心。她是那么心疼他,怕他受一点伤害,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爱他爱得这样深了,本想一点点收回自已的心,却没想到越陷越深…… 子轩已经知道李密带着秦琼、程咬金来接世民凯旋,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两个人一定得见一见!他们可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隋唐演义》的主角呀!于是命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送了过去。 程咬金一见便说:“哎呀,这秦王殿下真是客气,送了这么多好吃的。那俺就不客气了啊。”说着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秦琼向子轩行了一礼,“敢问姑娘是……” “噢,我叫杨子轩,跟随秦王殿下一起出征来的,久仰二位英雄大名,特来相见。”子轩道。 “杨子轩?”秦琼想了一会儿,“姑娘可是能掐会算?” 子轩吃了一惊,“秦将军如何得知?” 秦琼笑道:“这就是了,姑娘可是有个姐姐叫杨子仪?” 子轩惊得站起身来。“秦将军见过我姐姐?” 秦琼一五一十地把子仪在瓦岗寨的经历说给子轩听,那程咬金也时不时地腾出嘴来插一两句。 “原来如此,姐姐受了这么多苦。”子轩红着眼眶,“那这么说我姐姐如今在黎阳跟徐世勣将军在一起了?” 程咬金一边吧嗒嘴一边说:“这个俺们就不知道了,懋功见天张罗着送她回晋阳,送没送谁知道?” “若是回了晋阳,长安这边不可能没有消息啊……”子轩沉思着自言处语。 秦琼劝道:“许是兵荒马乱的。懋功还没来得及送她回去。但子轩姑娘放心,懋功待令姐是极好的,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晚上。世民检阅翟长孙的部队回来,见子轩正在他的门前转悠,心中一暖,让李进先回去。自己悄悄地走上来趁她不注意从后面抱住她,“你在等我吗?怎么不去屋里等?” 子轩吓了一跳。不过一听是世民放下心来,他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让她脸红心跳,“是在等你,你先放开。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根汗毛都没少?” 世民放开她,推开门二人走进屋里。世民道:“要不要我脱了衣服让你检查检查?” “哈!人们都夸二殿下如何英明神武,要我看二殿下最大的特长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子轩叉着腰瞪着眼。 世民挑眉一笑。“多谢夸奖,你是不是就喜欢我脸皮厚啊?就像我喜欢你的小酒窝一样?” “谁喜欢你呀?”子轩白了他一眼。“我来是跟你说姐姐有消息了。” 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你从哪里知道的?” “是秦琼、程咬金二位将军跟我说的。”子轩把他们的话学了一遍。 世民只知道元吉强娶了子仪,还真不知道子仪曾经流落到瓦岗寨,他听着听着就出了神,原来是这样,是徐世勣送子仪回的晋阳。但还有一件事不清楚,那就是到底是谁掳走了子仪……可眼下重要的是子轩已认为子仪在黎阳,一定会顺藤摸瓜地找姐姐。到时她若知道了子仪的现状会怎样伤心,又会怎样做,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不知道子轩能不能承受得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子轩在他眼前摆摆手。 世民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子轩道:“我是说,你派人去黎阳把姐姐接回来吧。” 世民道:“现在河南的局势很乱,你是知道。而徐世勣并未归附大唐,贸然去接人恐多有不便。再说也不知徐世勣到底是怎样个想法……” “他有什么想法?他很快就会归附大唐的。”子轩插话道。 世民不露任何情绪,一双鹰眼直盯着她,“又是你算的?你那么肯定这次不会错?你肯定我现在派人去就能接回来,而不是让子仪陷入困境?” 子轩一时说不上话来,她不敢肯定,从她们姐妹来到古代,历史发生的错位太多了。可是她不明白李世民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为什么会让姐姐陷入困境?” 世民道:“按照你刚才所说,徐世勣几次犯险救子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样不顾性命地救一个女人,只有一个原因——他爱上她了!你敢保证我此时去接人,徐世勣不会跟大唐宣战?若是那样想接子仪回来不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子轩问道。 世民说:“你不是算出徐世勣会投唐吗?我们且等等再说,他若归附过来,到时有些事会好办些。” 子轩道:“好吧,那就再等等。可是我担心姐姐再受什么若。” “徐世勣既然爱上她了,怎么会让她受苦?这个你就放心吧。”世民如是说,心道:对不起,子轩,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子仪在晋阳。若你知道了此事,我不知你会不会去找元吉拼命,也不知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救子仪而离开我…… 长安。 魏徵自从投了唐,一直暗中多方托人打听秦王府可有个妃子叫杨子仪,竟然没有!魏徵很是奇怪,他是亲眼看着徐世勣送子仪走的,怎么会没回到李世民的身边?难道是徐世勣中途变卦了,把子仪留下自己娶了?可懋功不是那样的人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魏徵使了偷梁换柱之计救出子仪,主要是同情徐世勣,但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就是为了自己将来投唐,子仪可以帮忙引荐引荐,让自己安邦定国的本事得以施展。果不其然,投唐后李渊连李密都不待见,怎会重用他?正想找子仪帮帮忙,她竟不在李世民的身边。她到底会在哪儿呢? 于是魏徵向李渊请求去招降徐世勣,借机去问个清楚。李渊同意并封魏徵为秘书丞。 武德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世民班师回到长安。李渊很高兴,擢升李世民为太尉兼陕东道行台尚书,进驻长春宫。刘文静、殷开山官复原职。 此时魏徵已到达黎阳。 “什么?你说子仪没有回到李世民身边!”徐世勣激动地说,“这怎么可能?我亲自送她回的晋阳,还见到了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吉,这是怎么回事?” 魏徵道:“懋功,你先别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若想彻查此事,先归唐,进长安,这件事还怕查不出来?再说现在大唐形势大好,新近又灭了西秦,我看成大事者一定非李渊莫属。你看连显赫一时的魏公李密都投了他去。” 徐世勣神色黯然,“说起这件事来,我天天派常何去等魏公来黎阳,可魏公如此不信任我。” 魏徵劝道:“你也不必过于心伤,李密担心你记恨脖子上挨的一刀和子仪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懋功你这般心怀坦荡。” 徐世勣道:“他不信任我,但我却不能对不起他。黎阳所有的一切都是归瓦岗寨所有,不是我徐世勣个人的。若我以此投唐,岂不是利用魏公之败而谋个人的功名利禄?所以要投唐,这些也应算是魏公带到大唐的,我命人将地图、户籍都送至魏公处,由他献给大唐。而我徐世勣仅以此身归唐。” “懋功真君子也!”魏徵叹到。 徐世勣如此投唐的方式在长安引起了轰动,人人都在赞赏徐世勣的侠肝义胆。李密接到徐世勣送来的地图、户籍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痛哭道:“懋功如此之人,我竟误会他了!” 李渊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英雄发自肺腑地赞叹:“徐世勣不背德、不邀功,真纯臣也!”于是任命徐世勣为莱州总管、上柱国,封莱国公,后又加右武侯大将军,改封曹国公,并赐皇姓——李。从此徐世勣改称李世勣。 子轩见李世勣已经归唐,催世民赶紧去接子仪。世民假装派人去,谎称李世勣说兵荒马乱不放心送子仪回长安,只等战事稍缓,亲自送子仪回去。世民的谎撒得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不知等谎言拆穿之日子轩会怎样。 李密果如秦琼所料,不满光禄卿一职,而同样投唐后未得重用的王伯当也深有同感。二人一商量,既然李世勣对李密还有情有义,不如找个借口回黎阳,与李世勣一同东山再起,总好过在这里受人脸色。 于是李密奏请亲自去河南、山东招降瓦岗旧部。李渊竟同意了,还准其带原来手下的部队同去,李密甚为高兴,只是秦琼、程咬金早已自请去秦王李世民帐下效力,李密不能再带此二人一同走。 ☆、第六十四章朝堂争论 裴寂担忧地对李渊说:“皇上,那李密曾是反隋的一代盟主,在河南、山东威望极高,此时放他回去,无异于投鱼入水、纵虎归山,万万使不得呀!” 李渊嗤笑道:“李密于大唐只是一块鸡肋,弃之可惜,留之无用。他奏请去招降旧部,朕若不同意,显得朕小气,而他若真的就此叛唐,我们正可名正言顺地除之而后快。” 裴寂小眼睛放光,“皇上是想将计就计?” 李渊道:“正是。” “皇上圣明,臣自愧不如。”裴寂继续拍马屁。 十二月一日,李渊亲自设宴为李密等人饯行。李密自以为这一下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但没想到走到半路上,李渊就借故抽调了李密一半的兵力,并命李密立即回京,说是另有任务安排给他。此时李密已经走到了稠桑,如何能甘心?被逼无奈,李密虽未到黎阳,只得提早公然抗命反唐,而陷入了李渊预先设好的陷阱,与王伯当等人横尸熊耳山。 李渊将李密的首级送到黎阳给李世勣以试其心。李世勣悲痛不已,长时间地叩拜恸哭。他向李渊上疏,大意是邙山之战后,众多瓦岗旧部纷纷归唐,犹如百川入海,李密归唐反唐,实是不识时务之举。但李密毕竟是我的旧主,希望能将李密的尸身给我,允许我将旧主安葬。 李渊见到李世勣的上书非但不以为忤,反而说:“李世勣今日不负李密,他日亦不会负我大唐。”于是命人把李密的尸体运到黎阳。 李世勣将李密的首级与尸身缝合,自己一身重孝、三军缟素,以君主之礼将李密安葬在黎阳山南五里的地方。坟高七仞,恸哭至呕血。 又是一年的除夕。这一年,子仪已经完全扭转了被动的局面,以齐王妃的身份成为了当家主母,张罗着给李府张灯结彩、置办年货。 忙得差不多了,娇兰说:“王妃,你休息一下吧。” 子仪道:“我还真是累了。这点活倒不算什么。主要是心累,如此忍辱负重地讨好李元吉,不知何时是个头。” 娇兰劝道:“王妃。机会总会有的,老天爷总会开眼的。” 这一年,身为大唐“战神”的李世民自然要带着无垢进宫陪父皇守岁。万贵妃感念过继之情,让世民将韦珪也带进宫去。好让韦妃也可以看看自己的孩子,韦珪自然是千恩万谢。秦王府里剩下的人一起过年。杨妃主事,但她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子轩就帮着她张罗,李进夫妇、似画还有魏大娘也都忙了起来。 热闹是热闹。但子时一过,杨怀君哄着李恪早早睡下,魏大娘上了年纪也不能熬夜。李进夫妇回自己房里卿卿我我去了,只余下子轩一个人觉得有点冷清。不过还好总算知道了姐姐的下落。于是回到漪澜殿,拿出纸笔准备给子仪写一封信。 正准备落笔,只听得房门外有人走动,子轩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问:“谁?” “吓到你了?”清朗的声音响起,随后门被推开,颀长矫健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浅银色的月光在他身边映下了一片细碎的光影,那绝世的容颜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子轩既惊且喜,“二殿下,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回来了?” 世民轻搂着她,“想你想得紧,所以就回来了。” 子轩心中一暖,来到古代一直没有安全感,她小心翼翼地生活,如同孤身一人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前行。而此刻一颗无所凭依的心靠在他温暖的胸膛竟有了几分安稳,她可以依靠他吗?不行,她不可以爱他的! 子轩慢慢抽出身来,“皇上怎么肯放你回来?” 世民慵懒地笑道:“我偷溜出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去。”他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笔,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想给姐姐写封信,明儿你遣人帮我送到黎阳去吧。”子轩道。 “好。”世民脸上阴晴不定,只片刻他就平稳了心情,又挂上了笑容,“最近看你一直在练字,这是我今年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偷跑回来就是为了送我这个?”子轩接过那细长的杂色嵌花犀牛角的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支毛笔,笔杆是翠玉制成的,那翠是上好的玻璃翠,澄净似一泓碧水,子轩不由得赞叹,“太漂亮了!” “你今年可给我准备了礼物?”世民板着脸,佯怒地看着她。 子轩笑道:“准备了!去年没准备你都不高兴了,今年若还不准备你还不骂我?” 子轩腼腆地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去年建成和世民都送了她礼物,她没有给他们准备礼物,觉得很失礼,所以今年早早就准备下了。给建成的是她精心挑选的蹀躞腰带,贵重得很,以表她感激和愧疚之心;给世民的是她亲手绣的香囊,绣的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两颗心,代表她深深的却无法言表的爱。 世民接过香囊看了看,“你亲手绣的?这图案是什么?” “呃,是两个桃子。”子轩知道他看不懂才敢绣的,若是绣两只鸳鸯,他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这样最好,他看不懂,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世民琢磨了半天,“那为什么要用箭穿了?” 子轩编道:“在我的家乡,这是最吉利的图案,箭寓意着这一年顺顺利利,如箭一样穿过所有的阻碍,获得幸福;桃子寓意这一年逃过所有的灾难,平平安安。” “不错,很好的寓意。”世民将那香囊挂在自己腰间,“我送你的笔,你来试试,看看用得舒不舒服。” “好。”子轩用那翠玉笔蘸上墨,写了几个字。 这一阵子,子轩一直在学着认繁体字还有书法,她小的时候虽学过一阵子书法,但跟这个时代的人比,显然写得差多了。世民看不过去,笑道:“你写的这也叫字?” 子轩白了他一眼,心道,谁能跟你比呀?唐太宗也算是一代书法家,尤其擅长“飞白”体,贞观年间,他写几个字赐予臣下,大臣们要打破脑袋争的。 世民站到她身后,左手扶着书案,右手握住她的手,“我教你。” 子轩这样被他圈在怀中,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能感到他温热的气息正吐在她耳边,脸上飞过一阵阵红霞,哪还有心思练字,结巴着说:“以……以后再练吧,你出来也很久了,快回去吧,免……免得皇上找不到你。” “好。”世民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踱步出了门去。 子轩摸着被他亲过的脸颊,心里如甘甜的泉水翻涌。 这之后,世民经常来教子轩写字。有这么个书法家来教,子轩进步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字已写得不错,而且跟世民的字有些像。这也不足为奇,谁教的像谁嘛! 这半年里,天下发生了不少大事。武德二年四月,王世充逼杨侗禅位,自己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郑,改元开明。武德二年五月,大唐平定了西凉李轨,已无后顾之忧。武德二年七月,原瓦岗大将罗士信归唐…… 不过这些对子轩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影响,她平日里练字、看书、帮杨怀君带孩子、跟李进和秋实侃大山、跟魏大娘学学做女红,有时陪世民去练兵。她和世民还是老样子,世民追、她逃,但心里却比蜜还甜。生活如此平静、安宁,直到一件事发生…… 这一天早朝,李渊与群臣商讨国家大事。世民出列禀告:“父皇,从今年的三月起马邑的刘武周在突厥的支持下派大将尉迟敬德屡次进犯太原。太原乃我大唐龙兴之地,儿臣请父皇命儿臣挂帅出征,讨伐刘武周。” 自从晋阳起兵到现在,世民屡立战功,已经超过了太子建成,加之裴寂曾言及世民有可能想夺储位,李渊不想让他再立太多的功,便说:“我儿不必过于担心,太原有元吉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 刘文静出列道:“启禀皇上,齐王年幼,又没有实战的经验,还请皇上派秦王前去,方才稳妥。” 裴寂自然明白李渊的意思,道:“皇上,刘大人此言差矣,齐王从小武力过人,臣听闻齐王在太原经常操练士兵,足以不负皇上所托,守得住太原。臣以为不必再派秦王出战。” 刘文静反唇相讥道:“不知裴大人是从哪里听说齐王的事,与臣听说的竟大相径庭。臣听说太原守将宇文歆曾上书进谏说齐王整日游猎,践踏民田,太原百姓甚为怨毒。至于操练士兵,听说只是齐王殿下玩的一场场‘杀人游戏’!” 李渊虽知刘文静所言不假,但这样当众说元吉的劣迹,让当父皇的李渊如何下得了台? 世民见李渊面带不悦之色,知刘文静的话说重了,便打圆场:“父皇,元吉毕竟年幼,有的事可能考虑欠佳,不如儿臣去助他一臂之力。” “好了!元吉也不小了,世民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解雁门之围了,他也该历练历练了!”李渊拂袖而去。 ☆、第六十五章定罪刘文静 早朝不欢而散,众臣出了大殿向宫外走去。来到皇宫门口,只听两个车夫在吵架。 其中一个道:“你懂不懂规矩啊?我家裴大人身为左仆射,在朝上除了亲王属他官职最大,理应先上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挡在我家大人车前?” 另一个也不相让:“你才不懂规矩!你家大人官再大,大得过秦王殿下?秦王府执事李进刚来传过秦王的命令,让我家刘大人散朝后,赶快去秦王府议事。耽误了军国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裴寂的车夫道:“那也得按官职来,官职可是皇上给的,秦王大得过皇上?” 刘文静本就一肚子气,对裴寂的车夫骂道:“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除了会拍马屁,你还会干什么?秦王一仗一仗地苦战为大唐开疆拓土,岂容你在这里聒噪?有本事你也上战场打一仗再回来跟本官理论!” 说完刘文静上车扬长而去,裴寂恨得咬牙切齿,这哪里是在骂车夫,分明是指桑骂槐,骂的就是他裴寂! 回到家里,裴寂遣散了下人,一个人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步。刘文静这个老匹夫,自己没本事讨皇上开心,竟总拿我撒气。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他!裴寂想。 第二天,裴寂到宫里支支唔唔地对李渊说:“皇上,臣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渊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 “是。”裴寂道,“昨日散朝后,臣的车夫与刘文静的车夫在宫门前争吵。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刘文静的车夫挡了臣的车,臣的车夫说臣比刘文静的官职大。理应先行。” 李渊笑道:“怎么,朕的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哪?为这般小事计较。” 裴寂陪笑道:“臣怎会为这般小事计较。本来是两个不懂事的车夫吵架,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后来,刘文静说……” “他说了什么?”李渊问。 “他说秦王找他商讨军国大事,这大唐都是秦王打下来的,谁敢不听秦王的号令?”裴寂边说边观察着李渊的反应。 “什么?他竟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说,他眼里还有没有朕?”李渊怒道。 裴寂小眼睛一转。“臣也是如此想。这大唐是皇上的,秦王也要听皇上的号令才对。刘文静说话也太没有分寸,就像昨日在大殿上。他竟把齐王说的一无是处,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朕看他不是说话没有分寸,而是别有用心!”李渊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你去找一个人。这颗棋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裴寂要去找的人正是当初刚进长安时李渊送给刘文静的小妾,李渊为人一生谨慎。从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小妾原本是李渊安插在刘文静身边的眼线,而李渊现在不想让她只起个眼线的作用了。 没过几天,刘文静的小妾上告官府说刘文静企图谋杀朝庭大臣:刘文静经常与他的弟弟在家中一起喝酒。一边喝一边骂裴寂,说晋阳起兵的主谋是他,到突厥谈判的主力还是他。平叛薛举的主力也是他,那裴寂无半点战功。却凭借皇上的宠信爬到他刘文静的头上作威作福。并且拔剑砍着房柱说我早晚要杀了裴寂。 李渊非常重视此事,成立了一个临时法庭,让裴寂、萧瑀担任主审官。明知道裴寂与此案有关,却不让他回避,李渊的用意不言自明。 又过了几日,裴寂审出刘文静的小妾又说刘文静在家里请过巫师作法,咒皇上早死,而且暗中与突厥勾结,意欲谋反。 这时萧瑀却报告,被审的刘文静为自己辩护,说自己确实认为功劳比裴寂高,喝多了酒难免有些怨言,但绝无谋反之心。 而李渊听了他们的汇报,却对群臣说:“刘文静此言,反意已明。” “二殿下!二殿下!你要去哪里?”子轩拦住急于匆匆出府的李世民。 世民道:“当然是去宫里说情,难道让父皇被小人蒙蔽,就这样杀了刘文静?”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里人多,你先跟我回书房去。”子轩小声说,然后拉着他往回走。 进了紫宸殿书房,二人将门关上,子轩道:“二殿下,刘大人救不得。” 世民一听,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何救不得?” 子轩按他,让他坐下,“你别这么急,先听我说。你怎么知道皇上是被蒙蔽的?满朝文武都知道裴寂与刘文静不共戴天,皇上却让裴寂亲自审理此案,你不觉得蹊跷?” “你的意思是父皇想杀刘文静?”世民一脸震惊地看着子轩,“现在天下未定,父皇为何要杀功臣?” 子轩道:“这件事不是杀功臣,而是刘文静挑战了皇权,触动了皇上的底线。他口口声声说是对裴寂不满,在皇上听来却是在指责皇上赏罚不公。若是被告了之后,他能诚惶诚恐地矢口否认一切倒也罢了,却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对裴寂的官职高有怨言,这是对皇权明目张胆地篾视。皇上如何能再容他?” “可是也不能因此杀了他呀!还是以谋反之罪。”世民急道,“不行,我还是得跟父皇说说,我不相信父皇会如此绝情。” 子轩拉住他苦苦相劝:“二殿下,你不能去呀!你若去了,皇上会觉得你跟刘文静结党营私,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刘文静,还会徒增皇上对你的猜忌!” 世民怆然道:“刘世叔是晋阳起兵的首谋,对大唐忠心耿耿,我若为了自保而不相救,还是人吗?” 世民甩开子轩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子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难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他的选择吗?还是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刘文静从晋阳起兵前就与世民惺惺相惜,这份感情世民割舍不了,子轩怎会不明白。刘文静文韬武略,却不能活到贞观年间与世民一起开创贞观盛世,子轩又怎能不痛惜?只可惜刘文静锋芒露得太早、太过,让李渊痛下杀手,而世民注定救不了他! 果然如史书所记,武德二年九月初六,刘文静以谋反罪被斩首。 这天晚上,子轩刚刚睡下,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一开门,只见是秋实,她满脸担忧地说:“子轩,你快去看看吧,二殿下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李进守在门外已经两个时辰了,敲门他也不理,不会出什么事吧?” 子轩听了忙披上衣服向紫宸殿赶了过去。“二殿下!二殿下,开门啊!”子轩拍着门喊了半天,无人应声,深呼了一口气对李进说:“哥,把门踹开。” “啊?这……二殿下若是怪罪……”李进不无担心。 “他怪罪就让他怪罪我好了!”子轩坚定地说。 “好。”李进运足了力气,一脚将门踹开。只见世民手里拿着一壶酒坐在地上,已经醉了。三人从未见过世民如此失态,他好像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不由得吃了一惊。 子轩走进门,对李进、秋实说:“这里有我,你们回去吧,今晚的事别对任何人说。” 子轩关上门,轻轻地走近世民,在他身边蹲下,轻声唤他:“二殿下,二殿下。” 世民睁开一双醉眼,对焦了半天,才露出一丝笑,抬起手指着她,“子轩,你来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我扶你起来。”子轩伸手扶他,却拉不动他,还被他带着摔倒在地,索性也不起来了,与他并排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世民慢慢地开口:“你说得对,是父皇想杀刘世叔。” “那天你进宫去替他说了情,你已经尽力了。”子轩安慰道。 “我说了,我全都说了。”世民喝多了,舌头有点大,却难掩他的悲痛,“我说刘世叔是晋阳起兵的首谋,立了那么多战功,不服裴寂也在情理之中,但却绝对没有谋反……谋反?他谋什么反?突厥人疯了才会跟刘文静这个手无一兵一卒的大唐臣子合作!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子轩掏出手帕替他擦嘴边流下的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对!”世民用手狠狠地拍着地面,“父皇说刘文静谋反证据确凿,让我别再说了,还说让我好自为之。”世民双眼通红地看着子轩,那双眼中盛满痛彻心扉的悲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让我好自为之,子轩。他让我好自为之!他何止是要杀刘文静?他是要杀鸡给猴看!而我就是那个猴……”世民说着大笑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他接着说,“子轩!我是他的儿子,他就这么不相信我?他还是我原来的那个父亲吗?” “他是皇帝,在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你不再仅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臣子。”子轩疼惜地将世民的头搂在怀里。父子之间由于皇权有了隔阂,世民心痛,她也跟着心痛。只因为李唐才刚刚建立,世民还没有深切地意识到皇权之下,亲情会淡薄到何种程度……难道,玄武门之变的种子在这一刻已经种下? ☆、第六十六章太原,全线告急! “皇帝?高处不胜寒?若我是皇帝必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世民迷迷糊湖地说,然后在子轩怀里睡着了。 子轩咬了咬嘴唇,将已涌出的泪水擦掉,轻轻地将脸贴到他头上,“睡吧,睡一觉就都好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好皇帝,可你要知道,你是‘千古一帝’啊!古今中外哪有几个皇帝能与你相提并论?”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菱花窗格照到世民脸上,他觉得头痛得很,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睡在子轩怀里。对了,子轩昨晚来陪他,还说了好多话,前边的还记得,后来睡着了,也不知她都说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劝自己想开吧? 世民看着她那清秀的小圆脸上多了些倦容,这傻丫头,竟然这样抱着自己睡了一夜,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却不料弄醒了她。 子轩睁眼看了看他,露出一丝甜笑,两个小酒窝如同花儿一般在腮边绽放,“你醒了?快起来梳洗吧,我让李进去熬醒酒汤,今儿是早朝的日子,可别误了。” 世民反手搂住她,“这样的温柔乡我怎么舍得离开?不如称病不去了。” 子轩知道他还是因为刘文静的事心里别扭,不想去,便轻轻地打着他伸过来的手,“别闹了,你若不去,皇上会认为你在闹情绪。” “他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我出生入死地打仗,他还百般猜忌,我索性什么也不干了,在家做个富贵王爷。”世民嘟囔着。 子轩推开他,正色道:“现在的秦王府可是网罗了一大批的谋臣、武将。他们可都仰仗着你,你想做个富贵闲人,他们可同意?再说,你这样自暴自弃只能让皇上抛弃你,你若不想如此,就只能立功、立功、再立功,让皇上觉得大唐没你不行。这样也自然会保全自己。” 世民是个聪明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心情不好,在子轩这儿发泄一下罢了。于是他无赖地说:“那你帮我梳头。” 子轩故意板起脸来,“在外面行军打仗时也就算了,这在府里一大堆丫鬟、婆子的,干吗还使唤我?” 世民道:“绾发结同心。我没的跟那些丫鬟、婆子结什么同心?” 子轩气道:“那你该让你那些妃子给你梳。” 世民促狭地一笑,“你梳不梳?不梳我就不起来了。” 子轩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梳还不成吗?赶快起来吧。我的祖宗。” 世民翻身起来,“还这么客气,你若非叫我祖宗。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子轩被他的厚脸皮彻底打败了,祖宗就祖宗吧。反正他比她大1400来岁,叫祖宗也不吃亏。 太极宫,早朝前。 李渊对裴寂:“刚得到的前方战报,朕派去支援元吉的李仲文和姜宝谊在雀鼠谷遇到了刘武周的大将尉迟敬德,大败被俘。” “啊?”裴寂吓了一跳,“听说那尉迟敬德武功盖世,很难对付,这可怎么办呢?” 李渊叹了一口气,“如今大唐能有把握打赢这一仗的恐怕只有世民了。” 裴寂道:“那就派秦王出战吧,他不是前些日子还自请去平刘武周吗?” 李渊气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朕刚杀了刘文静,哦,‘杀鸡儆猴’之后就让‘猴’出战,你觉得‘猴’能去吗?” 裴寂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让你出战。” “我?”李渊一句话说的裴寂心里拔凉拔凉的,心道:我哪会打仗哪?陛下您觉得我是那尉迟敬德的对手? “对,就是你。”李渊肯定道,“刘文静不是说你没有战功吗?朕给你个机会去立一功,这样不就堵住朝堂上一些人的嘴?也显得我大唐不只世民一个人能打仗。一会儿早朝,你就自请去平刘武周。” “是。”裴寂口不对心地答道,心里叫苦:陛下啊!你确定是给我个机会立功,而不是给我个机会送死? “子轩。”世民下朝后径直来寻子轩。 子轩转身嫣然一笑,“二殿下回来了。怎么样,早朝你没闹情绪吧?” “我闹什么情绪?现在闹情绪的恐怕是裴寂。”世民俊逸的眉峰一扬。 “此话怎讲?” 世民笑道:“今日早朝前,父皇得到战报,说去支援元吉的李仲文和姜宝谊被尉迟敬德所俘。早朝时,裴寂就自请带兵去平刘武周,而他脸上却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胆战心惊’。可见是父王想派他去。” 子轩点头道:“皇上此刻是不好意思派你去。” “也是想让裴寂立战功。”世民补充道。 “只可惜裴寂这一仗必定会打输,到时候还是得派你去。”子轩道。 “以他那两把刷子,输是必然的。他输了倒无所谓,只是大唐的一些将士要因为他的愚蠢而送死,大唐还会失去最好的反攻机会,这个裴寂着实可恨!”世民的声音冰冷彻骨。 子轩拉过他的手劝他:“他怎么可恨,刘文静怎么冤枉,你记在心里就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清算这一切的。” 这一切怎么可能忘记?世民心内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大唐欠刘文静的要如数奉还;裴寂欠大唐的也要一并讨回。这件事世民一直记得,直到他登基称帝。贞观三年,唐太宗为刘文静平反,并把裴寂骂得体无完肤,且借故免除裴寂所有官职。 子轩怕他总想着这些事伤神,便说:“咱们一块儿去倚霞殿看看恪儿吧,那孩子都会叫娘了,指不定哪天就会叫父王了。” 世民一听到恪儿,脸上露出了笑容,“恪儿很像我。” “知道,打他出生那天起,你就说像你。也不晓得那么小的孩子你从哪儿看出来像你的?我看长得更像怀君。”子轩故意揶揄他。 世民骄傲地说:“谁说的,就是像我:长得像我,那聪明劲也像我,还有他出生那天,我一抱他就不哭了,跟我亲得很!” “所以你那么喜欢他,连带着对怀君也好了起来?”子轩问。 世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是在妒嫉吗?” 子轩甩开他的手,撅着嘴说:“跟你说恪儿,你又这么没正经的。走吧,去看恪儿了。” 裴寂很快率大军赶到介休,于度索原驻扎。毫无战争经验只会勾心斗角的裴寂很快被尉迟敬德切断了水源,裴寂只好下令拨营,欲重选驻扎之地。可尉迟敬德哪里会给他机会,趁裴寂大军刚动,便率兵冲上来猛烈地攻击,唐军顿时崩溃,或死或逃,几乎全军覆灭。裴寂哪里还能立什么战功,哭爹喊娘地一溜烟儿跑回长安了。 裴寂这一败更是助长了刘武周的气焰,此前,刘武周就已先后攻陷了石州、平遥、介休等地。而裴寂这一败,李唐在晋阳以南、晋州以北的城池全部沦陷。而雪上加霜的是窦建德率军攻打黎阳,李世勣寡不敌众,与魏徵一起被俘虏。 裴寂耷拉着脑袋回到长安,李渊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鼻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把他扔到监狱蹲几天,又觉得裴寂不在身边甚为无趣,于是又把他放了出来。 晋阳。 李元吉还在喝酒,子仪抢过酒壶道:“元吉,别喝了。听说那刘武周打过来了,你还不想想如何应战,难道置我们一家人性命于不顾?” 无吉搂过子仪,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怕什么?晋阳城高池坚,再说父皇还会派人来的。” 子仪搂着他的脖子说:“先前派的那几拨都给尉迟敬德打败了,要是皇上派的人还没来,刘武周先来了,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子仪话声未落,已有大将刘德威来报:刘武周已向晋阳杀来,而此时的晋阳四周早已被刘武周拿下,晋阳已成了一座孤城。 无吉眼睛一转,那张偏着的脸笑道:“刘将军不必紧张,你且去率一些老弱守城,明日本王亲率锐骑破贼。” 刘德威领命下去,子仪上前问道:“元吉,你可有把握打得赢?” 元吉手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兵法有云:无出虚实。我这是在制造假像,你赶紧去令下人收拾收拾,把值钱的都带上,咱们趁夜往长安赶,这晋阳就让刘将军守吧。我是皇子,若我亲自出战有个闪失,父皇还不心疼死?再说,我也不忍心让你当寡妇啊!”元吉说着抬起子仪的下巴亲了她一下。 子仪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元吉的意思,合着他这兵法是算计自己人的!让手下去守城,自己先跑路,有这样的主帅吗?可是他说去长安,子仪眼睛一亮,管他是胜是败呢,只要去长安就能见到世民了! 当元吉一手珠宝、一手妻妾,满脸无所谓地出现在李渊面前时,李渊气得浑身发抖。他走下御座来到元吉面前,一巴掌将元吉打翻在地,“你个畜牲!一仗没打就把晋阳拱手让给了刘武周,你还有脸来见朕?” ☆、第六十七章姐妹相见 元吉委屈地捂着脸,“父皇,儿臣怕驻守晋阳的士兵被刘武周歼灭,所以就把他们全带回长安了。儿臣为了保住大唐的兵力,才这么做的。” “你还敢狡辩?”李渊上去又是一脚,还想再打却被建成抱住。 建成道:“父皇,元吉还小,您再打他如何受得住?” 裴寂也在一旁劝道:“是啊,皇上。您消消气,齐王若有个闪失,心疼的还不是陛下您?” 李渊凤目满是心痛,“如今刘武周几乎占了整个太原,下一步还不打到关中来?” “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厥为何突然弃我大唐,转而全面支持刘武周呢?”建成不解地说。 裴寂小眼睛一转,“皇上,这件事不会与杀了刘文静有关吧?” “刘文静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李渊道,“朕现在在想如何才能派世民出征。” 裴寂说:“陛下,不如趁给齐王接风洗尘召秦王来,秦王素来自认天下无敌,若知情势如此,也许会自请去灭刘武周。” 李渊叹了口气,“姑且一试吧。”又冲元吉怒道:“朕还得给你接风洗尘!” 元吉吓得缩到建成身后。 秦王府,漪澜殿。 世民看着子轩欲言又止。 子轩实在看不下去了,“到底什么事啊?让咱们一贯行事果决的秦王殿下这么为难?” 世民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元吉来长安了。” “所以呢?”子轩不解地问。 世民道:“父皇要在宫里给他接风洗尘,我想带你去。” 子轩侧着头看他,“进宫?皇家家宴,这种时候王妃陪你去不就好了。干吗要我去?” 世民深吸一口气,“我自有让你去的道理。” “好吧。”子轩相信他。 世民又道:“子轩,如果我做了什么你意想不到的事,请你相信那是我无可奈何的选择。” “你今天很奇怪,到底什么事啊?”子轩被他说得心里没有底。 世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子轩随着世民、无垢走进灯火通明的太极宫两仪殿,对李渊行了跪拜大礼后,入席。只听坐在御座上的李渊问:“元吉还没来吗?” 早有宦官答道:“皇上。齐王殿下已到了朱明门了。很快就来了。” 李渊点头,子轩看了一眼对面的建成,他的眼里满是惊讶。好似没有料到世民会带子轩来。他看了一眼世民,世民却面无表情。建成的神情中透着焦虑和担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以子轩的身份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建成也不应是这副表情。子轩觉得他们兄弟俩今天都很奇怪,他们像是在怕什么事的发生…… 子轩正想着。宦官尖细的声间响起:“齐王、齐王妃到!” 子轩又见到了元吉那张丑陋的歪脸,后面却跟着一个女人,她正跟着元吉低着头给李渊行礼,她就是齐王妃。没听说齐王什么时候娶的妻呀! 只见那女人樱色的抹胸,细腰束着桃红色罗裙,针绣蝶舞桃花飞。墨发轻绾如云若雾,随云髻左边压着半弯镂雕莲花纹白玉梳。右边斜挑一支凤凰奔月簪。那女人一抬眼,子轩登时惊呆了,那桃花般米分嫩的肌肤、深陷的眼窝、棕色的眸子不是子仪是谁? “姐姐!”子轩顾不得礼仪,离开座席,奔到子仪面前。 子仪红着眼眶拉着她的双手,“子轩,终于见到你了!” 子轩不可置信地看着子仪,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不是在黎阳跟李世勣在一起吗?怎么成了齐王妃? 子仪转过头,满眼企盼地看着李世民,轻声唤了声“世民。”那声音就像是三月里的雨丝,柔软着人的心。 不料世民却平静地站起来还礼,“四弟妹,你该叫我二哥。” “你说什么?!”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子仪那张绝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眉间透着凄楚,眼中闪烁着惊诧、悲痛和彷徨无助;子轩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世民,想从他嘴里得知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嗯哼!”皇帝李渊给了个动静,所有人都收拾了心情,等着皇上发话,只听李渊说:“你们姐妹俩也许久没见面了,东边的万春殿此时无人,你们可以去那里叙叙旧。” “是。”子轩恭敬地答道,如此甚好,她正有好多事要问姐姐,于是拉着怔怔的子仪跟着宦官去了万春殿。 一进万春殿,子仪浑身颤抖地问:“子轩,世民叫我什么?四弟妹?他知道元吉强娶了我……” 子轩一把捂住她的嘴,“姐姐,你冷静点,先等一下再说。” 说完子轩大步过去,将万春殿的窗子一扇一扇全部打开。 子仪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防止有人偷听,这招还是跟《红楼梦》学的。”子轩拍拍手,“好了,这下全打开了,外边不会有人了。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听秦琼和程咬金说你跟李世勣在一起,你怎么会成了齐王妃?” 子仪把所有的经历一一告诉子轩,一边说一边低泣,那声音凄惨而哀绝。子轩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哭着搂住子仪,“姐姐,都怪我!要不是我张罗去唐昭陵,我们就不会到古代来,你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了。都是我不好……” 子仪泪眼婆婆地看着子轩,“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在晋阳天天盼着能来长安,想着见到你、见到世民,你们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可是,你听见没有,刚才世民他叫我四弟妹!他……他知道我在晋阳?他不想救我?” 子轩道:“他半个字也没跟我提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丢时,他派了好多人去找你,他若知道你在晋阳,怎么会不救你?可他刚才见到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轩,你会帮我的,是吗?”子仪哆嗦着拉着子轩的手,她无助的眼神,像是凌迟的刀子割在子轩心上。 “我当然会!”子轩紧紧握住子仪的手,“你是我姐姐,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得先问问李世民他在想什么!” 两仪殿里,父子、兄弟席间边吃边谈。李渊说起太原的局势,世民并不怎么搭话,一则,是因为世民惦记着子轩,看着子轩刚才的眼神应该是在怨他吧;二则,世民心中也有气,裴寂打了败仗,李渊并没有治裴寂的罪,只是象征性地关了几天,父皇还真不是一般地偏向裴寂,这会子没人可派了才想起他来,他偏不主动请缨。 李渊见说了半天世民没反应,不绕圈子了,直接问道:“世民,你觉得太原这一仗,咱们要怎么跟刘武周打?” 世民恭敬地说:“儿臣以为,领兵打仗最重要的是要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样将士们才能心悦诚服,作战才能无往不胜。” 李渊一听,好小子,你这是在跟我打太极呀,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处理裴寂,然后才能派你出征啊! 李渊目的没有达到,面色极为难看,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匆匆散了…… 世民去寻子轩,宦官说她已经先走了,便带着无垢急忙回府。 元吉见到子仪阴阳怪气地问:“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怎么这样伤心?见到了老情人不该高兴才对?” 子仪笑着挽过他的胳膊,“看你说的。我是好久没见妹妹了,才这样的,难道还会因为他?你没见我叫一声‘世民’,他都不敢应,真是孬种一个!真不敢相信我以前怎么会瞎了眼看中他?” 子仪现在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何况子轩刚才也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先稳住元吉,等着子轩去想办法救她。 世民轻轻地推开漪澜殿的门,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见子轩正蜷在榻上。 “子轩,怎么不点灯?”世民拿过火折子点起灯,屋里一片温暖柔和的光,可子轩的脸却冷若冰霜。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子轩死死盯着他,眼中却射出犀利的光芒。 她还是怨他了,该来的总是会来,世民苦笑道:“是。” “那你为何不救她?还骗我说她在黎阳?”子轩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 世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见的晦涩,“因为我救不了她,你也救不了她。让你知道,只能令你伤心。” “现在我就不伤心了吗?我能永远不知道吗?她是我姐姐啊,我能眼看着她受苦吗?”哀伤蔓延在子轩的眉梢眼角,浓郁不化,她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大吼,“李世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为什么救不了她?” 世民握住子轩的双肩,他英俊的脸由于痛苦而扭曲起来,“子轩!元吉设计瞒天过海强娶了子仪,等我知道时为时已晚。父皇为了天家颜面,不欲张扬此事,他为了安抚我送了杨怀君和韦珪给我。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子轩狠狠地推开他,对他咆哮道:“你就不会对皇上说你爱她,非娶她不可吗?” ☆、第六十八章住进东宫 世民英气的眉皱得死紧,“子轩,我能那样做吗?这一路走来,你帮了我不少忙,你帮我打胜仗立功,你立荐房玄龄帮秦王府网罗人才,你怕我得罪父皇不让我去救刘文静……我以为你了解我的志向,我们心照不宣。如果我跟父皇说非娶子仪不可,不就一切前功尽弃了吗?” “我们是心照不宣,我是帮你做了很多,但我没说为了你的前程可以牺牲我姐姐呀!”子轩抹了一把眼泪,“你若不是真的爱她,为什么当初要招惹她?” 世民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可惜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若知道子仪会因为我遭受这么大的痛苦,当初必不会招惹她。” 子轩含着泪点点头,绝望地说:“你说的对,你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是我有!我明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为了那个志向,你什么都能牺牲!当初我就应该死也不让她跟你在一起,哪怕她恨我一辈子!” 子轩头也不回地踏出漪澜殿。 世民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喃喃自语:“子轩,我不是为了那个志向什么都能牺牲……我知道我是不够爱子仪……” 子轩哭着奔出秦王府,竟在府门撞上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一抬头只见一双温柔的凤目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子轩……”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正是建成,建成道:“今晚你见到了姐姐……我怕你跟世民吵架,很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 “别提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子轩愤愤道,“我真是……我姐姐真是瞎了眼睛才会爱上他!” 建成道:“你果然跟世民吵架了。唉。我就怕是这样,你一个人跑出去,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我……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反正秦王府是呆不下去了。”这个问题子轩还没想过,只是一赌气就跑了出来。现在才发现诺大的长安城,她除了秦王府竟无处可去,不觉得悲从中来。 “子轩,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流落街头吧。你还有我啊!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你不是说我总是救你的命吗,那你遇到困难怎么不想着来找我呢?”建成的声音温软如春风,拂过子轩的心尖。 子轩酸涩冲鼻。又哭了起来,“你真的能帮我吗?我想救我姐姐,她不爱李元吉,我得救她出来。” 建成心疼地替她擦掉眼泪。“我知道,别哭了。我想办法就是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东宫吧。” 子轩点了点头,现在世民不想救姐姐,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建成了。他毕竟是太子,也许会有办法。 子轩随建成去了东宫,建成将她安排在承恩殿居住。子轩拉着建成的袖子问他:“你果真有办法救我姐姐?” 建成抚着她的头。“这件事让我去想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劝说父皇让他老人家改变注意。你且先休息。自己的身体不能垮了,要不如何能救你姐姐?” “嗯。”子轩应道,这时候她只能相信建成了,“那我可以见我姐姐吗?” 建成道:“这个倒容易,元吉跟我还是挺亲的。明天我就带你去,你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子轩就随建成来到了齐王府,元吉正在指挥人搬家,一看建成来了,欢喜地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建成笑着拍拍他的肩,“这座齐王府是大哥亲自帮你设计的,只等你来长安,你可喜欢?” 元吉雀跃道:“喜欢极了!这么大的院子,还有漂亮的花园,谢谢大哥!” 建成道:“我们兄弟俩也许久没见了,走,陪大哥去喝两杯。” “好啊。”元吉吩咐下人道:“备酒!” 建成看了眼子轩,对元吉说:“四弟妹在哪儿呢?子轩想见见她姐姐。” “哦,她如今住在惊鸿殿,你去找她吧。”元吉对子轩说完,与建成一处吃酒去了。 子轩由下人带领来到惊鸿殿,这座宫殿是第二重院落的主殿,气势恢弘,精美奢华,看来李元吉倒是真宠子仪。 早有一个小丫鬟迎了出来,“是子轩小姐吧,王妃听说您来了,特意让奴婢来接您。” 子轩笑着一点头,跟着那小丫鬟进了殿门。子仪一见她,便上前拉过她的手,“子轩,你来了,事情怎么样?” 子轩斜眼看了一下那小丫鬟,子仪心领神会,“娇兰,你先下去吧,我们姐妹说说话。” “是。”小丫鬟告退。 子轩笑道:“姐姐,这小丫鬟的名字是你起的吧?‘娇兰’,怎么不叫‘雅诗兰黛’?” 子仪也笑了起来,“我也想叫她‘雅诗兰黛’,只是和这个时代不太搭。” 子轩慢慢收敛了笑容,“姐姐,我问过李世民了。” 子仪脸也沉了下来,“他怎么说?” 子轩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元吉强娶你之后,他才得到消息。皇上不想张扬此事,以损皇家颜面,而他……不想得罪他父皇。” “所以他就不要我了?也不管李元吉那个禽兽如何遭踏我!”一颗珍珠从子仪眼里渗出,“那以前的恩爱他全部都忘了?他怎么这么狠心?” 子轩双眼噙满泪花,抱住子仪,“姐姐,忘了他吧!他是个浑蛋!你还有我!” “可是你有什么法子救我呀?难道我要一辈子跟李元吉那个畜牲生活在一起?李世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那么爱他……”子仪本满心盼着来长安,世民会救她,没想到他已对她弃之如敝履。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是那么爱他,他却不要她了。子仪的心如钝刀狠狠割锯,泪水滴在子轩的衣服上,溅开,如同被世民的无情狠狠碾碎的一颗心。 子轩何尝不对李世民失望透顶?他竟可以为了他的前程,牺牲姐姐。姐妹俩抱头痛哭,子轩抽泣着说:“姐姐,如今我也和他闹翻了,再也不回秦王府。姐姐你不要灰心,我找到了太子殿下,他说他会去劝说皇上,帮我救你。” 子仪抹了一把眼泪,“李建成?我跟他并无交情,他怎么肯救我?” 子轩低头,一抹红晕飞上小圆脸,“他……他喜欢我。” “那,你也喜欢他吗?”子仪问道。 子轩摇头道:“姐姐,我不能在这里嫁人,我不想再多一层改变历史的可能。你知道吗?我们来到古代之后,历史已经好几次错位了,为了将它拉回原来的轨迹,我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我现在只想救你出去,等时机到了,我们就回现代去。” 子仪盯盯地看着她,“你是说历史因为我们的到来发生了改变?那也就是说李世民不一定能当上皇帝了?” 子轩不可置信地看着姐姐,“姐姐,你想干什么?你忘了他吧,我们本就应该是历史的旁观者,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我们一起回现代去。” 子仪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当然想跟你回现代去,那我们就等李建成的好消息。” 这天晚上,建成正与子轩商量明天进宫去劝说李渊,李忠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子殿下,不好了!秦王殿下来了,他说要接子轩姑娘回去,我看着面色不善。” 建成面色一沉,“他现在在哪里?” 李忠道:“在显德殿坐着呢。” 子轩看了眼建成,“我去跟他说。” 建成按下子轩,“不必,我去就行了,你别再惹气生了。” 建成刚踏入显德殿,世民就起身恭敬地施礼,面上却无表情,“大哥,我来接子轩回去。” 建成亦收起往日的温和,“可子轩不想回去。” “大哥,子轩跟我生气,在使小性子,在此已打扰了大哥一日,怎可再给大哥添麻烦?”世民缓缓却坚定地说。 建成笑道:“不麻烦,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一直都住在秦王府,怎可说走就走?”世民急道。 建成却仍然不愠不火,一双凤目紧盯着世民,“她也没什么理由一直住在秦王府,以前你说是她的姐夫,如今已然不是。她又不是秦王府的妃子,为何一定要住在秦王府?” “可她也不是东宫的妃子!”世民一双鹰目回瞪着建成。 建成冷冷地说:“所以,她想住哪儿,随她的心思。” “那我也要亲自听她说!”世民咬着牙说完就要向里面走去。 建成伸出胳膊一挡,“怎么?二弟要硬闯东宫吗?” 世民侧过头,兄弟俩对视的眼神利如飞刀,空气中立刻充满火药味。这时,一个冷冽的女声响起:“他要听,我就亲自跟他说。” “子轩!”兄弟俩异口同声。 “秦王要听我说什么?”子轩看着世民的眼里透着一丝冰冷,“我不想跟你回去,我要住在东宫。你可满意了?” 世民眼里的阴霾渐逝,转为担心和关怀,“子轩,别使小性子,你明知道大哥对你……” ☆、第六十九章情真义重 “他对我怎样?”子轩面色阴沉,语带轻嘲,“你又对我怎样?跟你回去,说不定哪天你为了前程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秦王以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办不到吗?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子轩转身走了,建成紧跟其后,说道:“李忠,送客!” 世民如石化了般怔怔地站着,李忠上前道:“秦王殿下,要不然您先回去?” “我自己会走!”世民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东宫。 次日,太极宫立政殿。 建成来拜见李渊,李渊命人给太子看座。 “建成啊,今日见你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事,跟父皇说说。”李渊和蔼地说。 建成听完,“扑通”一声跪下了,“父皇,儿臣正有一事相求。” 李渊忙扶起建成,“建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 建成乞求地看着李渊,道:“父皇,儿臣请您把杨子仪还给世民。” 李渊一脸诧异,“你这是什么话?子仪已经是齐王妃,如何还给世民?” “父皇,当初元吉强娶子仪本就已错了,我们纵容了元吉,世民心中有气;杀了刘文静,世民心中也有气。故而现在整个太原都丢了,他也不想领兵出战。现在父皇不如把子仪还给世民以安抚他的心,这样太原就有救了。而且,元吉将太原拱手让给刘武周,本就该罚,父皇不如趁此将子仪还给世民,想来元吉也说不出话来。”建成苦苦相求。 “建成。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除了这些,我们大唐还得要脸啊!这哥哥抢了弟媳妇,传出去我们李家在天下人面前还有脸吗?”李渊眉宇间拧出个川字,痛苦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脸,“再说,为父有一事不明白。这件事本是世民和元吉的。世民都没说什么,建成你为何来求朕?” 建成目光闪躲,颊上飞过两片红云。“是……是子轩与世民因此事闹翻了,她已经住进了东宫,她求我救救她姐姐……父皇,子轩为大唐也没少出力。请父皇成全她的姐妹之情吧。” “建成,你不是喜欢上了杨子轩吧?”李渊抓住建成的双臂。父子俩两对凤目一相对,李渊恍然大悟。 建成吞吞吐吐地说:“儿臣……儿臣是喜欢子轩……” “建成,你好糊涂啊!”李渊一手捂着前额,坐到御座上。“你身为大哥,将杨子轩留在东宫,世民会恨你;你让朕把子仪还给世民。元吉也会恨你。你不好好当你的太子,就因为个杨子轩来趟这浑水?” “父皇……” 建成还欲再说。李渊摆摆手,“你别说了,朕头疼得很,你先下去吧。” 建成无精打采地回到东宫,还没想好如何跟子轩说,就先回了天光殿。郑观音见了忙问:“建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建成疲倦地说:“子轩求我的事,我跟父皇说了,父皇没答应。” “我就说父皇不会答应的,你偏要去。”郑观音帮建成按头,又按肩,“这事儿你也尽力了,昨儿世民来闹,今儿父皇定是也生你的气了,你这是何苦呢?” 建成叹了口气,“可是我如何跟子轩交待?” “这有什么的,木已成舟的事任是神仙也改不了,她还想怎么着啊?气一时也就算了,明儿把她送回秦王府,世民也定会好好劝她的。”郑观音道。 “观音,”建成拉过郑观音,目光中带着企盼,恳切地说:“我不想把子轩送回秦王府,我喜欢她。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有别的女人,我一直也都依着你。可是子轩我是真的很喜欢,我只纳她一个,以后绝没有其他的,你就成全我这一次行吗?我保证以后还会敬你、爱你,不会动摇你太子妃和未来皇后的位置,成吗?” 饶是早就知道建成的心思,却没料到建成会因为子轩如此低三下四地求她,郑观音心里一震,面上却还带着贯常的假笑,“瞧你说的,你若真如此喜欢就纳了吧,我自会待她如亲妹妹一样。” 建成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谢谢你,观音。” “可她让你办的事,你没办成,她会同意嫁你?”郑观音道。 建成温润地笑着,“我明天再去求求父皇,也许他老人家就答应了呢。” “你还要去啊?”郑观音瞪大了一对三角眼。 “是啊,子轩难得求我一次,怎样说我也要尽全力呀!”建成自顾自地沉浸在郑观音同意他纳子轩的幸福中,完全没注意到郑观音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建成理了理衣服,向承恩殿走去。 刚一进门,子轩便冲上来问:“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建成扶着她坐下,“你先别急,这事哪有那么容易?父皇虽没有同意,但也认为我说的有一定道理,没有一口回绝。他老人家今日头疼,我明日再去求他就是。” 子轩不好意思地说:“我让你为难了,都是我们姐妹给你添了麻烦。” “我愿意……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因此不当这个太子,我也愿意。子轩,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建成一双漂亮的凤目,瞳仁如纯墨浓得化不开,目光绞着子轩许久许久,久到仿佛是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当清晨的阳光洒遍大地,建成已再度进宫。 李渊气道:“你怎么又来了?朕不是告诉你不要掺和这件事吗?” 建成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请命去打刘武周,收复太原,以解父皇燃眉之急。所以也请父皇把子仪还给世民吧。” “你……”李渊气得指着建成的手指直哆嗦,“你是太子,是储君,哪有太子冒险去战场的?” 建成边磕头边说:“父皇若答应了儿臣这件事,儿臣宁可不做这个太子。” “你这个不屑子!”李渊一把将建成从地上拎起,两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你为了一个女人竟如此意气用事?你是我李渊的长子,这个太子是你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的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后吗?你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吗?你让父皇怎么放心把大唐江山交给你啊!你去给朕到太极门跪着,不到三个时辰不准起来!” 李渊看着建成落寞的背影,依然怒气冲天,着宦官急召裴寂入宫。 李渊将事情的经过说与裴寂,叹道:“裴寂,你看看朕养的这三个好儿子,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裴寂道:“陛下,那您是想如何处理这件事啊?” “朕要知道如何处理就不召你来了!”李渊斜了裴寂一眼,“自然是不能顺着建成,还是派世民出征方是上策。只是看世民那意思,若是朕硬要派他出征,他便会要朕处罚你给刘文静报仇。” 裴寂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陛下,既然请将不成,不如激将。” “哦?如何激将?” …… 秦王府,中书侍郎唐俭亲自给世民送来了李渊的手敕,上书:“贼势如此,难与争锋,不如暂时放弃河东,坚守关中。” 世民看过手敕,看着唐俭说:“父皇要放弃太原?” “正是。”唐俭答道。 世民冷笑道:“既然父皇决意要放弃太原,为何不下诏书,而单送了手敕给我?” 唐俭躬身一礼,“殿下是聪明人。” 世民对唐俭说:“你先回去吧,本王自有主张。” 唐俭走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从屏风后走出,世民将手敕递给三人。 长孙无忌用手摸着自己的鹰勾鼻子,哼道:“这明显是陛下的激将法。” 世民背手看向窗外,“我如何不知?” 房玄龄道:“难道殿下不准备请战?” 世民双手攥拳,攥得骨节卡卡作响,“刘文静死了,可裴寂还活着!” 杜如晦忙劝道:“殿下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殿下若不配合皇上演这出戏,必遭皇上所弃,别说替刘文静报仇了,就是自保亦难啊!” “是啊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房玄龄附合道。 长孙无忌也将手放在世民肩上,“去请战吧,世民。你不止有一个刘文静,秦王府上下的性命都系于你一人身上。” 世民想起子轩也曾劝他只有立功才不会被父皇所弃,终于松开双拳,改变了主意,“好,那我现在就进宫。” 李渊见世民这么快就来到自己面前非常满意。 世民道:“父皇,太原乃我大唐龙兴之地,况河东殷实,京邑所资。这些地方怎能轻言放弃?儿臣愿领三万精兵去讨伐刘武周,恢复汾晋之地!” 李渊走下御榻,亲自扶世民起来,满脸疼爱的表情,“世民啊,父皇也不想放弃太原,可那刘武周手下的大将尉迟敬德厉害得很,为父怕你有个闪失……那让父皇可如何是好?” 世民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不但要打败刘武周,还要生擒那尉迟敬德!” ☆、第七十章何处栖身 李渊道:“我儿真有这样的把握?” “有。”世民坚定地说。 李渊拍了拍世民的双肩,“好,好,父皇就准你出战,明日父皇亲自到长春宫给你饯行!” 世民道:“父皇,事不宜迟,再晚些刘武周就在太原站稳脚跟了。儿臣今晚就起程,父皇不必相送,只管在长安等着儿臣凯旋就是了!” “好,就依我儿。” 世民与李渊父子关系的第一次危机,随着世民的主动请战而化解,但情感上的裂痕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 世民阔步向宫外走,却在接近玄武门的相思殿旁被一人拦住。 “子仪!你怎么在这儿?”世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她。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我如今是齐王妃,自然要进宫给各位娘娘请安哪!对了,秦王殿下怎么又叫我子仪,不是该叫四弟妹吗?”子仪对世民嫣然淡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那双妙目却冷若万年冰霜,说着一只手搭上了世民的肩。 世民侧身一躲,“四弟妹请自重。” “自重?”子仪面色顿时凄厉惨白,眼神幽冷似鬼,“当初在山洞,我委身于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自重?” 世民急忙小声道:“子仪,小声点,宫里人多嘴杂。” “怎么?你怕别人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呀?”子仪冷笑道。 世民道:“子仪呀,别在皇宫里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好处?我如今都混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有什么好处?”子仪故意大嗓门儿喊道。 世民摇头道:“子仪,我以前很喜欢你天真烂漫、没有心机。现在却多希望你能有点心机,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好好想一想?我和元吉同为亲王,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娶了你,父皇都已经默认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凡我还能有点办法,我能不救你吗?” “那你就不管我了?任我自生自灭?你那弟弟是个禽兽你不知道吗?”子仪步步紧逼,世民一步步后退。“我身陷瓦岗的时候经历过多少艰险?为了回晋阳找你我吃了多少苦?你就这样对我?你的心给狗吃了?”子仪气愤之极。用力一推世民,世民一晃,腰间的香囊掉了下来。正要去捡,却被子仪抢了先。 子仪捡起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那上面绣的竟是丘比特之箭!子仪丢了魂般地问世民:“这个香囊是子轩绣给你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世民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失魂落魄。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我就只有子轩认识这个图案!”子仪感觉前胸好像被人挖了个大洞,她的心被掏出来。扔进冰凉冰凉的海水里,任由滔天巨浪呼啸着卷走。她紧紧的咬住下唇,直到咬出血来,混着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的滑了下来。滴到皇宫平滑的地面上,溅开一朵一朵的血花儿。 世民看得心惊,“怎么了?这图案有什么不妥吗?” “哈哈哈……”子仪突然大笑。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救我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子仪把那香囊狠狠扔到世民脸上。头也不回地跑出皇宫…… 子轩一夜也没睡,翻来覆去地想着建成昨晚说的话,直到日上三杆还没有起来。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错了,一心急着救姐姐出来,便只身来到了东宫,这会不会让建成有所错觉?建成完美得无可挑剔,又真心对她,甚至说什么连太子都可以不当,可她终究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但她却利用建成对她的真心,让他帮她救姐姐!这对建成是不是很不公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正在这时,小丫鬟来报太子妃要来看她,子轩匆匆地起床梳洗。 郑观音出了天光殿,向子轩住的承恩殿走来,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说:“子轩妹妹,这东宫住的可习惯?下人有什么怠慢的尽管跟我说,我定狠狠整治她们。” 子轩忙上前见礼,“太子妃说的哪里话,一切都很好,多谢太子妃来看我。” 郑观音忙拉着她坐下说话,“唉!你姐姐的事,我跟建成都很同情。当初在晋阳,我就在想,听说你姐姐是世民的人啊,怎么就嫁了元吉?都是元吉那个浑小子,惹出这么多祸来!不过你放心,建成又进宫去求父皇了,哪怕是父皇昨天才怪罪了他,他也是要帮你的。” “皇上昨天怪罪他了?”子轩吃惊地问。 郑观音也吃惊地睁大了三角眼,“你不知道啊?哎呀!你看,我这多嘴了不是。”说着象征性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不过你也要知道建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连我这个做太子正妃的都感动呢。他不惜为了你跟世民兄弟翻脸,又不惜为了你惹父皇生气,等你过了门可要好好待他。” 子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妃,你……” 郑观音一脸假笑,亲热地挽着子轩的胳膊,“你一定是担心人们都说我善妒,你说哪儿能呢?俗话说‘爱屋及乌’,建成喜欢的,我自然也就喜欢。其实都是些讹传罢了,建成以前那些小妾自己福薄命薄,你说干我什么事呢?我一见子轩妹妹就是个有福之人,定能长命百岁的哦?” “说的是,太子妃怎么会是善妒之人呢。”子轩不自然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世民得肺炎病重时跟她说不要嫁给建成,否则根本不能活着出东宫,顿时一身冷汗。 郑观音又说:“妹妹,我呢,还有一件事得问问你。” 子轩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太子妃请讲。” “按说这话我不该说……”郑观音支支唔唔。 子轩道:“没关系,有什么话,太子妃尽管说。” 郑观音显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是,你在秦王府住了那么久,又屡次跟随秦王上战场,听说你们还住在一个大帐内,你跟秦王有没有……” 子轩一听,腾的脸就红了,“我跟秦王什么事都没有!” 郑观音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妹妹的,只是世民正当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与如花似玉的妹妹独处,就不会……当然,你别误会,我也就是问问,没有就没有吧,就是建成张罗着要纳你了,太子殿下也得要脸面不是。” 子轩叹了口气,“太子妃,我明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就好,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郑观音满脸堆笑地出去了。 子轩心想:我有何不明白?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怕我不贞,又怪我伤了他们父子、兄弟的感情,说到底就是告诉我别打李建成的主意。看来这东宫也呆不下去了。 子轩刚迈出东宫的大门,李忠就跟了上来,“子轩小姐,你要离开东宫?” “没有,我就是呆的闷了,出去走走。”子轩说。 李忠道:“子轩小姐,你一个女孩儿家自己出去也不安全,不如让小的陪你吧……你若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没法跟太子殿下交待。” 子轩笑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不会走的,怎么说也得等太子殿下回来告诉我消息呀。” 李忠一边挠着头一边说:“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只是担心姑娘……” “好,那你就跟着吧。” 子轩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的大街上,她能去哪儿呢?秦王府是绝不回去,东宫也不是久留之地,又不能去找姐姐,那李元吉不用姐姐说她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史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呢!也不知道建成能不能救得了姐姐,就算救了,也要找个安身之处,要想回现代起码要等到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世,唐太宗才会开始建昭陵。就算是找到了安身之处,就真的能置身事外吗?建成的情又如何还呢?唉!真是伤脑筋…… 正想着,突然一匹马从身边掠过,转瞬间,子轩已被人拎到马上,正大叫着惊魂未定,只听李忠在后面喊:“秦王殿下,您这让小的如何跟太子殿下交待呀?” 世民勒住马,回身笑道:“你就跟大哥说,人我先带回去了。” 子轩一见是世民,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当街强抢民女啊?” “对。抢回去,好哪天为了前程把你卖了。”世民嘴角上扬。 子轩挣扎道:“你放开我,我没时间跟你闲扯。” “没时间?你在等大哥从宫里带来的消息吧?”世民问。 子轩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宫里出来,见父皇罚他跪在太极门呢。”世民面带着一丝讽笑,“你以为我救不了子仪,他就救得了?”世民双腿一夹马腹,昂头策马…… 晚上,建成带着李忠来到秦王府。 无垢迎了出来,“大哥来了,快请屋里坐。” 建成面带怒色,道:“不必了,我来接子轩的。” 无垢诧异地说:“子轩?子轩并不曾回来。” “二弟妹莫要再隐瞒了,李忠亲眼看见世民将她带走的。”建成沉着脸说。 ☆、第七十一章爱恨情仇 无垢道:“大哥,非是无垢有所隐瞒,而是子轩真的不曾回过秦王府,就连世民也没回来。世民只是让人回来收拾了行装,父皇派他去打刘武周,今夜就起程,他便直接走了。” “什么?”建成转身急勿勿地就走,李忠在后面道:“太子殿下,等等我。” 建成与李忠一直追到长安城门,守城的士兵说大军一个时辰前就已出了城,建成还要追,李忠劝道:“太子殿下,这可使不得,没有皇上的命令私自出城,皇上会怪罪的。” 建成犹如一头困兽,红着眼睛一拳打在了城墙上,“世民实在可恶!” “太子殿下您受伤了!”李忠看着鲜血顺着建成的手指一滴滴滑落下来…… 齐王府,惊鸿殿。 子仪哭得昏天黑地。娇兰劝着:“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宫里谁欺负了您?” 子仪并不答话,只顾着哭。 娇兰道:“王妃,您自从回来什么东西也不吃,只管哭,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的。” 子仪仍不说话。 娇兰又道:“王妃,快别哭了,四殿下今儿是约了人出去吃酒,若是见到您这样,还不知怎么想?您不是说子轩小姐也说一定要先稳住四殿下吗?” “别提杨子轩!”子仪突然喝道,“她不会救我!李世民也不会救我!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娇兰吓了一跳,“王妃,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您跟娇兰说呀,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娇兰帮您想办法。” 子仪扑到娇兰怀里。哭道:“我爱的人不要我了,亲妹妹也背叛了我,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我。” 娇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王妃,怎么会呢?子轩小姐前两天不是才来说想办法让太子救您?” 子仪咬着牙说:“全是骗我的!原来她已经爱上了李世民,我该想到的,她本来就以李世民为偶像!” “什么?子轩小姐爱上了秦王殿下?您怎么知道的?”娇兰震惊地问。 “我今天在宫里等到了李世民。大骂了他一通。他身上的香囊让我看见了。是子轩绣的,杨子轩以为别人都不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可她忘了我知道!丘比特之箭。她还真是浪漫哪!”子仪眼中迸出犀利的恨意。 娇兰忙问:“那秦王殿下怎么说?” “他?”子仪这才开始回忆世民的表情、言语,不禁冷静下来,“他好像并不知道那图案的意思。” 娇兰道:“所以,王妃您先别急呀。咱们来分析分析,秦王不知道子轩小姐的意思。那就是说子轩小姐是一厢情愿了?” “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李世民是不想救我了,子轩求李建成救我八成也没戏了,我进宫时看见他跪在太极门,估计皇上还是不同意。”子仪烦恼地一挥手。 娇兰道:“王妃。咱们先不管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他们还想不想救您,咱们先看看自己。娇兰没念过书。也不懂什么道理。可是娇兰从小家里贫困,父母又先后死了。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什么时候饿死。但是娇兰总是想要是有吃的就一定尽量吃,无论怎样自已不能放弃自己,这人哪,要是自己都放弃了,老天爷就更不管你了。所以王妃,就算是秦王殿下和子轩小姐都不管您了,咱们也得想办法自救。难不成把自己憋屈死了,让他们都逍遥快活去?” 子仪握住娇兰的手,眼里放出光来,“你说得对,我不能把自已逼死,让那对狗男女快活!” 世民率军在一平坦处扎营休息。 子轩铁青着脸在大帐中坐着,李进劝道:“我说妹妹呀,你这摆着一张脸,一会二殿下回来看了会生气的。” 子轩沉着脸道:“我管他生不生气,我还生气呢!” 李进摇着胖胖的头,“我说妹妹,你平时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这般钻牛角尖?” “我怎么钻牛角尖了?那是我亲姐姐,他见死不救,你倒怪起我来了!”子轩凶巴巴地冲着李进嚷嚷,唾沫星子飞了李进一脸。 “你给我洗脸呢?”李进抹了一把脸,“你这丫头,凶什么凶!你知道什么呀?我可是听秋实说了,当初她为了给二殿下报信,从晋阳马不停蹄地跑到大兴,二殿下听说齐王娶了子仪小姐冲着秋实大吼大叫,还把书案都撞翻了。你以为他真的不在意子仪小姐?” “好啊,李进!原来你也知道!”子轩站起来,一只手指指着李进的鼻子,“合着你们全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李进挡开她的手指,“不瞒着你还能怎样?告诉你让你去找齐王拼命?你拼得过吗?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好,不知好歹!你不是去求太子殿下了吗?他不也是救不了,这木已成舟的事谁能改变?” 子轩不示弱地还嘴:“当然有人能改变,皇上就能,只要他发话谁敢不听!” “你呀,你呀!”李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皇上愿意让齐王娶子仪小姐?他要是愿意就不会觉得理亏而送杨妃和韦妃给二殿下了,他老人家也是被齐王逼的。这娶都娶了还能让齐王再休了?那大唐还有什么脸面?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子轩愣愣地望着李进离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榻上,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皇上是被李元吉逼的,建成身为太子都救不了姐姐,世民又怎么能救得成?而自己却因为亲情关心则乱,从来没认真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难道姐姐就真的没有救了? 子轩强迫自己静下来,回忆史书上关于齐王妃的记载:齐王妃,杨氏,擅舞。史上传闻玄武门之变后被李世民纳入后宫,也算是唐初的一大丑闻。姐姐也姓杨,拉丁舞专业的,又与李世民有一段旧情。天啊!难道姐姐变成了历史上的齐王妃?或者说姐姐本就是齐王妃!难道历史上本就有她们的位置,所以她们才会穿越来到大唐?那我又是谁?我一次次地将历史拉回正轨,是因为历史本来也有我的位置?子轩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我是杨子轩,21世纪的现代人,我不要变成历史上的谁! 子轩拍拍自己的脸,不行,先别想那么远,当务之急是姐姐。若姐姐真的成为了齐王妃倒是还有一条出路,虽然说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但玄武门之变以后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李世民当了皇帝,若果真如史上传闻,那他会将姐姐纳入后宫,姐姐就可以逃出李元吉的魔爪了。只是姐姐得等,还要等七年的时间,而且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意,他对姐姐还会念着旧情吗? 一阵凉风吹过子轩的面庞,转头一看正是李世民进了大帐,子轩收拾了心情,不冷不热地问:“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世民轻挑俊眉,“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就先利用着,等没有利用价值时再把你卖个好价钱。” 子轩瞟了他一眼,“又让我帮你算卦啊?” “你以为我离了你还不会打仗了?”世民反问道。 子轩阴阳怪气地说:“那我对秦王殿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有,本王有事请教你。”世民解下挂在腰间的香囊,举到她面前,“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子轩脸上一阵慌乱,结巴着说:“什……什么意思,不……不是告诉你了吗?” 世民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情,“是吗?你没骗我?那子仪为什么见了这个那么激动,还骂我们俩是狗男女?” “啊?你见过姐姐了?”子轩问。 世民苦涩地说:“是啊,她大骂了我一顿。” “活该!你还不该骂吗?”子轩瞪了他一眼。 “是该骂,她恨我。”世民叹了口气,“但你不该恨我。” “为什么?” 世民蹲下来看着她,伤感地说:“子仪从来没什么心机,她想不到个中利害,所以只怪我负了她的情。可是子轩你不一样,你一直很冷静、很通透,当初你还劝我不要去救刘文静,现在放到子仪身上你就看不懂了吗?” 子轩咬着下唇,“我不让你去救你不也去救了吗?可对姐姐你却不闻不问。” 世民道:“刘文静那是人命关天,子仪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再说我去了不也没救得了刘文静?” “姐姐是没有性命之忧,但她过得生不如死,李元吉是个变态你不知道吗?”子轩秀眉紧皱。 “我当然知道。子仪在受苦,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以为我不愧疚吗?我甚至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他的眼中满是凄苦,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王吗?这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战神吗?这还是那个总是毒舌,爱和她调笑的李世民吗?子轩心中一阵纠结,这个男人她到底该恨他还是该同情他? ☆、第七十二章再次受虐 世民又说:“子轩,你还记得你曾经怪我对杨妃和韦妃无情吗?那时候子仪的事刚发生,父皇送她们给我,我不能不接受,可心里却很排斥。我不能救子仪,又不能违背父皇的意思,可我实在没有心情去应对她们……后来我逐渐发现,其实她们也很可怜,杨妃怀着国仇家恨嫁给我是怎样痛心,所以我不忍心将她的孩子过继给万贵妃。可我这一决定又伤害了另一个女人,我没想到韦妃失去孩子会那么难过,即使我劝她再生一个也不能让她释怀,对于她我以后一定会弥补……我不是伤了这个女人,就是对不起那个女人,可我最不想伤害就是你!子轩,我知道子仪的事让你很伤心,但你现在能理解我的难处吗?你能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吗?” 子轩偏过头擦掉滚落的泪珠,她看了那么多历史如何不知道身处政治旋涡的人有多少无奈,他们怎么可能按照自己的爱恨情仇去活,真的不应该对李世民求全责备,“我明白的……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救我姐姐了,你会不顾自己的名声去救她吗?” 世民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的,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好吧,子轩心中想,我知道你将来会如何弥补韦妃,你不是很喜欢她,却在登基之后给她贵妃的封号,让她仅处于皇后之下,应该是因为她的孩子被过继出去了吧?如果你真能如历史传闻的那样在玄武门之变后接姐姐入宫,那么我也原谅你。 子轩伸手扶他,“快起来吧,蹲这么久了,腿不麻吗?” 世民脸上露出笑容。“子轩,你原谅我了?” 子轩流着泪点头,世民大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掉泪痕,却见她仍是哭。于是伸手又拿过香囊,“你转移话题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该回答我了吧。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子轩破涕为笑。“就是我告诉你的意思啊!我姐姐是气糊涂了瞎说的,你也信?”心里却想,姐姐一定因为这个香囊误会她和世民了。只希望这一仗快点打完,回长安一定得跟姐姐解释清楚。 ※※※ 长安,太极宫。 两个宦官架着喝得烂醉的李元吉来到皇上面前,李渊怒气冲冲地命人拿了盆凉水浇到李元吉头上。元吉一个激灵,抬起通红的双眼。叫了声“父皇”。 李渊恨恨地说:“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还像个亲王?你当朕不知道?你来长安这些日子天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前两天还强抢民女姜小妹,不但抢了,还把人家一家都杀了。放火烧宅,你是怕我大唐寿命太长,想让老百姓都造反是不是?” 元吉眯着一双醉眼。嘿嘿地笑道:“父皇,那小妞着实不错。” 李渊一个大嘴巴扇到元吉脸上。元吉彻底酒醒了,跪在地上磕头,“父皇,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渊怒道:“你若再敢胡作非为,看朕不打折你的腿!” 元吉吓得不敢说话。 李渊又道:“朕看也该给你立个王妃,好好约束一下你的性子了。” 元吉猛得抬头,“父皇,儿臣有王妃呀。” 李渊哼道:“你说那个杨子仪?她除了姿色出众,一无是处,怎当得了正妃?将她贬为侧妃,朕已给你选好了一个王妃,是隋朝的宗室之女杨丽云,是个人品出众、知书达理的姑娘。” 元吉跪行到李渊脚边,抱住他的双腿,“父皇,儿臣甚是喜欢子仪,也答应了让她做正妃的,她又没有什么过错,为何无故贬她?” “没有什么过错?”李渊一把拎起元吉的脖领子,“她在皇宫大闹,跟世民拉拉扯扯,还没什么过错?” 元吉一脸错愕,“她跟二哥拉拉扯扯?有这等事?” “你只顾着玩乐,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李渊戳着元吉的脑袋,“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你动脑子想想,你强娶了她,若不是朕护着你,世民能善罢甘休?你还让她做正妃,整天出入宫廷,让她跟世民有机会见面,你成心丢我们李家的脸是不是?贬她做个侧妃,让她没事别出齐王府!” 元吉怒气冲冲地回到齐王府,大步走到惊鸿殿,一脚踹开门,只见子仪与娇兰正在吃饭,也不说话,伸手拽起子仪的头发劈头盖脸地就打。 娇兰吓得跪抱元吉的腿,“四殿下,王妃近日身子不好,经不起四殿下这般打呀!” “滚开!”元吉一个窝心脚踹来,正中娇兰前胸,娇兰一口血吐了上来。 子仪见了,喊道:“你疯了?会出人命的!你若打死她,我跟你拼命!”说着便与元吉撕打起来,但哪里是元吉的对手,被他狠狠地掼到地上。 元吉赤红的眼睛看着子仪,如同一只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打死她?我还想打死你呢!你竟敢跟李世民藕断丝连!” 武德二年十一月,世民冒着风雪率唐军踏着黄河河床厚厚的坚冰,从龙门开赴河东,进驻柏壁,与刘武周的妹夫宋金刚对峙。世民在柏壁依山筑垒驻扎,既扼守宋金刚入关中的咽喉之路,又可以牵制蒲坂的王行本和夏县的吕崇茂。其战略眼光之准,之狠,之辣,远非裴寂之流可比。 在世民到达河东之前,刘武周有突厥的支持在太原打得顺风顺水,河东各县的百姓在其劫掠下,都逃入了城邑,致使村落荒芜,仓廪空虚,唐军无从征收粮草,当然宋金刚也无粮可抢。 世民迅速分析了形势,双方都缺粮,但唐军的补给线要比宋金刚近得多,而且宋金刚现在士气正旺,所以世民决定“拖”,就是坚壁不出,并派小股部队对敌方粮道不停地骚扰。以此消耗宋金刚的粮食和锐气。 同时,世民向周边百姓发出安抚告示。百姓久闻秦王大名,听说是他来了,便纷纷来归附,并替唐军大量收集粮草,世民很是欣慰。民心的向背在战争中永远是决胜的一大因素。 唐军就这样地休养生息,但世民可没闲着,他经常亲自带领骑兵去侦察敌情。 一天,世民回到大帐跟子轩说:“走,带你出去。” “去哪儿啊?”子轩抬头问他。 “去了你就知道了。”世民嘴角扬起一抹绝世的笑容,仿佛冰雪都能为之消融。 子轩换了男装,自己骑了一匹马跟在他身边。可就子轩那两把刷子,与其说是跟着他骑,不如说是让他牵着骑。子轩从来没在他面前骑过马,觉得十分丢人,低头不语。 世民回头瞥了她一眼,面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和鄙夷,“大哥就把你教成这样?要是有个敌兵,你也跑不了啊,可惜当初给你白蹄乌那么好的马。” 子轩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冰雪路面吗?马又没有abs防抱死系统!” “什么系统?”世民不解地问。 “哼,不告诉你!”子轩一翘秀气的小鼻子,得意地一笑,“喂,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呀?” 世民眉间带着不羁的笑意,“我也不告诉你!” “切,我还不问了呢!”子轩在他背后做着鬼脸。 两人慢慢地骑到一个小山丘顶上,当然想快也快不了,世民下马,“到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子轩也翻身下来。 “你看。”世民一指。 子轩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哇!太漂亮了!” 只见脚下一片银白,光秃秃的树枝上积着厚厚的雪,把树枝都压弯了腰,风吹过时便在空中扬起一片轻逸的雪米分。天空蓝水晶般的清澈,太阳洒下万道金光,映得雪后的玲珑世界晶莹剔透。所有的一切都如童话般美好!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美的地方?”子轩开心地笑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泛出纯真而又灵气的光芒,那对小酒窝在小圆脸上顽皮地跳跃着,世民一时看得移不开眼。 “侦察敌情时发现的,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世民笑答。 子轩调皮地说:“那……你现在带我出来玩,算不是算是擅离职守啊?” “谁带你出来玩?我是带你来侦察敌情的。”世民假装严肃地说。 “侦察敌情?”子轩哈哈大笑,“你觉得这活儿适合我干?” “嗯,挺适合的。”世民也笑了起来。 子轩趁他不注意,抓起一团雪就扔向他的脸,世民身手敏捷,一侧身躲过了,“好啊,敢偷袭我!不知道我是‘战神’吗?” 世民也团起雪团打向她,子轩大叫着跑开,世民哪里肯放过她,追了上去…… 一阵笑闹,这雪仗打得真累,累得两人躺在雪地上。世民问:“你认不认输?” “认输!认输!我哪能打得过战神?”子轩累极了,闭上眼睛,真想在这儿睡一觉。突然,什么东西砸到子轩脸上,还会动,是个活物,子轩大叫着坐起来。 “怎么了?”世民急忙搂过她。 “什么东西?有个什么东西跳到我脸上了!”子轩缩在他怀里。 ☆、第七十三章蛇鼠救秦王 世民回身一看,笑道:“别怕,是一只田鼠,这大冬天的怎么有田鼠?” “啊!蛇……蛇……”子轩又是大叫。 世民也看见了,一条蛇正追着那田鼠而来,世民抱起子轩飞身上马,“真奇怪,蛇在冬天不是应该冬眠吗?” 田鼠?蛇?蛇鼠救秦王!子轩脑子里突然一闪,这故事可不就是发生在李世民与宋金刚对峙的时候吗?史书记载李世民与一甲士到一山丘侦察敌情,两人困得快睡着了,一只鼠因被蛇追赶跳到了甲士的脸上,甲士发现宋金刚带人包围了他们,急唤醒秦王……不会吧?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甲士?子轩心里大惊,抓着世民胸前的衣服大喊:“快,快走,宋金刚带人包围了这里!” 世民也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别问了!我算的!快走啊,他们人多!”子轩的声音像是没调好的琴弦,语不成调。 世民一听,急忙抱紧子轩一夹马腹,拍马狂奔。没跑多远就看见四面围上来的敌人,世民一手搂着子轩,一手挥剑杀敌,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正在这时,二人觉得身上一颤,世民回头一看,不好,马屁股上中了一剑!这样的马不可能带着两个人逃脱! 此时,对方一员大将冲杀过来,世民一剑向来人胸膛刺过去。那人大叫一声“不好”,一仰身躺在马背上躲开这一剑。剑是躲开了,奈何他骑术不好,被甩下马去。世民一看正是好时机,抱着子轩脚下一蹬,飞身跃到那人的马上。提马便走。 只听后面一众士兵围上那人,口中叫道:“宋将军,您可伤着了?” 宋金刚大叫:“我没事,快去追他,他竟抢了我的特勒骠!” 特勒骠?昭陵六骏的第二匹登场了!子轩心里想,没想到竟是从宋金刚手里夺来的! 几十个骑兵策马追了上来,世民从箭壶里取出为他特制的大号羽箭。轻舒猿臂。款扭狼腰,回身飕飕几箭,弓弦响处。总有追兵应声倒地。敌人见他如此神勇,竟没敢追来。 子轩想,若他们知道这就是秦王李世民,就算拼了命也会追来吧。好险!饶是子轩知道这故事的结局。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 齐王府里张灯结彩,李渊为元吉选的隋宗室之女杨丽云顶着大红盖头嫁进来。子仪早已搬出了惊鸿殿。给新人腾地方。那日她被元吉毒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被撵到清思殿了。 从来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而子仪此刻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倒是娇兰边哭边照顾她,心想这齐王恐怕又要冷落自己的主子了。 第二天一早,四喜便带着贴身丫鬟宝珠来到清思殿。“哟,这天都大亮了。还不起呀!杨子仪,如今你跟我一样是侧妃了,咱们得去给正妃请安,你懂不懂规矩呀?” 娇兰道:“主子身上伤得不轻,如何起得来?” 四喜抬眼上下打量着娇兰,不屑道:“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插嘴了?” “童四喜,你真是小人得志,不就是把儿子要回去了吗,又来这里使坏!”子仪愤恨地说。 “对呀,我都把儿子要回来了,还怕你干什么呀?”四喜得意地看着子仪,“没想到吧,你也有失势的时候。还不快起来去给人家正妃请安!” 子仪哼道:“我是失势了,可你也说了,我跟你同为侧妃,我起不起来还论不到你来管!” 四喜一下子被噎住了,本就不漂亮的脸扭曲得像揉坏了的面团,转身向外走,扔下一句话:“我是管不了你,自是有人管得了!” 惊鸿殿里,童四喜和姜小妹来给正妃杨丽云请安,行礼后,杨丽云道:“二位妹妹起来说话。” 杨丽云端坐在上首看着这两个侧妃,那姜小妹长得巴掌大的小脸儿,尖尖的下巴,身材尚小,面上尤带泪痕,也不多话,杨丽云也听说了她是被李元吉抢来的,并且全家被杀,连宅子也被烧了,心生怜惜,不由得皱了皱眉;再看童四喜,方方的一张脸上扑了不知多少米分,她谄媚的一笑,好似都能掉下米分末来。 杨丽云问道:“我听说齐王府有三位侧妃,怎么只有你二人前来?” “可不是吗?”四喜急忙站起回话,“还有一个叫杨子仪,她原是正妃,这不因为行为不端才被皇上贬了,估计着心里有气,便不来请安,您说哪有这样不知礼的?” 杨丽云心中不悦,这进府头一天便有侧妃不来请安,“她因何被皇上贬了?” “哎哟,还不是因为不检点?王妃您没见过她可不知道,那杨子仪长得狐媚着呢,把四殿下迷得晕头转向,还趁着进宫的机会勾搭秦王殿下,您说陛下多英明啊,哪能容得她去?”四喜早就听说这杨丽云是隋朝宗室之女,最是知书达礼的,她这样说,杨子仪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杨丽云一听,齐王府竟有这种女人,心下已对子仪没有任何好感,“这样的女人以前为齐王正妃,如何治得了家?” 四喜忙接道:“就是,就是!所以齐王府以前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王妃您来了就好,您一身正气的,定能改了齐王府的风气。” 杨丽云道:“是啊,这齐王府是该立些规矩了,杨子仪今日不来请安,就罚她抄《女诫》十遍,限十日内抄完。” 四喜在一旁窃笑。 子仪一个21世纪美国长大的孩子,回国才四年,认得简体字就已属不易,她哪认识繁体字,再说也不会用毛笔,这项惩罚可是要了她的命了。身上被李元吉打得本就伤没好,还要挑灯夜战抄这劳什子玩意儿,真是苦不堪言。 娇兰心疼她,说:“主子,要不我替您抄吧,夜里凉,您这伤本就没好,别再受了凉。” “你会写字?”子仪问。 “不会。”娇兰小声说,“可我见主子您也不怎么会。” 子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我也不会,那咱俩一起抄,要不十天也抄不完。” 娇兰坐下跟子仪一起照猫画虎,“肯定是童四喜搞的鬼!” 子仪眼中闪出一丝恨意,“她巴不得整死我。” “这个小人!”娇兰附合道。 十日之后,子仪主仆两个终于抄完,亲自给杨丽云送去。杨丽云一见子仪,果然是美得惊世骇俗,再一看那字,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叫字吗?简直是鬼画符!怎么你爹都没给你请过先生吗?果然没有教养,回去重抄了再来!” “你说谁没教养?你还敢污辱我父亲!”子仪一双俏目通红如兽般看着她,“我父亲是留学美国的物理学家,他是专门研究核技术的,他若在世来到这里,一颗原子弹就能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杨丽云一拍桌子,“本王妃只想让你学会知书懂礼,你却敢顶嘴!还说些什么让人听不懂的鬼话,给我回清思殿面壁思过,一个月之内不准出清思殿半步!” “你当我愿意出来见你!”子仪狠狠瞪了她一眼带着娇兰走了。 杨丽云气得前胸一起一伏,四喜伸出手来帮她顺气,“王妃,您看我说吧,她这个狐狸精无礼得很,是该整治整治她,让她收收气焰。” “她是什么出身,竟连字都不会写?”杨丽云问。 四喜道:“听说她爹是商人,还在这里唬人,说什么要所有人的命!” “商人,怪不得这般没有教养,这连字都不会写不是丢齐王府的脸吗?”杨丽云道,“明儿得请个先生好生教教她!” 四喜心道,您还真想给齐王府立规矩呢?成,我支持您,那杨子仪肯学才怪,到时候又要大闹一场,您就替我好好整治她吧! 果不其然,子仪把杨丽云请的先生轰了出来。杨丽云一心想当好齐王妃,让府里上上下下都懂规矩、讲礼仪,可偏这个杨子仪油盐不进,每每气得不行,变着法惩罚她,盼她有一日能学好。四喜正乐得这杨丽云傻子似的被她当枪使,而李元吉是府里的事一概不管,照样出去花天酒地,子仪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 一日,四喜正在榻上逗着儿子玩,贴身丫鬟宝珠说:“主子,您说咱们这么整杨子仪,哪天她会不会翻了身,再回过头收拾我们呀?” 四喜嘴角一抽,“她跟秦王牵扯不清,哪那么容易翻身的!” “主子,可她长得实在是美,咱们四殿下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这万一哪天又看着她顺眼了……”宝珠担心地说。 四喜目光一滞,“你说的有道理啊!坏事就坏在她那张脸上,怎么能想个办法以绝后患呢?……” ※※※ 世民从宋金刚手里抢来的特勒骠是一匹大宛的汗血马,喙微黑、毛黄白,体形健壮,腹小腿长。此时李进正在帮世民刷这匹马,他一边刷一边乐,“二殿下,您可真厉害!只身一人能从敌军包围中冲出来,还抢了这么匹宝马!” ☆、第七十四章门神的对决 子轩可不乐意了,“喂,喂,喂,他怎么是只身一人,还有我呢!” 李进看了她一眼,继续刷马,“你?有你还不如没你呢,你只能成为二殿下的累赘!” “嘿,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啊?怎么总向着别人说话?”子轩跑到李进跟前同他吵。 “是你哥才教育你,学骑马上心点,别老给二殿下添乱!” “谁给他添乱了?我是总帮他忙,要不他能一出征就带着我?” “你以为二殿下没你不会打仗啊?带着你是因为你傻了巴叽的,不放心把你留在长安!” “你才傻了巴叽的呢,没有我你现在还跟秋实地下情,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还说不上呢!……” 世民在一旁笑看着这对兄妹斗嘴,却有士兵来报有紧急军情,世民便去了大帐。一众将士早已在大帐内等候。 “到底什么事?”世民问。 李靖道:“二殿下,永安王战败了。” 永安王李孝基是李渊四叔的儿子,李渊深知太原这一战的重要性,于十二月派李孝基带领工部尚书独孤怀恩、内史侍郎唐俭带兵开往夏县,呼应世民的部队。到了夏县,唐俭主张立即攻城,独孤怀恩却认为攻城器械不足,应先造器械后攻城。独孤怀恩是谁呀?李渊舅舅的儿子,杨广和李渊的表弟,他说话多有份量啊!所以李孝基采纳了他的建议,开始造器械。 可战场上是兵贵神速,这一耽搁,驻守夏县的吕崇茂急忙向宋金刚求救,宋金刚派出两员大将尉迟敬德和寻相。两人急忙赶到夏县,与吕崇茂里应外合,所以李孝基败了。 “那三位将领呢?”世民追问。 众人低下头。 “说啊!”世民心急地摇着李靖的肩膀。 李靖惨然道:“永安王阵亡,独孤怀恩和唐俭被俘。” 世民一拳打在书案上,那书案登时裂成两半,“好个尉迟敬德,竟杀了本王的叔父!” “他奶奶的!二殿下咱们去报仇。俺老程非亲手杀了尉迟敬德不可!”程咬金嚷道。 “不可!”子轩走进大帐。“二殿下,尉迟敬德乃当世难得的勇将,不能杀了他。收他为大唐所用方是上策!”子轩心想,可别杀了他呀,后面的历史还要指望尉迟敬德救李世民呢,要没有他。李世民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对!不杀他,要生擒活捉!”世民道。 李靖有些担心地说:“可是。尉迟敬德非常骁勇,善使鞭、槊,很难生擒。” 世民笑道:“难道我大唐就没有悍将?秦将军也舞得一双好锏!” 秦琼听李世民点到自己,正好他也想去会会那尉迟敬德。便道:“二殿下,末将愿去打前锋,生擒尉迟敬德!” 世民道:“好。我们就在这里伏击尉迟敬德……” 子轩心道,这场仗打得多有意思啊!左门神对右门神。可是相当有看头,等尉迟敬德归降了,他俩可就没机会再打了。现在我们过春节贴的门神正是唐太宗的两员猛将,左门神秦琼,右门神正是尉迟敬德。这场仗是历史上他们俩打的唯一一仗,只可惜李世民绝不会带她上战场,她是看不到了! 尉迟敬德和寻相打了大胜仗,解了夏县之围,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师浍州,行至美良川。此地是回浍州的必经之路,路狭难行,四周环山。二人正边行边笑谈,突然几只鸟扑棱扑棱地快速飞起。 “不好!此处有埋伏!”尉迟敬德大喊一声。 寻相还没反应过来,四处呐喊声已响起,唐兵从山上冲下来。 一员大将纵马过来,口中喊道:“他奶奶的!吃你程爷爷一斧!” 尉迟敬德抬手一槊,当啷一声挡开程咬金的斧头,拔马便跑。此时秦琼正在高处暸阵,极目四顾搜索着尉迟敬德的身影。想不到尉迟敬德太能打,秦琼发现他时,他已冲出了伏击圈,秦琼提马便追,边追边高声叫道:“尉迟敬德哪里走!” 尉迟敬德快马加鞭试图甩开秦琼,但很快发现来人马术了得,甩是甩不掉了。于是转过一个小山弯,便勒住缰绳,左手举鞭,右手提槊,单等秦琼一过来就兜头给他一鞭。只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猛地,秦琼便转过弯来,尉迟敬德大喝一声,将鞭照着他的头颅尽力打下。这一鞭虎虎生风,势若千钧,敬德心道,挨这一下子看你不脑浆迸裂! 却不料秦琼早有提防,左手的锏往上一架,架开尉迟敬德的鞭,右手的锏拦腰扫出。敬德大叫不好,右手一槊急急挡下秦琼的锏。二人都是天生神力,只听当!当!两声响彻山谷,两人胯下的战马四蹄立足不稳,往两边激荡震开。 好厉害的一员猛将!敬德心内赞叹,问道:“来者何人?” “秦琼秦叔宝!” “原来是你,我正想会一会你。”敬德道。 秦琼答道:“我意亦是如此。” 当!当!当!二人又战在一处,难解难分!正在这时,大批唐兵围了上来,为首一人,白甲白袍,英姿挺拔,铁甲流彩,锐利的鹰目中散发出一阵威摄傲人的气势,正是秦王李世民,他唇角一勾,笑道:“尉迟将军,你已无路可走!” 美良川一战,唐军只出动骑兵三千,却斩杀敌兵两千多人,寻相带着余部逃走,李渊那表弟独孤怀恩也趁乱逃了回来,世民则将尉迟敬德押回大营。 “尉迟将军,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大唐一统天下之势已势不可挡,不若弃暗投明吧。”世民亲自为尉迟敬德松绑。 尉迟敬德却哼道:“败军之将要杀要剐随你便,要老子投降,门都没有!” 世民只得先将他关入囚牢,子轩却想亲自去看看这一代名将,于是征得世民的同意,带着李进去了大牢。 子轩带着李进来到大牢,说是大牢,其实只是战时在大营里临时搭的一个帐,尉迟敬德给关在里面的囚笼里,并不曾绑他。 他就是尉迟敬德?只见此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两道粗粗的眉毛下,一双铜铃大眼。 “尉迟大叔!”子轩蹲在囚笼边叫他。 尉迟敬德一回头,只见是个小丫头,“你是谁?” 子轩顽皮地一笑,“我叫杨子轩,我是秦王的谋士。” 尉迟敬德听了哈哈大笑,“都说李世民用兵如神,我看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用一个小丫头片子做谋士,难不成在办家家酒?” “大叔,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还不是给那个毛头小子抓了?”子轩眨着眼睛道,“而且,大叔,你有严重歧视妇女的倾向。你可别小瞧我这个小丫头片子,我能掐会算,就是大唐的皇上也很信任我呢。” “你能掐会算?那你算一个我听听。”尉迟敬德只当自己是闲来无事逗着小孩子玩。 子轩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好啊,就跟你说说我最近算的一卦:刘武周和宋金刚快死了。” 尉迟敬德问道:“怎么死的呢?” “被突厥人杀死的。”子轩答道。 “屁话。突厥人支持我们来打大唐,怎么会干这种事?”尉迟敬德不屑道。 “你不信啊?”子轩道,“等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杀了呗。” 尉迟敬德看向子轩,“李世民不是派你这个小丫头来劝降的吧?” “不是,是派我来给你送午饭的。”子轩说着唤过李进,拿出酒肉。 尉迟敬德哼道:“原来是想收买我啊!” “大叔,你有被害妄想症啊?怎么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呢?”子轩眼睛笑成个小月牙,唇边绽出两个酒窝,“这么冷的天,你不吃饭怎么御寒?” 尉迟敬德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吃!” 子轩向李进使了个眼色,“哥,这么好的酒肉他不吃不是浪费了?” 李进道:“是啊,这饭没送成,回去咱俩也没法跟二殿下交待。” “那要不……咱俩吃了吧,反正二殿下也不知道。”子轩道。 “那行吧。”于是二人席地而坐,在囚笼边大块朵颐起来。 尉迟敬德本就饿了,这会儿一阵阵肉香飘来,肚子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子轩和李进在他身后偷笑。 尉迟敬德转过身来,“喂,这酒肉不是李世民给我的吗?你们吃了,不怕他知道了怪罪你们?” “你不是不吃嘛!我们也是不得已。”子轩无辜地说。 “谁说我不吃?我是怕他下毒!”尉迟敬德瞪着铜铃大眼,“既然你们俩都试过毒了,就拿进来吧。” 子轩憋着笑,把酒肉递了进去。尉迟敬德抄起一个鸡大腿,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待他吃完,子轩道:“尉迟大叔,你这么厉害的一员猛将,干吗跟着两个成不了气候的人混啊?” “你还是来劝降的。”尉迟敬德道。 子轩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告诉你他们俩快死了而已,你愿意跟着两个将死之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作者注:此段中关于战争的描写根据《历史里的隋唐英雄们》所述改写。) ☆、第七十五章子轩被俘 “小丫头,别再说了!老子是不会投降的!”尉迟敬德道。 “既然尉迟将军心意已决,本王也不勉强了。”李世民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子轩问道:“二殿下,你是要放了他?” 世民道:“正是。李进打开囚笼,给尉迟将军一匹快马,任他去吧。” “是。”李进按世民的吩咐办了。 望着尉迟敬德离去的背影,子轩问:“二殿下可是要学诸葛亮七擒孟获?” 世民笑道:“不如此如何收得了他的心?心若不在大唐,人留在这儿也没有用。” 李渊的表弟独孤怀恩从敌军手中逃回来,率军猛攻蒲坂。为何如此卖命?因为他以前多次进攻蒲坂不但不能攻克,还损兵折将,李渊屡屡下诏责备。甚至还嘲笑他说:“你姑妈的儿子杨广和我都当了皇帝,下次是不是该轮到我舅舅的儿子你了?”独孤怀恩大为怨恨,与手下人说:“我家岂女独贵乎?”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呢?是这样的,李渊的姥爷是独孤怀恩的爷爷,就是北周大名鼎鼎的帅哥独孤信,独孤信的次子独孤善是独孤怀恩的爸爸。但独孤一家除了独孤信之外,其他男丁实在没什么名气,女儿却都有名的很:独孤信的长女是北周的明敬皇后;四女,也就是李渊的母亲,是大唐的元贞太后;七女为隋文帝的文献皇后,生了隋炀帝杨广。也就是说独孤信是三朝国丈,独孤怀恩与李渊、杨广都是表兄弟。 言归正传,独孤怀恩因为李渊的责备,卖了老命打蒲坂。驻守蒲坂的王行本顶不住了,就向宋金刚请求救援,宋金刚派出两员大将秘密前往蒲坂,还是尉迟敬德和寻相。倒霉的是被李世民的侦察兵发现了,这一次世民亲率三千轻骑抄近道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发动奇袭,尉迟敬德和寻相全军覆没,两人双双被李世民所擒。 “尉迟大叔。又见面了。”子轩再次蹲到囚笼外。 敬德回头。“怎么又是你这个丫头?” 子轩眯着眼笑着,“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敬德笑道:“有什么好吃的尽管拿来,还要有酒!” “好嘞!”子轩转身跑了出去。 “她是谁呀?”寻相问尉迟敬德。 敬德答道:“她是李世民的女谋士。叫杨子轩。” “杨子轩?听说这个女子能掐会算,李世民很是器重她。”寻相道。 敬德不解,“你怎么知道?” “咳!你只管打仗,也不知道这些消息。你没听说王世充打败李密那招都是跟她学的?”寻相道。 敬德若有所思。“这个小丫头还真能掐会算?” 寻相道:“敬德,咱们不如劫了她逃吧。李世民那么器重她。定不会伤她性命。” “劫一个女的,不是大丈夫所为!”敬德道。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逃,难道想降了李世民?”寻相逼问道。 敬德气道:“我怎么会降?你别污辱人啊!” “那还犹豫什么?” …… 子轩和李进拿着好酒好菜进来了。敬德道:“丫头,我们要降了,带我们去见秦王。” 子轩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真的?那我去叫二殿下来。” “等等。”寻相叫住子轩。“姑娘,怎好叫秦王来看我们?不如你打开牢笼,带我们去见秦王的好。”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们去。”子轩忙不迭地答应,让李进开锁。 李进开门,二人刚一出来,寻相一只手臂立即架到子轩脖子上,“小子,听说你是她哥,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勒死你妹妹。” 李进和子轩说什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子轩后悔不已,按照历史记载这尉迟敬德的确不是这个时候投降的,但她想帮李世民完成“七擒孟获”的主意,做梦也没想到在李世民的大营里,他们竟敢劫持人质。 “你们要干什么?别伤着我妹妹。”李进也吓坏了。 尉迟敬德道:“你去准备两匹马,我们就不伤她,但你若让营中的知道了……” “不会,不会!我不会让人知道!我去准备马就是了,你们千万别伤她!”李进的声音中带着心悸的颤抖。 不一会儿李进准备好了马,悄悄支开了卫兵,带着尉迟敬德和寻相出了大营,只为了换寻相手上的子轩。他没有兄弟姐妹,是子轩给了他家人的温暖,是子轩帮忙成全了他和秋实,李进喜欢这个妹妹,喜欢照顾她,喜欢给她操心婚事,喜欢跟她拌嘴……无论如何他也要救妹妹,就算二殿下怪他也在所不惜! 寻相看了看两匹马,对子轩一抬下巴,“上马!” “什么?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为何还要带走我妹妹?”李进急道。 寻相说:“不带她走,李世民追来怎么办?” 子轩若是被带走那还不凶多吉少?李进哪里还顾得许多?扑向寻相,与他扭打起来。这边尉迟敬德已将子轩拎上马,李进不是寻相的对手,被寻相几拳打倒在地。寻相也上马,欲与尉迟敬德一起逃了,李进却死死抓住马尾巴不放,“还我妹妹!” 寻相不管他,拍马便走,李进仍是不放手,被马拖在地上,子轩回头一看再拖下去李进会没命的,大喊:“哥,快放手!” 李进如没听到般,死死咬着牙,就是不放。子轩看到李进的衣服已被磨破,鲜血流了一地,在寻相的马后拖出一条红线,痛苦地嘶喊着,声音如将要绷断的弦,“哥!放手!求求你放手!放手啊!” 李进仍不为所动,他不能放手,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妹妹被人劫走! 这一阵吵闹早已惊动了大营里的人,世民带人追了上来。寻相见有人追来,嫌拖着李进太慢,一刀扎进了马屁股,那马嘶鸣了一声,奋力抬起后蹄一蹬,正蹬到了李进的头上。子轩最后看见的是李进飞出的身影,然后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夜空中只听得她如狐狼般撕心裂肺地叫声:“哥——” 世民听到子轩的喊声,只觉得心都被撕裂了一样,不管不顾地策马狂奔,手下跟随的士兵根本就跟不上他。 寻相一见有人追来,对尉迟敬德说:“咱们分开跑!” 敬德点头,二人朝不同的方向跑开。世民只要追得子轩,不顾寻相,单向尉迟敬德追来。敬德见甩不掉,便停下马来,子轩仍坐在马上哭着。 世民赶了上来,眼睛红得像能喷出火来,“放开她!” “你再过来我就掐死这丫头!”尉迟敬德声如洪钟,一只手扣住子轩的脖子。 “放开她,我便让你走!”世民狠狠地说,眼睛看着子轩一动不动。 敬德笑道:“你这小子很厉害,老子被你抓了两回,放了她还如何能走?你放心,老子这次走得,找机会把这丫头还你便是,不会伤她的。” 敬德拨马欲走,世民还想上前,敬德说:“你再跟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子轩见世民那一双眼睛仿佛是火山,渗出滚烫的岩浆来,几乎要将尉迟敬德焚烧殆尽。不行,不能因为自己被劫让世民掣肘,他若因为救她而提前出战,说不定会战败,历史就被改写了。子轩擦了把眼泪,定了定心神,喊道:“李世民,别再跟来了。尉迟将军是当世名将,定会说话算话,相信他,我会没事的!这一仗你要打赢,一定要等战机到了才可出战!你若为了救我,轻言出战而输给宋金刚,我就死在你面前!” 世民和敬德都被她喊得一怔,敬德赞道:“丫头好气魄!” “子轩……”世民满脸的担心。 子轩对他一笑,她含泪的俏目中透着的坚定和刚毅,“你放心,我会劝降尉迟敬德的!” 敬德哈哈大笑,“好,我看你怎么劝降我!”说完敬德拨马便走。 世民整个身体一凝,鹰隼般的双眸扬起一片雾霭……痛苦,不甘,爱怜,还有不舍。他双手紧紧抓住缰绳,指节卡卡作响,“杨子轩,你一定要活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最深处。 子轩忍住泪水,回应他:“我会的!” 尉迟敬德又带着子轩跑了好久,直到一轮全新的朝阳跃出地平线,一缕晨曦透过厚厚的云层照下来。两人都已筋疲力尽,下马坐在雪地上休息。 敬德看着子轩道:“丫头,你不让李世民救你,不怕吗?” “不怕。大叔你既然瞧不起女人,就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子轩想了想又说:“劫我为人质这主意应是寻相出的,我猜他怀疑你投降而威胁你了吧?” “好个伶俐的丫头!”敬德再次赞道,“那你要怎么劝降我?” 子轩耸了耸肩,“我不劝哪,我已经算出你不久就会投降的,还多废那口舌,多累啊!” 敬德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呀!大叔,你受伤了?”子轩看到尉迟敬德的袖口流出血来。 ☆、第七十六章上元节 敬德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没事,战场上受点小伤,不碍事。想是刚才跑得急了,伤口裂开了。” “那可不行,得好好包扎,要不得了破伤风可就坏了。”子轩说着,撕破自己的裙角,给尉迟敬德包扎。 敬德惊讶地看着子轩,“你不恨我?我劫了你,而且你哥哥恐怕凶多吉少……” 子轩摇摇头,“呸呸呸,我哥哥福大命大,秦王手下有的是名医,他一定会没事的。而且,我不恨你,那都是寻相做的。” “丫头,上马吧,我们就快到了。”敬德说。 子轩问道:“大叔,你带我去哪儿?” “介休城。”敬德策马而行。 到了介休,敬德给子轩准备了一个房间,吃穿用度也是好的,并不曾难为她。子轩猜对了,尉迟敬德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对待一个小姑娘。 又是一年除夕,子轩在介休城内过这个春节。尉迟敬德领兵在外一切从简,但还是会有些士兵放些爆竹。爆竹声中子轩很想念世民,自从来到古代从来就没离开过他,此时正值新春佳节,更是想他。思念的虫子在子轩心里乱钻,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身边。但她不能,她只能在无边的夜色中想念着他,闭上眼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描摹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凉香气此刻仿佛正萦绕在她的身边。子轩的心绪摇摇颤颤、酥酥麻麻,如幻如醉。每年,他都会送她新年礼物,而如今他们却分隔两地。人都说,“思恋是一杯苦咖啡。不因寂寞而想你,而是想你才寂寞。”子轩现在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不管心里有多么想念,但她现在最想对他说的是:李世民,你千万要沉得住气,一定要打赢这一仗,不要改变历史,不要让我失望! 而此刻的世民也在哔哔剥剥的爆竹声中拿着子轩绣给他的香囊。一种悲伤的情绪飘扬在寒冷的夜空里。子轩你还好吗?分离像烈火一样灼烧我,烧得我身心惧焚。每个夜晚,望着夜空便会想起你。璀璨的星星就像你闪亮的眼。夜长,思念更长,像吐不尽的蚕丝,原来相思是这样的折磨人。原来我是这样的爱你。愿鸿雁将我的爱恋捎给你;望明月将我的思念寄予你!我焦急地等着决战的时刻,盼望着早一点救你回来。以后便再也不与你分离。你怎么那样狠心,竟以死来要挟我不得提前出战,让我在担心中煎熬着,但愿尉迟敬德对你还好……子轩。等我! 转过年来,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唐朝的上元节简直就是个狂欢节!当晚取消宵禁,男男女女都可以上街赏灯游玩。前呼后拥,人声鼎沸。彻夜狂欢。 长安的这一天更是热闹,城中各坊都张满彩灯,朱雀大街更是千万盏灯次第燃起,令人眼花缭乱,连隆冬的夜色都被装点得分外璀璨。 这一天,李元吉带着正妃杨丽云进宫陪皇上赏灯,齐王府便交给四喜打理。清思殿中,娇兰正给子仪做着油锤(作者注:类似炸元宵),姜小妹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子仪向来与这位李元吉强抢的民女没什么往来,便问:“你怎么来了?” “童妃让我请姐姐去看灯。”姜小妹说。 “不去。”子仪说道,只见姜小妹还不肯走,“还有事吗?” 姜小妹道:“童妃说若是姐姐不去看灯,四殿下会怪她没有带着齐王府的人好好过节。” 子仪不屑地说:“李元吉怪不怪她关我什么事?” “姐姐……你若不去……童妃会打我的。”姜小妹绞着手指。 子仪一下子跳了起来,“打你?她敢打你?你跟她同为侧妃,她怎么敢打你?” 姜小妹带着哭腔说:“姐姐,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来历,谁把我当人?还求姐姐可怜我。” “好了,我去就是了。”子仪实在不想她在这儿哭哭啼啼。 娇兰道:“主子,我陪您去。” 子仪摆摆手,“不用,你做油锤吧,我去去就回。” 子仪同姜小妹一起出了清思殿,这齐王府已被各种彩灯布满,红的、黄的、米分的、绿的……子仪也无心去看,走了一会儿,看见四喜迎了过来。 “哎呀,子仪,这大过节的怎么能把自己关在清思殿中,快来看看我今儿布的灯好不好看。”四喜过来挽子仪的手臂。 子仪忙侧身一闪,“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看你说的,这不是四殿下把齐王府交给我了吗?要是四殿下知道我把你一个人放在清思殿还不怪我?”四喜仍说得亲热,“我也想趁着过节跟你冰释前嫌呢!” 子仪伸出一只手在她嘴前,“停!打住,我没心情陪你玩!我来了啊,你别再找借口派姜小妹的不是,现在我要回去了。” 四喜见她要走,在后面叫道:“等一下,怎么着也拿个花灯回去吧!宝珠,快给杨妃挑个最好看的!” 宝珠应声,拿了两个花灯上来,“主子,你看这个走马灯如何?哎呀——” 宝珠似脚下被绊了一下,向前扑倒,手中的花灯直直的冲向子仪的脸,子仪正欲闪开,背后却被人推了一把,身子前倾,眼看那花灯就要碰到子仪脸上。可子仪毕竟是练舞蹈的,身体的反应快,柔韧性也好,一个下腰,脸便躲过了扑面而来的花灯。但却被扑过来的宝珠压倒在身下,二人同时摔倒,宝珠手上的花灯登时燃了起来,烧到二人手上,两人忙叫着缩回手。 四喜惊叫着上前来扶子仪,“我的天啊,子仪没伤着脸吧?” “你很盼着我伤着脸吗?”子仪捂着手上的烧伤站起来,“童四喜,你刚才干吗推我?” 四喜一脸无辜,“我哪推你了?子仪,有人推你吗?姜小妹,是不是你?” “别装了,姜小妹离我大老远呢,就你在我后面。”子仪直直地看着四喜。 四喜道:“杨子仪,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好心送你花灯,好像我不怀好意似的。” “难道不是吗?”子仪冷笑道,“可惜你跟你的丫鬟没配合好。” “宝珠?宝珠为什么要伤你?她自己也烧伤了,你怎么还说她害你?”四喜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 子仪道:“她为什么害我,那要问你这个主子呀!” “你……你这是诬陷!这么多人在这儿,谁看见我们主仆二人伤你了?啊?谁看见了?”四喜气愤地说。 众人自然谁也不敢吱声。 “得了吧,童四喜,李元吉又不在家,你这戏演给谁看呀?”子仪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子仪回到清思殿,娇兰见她受了伤,吓得打翻了一碟油锤。子仪把经过跟娇兰说了一遍,娇兰道:“主子,童四喜是想烧伤您的脸?” “是啊,她大概是想让我毁容。我想她是怕哪天我因为这张脸讨李元吉喜欢,东山再起。”子仪冷冷地说。 娇兰一边替子仪包扎一边说:“这个童四喜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你,要不要告诉四殿下?” 子仪道:“李元吉这会儿不待见我,他才不会管这事。” “那主子就忍了这口气?”娇兰气愤地问。 “当然不会,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子仪的眼中带着愤恨。 ※※※ “丫头,来吃点儿油锤和玉梁糕,今天是上元节,可别说大叔亏待你。”尉迟敬德道。 子轩笑着夹起一个油锤,“好吃,大叔待我极好的。” 尉迟敬德咧着大嘴笑道:“你这一口一个大叔的,我平白多了个侄女。” “不好吗?天上掉下个会算卦的侄女,你就偷着乐吧!”子轩顽皮地说,突然子轩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大叔,今天是正月十五?” “对呀,怎么了?”敬德见她面露急色。 子轩问:“大叔,昨天蒲坂的王行本是不是投降了大唐?” “你怎么知道?”敬德从不与她说军政上的事,非常奇怪她会知晓这件事。 “我都说了我会算卦的。”子轩又问道:“大叔,你的大牢里是不是关着一些大唐的兵将?” 敬德道:“兵是不少,将吗?只有一个唐俭。” “只有一个唐俭吗?”子轩道。 “对呀。”敬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还有一个独孤怀恩,我不是被李世民那小子抓了吗?他就趁机跑了,就是他带兵打下的浦坂。” “大叔,你没有抓着一个叫元君宝的,还有一个叫刘世让的?”子轩小心地问。 敬德问道:“没有啊,怎么这个两个人很厉害吗?” 天啊!历史又一次错位了,这两个人不是厉害,而是在此时会起到关键的作用,他们现在竟没被抓,这可怎么办呢? “丫头,怎么了?”敬德见子轩脸色不好。 子轩心虚地笑着,“没……没什么,我跟唐大人认识,这大过节的,我在这儿自己一个人吃吃喝喝的,他却在蹲大狱,我心里怪不舒服的。大叔,要不你让我给唐大人送些油锤去?” ☆、第七十七章料事如神 敬德赞道:“丫头,难得你这么讲义气,大叔怎会不同意呢?你去吧。” “谢谢大叔!”子轩拿了油锤跑了出去。 到了大狱,见唐俭被关在一个人的牢房里,子轩甚为高兴,这样就好办些。唐俭实在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子轩,满眼疑惑的神情,“子轩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被尉迟将军抓来的啊。”子轩摘下头上的珍珠钗递给狱卒,“小哥,这个请你喝酒,尉迟将军准我来给唐大人送点油锤,你就让我们叙叙旧吧。” 狱卒高兴地走了。唐俭从晋阳起兵时就跟着李渊,当然也知子轩一直随世民南征北战,但没想到她也会被俘,秦王一直很保护她的,怎么会让她被俘?不会是秦王败了吧?唐俭吓出一身冷汗,“子轩姑娘,你怎么被抓了,秦王殿下呢?” 子轩道:“说来话长……”便把自己被抓的经历说了一遍。 唐俭上下打量着她,担心的问:“尉迟敬德没把你怎么样吧?” 子轩笑答:“谢唐大人关心,尉迟将军对我很好。” 唐俭看着她手里的油锤,“姑娘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油锤才来的吧?” “唐大人聪明,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子轩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小声说,“唐大人,独孤怀恩谋反了。” “啊?”唐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陛下的表弟!” “陛下还是杨广的表弟呢!”子轩道,“陛下总是下诏责备他作战不利,他早就怀恨在心了!” “这……子轩姑娘如何知晓?”唐俭仍不相信独孤怀恩会谋反。 子轩道:“唐大人忘了我能掐会算?” 是啊。这怎么能忘?当初在晋阳起兵的过程中唐俭可见识过子轩的本事,于是问道:“那,独孤怀恩打算怎么做呢?” 子轩道:“唐大人,昨天蒲坂的王行本已在独孤怀恩的猛攻下投降了大唐,陛下定在正月十七日亲自到浦坂受降,而独孤怀恩早已在浦坂布下天罗地网,单等陛下渡了黄河就机起事。” 唐俭大惊。“那这么说。陛下性命危在旦夕!子轩姑娘可有良策?” 子轩道:“为今之计,得有人出去给陛下送信。唐大人,这里只有你一个唐朝大员。这件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唐俭肃然道:“为了大唐,唐俭死不足惜,只是我要如何出得了这大牢?” “这个交给我来办,唐大人只需配合我就是了。”子轩郑重地说。“只是现在已是正月十五晚上了,陛下去受降应选在十七日白天。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了,唐大人若是出了这大牢,一定要快马加鞭赶到黄河渡口,阻止陛下过河!” 唐俭拱手一礼。“若是唐俭出了大牢,定不负陛下,亦不负姑娘所托。” “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想办法。”子轩会心一笑。 子轩回到尉迟敬德处。道:“尉迟大叔,唐大人让我给你带个话。” “什么话?”敬德问。 子轩道:“唐大人说请您放他回去跟皇上‘通议’,劝皇上放弃河东地区。” 敬德冷笑道:“我信他才怪!” 子轩说:“你不信可以留我在这儿当人质啊。” “我不是不信唐俭想活命能想出这招儿,我是不信李渊能放弃河东!”敬德道。 子轩暗自叫苦,史书上记的是这招儿啊,这尉迟敬德怎么不买帐?历史究竟偏离了多远?透露叛变的元君宝不在,报信的刘世让不在,连说服尉迟敬德的借口也不对! “其实,唐大人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子轩开始胡编,“唐大人的夫人正有孕在身,大夫说这两天就会生了。这唐大人也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个儿子,他家老娘急得什么似的。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唐大人很担心他夫人的这一胎,你就放他回家去看看吧。” 敬德若有所思,“你是让我成全他的孝心?” “就是,就是。大叔,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嘛,再说唐大人一个文官,又不会领兵打仗,你放了他也没什么损失啊!你说是不是,大叔?”子轩继续鼓动他。 敬德点点头,是啊,他堂堂名将还怕唐俭一介文官,“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子轩趁热打铁,“那大叔你现在就放了他吧,刚才我去见唐大人,他都快急死了。” 尉迟敬德跟子轩一起来到大牢,对唐俭说:“唐俭,本将军成全你一片孝心,快快回去见你夫人吧。” 孝心?夫人?唐俭也不知道子轩是如何说动尉迟敬德的,只得诚惶诚恐地道谢。 尉迟敬德望着子轩道:“丫头,把你劫到这儿来只是为了逃命,现在已经逃出来了,我也曾答应李世民送你回去的,不如你就跟唐俭一块儿走吧。” 子轩和唐俭都没想到尉迟敬德会如此做,唐俭跟子轩使了个眼色,欲带她一块儿走。可子轩一想唐俭此去只求快速赶到李渊身边,她马骑得又不好,跟唐俭一起走只能耽误时间。如果唐俭不能在这一天多的时间内到达黄河渡口,李渊就得脑袋搬家,历史可就改写了,她可不能做千古罪人。于是笑着对唐俭摇摇头,看向尉迟敬德,道:“我不走,我可是答应了二殿下要劝降你的,你还没降,让我回去怎么见二殿下呀?” “丫头,别闹了,快回去吧,怕是李世民那小子正担心你呢!”尉迟敬德调侃着子轩,似乎已经看出她跟李世民关系不一般。 子轩将计就计,“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吧,李世民带我出征是因为他不放心把我留在长安,他那些妻妾都不是好惹的。现在唐大人要回长安,又不是去秦王的大帐,大叔,你说我能跟着回去吗?” 敬德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那你就留下继续劝降我吧!” 尉迟敬德给唐俭备了一匹快马,唐俭急急忙忙地上马,箭也似的飞奔而去。 正月十七日早晨,李渊张帆待发,正要登船开赴浦坂受降。只听得一人一骑呼啸而来,“陛下,请留步,臣有急报!” 李渊定晴一看,正是唐俭,下了船舶来,惊诧地问:“唐俭,你不是被俘了吗?如何来到此地?” 唐俭气喘吁吁地下了马,跪在地上,“陛下……独孤怀恩……谋反,臣从尉迟敬德大牢中……得子轩姑娘相助……回来给陛下送信……陛下万万不可渡河!” 李渊惊出一身冷汗,“什么?独孤怀恩谋反!此话当真?” 唐俭道:“当真!子轩姑娘算出来的,她让臣一定带话给陛下,千万别渡河受降。” 李渊沉着一张脸,“这个独孤怀恩,竟敢谋反,朕险些被他所害!多亏了子轩,子轩呢?她怎么会在尉迟敬德的大牢?” 唐俭将子轩被俘的经过讲给李渊,李渊怒道:“子轩现在是朕的救命恩人,这个尉迟敬德竟对她一个女子下手,朕定饶不了他!” 话虽如此,但眼下最急的是先处理独孤怀恩。李渊取消了渡河受降的计划,改派使者去传独孤怀恩过河觐见。独孤怀恩并不知道事情已败露,只身过了河来见李渊,被李渊当场拿下,并将其部下一网打尽,证据确凿,独孤怀恩不得不认罪。二月十九日,李渊下令诛杀独孤怀恩满门及党羽。 处理完独孤怀恩,李渊开始着手收拾尉迟敬德。李渊给夏县的吕崇茂写了一封信,声称只要他杀掉尉迟敬德就算归顺大唐,还可以继续驻守夏县。吕崇茂当然愿意,本来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与其被打败再降,不如主动些,何况李渊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于是给尉迟敬德写了一封信,请他来夏县商讨军务。 这天,尉迟敬德来找子轩,跟她说:“丫头,大叔要出门几天,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下人说。” “大叔,你是要去夏县吗?”子轩笑着问他。 敬德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吕崇茂请你去干什么?”子轩不答反问。 敬德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这可不能告诉你!” “我呢,是不知道他以什么名义请你去,”子轩慢悠悠地说,“但我知道他实际上请你去的目的。” “什……什么目的?” “取你这颗项上人头,好去归顺大唐啊!”子轩用手在敬德脖子上比着,“我们皇上已经通知他了,只要杀了你就算归顺大唐,而且还让他继续驻守夏县。” 敬德倒吸一口凉气,“丫头,此话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帮我,而不帮你们皇上?”子轩笑着扳着指头说:“第一,此话千真万确,至于信与不信那是大叔你的事;第二,我能掐会算所以知道这件事;第三,我不是帮你而不帮我们皇上,这么难得的一代名将若被皇上一怒之下杀了,那是皇上的损失,所以我是在帮皇上,以免他日后后悔。” ☆、第七十八章夜闯齐王府 敬德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丫头,你真的能掐会算?” “你不信可以去夏县看看呀!哦,记得提前做准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那吕崇茂也耐何不了你!”子轩说完转身走了。 尉迟敬德将信将疑地去了夏县,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已安排了人手接应。果如子轩所说,宴席上吕崇茂就动起手来,但敬德先下手为强杀了吕崇茂,化险为夷。 尉迟敬德兴冲冲地赶回介休,一见子轩便说:“丫头,你可真神,大叔这回可对你心服口服了!” “杀了吕崇茂了?”子轩问。 敬德道:“杀了。” 子轩作为难状,“这下糟了,你算是彻底得罪我们皇上了,看你以后降了大唐,他不给你小鞋穿?” “丫头!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你到底是想让我降还是不降?”敬德气道。 子轩见他满脸都是问号,心道:原来整人这么好玩,怪不得李世民总是整我! 子轩摇着头叹气,“大叔,我当然是帮你的,要不是我,你今儿可就没命了。至于皇上嘛,你不用担心,你别直接投降皇上,你投秦王不就结了?这以后有秦王当靠山,皇上打狗也会看主人的!” 敬德一瞪眼,“第一,老子还没说要降呢;第二,你这丫头竟敢将老子比做狗!” 子轩这才意思到自己说了多么伤人的话,讪讪地笑道:“第一,我算准了大叔你一定会降的;第二,那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大叔你这样瞪着我。我好害怕呀!” “行了,别装可怜了。”敬德笑了起来,“我看你这丫头胆大的很,被我劫了还不让李世民救,要是换作别的姑娘早就吓傻了。说你害怕,鬼都不信!” ※※※ 话说李世勣驻守黎阳时被窦建德攻击,因寡不敌众被俘。连累得来劝降的魏徵也一同被窦建德抓了去。两人一直想找机会逃出来。一则,二位英雄识得李渊才是真龙天子;二则,李世勣听说子仪没有回到李世民身边。十分担心。他是亲自送子仪回的晋阳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没回到李世民身边呢?这件事让李世勣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李世勣向窦建德主动请兵。攻克了王世充所属的获嘉,俘获大量的人员物资。取得了窦建德的信任。之后,找了个机会带着魏徵、常何星夜奔出大营,往长安跑去。 三人好不容易来到长安,李渊非常高兴。重赏了他们。但李世勣哪顾得了这些,他来长安后,一直暗中打听子仪的下落。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子仪成为了齐王的侧妃。 李世勣拔剑挥向一棵老树,那树上现出一道道剑痕。像是李世勣的心。 魏徵过来抱住他,“懋功,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啊!” 李世勣七尺男儿竟伏在魏徵肩上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早知如此,当初我死也不会送她回晋阳!” 魏徵拍拍他的背,“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懋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世勣抬头,道:“我要见一见子仪。” “什么?她在齐王府你如何见得?”魏徵担忧地看着他。 李世勣咬着牙说:“那就夜闯齐王府!” 魏徵急道:“懋功,这可使不得呀!若被发现了哪里还有活路?” “怕什么?大不了带着子仪远走高飞!”李世勣打定了主意。 是夜,如墨染一般的天空,悬挂着一轮银月和几颗稀疏的星子。李世勣一身黑衣悄悄地潜入了齐王府,他很快找到了清思殿,那里如同冷宫一般,没有多少士卫,以李世勣的身手倒是没人发现。 吱呀一声,他推开殿门,吓了娇兰一跳,“有……”刺客两个字还没出口,已被李世勣捂住了嘴。 李世勣小声说:“姑娘别怕,我不是刺客,子仪在哪里?” 娇兰一听,他叫得出主子的名字,便问道:“你是谁啊?” “在下李世勣。” 娇兰早听子仪提过他,便伸手指了指里屋。 李世勣推门而入,子仪一回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定是在梦中吧?不然怎么会见到懋功? 李世勣见子仪清减了不少,心疼不已,“子仪,你吃苦了。” 子仪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懋功!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我降了大唐,特意来看你的。”李世勣剪水的双眸潋滟地望着子仪崩溃的泪眼,“你别哭,我来了,我带你走,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子仪放声哭了起来,娇兰忙劝道:“主子,别这么大声,有人来了就坏了!” 子仪慢慢收住泪,委屈地说:“懋功,李世民他不要我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李元吉禽兽不如,早知他会如此,当初在晋阳我就该杀了他!”李世勣道,“既然李世民把他的前程看得比你重,那说明他也不是真心爱你。我不能留你在这儿受苦,我们走吧。你还记得救过我们的周大哥和周嫂子吗?我们去找他们,退隐山林,离开李家兄弟好吗?” “不。”子仪坚定地说,“李世民害得我这么惨,我怎么会放过他?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不恨李元吉,只恨李世民?”李世勣疑惑地问。 子仪牵起嘴角,苦笑道:“我与李元吉无情无义恨他作什么?可李世民,我是真的爱过他,他却爱上了我妹妹就不要我了,他必须为他的负心付出代价!” “你妹妹?是你说的那个会算卦的妹妹?”李世勣又问道。 子仪嘴角带着一丝自嘲,“可不是吗?就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李世勣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你可别误会了妹妹,你有确切的证据吗?” “没有,但我看得出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子仪答道。 李世勣说:“这样吧,听说李世民带兵去打刘武周,我明天就去向皇上奏请去秦王帐下效力,我去帮你看看你的猜想是否属实。” “懋功,谢谢你,你总是在帮我。”子仪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柔情。 李世勣浓眉微动,双眸溢满温情,“子仪,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 寻相带着一千多士兵来到介休,尉迟敬德迎他入城,摆上酒席,二人一处吃酒。 寻相道:“宋将军派我前来,看看介休可有粮草。” “怎么?宋将军没有粮草了?”敬德问。 寻相叹了口气,“还不是那李世民,他与宋将军对峙却不出战,摆明了想把咱们的粮草耗尽。” 敬德笑道:“那李世民倒真是个会打仗的。” “我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寻相不满地说。 敬德喝了口酒,“事实如此,他确实是个帅才。” 寻相不客气地说:“我说尉迟大哥,你不是想投降李世民吧?” 敬德道:“我还没想投降,倒是有个人天天劝降。” “谁啊?”寻相问。 “就是那个杨子轩。”敬德随口道,“那小丫头还真是会算卦,前些日子还救了我一命呢。” “那个小丫头还活着?”寻相心里已经盘算,面上却不露声色。 敬德道:“是啊,难道还杀了她?一个小丫头而已。” “对。不说她了,来来来,小弟敬大哥一杯。”寻相岔开了话题,开始劝敬德喝酒。敬德本不胜酒力,很快便醉了。 “大哥,大哥……”寻相唤了几声,见敬德已醉倒睡在桌上,便对手下人说,“带我去见杨子轩。” “大叔……”子轩听见推门声,以为是尉迟敬德,却见是寻相,不由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寻相阴险地笑道:“是我,我再不来,你快把尉迟敬德劝降了吧?” “你想干什么?”子轩下意识地往后退。 “干什么?当然是把你押到阵前去要挟李世民。不过,在此之前……看你长得还算水灵,不如先让爷尝尝鲜。”寻相淫笑着朝子轩扑来。 子轩一闪身惊叫着:“尉迟大叔,救我!” 寻相扑了个空,却不着急,他的黄眼珠泛着冰冷的光芒,透出阴狠,如同一头紧盯着猎物的豹子,“他早喝醉了,不会来救你了。” 寻相迫近了身子,如同魔鬼般狞笑着。子轩吓得双唇发抖,脸色泛白,玉手如狂风中的树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她欲夺门而出,却被寻相抓住衣服,扯了回来,扑倒在地。 寻相如蛇般滑腻而冰冷的指尖划过子轩的雪白脸颊,让她觉得一阵阵恶心。子轩前所未有地害怕,恐惧使她每根骨头都发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世民!世民!”她的声音如将要绷断的弦,夹杂着细碎的哭声,格外瘆人。 正当绝望如铺天盖地的洪水向子轩袭来,只见寻相瞳孔猛地一收缩,鲜血溅到了子轩脸上,之后寻相就重重地压在了子轩身上。还没等子轩反应过来,身上一轻,寻相的尸体被人提了起来,子轩吓得不敢睁眼。 “子轩!怎么是你?” ☆、第七十九章又见突利 那润泽的嗓音像是浸过甘泉,是这样熟悉,子轩轻抬眼睑,只见是一张阳光般温暖的脸,天狼星般闪亮的双眼,“突利!突利!”子轩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喜极而泣。 “好了,好了,不怕了!我已经把他杀死了。”突利回抱着她,她瘦弱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突利紧紧地抱着她。突利本见不得寻相行此龌龊之事,才杀了他,没想到救的竟是子轩,真庆幸自己早到了一步,不然寻相岂不得逞?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小女人,此刻正蜷在他怀里哭泣,突利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甜蜜多些还是酸楚更多些。 突利问子轩怎么会在这儿,子轩一边哭一边简单地把过程讲给他听,又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突利不悦地说,“这要问你呀,杨子轩。你不是说你爱李世民吗?那他怎么还没娶你呀?整天带着你上战场,是利用你还是爱你?我不是说了吗,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揭了他的皮!” “是你支持刘武周来打大唐的?”子轩恍然大悟,怪不得突厥会突然不支持大唐了。 “是啊,我父汗去世了,我叔叔颉利继承了汗位。但我也是突厥的小可汗,自然有一定的决定权。既然李世民待你不好,我当然得教训他!”突利语气森冷。 子轩不解地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没娶我的?” 突利不屑地一笑,“你当我们突厥就没有秘探在长安?我很关心你的,你过得不好,我随时带你去突厥。” 子轩急道:“我过得很好。” 突利指着她被寻相扯破的衣服,“你这叫过得很好?他都把你照顾到敌人的阵营里来了。我今天要是不来,还不真出事了?”突利没好气地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 “这只是个意外,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子轩小声说,“你能不能别教训他了?刘武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干吗支持他呀?” “我跟你说李世民,你跟我扯什么刘武周?”突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都弄成这样了。还替他说话。你给我好生养着,准备跟我回突厥。现在,我要先去教训尉迟敬德。他竟然将你劫到这儿来,还喝多了让寻相有机可乘。” “突利……”子轩还欲再劝他,突利一回头,天狼星般的双眼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子轩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多说。 突利一气之下。把尉迟敬德关进了大牢里。子轩又隔着栏杆蹲在外面,“对不起啊,尉迟大叔。” 敬德道:“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大叔不好。喝酒误事,差点害得你……” “你又不是故意的。”子轩嘟着嘴,“突利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我再去劝劝。” “你怎么会认识突利可汗呢?”敬德好奇地问。 子轩道:“以前他在晋阳被李世民抓过。是我救的他。” 敬德爽朗地笑道:“真是好人有好报,这次是他救了你。” 子轩郁闷地说:“什么好人有好报,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支持刘武周来打大唐。” “他喜欢你呀?”敬德眼底闪过一丝黠光。 “嗯。”子轩红着脸点点头。 敬德像个孩子一样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侄女很抢手啊!我看李世民也很喜欢你,那你是喜欢他还是李世民?” 子轩满脸黑线,“大叔!你很八卦欸!” 子轩看到突利准备的一桌子菜惊呆了,好吃的也太多了吧!有光明虾炙、羊皮花丝、葱醋鸡、丁子香淋脍、贵妃红、吴兴连带、红罗丁……粗略一看应该有十五六道菜,“你这是干吗呀?”子轩问道。 突利灿烂地笑着,如春花盛开,“这两年没见你,看你瘦了,多给你吃点好的,好养胖啊!” “就我们俩,吃这么多?”子轩不可置信地指了指突利又指了指自己。 突利笑容一收,“什么我们俩,是你自己,来,把这些都吃了。” “你当我是猪啊?”子轩垮着一张脸。 突利伸手拉她坐下,“逗你的,慢慢吃。” 子轩见他心情不错,便趁机说:“这么多菜,反正也吃不完,不如放尉迟大叔出来吧,他挺能吃的。其实他只是喝醉了酒,顶多算是过失犯错,你也关人家两天了,气也出了吧?” “你居然替他说话?”突利给子轩夹着菜。 子轩道:“其实尉迟大叔对我挺好的。” 突利一筷子敲到子轩头上,“你怎么觉得谁都对你挺好的?真不知道你是善良过了头还是傻啊?” 子轩捂着头,撅着嘴,“是对我挺好的,跟寻相比一比不就知道了?他虽把我劫到这儿来,吃穿用度都不曾差了我的,当个小姐养着,这还不算好吗?” “好吧,就放他出来。” 子轩见突利答应了,就得寸进尺地说:“那你能不能别支持刘武周了?” 突利看着她笑道:“这个呢……门都没有!我就在介休等着李世民,非与他一争高下不解。” “你干吗非要这样呢?”子轩不悦地问。 “子轩,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见不得你受苦,跟我去突厥吧,让我来保护你。”突利目光里是一片能溺死人的柔情…… 春风香软怡人,嫩草出头,杨柳抽丝,万物开始复苏。夜已经深了,一轮圆月,高悬于中天之上,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子轩在窗边想着世民,她已经快五个月没见到他了,按照历史的记载世民快来了。可是子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突利是真的爱她,她看得出来,可她无法回应他,而且她也不爱他。 她本无意在古代招惹任何人,为何却接二连三地惹上桃花?李世民也就算了,毕竟她是爱他的,可是突利……她总觉得亏欠他,每次见到他就像是欠他钱似的!要是欠钱就好了,起码可以还得上,这情债如何还?子轩想想就头大。 身上一暖,子轩回头,竟是突利把毯子围在了自己身上。 “虽是春天,夜风还是很冷的。”突利依然阳光地笑着,“在想什么?” 子轩艰难地说:“突利,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跟你去突厥。” “为了李世民?他对你不好,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突利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我……”子轩刚要开口,突利将一个手指放在她唇上。 “别说了,我不会把你还给他的,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醒了你会改变主意呢。”突利抱起子轩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突利其实感觉得到子轩是爱李世民的,但他不愿听她亲口说出,他是骄傲的,他就这么比不上李世民吗?突利半垂的眸子满是失落,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但他还有最后的希望——也许李世民并不爱子轩。要是那样他无论如何也会带子轩走的,他可见不得子轩受半点委屈。 ※※※ 春草离离,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层绿色的绒毯,樱花盛放,柳树含烟。李世勣在武德三年的春天来到了世民的大营,世民很高兴又一员猛将加入他的队伍。 李世勣第一次见到世民,只见他眉峰凌厉,双眸如鹰隼般锐利,鼻梁挺直,薄唇风流,修长健硕的身材好似玉山挺立,浑身上下霸气十足,端的是个英雄人物。他看似磊落,难道真的表里不一?李世勣决定继续观察看看。 四月份,宋金刚坚持不住了,粮草耗尽,军心涣散,他已经无法再与李世民对峙,僵持了五个月的河东战局终于被打破。 四月下旬,宋金刚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部队撤退,但他没想到的是一直坚守不出的李世民也终于恢复了他一贯强硬的作风,以雷霆万钧之势追击宋金刚的大军,犹如一柄出鞘之剑,散发着他本应有的傲世光辉。 李世民跨下是宝马特勒骠,身后是李靖、秦琼、程咬金、李世勣等当世名将,一日一夜唐军竟追出敌军二百余里,只要追上了就狠狠地打,打得宋金刚的部队哭爹喊娘,再接着跑。他们跑,李世民就接着追,大大小小一共打了数十战,连战连捷,一直把宋金刚追到高壁岭。 李世民惊人的爆发力把宋金刚吓坏了,也把自己的部下吓坏了,刘弘基紧紧抓住世民的马缰,“殿下,不能再追了,殿下要爱惜自己的性命啊!这一仗我们已经大获全胜,所谓穷寇莫追,孤军深入可是兵家之大忌!再说将士们也都疲惫不堪、饥渴难耐,不如就地扎营,等大军主力和粮食全部集结,再追不迟。” 世民一摆手,“不然,宋金刚已是穷途末路,众心崩离,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必乘胜追之,一鼓作气将其消灭。若此时不追,待他们重整旗鼓,我们便失了战机!放手!”世民抖动缰绳奋起直追。子轩!他迫不及待地见到子轩,他已经等了五个月了,终于等到这战机,如何能轻言放弃? ☆、第八十章一争高下 众将咬紧牙关跟着李世民冲了出去。李世积心中暗自钦佩,这李世民不但用兵如神,而且身先士卒,果然值得这么多名将跟随! 唐军又追了一日,将士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双腿也被马鞍磨得生疼,苦不堪言,再看自己的主帅,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腹诽:二殿下是铁做的吗?但主帅决意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打起精神拍马跟上。 唐军在雀鼠谷再一次追上了宋金刚,追上便开打,一日打了八战,战战皆胜,唐军斩杀了敌军数万人。打得宋金刚都快疯了,我已经败了,也逃了,这李世民怎么还不放过我?气得宋金刚收拾了残部,继续跑。 四月二十三日,疲于奔命的宋金刚带着两万残兵终于逃到了介休,他们还没还得及喘口气,李世民已经兵临城下。此时世民已经两天没吃饭、三天不解甲了,而突利正在介休以逸待劳地等着他。 突利派宋金刚与尉迟敬德率部在介休城西门外列阵七里,自己则于城上观战。世民命李世积打头阵,李世积得令率部发起进攻,不一会儿便佯败退却,宋金刚与尉迟敬德趁势痛击李世积,却不料一支人马从背后掩杀过来,领头一骑举着一面大旗:李。正是李世民本尊! 唐军前后夹击,杀得敌军死伤无数,宋金刚只身逃回了介休城,尉迟敬德也杀出重围夺路而逃。却被李世民一剑拦住,“尉迟将军,子轩呢?” “丫头在城里,好着呢。”尉迟敬德笑着,一槊挡开世民的剑。策马进城。 唐军将士见宋金刚与尉迟敬德逃回介休城,心中觉得好笑,都被打成这样了,进城又有什么用?可不一会儿他们便笑不出来了,介休城城门大开,大批的突厥兵涌了出来,以唐军跑了三天的疲惫之躯。很难说一定能战胜这么多突厥兵。只见突厥军中为首一人。一身黑色的盔甲,跨下一匹黑紫色战马,身长丈余。前胸饱满,后臀浑圆,一看便知是一匹宝马良驹。再看它的主人,魁梧矫健。古铜色肌肤,一双天狼星般的眼睛光芒四射。唇边虽带着蔑笑,却仍然让人觉得如阳光般灿烂。 世民打马上前,“突利王子,啊。不对,应该叫突利可汗了,好久不见。” “我可是在此恭候秦王多时了!”突利道。 世民勾起唇角。“不知可汗找本王何事?” “解决点私人恩怨。”突利一击掌,突厥的士兵闪开一条缺口。一个马术不精的女子骑着马慢慢走了出来。 “子轩……”世民的眼睛骤然明亮,柔情涌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关怀,就像突然看到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 “二殿下……”子轩想奔过去,却被突利拦住。 突利冷笑道:“我记得秦王曾极力阻止子轩与我和亲,还说她是你心爱的女子,那她怎么会在介休而不是你的秦王府?” “正是因为喜欢,才会带在身边,怎么舍得把她留在秦王府?”世民语调轻缓,不无得意地看着突利。 “你!”突利果然被他激怒,“那你为何还不娶她?你当她是什么,连个名份都不舍得给她,你就是这么喜欢她的?还有,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不好好照顾她,让她弄到被俘的境地?” 世民平静地说:“这好像是我和子轩之间的事,不劳可汗费心。” “哼!秦王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若是你对不起她,我就揭了你的皮!”突利说着,双手挥舞着弯刀,向世民袭来。 世民剑已出鞘,提马迎了上来,两人战在一处。突利的刀,弧光轻旋,招招沉稳凶猛,如双蛇闪着鳞光纠缠着世民;世民的剑,上下翻飞,剑光浑圆似月,如银龙在手亦不放过突利。 二人皆是高手,双方的将士不由得看呆了,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上前,只得看着主帅拼杀。打着打着,突然,突利一刀挥了过去,世民一侧马,那刀正中世民坐骑特勒骠前胸,那马痛苦地嘶鸣了一声,轰然倒下。唐军皆为世民捏了把汗,却见此时世民一剑正挥到突利胸前,突利一避,也滚落马下,世民的剑已指在他喉咙,还是世民赢了,唐军欢呼。 子轩早已下马跑过来,握住世民的手,“二殿下,别杀突利。” “子轩,别求他,你以为他赢了?”突利又看向李世民,“我突厥大军在此,李世民,你今天插翅也难飞!” “突利,我求求你,别再打了!我不想突厥和大唐因为我而战!” 她乞求的眼神,像是凌迟的刀子割在突利心上,“子轩,为什么?他不爱你,你还这么护着他!” 欸?动作片变成了爱情片了吗?双方将士见子轩过去,二人便不再打了,虽然太远听不到说什么,但看那动作也能猜个大概。 “他……他是爱我的,也不是不想娶我,是我自己不同意嫁给他的。”子轩双颊带着玫瑰色的红晕。 “为什么?”突利瞪大了天狼星般的眼睛,这已经完全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既然两情相悦,为何还不愿意嫁给他? 子轩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姐姐也喜欢他,我不能跟姐姐抢男人。” “你傻啊?”突利扔下弯刀,斥责道,“这种事是能让的吗?我真不懂你们,在我们突厥,一个男子喜欢上一个女人,就会跟她表白,女人同意了,两个人就可以结婚,连父母都不能反对。哪像你,居然还能顾及到姐姐?” 子轩低着头说:“可是姐姐从小就失去父母,很可怜的,我娘不让我跟姐姐抢东西。” “李世民是东西吗?”突利问道。 子轩道:“他当然不是东西……” “那你还让?” 世民手里拄着剑,黑着脸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怎么像是骂他呀? “我问你,那你喜不喜欢他?”突利咄咄逼人地问。 “喜欢。”子轩声如蚊蚋,红晕布满面颊,心道:此时顾不了许多,先让突厥退兵比较重要。 突利的眸光如同被重锤狠狠敲碎的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无数碎痕。他们果然是两情相悦,那自己这又是为了什么? 世民走上来揽住子轩的肩,笑着对突利说:“请可汗放心,我回去就跟子轩结婚。” 突利突然双手抓住世民的肩,看着他的眼神冷光如剑,像是要将世民生吞活剥了一样,“李世民,既然子轩爱你,你就给我好好照顾子轩!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子轩她差点被寻相污了清白!你要是敢再让她涉险,我随时随地来揭你的皮!” 世民一听,剑眉深锁,看着子轩闪躲的目光,知道突利所言不假。世民郑重其事地对突利说:“我答应你,如果我没保护好子轩,你来揭我的皮!”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突利又看向子轩,“子轩,爱他就嫁给他吧,别那么多顾虑,我只要你幸福!” 突利依旧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子轩却看到他眼底飘扬过海的忧伤,不觉得湿了眼眶。他是这样为她着想,却宁愿苦了自己! 突利走过去,牵过自己的马递与世民,“我杀了你的宝马,还你一匹,我这匹也不比你的差,它叫飒露紫,现在归你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世民接过缰绳,他由衷地喜欢突利的豪爽,要不是因为他们都钟情于子轩,倒是可以成为兄弟。 “撤兵!”突利高呼着向突厥的士兵发出命令,早有部将牵过另一匹马来给他,突利翻身上马。 “突利!” 听到子轩叫他,突利回过头来,只见她泪意盈然的双眸看着他,似有愧疚,似有不舍,两片花瓣似的唇轻吐出两个字:“保重!” 突利回给她灿烂的一笑,拍马走了。 突厥撤军了,宋金刚跟着一块儿去了突厥。子轩跑到尉迟敬德面前问:“尉迟大叔,你不会也走吧?” 敬德大笑,“我要是走了,你这些日子不是白劝降了?” 子轩眼睛一亮,“真的?你肯降秦王殿下了?” “我不降秦王,我只降丫头你。谁要是再敢动我侄女,老子就跟他拼命!”敬德洪钟似的大嗓门,生怕李世民听不见似的。 子轩嗔了他一眼,“你降我做什么?我又不带兵打仗,大叔你还是跟着二殿下吧!” 世民上前对敬德躬身一礼,“尉迟将军,世民在这儿先谢过将军这段时间对子轩的照顾。其实降我们俩谁都是一样的,反正子轩是要嫁给我的。” “说的也是!”敬德冲李世民了然的一笑。 子轩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喂,谁说要嫁给你了?” 世民一挑眉,“你刚才当着突利的面说喜欢我,现在想反悔呀?” “我……我那是为了让突厥退兵,你还当真啊!”子轩急道。 世民装出乞求的眼神,“还望子轩姑娘可怜我,本王要是再不纳你,突利可汗会来揭了我的皮!” ☆、第八十一章哥哥去世 还在太原奋战的刘武周得知宋金刚败了,李世民收服了河东,收降了尉迟敬德,而突利可汗也已经撤军,知道大势已去,不想被李世民痛扁,想来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撒丫子跑吧!于是带着手下人,也投奔突厥去了。后来,刘武周和宋金刚想回马邑东山再起,偷偷从突厥跑了出来,被突利派人抓回去杀了,因为突厥已与大唐重修旧好。 这场战争,李世民不但收复了太原,连刘武周据有的三十多个县也尽归大唐所有,唐军上下一片欢腾,世民也开始准备班师回朝。 当战争的硝烟已离去,子轩急忙找到李世民,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二殿下,李进呢?他的伤好了吧?” 世民面色一沉,“我带你去见他。” 子轩跟着世民来到一个帐前,世民掀开帐帘,子轩跟了进去,只见帐中放了一口棺材,帐中布置成简易的灵堂。 子轩心里咯噔一下,却本能地不愿相信,“二殿下,我要见我哥哥,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世民搂住她颤抖的身躯,“子轩,他伤得太重,我找了最好的大夫也没用,抬回大营三天后,他便去了。” 心头残存的一点希望彻底消失,子轩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她丢开世民,扑到棺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冰凉的棺材。哥哥,他圆圆的脸,胖胖的身材总是让她感到温暖,再也见不到了吗?哥哥寂寞地躺在冰凉的棺材里,将来还要被埋进厚厚的土里,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这全都是因为她。哥哥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子轩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右手痉挛地抓着前胸,痛得不能呼吸。 “哥——”子轩痛哭失声,霎时泪流满面。 世民蹲下来紧紧地抱住她,“子轩,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 子轩痛哭着拍打着世民的前胸。“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你让我怎么跟嫂子交待?” “子轩!子轩!李进临死前说他不后悔。他是为了他的亲人才死的!”一滴热泪滑过世民英俊的面颊,“秋实,她会明白的!” 子轩觉得心都被掏空了。“我不要他死!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和他结拜了……” “子轩,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不怪你……”世民喃喃地在子轩耳边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子轩哭晕在他怀中。 唐军兴高采烈地班师,只有子轩郁郁寡欢,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鬓边戴着一朵白花。坐在车里摇摇晃晃地回忆着跟李进的过往。 他们对着月亮结拜,他说:“你在霍邑一战骗了我,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下山去战场的。怎么可以骗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学会骗人,这可不行。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儿。大公子和二公子一人说了我一通?以后我是你哥哥,就要对你严加管教。”那晚的月亮真亮啊…… 李进送她去学骑马,说:“三小姐是女中豪杰,肯教你你就偷着乐吧。” 子轩一嘟嘴,“我干吗偷着乐,我就公开乐。” 天高云淡,阳光洒向结了冰的大兴城,亭台楼榭都若水晶般玲珑剔透,他们兄妹两人咯吱咯吱地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前行…… 得知建成和世民都喜欢他,李进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是觉得大公子喜欢你,你嫁给大公子也挺好的。可是如果二公子也喜欢你,那我觉得还是二公子好,虽说大公子将来会当太子,可是大少奶奶太爱嫉妒,必定容不下你,二少奶奶就不一样了……哎,妹妹你别关门呀。”那时她真不该把他的关心拒之门外…… 世民娶两个妃子,她难过地喝醉了,李进给她做了醒酒汤,还数落她:“不能喝,还逞什么能?”…… 来古代的第一个除夕也是和哥哥一起过的,李进带她去看“驱傩大队”,秋实给她吃难吃的五辛盘,李进却给了她甜甜的胶牙饧…… 二征薛举时,世民病重,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世民,李进说:“我替你一会儿还不行吗?你总得吃饭。我知道你担心二殿下,可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嘛!” 那时她却不耐烦地说:“你很啰嗦你知不知道?快回去睡觉吧!”…… “还我妹妹!”李进却死死抓住寻相的马尾巴不放,衣服已被磨破,鲜血流了一地,在寻相的马后托出一条红线,任子轩痛苦地嘶喊着,“哥!放手!求求你放手!放手啊!”李进却仍是不放,最后被马后蹄踢飞了出去…… 子轩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怜悯李进,才与他结拜,带给他亲情,原来一直是哥哥在身边关心着她,照顾着她。哥哥!哥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哥哥疼爱她了! 大军班师已快到长安,这一晚刚刚安营扎寨就迎来了内史侍郎唐俭,他带来了李渊的诏书,皇上对此战大胜非常满意,下令厚赏世民,并让世民兼任益州道行台尚书令。世民设宴接待唐俭,子轩本就心情不好,对世民说她要自己出去走走。 子轩一个人在大营里漫步,她还记得上次是因为房玄龄来了,世民与他彻夜长谈,子轩也是这样一个人漫步,李进给她披上了披风,可是现在…… 夕阳将天边染成红色,仿佛是子轩心中泣出的血,迷离的泪漫出她的双眼,正值初夏,她的身上却只有冰冷的寒意。 忽然,身上一暖,一件披风围了上来,子轩转头一看,却是李世勣。 “听闻子轩姑娘结拜的哥哥去世了,还请姑娘节哀顺变。”李世勣豪气地说。 “多谢徐……啊,应该叫李将军。”子轩行了一礼,想起他已被赐皇姓。 李世勣清浅一笑:“其实,姑娘也不必太伤心,虽然失去了个结拜的哥哥,不是还有一个亲姐姐?” 子轩听出他话里有话,“是啊,听姐姐说了,在瓦岗寨多亏您救了她,子轩还没好好谢谢将军。” “这在下可不敢当,要知道出了狼窝她会又落虎口,当初还不如不救。”他的声音如古井无波,眼里却隐露怨色。 子轩眼角带着深深的忧伤,“将军到了长安,可是见过姐姐,听她说了什么?” “是见过了,子仪说秦王有了新欢才弃她于不顾。”李世勣盯着子轩,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子轩苦笑,“不用问姐姐说的那个新欢一定是我。” “难道不是吗?在介休,秦王与突利可汗那一战难道不是为了姑娘?”李世勣不客气地问。 子轩坦然地看着他,“将军,实不相瞒,确实是这样的,他们是为了我而战。秦王对我有意,而我对秦王也并非无情,但这不能说明我是秦王的新欢,不是两情相悦都能相守白头,世事无常,又岂能尽如人意?” 李世勣不解地问:“姑娘的意思是说不会跟秦王在一起?” “是不能。”子轩答道。 李世勣继续问:“这是为何,以秦王的身份,想要跟谁在一起,还有不能的?” 子轩笑道:“秦王也不是无所不能。辟如,秦王也很想救姐姐,但却救不了。我曾经因为此事而怪他、怨他,而且还请太子殿下帮忙救我姐姐,可太子却被皇上罚跪,以太子之尊尚且不能为,又何况秦王呢?这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皇帝,将军你说是吗?” 是的,她说得对。诚如她所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皇帝。杨广是个任性的皇帝,他不顾群臣反对,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任意妄为,不就把自己玩死了吗?隋朝也因此两代而亡!李世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如此玲珑通透。 “那你是说秦王是想救子仪的?”李世勣放下敌意,诚心地问。 子轩点了点头,“当然!自从姐姐丢了,他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找。李元吉在晋阳瞒天过海强娶姐姐,当时在大兴所有的人都不知情,等他知道时,已经晚了。皇上无论如何不能让李元吉休了姐姐以损天家颜面,这正是太子也救不了的原因。” 这么说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并怪不得李世民?那子仪要怎么办?这件事李世勣要从长计议。 “我明白了。”李世勣茫然地转身,默默地离开…… 武德三年五月二十九日,世民率大军回到长安,李渊亲自率百官出城迎接,举朝欢腾。武德殿里大摆庆功宴,花团锦簇,奼紫嫣红。君臣锦衣朱履,把酒临风,一片欢笑…… 而此时秦王府尽心阁中扎满白绫,长明灯的火苗随着夜风微微摇晃,映得秋实毫无血色的脸忽明忽暗,她如丢了魂一般木然地跪在地上,双眼空洞、茫然地看着那个大大的“奠”字。 “嫂子,你别这样,你骂我、打我吧!哥哥是为了我而死的!全都是因为我!”子轩早已泣不成声,跪在秋实身边抱着她。 ☆、第八十二章姐姐离心 杨怀君也蹲在她身边,轻轻地理了理秋实被风吹乱的碎发,“秋实,哭出来吧,心里会痛快些,你这样子我们都很担心。” 魏大娘一边往火盘里添着烧纸,一边抹着眼泪,“天可怜见儿的……” 秋实慢慢转过头,好久才把双眼对焦在子轩脸上,她干裂的嘴唇轻启:“子轩,嫂子不怪你,进哥哥把你当亲人,嫂子也是……” 秋实闭上眼晕倒在子轩怀中。“嫂子!嫂子!”子轩痛哭不已。 “魏大娘,快去请大夫!”杨怀君道,“子轩,别让秋实再住尽心阁了,勉得她触景生情。” “让她住我那儿,我照顾她。”子轩边哭边说。 杨怀君道:“好,我去叫人来把她抬到漪澜殿,再多派几个小丫鬟过去。” 秋实住到漪澜殿,子轩尽心尽力地照顾她,面色已开始好转。魏大娘时常来陪她说说话,杨怀君也常常带着李恪来看她,孩子总是天真可爱能给大人带来欢乐,秋实的心情也慢慢从李进去世的阴影中走出。 子轩见这日秋实气色还好,又有魏大娘陪着,便出了府,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得去看看姐姐。 子轩到了齐王府,报上姓名,说要见齐王妃。守门的士兵上次见过她与太子一起来,认得她,便说道:“姑娘还不知道吗?齐王妃已经换人了,原先的齐王妃已被贬成了侧妃,如今要见她,得正妃点头。” 子轩听了一惊,姐姐怎么被贬成侧妃了,便道:“那麻烦你去跟正妃通报一声。” 杨丽云成为齐王妃这么久了。不知道子仪还有亲戚在长安,但人家妹妹来见姐姐,于情于理也不能不同意。子轩便由丫鬟带着来到清思殿,只见这里同冷宫差不多,房屋矮小,杂草丛生,与惊鸿殿的富丽堂皇根本无法相比。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鬟在晒被子。正是娇兰。 “娇兰。我是杨子轩,我姐姐呢?”子轩上前去问。 娇兰回头一看,真的是她。背叛姐姐的妹妹,不悦道:“主子在屋里呢,我带姑娘去。” “姐姐。”子轩看着子仪,她好像又瘦了不少。 子仪看着她淡淡地一笑。“子轩,你从战场回来了?” “是啊。”子轩有些愧疚地挽上子仪的胳膊。“当时战事紧,走的太匆忙,也没来跟姐姐说一声,是我不对。还有。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太子殿下去救你没有成功,皇上还罚了跪。” “娇兰。煮些茶来给子轩。”子仪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子轩挽着的胳膊,“我知道。那天我正好进宫,看见他跪在太极门前。而且,那天我还遇到了李世民……”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子轩小心地问。 “怪你什么?”子仪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 子轩不闪不避地回看她,“姐姐,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给他绣的香囊。” “嗯,我是看见了,那图案只有我们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子仪面色不善地说。 子轩深吸一口气,“姐姐,我是喜欢上他了。” 子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等着她下面的话。 “你也知道他是我最崇拜的皇帝,我知道他的丰功伟绩。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陪着他东征西讨,亲眼看到他有多优秀,而且我们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所以,我渐渐喜欢上他了……”子轩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必须跟姐姐坦白,才有可能求得姐姐的原谅。 “所以你们觉得不救我也挺好的,反正是李元吉强娶了我,又不是你抢了姐姐的男朋友,也不是他抛弃了我。这样你们双宿双飞时就不会有心里负担了!”子仪轻蔑的笑了笑,眉目清冷。 子轩眉间蕴着凄惶,双目满藏悲痛,“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自从你丢了之后,我每天都在想着各种办法找你,甚至到处贴寻人启示,还求了皇上。李世民更是不知派了多少人出去找,而且悬赏十万黄金。我们都盼着你会回来,只是谁也没想到你会在瓦岗寨。 李元吉强娶你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但前些日子我才明白,即使知道也无济于事,皇上不会允许李元吉休了你,再让你回到李世民身边,皇家丢不起那个脸。正是因此,太子也救不了你……” 子仪冷冷地说:“子轩,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漏洞百出且前后矛盾吗?你说你喜欢李世民,又想找到我,那找到我之后怎么办?难道我们姐妹二人要共事一夫?” “不是的,姐姐!我虽喜欢李世民,但我不会嫁给他的!或者应该说,我不会嫁给古代的任何人!”子轩急忙解释,“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由于我们的到来,历史已经多次发生错位。而大唐的历史上本不该有我,我若在这里嫁了人,尤其像李世民这样的王公贵胄,便会成为历史上的某个人,就有改变历史的危险。而我从小喜欢历史,敬畏历史。站在二十一世纪回头看过去的历史,那是人类一步一步前行的脚印,若是改变了那些脚印,人类便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身处何方,将来又将到何处去!那我便是历史的罪人,这是我宁死也不愿意的!所以我爱李世民,却只想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帮助他,却不能嫁给他!” 子仪问道:“你是说,你跟李世民之间是柏拉图式的恋爱?” “也不是。其实,我只是暗恋,他并不知道,我也根本没告诉他香囊上图案的意义。”子轩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子仪相信,李世民确实不知道那图案的含义,“那你是说我嫁了人,改变了历史,是历史的罪人?” “现在倒还没那么严重,你没有改变历史,但你确实成为了历史上的齐王妃。”子轩慢慢地说给她听,“这些日子我一直回忆着历史上的记载,齐王妃姓杨,擅舞,与李世民之间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那怎么办?我要一直当这个倒霉的齐王妃,活该在这齐王府受一辈子折磨?不对啊,我已经不是齐王妃了!”子仪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子轩叹了口气,“听说李元吉新娶的齐王妃也姓杨?” “对啊。她才是历史上的齐王妃,那我是不是就有救了?”子仪问道。 “不是的,姐姐,你要是齐王妃才可能有救!”子轩道,“史上有传闻,李世民登基后把齐王妃杨氏接进后宫,应该说的是齐王正妃,就算不是正妃,但李元吉有两个姓杨的妃子,就不能确定李世民接的一定是你了。” 子仪站起来一边思索一边踱步,“这么说,如果我是李元吉唯一的杨姓妃子,李世民当了皇帝之后就会救我出去……他真的愿意救我出去吗?” 子轩道:“我问过他了,他说只要有机会,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也要救你的。我想他登基后,应该不会在意别人说他抢弟妹入宫,会救你出去的,因为他知道对不起你。” “那他什么时候登基?”子仪问道。 “这个,时间有点长,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子轩道。 子仪又问:“这就是你想到的救我的办法?” 子轩低头道:“姐姐,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别无选择。” 子仪笑着拉过她,“子轩,我错怪你了,你还是想救我的!” “我当然想救你,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受苦!”子轩见跟子仪解释清了,高兴地抱住子仪的腰,姐妹两个和好如初…… 送走了子轩,娇兰问:“主子,怎么样?弄清楚了吗?子轩小姐到底是不是成心不想救您?” 子仪哼道:“她的话可信可不信,她让我等五六年的时间,简直是开玩笑!不过,我不敬畏历史,也不在乎成为历史罪人!” “那主子要怎么做?昨天,我听说齐王妃已经怀孕了,我们的处境恐怕会越来越不妙。”娇兰担忧地说。 “是吗?杨丽云怀孕了……这个我得好好想一想。”子仪道,“你放心,我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些日子子仪一直在想如何报复李世民,她明白首先要夺回在齐王府的权力,今天子轩又说最好让李元吉只有她一个姓杨的妃子,那么……至于子轩,她真的不想嫁给李世民?爱情是多么的醉人,子轩能抵挡那芬芳的浪漫和澎湃的激情?不过这也难说,她一遇到历史就偏执得很。但她通晓历史,有她在李世民身边,子仪就很难下手…… 子轩出了齐王府走了没多远便碰到了建成,只得上前打招呼,“太子殿下,这么巧啊?” “不巧,我在等你。”建成道。 子轩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来看姐姐?” “我派人在秦王府前盯了好几天了,你一出门,就有人汇报给我,得知你到了齐王府,我便在这儿等你。”建成心里不由得失望,她走了半年多,见了面却只问他为什么知道她的行踪。 ☆、第八十三章无法回报的深情 子轩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李进的丧事,又要照顾秋实,才抽出空来看姐姐,还没来得及想怎么跟建成说被世民直接带到战场的事,只得机械地问:“太子殿下急着找我有事吗?” 建成清隽的面庞依旧儒雅,眼底却带着阴郁,“子轩,那日李忠跟我说世民强行把你带走,我一直很担心你。” 子轩面有愧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本来想过些日子亲自去东宫跟你说的。” “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问问世民有没有为难你?”建成的声音温软如春风,拂过心尖,让人觉得十分熨帖。 “没……没有,之前是我对他有些误会,还劳烦太子殿下救我姐姐,听说害得你被皇上罚跪,真是很不好意思。”子轩尴尬地说。 “没什么,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建成深情地说,“你以后别再叫我太子殿下了,叫建成就好,东宫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子轩心里叫苦,又一桩桃花!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心乱如麻,建成为了帮她救姐姐不惜被皇上罚跪,对她是怎样的深情,才会顾不得触怒龙颜?这样的感情她无以为报。而建成又是个死心眼,不像突利,追得上便追,追不上也能放手祝她幸福。建成却是这般百折不挠,让她怎么办啊?不能答应,又不忍伤害他,子轩喉咙处像哽住了一样,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子轩心里百转千回,建成看着她十分为难的样子,便主动开了口,“子轩。你还是喜欢世民,对吗?” “不是因为这个,太子殿下,不,我叫你‘建成’……建成,我只这样叫你一次,我这样叫你是把你当成朋友。想告诉你我心中真实的想法:你对我的情意我很感动。你救了我很多次,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你还不顾一切地帮我救姐姐。我知道是我欠了你的情……” “不要这么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建成深情地凝视着她,瞳仁如纯墨浓得化不开。 “我知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回报你,但是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接受你。这一切与李世民无关,同时我也不会接受李世民的,我不会嫁给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人!” 子轩的声音清澈若冰晶玉骨,但她说的话却仿佛将建成的心敲得四分五裂。建成痛苦地看着她,“这是为什么?” 子轩别过脸去,“没有为什么。请太子殿下忘了我吧!” 她转过身急急地跑去,怕让建成看到她脸上流下的泪。她真的不想伤他,他对她真的很好,而他又注定命运凄惨,子轩原本只想多给他些快乐,却不料到头来把他伤得最深! 子轩不由得在想她到底做对了什么?一个通晓历史的人却不能置身事外,来到古代她让突利、建成为情所伤;让韦妃失去了孩子;让李进为了她送命;让秋实成了寡妇;让姐姐差点恨她;而她跟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也乱作一团……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问她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来到古代?为什么她只想维护历史,却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弄得伤痕累累?…… 又过了两天,子仪迎来了李世勣,他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潜进了齐王府。 “子仪,对不起,大军已回来有一阵子了,我才来看你。”李世勣说。 子仪翩然一笑,“我明白的,齐王府哪是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你也得等时机。” “你明白就好。这次我跟在秦王帐下打刘武周,看得出他对你妹妹确实有情,而我也跟子轩谈过了……”李世勣把他在战场的所见所闻讲给子仪,“子仪,我觉得子轩说得对,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李世民也不见得不想救你,只是他救不了。” 子仪给李世勣续了茶,“我知道,前两天子轩来过,她跟我说起过。” “他既然也是不得已的,那,你能不能放弃复仇?”李世勣拉起她的手,真诚地看着她,“子仪,你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姑娘,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它伤人,也会伤已,我不想你受那种苦。” 一颗珍珠从子仪脸上滑下,滴在李世勣握着她的手上,“懋功,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好,我不会逼你,我只要你知道,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带你走。虽然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但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李世勣的家小在与窦建德一战中全都死了,此时他的牵挂就只有子仪。 他的眼神温暖、深情,子仪真的差一点就答应跟他走了,如果她来到古代先遇到的是李世勣该有多好,他会全心全意地爱她,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他会不顾一切地把一颗心捧到她面前,而不会像李世民一样有所保留。 子仪真的恨自己爱错人了,她把一切都给了李世民,她的人、她的心,她都毫无顾虑地给了他,李世民却不在乎地把她丢在一边。真想就这样跟李世勣走了,但是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放过李世民,李世民伤害了她,因此她要他付出代价!所以她注定无法回报李世勣的情意,子仪收拾了一下心情,擦了一把泪,道:“走不走的,我得再想想,但眼下有一件小事,你能不能帮我?” “你说。” 子仪道:“这清思殿里有很多老鼠,晚上吱吱地叫得我都睡不着。你也知道,李元吉现在不待见我,连见他一面都很难,而下人又都是见风使舵的,所以我想要点老鼠药都不得,你能不能帮我弄点?” “这个容易,我过几天就给你送来。” 第二天,子仪带着娇兰去见童四喜,四喜很是意外,“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承业。”子仪笑道。 “笑话,你来看我儿子?”四喜嗤笑一声,“只怕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当我是你呀?怎么说我也带了承业一年多,他如今有难,我这个养母来看看他都不行?”子仪道。 四喜气得跳脚,“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好好的,哪有什么难?你这分明是在诅咒他!” “他就要丢了王位,这还不是难吗?”子仪贴近四喜的耳边说。 四喜一惊,倒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子仪浅笑,“你只顾巴结杨丽云,却没发现她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是真可怜。” “你……你有话快说,别绕什么圈子。”四喜急道。 “你也知道,我自从上次小产之后便没再怀孕。若我是齐王妃,我没有儿子,齐王的爵位就该承业这个长子来袭。可是听说现在杨丽云有了身孕,她要是生出个嫡子来……那你这个长子还不得靠边站?”子轩慢悠悠地说。 四喜从来没想过这个,真是后悔不已,看来这齐王妃由杨丽云来当,还不如这个不能生育的杨子仪,“那……你想怎样?” 子仪嫣然一笑,“我?我想跟你联手,我拿回齐王妃的位置,承业拿回袭爵的资格,岂不是两全齐美?” 跟杨子仪联手,四喜可没少害过她,她能真心地跟自己合作?四喜不由得心疑。 子仪看出她的犹豫,“童四喜,我这不只是在帮你,没有你我无法接近杨丽云;同样,没有我你也得不到李元吉的心。只有我们联手才能赢得这局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没心情跟你做朋友。” 对,不过是各取所需,四喜也不想跟子仪做朋友,四喜不在乎跟谁结盟,只要对儿子有利就行,“好!那你说怎么做?” “我们俩分头来做。过些天……”子仪在四喜耳边一阵耳语。 回到清思殿,娇兰问道:“主子,这招儿真的能行?童妃不会出卖我们吧?” “为了她儿子,她不会的。”子仪笃定地说。 “宝珠,药取回来了吗?”四喜急切地问。 宝珠四下看看,关上门,“主子,取回来了。” 四喜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 宝珠有些担心地问:“主子,您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悬?杨子仪出了这主意,她怎么自己不去干,倒让咱们干?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喜道:“宝珠,你想太多了。杨子仪跟齐王妃怎么说得上话?若是她送的药,齐王妃怎么肯吃?” “可是,若是四殿下查起来怎么办?”宝珠仍然担心。 四喜胸有成竹地说:“咱们四殿下我可是伺候了十年多的,我还不知道他?他才没心情管这事儿呢!再说了,谁能当齐王妃,我才不在乎呢,我只要承业能袭爵就行了,剩下的事是杨子仪的,我是不是配合她,那可不一定!” 宝珠问道:“主子你不是答应帮她拿回齐王妃的位置了吗?” 四喜蔑笑,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你傻啊?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办吗?” ☆、第八十四章一箭双雕 这天晚上,子仪在齐王府的正殿永泰殿等着李元吉,元吉和一些贵族子弟打了一天猎,才一回来,便见到艳光照人的子仪,她一身海棠红的薄绡裙飘曳于地,乌油油的青丝放了开来,向一侧捋过,轻掩着锁骨下牡丹盛放的红抹胸,米分嫰的酥胸春色半露,面如桃花初绽,媚眼如丝飘曳。星光洒在她的身上,极艳似邪,勾魂摄魄。 元吉轻佻地用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几个月没理你,饥渴难耐了?” “元吉,我找你有正经事,咱们屋里说。”子仪拉着元吉往里走,妖媚的笑容,轻颤的珠玉,越发映得她如黑夜里性感的精灵。 “还有比云雨巫山更正经的事吗?”元吉抱起她便向床边走。 “讨厌……”子仪双眸含嗔,婉转潋滟,声音像缎子似的又软又滑,一双娇嫩的玉臂轻巧地勾上元吉的脖子。 …… 子仪一只手支着头看向元吉,明眸于欢爱后如烟似雾,“我真的有正经事找你。” “什么事?说吧。”元吉慵懒地问。 “你可知道我妹妹杨子轩?” “知道,我在晋阳就见过她。” “你知道她的厉害吗?” “你是说她能掐会算?”元吉轻蔑的笑了笑,“我听人说过,我才不信呢!再说我也不稀罕会算命的,我只稀罕漂亮的,哈哈哈……” 子仪把头伏在元吉的胸前,“她真的能掐会算,她早就知道你父皇能当皇帝,所以我们才早早地去了晋阳。而且……她还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 元吉嗤笑,满眼不屑。“这个我也知道,当然是当今太子,除了我大哥还能有谁?” “非也!” 元吉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急忙坐起来,“你是说大唐会丢了天下?” “不是。”子仪轻巧地摇着一根手指。 “那怎么可能不是大哥继位?”元吉追问道。 子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说,你大哥那么喜欢子轩。他若是能当皇帝。自然是最好的夫婿,子轩为什么不跟了他?” 元吉瞳孔急剧收缩,“你是说下一任皇帝是李世民?” 子仪点了点头。“要不你说她干吗非赖着李世民不可?” “所以你也喜欢李世民?”元吉目光闪过一丝狠戾。 “哼,我不会再喜欢他了!那天我在宫里看见他,你以为我是去跟他续旧情的吗?我是去骂他的!”子仪眼中露出恨意,“他果真如你所说是因为爱上了子轩才不要我的!” “当真?”元吉从没想过子仪是去骂李世民的。更没想过当初自己骗子仪说的话竟成了真——二哥真的爱上了杨子轩! 子仪道:“你若不信,可以找当时在相思殿附近的宫人问问。我是不是骂了他个狗血喷头!” 她敢这样说,元吉当然是信的,“这么说,是我当时错怪了你。” “是啊。你不分青红皂白回来就打我。”子仪沉着脸说。 元吉赔着笑脸,“好好好,是我不对。那你也不跟我解释一下。” 子仪撅起嘴,“你给我机会解释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打也打了。要不你打回来?来,你打我一顿。”元吉嘻皮笑脸地说。 “不用了,你补偿我就行了。”子仪杏目含情,唇角微弯。 元吉问:“你要我怎么补偿?” “我要李世民的命!”子仪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带着轻笑,声音温柔圆润,好像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元吉吓得一愣,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以前对李世民爱得死去活来的子仪说出的话,而且,他虽妒嫉二哥,却不曾想杀他,“你……你要杀了他?可是……可是,杀他并不容易……” “怎么?你是怕了?”子仪笑道,“你不杀他,他会杀你的!他现在虽然不爱我了,但以他那样骄傲的人,你用这种手段将我抢了过来,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有一天他登了基,你说他会怎样对你?” 元吉浑身一哆嗦,是呀,自家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比子仪更了解?要是二哥当了皇帝,怕是迟早要清算这笔帐的。他更觉得简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以前觉得她只是漂亮,却不料到她竟如此……如此狠辣! “那你说,我怎么才能杀了他?”元吉问道。 子仪不慌不忙地说:“凭你自己当然很难做到,但有人能与他抗衡。” “谁啊?” “你大哥!若是他有一天当了皇帝,你大哥可是第一受害者!”子仪得意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可是你不是说你妹妹算得很准,我们真的能改变此事?”元吉问道。 “我流落在外的时候,曾听人说,李氏当得天下,如果当时杨广杀了所有姓李的,还哪会有现在的大唐?所以,我们只要杀了李世民,我妹妹算得再准也没用了!”子仪心道:子轩啊子轩,你不是说我们的到来,让历史多次发生了错位吗?那就让它彻底错一次好了! 元吉沉吟了半天,那张扭曲的脸神色越来越凝重,“子仪,你先回清思殿,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子仪走后,元吉想了很多,他本是李渊的第四子,根本与太子之位毫无关系,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只图做了闲散、富贵的王爷,花天酒地、斗鸡走狗是他最大的乐趣。现在突然有人跟他说建成当不了皇帝,世民才是真龙天子!若是大哥当了皇帝,以大哥的性格,还有他和大嫂的关系,他还能做个王爷,若是二哥当了皇帝,别说做王爷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但是,杨子仪的话就可信吗?她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呢?元吉想来想去,排除了各种可能,她是真的恨上了李世民,要不杀了李世民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真的要如她所说,帮大哥杀了二哥?那还是大哥当皇帝,他冒死出了那么大力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对,既然干,就干一票大的!既然杨子轩算出二哥当皇帝,那就是说大唐会有一场储位之争,他干吗不浑水摸鱼,把皇位弄到自己手上?要大哥和二哥两败俱伤,那皇位可就非他莫属了! 子仪回到清思殿,将一个小布包放到娇兰手上,“明天,宝珠去煎药时,把这个放进去。” “主子,这不是李世勣李大人送来的老鼠药吗?”娇兰瞪大了眼睛。 “对呀。”子仪肯定地说。 娇兰身子猛一战栗,连声音都在发颤,“主子,不是让齐王妃流产吗?这药会死人的!” 子仪抚上娇兰的肩膀,“是啊,一定会死人的,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娇兰,你愿意我死吗?” 娇兰木然地摇摇头,“当然不愿意,可是……娇兰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她死便是主子死?” 子仪叹了口气,“娇兰,我妹妹子轩会算命,她说齐王只能有一个姓杨的妃子,所以,她若不死,死的就是我。” 娇兰又木然地点点头,“可是……主子,我害怕……” 子仪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娇兰,我也害怕。可是,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如果有一天死的是我,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也难逃一死。你要想想,这是在救自己的命,就不怕了。” 第二天,杨丽云喝了四喜送去的安胎药,不久腹痛难忍,很快就一命呜乎了。 子仪来到永泰殿,倚着门道:“齐王殿下,齐王妃殡天了,你不去看看。” 元吉噌地坐起来,昨晚的事才刚想明白,这杨子仪又出什么花样?不假思索地问:“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死了?难道是……你干的?” 子仪双手一摊,“我可没机会接近她,她讨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喝了童妃送的安胎药之后就死了。” “我去看看。”元吉匆匆下床。 子仪却拦住他,“元吉,昨晚的事想的怎么样了?” 元吉笑道:“如你所愿,我当然得保命。” 元吉提了四喜来问:“你为什么杀了齐王妃?” “我没有!我没有!”四喜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大胆!”元吉一拍桌子,“仵作已来验过尸,确是中毒身亡,她生前只吃了你一碗药,证据确凿,你还狡辩!” 四喜哭道:“四殿下,我真的没有!我跟齐王妃情同姐妹,我为什么要害她呢?” 子仪坐在元吉身旁,手里玩弄着手帕,淡淡地说:“四殿下,童妃当然想除掉齐王妃,齐王妃有孕,她若死了,童妃的儿子将来就能袭爵了。” “你!”四喜的眼神利如飞刀,似要在子仪身上挖出两个洞来,“四殿下,她血口喷人!” 元吉气道:“你还嘴硬,连药渣都查过了,里面竟然有打胎药和老鼠药!你怎么这样狠毒?” “我没有!我只下了打胎药,没下老鼠药,一定是她,是她做的!”四喜慌乱地指着子仪,完全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第八十五章酒窝的传说 子仪一笑,“四殿下,她已经承认了!” 四喜一下子瘫在地上,“杨子仪,你好狠的心。四殿下,都是她让我做的!是她让我做的!” “好了!”元吉大喝一声,“你说是子仪做的,可有证据?” “她……是她来找我结盟的,宝珠可以作证。”四喜已黔驴技穷。 子仪嗤笑,“这药是宝珠煎的,你是说让从犯给主谋作证?” 宝珠也顾不得礼仪,爬上前来道:“四殿下,我去煎药时,娇兰也在,是娇兰下的药。” 子仪道:“是啊,娇兰是在,她去给我做银耳莲子汤,可你说是她下的药,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元吉道:“四喜,你别再嘴硬了,你去找的大夫我已派人找来了,你是想当面和他对质?” “四殿下,那大夫可以证明我只找他开的打胎方子,没有老鼠药!”四喜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子仪巧笑嫣然,“老鼠药随处可买,府里也领得着,哪还用大夫开?” “那你也可以领得到老鼠药!”四喜恶狠狠地说。 子仪不慌不忙地应道:“我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府里我领没领老鼠药一查便知。” “本王已查过,四喜,只有你和杨丽云这些日子领过老鼠药,难不成是杨丽云自己下的老鼠药?”元吉痛心道,“四喜,你从小跟着我,只为我做事,现在你长本事了,想不受我控制了!看来是我抬举你了。给你个侧妃你还不知足!以后,贬回你丫鬟的身份!” “四殿下,杀人可是应该偿命的,怎能贬成丫鬟了事?四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这齐家才能治国啊!”子仪细声慢语地说。 元吉面有难色,悄悄在子仪耳边说:“她毕竟是承业的母亲。” 子仪也轻笑着在他耳边道:“我又没说杀了承业,四喜屡次害我。你若成心跟我一起做大事。就不要让我还得分心对付她!” 元吉看了看子仪,终于下定决心,“好。本王就依法处置,将童四喜和宝珠拉出去杖毙!” “四殿下!四殿下!你真的一点不念旧情吗?”四喜见元吉并不答话,知道再说也没用,转而改骂子仪。“杨子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随着四喜和宝珠被托走的身影。咒骂声越来越小,子仪心中松了口气,这一仗,她赢了! 秦王府。漪澜殿。 子轩坐在游廊里,看着一湖嫩叶如卷的新荷,直铺叠到天际。一朵朵碗口大米分嫩的荷花。三三两两地开着,偶尔清风拂过。翠盖翻卷,露出碧色的水面,几条金色的鲤鱼在荷叶下悠游。水风带着热浪扑面而来,四周是一片蝉声蛙鸣。 子轩难得地闲下来,李进的丧事忙完了,跟姐姐解释开了,也拒绝了建成,此刻心里觉得空空的,她从来没这样茫然过,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原来只想做个历史的旁观者,留在李世民身边默默地帮他,将所有离开轨道的历史拉回来,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是天真得很。 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的感情。自己就身处在历史当中,与这些历史人物朝夕相处,难免会产生感情。李进和秋实把她当亲人,杨怀君与她情同姐妹,尉迟敬德认她作侄女,而突利、建成还有世民则是爱上了她……在这些感情纠葛中,她怎能置身事外,只做一个旁观者呢? 子轩正愁眉苦脸时,只觉得自己被人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凉香气是如此熟悉,她知道是世民。 “在想什么呢?”世民在她耳边喃喃轻语,仿佛微风轻拂过心房最柔软的部分。 子轩觉得很舒服,他的胸膛坚实、温暖,让人很想依赖,子轩轻轻靠在他胸前,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只贪恋这片刻的温存,“没什么,一些不开心的事,不提也罢。” 世民将脸贴在她的头上,“那想些开心的吧!比如,离开我那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 “想啊。想跟你一起过年,却又怕你为了救我提前出兵,要是你输了,那我可就是天大的责任了。”子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头埋在他怀里。 世民从未见过她如此乖巧的模样,好似茑萝一般软弱无力地依偎在他胸前,登时觉得心花怒放,结实的双臂搂得更紧。 “那你呢,有没有想我?”子轩问道。 世民轻笑,“当然想。想你一次,就在心里骂你一遍:怎么就那么狠心?不让我救你,还不让我出兵,害我担心得要命。担心尉迟敬德欺负你,又担心突利把你拐跑了。” 子轩知道他在逗她,那时他根本还不知道突利在介休,“那要是突利真把我拐跑了,你准备怎么办?” 世民作冥思状,“大不了我去突厥揭了他的皮!” “你们俩真有意思,动不动就要揭了对方的皮,能不能不这么暴力呀!”子轩抬起头,调皮地一笑。 世民见那笑容干净明丽,如朝阳初展,月华初放,荡漾出无尽的柔情,不觉得看得痴了。她嘴角的笑带起浅浅的酒窝,活泼地跳跃在明媚的小圆脸上,世民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小酒窝。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小酒窝吗?”世民柔和地看着她。 子轩好奇地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酒窝有个动人的传说。”世民双眼越过那片碧荷,一直看到天边,娓娓道来,“相传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孟婆汤又称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相见不识。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恋人。”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传说?”子轩没听过酒窝的来历这般动人,激动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世民宠溺地看着她,“真的,你是带着酒窝来找我的吗?” “臭美,谁是来找你的!”子轩嗔道,心湖之中却泛起丝丝甜蜜,这个传说真好听,她是来找他的吗?跨越了千年,只为了找到他?不对,人家说的是前世,而她是从后世来的,子轩不免又有些沮丧,她在期望什么呢?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已经拒绝了和突利、建成的感情,也应该和世民说清楚才行。可是……要如何开口?她爱他,他也爱她,若是就这样拒绝他,他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子轩又如何舍得? “怎么了?”世民见她面色不对,急忙问。 子轩摇摇头,“没什么,我在想你说的传说。”还是先别拒绝他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此时,只见春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殿下,二殿下,王妃请您过去一下!” “什么事,这么慌张?”世民转头问她。 春华道:“齐王府派人来了,说齐王妃殁了,王妃正等您一块去齐王府吊丧。” 世民看着子轩,“我去去就回来,晚上再来看你。” “好。”子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这些天子轩正在为李元吉有两个姓杨的妃子发愁,不知历史传闻的那个后来进宫的杨妃是不是姐姐,若不是姐姐,还要想其他的办法才行,可巧这齐王妃怎么就死了?前几天见她还好好的呀! 世民与无垢乘车来到齐王府,一进门,只见子仪一施礼,“二哥、二嫂来了,快里面请!” 世民夫妻均是一怔,忙还了礼,到灵堂上了香,又去看元吉。 “二哥、二嫂快坐。”元吉面上并无悲色,子仪端上茶来给世民夫妇。 无垢放下茶杯问道:“元吉,这是怎么一回事,前一阵子才听说四弟妹有喜了,怎么突然就……” “唉,二嫂有所不知啊,”元吉一只手玩弄着茶杯,“我这也算是家门不幸,妻妾争风才造成如此惨剧。” 子仪坐在元吉旁边,“二嫂,还不都是童四喜惹的祸,那丫头善妒得很,见齐王妃有孕,担心自己的儿子将来不能袭齐王的爵位,竟用老鼠药害死了齐王妃。一尸两命,真叫人心痛。”子仪说着竟潸然泪下。 (作者注:此段中关于酒窝的传间在网上查的,作者并未考证。) ☆、第八十六章吊丧 “那童妃如何处置了?”世民问道。 元吉慵赖地说:“还能怎么处置?杀人自然要偿命,我已命人杖毙了。” 世民又问,“父皇知道这件事吗?” 元吉老大的不高兴,“二哥,我处死一个小妾还要经过父皇?再说我也是依法处理的,有何不对?” “话不是这样说,国有国法,还是回禀父皇的好。”世民道。 元吉撇撇嘴,“你放心,我今儿早上就进宫跟父皇说了。” 无垢忙来打圆场,“那就好,这办丧事也是挺麻烦的,四弟若是忙不过来,二嫂可以来帮忙。” “多谢二嫂美意,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元吉终于露出笑脸,“多亏了子仪能干,这里里外外都是她张罗着,我倒也省心。” 正说着,下人来报太子妃前来吊丧。 只见郑观音拿着一块手帕掩面,假哭着:“我可怜的四弟妹呀,你怎么就去了呢?你可让嫂嫂怎么办啊?可怜你还怀着孩子,真是心疼死嫂子了!” 灵堂那边上过香,世民夫妇、元吉、子仪都来给这位大嫂见礼,落坐后郑观音问了一下大概情况,“真没想到这四喜这么心狠手辣!她也是从小在咱们李府长大的,元吉一直待她不薄,她竟做出这种事来!” 子仪附合道:“大嫂,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她一心为了儿子,就连人性也泯灭了。” “可不是吗!现在除了这恶人也好,省得以后再闹出些什么事来让元吉不得安生。”郑观音道,“对了,元吉。这齐王妃没了,家里谁主事啊?” 元吉道:“正是有件事求嫂子呢,现在家里都是子仪张罗着,我想让她重新做齐王妃,还请大嫂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这……不是我多嘴,父皇能同意吗?”郑观音问。 “自从出了这件事,我已心灰意冷。不想再多纳女子以免发生类似的惨事。我呢。也不想再沉迷于儿女私情,以后多上上朝,也好帮父皇分忧。”元吉道。“家里就只剩下子仪和姜小妹了,那姜小妹是个懦弱性子,管不了事。好在子仪很能干,所以还请大嫂。还有二哥、二嫂帮帮忙才是。” 无垢温婉地说:“这个忙我们自然帮,四弟既然通过这件事有所感悟。心思用在朝政上,想必父皇会很高兴的。” “对对对,你要是这样跟父皇说,父皇一准同意。”郑观音道。“明儿我和建成也去帮你说说。” “对了,大嫂,怎么不见大哥呢?”元吉问道。 郑观音说:“一早就被父皇叫进宫去了。晚些就过来。” 几个人又说了些闲话,郑观音就与世民夫妇都回去了。 世民回到漪澜殿。只见子轩正围着一桌菜等他吃饭,心里一暖,“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来尝尝好不好吃。”子轩甜甜地笑着。 世民夹了一口羊肉,又尝了一口鱼,摇摇头,“真难吃。” 子轩撅着嘴道:“我知道我做的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难吃吧?人家第一次做菜给你吃,你也不夸奖一下。” “本来就难吃,我怎么能违心地说谎呢?”世民玩味地看着她,桀傲的眉梢充满风情地对她挑起。 “哼,你也太打击人积极性了!”子轩一脸不满,“我以前做给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就说好吃,还说‘要是能一辈子都吃你做的菜,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世民不悦,“你什么时候给大哥做过菜吃?” “就是他教我骑马的时候啊。”子轩丝毫没注意到世民的醋意。 世民一把揽过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子轩挣扎着要起来,无奈腰被他箍得更紧。 “骑马就教成那个得性,还好意思混饭吃?大哥也真是的。”世民道,“以后不许随便给别人做菜!” 子轩玩性大发,也不再挣扎,“那好啊,你把这桌子菜都吃了,我以后就不给别人做了。” 世民听了,什么也没说,竟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别噎着。”子轩从他身上起来,坐到旁边,“今天去齐王府怎么样?齐王妃如何死的这么突然?” 世民停下筷子,“说来这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子轩急忙问。 世民道:“齐王妃是被童四喜下了老鼠药毒死的,原因是四喜怕齐王妃生出嫡子,自己的的儿子不能袭爵。可是奇怪的是这么快元吉就让子仪重掌齐王府的大权,而且还要再立她为正妃。” 这么巧?她刚说了齐王不能有两个姓杨的妃子,齐王妃就死了,而姐姐又重新掌权,难道这件事跟姐姐有关?大热的天,子轩的心像是三九隆冬,心底一阵阵地发寒。 世民接着说:“而且我今天见到子仪,她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怎么说?她变成什么样了?”子轩急问。 世民深思着,“她叫我二哥,很知礼数地打点着齐王府的丧事……上一次见我,她还在皇宫里对我破口大骂……” 是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姐姐从来就是个直脾气的人,她怎么会叫李世民二哥?她就算不恨他了,也绝不会甘心叫他二哥的!她更不会帮李元吉打点齐王府,别说她不爱李元吉,即使她爱,以她不羁的性情也从来不会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姐姐,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子轩来到齐王府看姐姐,只见正子仪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处理丧事。子轩没好意思上前打扰,便问娇兰:“童四喜竟如此糊涂,害死了齐王妃?” 娇兰顿时面色惨白,双眼露出恐惧的神色,“是……是童妃害死的,子轩小姐不信?” “我有什么不信的,齐王不是都审过了?”子轩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娇兰这般害怕,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对,“只是齐王妃和童四喜都死了,府里的大小事务就都落在姐姐身上了,我担心她累着。” “主子还好,府里也有几个得力的人帮衬着。子轩小姐,您先坐坐,我去给您煮茶来。”娇兰逃也似的跑了。 子轩越发地生疑,娇兰似乎不愿意跟她多说话,想是有些话说不得,而那小丫头还不会隐藏心迹。 过了一会儿,子仪忙的差不多了,才来招呼子轩,“子轩,等了好一会儿了吧?这府里正在办丧事太忙,你别怪姐姐怠慢你啊!” “没事的,我也是听说姐姐重新管理齐王府的事务,担心姐姐受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子轩不动声色地先从俗事谈起。 子仪笑道:“还好了,也没那么累,就是多费点心。” “姐姐从前最不愿干这些琐碎的活儿,如今不觉得无聊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事情已然这样,人总得适应环境,你说是吗?”子仪说得不无伤感,“被李元吉囚禁,我逃过,也反抗过,可是都没有成功,只能换来他一轮又一轮的虐待。如今你说我还得五六年才能得救,我就只能等着,可日子总还得过,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坦些。我若还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子仪,恐怕早就没命了!” “姐姐,真是难为你了!”子轩面带愧色,眼中渐渐沁出泪意,“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当初非要去唐昭陵,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姐姐你就不会受这种苦,也不必做这些违心的事了!” 子仪搂过子轩,“傻丫头,以前的事已经没法改变了,还说它干什么,重要的是现在。” “现在?”子轩抬起头,“我这些日子一直担心李元吉有两个姓杨的妃子,只怕到时获救的不是姐姐。说来真巧,那杨丽云怎么就死了?” “人各有各的命,也许她命该如此吧。我倒不愿把自己获救的希望建立在别人的悲惨之上,那杨丽云还怀着孩子,真够可怜的。”子仪面带悲色地说,“对了,子轩,你说我获救还得五六年的时间,是不是史书记载的呀?” 子轩老实地回答:“其实这只是史上的传闻,不是正史记载,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但是我问过李世民,他答应救你的,就应该是真的。” “李世民的话也能信?”子仪哼道,心想:子轩,你可真行啊!不过只是个传闻,还不知道真假,你便要我等上五六年,你这不是忽悠我吗! “姐姐,你还在恨他?”子轩问。 “恨与不恨都不重要了,我从此只当他是陌路人。”子仪道,“只是,子轩,我们是亲姐妹,我现在身处险境,怎么说也还有五六年的时间,你来陪姐姐好不好?你是懂历史的,遇事也好给姐姐出出主意。” 子轩为难地说:“姐姐,我当然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只是我真的很怕李元吉。即使你不跟我说,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史书上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呢,他真的是魔鬼!如果我们姐妹都被他控制在手上,只怕更没有逃出的机会。” ☆、第八十七章叔嫂密谋 子仪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让你住在齐王府呢!但是你再住在秦王府恐怕也不合适吧?李世民把我害得这么惨,你还住在他那儿,在你心里是姐姐重要还是他重要?” “自然是姐姐重要。”子轩不假思索地说,“可是我不住在秦王府,又不能到齐王府来,姐姐让我住到哪儿呢?” “你可以住在东宫啊!”子仪道。 “东宫?姐姐怎么会想让我住进东宫呢?”子轩道,“难道姐姐忘了李建成对我有情?” 子仪道:“没忘。李建成对你是有情,可李世民对你不是也有情?他在战场上为了你和突利打了一仗早就传开了。” “是的,他们对我都有情,可我不会回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子轩低着头说。 “既然这样,你住在秦王府和东宫又有什么差别?李元吉跟郑观音关系很好,我有事也可以去东宫找你;而秦王府,以我跟李世民的关系,我是不会踏进半步的。”子仪继续鼓动子轩。 子轩道:“有差别的,郑观音是个妒妇,上次为了救你我曾住在东宫,她好像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而长孙无垢则要好相处得多。” 子仪一愣,“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郑观音是个妒妇?” “是啊,你没见李建成连个妾都没有?” “是这样啊,没关系,子轩你先别急,姐姐再想想办法……” 子轩出了齐王府,一路上在脑子里回忆着在齐王府的所见所闻,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娇兰的反映太过奇怪,分明藏着什么事;可姐姐的话却说的滴水不漏。她还觉得杨丽云的死很可怜。到底这件事真的跟姐姐无关,还是姐姐演技太好?她很不愿意相信是后者。但确如世民所说,姐姐的变化也太大了!那个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的子仪已经不见了,也许真是生活的磨难改变了她? 而姐姐说了那么多都是围绕着一个意思——让她离开秦王府。这也无可厚非,李世民负了姐姐,而自己却一直和他呆在一起,也难怪姐姐会不愿意。可是。真的要离开世民吗?她真的舍不得他…… 晚上。元吉来看子仪,“听说你妹妹来了,说得怎么样?” 子仪满面疲惫。“她不肯。” “她还惦记着李世民?”元吉问道。 “这个我还不清楚,”子仪道,“但她提了个不能去东宫的理由。” “什么理由?” “你大嫂。” “这个好办,我知道我那大嫂怕什么。”元吉胸有成竹地一笑。抱起子仪向屋里走去,连幔帐也不顾得放下。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次日,元吉便来东宫见郑观音。 “你不在家办丧事,跑我这儿来干什么?”郑观音太了解这个小叔子了,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元吉讨好地笑了笑。“自然是有要事与嫂子相商。” 郑观音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吧,又求我干什么?” “看嫂子说的,好像不求你我就不来似的。这次我来可全是为了嫂子。”元吉神神秘秘地说。 郑观音道:“到底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元吉四下里看看。只见下人都已退下,“大哥不在家?” “不在,进宫去了。” 元吉道:“那正好,这事得先跟嫂子商量……” “你是说世民将来会当皇帝?!”郑观音惊得跳了起来,眼中的震惊和惶惑闪烁不定。 元吉见状,知郑观音必然会和他合作了,便悠然道:“嫂子你也知道子轩的卦一向算得很准的,她在军中料事如神,人人称赞,就连父皇也是知道的。” “那子仪为何将此事告诉你?” “因为她恨李世民负心,更恨李世民爱上了子轩,所以想要李世民的命,以解心中不平。”元吉答道。 郑观音想了想,“元吉啊,这样说来她只是在利用你报复世民,并不是真心对你。” 元吉大笑,“我管她是不是真心,嫂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喜欢美女,也只把她们当玩物罢了,要她们的真心何用?杨子仪要利用就利用吧,不过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对付二哥,要不哪天二哥登了基,一定不会饶过我,而嫂子你也就当不成皇后了!” “那她不会骗我们吧?”兹事体大,郑观音不敢大意。 元吉道:“这个我也想过了,应该不是骗我们。第一,如果子仪不是恨透了二哥,不会想这种办法;第二,子轩一开始便知道父皇能得天下便先到晋阳,这是事实,而她一直跟着二哥,这说明她晓得二哥是下一任皇帝;第三,二哥屡立军功,朝野上下都称他为‘战神’,他身边有一群文臣武将,以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怎能甘愿屈居大哥之下?就算他肯退让,跟着他的那些人才,也不能答应。所以,大嫂,我们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做打算为好!” 郑观音知他说得有理,可是如何说服建成呢,便问道:“可是这件事你大哥未必会信,他与世民一向感情很好,单凭子轩的一卦,他如何能信?何况我们只是道听途说,又不是子轩自己说的。” 元吉神秘地说:“所以我们不能先跟大哥说二哥要抢皇位这件事,而是要先离间他们。这件事就要靠大嫂了,他们兄弟一向要好,但也不是没有裂痕,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裂痕越来越大。” “那道裂痕是杨子轩?” “大嫂聪明,为了日后能当皇后,大嫂要先忍一忍了。”元吉得意地一笑。 夏季里,夜深露重,高大的树木在风中扭动着枝条,在窗子上印上一条条的影,和着清冷的月色一同洒进屋来。建成一身疲惫地回到东宫天光殿,躺在郑观音腿上,郑观音帮他按着头,“建成啊,你这一阵子总是进宫,政务很忙吗?” “是啊,我这个太子不能像世民一样上阵杀敌,只能帮父皇多做些政务了。”其实建成被子轩拒绝后,心情一直不好,这段时间只得拼命工作打发时间,让自己没有功夫想子轩。 郑观音柔声道:“建成啊,有一件事你可是忙忘了?” “什么事?” 郑观音状似惊讶地说:“子轩啊!你说过要纳人家的,她也从战场上回来了,这喜事也该办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建成就头疼,他眉心锁住,凤眸沉沉,“我问过她了,她不愿意。” “怎么会?难道她喜欢的是世民?” “不是,她说她不会嫁给我兄弟中任何一人。”建成声音低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呀?” “她不肯说,还说不让我再问……” 郑观音笑着安慰他,“建成,你先别急,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子轩不好说的原因。这天下她若连你和世民都看不上,那不是成心做尼姑吗?最近子仪跟元吉关系好起来了,不如我让元吉通过子仪去打听打听,她们姐妹之间总会说真心话的。” “也好。”建成道,“我没想到你真心愿意让我纳子轩。” 郑观音露出招牌假笑,“难得你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我怎能不成全?而且子轩那姑娘知书达理,我也很喜欢。” 这几日,东宫和齐王府往来甚密,这不,郑观音又来到齐王府永泰殿,元吉和子仪正在等着她,三人遣散了下人,关起门来说话。 元吉先问道:“怎么样?” “建成说子轩拒绝了他,还说也不会嫁给世民,并且不让他问原因。”郑观音道。 子仪唇角一勾,“这像是我妹妹说的话。” 郑观音不满地说:“子仪,既然要对付世民有的是办法,为何一定要建成纳子轩。” “大嫂还是暂且收起妒心吧,不然皇后的位置可就没了。”子仪可没给她留面子,“子轩能掐会算,她若在李世民身边我们难有胜算,而她要是在我们这一边,李世民就必输无疑!” 元吉道:“既然她两个都不嫁,又不肯说原因,我们就好办得多了。” …… 夏日的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建成无精打采地回家。刚一下马,就看见郑观音在东宫大门口面带急色地转悠,“观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郑观音拉住他的袖子,“建成啊,你可回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真是出了大事了!走,咱们屋里说去。” 一进了天光殿,郑观音便大惊小怪地说:“我今天去齐王府了,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来子轩真是苦不堪言哪!若不是她肯告诉她姐姐,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苦。这件事多亏了子仪告诉我们,她也是希望我们能救她妹妹……” “到底怎么回事?子轩怎么了?”建成一听事关子轩,‘冷静’二字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双手紧紧抓住郑观音的肩膀,清俊的脸上布满焦虑,一双凤目写遍了担忧。 郑观音被他抓得生疼,抽出身来道:“建成你先别急呀!听我慢慢说,其实子轩是被世民控制了,世民从来就没爱过她,只是想利用她能掐会算为自己服务,所以不许她嫁给任何人!” ☆、第八十八章一纸婚书 “你说什么?”建成的声音几近咆哮,“世民全都是在利用她?” 郑观音叹了口气,“都说世民擅长谋略,可他竟然谋到一个小姑娘身上,也太过分了些!” 建成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子仪都告诉你什么了?你慢慢说来。” “好。”郑观音扶着建成坐下,娓娓道来,“子仪说她们刚遇到世民时,世民就被子仪的美貌吸引了,可他发现子轩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一开始对子轩不冷不热,还处处提防。” “这个我知道,晋阳起兵时世民曾跟我说过,他一直怀疑子轩是哪一方面派来的奸细。”建成回忆着往事。 “但是后来世民渐渐发现子轩料事如神,每每带她到战场上,都能利用她的神机妙算取得胜利,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立功。”郑观音继续说道,“以世民纵横天下的心意,怎么会放过子轩?所以他便强留子轩在秦王府,为了能长久地留住子轩,他也想纳了她,只是子轩见他对子仪都如此薄情寡义又怎么会答应他?” “那他用什么方法要挟子轩?”建成问。 郑观音一笑,“说来也很简单,他当初救了子仪和子轩并带回李府,待为贵客,不然这对姐妹可能会死在战乱中。子轩生性善良,就算是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就答应一直给他算卦,帮他立功。” “那子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才是建成最关心的问题。 郑观音温和地说:“子轩也不小了,当然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所有的姻缘都被世民掐断了。远的不说,就说那突利可汗为了子轩不惜支持刘武周跟大唐打上一仗,不可谓用情不深。是个女人都会感动的,可偏偏被世民打败了,将子轩抢了回来。至于你,建成,我也听说了,当初你教子轩骑马,本与她相处得不错。明婉也一直帮忙。还不是让世民夜闯骊山,把人给带走了?” 建成咬牙切齿地说:“世民实在可恨,既然子轩不喜欢他。怎么可以硬逼?” “说得是啊!”郑观音附和道,“要说这世民心里只装得下功业,哪里会为任何女人动真情?子仪那般美色,他为了不得罪父皇说舍不也舍了。何况子轩?” 建成想起有一次他问子轩是不是喜欢世民,子轩说:“谁喜欢他呀?他那么霸道。为人又那么冷漠……他让我跟着去,还不是因为我会算卦……”这样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子轩从来不喜欢世民,而世民只是利用她会算卦!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子轩!”建成愤恨地说。 郑观音见时机成熟。便说:“子仪跟我说时也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子轩将这些无奈跟姐姐说,可子仪又帮不上忙。子仪说她们姐妹自小要好。子轩曾为了她的事求你帮忙,连累你为此被父皇罚了跪。她很过意不去,可是为了她唯一的妹妹还是厚着脸皮想请你帮帮子轩,因为她觉得也只有身为太子的你才能与世民抗衡。建成,你说这件事我们帮还是不帮?” “当然要帮!难道看着子轩一辈子受苦?”建成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与世民翻脸?”郑观音细心地观察着建成的表情。 建成沉思了片刻,“一定要想个好的主意,让世民不得不放手!” 夏日的清晨带着燥热的气息,蝉儿在树枝上垂死般地叫个不停,天边灰蒙蒙的。子轩被恶梦惊醒,太可怕了,她竟梦见很多人撕扯着她,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而偏偏又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子轩推开窗子,天际还是一片青灰,渐渐淡化成孔雀蓝,然后又微微透出道道红色的霞光,太阳快出来了。这样半明半昧的天色,晨曦与薄雾也如梦境般纠缠不清,让子轩觉得胸口沉闷,眼皮也突突地跳起来。 披上衣服起来,只见秋实的屋里亮着灯,子轩推门走了进去,“嫂子,你没睡吗?” 秋实正做着针线活儿,“睡了一会儿,自从李进去了,我都睡得很少。子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别提了,做了个恶梦,现在右眼皮还在跳呢!”子轩愁眉苦脸地说。 秋实撕了一小块白纸递给她,“来,贴到眼皮上,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贴上白纸就让它‘白跳’,什么灾都没有了。” 子轩接过去贴上,笑了笑,“还是嫂子对我好。”又想着秋实总是睡不好觉,便说,“嫂子,哥哥已入土为安了,嫂子还总是折磨自己,哥哥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你看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秋实黯然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一闭上眼就全是他的脸,和他一起从小长大的经历一遍一遍在脸海里出现……”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救我,也不会让哥哥、嫂子阴阳两隔了。”子轩低着头说。 秋实摸着她的头,“子轩,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是寻相害死了你哥哥,不是你。再说,多亏有了你,让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亲人,还有个妹妹跟我互相照顾,要不真是一点念想都没了,索性跟你哥哥去了得了。” “嫂嫂……”子轩撒娇地扑到秋实怀里。 昨天晚上,世民歇在永仪殿,一早起来,两个儿子便缠着无垢,这个要母妃抱抱,那个要母妃亲亲,弄得世民夫妇饭都吃不好。 世民唬着脸道:“承乾、泰儿,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坐着吃饭。看看你们,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 “世民,这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呀,你别吓着他们。”无垢道。 世民哼道:“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们了。恪儿也不大,却从小乖巧懂事。” “是是是,赶明儿我去向杨妃好好讨教讨教教子之方。”无垢心里好大不乐意,这李恪生出来世民就喜欢得不得了,而她的承乾和李泰却总是入不了世民的眼。 “二殿下、王妃,齐王和平阳公主来了,奴婢请他们在紫宸殿吃茶呢。”春华来报。 世民夫妇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来呢? “世民,你说他们是为什么而来?”无垢问道。 世民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走,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进紫宸殿,世民笑道:“三姐、元吉,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啊?”明婉揶揄道。 世民连忙陪礼,“岂敢?只是三姐一心只陪着姐夫,不怎么爱串门。” “你不说你总是带兵在外,我想见你一回也难?”明婉的嘴可绝对不让人。 无垢道:“春华,快去准备些上好的点心。三姐、四弟难得来一回,我们可不能招待不周。” “二嫂,你别忙了,我们今日来可不是闲串门,是有正经事的。”元吉道。 世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可是一桩喜事呢!”明婉挑着眉笑道,“大哥要纳子轩,请了我做媒人!” 世民、无垢皆是一惊,想不到是这事,怎么回事?知道建成一直喜欢子轩,但他一向不会强人所难! 世民面带不悦,“三姐可真是爱操心,据我所知子轩不会同意的,三姐这媒人怕是做不成了。” “二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元吉贼贼地笑道,“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又不是突厥人,哪能子轩自己说了算呢?” “可子轩的父母并不在这儿。”无垢道。 元吉拉长了调说:“所以啊,既然父母不在就该由姐姐、姐夫做主,我和子仪觉得大哥和子轩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子轩妹妹能嫁给大哥是个好归宿,大嫂也十分喜欢子轩。这样我们也亲上加亲了不是?” “住口!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世民喝道,那声音如雷声滚过,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里隐着惊涛骇浪。 明婉忙劝解道:“世民,你这是干吗呀?当初我就问过你是不是喜欢子轩,你说不是,只因她会算卦才把她带在身边。既然你不喜欢,那她嫁给大哥也是好事,元吉一片好心,你发什么脾气呀?” “反正我就是不会同意!”世民不客气地说。 元吉哼道:“二哥,你不同意?你是她的谁呀?子轩也不小了,我这做姐夫的替她找个好归宿有什么不对?我知道,你是看中她能掐会算,在战场上对你有帮助,可你也得替子轩想想,你再这么把她关在秦王府,她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谁说我要让她做老姑娘了?我早就要纳她的,只是因为李进是她结拜哥哥,如今尸骨未寒,不宜在此时办婚礼。子轩我是迟早会纳的,你们请回吧!”世民下了逐客令。 元吉却并不卖账,故作惊讶地说:“原来二哥你也是要纳子轩的?你看看,你早说呀!这大哥的聘礼已经送到齐王府了,我和子仪也都收下了,婚书都写好了。来,你瞧瞧。” ☆、第八十九章你是爱我的 元吉说着从怀里掏出婚书,又说:“我说二哥,你说咱们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本都是一样近的,你要是说想纳子轩,你早送来聘礼,我也会同意把子轩嫁给你的。可是现在,大哥已经抢了先,你别让弟弟我难做呀!” 在古代有了一纸婚书就等于现在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元吉作为女方家人收了聘礼,这婚就是定了,无法更改。这就是连日来东宫和齐王府设计的妙计,只有热心的平阳公主李明婉全然不知,只当自己是成就了一门好姻缘。 世民狠狠地瞪着元吉:“元吉,你在打什么主意?” 元吉一脸无辜,双手一摊,“二哥何出此言啊?我能打什么主意,只是给小姨子找了门好亲事,来告诉你一声,明晚我来接她。不管怎么说,我才是她的姐夫,她得从齐王府嫁出去方合理数。” 世民犀利的目光不屑地看了一眼元吉,“来秦王府接人?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世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不喜欢子轩,怎么又要纳她?”明婉不知所以。 “子轩爱的是我,除了我,她谁也不会嫁!她就呆在秦王府,我哪都不会让她去!三姐请回吧!” 世民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就走,无垢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都跟不上,知道他很生气,“世民,你等等我……元吉已经拿出了婚书,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放子轩走啊?” “管他什么婚书,子轩爱我,而我要定了她,这就是理由!” “世民。你等等。”无垢拉住他,“我不是说放任他们带子轩走,可是明晚元吉真的来接人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安排?” “不用安排,我谅他也不敢进秦王府抢人!” “那……今天的事要不要跟子轩说一声?”无垢小心地问。 “没这个必要,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不用拿去烦她。” 世民大步朝漪澜殿走去。 漪澜殿内,子轩还在跟秋实说着话。世民铁青着脸进来。一句话也不说拉起子轩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呀?”子轩吓了一跳,无奈力气太小,被世民连拖带拽拉出门去。 秋实自是不敢多言。但她从小跟在世民身边,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是不会伤了子轩的,所以很放心。 世民拉着子轩一路喝退下人。来到假山下,假山周围的蔷薇开得正艳。一朵朵缀在枝头,荡在空中,甜甜的花香阵阵飘来,沁人心脾。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子轩用力甩开他的手。 世民漆黑的眼瞳里泛着奇异的波澜。下一秒,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了她泛着樱花般米分嫩光泽的双唇。他的吻像狂风暴雨一般,霸道地卷袭了她的口腔。吻得子轩浑身发软,气息凌乱,腰也似乎快被他勒断了! 这一个长长的吻终于结束了,子轩无力地靠在他胸前,“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世民的双眸带着探究的目光,“子轩,你是爱我的,是吗?” 爱他?当然爱。可是却无法说出口,子轩心中一阵酸涩,“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是爱我的,我知道!我得肺痨的时候,你跪在地上,企求神灵保佑我,宁愿折自己的寿命来换我的命,我都听见了。可是你为什么总是闪躲,不肯承认?难道只是因为我跟子仪的过去吗?我是对不起她,可是我爱的是你,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我要你,我不会放手的!”世民握得她双肩生疼。 子轩的脸上写着凄厉的痛意,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再不愿意,还是要开口拒绝他,“不只是因为姐姐,还因为我的来历,你说过不逼我说的。我不能告诉你我的来历,也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但是我答应过你一直留在你身边,关心你,帮肋你,这样还不行吗?” 一滴大大的眼泪滑过子轩的小圆脸,滚过她苍白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许久以来一直苦苦压制的深情就这样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晶莹的泪珠争先恐后地落下,没入唇齿间的咸涩滋味直抵心间。她低声哽咽着,如扇般的眼睫低垂,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世民怎么舍得她伤心,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她一哭,他的心都要碎了,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别哭了,我不逼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我不会让任何人带你走的。” 他不逼她了!子轩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擦了擦泪水,扬起小脸,努力绽放给他一个笑容,“谁能带我走啊?谁也带不走我!秦王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才不走呢!” 世民宠溺地看着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无垢来到芙蓉殿看韦珪,韦珪脸色有些苍白,形容隐隐露着几分憔悴,却依旧风姿妖娆,一双桃花眼也仍是勾魂摄魄,她懒懒地上前施礼,“见过王妃。” 无垢伸手扶起她,叹道:“韦妃,你何必如此灰心,只要你愿意,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世民因此事一直对你疼爱有加,吃穿用度均是府里最好的,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韦珪双目含泪,面带怨怼之色,“宽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凭什么杨子轩一句话,就把我儿子给了别人?” “子轩出此计策也是为了世民。”无垢劝道。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的孩子?杨妃也生了儿子!”韦珪哭了起来。 无垢抚着她的背,“你也知道子轩和杨妃关系一直很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还要跟子轩好好相处才好。” 韦珪不屑道:“她算哪根葱,我还得跟她好好相处?” “话不能这么说,我瞧着世民很快就要纳她了,以后她可就是我们的姐妹了。”无垢温和地说。 “二殿下就要纳她了?”韦珪不甘地问。 “再不纳就怕被别人抢走了,……”无垢笑着把今天早上的事跟韦珪说了一遍。 韦珪听了,阴阳怪气地说:“这个杨子轩还挺抢手啊,居然太子殿下也想要她!不过齐王说得有理,子轩如今算是他的小姨子,他收了聘礼,立了婚书,按说这婚已经成了,人家明晚真来接人,二殿下能拦得住?” “你跟世民相处的时间还短,不够了解他。以世民的脾气,不在乎的东西他不会非跟人家硬抢;若是在乎的东西,任是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无垢淡淡地说,“就算元吉有玉皇大帝撑腰,世民也不会让他进秦王府半步。” 韦珪道:“那看来明晚齐王是要败兴而归了。” “应该是吧,除非子轩自己从后门出去,让元吉逮个正着。”无垢轻笑,“但你说子轩怎么可能自己出府嘛!” 两人又闲话些家常,无垢又嘱咐韦珪养好身体再生孩子,便回去了。 无垢走后,韦珪心想:好个杨子轩,真的是她害我失去儿子,就这样让她开心地嫁给李世民?不,绝不!世民还说过继谁的孩子是他的主意,摆明了是替杨子轩说话,今天要不是长孙无垢来,我恐怕永远也不知道杨子轩是因为跟杨妃关系好,才力主过继了我的儿子!这个狠毒的女人,我绝不放过她,倒是应该帮帮齐王,接了她去嫁给太子才好!这样我就不用见到杨子轩那个贱人了,而且,以太子妃的心胸,哼!有她杨子轩好受的!倒是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韦珪开始盘算。 韦珪叫来贴身丫鬟云儿,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 云儿吃惊地道:“主子,这能行吗?” “怕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永除后患,以解我心头之气,她杨子轩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韦妃的脸色已经有点扭曲,眼中射出凶光来。 云儿道:“主子,咱们不是怕杨子轩,只是这么做少不得二殿下会怪罪的。” “他已经送走了我的儿子,我还怕他怪罪?” 云儿觉得主子已被仇恨冲晕了头,“主子啊,自从过继了您的儿子,二殿下一直待您不薄,您若珍惜他的一片愧疚之情,能够持续获得这份荣宠,还怕将来没有儿子?可若是因此开罪了二殿下,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韦妃气道:“可他始终爱的是杨子轩,我还要成全他们不成?” “主子,女人最重要的是一生的安稳,管他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只要他对你好不就成了吗?二殿下英明神武、行事果决,不似太子般懦弱,也不似齐王般不分黑白,断容不得后院的女子勾心斗角。而他这样的男子想爱谁是不会受他人左右的,在这样的人身边,只要安份,他便不会弃之于不顾,可主子却要……这件事又是瞒不了人的,还请三思啊!”云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云儿这丫头倒是伶俐、通透,看世民看得很准,世民爱子轩,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但他的女人,他都不会亏待。 ☆、第九十章大抢子轩 此时世民正为过继儿子的事对韦妃有所愧疚,这时韦妃最好的选择是示弱而不是逞强,那样世民才会多给她一些关爱。可是韦妃此刻却因仇恨智商变得几近于零,无论云儿怎么说也要执意不让子轩好过! 这天夜里,天像黑丝绒似的,月满如盘,盈盈滟滟,星斗升起,满天错落陈杂。溶溶的月色中,青草和着花香四逸,风吹着树叶摇曳沙沙作响。 元吉带着一众人敲锣打鼓,抬着软轿来到秦王府,早有人飞报世民。 秦王府大门灯火通明,世民带人来到门前,目光犀利地看着元吉,“你还真敢来啊?” 元吉得意地一笑,那本就偏着的脸更显得狰狞,“二哥,我来接自己的小姨子有什么不对吗?” 世民背着手冷笑,“可惜子轩并不想跟你这个姐夫走,她只想留在秦王府。” 元吉伸手从怀中掏出婚书,在世民面前摇了摇,“二哥,有婚书在此恐怕由不得她!” 世民接过婚书,看也没看一眼,便撕了个米分碎。 “你!”元吉气得直瞪眼,“叫杨子轩出来,我还不信了,今儿就带不走她!” “齐王殿下,你强抢民女抢到秦王府来了?有本事你就进来。”世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轻蔑地冲元吉一笑,头也不回地进府去了。 与此同时,似画急冲冲地跑到漪澜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子轩……小姐,不……不好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子轩道。 “韦……韦妃……抱走了杨妃的孩子……往后门去了……” “你说什么?”子轩抓住似画的胳膊,“韦妃抱走了恪儿!为什么?” 似画道:“她说,是子轩姑娘你出的主意过继了她的儿子。要不然该是过继杨妃的儿子,你不让她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她想怎么样?”子轩急问。 “她跑到后门,主子跟了过去,问她了,她说她要见姑娘。”似画道。 “走!”子轩拉着似画就向后门跑去。 来到后门,只见李恪在韦妃怀里哇哇大哭。杨怀君急得不行。“韦妃,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恪儿还小!” 韦妃一只手放在李恪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你儿子!” “住手!”子轩紧跑几步,“韦妃。你这是干什么?拿个孩子出气?” “杨子轩你总算是来了!你觉得我对恪儿狠毒吗?那我的宽儿呢?你让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怀抱你就不狠毒吗?”韦妃看着子轩,眼里只有如火焰般的仇恨。 “过继的主意是我出的。但过继哪个孩子是二殿下自己定的。”子轩道。 “你还敢狡辩!我全都知道了!”韦妃恶狠狠地吼道。 子轩见她情绪激动,只得顺着她说,怕她伤了恪儿,“好好好。你别激动,那你说你想怎样?” 韦妃道:“你跟我进宫,用恪儿换回我的宽儿!”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子轩试图劝说她。 “你去不去?不去我现在就掐死他!”韦妃喝断了子轩。 “我去。我这就跟你去,你别伤着恪儿。”子轩说着就要往韦妃处走去。 杨怀君一拉子轩。小声地说:“子轩,以防有诈。” 子轩拍拍她的手,“放心,她怎么可能再换回宽儿?现在恪儿的安危重要,我先跟她去,她也不能怎么样,你快去叫二殿下。” 韦妃见她二人嘀嘀咕咕,怕她改变主意,“杨子轩,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子轩无奈跟着韦妃出了后门。 这时的元吉在正门口吃了世民的闭门羹正气得跳脚,一个随从在他耳边说:“四殿下,刚才一个神神秘秘的姑娘送来了这个。” 元吉一看是一张字条,打开来看,只见上书:欲带子轩,请往后门。 元吉仰天大笑,心道:李世民,你也不过如此,秦王府有人出卖你都不知道!一摆手招呼众人,“我们走!” 子轩跟着韦妃出了后门,只见她并不是往皇宫的方向去,而是沿着院墙朝正门走,心下怀疑,“韦妃,你不是要进宫换孩子吗?这是去哪儿?” 韦妃心道不好,“我当然是要进宫,难道我走着去?自然是要找车啊!你怕了?怕了可以回去,不过恪儿恐怕小命就没了!” 子轩只得跟着她走,“韦妃,你听谁说的过继宽儿是我的主意……”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群人飞速过来将二人包围了,为首的那位子轩认识,可不就是李元吉吗! 韦妃故作不知情,“齐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出卖二哥的是她啊,元吉笑道:“这不是韦妃吗?我今儿可是来办一件喜事的。” 子轩见元吉派人包围了她们,还一脸阴森森地笑看着自己,心里发毛,“齐王殿下有事府里坐吧,别在外面站着啊,二殿下在府里呢!” 元吉绕到子轩跟前,玩味地看着她,“我本也不是来找二哥的,我是来找你的,我的小姨子。” 子轩心里一惊,“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元吉笑着揽过子轩的肩,“没有,只是你姐姐和姐夫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子轩一听,心脏仿佛被猛击了一下,震得嗡嗡作响,他早有预谋!顾不得许多,奋力想要挣脱元吉,却被元吉一把抱起塞进软轿。元吉吩咐众人道:“快给我抬走!” “二殿下!二殿下!”子轩惊得大叫,可抬轿的人箭步如飞,摇得她颠来倒去,“世民!李世民!”子轩的喊声越来越远…… 等世民赶到时,只看见韦妃怔怔地站在院墙下,手里抱着的恪儿正在啼哭。世民心咯噔一下。 “你在干什么?子轩呢?”世民的眼神似要将韦妃生吞活剥。 韦妃吓得一哆嗦,“她……齐王殿下……” 世民一听“齐王殿下”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腔怒火直冲脑门,抢下恪儿,塞到杨怀君手里,狠狠地对韦妃道:“等我回来,再算你的账!” 世民带着下人奔到齐王府,有人通传了,李元吉打着哈欠出来道:“二哥,我都睡了。这么晚了,有事吗?” “元吉,别跟我装傻,子轩呢?”世民鹰一般的目光凶狠地看着元吉。 元吉撇着嘴,“跟她姐姐说着话呢?怎么秦王殿下也要干强抢民女的勾当?关门!”元吉迈着方步进了府。 世民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惊鸿殿内,子仪来看子轩,只见她头发散了,一脸惊恐。 “子轩,怎么弄成这样?”子仪上前问道。 子轩一见姐姐一把搂住她的腰,哭道:“姐姐,李元吉太吓人了!他把我硬塞进轿子里,那些人跑得飞快,就把我晃成这样了。他还说什么给我找了个好人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元吉真是的,接个人怎么接成这样了?”子仪道,“子轩,你别怕。本来是件好事,看让他办的!” 子轩抬头,“什么好事?” 子仪温和地笑着,“子轩,上次我跟你说让你住到东宫去,你不是担心郑观音那个妒妇吗?这件事,我已经办妥了,郑观音愿意接受你。所以,李建成送来了聘礼,我跟元吉作为姐姐、姐夫就替你定下了这门婚事。” “你在说什么呀,姐姐?”子轩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不可置信,她简直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她姐姐杨子仪,“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可能在这儿嫁人的!” 子仪脸色一变,“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李建成啊?”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我也不会嫁给李世民的。”子轩道。 “那你还跟着他干什么呀?”子仪冰凉的目光扫过子轩,“他把你姐姐害成这样,你还想跟在他身边,帮助他,让他成为千古一帝?子轩,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子轩觉得这样的子仪有点可怕,“姐姐,你在恨我?” “我在恨李世民!谁帮他我就恨谁!你在我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你是要姐姐还是要他?”子仪声音幽冷得仿佛能结成冰。 要姐姐还是要世民?子轩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定要选一个吗?那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姐姐,于是子轩咬着唇说:“我要姐姐。” “好,既然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到我身边来帮我报复他。”子仪阴阴地一笑。 “姐姐,你变了。”子轩的心在滴血,那个天真烂漫的子仪怎么变得如此阴狠? 子仪笑道:“我是变了,拜李世民所赐!” “那你要怎样报复他?”子轩颤抖地问。 “我要他登不上皇位!”子仪在子轩耳边一字一字地说。 子轩大惊失色,“姐姐,你要改变历史?” “对。”子仪笑靥如花。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不是说我们俩到来,历史已经发生错位了吗?那就让它彻底错一次吧!”子仪坐下,悠闲地端起一杯茶喝着。 子轩上来抢下茶杯,正色道:“姐姐,我说过不能改变历史的,如果改变了,我们所在的二十一世纪可能就不存在了。” ☆、第九十一章兄弟开战 “那又怎样?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二十一世纪跟我还有关系吗?”子仪反问道。 子轩急道:“姐姐,你怎么这样想?等唐昭陵建起来,我们还是可以回去的。” “怎么回去?就带着这些回去吗?”子仪一把拉开自己的衣服,那本白皙的皮肤上是一道道丑陋无比的鞭痕。 子轩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嘴,掩盖了几欲出口那一声惊呼,“姐姐!这是谁干的?” “李元吉。”子仪拢上衣服,淡淡地说,“不过比这更不堪的是我那颗被李世民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我那么爱他,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就为了回来找他,可他呢?哈!他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姐姐,所以你就要改变历史?那可是要改变这1400多年人类的命运!那些人们何其无辜啊?” “我就不无辜吗?”子仪一双眼睛通红如兽般仇恨地看着子轩,“我本来只是个学舞蹈的学生,可以在二十一世纪生活得很好,我漂亮,有很多男生追。是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杨子轩,要说改变历史的人也是你!” 子轩被她吼得跌坐到地上,面色苍白,目光空洞,“是我,姐姐,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子轩煞时泪流满面,“可是姐姐,我求求你,别去改变历史,对不起你的是我,不是那1400年的人,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我要你怎样?”子仪哈哈大笑,笑得凄厉而瘮人,“我能要你怎样?你是能改变我身上的伤还是能改变我心里的伤?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李世民就能改变?” “对。他要我痛苦。我就要他痛苦,他越痛苦我就越开心!”子仪阴阴地笑道。 子轩扑过去抱着子仪的腿号啕大哭,“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姐姐,我求求你,放手吧,你恨他。你自己也会很痛苦的!” “怎么?你舍不得他?”子仪抽出自己的腿。闪过子轩,“舍不得也晚了,我是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帮他的!我就知道。你会说什么不改变历史,现在只有把你嫁给李建成,让你再也见不到他,看谁还来帮他?” 子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子仪蹲下身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我的好妹妹,你就等着嫁人吧!而且好好地看着姐姐我怎么改变历史,让他李世民死无葬身之地!” 子仪开门喊道:“来人,先送子轩姑娘到清思殿休息!” 子轩被锁在清思殿中。“开门!开门!放我出去!”她用力地拍着门哭喊着,可是没有人应她。 “放我出去!我不要嫁人!放我出去!……”子轩不停地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终于听到一阵开锁声。子轩心里一喜,姐姐终于心软了!可开门的人却是李元吉。子轩吓得往后直退,她可知道这位齐王的“光辉业绩”:打死奶娘,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李元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步步朝她走近,“吵什么吵?你喊得整个齐王府都听得见,还让不让本王睡觉?” 子轩缩到墙角,并不敢答话。 “反正你也吵得本王睡不着了,不如干点别的。”李元吉摸着下巴,笑得很猥琐,走到子轩面前提起她,三下两下扯开她的衣服。 “不要!”子轩大哭着反抗。 元吉放开她,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瘦弱的身体,摇着头道:“你喊什么呀?你看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你以为本王会有兴趣?我那两个哥哥是抽的哪阵风啊,居然喜欢你这样的?” “别再喊了啊!再喊要你好看!”元吉开门出去,依旧锁了。 子轩赶快把衣服裹上,哭都不敢哭了,低声啜泣着。世民,你在哪啊?快来救我!子轩在这一刻彻底地明白了子仪的心情,她被李元吉欺负的时候也这般盼望过世民吧?可惜却没盼来。 元吉刚从清思殿出来,就有下人来报,“四殿下,不好,秦王殿下来了!” “什么?他不是走了吗?”元吉问道。 “是走了,又回来了,这次没带家丁来,带的是尉迟敬德、秦琼和程咬金!” “好啊!他把我齐王府当战场了,赶紧让人给我顶住,我看他还敢干什么!”元吉厉声吩咐着,然后取了自己的配剑,奔大门而来。 尉迟敬德一脚踹开了齐王府的大门,四人被齐王府的家丁团团围住,可却没人赶上,谁不知道秦王武功了得,今儿又带了三员大将,一不小心,这小命可是说没就没呀! “上啊,都给我上啊!”元吉见众家丁一副畏惧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见还是无人敢上,自己拨剑上前,“李世民,你胆敢闯我的齐王府!” 说着剑锋便指世民而来,世民三两下便挑掉了元吉的剑,一手抓住了元吉的一条胳膊,用力向后一背,另一只手持剑抵住元吉的喉咙,“子轩呢?” 元吉疼得大叫,“二哥,二哥,疼!疼!有话好好说!” 世民哼了一声,“我现在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子轩呢?” “她,她在清思殿呢。”元吉苦着脸说。 世民一推元吉,“你带我去,让他们退下。” “退下!退下!”元吉喝退家丁,由世民押着往清思殿走。 清思殿的锁再次被打开,子轩以为元吉去而复返,吓得身体紧贴着墙,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 门被大力推开,子轩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子轩!” 子轩一睁眼,世民,是世民,她比姐姐幸运,她等到了他!子轩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世民抱紧她,“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子轩!” 见她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样子,世民回头狠狠地瞪着元吉,尉迟敬德一把提起元吉脖领子,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王爷,“说!你把丫头怎么了?” “我……我没有。”元吉双手掰着敬德的手,却无法挣脱,被勒得直咳,“二哥,你快让他放开我。我没碰她……咳咳……大哥要娶她,我怎么可能碰,我就是吓吓她……咳咳……” 是啊,他既然做主将子轩嫁给建成,又怎么能自己碰她,世民对敬德使了个眼色,“放开他吧。” 子轩在他怀里哭得昏天黑地,紧紧地搂着他不撒手,可见是吓坏了。世民看着缩在怀里小小的身体,心疼不已,她的哭声化作无数的利刃,狠狠捅进他的心窝,他怎么这么大意,竟让她受了这样的苦,世民深深地自责,一手抱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别哭了,子轩!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世民抱起子轩往外走,迎面正碰见闻声起来的子仪,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世民大步走出齐王府。 漪澜殿内,世民倚在床上,怀里抱着子轩。子轩却只是一味地哭,自齐王府回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双眼哭得跟桃子一样红,眼泪扑扑直流。世民以为她是让元吉吓着了,搂着她,轻声地安抚着。 其实,子轩此刻的心拧得像麻花一样,痛得快喘不过气来。子仪要她在世民和姐姐中间选一个,她可以选姐姐。可是姐姐要伤害世民,那怎么可以?她不能让历史改变,也不能看着世民受伤。 是的,姐姐说的对,她确实舍不得他,就算抛开历史不说,她也不能让他受伤,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情根深重。但是,如果自己坚定地站在世民这一边又让姐姐情何以堪?是自己把姐姐带到古代来的,姐姐受了那么多苦虽然不是世民和她直接所为,可是他们救不了子仪,子仪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们谁也替不了。她以为简单地让姐姐等个五六年,等到玄武门之变,就可得救,可是今天她亲身感受到了李元吉的可怕,真是一天也挺不了,如何等五六年,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姐姐的恨不是没有道理,可这局面又不是世民造成的,而她夹在两人的中间,却被迫要做选择,她如何选择都是错!这是一道无解的题!该怎么办呢…… 窗外,浠浠沥沥地下起了雨,雨丝疏疏地洒在屋顶上,顺着檐边滴落,像是子轩的眼泪,子轩哭着哭着累了,睡在世民怀中…… 天亮了,雨也停了,一大早,漪澜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世民问道。 “世民,是我,无垢。”外面的人答道。 “进来。” 门开了,无垢带着一阵雨后清新的空气进来,一看世民正搂着子轩,二人虽是和衣而睡,可是……无垢还是有些尴尬。 世民却不以为意,放下子轩,慢慢地起身,“什么事?” “父皇派人来宣我们进宫,并指明要带子轩一起去。” 这时子轩也醒了,“皇上让我进宫?” “该来的总会来。子轩别怕,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世民温柔地抚着她的头。 ☆、第九十二章子轩进宫 子轩与世民、无垢一起坐着马车进宫,世民说一切有他在,不用她操心。可是子轩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他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他解决不了她们姐妹之间的问题,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子轩预感这一次进宫,姐姐一定也在,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姐姐。而皇上宣他们进宫应是元吉先去告了状,那么建成是不是也在?她也没想好如何跟建成解释。真是头疼…… 子轩跟在世民、无垢后面进了甘露殿,只见建成夫妇、元吉还有子仪已经在殿内,建成一向温润的脸上此刻一片肃煞之气,元吉却因找到了老爹当靠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见过礼后,只听李渊道:“世民,建成说你抢了她要纳的女子,朕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所以特召你来,当面说说清楚。” 世民不慌不忙地说:“父皇,子轩一直住在秦王府,儿臣也早已准备纳她,何来抢大哥女子之说?” 建成气得瞪视世民:“住在秦王府就是你的人了吗?我是明媒正娶,媒人是明婉,婚书也成了,你不是抢是什么?” “就是,我是子轩的姐夫,子仪是子轩的姐姐,聘礼我们也收了,子轩自然已经是大哥的人了,分明是你抢走了!”元吉接话道。 世民道:“父皇,子轩的父母尚在人间,婚姻岂有姐姐、姐夫作主的道理?再说,子仪只是子轩的堂姐,并非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更是无权处理子轩的婚事。因此,所谓的媒人、婚书、聘礼皆不合礼法。不能作数!” “你!”建成、元吉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没料到世民竟能如此狡辩。 这时,谁也没想到郑观音向李渊盈盈地一拜,“父皇,建成身为太子已经久矣,除了臣媳并没有其他的妃子,外间都传臣媳是个妒妇。其实臣媳冤枉得很。哪是我不让建成纳妾。是建成没有中意的呀!这子轩是建成好不容易看中的,还请父皇成全,也还臣媳一个清白。” 众人见郑观音一副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如此贤良淑德呢!子轩腹诽:这演技可以得奥斯卡影后了! 世民挑眉一笑,“大嫂一片真情真是令天地都为之动容。世民也十分感动,请父皇为大哥广选天下美女以充实东宫。可子轩与儿臣情投意合。实在不适合去侍奉大哥。” “你还好意思说子轩与你情投意合?”建成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只不过利用她能掐会算的本事帮你立功而已,你何时对她有过半点真心?” 世民反唇相讥:“大哥怎么知道我对她没有真心?” 无垢上前施礼道:“父皇,大哥想是误会了。世民是真心待子轩的,此次出征回来,世民就与臣媳商量过纳子轩的事。只是李进死于战争中。子轩与李进乃结拜兄妹,丧期未过。不便办喜事,所以才一直拖到今日。” “二嫂此言差矣。”子仪也来到李渊面前,此时因为元吉跟李渊说不想再纳妾,只想安心政务,替父皇分忧。李渊见他也确实每天正常上朝,不再胡作非为,便同意重新立子仪为齐王妃,“父皇,臣媳与子轩姐妹情深,一同进的李府,当初二哥可是把子轩当成奸细,处处提防着子轩的,哪里有什么真情?而大哥对子轩一往情深,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十分感动。我也是为了妹妹能有个好归宿,能嫁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所以才做主答应了这门婚事。” “四弟妹也说了,那是以前。”世民始终应对自如,“这些年,我与子轩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早已互相倾心,非常人能比!” 元吉跳脚道:“二哥,你说这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反正婚书已经写了,绝无反悔的可能,不能你说不合礼法便不合礼法,难道天下的事都是你说了算?” 元吉又转身对李渊说:“父皇,昨晚二哥带着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硬闯齐王府,抢走了子轩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儿臣念他是哥哥,也不便与他动手,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堂堂的齐王,难道齐王府便可随便硬闯?” 世民道:“父皇,是元吉先到秦王府将子轩强行掳走是真,儿臣只不过是去救人。” “我分明是去接子轩的,怎么就变成抢了?”元吉还嘴道,“父皇,子轩是儿臣的小姨子,儿臣是去接她的,请父皇明鉴!” “够了!”李渊一拍桌子,众人都不敢再吱声。 李渊面带怒色和悲痛,“朕与你们的母亲窦氏伉俪情深,朕登基就追封她为皇后,而不再立后,可怜她去得太早,无法与朕共享盛世。每每思及她,朕只能感念她为朕生了你们三个好儿子,与朕一起开创大唐。可你们今天却为了争一个女人互到王府抢人,还在朕面前唇枪舌剑,完全不顾兄弟之情!是你们的母亲走的太早,朕没有好好教导你们吗?” 建成、世民、元吉赶快跪下,“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跪下,李渊摆摆手,“罢了,罢了,都起来吧。子轩,朕且问你,昨晚元吉是接你去的齐王府还是掳你去的齐王府?” 子轩小心地回道:“回陛下,民女是被齐王塞进轿子飞速抬到齐王府的,不知这算接还是算掳。” 李渊瞪了元吉一眼,元吉低头不敢说话。 李渊叹了口气道:“子轩啊,你多次到战场帮忙,对大唐有恩;你让唐俭来告诉朕独孤怀恩叛变,救了朕一命,对朕也有恩。现在朕的两个儿子都对你情有所钟,朕今日不管他们怎么说,也不管什么礼法,朕只问你的心,你喜欢谁朕就准你嫁给谁。” 子轩心乱如麻,又叫她选择,她怎么选?选了世民等于完全背叛姐姐,选了建成则是置世民于不顾,何况她本来就不想嫁给任何人!子轩觉得自己的心悬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处停靠,完全没有安全感。这是自己穿越到古代的惩罚吗?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跟这个世界牵扯不清,终于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子轩,你说话呀!”建成心急如焚地说,“别怕,有父皇作主,世民不敢难为你的。” “子轩,事到如今,不是我逼你,是形势所逼。你喜欢的是谁,就明说吧。”世民眼神笃定地看着她。 子轩咬破了嘴唇,狠了狠心,对李渊说道:“皇上,民女有事单独回禀皇上!” 众人皆是一惊,李渊也是出乎意料,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好吧,跟朕到内室来。” 子轩跟在李渊后面走了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进了内室,子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民女不能选太子殿下,也不能选秦王殿下。” “这是为何?”李渊讶然。 子轩双眼含泪,“皇上,今日无论选谁,另一个都会记恨,不能因为民女影响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李渊动容,“子轩,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快起来吧。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 子轩并不起身,磕头道:“请皇上准许民女入宫!” “什么?你要入宫?”李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子轩道:“对,请皇上让我入宫,在万贵妃身边做个普通的宫女即可。” 李渊扶起子轩,“孩子,朕可以让你做个普通的宫女,但你知不知道一旦入了宫,名义上你便是朕的女人,没有特殊情况就要一辈子老死宫中了?” “民女明白。”子轩道,“如果可以,民女更愿意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只是怕两位殿下会一气之下拆了庙宇,所以进宫是最好的选择。子轩无意嫁人,只想留在大唐等我父亲再来便跟他回家。请皇上成全!” 李渊慨然道:“你这是何苦,大好的青春年华却要虚度?” “皇上,子轩心意已决。若皇上还念在子轩对大唐有些许功劳,就准了子轩吧!”子轩期待地看着李渊。 李渊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朕的两个儿子不因此结仇,朕如何不感念你的苦心?朕准了就是了!” “多谢皇上!” 李渊带着子轩再次回到众人面前,朗声道:“你们都不必再说了,朕已经问过子轩的意思了,她两个都不选。朕已准了她即刻进宫!” “啊?这怎么可能?”元吉的嘴张得老大。 李渊怒斥道:“这怎么就不可能了?” 元吉不敢再说话。 “子轩……”建成清俊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不甘。 子轩偏开头避开他的一双凤目,却又对上了世民那双仿佛能喷出火一样的鹰眼,那火似要将子轩燃烧殆尽,烧得连灰都不剩。子轩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吓人的眼神,慌忙地低下头。 “好了!今天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你们都回去吧!”李渊大手一挥,子轩跟在他身后向内宫走去。 ☆、第九十三章世民摊牌 世民觉得从未有过的愤怒从心底涌起真冲脑门,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肉里,一滴一滴的血流出来,但他全然未觉。 无垢见状过来挽住他,提醒道:“世民……” “没事。”世民的脸紧绷着,额上青筋直跳。 建成则是满面悲伤与落没,郑观音不阴不阳地笑道:“你们兄弟是白忙一场了,人家子轩可找了棵大树,以后就只管乘凉了!” 子仪一甩袖子,掉头就走。 元吉在后面喊着:“唉!你等等我啊!” …… 世民怒气冲冲地回到秦王府,郑观音说子轩找了棵大树,以后就只管乘凉了,这不得不让他想起,在假山后子轩的话,她说:“谁能带我走啊?谁也带不走我!秦王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才不走呢!”难道她真的是怕自己保护不了她,觉得皇帝这棵树比秦王大,所以进宫去找更大的靠山了?真没想到她竟是个攀龙附凤的女人! “世民,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无垢跟在后面问。 世民头也不回地说:“你先去吧,我得去芙蓉殿跟韦妃算算她的账!” 无垢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世民一把推开芙蓉殿的门,云儿一见他怒容满面急忙跪下,“二殿下。” “你的主子呢?”世民咬着牙说。 云儿惊惶地说:“在……在里屋呢。” 世民又冲进里屋,韦珪吓了一跳,小心地问:“二殿下,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忘了本王还有账要跟你算?子轩进宫了,这回可如你意了?”世民一甩衣服的下摆。坐了下来。 韦珪只道元吉会把子轩嫁给太子,不曾想她竟会进宫。完了!竟然闹到皇帝那儿,这事情可大了,腿肚子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我……我没想到她会进宫。” “那想让她怎样?嫁给太子?齐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跟他里应外合?”世民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韦珪低下头,不敢再看他那张笼罩着一层霜雾的俊脸。只茫然地盯着他鞋边的一角紫色的袍子。“我没有跟齐王合伙,我只是听说齐王当晚要来接人,料想二殿下必不肯让他接走。这才骗子轩从后门出府的。” 世民一拍桌子站起来,“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为了外人,出卖自己的丈夫?” “二殿下!你听我说。我……我不是要出卖你……是……是子轩……”韦珪抱着世民的小腿,语无伦次地说。“子轩,她……是她对不起我……她害得我失去了儿子!我……我真的不是要出卖你!” 韦珪说着痛哭失声,世民气道:“过继宽儿是我的主意,我也尽量弥补你了。你要再想要孩子也未尝不可,怎么就认定这是子轩的主意?” 韦珪抽抽答答地说:“是王妃告诉我的,她说是因为子轩跟杨妃关系好。才出主意过继我的孩子的!” 世民瞳孔猛地一缩,“你说。是无垢?” “是啊,是王妃那天来告诉我的,要不我也不知道第二天晚上齐王要来接人。二殿下……我以为齐王会把她嫁给太子的,我不知道会闹到皇上那儿呀!二殿下……我知道错了……”韦珪继续哭着。 世民深吸了一口气,“你起来吧。” 韦珪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让她起来?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世民,世民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韦妃,子轩只是出了个过继的点子,过继宽儿真的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木已成舟,我只能尽量地弥补你,而我们不可能再把宽儿要回来了。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作母亲的感受,所以这次我原谅你,但不可再有下次,我的忍耐是有限的!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没有下次了!”韦珪感激涕零。 世民又道:“人生总会有几件不如意的事,可总得往前看。宽儿的事,只能你自己想开,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了,谢谢二殿下。” 世民出了芙蓉殿,向永仪殿而来。 刚一进门,无垢温柔的笑脸便迎上来,“世民,回来了。别跟韦妃生那么大的气,我们现在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子轩从宫里接出来。” 世民道:“人都入了宫,还能有什么办法?” “世民,你也别太沮丧,就算是没有办法你也不能如此伤神,这样对身体不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也不是只有子轩一个可人的姑娘,不如我帮你物色物色?”无垢温和地劝道。 世民一手搂上无垢的腰,“你真的是很贤惠!” 无垢不好意思地一低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世民放开她,径自坐下喝茶,“能娶到你这是我的福份,还要他人做什么?”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大嫂。”无垢抿嘴一笑,坐到他对面也拿起茶杯。 世民慢慢放下茶杯,“长孙无垢,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无垢一惊,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米分碎,“世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实话!”世民的语气带着疏离和犀利,“子轩进宫,你很开心吧?” 无垢咬着唇道:“子轩进宫,你不开心,你可以拿我撒气,但你不能如此冤枉我。” “我冤枉你?”世民冷笑一声,“不是你特意去告诉韦妃元吉要来接人,又说子轩是因为跟杨妃关系好,才出主意过继她的孩子吗?” 无垢道:“世民,你误会了,我是去看她,两个人唠家常,我劝她说你要纳子轩了,让她跟子轩处好关系,才无意说了元吉的事。至于过继孩子的事,我没有说是子轩的主意,我只是无意说了子轩和杨妃关系比较好,是她自己误解的!” “无意?好个无意!”世民双眼仿佛能射出箭来,“杨妃的小产也是你无意造成的?” 无垢像是听到了最可怕的事,双手捂住嘴,怔了半天,“杨妃小产不是意外吗?这关我什么事?” 世民哼道:“我们俩商量过继孩子的事,你意外地让你的丫鬟春华知道了,春华又意外地透露给了云儿,云儿的珍珠项链又意外地断落在了杨妃经常去的后花园?” “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无垢的神色有些慌乱。 “那子仪呢?也是意外吗?子仪当初在晋祠丢了,正巧是我和父皇擒拿王威、高君雅忙不过来的时候,而那一天我安排守卫晋祠的正好是长孙顺德,你的族叔!事后我翻遍了晋阳城都找不到子仪,因为她在长孙顺德府上!她回到晋阳,元吉设计强娶她,正巧你在城外送子观音庙祈福,所以不知情。你真的不知情吗?那你巴巴地带秋实去干什么?你是知道她是我的亲信,怕她给我送信!”世民一步步逼近,无垢一步步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书案。 无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唇颤抖着说:“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世民不屑地说:“你当我瞎吗?你想做郑观音,我可不是大哥!” 无垢突然换上了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是!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们凭什么跟我争宠?子仪就是个狐媚的妖女,迷得你晕头转向,连北都找不着!没想到送走了她,你却看上了相貌平常的子轩,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连她一起卖到妓院去!” 世民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无垢脸上,响亮而干脆,“你说的是人话吗?没想到你竟将子仪卖到妓院去,怪不得她如此恨我!那杨妃呢,她又怎么碍你的眼了?” 无垢的脸上登时五道指印,她不以为意地笑道:“只要韦妃跟她斗,我便不用出手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世民一把掀翻了桌子,东西碎了一地,他走过来,提起无垢的衣领子,狠狠地说:“长孙无垢,你平日愿意扮贤惠,我也乐得配合你!你偶尔嫉妒,使些小手段,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你不该把手伸向子轩,她是我这辈子的挚爱,你若再敢动她,这秦王妃你就别当了!我给你一纸休书,你就滚回长孙家吧!” 世民摔门而去,只剩下无垢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真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他竟要休她…… 齐王府,惊鸿殿。 元吉正躺在子仪的温柔乡里,“子仪,你这妹妹可真行啊!我大哥天天把自己灌得烂醉,好几天没上朝了;我二哥、二嫂一向相敬如宾,听说为了她大吵了一架。这杨子轩把我两个哥哥弄得神魂颠倒,自己倒好,拍拍屁股进宫了!你说她难道是真的看上了老爷子?那她哪天要是封了妃,我得叫一声她母妃,好巴结她请她关照关照我。” 这也是子仪没想明白的问题,“她不可能看上你父皇,她进宫恐怕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元吉问道。 子仪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我那妹妹厉害得很,她不在我们掌控之中,我们很难对付李世民。” ☆、第九十四章姐姐的战书 元吉冷哼一声,“怎么?没有她,我们就不对付李世民了?” “当然不是。”子仪明媚一笑,“不对付李世民难解我心头之恨,况且他若登基,你我都将是死路一条!” “这不就得了,她在,我们对付李世民;她不在,我们一样得对付李世民。要不咱们把话跟大哥挑明了吧!大哥若是知道他会抢皇位,肯定跟咱们站在一个阵营了!”元吉道。 子仪笑了笑,“还不是时候,你大哥那性子,咱们得用小火慢慢地炖……明儿我还是先进宫去看看我妹妹吧!” 子轩在百福殿已经住了好几天,万贵妃虽然喜欢她,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整日里长吁短叹:“你说你这孩子,皇上都让你自己选了,这建成和世民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选哪一个也亏不着,你却巴巴地非上我这儿来?” 子轩嘟着嘴,调皮地说:“贵妃您不是喜欢我吗,还想让我嫁给五殿下来着?不如我嫁给五殿下吧,给他守寡,那我就是您的儿媳妇了,成天陪着您不好吗?” 万贵妃掐着她的脸,“净胡说!我们大唐可没这规矩,智云早由皇上做主配了冥婚了,用不着你!你若想做我的儿媳妇就该嫁给世民。” “此话怎讲?他又不是您的儿子?”子轩问道。 万贵妃叹道:“可我心里当他是儿子。他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我做孙子,也算是我儿子了,难得他有这份心,还记挂着我。也是,世民从小就很仗义。” “仗义?”子轩狐疑地问。 万贵妃眼神飘渺。陷入回忆中,“我的智云跟元吉同年出生,两个孩子一起长大。那时候元吉小,不懂事,总是欺负智云,经常骂他是个妾生的,有时两人就动手打架。我也不好因为这样的小事去跟老爷、太太说。只好劝智云忍着。 没想到有一次两人打架被世民看见了。他便狠狠地训了元吉一顿,他说:‘元吉,你想让人佩服。就拿出真本事来!你读书、骑射都不如智云,父亲说你,你不知上进,却拿智云撒气!什么妻生的、妾生的?都是父亲的儿子!你若再欺负智云。别说是父亲,我这个当二哥的就先打你一顿!’那时候世民才十岁。却一身正气。我这个当娘的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倒是让他这个小大人费心了!” 万贵妃说得动情,不知不觉流下眼泪。子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想到世民小时候就这么厉害;倒是李元吉。不是因为小才不懂事,他这辈子就没懂过事!子轩心里骂着李元吉。 “贵妃,那太子和秦王您更喜欢哪个?”子轩问道。 万贵妃笑了。“其实两个我都喜欢,建成温和、稳重;世民聪明、果敢。但是。世民让人更觉得可以依靠。” “那……如果有一天他们俩打起来,您会帮谁?”子轩小心地问,心里突突直跳。 万贵妃讶然,“他们俩怎么会打起来?” 子轩不自然地笑着:“我是说如果……嗯,就像小时候五殿下和四殿下打架似的。” 万贵妃被逗乐了,也打趣道:“那帮秦王吧,既然他让人觉得可以依靠,就指他养老吧!” 子轩也跟着笑,然后突然就不笑了,很认真地说:“贵妃,秦王一定会给您养老的。” 万贵妃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子轩的手问:“子轩,他们都说你能掐会算,你可是想告诉我什么?” 子轩答非所问道:“秦王确实很可靠,您的眼光不错。” 万贵妃正想再问,下人却来通传说齐王妃来请安,只得暂时作罢。 子仪一身桃红色的襦裙,袅袅婷婷地进来行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笑道:“贵妃,我和妹妹多日未见,可否与妹妹单独说说话?” “这个自然。”万贵妃温和地答道。 “姐姐,到我房间里谈吧。”早晚要面对这一天,子轩淡淡地说。 子仪灿然一笑,“好!” 进了子轩的房间,子仪马上变了脸,“鬼丫头,你为什么进宫?你在算计着什么?” “姐姐以为我在算计什么?”子轩平静地问。 子仪哼了一声,“不管你算计着什么都不会帮我报仇,而不管你算计什么这个仇我都一定要报!” 子轩仍想劝她,“姐姐,进宫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能说这其中没有李世民的责任,但他有他的难处,他若因你跟李渊撕破脸,别说当皇帝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成问题!你恨他也不能减轻你的痛苦,你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其实你心里都明白,你恨他,是因为你还爱着他!” “你住口!”子仪咆哮道,转而又笑了,只是那美丽的笑靥让人从心底觉得寒冷,“我是不会再爱他了,我看你倒是很爱他!啊,也不对。你是爱上他老子了吧?你是怎么说动李渊的?他竟然同意你进宫?” 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会有一天这样对自己恶言相向,子轩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啪的一声,子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子轩的脸上,“你可真有本事啊!” 子轩被她打得坐在地上,一只手抚上红肿的面颊,明珠般璀璨的双眸笼上一层水雾,“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子仪恶狠狠地说,“我如今生不如死,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不但不帮我,自已倒是左右逢源、逍遥快活!听说太子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咱们那位城府极深的秦王殿下,破天荒地跟秦王妃大吵了一架。哦!对了,你现在并不担心他们俩,靠上了皇上这棵大树,还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呢?”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改变历史。”子轩一行清泪流到腮边。 子仪蹲下,一把抓住她胸前的襦衫,“你不想改变历史,我就偏要改变历史!我决不会让李世民登上皇位的!杨子轩,咱们各凭本事,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说完,子仪起身理了理衣裙,摔门而去。 子轩扶着身旁的书案,缓缓地站起。姐姐,既然你已下了战书,那我也只能接招,决不会让你改变历史的!只是,我们二十多年的姐妹情份,如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悔不当初,如果,没有那次旅行,也就不会有这一切了!她真希望从来就没去过西安,从来就不曾到过唐昭陵! 这天夜里,李元吉不在家,李世勣又着一身黑衣潜入齐王府。子仪捂着惊跳的心,“天啊,你怎么还敢来?这里是惊鸿殿,你当是清思殿那冷宫?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李世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无论如何我都要来,我有太多的话问你。” “什么话?”子仪回避他的目光。 李世勣道:“我问你,你让我给你带的老鼠药你干什么用了?我问你,你是如何回到这富丽堂皇的惊鸿殿?我问你,你的妹妹子轩怎么会进宫?” 子仪长叹口气,“你已经都猜到了,何必还来问我?” 李世勣扳过她的双肩,他眼底阴郁,神色哀伤,“我不敢相信!我不信这是你能做出的事!” 子仪甩开他的双手,决然地说:“是!是我干的怎么样?我小产后童四喜把我关在又冷又湿的柴房你知道吗?杨丽云骂我没教养,污辱我死去的父亲你知道吗?我等着李世民救我时,杨子轩却在给他绣丘比特之箭表达爱意你知道吗?而李元吉,看到他我是那么地恶心,可是只有他才能帮我报仇,我必须跟他合作,这些你都知道吗?” 李世勣拉起她的一只手,恳求道:“子仪,就算他们都对不起你,可是一切都过去了。留在这里,就算你报了仇又能怎样?能减轻你所受的痛苦吗?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忘了这些事,重新开始,好吗?” “忘了?如何能忘得了?”子仪眉眼间带着一丝悲哀的气息,“换个地方我就能重新开始吗?不能!李世民还在逍遥快活,你让我怎么重新开始?” 李世勣慢慢松开她的手,转身欲走,“我知道了,只是我帮不了你报仇。” “懋功……” 李世勣转过头来,看见子仪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她抿着唇,声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懋功,你是在怪我吗?” 李世勣心头一软,走上来把她搂在怀里,“我怎么会怪你?你吃了太多的苦,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保护你,也没有办法让你忘记。” 子仪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懋功,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想跟你走。可是,即使我跟你走了,我也没法好好过日子,仇恨会将我折磨死的。所以,这个仇我必须得报。” 李世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知道,只是报仇不容易,且伤人伤已,我只是心疼你。” ☆、第九十五章破碎的心 子仪紧紧搂住他的腰,委屈和悲伤都化作成串的泪珠,“懋功,谢谢你。只有你对我是真的好,连我亲妹妹都背叛我了,只有你不抛弃我……” 李世勣叹了口气,“只是我以后恐怕不能常来看你了,你住在这热闹的惊鸿殿,我进来很不容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子仪抬头,泪水涟涟地看着他,“你也要保重。懋功,你愿不愿意等我?等我报了仇,我就跟你走!” 李世勣含泪点头,“我等你,永远都等!” ※※※ 一转眼,子轩已经在百福殿住了近一个月。这一日,世民前来拜见万贵妃,一如在晋阳时,世民带了很多衣装、首饰、食物来孝敬万贵妃。子轩站在万贵妃身边根本不敢抬眼看他。 万贵妃笑道:“秦王还是这般多礼,如今这宫中不缺什么,但本宫还是要感激你的一片心意。” 世民恭敬地说:“贵妃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世民的母亲去得早,都是姨娘照看我们兄弟,孝敬姨娘本就是世民应做的事。” 世民这姨娘叫得与万贵妃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两人又叙了些家话,说了说李宽的饮食起居,世民就要告辞了。 万贵妃自然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于是唤道:“子轩,替本宫送送秦王。” “啊?”子轩没料到万贵妃会有此一举,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应承下来,“是。” 子轩硬着头皮跟在世民身后出了百福殿,一路无话。过了百福门,子轩觉得算是完成了任务,“子轩就送到这里了,秦王殿下慢走。” “母妃就这么急着回去?”世民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和不屑。 “你叫我什么?母妃?”子轩听他一句“母妃”如遭雷劈,满眼全是震惊,身体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世民冷哼一声,“这封妃还不是迟早的事吗?以你温和的性情。又加上能掐会算的本事。想博得父皇的宠爱本就是件很容易的事,世民只是在这里提前祝贺母妃罢了。庶母也是母,世民还请母妃以后多关照世民呢!” “你……你是这样想我的?”子轩听到自己的心如同一块玻璃一样一点点裂开痕迹。最后哗啦哗啦地碎成一地的细渣。 世民勾唇一笑,“难道不是吗?什么不能在这里嫁人,什么有苦衷不能相告,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信你。你不选我。也不选太子,是因为我们的树都不够大。这普天之下自然是皇上的树最大。看不出,你还挺有追求的!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子轩听着他的恶言相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脸上自嘲地笑着。“是啊,我如愿以偿了,谢谢秦王殿下提前祝贺我。” 子轩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去。 她居然承认了!她说自己如愿以偿!这些日子世民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也许有别的原因,但她却承认了原本就是要攀龙附凤的!世民只觉得自己如崩断的琴弦,再没有心力去思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秦王府。 “为什么?她教会了我真爱却又抛弃了我?”世民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我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她却这般伤我?为什么?为什么?……” ※※※ 自那日之后,世民病了,好几天没上朝。等他再次上朝时,见到了建成,发现大哥的脸色和自己一样苍白。 就在这对兄弟互相看着出神的时候,唐俭上前一步,“启奏皇上,我大唐灭薛举、平刘武周,后方已稳定,此时正是逐鹿中原的大好时机。放眼看去,现在能有资格争夺天下的只有王世充和窦建德,与我大唐成鼎足之势,而他们双方这一段时间正相互攻击不断,此时正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若是等他们分出胜负来,两方实力合并,我们就不好对付了。” 李渊捋着龙须点头。裴寂看准了时机,忙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唐大人所言甚是。此时我们应先出兵洛阳打王世充,洛阳乃隋朝东都,那王世充自以为坐拥东都便可傲视群雄。若我大唐取下东都,那么原隋朝两京均在我们手里,大唐一统天下将势不可挡!” 群臣纷纷赞同裴寂之言。 李渊看了看不言不语的世民,问道:“世民,你以为如何?” 世民听父皇叫到自己,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裴大人说得有理,我们是应该出兵洛阳。而且越早越好,如唐大人所言,若是晚了,无论窦建德和王世充谁胜了,河北、河南都将统一,到那时形势就不利于我们了。” 李渊继续看着世民道:“我儿可有把握打赢这一仗?” 世民道:“父皇,为大唐开疆拓土本是儿臣的本份,只是儿臣近日身体不适。为了不贻误战机,还请父皇另择良将。” 李渊心里不悦,什么身体不适,我看你是心里不适,面上却不露声色,“那世民你觉得谁挂帅合适?” 世民诡异地一笑,“父皇,儿臣觉得元吉合适。” “什么?……”还没等李渊说话,元吉已按捺不住,心想:李世民你是想玩死我啊?那洛阳城坚池厚,是我能打下来的吗?李渊一记眼刀飞来,元吉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讪讪地说,“父皇,儿臣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怕有负父皇所托。” “四弟过谦了。”世民接话道,“当初晋阳起兵,多亏了四弟镇守晋阳,才使得我们没有后顾之忧,顺利拿下大兴。晋阳也多次传来四弟勤加练兵的消息,四弟勇猛过人,熟知兵法,父皇正应给四弟一个展示的机会,也让天下人看看我们李家兄弟个个都是英雄!” 满朝文武都以袖掩面窃笑,这秦王反话说得真是妙啊! 元吉腹诽:李世民,你这是夸我吗?分明是在骂我! 李渊的脸色很难看,李元吉镇守晋阳,把晋阳拱手让给刘武周了;李元吉的练兵,他早就听说过,那是杀人游戏;说李元吉勇猛过人,熟知兵法,连鬼都不会相信;若说李家兄弟个个是英雄,那得先把李元吉这个狗熊排除在外。让李元吉挂帅打洛阳,那是把大唐的将士送去给王世充吃! “这件事朕再考虑考虑,先退朝吧。”李渊从龙椅上起身。 ※※※ 这天,李渊带着裴寂还有两个太医亲自驾临秦王府。世民让无垢出门迎接,自己则躺在紫宸殿的榻上。 李渊到了紫宸殿,世民并不起床,只在榻上行礼,道:“请父皇恕罪,儿臣今日体力不支,不能给父皇行大礼了。” 李渊忙上前扶他躺下,“我儿不必多礼,父皇也正是惦记着你的病,特带太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父皇。”世民任由两个太医把脉。 那两个太医把完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要怎么说啊?秦王啥病也没有啊!若是直说吧,那就是说秦王装病,他们两个小小的太医,如何得罪得起秦王?要是不说吧,那是欺君之罪,自己有几个脑袋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其中一个吞吞吐吐地说:“启禀皇上,秦王……秦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只是精神不济……许是思虑过度……睡眠不好。” “正是,太医果然医术高明。”世民道,“父皇,儿臣近日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瘦弱的女子离儿臣远去,儿臣叫她她也不应,儿臣又看不清她的脸。扰得儿臣夜夜不得安睡,整日里头疼得很。” 李渊心道,什么你看不清她的脸?你看得很清,不就是杨子轩吗? “世民啊,父皇知道你近日身体不适。可是洛阳一战非同小可,你说派元吉去,朕怎么能放心?他不去胡作非为朕就烧高香了,还能指望他?世民啊,你是父皇最能干的儿子,也是大唐最出色的元帅,这洛阳一战关系到大唐能否一统天下,只有派你去朕才放心。你看这样行不行,父皇派元吉做副帅给你打个下手,再带上几个太医随时照看你的身体?”李渊苦口婆心地说。 世民面露苦色,“多谢父皇抬爱,只是世民并没有那么了不起。其实,每次出战主要是有杨子轩,儿臣是靠她能掐会算才能掌握战机,取得胜利的。而儿臣现在这副病体,若是带兵去打洛阳,只怕有负父皇所托,到那时世民岂不成了大唐的罪人?其实,让元吉带杨子轩去也是一样的,只要有她在,哪能打不赢?只要,父皇肯割爱……” 李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朕明白了,你好好休养。朕会重新考虑洛阳一战。” 出了秦王府,裴寂问李渊:“陛下,臣怎么没看明白呢?这秦王为何极力主张让齐王去打这一仗?” 李渊哼道:“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这是让朕‘割爱’,还他杨子轩。” “可是,他说的是让齐王带着杨子轩出战啊?”裴寂仍琢磨不透。 李渊道:“这不是明摆着嘛:就元吉那块料,给他带八个杨子轩也没用啊!” ☆、第九十六章再次平衡 裴寂才回过味来,“哦!秦王的意思是齐王一定是打不赢这场仗的,若要让他出战就要还他杨子轩,因为杨子轩能掐会算。” 李渊瞥了他一眼,“只说对了一半。他是想要回杨子轩,至于能掐会算,那只是个借口,给朕的台阶,让朕下的。杨子轩能有多大本事?能赢那么多战争靠的是世民的精明、果敢,通晓兵法,又能灵活运用,还有他的身先士卒。能是靠算命吗?” 裴寂皱眉道:“陛下,那秦王岂不是以出兵洛阳为由要挟您归还杨子轩吗?” “可不是嘛!”李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朕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要挟了,当初晋阳起兵,他不就是伙同你裴寂一块给朕下了个套逼朕提早起兵的吗?” 裴寂脸色骤然煞白,急忙跪下,“臣罪该万死!” 李渊低眼看着他,“起来吧,你何罪之有?朕只是在想,朕和世民到底谁是老子?” ※※※ 回了宫,李渊便来到了百福殿。万贵妃上前施礼,“臣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李渊伸手扶起万贵妃,“子轩在吗?” “在,臣妾这就着人唤她来。”万贵妃答道。 不一会儿,子轩来了,给李渊行了礼,问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李渊叹了口气,“子轩啊,朕实在是……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子轩一愣,“有什么事,皇上尽管说吧。” “子轩,大唐要攻打洛阳了。”李渊说。 子轩道:“这是好事啊!不拿下洛阳,怎么一统天下?” “是啊。”李渊语气中带着无奈。“可是要谁去挂帅出征啊?” 子轩似乎明白了一点,“是秦王殿下不肯去?” 李渊道:“可不是嘛,世民说他近日身体不适,夜间总是梦到一个瘦弱的女子离他而去,闹得他夜夜睡不好觉,天天头疼。” 子轩心下一沉,已经明白了世民的意思。他为什么这样做?当初他为了不得罪李渊。没有从元吉手里抢回姐姐。现在他竟要从父皇手里抢回自己,这不是要往死里得罪李渊吗? “那皇上的意思是……”子轩问道。 李渊带着些许愧疚地看着子轩,“子轩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是一国天子,为了天下,朕只能失信于你了。” 子轩心想,你可真是个老狐狸。说什么感激我为大唐出力,又救了你性命。于是准我进宫。这才几天啊,就反悔了!低垂着眼帘问道:“皇上是要子轩回到秦王身边?” “子轩啊,其实朕的儿子,朕是知道的。世民是个文武全才。长得也很出众,你与他相处的不是一直很好吗?为什么你就不喜欢他呢?”李渊假惺惺地劝道。 哼!当初不把姐姐还给世民,说是为了天家颜面。这会儿让一个进了宫的女人再嫁皇子就不有损天家颜面了?子轩明白,李渊未必就愿意让她嫁给世民而不是建成。只是这时候要用世民去打仗,不得不偏向他。李渊连儿子都不会顾及,又怎么会顾及她这个小丫头?他心里就只有他的江山,别的都是扯淡!难道只能在这里嫁人?子轩决定最后一争,“皇上,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是真的不能在这里嫁人!” 李渊不容商量地说:“子轩,你父亲的商队有一天来了,朕亲自去谢罪还不行吗?想来朕的儿子配他的女儿,不委屈他吧?” 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子轩还能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皇上铁了心地让她出宫,她不出行吗?她叹了口气,道:“那太子殿下……” “你放心,建成的工作,朕去做。子轩,朕替天下谢谢你了!”李渊双眼闪着光芒。 子轩诚惶诚恐地说:“陛下,这可不敢当!子轩回秦王府就是了!”心道:您老人家可别吓我了,不就是为了您的江山牺牲我吗?牺牲就牺牲吧,就别立英雄纪念碑了,我可受用不起! 晚上,子轩收拾着衣物,准备回秦王府,可总是心不在焉。心想:李世民,这个浑蛋!他在想什么呀?我本想着进宫是个万全之策,谁能向皇上要人啊?可李世民倒好,偏偏就敢去捋老虎须子,他脑袋进水了吧?本来之后的夺嫡战李渊就是向着建成的,他现在就得罪李渊,还要不要命了?让我回秦王府干什么呀?不是说我去攀龙附凤了吗?回去肯定是要跟他大吵一架了,帮他是可以的,嫁他是绝对不行的,要对李世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争让他放弃娶我的念头!等打完这场仗,再想办法回宫,必须躲着他…… 第二天,是武德三年七月初一。 一大早,李渊便传建成进宫,建成匆匆忙忙地来到太极殿,李渊给了他一份诏书,“建成啊,父皇决定派世民出兵洛阳,你把这份诏书给他送去。” “是。”建成接过诏书,转身欲走。 “回来。”李渊叫道,“还有一样东西一并给他送去。” 建成恭敬地问:“父皇,是什么?” “杨子轩。”李渊平静地说。 “父皇……”建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是说送子轩给世民?” 建成的眼里写满了不解、茫然和伤痛。望着儿子因痛苦而惨白的脸,李渊走下龙椅,搂住建成的肩膀,叹道:“建成,父皇也是迫不得已啊,不送子轩回去,世民不肯出兵。难道真让元吉去?那小子还不把整个大唐丢了?” “可是父皇,子轩是个人啊,她不愿意回去的。”建成目光哀凉,“她要进宫,我什么也不说,那是她自己的意愿。可是,她不想嫁给世民,父皇怎么可以为了让世民出征,牺牲子轩一辈子的幸福?” “建成!”李渊抬高了声音,斥责道,“我们大唐建立的容易吗?没有牺牲吗?智云被杀了!祖坟被挖了!再苦再痛不也挺过来了吗?洛阳这一战有多重要,你心里有数,怎么就不能牺牲一个杨子轩?” 建成痛苦地摇着头,心里乱成一团,“父皇说的儿臣明白,可是子轩……她对大唐有功……世民若不肯出战,要不我去吧!儿臣定能打下洛阳!只求父皇不要牺牲子轩……” 李渊厉声道:“你说的像话吗?一国储君怎可轻易出战?” 建成一时无语,哀伤地看着李渊。 李渊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建成啊,父皇知道你喜欢子轩。当初,元吉抢了子仪,朕劝过世民,他是哥哥,让他顾全大局让着弟弟,朕补偿给了他两个女人。如今,你和世民抢子轩,父皇也劝你,你是哥哥,为了大唐让着世民吧,朕补偿给你的是整个天下!你是朕的嫡长子,父皇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如今牺牲子轩换来的洛阳,将来不也是你的?你是太子,将来是皇帝,你的心里只能有大唐,不能有儿女情长。你懂吗?” 建成一双凤目含泪,“可是儿臣……” “没有可是。”李渊将一只手指放到建成唇边,“这是你作为太子的责任,也是你将来君临天下必须做到的!”李渊替建成整了整衣裳,拍拍他的肩,“建成,别让父皇失望!” 建成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把子轩送给世民,可是父皇的命令不能违抗。而且父皇说得对,自己作为太子,肩上便有担起整个大唐的责任,他早已身不由已,他必须对得起大唐,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而子轩,他注定无法保护她…… 建成心沉如铅,麻木地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儿臣送子轩回秦王府。” “世民不在秦王府。”李渊道,“朕早已派人通知了他,他在兵营整兵待发,你送子轩直接去兵营吧。” “是。”建成的声音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建成来到百福殿,子轩进宫之后他没再见过她,再次相见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种情形。建成满面颓然,带着愧疚之色的目光久久流连在子轩惨淡的脸上,“子轩,父皇命我送你去世民那儿……” 建成的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子轩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听话,你父皇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一句话也没跟建成说,抬脚便踏出了百福殿。 “子轩!”前来送行的万贵妃唤住了她,子轩回过头来,一张苦瓜脸映入万贵妃的眼帘,万贵妃温和地笑道,“子轩,你不是说我眼光不错,有人会给我养老的吗?那你就该相信我的眼光,是吧?” 子轩知道万贵妃是在劝她,感激地一笑,转身离开。是啊,李世民是会给万贵妃养老的,她知道李世民对所有唐朝人后来的态度,却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世民他应该还在因为她进宫生气吧…… 建成跟了上来,道:“子轩,对不起,我不能违抗父皇的命令。” “是啊,你是好儿子嘛!”子轩没给他好脸色。 建成惭愧地说:“子轩,你在怪我?” ☆、第九十七章你爱或者不爱我 “我不怪你。”子轩转过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只是请太子殿下以后别再说什么喜欢我的话!你能为我做什么?只要你父皇定下的事,无论对我怎样,你都会照办。你竟然亲自把我送回给李世民,把心上人拱手送给情敌,你觉得是件很光荣的事吗?你就是个懦夫,你没有资格说爱我!” 子轩把一肚子的气通通撒到建成身上,她生李渊的气,生李世民的气,当然也生建成的气。此时她已经气得口无遮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如同一把刀子一样又快又狠地刺进了建成的心,而那颗心登时裂成了两半。 建成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仿佛要流成一条红色的河一样。是的,他是个懦夫,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心上人!他还要亲自把她送去给世民!他是没有权力说爱她的!建成本就不是个好色之人,所以有没有妾他从来都不在意,但他是真的爱上了杨子轩,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大雨夜,那个倔强的小姑娘拦在了他的马前!可是,父皇说心里只能有大唐,子轩说自己没有资格去爱。谁能想到表面风光的大唐太子会这么惨?惨到不能有心,不能动情,那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一路上,子轩与建成二人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各自苦着各自的苦恼。 一直来到了世民的大帐,建成把李渊的诏书给他,犹豫了好久才开了口,“世民……父皇让我把子轩送来……助你攻打洛阳……大哥没有别的要说,只望你好好待子轩。” 世民轻蔑地一笑,“这个就不劳大哥费心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说着他一指子轩,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满腔的怒火。 建成急道:“世民,你已经赢了,连父皇都让步了,你还要怎样?不要再为难子轩了。” 世民转身回到书案后坐下,不急不徐地说:“大哥要是不放心,尽可跟着去洛阳。不过此时军务繁忙。恕世民不送。” “你……”建成无奈,皱着眉,一甩袖子走了。 建成走了。世民继续在书案上写着公文,也不理子轩,子轩也不出声,面无表情地站着。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不多时,暴风雨还没来。李元吉先来了,他进了大帐,看了一眼子轩,对世民道:“二哥可真是厉害。这进了宫的人都能让你给弄出来。” 世民抬眼看了他一下,“你来就是恭维我的?” 元吉苦着一张脸道:“哪能啊?是父皇任我做副帅,帮你去打洛阳的。” 世民放下手中的公文。玩味地看着元吉笑,“父皇英明。果然极会用人。” “还不是你在朝堂上极力推荐我?父皇不让我去,不是摆明了跟朝臣们说我不能带兵?你当父皇愿意让我去啊?”元吉一脸的不高兴。 世民道:“这不是好事吗?二哥给你个展示才华、立功封赏的机会,如何还怪我?” 元吉无赖地说:“原来我也是极愿意上战场的,可是经过刘武周那一仗,我是真知道了,刀剑无眼啊!二哥,是你非要力荐我去洛阳,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是你这个主帅的责任!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父皇会伤心的,就是母后于九泉之下……” “行了!我知道了。”世民一摆手打断了元吉,“你要是出了事,我都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 元吉厚着脸皮笑道:“那二哥给我安排点安全的差事干。” 世民作冥思状,“安全的差事啊?李进原来的差事挺安全的,他死后正好没人顶替他的位置,你就接替他吧。” “什么?你让我做你的亲随?”元吉苦笑着,“二哥,好歹我也是副帅,你总不能让我干下人的活吧?” 世民一扬眉,“你不是要安全的差事吗?” 元吉无奈地求他,“二哥,这差事名声不好听,你不在乎我的面子,也得照顾父皇的颜面啊!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 世民故做思虑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伸手一指对元吉说,“出了我的大帐,向右转,最外边的那个帐是你这个副帅的,明天一早出发,去吧。” 元吉一听世民给自己这个副帅的待遇不错,还有自己单独的大帐,不由得喜形于色,“好。二哥,那你需要我帮你做点儿什么呀?” 世民低头忙公文,不再看他一眼,“你老老实实地,别给我添乱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放心吧,回去我会替你这个副帅请功的。” “是,谢谢二哥。”元吉高高兴兴地走了,他最怕的就是李世民借机整他,看来二哥没那个意思,他也就放心了。 世民现在哪有心思整李元吉?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跟子轩算账呢,这个女人让他动了真情,自己又去攀高枝,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元吉走了之后,世民继续写他的公文,一直也不理子轩,把她晾在一边儿。子轩知道他现在越是平静,恐怕过会儿暴发得越是猛烈,不由得心里有些害怕。就这样,两人一坐一站一直到日落西山,子轩站得脚都酸了,也不敢吱声。士兵进来给世民掌灯,世民道:“你下去吧,让她来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再进来!”世民拿眼睛瞥了一下子轩,士兵退了出去。 子轩接过灯,挑了挑灯芯,也不看他,沉声道;“你这样有意思吗?皇上让我来帮你打洛阳的,可没说还得干别的。” 世民一双鹰目紧盯着她,“是啊,做这种事有损母妃的身份。” 子轩一听“母妃”二字又是浑身一颤,“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费尽心机地把我从宫里弄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羞辱?怎么会?”世民一挑眉,“我只是有些事想向你讨教。” 子轩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世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双眼凝视着她,“当初你跟我说在你的家乡,人们认为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男女二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这是一个美妙的过程!相爱的人应该彼此互相尊重、互相珍惜,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只为和他相守。那是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不是儿戏!我只是好奇,你跟父皇是什么时候相识、相知、相爱的?你倒真是克服了一切困难进宫,就为了爬上那张龙床,你在父皇身下承欢的时候是不是个美妙的过程啊?” “你……”子轩的一张小圆脸此时已气得通红,强忍着怒气,道:“我来只是帮你打洛阳的,不是满足你的好奇心的。我只回答你有关战争的问题,打完这一仗,我就回宫!” 世民藐然冷笑,“母妃这么急着回宫,是为了尽快给我生个弟弟?” 子轩双目含泪,凄楚、委屈地看着他,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既然你叫我母妃,就应该知道长幼尊卑,应以礼相待!” 子轩说完转身就走,却被世民狠狠地拉了回来,撞到他胸前,子轩抬起头,只见他一双凄厉如血的目光愤恨地盯着自己,咬牙切齿地说:“好!我今天就好好‘孝敬孝敬’你这个母妃!” 说着,世民大力地把她甩到榻上,扑上来把她压到身下。 子轩惊恐地推着他,“你干什么?” 世民抬起她的下巴,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唇边浮现一丝讽笑,“你说呢?” 下一秒,子轩米分嫩的唇突然被他狠狠地吻住,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不容抗拒的力量,宣泄般地啃咬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子轩觉得陡然间天旋地转,她猝不及防地睁大双眼,本就盈满泪水的双眸瞬间决堤,她拼命地挣扎,“你疯了?放开我!” 世民抬起头,如兽般的双眼对上她祈求的目光,“我是疯了,都是你逼的!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说着他低头再度吻上她的唇,大手一扬,撕裂了阻挡他的衣物,强悍而直接,没有半分迟疑,一手将她的双手钳在头顶,精壮的身体压在她颤抖的娇躯上,腾出一只手在她的胸前放肆袭击,过了一会儿,又一路向下探去…… 子轩大哭着哀求,“求求你,不要!我们真的不能这样!我不答应你,是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 “你当我还会信你?”世民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那细软的腰肢不堪盈握,用力将她往面上一带,两人身子便紧紧贴在一处。他无情的大掌狠狠分开她的双腿,在她剧烈的颤抖中冲进了她的身体。 “啊——!”尖锐的疼痛和无边的委屈将子轩席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口口声声地说爱我,却为何这样伤害我?难道那都是假的,子轩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和他相识以来的画面。李世民,你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我?泪水无声地流着,她疼昏了过去…… 世民猛地停住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冲破了她身体里那层薄薄的膜,她竟是处子之身!这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跟父皇……那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九十八章世民的告白 子轩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颠簸的马车上,身边有一个人正在用巾帕替她擦着脸,抬眼一看,竟是秋实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嫂子?你怎么在这儿?我们这是去哪儿?” 秋实扶起她,“我们是去洛阳的路上,二殿下让我来照顾你。” 提起世民,子轩想起昨晚的事……身下还是疼得钻心,眼泪涌了出来,抱着秋实哭了起来,“嫂子……” 秋实来的时候,看到她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再加上眼角未干的泪痕,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叹了口气,道:“你跟二殿下这是何苦?嫂子看得出你心里是有二殿下的,可你为什么要入宫呢?我从小跟在二殿下身边从来没见他生过那么大的气,他总是从容的、淡定的。可是自从你入了宫,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那么急燥、不安,他跟王妃大吵了一架,屋里的东西全砸了,为了把你从宫里弄出来,他什么招都敢用,竟然连皇上都敢得罪,我从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可见他是真心爱你的。” 子轩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是吗?她进宫这件事对他刺激那么大吗?他是因为在乎她,还是因为这件事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昨晚竟然……他爱还是不爱她,子轩现在觉得拿不准了,但她想起世民凶狠的目光和恶毒的话,她知道他恨她是肯定的。 世民不再让子轩和自己住在一个大帐,安排她和秋实住在一起。自从那天后,子轩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如何处理和自己的关系。她费尽心机不想与唐代的人有任何瓜葛。如今却与李世民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姐姐已经成了历史上的齐王妃,自已绝不能再被卷入历史的旋涡中,那样只会错上加错,更容易改变历史!所以,即使与李世民已经有了肌肤的接触,她还是不能接受他……大军急急地赶路,子轩经常一个人望着天空出神。有的时候一天也难得说一句话。 七月二十一日。世民率大军到达新安,大唐王朝的中原统一战争就此打响。世民派大将罗士信率前锋部队进围慈涧,王世充接到战报。亲率三万大军赶来。 七月二十八日,世民率一队轻骑前往慈涧侦察。 这天晚上,秋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子轩说:“子轩……真是太险了……” “怎么了?”子轩淡淡地问。 秋实道:“二殿下今天带了十六个亲兵去侦察,竟碰上了王世充的三万大军。多亏了二殿下处变不惊,英勇善战。竟然从三万人的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回来。可是到了军营门口,他浑身上下全是尘土,守军没认出来,差点放箭射杀他。他急忙摘下头盔,守军这才放他进来。” “他怎么样?受伤了吗?”子轩无神的双眼瞬间聚集,拉着秋实的袖子问。 秋实道:“没有。哪儿也没伤着。” 是啊!她忘了,李世民是何等人物。过硬的心理素质,果敢的处事风格,高超的武功骑射,让他有胆量在战场上屡次涉险,又能屡次地全身而退。子轩放开秋实,继续放空。 秋实察颜观色,“子轩,你不去看看二殿下?” 子轩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 秋实内心叹道:这两个人明明就爱得那么深,如今唱得是哪一出?二殿下天天叫我去问子轩的饮食起居,就是不来看她;子轩明明关心他的安危,也不去看他。真是的,这样互相折磨又是何苦? 第二天清晨,世民率五万大军进攻慈涧,王世充大败,退守洛阳。世民也不心急,将洛阳城围得死死的,却不进攻,而是派各路将领先攻击洛阳外围的州县。没过多久,原属王世充的三十多个县降唐。而王世充的太子自虎牢关护送的粮草,也被唐兵所劫。 洛阳城中运不进粮食,王世充急了,隔着洛水向世民喊话:“隋室倾覆,天下分崩,唐称帝于关中,郑称帝于河南,井水不犯河水,世充未尝西侵,唐为何举兵东来?” 世民懒得理他,让宇文士及上前答话,宇文士及道:“四海皆归顺吾皇,唯独你执迷不悟,所以我们就来了。” 王世充道:“天下百姓困于战乱已久,我们息兵讲和岂不更好?” 宇文士及道:“我们奉诏取东都,没有奉诏跟你和解呀!” 王世充怒道:“李世民,别以为朕怕你,洛阳城坚池厚,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如此狂妄,朕亲自与你说话,你竟派个下属来答话!” 宇文士及道:“与我家秦王讲话,还不是时候,等东都城破,那时秦王自会与你讲话。” 王世充见讲和无望,只得气恼得悻悻而退。 这天将士们都跟着世民到洛水边去会王世充了,唯独尉迟敬德悄悄地返回大营,来到子轩的帐外,轻轻唤道:“丫头,你在吗?是大叔来了。” 子轩一听,慌忙下地,此时正好秋实不在,她掀开帐帘让敬德进来,“大叔,你怎么来了?” “丫头,你怎么瘦成这样?”敬德疼惜地看着子轩。 子轩侧过头,“我没事。” 敬德道:“还说没事,是不是李世民欺负你了?” 子轩不语,眼泪却滚滚而下。 敬德急道:“丫头,你别哭啊!大叔这不是来救你了?你跟大叔说实话,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你要是喜欢突利,大叔拼了命也送你去突厥!” 子轩听了他的话,很是感动,“大叔,你这是何苦?你在大唐有大好的前程……” “哎呀!前程算个屁呀?我尉迟敬德一生最讲的是义气,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不降大唐,也不降李世民,我只降丫头你!你曾救过我的命,大叔怎么也不会不管你的!”敬德道。 子轩又一阵泪花滚落,“大叔,谢谢你。只是……我哪儿都不能去。” 敬德问道:“你喜欢的还是李世民?” 子轩摇着头,“大叔,你别问了。我谁也不喜欢,只是无论是福是祸我都必须留在大唐,留在李世民身边。大叔你降的是李世民,你跟着他好好打仗吧,将来你会成为一代名将的。” 敬德正欲开口,只见帐帘被人掀开,秋实走了进来,“尉迟将军,二殿下请您过去。” 完了,李世民知道得也太快了!敬德心叫不好。 来到世民的大帐,敬德见世民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书案上放着一盘金元宝。 只听世民道:“一众将领说尉迟将军要叛唐,我从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会听信闲言,残害忠良的。但如果将军真的要走,世民也不会阻拦,这笔钱就当做我给你的路费,聊表一时共事之情。只是,杨子轩,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敬德气道:“我要走,自然是带着丫头一起走。我不管你是什么王爷,欺负我侄女就是不行!只可惜她不跟我走!” 世民一怔,“子轩说她不跟你走?” “是啊!那个傻丫头说无论是福是祸都要留在你身边。”敬德愤愤地说。 “她真的这样说?”世民眼底充满了希冀。 敬德指着世民的鼻子道:“是啊,她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了?你欺负她,她还要留下?还让我好好跟着你打仗。” 敬德的无礼,世民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是从心底里露出的喜悦,“尉迟将军,谢谢你!谢谢你把子轩当成亲侄女一样!” 世民说完急匆匆出了大帐,留下敬德,一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啊? “子轩!”世民一掀帐帘,看到了两个月未见的子轩,她瘦了,像朵枯萎的花一样神色憔悴。 子轩一看是世民,不理他,转过头去垂泪。 世民使了个眼色,秋实知趣地出去了。 世民走上去,把她揽在怀里,“子轩,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子轩不答话,只是哭。 世民心疼地哄着,“别哭了,那天是我太粗暴了,弄疼你了。是我误会你了,那天得知你是处子之身,我整个人都傻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进宫。这两个月来,我不敢来问你,你既然不是去攀龙附凤,那就是你是心里没有我,为了躲我才进宫的。刚才听敬德说你无论是福是祸都要留在我身边,我才明白,你是爱我的!我怎么这么傻?竟怀疑你不爱我,你为了救我宁肯自己折寿,怎么会不爱我?” 子轩抽泣着问:“那你是真的爱我吗?你若是爱我又怎么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子轩哭得连身体都在发抖。 她哭得世民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子轩,我爱你!就是因为太爱了,让我没办法接受你进宫的事实;就是因为太爱了,我才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弄出宫,就是得罪父皇也在所不惜;就是因为太爱了,我才一定要占有你,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像你说的我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为了和你相守,我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哪怕那阻力是来自父皇。我承认,当初我没有拼了命地去和元吉抢子仪,是因为我不够爱子仪。可是如今换成是你我就不能让步,你是我好不容易遇到的真爱,于是我就一切都顾不得了……谁也别想把你抢走,你是我的!子轩,这是我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不是儿戏!” ☆、第九十九章飒露紫救主 子轩的心痛的蜷缩成一团,委屈和悲伤都化作奔流的泪水。世民是爱她的,他的爱一点也不比她的少,只可惜那1400年的鸿沟…… 子轩擦了擦泪水,抚上他的脸,那是一张多么英俊的脸,“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们不能相爱,更不能相守。” “为什么?”世民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刚才的甜蜜荡然无存。 子轩啜泣着说:“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可是我不能说,你还要逼我吗?” 世民怔怔地看了她好半天,她双颊都瘦得陷下去了,脸色苍白,她憔悴得像是被急雨拍打过的鲜花,嫣然垂地。他是不能再逼她了,“好,我不逼你。” 世民落寞的背影在子轩的视线中消失。 这几天夜里,世民彻底失眠了,到底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让子轩不能爱他,不能与他相守?真爱,有时让人觉得幸福地飘在云端,有时让觉得悲痛地跌入地狱!杨子轩这个心灵纯净得如清泉一般的女人,让他爱得几近疯狂,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这天下午,世民又出现在子轩的面前,“子轩,跟我出去一趟。” 子轩犹豫了一下,但看到他深陷的眼窝,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心疼,“好。” 子轩跟着世民来到大营门前,早有士兵牵过世民的马,那一匹浑身毛色光亮的黑紫色战马,四蹄矫健修长,鬃毛猎猎,神骏昂扬,这便是突利当日杀了特勒骠赔给世民的宝马——昭陵六骏中最有名的飒露紫。 世民抱子轩上马。然后绝尘而去。 飒露紫四蹄腾空,奔驰之间仿如御风踏云,转眼间便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了邙山脚下,子轩满脑子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危险之地——北魏宣武帝的景陵。 世民下马,与子轩并肩而行,“子轩。我并不想逼你。可是求你也别折磨我好吗?我实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不能相守?” 子轩为难地说:“这对你很重要吗?我留在你身边帮你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我要的不是你能掐会算的本事,我要的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世民灼热的目光绞着她,似要把她熔化了一般。 子轩侧过头不敢看他,怕自己就此沉溺在他的目光中,“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世民扳过她的双肩,“什么叫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美国人。还是哪国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爱上的女人杨子轩!” “那如果我本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呢?如果我是妖怪、我是魔鬼,你也要爱吗?”子轩咬着唇,目光越发地悲哀。 世民一怔。旋即便恢复了坚定的目光,“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爱。” “那如果我们相爱会使成千上万的人改变命运,我们还应该相爱吗?”子轩痛哭出声。 “怎么会?怎么可能?”世民满脸疑惑。“我们相爱怎么会改变别人的命运?” “就是因为会这样,所以才不能相爱啊!姐姐已是前车之鉴。我就更不能在这里嫁人了啊!”子轩转过身去,泪如雨下,“求求你别再逼我了,我可以帮你,却不能爱你、嫁你!” 世民听得越来越糊涂,“怎么子仪在这里嫁人改变别人的命运了?改变谁的命运了?” 子轩只是一味地哭,再不回答。 世民正要再问,只听见大队的马蹄声响起,应该不下万人,“子轩,别哭了,有人来了!” 子轩停止哭泣,细听,果然有大队人马朝这赶来,“今天是几号?这里是什么地方?”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此处是邙山脚下。”世民道。 子轩大惊失色,“糟了!是单雄信!你……你应该带五百骑兵来的吧?” “跟你出来说这种事,你觉得我会带着人吗?”世民已翻身上马,一把揽过子轩。 子轩心下大惊,历史又错位了,怎么会在此时?李世民竟然一个人也没带,那单雄信可是有名的猛将,世民会有危险! 此时世民已带着子轩,驱着飒露紫往回奔。子轩紧紧地抱住他,“世民,我好怕!” “别怕,有我在。”世民搂紧子轩。 子轩贴在他胸前,“我怕你出事啊!” “不会的。就算我出事,也会护你周全!”世民坚定地说。 子轩颤抖着说:“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事的!你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世民听过单雄信的大名,也知道此时的凶险,轻吻着子轩的额头,“乖,我不会有事的!” 那飒露紫虽是宝马,怎么说也是驮着两个人,很快被单雄信追上,一万多骑兵将世民团团围住。子轩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搂着世民。 单雄信提马上前道:“接到探子来报,发现有人来到邙山脚下,像是大唐的秦王殿下。雄信带人来看看,果然如那日隔洛水相望,还真是秦王殿下!殿下真是好兴致,大战在即,还有时间花前月下。” 世民冷然道:“王世充已是瓮中之鳖,并不影响本王做其他事。久闻单将军勇猛,为何替王世充这种成不了大事的人卖命,不如急早归降大唐,才是正路。” 单雄信哈哈大笑,“秦王真是我见过最会说笑话的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劝降?我单雄信是死也不会降大唐的。” 世民问:“这是为何?大唐何时开罪过单将军?” 单雄信面色一冷,狂狮般地怒吼,“不是大唐,是你李世民!” 世民诧异道:“本王与将军素不相识,如何得罪了将军?” 单雄信眉心带煞,目光如炬,“因为杨子仪!那个女人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心里就只有你!还说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今天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单雄信已挥着金顶枣阳槊向世民袭来,世民拨剑相迎。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单雄信可是当世名将,世民一面护着子轩,一面和他拼杀,渐渐力不能支,几十个回合后,被单雄信一槊击落马下,世民抱着子轩在地上翻滚,尽力护住她不受伤害。 翻滚终于停下来,世民看着身下的子轩,焦急地问:“没事吧,子轩?” 子轩木然地摇摇头,“我没事。” 世民一口血涌上唇边,衬着脸上绽开了笑容,有一种诡异的美。 “你受伤了?”子轩颤抖的指尖轻触他的唇边。 那边单雄信却不给他们缠绵的时间,“李世民,拿命来!”说着举起槊向世民刺来。 “不要——!”子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着世民翻了过来,把他压在自己身下,生生受了单雄信的那一槊! 时间在那一刹那仿佛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她如一片枯叶一样慢慢地落在李世民的怀里,苍白的小圆脸上竟浮现出笑容,唇边两个小酒窝抖动着,“你不可以有事……”说完她昏厥过去,只有后背如瀑的鲜血触目惊心。 “子轩!”世民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号。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尉迟敬德。只见他怒目圆睁,挥鞭向单雄信而来,口中大喊,“单雄信!你尉迟爷爷在此,哪里走!” 登时,尉迟敬德带来的五百骑兵与单雄信所率人马战作一处。那单雄信善使槊,可尉迟敬德却有一个拿手绝活——马上夺槊。不过三五个回合,单雄信的槊便到了尉迟敬德手里,敬德一个横刺将单雄信挑落马下,单雄信落荒而逃,敬德正要去追,只听唐军中有人叫道:“尉迟将军,救秦王要紧!” 敬德一听,有理,自己只带了五百人,而对方过万,能救出秦王才是正途,急忙回马。 单雄信逃过敬德,便对手下人下令,“放箭!” 唐军本就人少,此时更是难以抵挡,那箭雨如蝗般朝世民和子轩飞来,只见宝马飒露紫腾空一跃,护在世民和子轩身前,任凭那冰冷的箭一支一支射入它的身体也岿然不动。 唐军趁机救出世民和子轩,飒露紫才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与主人告别。世民回头看了一眼这匹极有灵性的宝马,痛惜由心底升起,抱起子轩赶快离开了战场。 “快传医官!”死里逃生的世民抱着子轩冲进大帐,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唤道:“子轩,子轩,你醒醒!” 正在这时,敬德一手提着一个医官大步进来,“他们走得太慢,我就把他们提过来了。” 世民急道:“快让他们过来看子轩。” 这时众将也都听了消息,赶到大帐。 两个医官看了看伤口,又给子轩把了把脉。 世民心急地问:“到底怎么样?” 两个医官直摇头,“二殿下,子轩姑娘伤得太重,恐怕……” “恐怕什么?”世民抓着医官的脖领子问。 那医官浑身颤抖,“二殿下……恕小的无能……无力回天。” “你说什么?”世民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第一百章坦露心迹 “请……请二殿下节哀……”那医官抖得如筛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世民颓然地一松手,那医官坐到了地上。 敬德上前抓住世民,大喊道:“李世民,我侄女是为了救你!她死了,你说怎么办?” 秦琼和程咬金忙上来拉下敬德,“敬德,不可对二殿下无礼!” “我不管!你还我侄女,李世民,你还我侄女……”敬德被二人架了出去。 世民茫然地坐到榻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子轩,“不会的,子轩,你不会死的!你说过要陪着我,帮我的……” 众将没见过李世民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无不唏嘘。李世勣上前道:“二殿下,别灰心。都说名医自在民间,医官治不好,不一定就没人治得好。不如末将去民间探访名医,也许救得了子轩姑娘。” 世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双眼一亮,“真的吗?” 李世勣道:“我是草莽出身,民间的事知道得多一些,确实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愿进太医院。” 世民企盼地看着他,“那有劳将军了,一定要寻得良医救子轩一命,世民感激不尽!” 李世勣心里五味杂陈,李世民对子仪再没有这份心,可是毕竟子轩是子仪的妹妹,他还是要尽力救她,“二殿下放心,末将一定尽力。” 李世勣带人去寻医,医官替子轩处理了伤口,开了些药,众将散了去。只有世民一个人守在子轩身边,秋实煎了药进来。“二殿下,您也受了伤,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子轩。” 世民摇摇头,“不,我要亲自陪着她,等她醒来。” 秋实暗自擦了把泪。“那。先给子轩喝药吧。” “好。”世民轻轻地扶起子轩,让她靠着自己坐稳,秋实端过药来喂她。可是喂不进去。 秋实哭道:“二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我来。”世民接过碗,自己喝了一大口,吻上子轩的唇。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她。 秋实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出大帐。对着夜空哭道:“李进,你要是在天有灵,保佑子轩妹妹过了这一关吧!” 夜深沉,凉如水。月亮淡去了华彩,苍白地挂在天际,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洒在地面上,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世民彻夜未眠。一动不动地看着子轩,这世界安静得仿佛除了子轩什么也没有。 子轩面无血色,唇色苍白,俏目紧闭,她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如同停下翅膀休憩的两只蝴蝶。世民紧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 一声轻咳,子轩悠悠转醒,睁开一双琉璃般明澈的眼睛。 世民欣喜地看着她,“子轩,你醒了?” “世民,”子轩虚弱地看着他说,“你没事吧?” 世民英气的眉紧紧皱起,声音中带着让人心悸的颤抖,“我没事。你怎么那么傻?单雄信是当世猛将,他一心致我于死地,那一槊又重又狠,你怎么敢去挡?” “因为你不能有事。”子轩回握着世民的手,竟欣慰地笑了,那凄美的笑容竟让世民心底一颤。 “子轩……”一向能言善辩的世民竟除了唤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子轩柔情似水地深深望着他,“世民,答应我,以后不要在战场上冒险,要好好照顾自己。” 世民听着她遗言般的嘱托,急忙阻止她,“先别说这些了,等你好了再说。” “世民,让我说吧,有太多的事我得告诉你。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不说,我怎么能放心……” “你胡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世民苍白地挤出个笑容。 子轩淡然一笑,“你也说了,单雄信那一槊又重又狠,我还哪有活命的机会?” “子轩,李世勣带人去寻访名医了,一定有人可以治得好你的!”世民鼓励地看着她,希望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 子轩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答应你,我会尽力等待李世勣将军的消息,不会放弃的。但我想跟你说说话,回答你在邙山脚下提的问题好吗?” 世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只得退让,“好。” 子轩见他坐在榻前,此时已入秋,怕他着凉,“我很冷,你能抱着我吗?” “好。”世民起身上到榻上,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子轩依赖地偎在他胸前,这是世民长久以来的企盼,只是,却在这样的情况下…… 子轩悠悠地开口,“世民,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你,也不敢答应嫁给你,只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你听来很荒谬,但我确实不应该存在在这里,我来自1400年后。” “你说什么?1400年后?”世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子轩点点头,“是的,1400年后。对于我来说,你是个古人,我在史书上见过你。就像秦始皇、汉武帝对于你来说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世民震惊地问。 子轩道:“说来话长,姐姐陪我去旅游,捡到一把钥匙,又无意中发现了一扇门。姐姐发现那把钥匙刚巧配那扇门,把钥匙伸了进去,打开了门,然后我们就不知为什么穿越到了这里。” “是子仪胸前挂着的那把钥匙?”世民问。 “你见过那把钥匙?” 世民道:“是啊,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她说是她家的门钥匙,宝贝得很。” 子轩叹道:“是啊,她不喜欢这里,很想回家,可是现在却只有钥匙没有门,所以我们回不去。我从小喜欢历史,来到这儿总想亲眼看看历史的真相是怎么回事,可是姐姐是学跳舞的,她对历史不感兴趣。再加上她从小生长在美国,对中国的历史知道得很少,所以她很不喜欢这里。” 世民问道:“还真有美国这个国家?” “当然了。”子轩笑道,“而且地球真的是圆的,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知道。后世航海发展了,有人绕地球环行一周,也有人发现了美国所在的那片新大陆。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而姐姐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就是美国人。” 世民了然地一笑,“怪不得你能掐会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没想到世民这么快便接受了她们穿越的事,也是,他是唐太宗啊,要是这样就能吓到他,也许他根本成不了唐太宗。子轩将脸贴到世民胸前,“可是,自从我们姐妹到来,我发现历史多次错位了,与我在1400年后看到的记载不一样了。 比如霍邑之战,史书是明明记载着唐军有人在阵中高呼‘宋老生已被擒。’可当时却无人去喊,所以我只能叫李进冲到阵中喊了;再如,二征薛举时,按史书记载你患的就是疟疾,但实际上却是肺痨;还有这次,你应该带五百骑兵去邙山脚下的,可是你只带了我去。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历史本来的走向,因为如果大唐的历史被改写了,那么后面的历史也都跟着变了,被改变命运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 “这就是你不能爱我的原因?”世民拉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 子轩米分腮飞霞,委屈地点头,“是啊,其实我在1400年后看史书的时候就很崇拜你,来到这儿后,跟你朝夕相处,很自然地爱上你了。不能说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姐姐也爱你,而更重要的就是这1400年的差距。姐姐成为了齐王妃,她对你由爱生恨,要对你不利,不惜改变历史也要报复你,这已经让我很头疼了,如果我再嫁给你,不知道大唐的历史要改变多少?其实,我深爱你而不能说,我也很痛苦……” 世民宠溺地搂着她,看着她微蹙的秀眉,闪着泪光的大眼睛,“傻丫头,爱了就是爱了,哪有那么多不能爱的原因?” “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子轩抬头看着他,“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不惜改变别人的命运?如果你一不小心穿越到了三国,爱上貂蝉,你会娶她吗?那谁去离间董卓和吕布?” 世民不羁地嗤笑,“果真如你所言,我到三国,爱上了貂蝉,当然会娶她!再想别的办法离间董卓和吕布就是了。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改变历史,就应该因为历史而放弃感情吗?只可惜,就算我到了三国,也不会爱上貂蝉了,无论她如何倾国倾城,也比不上我心里的杨子轩。” 子轩动容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改变历史,也不应该因为历史而放弃感情’,你是这样想的吗?”果然是唐太宗,大气而张扬的想法,也只有他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他敢托大再想别的办法离间董卓和吕布! 世民疼爱的揉着她的头发,“子轩,你真是笨,你穿越了千年来到我身边。相隔1400年我们都能相遇、相爱,这是老天给的缘分,你竟然不珍惜,为了一个那么傻的理由,久久不肯接受我。当然不能改变历史,我会跟你一起维护它,可这跟我们相爱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说我们相爱就一定要改变历史走向呢?” ☆、第一百零一章心心相印 世民看到子轩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华,可是渐渐地又一点一点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晶莹的泪珠,“世民,你说的对,我真是太笨了。我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一个人,只要能与你相爱,米分身碎骨我也不怕。我只想着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改变历史,却没想过变通的办法,也没敢想像你能跟我一起维护历史。我很后悔没有早点接受你、好好爱你,让我们错过了好多时光。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可能我很快就要永远离开你了!” 子轩哭着吻上世民的唇,长久压抑的感情终于如洪水一样地决堤。世民搂着颤抖的子轩百感交集,“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一定好起来,我们还要轰轰烈烈地好好爱一场!” 子轩已泣不成声,“世民,如果我离开你了。你要提防建成、元吉联手对付你,还有请你成功后放过我姐姐,她真的是受了太多的苦……” “没有如果!”世民搂紧子轩,“你不放心我,不放心你姐姐,你就好好活下来!我爱你,子轩,别离开我……”此刻的世民不是秦王,不是战神,他只是一个爱得太深的男人。 “我也爱你……”子轩贪婪地缩在他怀里,这个怀抱终于属于她了…… 一连三天,李世勣都没有回来,子轩的伤势越来越恶化,伤口开始发炎,高烧不退,大多数时候昏迷,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世民心急如焚,秋实哭得昏天黑地。 第三天,子轩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轻启干裂的嘴唇道:“世民……我……我要见尉迟大叔。” 世民急召尉迟敬德。敬德来到子轩床边,虎目含泪,“丫头,大叔来了。” 子轩伸出颤抖的手握住尉迟敬德宽厚的手掌,“大叔……子轩很高兴你能高看我一眼……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侄女对待,但……但是,你会成为一代……一代名将。再不要说什么……只降我的话。你忠于世民……就是对子轩最好的回报……如果……如果子轩走了……世民,我就交给你了……千万要……要跟在他身边,护他周全……阻止所有人……伤他性命!” 子轩拉过世民的一只手。交到尉迟敬德手中,敬德放声大哭,“丫头,你放心。大叔答应你!大叔就是死,也绝不让人碰李世民一根汗毛!” 世民别过脸垂泪。“子轩,别说了……” 正在这时,秋实跑了进来,“二殿下。李世勣将军回来了!” 世民一听李世勣回来了,忙吩咐秋实:“快传!” 尉迟敬德一听,也止住了他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对子轩说:“丫头,李世勣回来了。你有救了!” 只见李世勣带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夫,一身天青色素袍,朴实无华却干净爽利,跟在李世勣身后,背着个药箱,从容地迈进大帐。他清俊的面容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一双出尘脱俗的双眸水晶般透明无瑕,此人清隽儒雅,一身清和,有着脱出尘世的超然。 李世勣介绍道:“二殿下,这位是孙大夫。孙大夫,这位便是我大唐的秦王殿下。” 那孙大夫上前行礼,忙被世民扶起,“大夫,麻烦您看看本王的爱妃,若大夫能救得她性命,世民定当重金相谢。” 那孙大夫道:“殿下,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在下的本份,怎可图殿下钱财?” 世民道:“孙大夫医者仁心,还望孙大夫尽全力相救。” “这个自然,让在下先看看伤者。”孙大夫上前看看子轩的伤口,又把了把脉,“殿下,这位王妃伤得虽重,但按李世勣将军介绍的情况,当时对方的那一槊是要取殿下性命,冲着殿下的心脏而来。若是这一槊真的中在殿下身上,恐怕就真的没救了,而王妃翻过身来挡在殿下身前,却是使得这一槊中了王妃的右胸,所以尚还有救。” “真的?”世民双眼露出惊喜的神色。 孙大夫道:“时逢多年战乱,刀兵无眼,伤者甚广,在下新近配了一副药,专治创伤,可以一试,但此药并未在如此重的伤者身上用过,因此在下不敢保证一定救得了这位王妃。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可愿让王妃一试?” “愿意!只要孙大夫救得了子轩,世民感激涕零,孙大夫所求,无所不应!”世民一听说子轩有救,激动地说。 那厢尉迟敬德也站起道:“是啊,你若救得了我侄女,你有多少仇家,我尉迟敬德都帮你杀了!” 他这一说,惹得孙大夫一笑,“多谢这位将军美意,只是在下并无仇家。” “大叔……”子轩唤他,敬德这才又在榻前坐下。 世民道:“那事不宜迟,请孙大夫开药吧。” “好。”孙大夫提起笔来开了两张药方,“这副是内服的,这副是外敷的。若是三天内王妃高烧退了,伤口开始愈合,便有救了。” 李世勣接过药方,“二殿下,末将这就去抓药。” “有劳你了。”世民拍着李世勣的肩膀,又对孙大夫道:“孙大夫,这三日可否请您住在本王的大营,照看爱妃的病情?” 孙大夫道:“这个自然,三日后若是王妃见好,在下还要再换一副药给王妃用的。” 子轩躺在榻上虚弱地说:“谢谢……孙大夫。” “王妃不必多礼。”孙大夫说,“这几日王妃要好生休息,不可劳心伤神。” 子轩点了点头。 “敬德,你去帮本王安排孙大夫的住处。”世民吩咐道。 “是。”敬德领着孙大夫出了大帐。 世民无限温柔地看着子轩,“太好了!子轩,终于有人能救你了。” 子轩笑着嗔他一眼,“谁是你的妃子?……你就这样跟人乱说……” “你就是我的妃子!还想不嫁给我?你想都别想!”世民霸道地说。 子轩还要再说,世民道:“好了,大夫可说了,你不可劳心伤神。纳你为妃的事,本王自行安排,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赶快好起来就是了!” 第一天、第二天子轩用了孙大夫的药,症状好了些,世民大喜。可是第三天,子轩倒比之前还重了起来,高烧不断,双眼通红,全身抽搐。 世民吓坏了,心急如焚,冲着孙大夫大发雷霆:“你不是能救她的吗?怎么越治越重了?” 孙大夫道:“殿下,在下曾经说过此药并未在如此重的伤者身上用过,因此在下不敢保证一定救得了这位王妃。而且,用过此药的伤者也都是第三天症状加重,因为伤口的愈合要消耗伤者的元气,加重是肯定的。若王妃能挺过这一天,自然会好起来的。” “若是挺不过呢?”世民问。 孙大夫依然从容答话:“那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世民瞪起一双鹰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狠狠地说:“你最好治得好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世民。”子轩急唤他,虚弱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能崩断的琴弦。 “怎么了,子轩?”世民忙回过身来,倚在榻边看她。 子轩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世民,不可如此对待孙大夫……生死有命,我本就伤……伤得极重,医官都已说没救了……孙大夫肯救我,那已是对我的恩惠……这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是懂的。你一向宽待下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刻你是关心则乱……如若铸成大错,将来你自己……都会后悔的。” 世民脸色渐渐惨淡,满目惊怒转为懊悔,转过头去,对孙大夫说:“孙大夫,对不起。世民因爱妃伤重急昏了头,子轩说得对,本王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该怀疑孙大夫的。不管结果怎样,孙大夫都已尽了力,本王都是要谢的。” 孙大夫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有些动容,“殿下能得如此明理的王妃是殿下的福气,殿下能听王妃的劝说是殿下的英明,而在下有缘能救治王妃是在下的荣幸。殿下请放心,在下一定尽全力。” 世民点头,孙大夫转身出了大帐。 世民拉过子轩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眉心锁住,鹰眸沉沉,他动情地说:“子轩,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离开我。” 子轩轻轻地点头,泪水纷落如雨,“我会的……我们还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世民就这样寸步不离地陪着子轩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夜,天亮了,三天已过,果然如孙大夫所说,子轩逐渐好转,烧渐渐退了不少,伤口也开始愈合。 世民看着正在给子轩把脉的孙大夫,问道:“孙大夫,这回好转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孙大夫笑道:“恭喜秦王殿下,王妃已无性命之忧。在下换个方子,王妃再调理半个月,伤势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世民心中激动难掩,胸口的喜悦好似波浪,一波又一波地冲上心田,世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连灵魂都跟着这喜悦不停地颤抖着。一双鹰目闪着绝世的华彩,世民紧紧握住孙大夫的双肩,“孙大夫真是医术过人!谢谢您,请您宽恕世民昨日的无礼。” ☆、第一百零二章长安的联盟 孙大夫道:“殿下言重了。” “秋实。”随着世民的召唤,秋实领着人进来,抬起一箱的金银珠宝。 世民道:“虽说孙大夫医者仁心,不爱这些钱财,但这是世民的一片心意,还望孙大夫能笑纳。” 孙大夫摆手不停,“这个在下是绝不会收的,秦王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世民又道:“孙大夫若不爱钱财,世民举荐孙大夫到大唐宫中任太医可好?” 孙大夫又摇头,“在下无心功名,只以‘济世活人’为已任。” 子轩一听“济世活人”这四个字一惊,再联想他高超的医术,便问道:“敢问孙大夫高姓大名?” “在下孙思邈。” 果然,原来是一代名医——药王孙思邈!自己竟然被他所救,子轩觉得真是三生有幸,明媚地一笑,冲世民道:“世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孙大夫超然,只愿以医治天下苍生为已任,我看倒是比做个太医更好,也许孙大夫将来会成为华佗一样的一代名医呢!” 世民已知道子轩来自1400年后,见子轩这样说就明白了,站在面前的这位孙思邈不是也许,那肯定就是一代名医了,“子轩说的是。” 孙思邈一听,这王妃竟知道自己的志向,心内不由得惊讶,但却未露声色,只是淡淡地说:“谢王妃成全!” 子轩看着孙思邈道:“只是孙大夫既然救了子轩的性命,世民是定当要谢的。我看不如这样吧,如果有一天孙大夫想把平生所学著书立说的时候,来找世民,让世民鼎力相助。可好?” 世民道:“若是把孙大夫高超的医术写成书,留传后世,泽被后人,也是功德一件呢!子轩的主意甚好,孙大夫意下如何?” 孙思邈躬身一礼,“那在下就先谢谢秦王殿下了。” 世民忙扶起他,“这是应该的。您救了子轩。世民是感激不尽的。为‘济世活人’做些事,也是世民所愿。” 孙思邈看看世民,又看看子轩。道:“殿下与王妃伉俪情深,王妃为救殿下重伤,殿下又因此而心急如焚,此情感天动地。若是在下救不了王妃。恐怕会一生愧疚。如今王妃已好转,着实让在下心中松了口气。能不负殿下的信任。孙思邈已心满意足,殿下还要助我著书立说,自然是要谢的。” “孙大夫客气了。”世民道。 在孙思邈的救治下,子轩一天天地好了起来。直到半个月后,已无大碍,孙思邈才离去。世民派尉迟敬德送出了老远。 ※※※ 世民率军出征洛阳,元吉任副帅也跟去了。子仪正好腾出手来着手策划复仇的方案,而她的同盟便是郑观音。这一阵子妯娌之间来往频繁,过从甚密。郑观音带着子仪到宫中与李渊的宠妃张婕妤、尹德妃走动。子仪一见她们二人,笑了,原来是故人,这不正是当初她跟着世民去晋阳宫时认识的两位宫女吗? 张婕妤拉着子仪道:“真想不到妹妹居然当了齐王妃,原本以为妹妹会嫁给秦王的。” 尹德妃见张婕妤这话说得不太对头,忙出来打圆场,“这可是子仪的福份,要是嫁给秦王怎么能当上正妃,现在子仪可是名正言顺的齐王妃!” 子仪笑盈盈地说:“二位姐姐才是有福的,一别多年,想不到竟成了皇妃。哎呀!这可要改口了,怎么还能叫姐姐?子仪拜见二位娘娘!” 众人都笑了,相谈甚欢…… 郑观音与子仪一同出宫,笑道:“真想不到,子仪你居然和她们二位是旧识。这样也好,她们俩可是父皇的宠妃,这枕头风可是厉害得很,我们与她们搞好关系,她们才能替建成和元吉说好话。” 子仪冷然道:“光说大哥和元吉的好话还不够,要让她们说李世民的坏话。她们现在虽然跟咱们好,可李世民又没得罪她们,她们未见得会去说他的坏话。” “那要如何让世民得罪她们?”郑观音问。 子仪目中寒光一闪,“这个得等机会,只要心里存了这个想法总会遇到机会的。” 郑观音突然觉得浑身一冷,这个子仪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傻傻的,任元吉和她算计的女子了,她突然觉得子仪很可怕,“子仪,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当初那么爱世民,现在为何竟要置他于死地?而当初在晋阳的事……你不怪我了吗?” 子仪笑着挽过她的胳膊,“大嫂,李世民已经不要我了,你说他若登上皇位会放过元吉吗?元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作为齐王妃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而大嫂你现在跟我是利益相关,李世民要是登基,大嫂就当不成皇后了。至于晋阳的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不能总想着过去,得朝前看。我的家乡有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大嫂你说是吗?” 郑观音听了她的话,放心了,看来子仪是铁了心要与世民作对了,她说得对,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她能帮建成登上皇位,管她心里怎么想,“子仪,你说得对。眼下宫中这二位,我们等个机会让她们跟世民闹翻。而朝中,我现在这边只有裴寂一人,此人是父皇的亲信,在父皇跟前最能说得上话。可是,我觉得少了点,你说我们如何再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呢?” 子仪道:“确实不能只有他一人,而且他还是个文臣。李世民那边可是文臣、武将一大批。” “那你说谁合适呢?”郑观音问。 子仪说:“大嫂,不如这样吧。我曾经去过瓦岗寨,与那儿的一些人相识。瓦岗寨人才很多,现在又都归降大唐,我去活动活动,看看有谁愿意跟着我们,然后你将他们举荐给大哥。这样咱们不就有了自己的势力?” “如此甚好。只是……”郑观音有些犹疑,“你说咱们现在要跟建成直说吗?他和世民感情一直很好,我怕上次子轩的事不足以动摇他。但是若不跟他说,又怎么向他举荐人才呢?” 子仪笑道:“不能这么早跟大哥说,大哥的性子太过善良,我们说了他也不会信的。这个得用计,离间他们兄弟。不过也不用着急,眼下李世民领兵在外,再好的离间计也用不上。至于推荐人才,大嫂放心,大哥又不是元吉那样的人,是人才大哥自然会重用的,何必非跟他说这些人招来是为了对付李世民的。” 郑观音点头,“说得也是。” 这日,魏徵与常何在酒店吃酒。常何道:“瓦岗众将都投了大唐,秦大哥、程大哥都得重用,徐大哥更是被赐国姓,只有我与先生还在这里吃酒。唉,常何不是名将,但也想上战场出一份力,却没有机会呀!” 魏徵叹了口气,“谁愿意过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啊?只是皇上不重用,秦王那边咱们也没有门路,如何是好?” 二人一碰杯,干了。 这时洒店里进来一伙人,大概七八个,个个衣着不凡,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领头的一人道:“这里可有人叫魏徵?” 魏徵见来人是找自己的,一怔,忙上前道:“在下便是魏徵。” 那人道:“你可知道有一个叫常何的人?” 魏徵更是奇怪,这伙人是谁呀?他指了指常何说:“这位便是常何,请问找我们何事?” 那人道:“我家主人有请。” “敢问府上是……”魏徵战战兢兢地问。 “你们去了便知。”那人也不再与他们废话,一挥手,几个人架了他们二人而去。 魏徵和常何大惊,心道:这是得罪了谁呀?平时也没做什么损人利已的事啊?这一去不知还有命回来吗? 二人稀里糊涂地被带进一座大宅,吓得也忘了看那门上的匾额,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只见来到一座宏伟大殿,进了一扇金碧辉煌的门,那领头的人道:“王妃,人带来了。” 上首站着的女人身着橙红色曳地石榴裙,外罩一件长及足跟的鹅黄披帛。一转身,那倾城的容貌面带笑容,竟是熟人! “子仪姑娘!”常何高兴地叫出声来。 魏徵却很快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礼,“魏徵见过齐王妃。” 子仪不悦地看着那些下人,“怎么对魏先生和常何这般无礼?这就是我们齐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那几个人连声求饶。 子仪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都下去吧。” “是。”几人告退。 “魏先生、常何,快来坐。下人不懂事,你们别见怪。”子仪热情地招待他们。 常何从头到脚打量了子仪好几遍,“子仪姑娘,你的事,我听徐大哥说了,你一切可好?” 子仪见常何是真心地关心她,感动地说:“我还好,让你担心了,你们怎么样?” 魏徵道:“常何,如今子仪姑娘已经贵为齐王妃,不可造次。” 子仪抿嘴一笑,“魏先生这样说不是见外了?二位是子仪落难时的旧识,又救过子仪,怎可因现在的身份便疏远了子仪?” ☆、第一百零三章子轩讲史 魏徵慌道:“王妃,魏某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了,这么多年没见,我是很挂念你们的,说说你们现在可好?”子仪笑道,“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说。” 二人看到早已备下的一桌丰盛的酒席,子仪又是这样地热情,也不再拘谨,一同坐下来。常何给子仪讲着她走后瓦岗寨的事,魏徵不时地插一两句,三人相谈甚欢。 说到众人归降大唐,子仪问道:“对了,你们现在是什么职位啊?” 常何撇撇嘴道:“我们现在的职位跟闲人没什么差别。” 魏徵忙接过来说:“天下投大唐的才俊如过江之鲫,我等实在是入不得皇上的眼。” “是啊,是啊,若是我们也像秦大哥他们是当世名将,就算皇上不用我们,秦王也会用……” 常何没说完,魏徵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在子仪面前提秦王,这不是非要找人家不痛快吗?常何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子仪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知道我跟李世民的关系,若是从前也许我还能替你们在他面前谋个职位,可如今……” 魏徵道:“王妃多虑了,我们自当多努力,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要让你们这样的人才埋没多少年呢?我们齐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是知道的,若让你们跟着他,就更不妥了。”子仪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我跟太子妃关系还不错。我跟她说说,把你们引荐给太子殿下,你们可愿意?” 常何马上喜形于色,魏徵瞥了他一眼,他才收起了笑容。魏徵恭敬地说:“这太麻烦王妃了。” 子仪诚恳地笑着,“是魏先生太客气了,当日若不是二位相助。子仪怎么出得了瓦岗?若出不了瓦岗。今日怕早已身首异处,子仪只是推荐二位去发挥才能,跟二位的救命之恩相比实在难及万分。还请你们不要拒绝,给我个机会报答恩人。” 子仪说着站起来行礼,二人忙起身,魏徵道:“王妃。这可使不得。王妃诚心相待,我二人感激不尽。可万万受不得王妃之礼!” 子仪笑道:“那我就当是魏先生答应了,明天你们就跟着我去东宫。” 第二日,子仪把魏徵、常何带到东宫,引荐给郑观音。又由郑观音推荐给建成。建成见二人都是可用之才,便给他们在东宫安排了职务。 之后,郑观音又通过其他途径网罗了文臣王珪。还有冯立、薛万彻、谢叔方、杨文干等武将,东宫的人才越来越多了…… ※※※ 子轩养伤的这段时间。世民几乎寸步不离,军务的事情只得由元吉这个副帅拍板。其实元吉就只是个牌位,一切军务由李靖打理,元吉只是负责点个头,但元吉却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毕竟李靖表面上还是要请示他一下的,这使得元吉也愿意多参与些军务。 而这一阵子,唐军对洛阳的包围越来越紧,管州、荥州、汴州等地纷纷降唐,于是元吉欣欣然觉得自己的功劳也蛮大的嘛! 李元吉高兴了,可王世充失落了,洛阳城在唐军的围攻下开始断粮,众人降唐更是给了他沉重的打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种无边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王世充。怎么办呢?再不想点办法这皇帝可就当到头了,王世充背着手独自在大殿里来回地走。突然灵光一亮,王世充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有这个人才能挽救他的大郑帝国覆亡的命运。这个人便是窦建德,虽然窦建德此前与他互有争战,但如果洛阳被大唐攻陷,那李渊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窦建德,希望窦建德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是王世充派自己的侄子王琬带人去河北向夏王窦建德求救。 窦建德接到了王世充的求救信后,火速与手下文武商议,大家都认为应该救王世充,不然洛阳被大唐吞并了,李渊一家独大,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大唐统一天下就是迟早的事了那夏国也就不存在了。 窦建德听了众人的意见沉吟了半晌,道:“众位所言有理,但孤觉得还是先派人去给那李世民送一封信去,劝他罢兵的好。” 众人不解,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兵贵神速,此时若不出战,恐怕过不了多久洛阳的王世充就挺不住了,而李世民此时正占上峰,如何能是一封信就能劝得动他的。 窦建德诡异地一笑,“李世民固然不会因为一封信而退兵,这封信其实是给王世充看的。洛阳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等他真的坚持不住了,孤再去救他,到那时唐军也是兵疲将惰了。” 众人赞叹,夏王窦建德果然高明,这一封信送去给李世民是先礼后兵,对于王世充则是让他看到我大夏可是帮你了啊。而这封信一来一回可拖延时间,等李世民和王世充两败俱伤,到那时出战,不但收拾了李世民,恐怕洛阳也是囊中之物。最后一统江山的便是夏王了! 子轩的伤逐渐好了起来,世民经常扶着她在兵营里转转,这一日,世民陪着子轩到马厩里看他新得的一匹战马。 子轩指着马厩中最抢眼的一匹纯赤色马,“可是这一匹?” 世民道:“正是,它可是来自波斯的汗血宝马。” 子轩笑道:“它可是叫什伐赤?” “你怎么知道?”世民诧异地问道。 子轩调皮地一笑,“因为在历史上不但秦王李世民有名,他的马也很有名!” “是吗?”世民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担在她的肩上,调笑道,“你还知道本王的什么事啊?” 子轩轻笑出声,“很多啊,你的一生!” “哦?那是什么样的一生?”世民问道。 子轩偏头靠在他的头上,“那是光芒万丈的一生!是让后世景仰的一生!” 世民轻吻着她的脸颊,“所以你在看史书的时候就爱上我了?” 子轩大窘,想逃出他的怀抱,他的力气很大却又逃不出,“谁看史书的时候爱上你了?史书上你的画像可难看了,胖的不像样子……” 世民佯怒,“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画师把本王画成那样的?抓来杀了!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不告诉你。”子轩羞得满脸通红。 世民在她耳边说话,那温热的气息让子轩身上一阵阵酥麻,“那我猜猜啊,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拒绝突利和亲,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是我们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大帐的时候?你那时有没有盼着我趁着夜色爬到你床上,把你扑倒在身下……” 他越说越不像话,子轩耳根子都通红,在他怀里不停地扭着,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说了!我才没有!” 世民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情大好,拉开她的小手,吻上她的唇,子轩躲开,“不要,大营里很多人,会被人看见的。” “怕什么?谁还敢管秦王殿下的私事?”世民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了,子轩轻喘着,将头抵到他胸前,“你欺负人家,人家伤还没完全好。” 世民无辜地说:“我哪有欺负你?若不是你伤还没好,哪能就这样了事?你知道我每晚躺在你身边却不能扑上去,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吗?……” 子轩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我求求你别说了行吗?” 世民拿开她的手,开心地笑道:“现在知道你的来历,觉得可以当得起你这声‘祖宗’了!” 子轩翻着白眼,真恨不得现在有个绣花针,把他的嘴缝上。 世民道:“你不让我说也行,那你说。” “说什么?”子轩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给我讲讲你的世界,还有这一千多年里的事。”世民道。 子轩道:“你很好奇?” 世民点点头。 子轩神气地背着手,道:“那要看我高不高兴了。你刚才欺负我,我现在不高兴,所以现在不讲。” 世民不屑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讲,这对我来说也很好办,反正你也不讲了,那我就继续欺负你呗。” 子轩满脸黑线,“你很无赖!” 世民耸耸肩,并不答话。 子轩屈服,“好啦!我讲还不行吗?但是我有言在先啊,我不讲你这一生的事,也不讲唐朝的事,我只从唐朝之后讲。” “为什么?”世民不解地问。 子轩正色道:“你想想看,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老病死,知道什么时候春风得意,知道什么时候伤心流泪,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盼望、没有追求,反正一切都是定数,一切你都知道,这样的一生你不觉得无趣?而大唐作为一个王朝,自然有它的鼎盛,也有它的衰败,你为大唐的开创做了那么多,当你听到它是如何的衰亡,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不伤心?” 世民沉思了半天,严肃地说:“你说的对,这些我确实不应该知道。我也明白,你怕我活得无趣,又怕我伤心,是因为你爱我爱得极深,才会如此在意我的感受。” ☆、第一百零四章行刺 又来了!子轩一手扶着额头,“李世民,你自我感觉能不能不这么好呢?你脸皮这么厚你娘知道吗?” 世民笑道:“有人因为爱我跨越了千年来寻我,我怎么能感觉不好?” 真是每一回都得败给他,子轩不想再跟他纠缠了,“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我还是给你讲之后一千年的事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反正包围着洛阳,也不开战,子轩就天天给世民讲史,讲宋朝的王安石变法,讲明朝的一代名相张居正,讲清朝的康乾盛世……世民很喜欢康熙这个皇帝,子轩笑着说:“他也很喜欢你呢!” 再后来讲到了鸦片战争、讲到了慈禧、讲到了袁世凯……世民拍案而起,恨自己没有生在那个年代,如何让中国受了那样的屈辱!子轩抽着嘴角,“有本事你穿越到那时候去啊,把那些卖国贼都杀了!” 世民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想?” 为了缓和他的情绪,子轩只好给他讲光明的新社会,讲什么是电视、冰箱,什么是电话、电脑,什么是火车、飞机……世民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说宋元明清他好理解,可是二十世纪以来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他真是做梦都梦不到。 “子轩,人真的能飞上天去啊?”世民问。 子轩得意的说:“那当然,我还在天上飞过呢,羡慕吧?” 世民确实羡慕,“子轩,你的世界真是太好了,这几千年来的人也没有你们过得舒适。” “是啊,我也很想念那里。毕竟那儿才是我的家。”子轩想了想,玩兴大起,对世民说,“有一天,我和姐姐还是要回去的。” 世民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说只有钥匙没有门吗?怎么回去?” “总有一天,那扇门还会出现的,然后。我和姐姐就可以回家了!”子轩无限神往地说。 世民一怔。强势地搂过她,“你敢!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呗。关我什么事?”子轩故意气他。 世民在榻上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小东西,你长本事了啊!回去?你舍得我?回去就只能在史书上看到我了。” “我舍不得。”子轩突然动情地说。轻勾住他的脖子,“那里再好。也没有你,我不能忍受只在史书上看到你。” 世民心头一阵感动,“子轩,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那扇门。真的会为了我留下吗?你不怀念那里舒适的生活?你不想回家?” “我爱上了你,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有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子轩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在大雪纷飞中,武德四年到来了。王世充望着洛阳大殿外挂下的冰柱。觉得它们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他的心上。窦建德啊!你怎么还不来救我?东都已经快吃不上饭了,你知不知道啊?你到底是要来救人还是要来收尸啊?王世充凄然地在心里念着。 唐军这边则是一片欢腾的景象,大家竟点起了篝火,围在旁边一边取暖一边喝酒,世民跟着他们闹哄了一会儿,便回了大帐。 “子轩。”世民轻声地唤她,“年夜饭吃了没有?” 子轩明媚地一笑,“还没有,我和嫂子在等你呀!” 秋实笑道:“你跟二殿下吃吧,我回去吃就行。” 世民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子轩却不乐意了,对世民道:“喂,我哥哥没了,你让我嫂子一个人过年啊?” 世民本想二人世界,此时见子轩如此说,便只得应道:“秋实,留下来一起吃吧。” 吃过饭,秋实要出去给李进烧纸钱,子轩道:“我也去。” 世民拉住她,“你身子刚好,天太冷,别出去了。” 秋实也说:“是啊,你回头再冻着了,你哥哥在天之灵也没法安息了。” 子轩嘟着嘴说:“那好吧,明天大年初一,我再到哥哥牌位前去上香。” 秋实点点头,笑着出去了。 世民拿过毯子,裹在子轩身上,“冷不冷?去榻上坐吧。” “嗯。” 世民搂着子轩坐在榻上,子轩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世民,去年春节我们没在一起过呢。” 世民道:“是啊,那时候我就担心尉迟敬德待你不好,早知道你都做了他的侄女,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对了,那时候你有没有想我?” 子轩转过头去,偷笑,“谁想你啊?大叔给我好吃好喝的,想不起来你。” 世民凑到她耳边,“那时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讨厌。”子轩挡开他的头,赶快转换话题,伸手道,“我的新年礼物呢?” “嗯……自从你给我讲了你的世界什么都有,想来送你什么也入不了你的眼,所以我就想,只有一样你的世界没有,而且特别贵重,但狠了狠心还是决定送给你了。”世民故弄玄虚。 什么东西是古代有现代没有的?子轩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世民指了指自己,“秦王李世民啊!你的世界没有我,所以我就决定把自己送给你了。” 世民说着欺身过来亲吻子轩,子轩笑着躲他,“你赖皮!这算什么礼物啊!” 二人正在笑闹,大帐被人掀开,“呀!二哥,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好事了?”来人正是齐王李元吉。 世民放开子轩,“是啊,你来干什么?” 元吉道:“这大过年的,就咱们哥俩在外面,弟弟我来敬你一杯酒。” “来吧。”世民下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给元吉,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元吉端起酒杯,“二哥,这一杯我敬你,弟弟我头一次跟着你出来打仗,子轩受伤的那一段时间,也算是帮二哥分忧了,望二哥回去在朝堂上多说弟弟几句好话。” 世民道:“你放心,我说了会帮你请功的,不会让你出来白跑一趟。” 兄弟二人一饮而进,元吉道:“行了,那弟弟我不耽误你的好事了。祝二哥和我小姨子大年夜快乐啊!” 元吉笑得猥琐,子轩侧过头去不理他。元吉转身出了世民的大帐。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理他。”世民道。 “我知道……” “啊——” 帐外传来元吉的一声大喊,世民拿起配剑,冲出帐外,子轩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见元吉躺在地上,身旁一黑衣拿着把刀正欲向他砍去。世民冲过去剑花一挑,那人的刀便掉落地上。那人功夫并不出众,三下两下便被世民擒住。 世民厉声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齐王?” 那人并不答话,世民眯起眼道:“你是唐军中人,不然进不了这大营。” “哼,既然被秦王所擒,要杀要刮随你便!”那人道。 此时众人也已闻声赶到,李靖上前查看元吉的情况,对世民道:“二殿下,四殿下只是被击中后脑,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世民道:“送四殿下回去,本王亲自审这刺客。” 子轩心中也起疑,虽说今天是大年夜,唐军都在欢庆,但世民一向治军有方,不会连大营都随便让人进得来,如世民所说,这人很可能是唐军中人,那他又为什么要刺杀元吉呢?一定有什么隐情,故而世民才要亲自审他,不让外人在场。 世民大帐中,世民坐在主位,子轩立在他身边。那人跪在地上,蒙着的面已经被拿下,世民端详了他一阵,道:“你是不久前才入军中的赵青山?” 那人道:“殿下好记性,竟连我这种小兵也记得住姓名。” 世民道:“身为主帅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治军?只是本王很奇怪,你既然入了唐军,为何要刺杀齐王?莫非你是谁派来的奸细?” 赵青山不屑道:“殿下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介小民,谁会用我当奸细?” “那你为何要杀元吉?”世民一双鹰眼紧盯着他。 赵青山竟不闪躲,瞪了回去,“为了报仇!” “报仇?你跟大唐有仇?”子轩惊讶地问道。 赵青山道:“不,我和李元吉有仇!” 世民问道:“元吉?他到长安也不是很长时间,如何与你结仇?” 赵青山双眼透着愤怒,“他是来长安不久,可坏事却没少干!” “我知道元吉一向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你竟然想杀了他?”世民问道。 赵青山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夺——妻——之——恨!” 子轩突然想到了,她瞪大了眼睛问:“是……是姜小妹?” “正是!”赵青山热泪盈眶,“我本与姜小妹早有婚约,就快成婚。不料李元吉身为亲王竟强抢民女,还杀了我岳丈家大小十几口人,这还不够,李元吉竟还放火烧宅!可怜我赶到时,竟无法替岳丈一家人收尸!这样的仇恨,我还不该杀了李元吉吗?” 世民问道:“所以你就加入唐军,伺机报仇?” “对!”赵青山愤恨地说,“我不在乎一死,只可惜没杀得了李元吉!” ☆、第一百零五章敬德救主 “这件事是元吉做得太过。”世民道,“只是父皇不会因为这件事杀了元吉,本王无法帮你报仇。但你行刺元吉也情有可原,本王不追究就是了,放你出军营,你回家去吧,这就是本王能为你做的了。” 赵青山眼内闪过一阵失望,被子轩察觉到,“不,世民,不要放他走!” 赵青山和李世民皆是一惊。 世民道:“子轩,难道你让我军法处置?” 子轩笑道:“自然不是。齐王错了,却得不到处罚,赵青山当然意愤难平,你放他走就能解除他的仇恨吗?他无法报仇,也无法与姜小妹团聚,这一辈子他都将在痛苦中度过。” “那你说怎么办?”世民好奇地问道。 子轩问赵青山:“赵青山,你觉得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青山答道:“秦王是盖世英雄,自然与李元吉不是一种人,青山佩服得很。” “那你可愿意跟着秦王?”子轩又问。 赵青山道:“我自然是愿意,但大仇未报,就算是我跟着秦王也无法安心为秦王效力。” 子轩道:“你很坦诚。那我也以诚相待,你听我说,就算杀了李元吉你岳父一家人也无法复生,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倒是你的未婚妻姜小妹,她还活着,而且我听说她在齐王府过得并不好,你杀了李元吉,你也死了,还有谁能顾得了她呢?” “可是,我无法救出小妹啊!”赵青山道。 子轩来到他身边,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赵青山,你信不信我?虽然我们现在无法救出姜小妹,可是有一天也许会有机会,你愿不愿意留在秦王身边等这一天到来?” 赵青山看着子轩诚恳的眼神,“他们都说姑娘能掐会算,青山相信姑娘,青山愿意留下。” “好。那你要答应我。不要再鲁莽行事,要耐心地等。”子轩道。 赵青山点头,“我答应。” 世民知道子轩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既然这样,青山,你就留下吧。本王让秋实去安排,只说刺客是王世充派来的。已被本王所杀。军中尚无人知道刺客是你,秋实送你回去,你就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谢秦王殿下!” 世民让秋实去安排了,等他们走后。世民问子轩:“我说1400年后来的丫头,你许的愿可能还得了?你要如何还他姜小妹?” 子轩笑道:“时候到了,自然有办法。” “那你让我留下赵青山打的是什么主意?不会只是路见不平吧?”世民继续问。 “当然不是。”子轩笑答。“你需要有人在齐王府给你通风报信,姜小妹是个合适的人选。这就是帮赵青山的原因。” 世民搂过子轩,“我若问你为什么需要有人在齐王府给我通风报信,你肯定回答到时就知道了。” “聪明!”子轩侧过头看着他笑。 世民一把抱起子轩,“行,那我也不问了。还是如元吉所说,我好好过我的大年夜吧?” …… 转过年来,世民已知洛阳城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开始准备总攻洛阳。为此,世民特意在唐军中遴选了最骁勇的骑兵三千多人,组成了一支特种兵。这支部队每人配以弓箭,带胡禄一个,装三十支箭;马鞍旁有马弩装备,能射二百步;长柄格斗武器统一用槊;短柄格斗武器则有环首刀、鞭、锤等武器。分左右两军,左军由秦琼、程咬金统领,右军由尉迟敬德、翟长孙统领,全军所有人都身着黑色的铁质明光甲——这就是唐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玄甲军。 世民带着子轩来看,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本王的玄甲军不错吧?” 子轩看看身着白甲的世民,道:“好是好,只是你一身白甲,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出去,是怕敌人认不出你吗?” 世民调笑道:“你是在担心为夫的安全?” 子轩气得翻白眼,“快去换黑甲啦!史书上记载的,你跟他们一样穿黑甲!” 世民道:“好,听爱妃的。” 子轩转头走了,不想再理他。 武德四年二月初,被围困了几个月的洛阳开始断粮了,世民得知情报,觉得总攻的时间到了。二月十三日,世民率大军进驻青城宫,进一步缩小对洛阳城的包围,准备进攻洛阳城。 王世充在洛阳城头看着黑压压的唐军,腿肚子都哆嗦了。窦建德到现在还没来,自己只能拼死一战了!这时只见唐军中冲出一员大将,驰马来到洛阳城下,手中持一支超常规格的大枪,那将领将枪往地上一插,便拍马回了唐军队伍。 这是啥意思?王世充看得直迷糊,忙派人去拔那支枪,看看有什么玄机。几十个人得令,出了城门去拔那支大枪,可那枪竟如同生了根一样,这帮人忙活了半天也拔不出来。正在这时,刚才那员大将快马如风般又冲了回来,大喊:“让开!”来人手握枪柄,用力一拔,尘土飞扬,吓得那几十个郑军连滚带爬地跑回洛阳城。洛阳城上下满城惊愕,有人大喊着问:“将军何许人?” “秦琼秦叔宝!”那大将答道,拍马又回去了。 王世充一屁股坐在城墙上,完了!唐军中竟有如此神力之人,洛阳被攻陷只是迟早的事了,自己这个皇帝算是当到头了,而自己一手创立的大郑国就快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 世民却不给王世充感慨的时间,命李靖率大军渡榖水正面出击,王世充慌忙迎战。世民见郑军出战,亲自率玄甲军从左侧横插敌阵,世民身先士卒,玄甲军个个勇猛,王世充对付正面来袭的李靖就已经很吃力了,更想不到侧面还有一支队伍来袭击他。很快,在玄甲军的铁蹄声中郑军的阵形被分割、打乱。世民大喜,拍着身下的宝马什伐赤一马当先,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插入敌阵,双刀疾舞,来势汹汹,郑军无人敢挡,世民竟横空穿出敌阵。 郑军被冲得晕头转向,一片混乱,世民左突右冲,杀得性起,看郑军抱头鼠窜好不痛快。世民正冲得起劲,突然,一条河堤拦在了面前,不知不觉中原来已冲到了榖水岸边,回马一看,玄甲军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甩到后头了,此时他竟是孤身一人,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郑兵。世民毫无惧色,挥舞着双刀从堤上俯冲下来,郑军大惊,纷纷引弓搭箭,望空射来,只听什伐赤狂嘶一声,身中数箭,前蹄一滑,伏跌在地,世民如一只风车一般翻过马头栽倒在地。 这真是天赐良机,若是谁砍下李世民的首级,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郑军大喜,个个挥刀舞枪,抢立奇功。眼看着世民就要性命难保,只见一员大将呼喝着,风也似地冲了过来,手上马槊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郑军纷纷丧命,来者正是尉迟敬德! 敬德见什伐赤已经没救,忙把自己的马让给世民,“二殿下,你快走。” 世民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敬德怒道:“你婆婆妈妈地干什么?我答应了子轩,死也要护你周全!” 世民一笑,“你待子轩如亲侄女,我又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敬德还欲再说,世民一摆手,“怎么?尉迟将军是怕本王武艺不佳,拖你后腿不成?” 世民说着弯弓搭箭,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弓弦响处,箭不虚发,冲在前的郑兵应声倒地。 敬德咧嘴一笑,不再跟世民说话,朝郑军大喝一声:“避我者生,挡我者死!”挥动长槊,挡在世民身前,二人视死如归,郑军吓得慌忙后退,世民与敬德一步一骑在血雨中前行,威风凛凛,恍如神祗。一直激战到午时,二人终于与李靖大军汇合。 这一仗,郑军大败,唐军共斩杀、俘虏了七千多人,一直把郑军追到洛阳城下,王世充龟缩在城中,再不敢出战。 回到大营,见子轩正在营门口等待,尉迟敬德上前笑道:“丫头,我可是把二殿下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了。” 子轩双颊飞红,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了。” 世民道:“这一战多亏了尉迟将军相救,不然本王就战死沙场了。” 子轩白了他一眼,嗔道:“不许胡说!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敬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唐军是子轩说了算!谁敢这么说二殿下?你敢吗?你敢吗?”敬德指着身旁的李靖等人问,众人皆笑曰不敢。 子轩羞得低下头,转身跑回大帐。 世民回到大帐,从身后抱过子轩,“怎么了?我的爱妃不好意思?” 子轩推着他,“讨厌!你一身的尘土,这么脏,别抱我!” 世民却不撒手,“那你伺候我洗澡。” “你脸皮怎么这般厚呢?”子轩挣扎着,“我现在不是你的丫鬟。” 世民又加重手上的力道,把她禁锢在怀里,“对啊,你现在是我的妃子,哪还能干丫鬟的活儿?要不我伺候你,咱俩一块洗?” “你无赖!”子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不让他看见她害羞得脖子根都红了。真是的,怎么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作者注:本章中有关历史细节根据《历史里的隋唐英雄们》及《血腥的盛唐》相关描述改写。) ☆、第一百零六章升级!窦建德参战 接下来的攻城战,唐军可不好打了,洛阳城池的坚固成了最大的阻力,再加上郑军有大量的重型防御武器——投石机,郑军的投石机可投掷五十斤的飞石,投掷距离可达二百步;另外,郑军还有一种巨型连弩,把弓拉满大如车轮,箭镞如大斧,每次可以连续发射八支箭,给唐军的攻城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半个月后,洛阳城仍攻不下,唐军却已经筋疲力尽。正在这时,元吉收到了子仪从长安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她与郑观音商议为了日后更好地对付世民,最好不让他打赢这一仗,免得他立功太多,难以下手,让元吉看看身为副帅有没有什么办法。元吉眼珠一转,心想此时正是全军疲惫之时,若是趁机行事……于是元吉在军中宣传洛阳城这么不好打,大家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多累啊,也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何不先撤军回长安休整休整再来打也不迟呀! 本来唐军在洛阳城下就伤亡惨重,哪经得起这等宣传,谁不想回家看看亲人?于是反战的情绪开始在军中蔓延,就连一些将领也为之所动,刘弘基、屈突通等人纷纷请求世民撤军。 以世民之精明怎会不知是元吉搞的鬼?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次元吉确实是抓住了唐军上下的心理状态,不然也起不到这么大的效果。世民对一众将领道:“我们大举进攻洛阳,乃志在必得。现在原王世充所属的州县大都投降了我大唐,王世充就只剩下洛阳一座孤城,且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要我们坚持,洛阳城必破!若是现在撤军岂不是功败垂成?” 元吉歪着一张嘴道:“二哥,你也说了反正洛阳就是一座孤城,让大家休息一下再打也不迟啊!” 世民哼道:“我们休息一下,王世充就有了缓冲的机会,刚投降的州县也还人心不稳,我们一撤军他们很可能又回到王世充那里。到时再来打跟重新开始没什么差别。这几个月的功夫岂不白废了?” 元吉仍不罢休问:“二哥,你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啊?” “元吉!”世民大喝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要是怕了就一个人回长安去!”世民抽出配剑。对众将厉声道:“洛阳未破,师必不还,胆敢言班师者——斩!” 主帅已如此说了,众人不敢再言。只有元吉还不甘心。哼,李世民。你说不撤就不撤?元吉偷偷给李渊写了封奏折,说洛阳一战唐军死伤无数,且粮草也不多了,现在根本就打不下洛阳。二哥却坚持不撤军,儿臣担心如此下去唐军所剩无几,等等。云云。 过了几天李渊一道密诏便到了世民手中,意思是让他撤兵。 世民派李世勣带着自己的上表回长安见李渊。李渊见世民表上所云:“王世充原来所占的地盘虽不小,但是将吏离心离德,且如今大部分都已归降大唐。王世充现今只剩洛阳一座孤城而已,且智穷力尽,势不能久。今若班师,贼势复振,更相连接,后必难图!” 李渊沉默良久,问李世勣:“洛阳一战,唐军伤亡几何?” 李世勣道:“回陛下,尚不足十分之一。” 李渊心道,那元吉怎么说所剩无几?又问:“粮草还剩多少?” 李世勣答:“还能支撑全军二月有余。” 李渊心里骂自己,怎么老糊涂了,元吉那小子的话也能信?他平时胡乱作为也就算了,怎么在阵前也如此,竟然慌报军情! 李渊取消了撤兵的命令,又让李世勣押运些粮草过去。然后写了封信大骂了元吉一通。 世民得到了李渊的支持,又有充足的粮草,开始对洛阳改变了战术,不再强行攻城,而是深挖壕沟,高筑营垒,切断了洛阳与外界的一切联络。 洛阳城开始断粮,米价飞涨,百姓没粮只能吃草根树皮,王世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此时,一个好消息却从天而降,令王世充又振奋起来——窦建德终于来救他了! 早先,窦建德派使者来意图说服世民退兵,世民自然是不理他。而这只是窦建德所用的拖延之计,为的就是等世民与王世充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现在时机来了,王世充基本被李世民打残了,而唐军此时已师老兵疲,于是窦建德于武德四年三月率大军十万来救王世充。洛阳的局势从两方对垒变成了三方混战。 消息传到唐军,世民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窦建德率军大举南下,来势汹汹,而唐军已经战斗了半年多,绝大多数将领认为无法与其争锋。道理很简单,王世充固守洛阳城,窦建德带精锐来救,唐军如不撤就是腹背受敌,此乃兵家之大忌。这次比上次主张撤军的人还多,因为这无关情绪,形势如此。 力主退兵的是屈突通,他说:“二殿下,进兵洛阳以来,虽然我们节节胜利,逼得王世充退守洛阳一座孤城,但我军已是疲惫不堪,人人思归。而窦建德杀宇文化及名声大振,新近又并吞孟海公,乘胜而来锐不可挡,以我疲惫之师,如何能抵挡乘胜之军呢?” 元吉忙接过来对世民道:“正是呢,本王早就说班师回长安,二哥你不肯听,现在形势如此,我们还是得先撤兵回长安吧。” 程咬金道:“他奶奶的,窦建德来跟着掺和什么?弄得这王世充本已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不成?” 李靖道:“依末将看也不一定要撤回长安。我军不如退保新安,等待时机。王世充和窦建德现在只是互相利用,同床异梦,时间一久,必然相疑,那时我军在乘机掩杀,必会大获全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同意李靖看法的人比较多。 世民沉吟半晌,问李世勣:“将军原是瓦岗旧部,对河南这一带比较了解,你认为如果窦建德来援洛阳,在哪里可以阻截他呢?” 李世勣答道:“虎牢关,此处位于洛阳之东,过了此关便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世民回头望了一眼地图上的虎牢关,正合他的意思——虎牢关是洛阳东面的天险和屏障,因西周穆王曾在此狩猎,捕获一只猛虎而得名,这是一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要想遏制窦建德的雄兵,非此处不可。 世民笑道:“就是这里了!王世充已经穷途末路,转眼就要投降了,窦建德不自量力,千里迢迢地跑来送死,这是天意要让他们一起灭亡,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据虎牢之险,使窦建德不能西进,就在这里打败他!” 元吉哼道:“二哥,你的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如意了吧?你当王世充和窦建德都是猪啊?” 以屈突通为首的一众将领也再三请求世民改变主意,他们认为唐军无论士气还是体能都已经达到极限,而窦建德的夏军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而且与郑、夏两线作战实在不是上策,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不得不承认,屈突通等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世民的想法太过冒险,但世民怎么甘心放弃在洛阳战场上已经取得的成绩,此时战局确实对唐军不利,但如果不知难而上,他也就不是李世民了。 世民道:“我军如不速进,放窦建德进入虎牢关,郑、夏联成一气,其势必强,到时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可乘?大唐势必难以一统天下。吾意已决,不必再说。” 众将皆跪下苦苦哀求,此时敬德突然道:“二殿下,何不请子轩来算上一卦,看看到底如何才更好?” 世民心想,也好,他相信史书的记载与他的选择相同,但子轩“能掐会算”的本事可以让众将相信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于是道:“去请子轩来。” 子轩来到大帐,听了双方的意见,缓缓道:“前几日我已卜得一卦,大唐很快就要一统天下了,如今窦建德远道而来,是送上门的礼,如何不收?二殿下用兵如神,众将皆知,此时如何不信二殿下呢?” 元吉哼道:“小姨子,你这卦准不准哪?二哥的主意太冒险,所以大家才会反对,你可别因为一已私情,坑害我大唐的将士!” 子轩不屑地瞥了元吉一眼,“四殿下放心,子轩的卦从来就没错过。何况以二殿下的本事根本不用带大队人马去虎牢关,只需三千五百人即可。而作为副帅的四殿下自然要坐守洛阳,不会让您丢了宝贵的性命!” 元吉又气又惊,跳将起来,“你说什么?三千五百人,你知不知道窦建德带了多少人来?” “知道,不就是十万人吗?三千五百人足够了。”子轩轻松地一摊手。 (作者注:虎牢关,唐人因避唐高祖李渊祖父李虎的忌讳称武牢关,这里为方便理解,就全部以虎牢关书写了。) ☆、第一百零七章虎牢关 众将如炸了锅一般。 “三千五百人能守住虎牢关?这怎么可能?” “太冒险了!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可收拾了!” “可是当初二殿下也是以五千人攻打大兴的。” “这怎么能一样,隋军怎么能跟窦建德相比,听说那窦建德也是极会用兵的。” …… 子轩见状,道:“诸位可知道‘昆阳之战’?” 屈突通答道:“自然知道,光武帝以一万七千人胜王莽四十万大军,是经典的以少胜多之战。” 子轩道:“屈将军,当年光武帝能赢得‘昆阳之战’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天气,当时天降大雨,王莽士卒淹死者以万数,刘秀才捡了个大便宜,也算不得什么!” 众将一听,以光武帝刘秀之神勇都入不了子轩的法眼,这杨子轩还真不是一般的傲气!而子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贬一下刘秀,如何抬李世民呢?对不起了,光武帝! 屈突通道:“子轩姑娘,你的意思是二殿下守虎牢关,老天爷也会帮忙?” “错!”子轩轻快地说,“以二殿下的本事根本不需要老天来帮忙!这一仗打完,就没人会记得‘昆阳之战’了,而只会记得‘虎牢关之战’!而我会一直跟在二殿下身边,各位将军,你们说子轩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众将见子轩如此肯定,又七嘴八舌起来。 “子轩姑娘一向料事如神啊!” “是啊,她如此肯定看来这一仗真的能赢。” “说得是,当初晋阳起兵时,皇上也很信任她呢!” “对。她自己都要去虎牢关了,要是没有把握谁敢去啊。” …… 世民见火候到了,朗声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元吉,你留守洛阳,屈突通留下辅佐元吉,记住。不需要攻城。只要把洛阳围死即可。本王明日亲自带玄甲军去守虎牢关,会会那窦建德!” 回到大帐,世民搂住子轩问:“史书上是不是记载我这么英明神武地选择了去守虎牢关?” 子轩笑道:“是啊。要不我能为了帮你连刘秀都贬了吗?你说刘秀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找我算账啊?” “没关系,他要是活过来,我就跟他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世民眼中飞扬着洒脱不羁的笑意。 子轩双手拍着他的脸颊。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相信你能打过他。” “那是。你相公可是很厉害的。”世民道。 子轩突然想起明日要起程去虎牢关,拉开他的手,“明日就出发了,我得去收拾东西。” “那些事让秋实做吧。”世民拉回她。下一秒,子轩便被他攫住了唇舌,他温柔缠绵地吻着她。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子轩身上游走。 子轩轻轻推开他,“你发什么春。明天要出发,还不早点休息,保存体力?” 世民灼热的双唇在她雪白的颈间一下一下地撩拨着她敏感的神经,“说得是,明天就要出发了,你还不让我身心都愉悦一下?” 说着打横将子轩抱起,子轩是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武德四年三月二十五日,世民率三千五百名玄甲军直赴虎牢关。虎牢关位于现在河南省荥阳市西北部十六公里的汜水镇,关隘高筑在汜水西面的大伾山上,南面连接中岳嵩山,北面是黄河天堑,山岭纵横,险峻异常。历史上很多重要的战争都发生在这里:春秋时郑国在这儿大败燕军;战国时六国曾经会师于此与秦国对垒;楚汉争霸时,刘邦、项羽在这儿大打出手;三国时“三英战吕布”也是在这儿(作者注:“三英战吕布”只是传说,并非正史记载)。而现在,李世民将以他卓越的军事才能,为虎牢关的军事史上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世民前脚刚到虎牢关,窦建德后脚就来了,夏军在成皋的东面安营扎寨,与唐军对峙。于是,一生酷爱兵行用险的李世民决定给窦建德一个下马威。 三月二十六日,世民亲率五百骑兵去探窦建德的大营。一路上,世民安排李世勣、秦琼、程咬金等将领各带几十人的队伍,埋伏在道路两侧。等到了夏军大营进入视野时,世民身边只剩下尉迟敬德和四个骑兵。 世民道:“走,咱们去看看夏军的大营。” 四个骑兵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乖乖,秦王这次真的玩大啦! 敬德也吓了一跳,“二殿下,你这么冒险,回去丫头又该说你了!” 世民豪气干云地说:“哪有什么冒险?本王是神射手,尉迟将军是神槊手,我们两个人,足可以当百万雄兵。怎么?尉迟将军怕了吗?” 世民说完拍马就往夏军大营而去。 “谁怕谁是孙子!”敬德跟道,心想:我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 四个骑兵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几人来到离夏军只有两三里路的时候,夏军的几个巡逻骑兵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人上来喊道:“哎,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世民大吼一声:“我乃大唐秦王李世民!”言罢,盘马弯弓,一箭射死了喊话的人。 夏军大吃一惊,见过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大唐的秦王就带这么几个人来,是不要命了吗?但是,这是多大一条鱼啊!这谁要是抓住了李世民,那是多大的功劳啊!夏军阵营转瞬间涌出五六千名骑兵,个个看世民的眼神都跟看到了金山似的。 这一大群人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仿佛要吃人一样,唐军的四个骑兵吓得腿肚子哆嗦。世民朝他们笑道:“你们几个先行,本王和尉迟将军殿后。” 四个骑兵在前,世民与敬德以郊游踏青的速度,按辔徐行,走在最后。夏军几个立功心切的追了上来,不是被敬德一槊挑死,就是被世民穿胸一箭。夏军大惊,却又不甘心放弃到嘴的肥肉,可每次追在前面的人都被那两个狠人一击毙命,不多时夏军已被干掉了几十个人。于是,夏军众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好遥遥尾随世民一行六人。 如此三番五次,追着追着,夏军被世民引进了伏击圈。李世勣、秦琼、程咬金等众将率部突然出击,夏军猝不及防,五六千人竟被唐军五百人杀得大败,三百多人丧命,两位将领被俘。窦建德知晓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世民回到大帐,见子轩沉着脸看着他,便问:“是不是尉迟敬德跟你说什么了?” 子轩嗔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在战场上冒险了吗?” 世民搂着她道:“你也知道,唐军现在是腹背受敌,很多人都怕了。若不打一场漂亮仗,如何鼓舞士气?” “那你就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子轩撅着嘴问。 世民讨好地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难道史书上不是这么记的?” “是这么记的,可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自从我和姐姐来到这儿,历史多次错位,所以我才担心你呀!”子轩道。 世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也得为你着想啊。你都说我比刘秀强了,我要是不干得漂亮点儿,他们会说你算得不准的。” “那以后也不许这样了。”子轩一笑,蜷在了他的怀里,把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这天,士兵来报抓住了一个王世充派去给窦建德送信的使者,世民在中军大帐与众将一起审他,子轩也跟了去。 世民看了一眼王世充写的信,也没什么,就是说洛阳要挺不住了,请窦建德快点来。世民放下信问那使者:“你叫什么名字?” “长孙安世。”那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世民道:“哦?姓长孙,可是与本王的王妃同宗?” 长孙安世哼了一声,“确是同宗,但秦王别指望我会降了大唐。既然我已被俘,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世民笑道:“长孙大人气节可嘉,那本王就成全你……” “等等。”子轩打断了世民,“秦王不可杀长孙大人。毕竟长孙大人与秦王妃同宗,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不能杀啊。” 世民知道子轩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可众将不知道子轩是来自1400年后的人啊,纷纷表示不满。这个说两军对垒怎能攀什么姻亲,那个说长孙安世如此忠于王世充必须得杀…… 子轩笑道:“众位将军不必担心,长孙大人是受王世充所托向窦建德求救的,而那窦建德又不会去救洛阳。放了长孙大人,他也是完不成使命的,那又何必非杀人不可?” 唐军众将一听皆瞪大了眼睛,杨子轩说窦建德不是来救洛阳的,这怎么可能?他不救洛阳他出兵干什么呀? 而长孙安世不屑地问子轩:“你是何人?你怎知夏王不会救我们?夏王已然出兵,我看你这离间计也不怎么高明。” (作者注:此段根据《明君雄主唐太宗》、《唐史并不如烟》、《血腥的盛唐》的描述改写。) ☆、第一百零八章攻心 子轩看着他,眼底透出自信的笑意,“长孙大人不知道我吗?我是能掐会算的杨子轩,听说王世充是学了我在马邑之战的计策才打败李密的。” 长孙安世吃了一惊,“你就是杨子轩?你算出夏王不会救我们?”转念又一想,道,“不对,就算是你算的,你也算错了,夏王都在此与唐军对阵了,怎会不救我们!” 子轩莞尔一笑,“不错,窦建德是与大唐为敌了,但不等于这样他就是去救洛阳。我看长孙将军也是个聪明人,你想想看,他若成心救洛阳,早干吗去了?这会儿洛阳快失守了他才来,他不是来救洛阳的,他是来捡便宜的。现在郑唐之间都已疲惫,他大夏是来坐收渔翁之利的!” “我才不会听你胡说,你分明是想离间郑夏。”长孙安世说得没有底气,已经开始动摇。 子轩两手一摊,“我也没指望你信我,你可以亲自去夏军军营看看窦建德想干什么。我想长孙大人到时就会听说了,夏王才不想在虎牢关与我们秦王殿下硬碰硬,他的目标是河东、是关中、是长安,他根本就不会去洛阳。虽然说,他想绕过秦王去打长安,但你也知道,大唐皇上也是行武出身,岂能让他轻易得手,可是洛阳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我想长孙大人比我更清楚。” “什么?你说夏王的目标是长安而不是洛阳?”长孙安世的双眼中坚定的意志在一点一滴地破碎。 子轩转头,笑着对世民说:“秦王殿下,快放人吧!你看长孙大人这么着急,快放他去夏军那边看个究竟。” 世民会心一笑,已经明白了子轩的用意。“长孙安世,那本王就放了你吧,反正你也是完不成使命,本王又何苦妄动杀念。” “多谢秦王。”长孙安世一听让自己走,急匆匆地向大帐外走去,他要赶快到达夏军营地,洛阳危在旦夕。王世充如此信任他。派他出使,他不会因为子轩两句话就退缩的,他一定要促使窦建德救郑。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一走,大帐里可是炸开了锅,先是程咬金按捺不住,道:“子轩姑娘。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啊?明知道他是给窦建德送信的还放他走,你是怕窦建德不跟咱们打?” 子轩答道:“正是。我正是怕他不跟咱们打。” “姑娘可是担心窦建德真的西取长安?”秦琼问道,“可是这样一来,长孙安世把消息带给窦建德,窦建德也会明白西取长安是上策。姑娘不怕这样做反倒让窦建德下定决心吗?” 子轩笑了笑,“长孙安世不会说的,洛阳已经挺不住了。西取长安对于窦建德是上策,可在他看来对于王世充则是下策。” 李世勣沉吟了半晌。“其实西取长安对于王世充来说也是上策,大唐的精锐部队皆由秦王带了出来,长安那边根本不能抵挡夏军。若窦建德真的这样做,秦王势必要回援长安,洛阳之围也就解了,这一招‘围魏救赵’高明得很。如果窦建德真的西取长安,对于大唐是大大的不利,……” 李靖突然明白过来,“姑娘正是不想让窦建德选择西取长安,才会放长孙安世走的!” 子轩会心地一笑,“是啊,王世充派长孙安世催促窦建德救洛阳,长孙安世定不辱使命,拼死也会劝窦建德先救洛阳的。这样李世勣将军所担心的不利局面就不会发生了,虎牢关就是窦建德的战场,他就是要输在这里!” 世民大笑,“子轩,恐怕长孙安世死也想不到会做了你的棋子。” 这一边,长孙安世到了夏军大营,将王世充的书信呈给窦建德,并不提曾被唐军所俘一事。私下里却赶紧找到了王世充先前派来的侄子王琬,详细说了在唐营的所见所闻。 王琬大吃一惊,“我也听说过那杨子轩料事如神,如果真如她所说夏王西取长安,那洛阳岂不危险了?” 长孙安世道:“是啊,洛阳城已经断粮了,夏王西取长安哪有那么快,等他回师时,洛阳早就被李世民攻破了!再说,如果夏王真的连长安都拿下来了,那统一天下的就是夏王了,他也不会再救我们了。” 王琬叹道:“你说的对,只有郑唐夏仍是鼎足之势,对我们郑国才最有利。” “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长孙安世在王琬耳边小声说道。 窦建德从三月下旬到达虎牢关后,多次向唐军发起了进攻,但都被李世民凭借雄关打败了。他想与唐军决战,李世民又坚守不出,这使得窦建德十分郁闷。 四月三十日,世民又派人破坏了夏军的粮道,还抓走了大将张青特,夏军士气开始低落,令窦建德苦不堪言。窦建德急忙召开军事会议商量对策。 会上,众将净出些不痛不痒的主意,一条有用的没有,让窦建德更加心烦意乱。 这时夏国的国子祭酒凌敬站了出来,说:“大王,臣有一计。” “讲。”窦建德洪亮的声音好似雷声滚过。 凌敬道:“大王应率全部兵力渡黄河北上,夺取怀州、河阳,令得力的将领镇守,然后亲率大军翻越太行山,进入上党,占领汾州、晋州,再向蒲津进攻。这么做有三个好处:其一,如入无人之境,可获全胜;其二,开疆拓土,壮大实力;其三,关中震骇,李世民必回援长安,洛阳之围自解。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计策了!” 窦建德一面听他说,一面眯着眼睛权衡,“你是说绕过李世民,西取长安?” “正是。”凌敬答道。 一听此计,早有准备的王琬和长孙安世立即大哭起来:“大王啊,洛阳现在危如累卵,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早已收了王琬、长孙安世重金贿赂的夏军将领也站出来帮忙说话。 这个说,凌敬的战略过于理想化了,纯属书生之见,恐怕夏军一旦掉头北上,洛阳就陷落了。 那个说,李渊不可能把所有的兵都给李世民带出来,到时候夏军前有驻守各地的唐军,后有李世民追兵,是腹背受敌,绝无可能胜利。 还有的说,大王一向讲仁义,若是此时不救王世充恐被天下人垢病。 …… 就这样,在集体的唾沫星子中,凌敬的建议被掩盖,窦建德听取了大多数的意见,也就此失去了他赢得此战唯一的机会。 五月一日,世民觉得是时候决战了,便命人将一千多匹战马送到黄河北岸去放牧。早有探子飞报夏王,窦建德大喜,唐军为什么要将战马放牧?最有可能的就是唐军的粮草已经供应不足,此时正是与唐军一决胜负之时!窦建德心道:呵呵,李世民,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用三千多人赢我十万大军。 五月二日,窦建德亲率大军倾巢而出自板渚逼近牛口筑营列阵,十万大军北至黄河,西至汜水,南列鹊山,连绵二十里,战鼓齐鸣,兵威盛大。 唐军的将领见此阵势,不禁感到惶恐,毕竟自家军队只有三千五百人,兵力太过悬殊。世民见状,云淡风轻地笑着,“窦建德的军队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强敌,今渡天险而喧嚣鼓噪,毫无纪律。他们的战线如此漫长,有轻我之心,我们先按甲不出,耗去他们的锐气。等他们列阵久了,士气低落,将士疲惫饥渴之时,我们再发动进攻,定能一击取胜。我跟各位打赌,过了中午,咱们一定会打败窦建德!” 唐军将领将信将疑,秦王哪来的自信啊?十万大军啊,哪那么容易胜的! 这时,只见子轩走了上来,她一身烟青色的裙衫,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髻,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未施一丝米分黛,却是万种俏丽。她像是初夏碧叶间流淌清露一行,冲淡了战场的肃杀之气。 世民问:“子轩,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这是你这辈子打的最漂亮的一仗,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子轩俏皮地笑着,脸颊有两个小酒窝,更显得活泼可爱。 “那过来吧。”世民也不避人,宠溺地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众将的心渐渐放下了,小姑娘都不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再说,子轩算卦很灵,他们是信的,既然子轩说这是秦王这辈子打的最漂亮的一仗,应该是不会输的。 窦建德自持十万雄兵,根本没把李世民放在眼里,他派三百名骑兵渡过汜水,在距离唐营约一里的地方停下,命人传话说:“夏王请秦王也选数百锐士,与我们一战。” 世民一听,唇角一勾,正好挫一挫对方的傲气,他只命大将王君廓领二百骑兵前去迎战。结果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两下鸣金,各自收兵。 一见自己三百人打不过唐军二百人,窦建德这个气呀,此时,王世充的侄子王琬着急了,拍马上前,道:“夏王,如此跟唐军拖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痛痛快快地跟他们打吧。” ☆、第一百零九章得罪宠妃 王琬的出现引起了世民的注意,倒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他的马,那是一匹青毛的宝马,一向爱马的世民不由得自语道:“好马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尉迟敬德一探头,看了看那匹马,又看了看李世民,手一指道:“不就是那匹马吗?我给二殿下抢来就是了。” 世民一听急拦道:“算了,算了,本王就是随便一说,怎能因为一匹马折损本王的爱将呢?” 子轩一听,不乐意了,嘟着小嘴说:“二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尉迟大叔去了就回不来似的?你不相信他的本事?” 尉迟敬德听子轩这么一说更来劲了,喊上两个骑兵就向王琬冲过去了,上去也不废话,三两回合就将王琬拽落马下,牵了那匹青毛马就走,如入无人之境。夏军都吓傻了,这是谁呀?只听说过三国赵云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还没听过百万军中抢人家马的! 尉迟敬德乐呵呵地将那马牵到李世民面前,这就是昭陵六骏的第五匹——青骓。 唐军士气大增,窦建德却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也太欺负人了,把夏军当什么了。窦建德决意与李世民决战,势必要把唐军打得落花流水,命人几次在唐军面前叫阵,无奈世民就是不出战。 就这样一直拖到中午,日头毒辣,明晃晃地焦烤着大地,夏军疲惫不堪、饥渴难耐,开始涣散,有的人坐在地上休息,有的人卸下盔甲,有的人争抢水喝。阵地上一片乱哄哄的景象。世民鹰目深沉,歪嘴一笑,“时候到了。” 世民朗声道:“宇文士及听令。” “末将在。” “本王命你带三百骑兵前去掠阵,夏军阵势如果没有松动,你就立即回来;要是阵脚一动,你马上变佯攻为真攻。” 宇文士及得令,率三百骑兵飞速迫近夏军阵地。夏军果然一片骚动。世民见状大喜。立即下达唐军总攻的命令,众将皆飞身上马,世民低头看了一眼子轩。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在这儿等我。” 子轩回给他明媚的一笑,“嗯,你要小心。” 世民一如既入。冲杀在前,率众将及玄甲军蹚过汜水。向东直击夏军大营。而此时的窦建德正和一群文武在大帐里开会商讨对策,一听唐军冲过来了,立即散会,窦建德赶快上马。但为时已晚。有时候战争只是一瞬间就决定了胜负,李世民已经率领李世勣、李靖、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等一众将士卷旗而入,冲过夏军阵地。在夏军阵后展开李家大旗。 夏军一看,完了。阵地都被人冲过了,还能怎么办,撒丫子跑吧!十万大军顿时成了乌合之众,争相逃命。唐军趁势掩杀,二十余里的战场上尘埃四起,呼号震天,马鸣萧萧…… 这一战,唐军斩夏军三千余人,虏其众五万,窦建德身中一枪被俘;这一战,是隋末唐初以来罕见的激烈大战,也是我国军事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这一战,是李世民本人打得最辉煌的一战,使得他成为后世敬仰的一代军事家。 当属下把窦建德押到世民面前时,世民冷笑着问:“我只是讨伐王世充,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居然敢越过边境,犯我兵锋?” 窦建德以一种近乎讨好的口吻答道:“我若自己不来,恐秦王劳师远征。” 世民一见他这般没有骨气,懒得理他。 武德四年五月八日,世民将窦建德、王琬、长孙安世等人装进囚车,带着得胜之师浩浩荡荡地从虎牢关返回洛阳。 洛阳城里的王世充还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窦建德来救他。如今窦建德是来了,不过是坐着囚车来的,王世充顿时如五雷轰顶。 所有的指望都没了,五月九日,王世充穿一袭白衣,带领太子、文武群臣共二千余人开城投降。 世民端坐在马上,王世充俯伏于地,世民道:“你不是想与本王说话吗?你不是说本王是乳臭未干的小儿吗?怎么今天见了小儿却如此恭敬啊?” 王世充听了,吓得趴在地上,汗如雨下,拼命磕头。 这一场中原大战,以李世民同时拿下王世充、窦建德两个劲敌而告终。至此,北方基本统一,大唐一统天下的局面已势不可挡。 五月十日,世民率大军进入洛阳城,一面使人飞报李渊。 ※※※ 正在后宫大摆家宴的李渊接到战报时,大喜过望,乐得合不拢嘴,“太好了!世民真是太能干了,不但打败了王世充,还生擒了窦建德!” 众妃嫔、建成夫妇、无垢、子仪忙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快起来,快起来。”李渊笑道。 建成起身,“父皇,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早日一统天下!” “好,好,好!”李渊与建成皆一饮而尽。 李渊一捋龙须道:“哎呀,当务之急,要派人代表朕去接收洛阳宫殿的珍宝才是啊!” 子仪计上心来,“父皇,臣媳以为派张婕妤、尹德妃去是最妥当的。” “哦?此话怎讲?”李渊问道。 子仪笑道:“谁不知道这二位娘娘是父皇心头的人,由她们代表父皇方才合理呀!”说完,朝郑观音使了个眼色。 郑观音会意,假笑着说:“父皇,张婕妤、尹德妃原就是隋朝宫里的人,洛阳也是去过的,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由她们代表父皇去,也免得下面的人胡乱中饱私囊。” 李渊道:“此话有理,那就劳烦二位爱妃走一趟了。” 张婕妤、尹德妃莺莺燕燕地答说:“妾身理应为陛下分忧。”她们自然是愿意去的,洛阳宫中那么多珍宝,若说中饱私囊也得先由她们来才是。 散了席,郑观音得了个空,将子仪拽到一边,“你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让她们俩去?” 子仪翩然一笑,“大嫂可还记得,咱们要让这两位在吹枕头风的时候多说点秦王的坏话?” 郑观音道:“记得,你说找个机会让世民得罪她们,可是我不明白她们去洛阳,世民怎么就会得罪她们?” “大嫂,洛阳那么多珍宝,这二位能不眼热?以李世民那性子,能满足她们的贪欲吗?” 郑观音点头一笑,“妙计!” 无垢从宫中回到府里,春华来报,说长孙无忌来了。无垢忙说:“快请。” 不一会儿,长孙无忌阔步走了进来。兄妹两个叙话,除一个陪嫁过来的丫鬟春华,再没有旁人。 长孙无忌喝了口茶,“妹妹,你可知道世民快回来了?” “知道,刚在宫里听说了。”无垢淡淡地说,自从上次她跟世民吵过架,世民曾说要休了她,无垢心中一直有气,虽与世民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宾,心里的伤痕却无法痊愈。 长孙无忌摸了摸他的鹰钩鼻子,“妹妹还在与世民堵气。” “哥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他竟然说要休了我。”无垢在哥哥面前再无以往的端丽。 无忌道:“他说些气话罢了,只要你别再去动杨子轩,他不会当真休了你的。” “可是,他竟然不惜得罪父皇和太子,硬是把杨子轩带到战场,恐怕这次回来是无论如何也要纳进门了!”无垢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第一次有别的女人,你怎么这般上心?”无忌说得云淡风轻。 无垢苦笑着说:“这次不一样,他是真心爱上杨子轩了。我嫁给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如此上心。” “那又怎样?”无忌反问道,“他纳多少个都是妾,只有你才是妻。” “妻又怎样?他的心又不在我这儿!”无垢凄然地说。 无忌道:“妹妹,你什么时候做如此小儿女之态了?你想学郑观音不成?难道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的经历?” “怎么能忘?”无垢神思飘渺,陷入了回忆,“我九岁时父亲去世,异母哥哥长孙安业将母亲、哥哥与我赶出家门,母亲不得已只得带着我们兄妹住在舅舅家。虽说舅舅待我们很好,可终究是寄人篱下……我本以为嫁给世民,便有了自己的家……” “妹妹就这点儿志向吗?”无忌打断她,“我们自幼所受的屈辱要用我们将来的辉煌来抹杀!长孙家的门面要由我们兄妹撑起,看以后谁还敢对我们不敬!” “哥哥的意思是……” “妹妹就不想做皇后?”无忌寒星般的双眼闪过耀眼的光芒。 无垢惊出一身冷汗,“我……我能做皇后?那大哥……” 无忌嘴角弯出个弧度,“大唐的半个江山都是世民打下来的,他的功劳早就超过了太子!” “可是太子并没有过错,父皇能让世民继位?”无垢惊疑地问。 (作者注:本章与上一章有关战争的描写根据《唐史并不如烟》、《血腥的盛唐》、《明君雄主唐太宗》、《历史里的隋唐英雄们》、《唐太宗,从玄武门之变到贞观之治》等书中所述改编。) ☆、第一百一十章长孙兄妹的计谋 无忌冷哼一声,“当初杨勇又有什么过错,杨广不是一样夺了太子之位?” “世民有争储的意思?”无垢问道。 无忌道:“你的夫君,你还不了解,世民向来志向远大,又立此不世之功,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是的,哥哥说的对,世民什么时候肯甘居人下?而且他现在也有资本争储。 见无垢不说话,无忌又说:“所以,妹妹你该想些大事,不要再儿女情长了。一个杨子轩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又没有孩子,动摇不了你的位置,你倒是该想想能动你位置的人。” 无垢回过神来,“谁能动我的位置?” “李恪。”无忌道,“世民不喜欢承乾和泰儿,偏偏爱这个李恪,若他日夺嫡成功,也许世民会想立这个儿子为太子,到时候母凭子贵,皇后的位置迟早就是杨妃的了。” 无垢问:“哥哥的意思是先对付杨妃?” “非也。世民喜欢李恪是因为李恪像他,而不是因为杨妃,就算没有杨妃,日后李恪成为太子,你这个皇后当的岂不尴尬?”无忌缓缓地说。 “那我们要除掉李恪?”无垢惊出一身冷汗,“世民如此爱他,要是知道我们下的手,他还不真休了我?” 无忌说:“妹妹,世民精明得很,你那点雕虫小技他迟早会发现。就像上次元吉在晋阳强娶杨子仪的事,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做的,当时还装傻充愣地替你遮掩,最后还是让他发现了。要做就要做的不留下任何痕迹。” 无垢一听,脸上一阵惊喜。“哥哥可是已有了主意?” “当然。”长孙无忌寒星般的双眸闪过一丝厉芒。 这一天,杨怀君与似画带着恪儿在后花园里玩儿。还不满三岁的李恪唇红齿白,目似明星,精致俊俏的小脸酷似世民,正是可爱的时候。 杨怀君拿着个红色的小风车在漫香湖边逗着恪儿,这漫香湖到了盛夏会开得满湖的荷花,而此时荷叶才刚刚长出来。一小片一小片地散落在湖面上。 “母妃。”恪儿张着小手乳燕归巢般扑到杨妃怀里。 “主子。您歇一会儿吧,我来带小殿下。这前些日子风寒刚好,您如今还咳嗽呢。可别再累着了。”似画劝道。 “没事。”杨妃搂着儿子亲了亲他的小脸。 “似画说的是呢,杨妃妹妹,身体要紧。” 杨怀君一回头,正是长孙无垢。忙起身见礼,“见过王妃。” 无垢伸手扶住她。“这病还没完全好,就别多礼了。” 杨怀君问道:“王妃怎么也来了?” 无垢笑着瞥了一眼身后的承乾和李泰,“带他们来玩的。” 三个小兄弟到了一起,登时玩成一团。 无垢挽上杨妃的手。“让他们玩吧,男孩子,就知道风跑。咱们也跟不上,妹妹陪我去掇翠亭坐坐。” “好。”杨妃应道。“似画,你看着点儿恪儿。” “哎呀,男孩要散养长大了才有出息,管他们作什么,自家后花园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春华、似画,去给我和杨妃煮些茶来。” “是。”长孙无垢已经这样说了,似画只能跟着一起去了掇翠亭。 掇翠亭在一片竹林之中,正好看不见漫香湖,春华和似画在亭中伺候两位主子喝茶,而三个孩子正在湖边玩耍。 无垢与怀君聊了一会儿家常,又问了问怀君可还咳嗽。过了一会,无垢便道:“春华,去拿巾帕给三位小殿下擦擦汗,今儿天热,别热坏了他们。” “是。”春华应声而去。 春华来到漫香湖边,先揽过李恪,“来,三殿下,奴婢给您擦擦汗。”李恪乖巧地任她擦。 之后,春华又去追承乾和李泰,“两位殿下先别跑,奴婢给擦擦汗再玩。” 春华这一追,那两个调皮的孩子越发跑了起来,春华追出老远,才把他们俩一块拢了过来。两个孩子咯咯地笑着,春华借擦汗,故意让他们脸冲着自己,背对李恪。 这时候,早就藏在树林中的长孙无忌登场了。 他缓缓地走到李恪身边,带着阴鸷的笑容。小小的李恪并没见过他,好奇地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来到李恪身边,蹲下身来,指了指他手里的风车问:“这么漂亮的风车,是谁做的呀?” “母妃。”李恪奶声奶气地答道。 长孙无忌笑着说:“你知不知道风车是能飞起来的?你总把它拿在手里,它怎么飞得起来呢?” 李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灿烂的光,“真的能飞起来吗?” “当然,来,我来教你。”长孙无忌伸出手来,李恪小心地把风车递到他手上。 长孙无忌伸手一扔,那红色的小风车飞了出去,但没有飞多远,便落到了漫香湖里,浮在了水面上。 “真的飞起来了!”李恪惊喜地笑道,但随即便看到风车落入湖面,“啊?可是风车落到湖里了。” 长孙无忌笑道:“那你去把它捡回来呀。” 李恪晃着小脑袋说:“可是母妃说恪儿不可以靠近湖边。” “你是听母妃的还是听父王的?你父王一定希望你是个勇敢的孩子。”长孙无忌循循善诱。 “我父王是大英雄!”李恪自豪地举起小拳头。 长孙无忌忙接道:“是啊,你想不想长大了也像父王那样?连湖都不敢下,将来怎么能成为大英雄?” 李恪的小脸顿时像个小大人般严肃起来,“恪儿要像父王那样,父王一直说恪儿最像他的。”说着转过身朝湖边走去。 “去吧,去吧。”长孙无忌鼓励地摆摆手。 李恪一步一步地朝漫香湖走去,长孙无忌一步一步地向树林后退去…… 只听“扑通”一声,承乾和李泰转过头来,李泰还小不明白怎么回事,承乾却喊了起来:“三弟掉水里了!三弟掉水里了!” 承乾的喊声传到掇翠亭,杨怀君如被雷击,心中惊跳,指尖发凉,心中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漫香湖跑去。 “主子,等我。”似画追了上去,长孙无垢跟在后面也急忙赶来。 杨怀君跑到湖边,就要往下跳,却被似画拉住胳膊,“主子,奴婢去救!” 儿子掉进湖里,杨怀君哪还管什么主子、奴才,一推似画,自已跳了进去。似画随后也跳了进去。 长孙无垢说什么也没想到杨妃速度如此之快,也只得假模假式地喊:“快来人啊!” 漫香湖本是秦王府后花园的一小小的人工湖,水不算深,成人掉进去是没事的,可淹死个孩子足够用了。长孙兄妹正是打得这个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李恪自己掉进湖里,而且等下人来救,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累死李世民也查不出来。可万万没想到杨妃救子心切,这么快自己跳进湖里,似画如此忠心也跟着跳了进去。 主仆二人很快从水里捞出李恪,“恪儿!”杨妃抱着已经昏迷的儿子大哭。 “主子,快上岸!小殿下还有气呢,得快找人来救!”似画护着杨妃先上岸。 这时,一众下人也赶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拉上岸。长孙无垢亲手过来拉杨怀君,“妹妹快上来!你别急,我派人去请大夫了。” “哪里还等得了大夫?你们有谁会救落水的人?”杨妃不顾自己湿露露的一身,转身问王府的几个下人。 其中一个护卫说:“小的在家乡曾救过落水的人。” “快,快来救救小殿下。”杨妃恳切地同他说。 “是。”那护卫赶快上前施救,他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将李恪抱起腹部置于屈膝的大腿上,让李恪头部朝下并拍着他小小的后背。 不一会儿,李恪吐出几口水,睁开了眼睛,大哭起来:“母妃……” 杨怀君抢过儿子抱在怀里,心都要碎了…… ※※※ 张婕妤、尹德妃兴致勃勃地来到洛阳。世民和元吉赶忙接了进来。 尹德妃笑道:“二位殿下,皇上命我们姐妹来帮着清点、接收洛阳宫殿的珍宝,还望二位殿下多多关照才是啊。” 世民和元吉都不傻,能听出她话中的关照是何意。元吉抢着谄媚地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世民不动声色,对二位皇妃说:“二位娘娘,所有洛阳宫殿的珍宝都已登记造册,请二位查看。”说着递了账本过去。 张婕妤、尹德妃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她们看那劳什子账本做什么?张婕妤不死心地对世民说:“秦王殿下,我们姐妹相信你绝不会记错账的,其实皇上派我们来,你说我们能干什么呢?也无非是让我二人来开开眼界罢了。” 世民答道:“那既然如此,不如世民跟四弟陪二位娘娘去看看吧。” “那好。”二人又高兴地笑了。 洛阳宫里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晃得人睁不开眼,张婕妤、尹德妃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边张婕妤指着一株金托大红珊瑚,惊喜地说:“这个好漂亮!” ☆、第一百一十一章兄弟死别 “娘娘好眼光。”元吉奉承道。 那边尹德妃看中了一个大翡翠凤凰花枝佩,“妹妹,你看这个。” 张婕妤过来给尹德妃戴在头上,“姐姐戴这个真好看!” 尹德妃拿起一对白玉镯子套到张婕妤手上,“这个很配妹妹,妹妹本就白,戴上这镯子显得更白了,不然回去问皇上,看皇上是不是也说好看。” 二人说笑着,在放珍宝的仓库里转了一圈儿,又戴又拿了不少东西,元吉一路陪笑着,世民只是不说话。 等到了门口,要出去了,世民说:“二位娘娘也开过眼界了,请将这些东西放回去吧,这些都已登过记了,是要上交府库的。” 张婕妤、尹德妃一惊,马上料起脸子来,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元吉故意挑拨道:“二哥,你也太死心眼了!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二位娘娘可是父皇派来的,你就通融通融吧!” 世民道:“我已按父皇说的做了啊,父皇不是让二位娘娘来开开眼界吗?” 张婕妤、尹德妃只得将东西放了回去。张婕妤冲世民一笑,“秦王如此秉公办事,我姐妹回宫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世民一笑,不置可否。 张婕妤、尹德妃这一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此对世民是恨意深种了。 世民进入洛阳城后,先是命人收洛阳的图籍制诏,而后是犒赏将士,这些工作都做完了,还有一项重要的事——严惩洛阳的首恶。世民对多数洛阳投降的官员还是很宽宏的。但是不杀一些罪孽深重的人无以平民愤,于是以“吃人魔王”朱粲为首的十几个人列入了处斩的名单。而这名单上有一个人触动了李世勣的心灵,这个人就是单雄信! 李世勣找到世民,说:“二殿下,单雄信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武功盖世,能不能留他一命。为我大唐效力。” 世民叹了口气。道:“并非本王不想留他,而是派了好几个人去劝降,他说宁死也不降大唐。” “这……”李世勣道。“许是单雄信怕当初在战场上刺的那一槊伤了子轩姑娘,不敢投降。” 世民直视李世勣,“你觉得本王可是挟私报复之人?” 李世勣道:“殿下自然不是,可是单雄信并不了解殿下。殿下。单雄信与我同起绿林,是过命的兄弟。求殿下再给他个机会,世勣愿用所有的功劳来换他一命!” 世民听说过李世勣这人很仗义,如今却是亲眼见到了,他为了结义兄弟能做到如此。世民不由得感叹,李家的亲兄弟也做不到这样。世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吧。本王亲自与你去见见他。” 二人来到牢房,只见单雄信被五花大绑立在那里。 “雄信!”李世勣忙走到身边。不忍见他如此落魄,低下了头。 单雄信一见世民,炸了毛般,气道:“懋功,你来送我一程,兄弟我谢谢你,可为何带了他来?” 李世勣见单雄信那眼神恨不得将世民生吞活剥了一样,急劝道:“雄信,二殿下光明磊落,求贤若渴,一直盼望着你能归顺大唐,你为何不肯?” “哼!”单雄信怒视李世勣,“你说我为何不肯?当初杨子仪说什么你忘了吗?她说我不过就是一介莽夫,给李世民提鞋都不配!她还为了回到李世民身边,捅了我一刀,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杀了李世民!上一次要不是那个丫头救了他,他已经是我的槊下之鬼了。既然如今被他抓了,要杀便杀,我不会跟在他手下,看着他跟杨子仪卿卿我我的!” “雄信,”李世勣心痛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因为子仪,连是非都不分了?你投降了小人王世充,如今他已败了。大唐一统天下之势已成,你乃当世名将,不求建功立业却因一点儿女私情纠缠起没完没了?” 单雄信笑道:“懋功,我可做不到你那么大度,你分明也喜欢那杨子仪,却甘愿在李世民手下给他提鞋。” “雄信!子仪已经跟二殿下没有关系了,她……她如今是齐王妃。”李世勣眼中露出落没的神情。 单雄信一听,哈哈大笑,快意地看着世民,“李世民啊李世民!没想到你也没得到她,真是枉费了她对你的一片真心。好,好啊!都说你李世民如何如何厉害,却被自己弟弟抢了女人,你窝不窝囊啊?一想想她在你弟弟身下承欢,你睡得着觉?我要是你,怎么也要把她抢回来。哈哈哈哈……我单雄信死也不会降你这窝囊废!” 不得不说他说到了世民的痛处,世民双手紧紧握拳,额上青筋直暴,但他忍住没跟单雄信说什么,转头对李世勣说:“本王给他机会了。” 世民说完走出牢房,阳光炽烤着大地,灼灼逼人,让人觉得连毛孔都透不来过气来,别提多难受了。虽说他爱上了子轩,但是对于子仪,他永远是欠她的,是他招惹了子仪,让她爱上自己,却又无法将她从深渊中救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 单雄信说得对,他是窝囊废!只怪他那时不懂得什么是真爱,若是明白真爱只能给一人,他只要子轩!他不会被子仪的美貌吸引,他不会向父皇妥协纳杨妃和韦妃,若是更早认识子轩,他都不会娶长孙无垢! 世民慢慢地走回房里,子轩见他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吃一惊,“世民,你怎么了?” 世民抬眼看了看她,好像好不容易认出是子轩,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子轩,子轩,我爱你。” 子轩担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世民仍旧搂紧她不放手,“子轩,你觉不觉得我很窝囊?” 子轩一惊,“你怎么会这样问?你是秦王,你是战神,谁说你窝囊了?” “可是我救不了子仪!我招惹了她,却又不能给她真爱,还让她活得生不如死。”世民将头埋进子轩的颈窝。 子轩双眼一下子涌出泪来,她抱着世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不怪你,你生活在唐代,在这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里,你所受到的教育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那时的你还不懂什么是真爱。你不能用在我这儿知道的1400年后的思维来否定以前的自己,这不公平。而且,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也许有一天,你会有办法救姐姐出来的。” “你真的不怪我?”世民拉开子轩,看着她,眼里透出企盼和无助。 子轩点点头,双手捧上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我不怪你,我爱你。” 世民重新搂紧她,“子轩,其实我只想要你一个。” “我知道,可是这里是唐朝,而且你要尊重历史,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只要你心里只有我就行了。”子轩柔柔地说。 世民道:“回长安,我就明正言顺地纳你。” “世民,历史上本就没有我,我也不想变成历史上的谁,我不要名份,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子轩说得动情。 单雄信不肯投降,终究还是难逃一死。第二天就要行刑了,这天晚上,李世勣备了好酒好菜来给单雄信送别。兄弟二人对坐着泪流满面,他们一起上瓦岗,一起并肩战斗,多少年了,如今却面临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 李世勣哽咽着说:“雄信,你、我还有王伯当是过命的兄弟,伯当死时我不在场,只能事后给他收了尸,可是这次我却救不了你,心中实在愧对于你。” 单雄信道:“懋功,你不必自责,是我不肯投降李世民,你已经尽力了。” “明天你就要上路了,按照当初我们同生共死的誓言,我本不应独活。但我想倘若咱们俩都要死了,谁来照顾你的家人,奉养你的老母亲?”李世勣道。 单雄信端起一杯酒,一仰头灌了下去,“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单雄信没白交你一场,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们。”李世勣说着,开始卷自己的裤管。 单雄信不明就理,“懋功,你这是干什么?” 只见李世勣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登时他腿上鲜血如注,可是他哼都不哼一声,将那块肉递给单雄信,说:“你吃了这块肉,让它跟随你入土,以全我们兄弟之情,也勉强算是我没有违背当年的誓言。” 单雄信热泪如雨,“好!好!果然是我兄弟!”说着,将那肉塞入嘴里,大口嚼了。 第二天,单雄信被斩…… 洛阳的工作都已做完,世民也安排人接管刚投降的河南、河北诸地,大军准备凯旋。这一天,世民和子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长安。突然有士兵来报,说是秦王府来了信。秦王府来信?一定是家中出了大事,世民赶快拆开来看。 子轩心神不宁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世民抬头,“子轩,杨妃殁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将错就错 “你说什么?”子轩噌地站了起来,“怀君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世民知道子轩一直与杨妃要好,怕她太激动摔倒,揽过她来说:“子轩,杨妃自从早产之后身子一向不太好,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还没好又掉到漫香湖里,冷水一激又重了些,再加上惊吓,就……” “漫香湖?为什么会掉到漫香湖里?怀君一向稳重,怎么可能掉进湖里?”子轩挥身一颤,眼睛瞪得溜圆。 世民一脸痛惜,“她是护子心切,救落水的恪儿。恪儿的风车掉到水里,就去捡,落了水,若不是杨妃及时跳进湖里救他,恐怕死的就是恪儿!” 子轩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怀君,怀君……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作为一个亡国公主,她够苦的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别哭了,这只是意外,我回去给她风光大葬。”世民道。 “风光大葬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她活过来,可怜恪儿这么小就没了娘……”子轩伏在世民肩上继续哭着。突然!子轩想起史书记载杨妃一直教育李恪为人要低调,不要与长孙无垢几个嫡出的儿子争宠。那就不对了,杨妃死了是谁教育李恪的?这说明历史上的杨妃不是这个时候死的! 子轩忽然停止了哭声,世民不知她怎么了,问道:“子轩,你怎么了?” “世民,历史又错位了!杨妃不该是这个时候死的,虽然我不记得确切的记载是什么时候,但至少是恪儿大了之后,怎么也不会是这个时候!”子轩紧紧抓着世民的袖子。 世民一惊。“你说什么?杨妃不是这个时候死的?你确定?” 子轩道:“我确定,隋炀帝的女儿,李恪的母亲,你的杨妃不是这个时候死的!世民,我们说要维护历史的,可是这不该死的人死了,怎么办呢?我们也没办法让她复活呀!” “不该死的人死了。你让我想想……”世民陷入了沉思。 子轩和秋实在军帐中给杨怀君设了个简易的灵堂。子轩哭红了一双眼睛,“嫂子,你说恪儿怎么办?这么小就没了亲娘。” 秋实一面烧着纸钱一面说:“这小殿下命太苦了。府里的女人都精明得很,谁会愿意照顾个没娘的孩子?就是二殿下交给谁带,谁也不会尽全力的,毕竟不是亲生的……不过子轩。你也要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如今你与二殿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回去之后二殿下毕竟是要纳你的,这……以什么礼数纳,又给你个什么名份,你可想过?” “我不想这些。也不争什么名份,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行。”子轩道。 秋实劝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名不正、言不顺。在府里是会被欺负的。” “秋实,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子轩的!” “二殿下。”秋实、子轩见世民进来,都站了起来。 世民道:“秋实,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子轩说。” “好。”秋实退了出去。 “子轩,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了,你看看你,都瘦了。”世民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秋实说的不错,我不会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我。” 子轩仰起脸,“可是,历史上压根就没我这号人,你怎么给我名份啊?” 世民一双眼深沉地看着她,眸子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子轩,我这些日子想了个办法,只是有点委屈你。” 子轩不以为意,“你知道我不在意名份的,有什么可委屈的?你有什么法子说说看。” 世民道:“子轩,你姓杨,怀君也姓杨,你说历史记载我的杨妃不是这个时候死的,但她却死了……” 子轩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不敢相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想……让我代替怀君?” “是,这样就等于杨妃没有死,历史也没有改变。而且,恪儿交给你,我也放心。只是让你代替别人活着,委屈你了。”世民带着歉意地说。 “天啊,那我岂不是成了隋炀帝的女儿,历史上的杨妃?……姐姐变成了历史上的齐王妃,我如今变成你的杨妃……到底还是逃不过变成历史上的谁……”子轩一脸无助、不安的表情。 世民心疼地搂过她,“子轩,我不想你没名没份地跟着我,而我们又不能改变历史,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子轩把脸紧紧贴在他的怀里,“我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我来到古代本想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的,没想到还是参与了进来。” 世民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子轩,你早就不是旁观者了,大唐的建立有你的功劳,历史的进程有你的推波助澜,历史上原本就有你的位置。而且你又爱上了我,你如何置身事外?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酒窝的传说’吗?你跨越了千年就是为了遇见我,以后的日子,我一定要拉紧你的手,同你一起走下去。” “可是那‘酒窝的传说’说的不是前世吗?我可是从1400年后来的。”子轩抬起头来疑问地看他。 世民肯定地说:“你一定是投错了胎,生在1400年后,发现没有我,所以才会遇到‘穿越’这种事。” 子轩轻笑地捶着他的胸。 大军开拨回长安,一路上子轩一直闷闷不乐,怀君的死让她很伤心,现在自己又要代替她的位置,心里总是觉得有点鸠占鹊巢的感觉。而且要回长安了,不想面对的一切都逃不开,姐姐、建成、皇上……所有的烦恼又都来了,不比在外争战心情那样放松。子轩觉得出征在外倒是好的了,跟世民是二人世界,又没有难心处理的人际关系。 这一日,大军突然停了下来。子轩掀开车帘一看,清风白云,树木葱笼,芳草连天,此处景色甚好。 秋实道:“子轩,大军怎么停下来了?这大白天的也不是安营扎寨的时候啊?” 子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世民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世民已拍马来到车旁边,向子轩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子轩一头雾水。 “去了不就知道了。去吧,二殿下还能把你卖了不成?”秋实推着她下车,虽然不知道世民到底意欲何为,但凭着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对他的了解,秋实知道一定是好事就是了。 世民抱了子轩上马,蹄声嘚嘚地向一片树林而去。二人在茂密的树林中穿行,满眼尽是绿油油的叶子,呼吸间有草木的芬芳,偶尔传来几声淸脆的鸟鸣。 子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世民,这里好美啊!” “别急,还有更美的呢!”世民温热的气息吐在子轩耳边。 果然,穿过这一片树林,两人下了马,子轩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她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描绘眼前的景色。蓝天淸透,白云如絮,不远处一座不太高的山,各色的小野花从山上一直开到山下,花海如浪,随风轻轻漾起缤纷的波涛,一直滚到他们脚下。那花海色彩缤纷,如泼似溅,就像是一片绚烂之极的织锦。 “世民,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美?你是怎么找到的?”子轩好奇地问。 世民道:“此处离长安不太远了,前面那座山叫九嵕山,我出来打猎的时候发现的。” “这是九嵕山?”子轩惊讶地问。 世民不解,“是啊,你知道这座山?” “当然知道,我跟姐姐就是从这座山穿越过来的。”子轩道。 世民唇角荡起笑意,“我说这山我一看就喜欢呢,原来它是咱俩的媒人,看来我选在这儿跟你结婚就对了,正好,连媒人都在。” “什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结婚?”子轩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对。我让你代替杨妃,就不能再明正言顺地举行婚礼。但我不想再委屈你了,所以我找了这个地方,给你一个特别的婚礼,希望你能喜欢。”世民现出一个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笑脸。 此刻的世民前所未有的温柔,子轩的心脏扑腾跳了一下,有种异样的电流划过身体,抿着嘴道:“我当然喜欢。” 世民笑着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先别急着说喜欢,我还有惊喜要给你呢,这是我准备的结婚礼服。” 子轩打开包袱一看,惊叹道:“这是……婚纱跟燕尾服?” “嗯,都是按照你所画的图做的,但我觉得白色和黑色在唐朝不是吉利的颜色,所以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做了红色的。”世民认真地说。 子轩被那不伦不类的婚纱跟燕尾服逗得直乐,但心里却有如千朵万朵的花儿同时盛开,“怪不得你前些日子一直问我1400年后的人怎么结婚。” ☆、第一百一十三章西式婚礼 “是啊,为了能让你穿上婚纱,办个西式的婚礼,我可花了不少时间呢。”世民得意地说。 子轩心里的暖意铺天盖地涌出,“世民,谢谢你。” 世民在她面颊上轻吻了一下,“快换上吧,咱们还得举行典礼呢。” “好。”子轩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他,“可是没有牧师,也没有主持人,我们要怎么举行典礼呢?” “那就自问自答呗。”那边世民也换好了。 四周是绿树繁花,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淡香,令人沉醉。世民执起子轩的手,二人四目相对。 子轩米分腮飞霞,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千般柔情、万般蜜意皆凝于此刻,轻启樱唇,她问道:“李世民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杨子轩小姐为妻,与她共同生活,无论健康、疾病、富贵、贫穷,你都永远地敬重她、爱护她,与她终身相伴,你愿意吗?” “我愿意。”世民珍而重之地给了她一生的承诺,子轩感觉这一刻幸福的像是在梦中。 “杨子轩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李世民先生为妻,无论顺境、逆境,都愿意守候在他的身边,永远地关爱他、照顾他,与他共渡幸福美好的一生,你愿意吗?”世民问道,他的眼中升起绚烂夺目的光华。 “我愿意。”子轩一双大眼睛涌出了幸福的泪花。 世民从袖出掏出两个戒指,“这里没有钻石,我找两只玛瑙的戒指行吗?” “行。”子轩笑着抹掉腮边的泪珠,世民牵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说:“这回可把你套牢了。你是我的,谁都别想再抢。” 子轩拿起另一只戒指戴在他手上,假装强横地说:“那你也是我的,你说你那些妃子怎么办?” “本王早就说了,可以给你专房之宠。”世民恢复了往日的作风调笑道,子轩羞得低头不语。 世民搂过她,他磁性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最深处。“子轩。无论我身边有多少个女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只当你是我的妻。” “我知道。这里是唐朝,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怪你,只要你心里的人是我,我就是幸福的。”子轩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在世民的心头流淌。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世民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吻新娘了?” 子轩羞涩地点点头,世民的唇便如蝴蝶展开双翼覆在了她的唇上。这一刻宇宙洪荒时间静止。在他结实有力的的怀抱中,子轩觉得自己沉醉了,只听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徐徐清风中送来沁人肺腑的花香…… 世民的吻逐渐变得炙热。熟练地搜索她唇内的每一寸柔软,弄得子轩急促的呼吸。他的指尖春风化雨般轻拂过子轩的面颊,向衣内探去。一阵阵地撩拨她的身体,如燎原的野火。 子轩轻轻地推开他。“世民,这里是野外。” “怕什么?我早叫人把这一片都围起来了,秦王要在这里洞房花烛,谁敢进来?”下一刻他又攫住了她的唇。 唇齿厮磨间子轩已被他推倒在地,他如神祗一样在她的头顶上方,他灼热的目光像一张大网,将她整个人笼罩,迫不及待地要将她带入天堂。在他的爱抚下,子轩的身体随着心灵一起颤抖着,在他的带领下,子轩觉得自己仿佛融入了那片花海,随着一波波的惊涛,子轩被一次次掀上浪尖。神魂飘荡之际,子轩忍不住落泪,她是这么爱着这个男人,而今天他们仿佛连灵魂都溶为了一体…… 武德四年七月九日,世民率凯旋的大军返回长安。金色的阳光照耀着雄伟的长安城,天空蓝得恍若水洗过一般,大朵大朵的云彩在空中显得白得耀眼。宽阔的朱雀大街两侧一大早就已万头攒动,无数的长安百姓正在翘首眺望,只为一睹战神秦王李世民的风采。 当气宇轩昂的李世民一马当先地出现在明德门的时候,围观的百姓立即暴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世民按辔徐行,昂首挺胸地向他们走来,阳光照在他一身的黄金甲上闪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人们只见年轻的秦王殿下不但容颜英俊刚毅,而且身上还有一种不言自威的凛凛霸气,即使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无以名状却又摄人心魄的非凡力量。 紧随世民之后的是副帅齐王李元吉,还有李靖、李世勣、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等二十五位威武豪迈的大将。在他们身后是一万名英姿飒爽的铁甲骑兵和三万名甲仗鲜明的武装步兵。伴随着雄壮的《秦王破阵乐》,这支庞大的队伍缓缓行过朱雀大街。皇帝李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站在太极宫高大巍峨的朱雀门楼上迎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骄傲。 只有建成心中不是滋味,世民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他平定薛举父子,打败刘武周,如今又击败窦建德、逼降王世充,这半个天下都是他打下来的了,还有谁能比他的功劳更大?在朝臣心中、在百姓心中,他的威望早已超过了自己这个太子。建成心中好不羡慕,自己这个太子只能留守长安,真的不如世民这样纵横天下来的快意,这也正是世民可以从宫中要回子轩的资本。也不知道子轩现在怎样了?她过得好不好? 子轩自然没有跟着世民进宫参加庆功宴,而是先与秋实一同回了秦王府。长孙无垢亲自迎到大门口,亲切地拉起子轩的手,“妹妹可算是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吧?快点进府休息吧,我已经命人将漪澜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单等妹妹回来看满不满意。” 虽然自己已经嫁给了世民,但无垢突然改口叫她妹妹,子轩还是好大的不适应,尴尬地说:“王妃,我想先去祭奠一下怀君。” “也好。”无垢笑得很不自然。 子轩一进倚霞殿,只见到处都挂满了白帘孝幔,情难自抑,眼泪夺眶而出。里屋传来隐约地哭声,子轩忙抬脚进去,原来是似画,她一见子轩,苍白憔悴地脸上忽然焕发出容光,一下子扑到子轩跟前,跪抱着她的腿,哭道:“子轩小姐,您可回来了!主子临去前一直唤着您的名字,主子说要把小殿下托付给您,说这整个秦王府就只信任您……” “似画,快起来。”子轩心头一痛,泪水汹涌而出,忙扶起似画,二人相对而泣。 子轩问道:“恪儿还好吗?” “怎么能好?小殿下天天嚷着要母妃,奴婢除了陪着他哭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似画抹了一把眼泪,“这会儿小殿下哭累了睡着了,子轩小姐一会儿再看吧。” “好。”子轩让似画坐下,详细问了杨怀君是如何死的,听似画所述确实是个意外。 世民心里也惦记着府里的事,庆功宴结束后便早早地回了府,匆匆见了无垢一面,便来到了倚霞殿。月上中空,清辉洒在地面上,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更衬得倚霞殿格外的悲凉,刚到殿门外就听到子轩和似画隐隐的哭声。 世民阔步走了进去,子轩和似画都站了起来。 “别哭了。”世民替子轩擦了眼泪,又对似画道:“似画,你将杨妃如何落水的事详细地禀报给本王。” 于是似画将前前后后的事又向世民说了一遍。 世民听后,若有所思地问:“你说是无垢让三个孩子自己玩,而不派个人看着的?” “是,王妃说‘男孩子要散养长大才有出息。’”似画答道。 世民又问:“恪儿落水时只有春华在,而她又什么都没看到?” 似画道:“春华正在给两位小殿下擦汗,所以就没看到。” 世民点头。这时候“哇”的一声孩子的哭声,“恪儿要母妃!恪儿要母妃!” 似画忙站起来,“二殿下,小殿下醒了。” “去将恪儿抱来。”世民吩咐道。 李恪一见到世民,在似画怀里伸出两只小手,要世民抱,“父王,父王!” 世民接过儿子,心疼地亲着他的小脸蛋,“恪儿不哭了,父王回来了。” 李恪抽抽搭搭地问:“父王,母妃去了哪里,为什么好久都不来看恪儿?” 孩子的一句话,顿时让三个大人都红了眼眶,世民指着子轩道:“恪儿,以后她就是你的母妃。” “她是轩姨,不是母妃。”以前子轩总来看李恪,李恪认得她。 子轩抹了把泪,伸手来抱他,“来,恪儿,轩姨抱。” 李恪乖巧地坐在子轩怀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子轩强挤出一丝笑,“恪儿喜不喜欢轩姨?” “喜欢。”李恪奶声奶气地说。 子轩摸着他的头,“恪儿,母妃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母妃说让轩姨以后当恪儿的‘母妃’,照顾恪儿,好不好?” 李恪一听,委屈地哭了,“母妃是不要恪儿了吗?” 子轩搂紧他小小的身体,“怎么会呢?母妃最疼恪儿了,等恪儿长大了,母妃就回来了。要是母妃回来了一看恪儿不听话,不要轩姨当‘母妃’,她会生气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突来的孕妇 李恪抬起头来,小嘴一扁,“恪儿不要母妃生气,恪儿以后叫轩姨‘母妃’。” “恪儿乖。”子轩搂着李恪,贴着他的小脸,她的泪水,和着李恪的泪水,一同滚落。 就这样,子轩代替了杨怀君成为了秦王的杨妃,世民也不跟任何人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而包括李渊在内的人大都以为世民是因为子轩进过宫,不方便大张旗鼓地迎娶。 东宫。 建成一掌狠狠地拍到桌面上,“世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要纳子轩,就明正言顺地纳,现在要子轩代替一个死人活着,他把子轩当什么?” 元吉拍着建成的肩膀,“大哥,你生气也没有用。这不明摆着吗,子轩进过宫,二哥不愿意明正言顺地纳她,还不是怕名声不好听。” 建成气道:“他若还在乎名声,当初就不该强硬地把子轩从宫中要出来。” 无吉冷笑道:“二哥就是个人精,他把子轩从宫中要回来是为了利用她能掐会算的本事,你当二哥像你一样是真心喜欢子轩?要是真喜欢就不会对她用强了。” “你说什么?世民竟然对子轩用强?”建成一双凤目满是心痛和怜惜。 “可不是嘛!就是你将子轩送回给他那天,子轩叫得那叫一个凄惨,整个大营都听得到,听说后来二哥硬是把子轩折磨得昏了过去,子轩的身体是调理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好转的。”元吉故意说得严重,努力挑起建成的怒火。 一向温文尔雅的建成果然气得发狂,双眼通红如兽,将桌子一把掀翻在地,茶具碎了一地。“世民怎么可以对她用强?子轩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算他是为了能掐会算才纳她,也不能这么折磨她啊!” “唉,二哥那性子你还不知道?若是子轩一直顺从他也就罢了,可是子轩竟然选择离开他进宫去,他能不生气吗?”元吉继续添油加醋道,“他是谁呀?他是堂堂秦王殿下。呼风唤雨惯了。现在秦王的风头可是连大哥你这个太子都盖过了!他哪里还容得了别人忤逆他,子轩不肯顺从他,他还不往死里折磨子轩。” “那子轩呢?之后就顺从他了?”建成抓住元吉的双肩问道。 元吉一脸无奈加痛心的表情。“子轩只是个弱女子,身子被他破了,人被他霸占着,连父皇都帮不了她。她还能怎样?不过是泪水往肚子里咽罢了,所以二哥让她替个死人活着。她也不敢说什么。” 建成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眼空洞而茫然,“子轩……子轩在受苦,我却救不了他。我真没用!” 元吉伸手扶起建成,劝道:“大哥,你也别着急。眼下是没什么办法,将来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建成问道。 元吉道:“现在父皇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让二哥上战场,不得不把子轩还给他。可是等父皇百年之后,大哥你当了皇帝,你就能做主了,还打压不了个秦王?到时你还怕想不出办法救子轩?” 建成凄然道:“那现在子轩就只能受苦了……” 元吉心内暗笑,第一步离间完成了,子仪的主意果然高明,子轩就是大哥的死穴,只要事关子轩,大哥一定会慢慢恨上二哥的。 世民命人将漪澜殿所有物品都换成崭新的,子轩不愿他这样铺张,世民说既然是新婚当然要有新婚的样子,他要给子轩最好的,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子轩只好笑着由他去。 漪澜殿的人也都是子轩熟识的:秋实、似画、魏大娘,当然还有新认的养子李恪。 这一天,世民上朝去了。漪澜殿内大家正忙着摆放世民新换的物品,一个孕妇走进了漪澜殿,一张清秀的小圆脸低眉顺目,沿着门边走了进来,给子轩行礼道:“奴婢拜见杨妃。” 子轩还没来得及让她起来,那边似画便怒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有脸来?” 子轩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见她怀着孕而且月份已不小,肚子很大,连忙走上去亲手扶她起来。 似画道:“子轩小姐,别理这个小人,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转身就能变成蛇咬你一口呢!” 子轩让那孕妇坐下,冲似画问道:“似画,她是谁呀?我并没有见过府里有这么一个人,你又说话夹枪带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画白了一眼那孕妇道:“还不是我那苦命的主子好心。就是子轩小姐进宫的那段日子,主子带我去城里的观音庙祈福,在庙门口碰见了她,当时她就是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她拦了主子的马车痛哭,说有重要的话要跟主子单独讲。哼,也不知道她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主子竟然带她进府,让她做贴身的婢女。” 原来是杨怀君生前救的一个小乞丐,子轩道:“似画,怀君救人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似画气得脸都有些发白,“她若是安心做个婢女,知恩图报才是好事。她可好,进了秦王府没几天,就勾引了二殿下,这不还怀了孩子,真是恩将仇报!我就不明白了,她明明如此不识好歹,偏偏主子生前还百般维护她!” “我没有勾引二殿下!求杨妃救救我!”那孕妇哭着跪到子轩脚边。 子轩扶她,“快起来,你怀着孩子,别跪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孕妇一边流泪一边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没有勾引二殿下!那天,二殿下是宠幸了我,但是,是因为二殿下喝多了,他搂着我叫‘子轩’,奴婢跟他说了奴婢不是子轩,可是……可是二殿下力气太大……” 子轩听她这么一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一张小圆脸,清秀的五官,瘦弱的身材,倒真的是与自己有五分相像。那时世民一定是为了自己进宫的事生气喝闷酒,但是他竟然醉酒宠幸了这个与自己长得像的女子,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有多迷恋自己吗?现在让人家拿出来当着面说,子轩窘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孕妇哭得梨花带雨,继续说道:“第二天,二殿下酒醒了,看起来很后悔的样子,他跟奴婢说对不起,说他认错人了。奴婢知道二殿下喜欢的是杨妃,那天晚上只是把奴婢当成了您的替身,奴婢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可是奴婢有了二殿下的骨肉,奴婢只希望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已经怀了十个多月了,却一点没有生产的迹象,奴婢害怕……害怕孩子出事!奴婢人微言轻,请不了大夫,所以才硬着头皮来求杨妃,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孕妇说完放声大哭了起来,可见是真的担心这孩子活不成。也是,过了十个月却不生产,哪个母亲能不担心。 子轩对她说:“快别哭了,怀着孕哭对孩子可不好。我跟二殿下才回来,生产的日子过了,你怎么没去找王妃呢?” 孕妇道:“找了,可是王妃说,二殿下并没有给我名份,她不好做主,只能等二殿下回来。我就一直在等二殿下回来,可是……他回来了,我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他不喜欢我,不知道见我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会不会不高兴?奴婢知道二殿下最宠爱杨妃,所以来求杨妃救救我的孩子。” 说完,那孕妇的眼泪又如泉水涌了出来。 子轩道:“你想太多了,既然是二殿下的孩子,他怎么会不高兴。魏大娘,请您现在就去请个大夫来。”魏大娘应声而去。 子轩又继续说道:“你既然求到我这儿来,我帮你去说就是了,该有名份就得有名份,二殿下不会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呆在秦王府的。” “不,不,不。我不是来要名份的,我只是希望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那孕妇诚惶诚恐地说。 子轩笑着拍她的肩,“名份自然是要有的,你不想要也不行啊,你要是没名没份的,你的孩子将来怎么办?二殿下也不会做这么不负责的事。好了,别哭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孕妇感激地一笑,“奴婢叫阴如意。” “哦?你姓阴?”子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杨怀君会救她,不怪她被世民宠幸,还百般地维护她。 “是,奴婢是姓阴。”阴如意目光闪躲,一副担心的样子。 子轩温和地笑了笑,“别担心,没事的。你现在回去好好养着,等大夫来。其他的事我去帮你办。” 阴如意千恩万谢地出了漪澜殿。 似画撇撇嘴,道:“子轩小姐,你不怪她勾引二殿下?” 子轩道:“这怎么能说是她勾引二殿下呢?分明是二殿下酒后误事。” “那她不晃到二殿下眼皮子底下去,二殿下会错把她当成你?子轩小姐,我看你真是比我们主子还大度。”似画愤愤地说。 子轩笑道:“似画,怀君做事有怀君的道理,我呢也有我的道理。这个阴如意本就该存在的,你就别操心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宋史唐用 “是。”似画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那以后别难为她了。”子轩叮嘱道。 似画道:“知道了,现在你是我的主子,我听你的。” 子轩摸摸似画的头,“你不用拿我当主子,当姐姐就行了。但是,姐姐的话也是要听的。” 这天晚上,世民回来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子轩迎上去,问道:“怎么了?朝堂上出什么事了吗?” “我有些担心。”世民道,“父皇下令斩首窦建德,却下诏赦免王世充,将其贬为平民,流放蜀地。” 子轩道:“你不用担心,王世充得罪的人太多,很快他就会被仇家所杀,根本就到不了蜀地。” 世民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王世充民怨大,父皇不杀他,却杀了名望很高的窦建德,这显得我大唐没有容人之量,只怕会影响民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愧是一代名君,唐太宗的容人之量可不是谁都能比的,比如他爹李渊。 “你父皇应该是这样想的:既然王世充民怨大,放了他,他也成不了气候了;而窦建德不一样,正是因为他名望高,他若活着,哪天振臂一呼,又不知有多少人跟着他同大唐作对。世民,若你在你父皇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子轩调皮地问。 世民想了想说:“我觉得宋太祖赵匡胤的做法是很可取的,为那些亡国之君在汴梁建宅,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样做,一来大度,不与曾经的敌人计较;二来自信。不怕他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子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张得老大,“世民,我给你讲了唐朝之后的历史,你不是听着玩的,你在吸取他们的经验教训?” 世民耸耸肩,道:“他们做的对的地方。难道还不许我学吗?” 子轩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史书记载唐太宗李世民为政常以史为鉴,难道世民他借鉴的不仅仅是唐朝以前的历史,还有唐朝以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既吸取了前人的经验教训,还学习了后人的处事方法,不成为一代名君才怪呢!而让他知道后世历史的正是子轩自己!天啊,难道是自己无意中成就了唐太宗?子轩全身僵硬的站在世民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不可置信。 世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搂过她。“子轩,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惊叹你的学习能力太强了,我讲一遍你便记住了。”子轩一边说。一边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我成就的是一代名君。又不是一代昏君,我紧张什么! 世民笑道:“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记性会那么差吗?” “是啊,我的世民能干得很。”子轩笑着对上他的眼,赶快转换话题,“今天朝堂上就这件让你不开心的事?就没有开心的?父皇没赏你?” 世民道:“赏了。我替元吉请了功,毕竟我去攻虎牢关时是他守在洛阳,所以父皇就一并赏了我和元吉。” “赏了什么?”子轩问。 世民笑答:“父皇赏了我和元吉每人铸钱炉三炉。” “哇!这放在我们的时代就是等于给了你三个造币厂啊,想造多少钱造多少钱!”子轩叹道。 世民笑道:“是啊,你想要多少钱,我造给你。” “我才不要钱呢!”子轩得意地搂住世民的脖子,“多少钱也买不来秦王殿下。我已经有了最宝贵的东西,还要钱干什么!” 世民抱紧她,吻上她的唇。子轩却推开他,面有愠色,“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你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从实招来!” 世民见她说的认真,努力回想,“对不起你的事?你是指我把你从宫里要回来,还是第一次的时候我对你用强?” 子轩道:“都不是,你再想想。” “子仪的事?”世民小心地问。 “不是,这些事我都是知道的,我是说你有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子轩道。 世民咧嘴一笑,“就算做什么你认为是对不起你的事,我一般也都不背着你,我想跟你亲热时都不背着别人,又怎么会背着你。” “你还说!你还说!”子轩会意,他开始说得下道,子轩红着脸,捂了他的嘴,“那你想跟别人亲热的时候呢?” 世民拿开她捂在自己嘴上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大手中,“子轩,我有几个妃子,你都是知道的,而且有了你之后,我都没碰过别的女人。” “那阴如意是怎么回事?”子轩佯怒道。 世民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酒后当作子轩宠幸过的婢女,“你说的是那个被怀君所救的婢女?子轩,我那天是喝多了,把她当成你了。你知道的,你进宫的那段日子我快气疯了,所以就借酒浇愁,心里想的都是你,那丫头长得有些像你,所以我就……我发誓我跟她在一起时真的当她是你。子轩……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子轩看着世民心急地跟她解释,心中觉得很幸福,这样慌乱的秦王殿下还真是少见,看来世民心里真的很在乎她。可是此刻子轩玩心正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板着脸说:“我怎么知道?人家都怀了你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 “啊?就一次,她……她就怀孕了?”世民惊讶地问。 子轩面无表情地说:“是啊,一次性中奖,你该高兴才对。” 世民更慌了,“子轩,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是有意想碰她的……” “不是有意你不也碰了,还打着长得像我的旗号!”子轩白了他一眼。 世民小心地问:“子轩,你生气了?” 子轩看着这样无助的世民,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没有生气啦,我逗你的。只是既然你碰了人家,又有了孩子,快给人家一个名份吧。” “你让我纳她?”世民问道,“可是我并不喜欢她。有了你之后,我也不想再要别的女人了。” 子轩眯着眼看着他,“李世民,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啊?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被你酒后碰了,还有了孩子,你连个名份都不给,你对得起人家吗?再说,你不给她名份,你的五儿子出生后怎么办?” 世民道:“我不是想不负责任,只是我的一颗心都给了你,怕日后冷落了她。” “你干吗日后冷落她啊?我告诉你啊,她可是史书上有记载,你的阴妃,生了第五个儿子李佑,你赶快纳她吧,别违背历史。”子轩道。 世民有些失落地说:“子轩,你让我纳她只是因为史书有载?你心里不在意我吗?因为史书有载,你就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我?” 子轩嘟着嘴,搂紧他的腰,“我当然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你啊,我恨不得把你拐到二十一世纪去,据为已有。可是,这里是唐朝,你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其实,你那些妃子很可怜的,她们又没有什么错,你爱的是我,她们嫁给你却得不到你的爱,你尽量地对她们好一些吧。我不用你给我专房之宠,我只要你心里最爱的人是我就行了。” “子轩,不是我心里最爱的是你,而是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世民动情地说,“子轩,你竟如此心善,还能想到她们的感受。我会听你的,尽量对她们好一些,但我的爱都给你了,再也分不出一点来给别人。” “我知道。”子轩把头埋进他怀里。 很快,世民纳了阴如意为阴妃,而在大夫的救治下,阴如意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孩——世民第五子李佑。 秦王府难得地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长孙无垢收敛了很多,尤其对子轩特别的好,当然这在别人看来是长孙王妃通情达理,不争风吃醋;韦妃自然还因为孩子的事记恨着子轩,但经过上次的事,她怕了,也知道子轩在世民心中的位置,所以不敢再动子轩,表面上跟子轩不冷不热的,子轩也不计较;阴如意倒是跟子轩走得很近,她感激子轩救了她的孩子还帮她要了名份,每每在子轩面前总是恭恭敬敬的,仿佛自己还是个婢女,子轩说了她多少次,她也改不了,总是那副受了天大的恩惠的样子。 这一天,漪澜殿里,子轩在书案前练习写字,用的正是世民送她的翠玉毛笔,旁边的紫金双螭熏炉悠然暗香缭绕,更衬得她出尘脱俗,如同仙女一般。 世民走到她身旁,看了看她的字,“子轩,你现在的字写得已经很不错了。” “有你这个大书法家教,还能不好?”子轩停下笔,笑着看他。 世民道:“是吗?我是大书法家,那后世有没有人临我的帖啊?” “这个还真不多,主要是你其他方面太优秀了,让人们都注意不到你还是个书法家。”子轩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喜人的小酒窝,“不过有一次我听一个专门研究书法的教授讲课,他倒是很推崇你的书法,说你的字比后世的那几个皇帝书法家还要好。”(其实那位教授的原话是,如果就书法方面给皇帝排个榜的话,李世民当排第一。但子轩不想这么早告诉世民他日后会成为一代君主。 ☆、第一百一十六章姐妹决裂 世民得意地一笑,“算他有眼光。子轩,你不是说宋朝的宋徽宗自创瘦金体,难道我的字比他还好?” 子轩道:“我是不懂书法,但听那个教授讲,宋代以后的书法都赶不上晋唐时期,是因为战乱当中,一些古代的笔法失传了。所以到了二十一世纪,就书法而言也没有人能出王羲之之右。” 世民笑着搂过子轩,“那你从我这儿学到已经失传的笔法,可是偏得了……” 二人正说笑着,秋实慌慌张张地进来说道:“二殿下,齐王妃来了。” “子仪?”世民眉间渐拢。 秋实点点头,“齐王妃说专程来看妹妹的。” 世民搂在子轩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世民,这一刻迟早要面对的,让姐姐进来吧。”子轩的一双大眼睛笼上了一丝悲凉的气息。 世民点头,秋实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子仪便来到了漪澜殿,她还是那样的艳光照人,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子仪左看看、右看看,对子轩说:“子轩,你这漪澜殿可真是华丽呀!秦王殿下是花了血本了吧,这为了心上人真是什么都能做啊!” 世民脸色难看,“子仪,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子仪一摆手,道:“‘子仪’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你再叫了,秦王应叫我齐王妃或是四弟妹才比较合理。而我跟秦王之间也没什么可谈的了,我是专程来看我妹妹的,我们姐妹还要说些知心话,还请秦王回避一下为好。” “有什么话。你就当着我的面说吧。”世民担心子轩,不想让她单独跟子仪相处。 子仪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呦,这是爱得一刻也分不开,还是怕我吃了你的心头宝啊?” 子轩拉了拉世民的袖子,“世民,你就先出去吧。我跟姐姐说说话。没事的。” 世民还是不大放心,子轩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的,世民才离开。 子仪慢慢走向子轩。眼中带着冷冷的寒意上下打量着子轩,嘴角勾着一抹嘲讽,“我得恭喜你啊,你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他了!” 子轩不卑不亢地说:“谢谢姐姐。” 子仪面露凶光。“杨子轩,你抢了姐姐的男人。还很自豪是吗?” 子轩平静地说:“从小我妈就告诉我不让我抢姐姐的东西,因为姐姐的命已经很苦了,我觉得我做到了。可李世民不是一件东西,他是个大活人。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想抢就能抢,也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 “哈哈哈……你是说李世民爱的是你。不是我,我活该被他抛弃?”子仪笑出了眼泪。 子轩的脸上写满了痛意。“世民爱的是我,这是事实;世民对不起你,这也是事实。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爱,现在他也很后悔伤害了你。但是他没想抛弃你,一切只是命运弄人,阴差阳错地你嫁给了李元吉。而且世民也从来没有想过不救你,没想过让你呆在李元吉那禽兽身边不管不顾。姐姐,等他登基称帝,他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也一定会尽他所能补偿你的。 至于我,我也确实有对不住姐姐的地方,我不该爱上李世民,可是姐姐,我没有办法,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根本控制不了。为了不伤害你、不伤害建成,我选择进宫,但这样却伤害了世民。而且我左右得了自己,却左右不了世民,他是那么执着,想尽办法也要把我从宫里弄出来。姐姐,我被他感动了,我们是相爱的,他一直地努力靠近,我却一直把他推开,我不能再这样做了……” “所以你就选择了李世民,而背弃了自己的姐姐?”子仪咄咄逼人道,“我说过,我与李世民势不两立!你选择了他,就是背弃了我!” 子轩的眼里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我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世民就一定是背弃姐姐,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你让我怎么选?姐姐,你永远都是我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等世民登基就一定能办到的。” 子仪哼道:“你选择嫁给姐姐的仇人还不是背弃姐姐吗?你跟他花前月下时,有没有想过我有多恨他?我等你救我,等他登基来施舍我,那我就不是杨子仪!我一定不会让李世民登基,我一定要报复他!你那么爱他,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子轩擦了把眼泪,坚定地说:“姐姐,我决不会让你伤害世民,更不会让你改写历史的!” “好,咱们走着瞧。”子仪说完转身出了漪澜殿,再也没回头看子轩一眼。 见子仪走了,世民赶紧跨进漪澜殿,子轩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世民走上前去,担心地问:“怎么了?她说什么了?” 子轩一下子扑到世民怀里,“世民,她是我姐姐,可是她恨你,她要报复你,甚至不惜改写历史。” 世民搂着子轩叹道:“是我对不起她,她恨我,想报复我,也情有可原。” “可是我不能让她伤害你,更不能让她改写历史。”子轩哭道。 世民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咱们想办法补偿她,她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不能让她改写历史……” ※※※ 元吉正歪在惊鸿殿的榻上喝茶,只见子仪铁青着脸走了进来,便问:“这是去哪儿了,生这么大气?” 子仪道:“秦王府,去看那对狗男女。” 元吉起身,搂着子仪的肩道:“现在我二哥心里除了杨子轩谁也没有,你非要去亲眼看看人家有多恩爱。怎么样,看着旧情人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心里难受了吧?” 子仪甩开元吉,道:“我开心得很,他们俩既然没有一个念旧的,我对付他们心里就没有任何负担了,也不会再有所顾及。” 元吉挑眉道:“这才是个正理,不如我们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对付他们。” “好。”子仪在榻边坐下,“现在朝堂上可有什么举动?” 元吉想了想说:“目前整个北边都被二哥平定了,只有南方还有几个割据势力,我想父皇下一步会采取措施一一收复他们。只是这样一来,二哥又要上战场立功了。现在他的功劳可不小了,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风头都盖过我大哥这个太子了,你没见从洛阳回来时他那神气活现的样子,整个就是目中无人。” 子仪一笑,“他这样立功,有人会不高兴的。” “谁啊?”元吉问道。 “你父皇。”子仪转过头来面对着元吉,眼神里透着高深莫测。 元吉吃了一惊,“这是为何,他为父皇打天下,父皇还会不高兴?” 子仪道:“没有几个领导喜欢比自己能干的下属,这自从进了长安,所有的仗都是李世民去打的,他的风头盖过太子的同时,也显得父皇没他能干,不是吗?” “你是说功高震主!”元吉恍然大悟。 子仪道:“我不太会说你们这儿的话,但就是这个道理。我想父皇的心理变化是很微妙的,李世民这个儿子替他打江山,他是欣喜的;但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未免显得大唐没有李世民不行,父皇会有难以驾驭他的压力,也许父皇还会觉得李世民的能力在自己之上,产生了必须要仰视的感觉。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作为皇帝也不会想对任何人仰视吧!” 元吉摸着下巴说:“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父皇不会想让二哥继续立功了,那就不会派他去平定南方。而大哥作为储君是不能轻易出战的,你难道想让我去?” “你去?你有把握吗?如果不能打胜仗,那在父皇的心里不是加分,而是减分。”子仪不屑地说。 元吉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子仪说:“你跟着李世民去打洛阳,在军中就没发现有可用的人才?我们可以举荐将领代替李世民,一来,顺了父皇的心;二来,举荐谁,谁还不感激我们;三来,不让李世民继续立功,等于打压他了。” 元吉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叫李靖,二哥分不开身的时候,基本都是他代劳的,是个很会打仗的人。” “李靖!”子仪眼睛一亮,“这就更好了,李靖我认识,当初我跟子轩去晋阳的路上遇到他,还搭过他的车,算是有点交情,若是举荐他,施恩于他,也许能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里来。” “如此甚好,若是父皇提平南方,我便举荐李靖。”元吉道。 正如他们所料,不久李渊便决定进攻雄踞江陵的萧铣,元吉在殿上便说二哥世民多次征战,甚为辛苦,请父皇体恤二哥,让二哥休息休息。顺势便举荐了李靖去平萧铣,元吉早已就这件事与裴寂通过气,于是裴寂也力荐李靖。 李渊虽知道李靖是个难得的帅才,却一直记恨着他当初想去江都告发自己起兵的事。想来想去,李渊决定任命自己的堂侄李孝恭为元帅、李靖为副帅出兵攻打萧铣。 ☆、第一百一十七章天策上将 这一日,李靖受元吉的邀请到齐王府赴宴。 李靖端起酒杯,道:“李靖敬齐王一杯,多谢齐王举荐,给李靖一个报国的机会。” 元吉笑着与他碰杯,“哪里,哪里,李将军的才华怎可被埋没,本王只是做了件该做的事而已。” 这边子仪也端起杯来,“子仪也要敬李将军一杯呢,当初若不是搭了李将军的车,我们姐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晋阳呢。” 李靖道:“齐王妃多礼了,当初在下听说您走失还很担心,乱世当中怕您有个闪失。还好,现在看您回来了,在下也就放心了。” 子仪道:“多谢李将军挂念,子仪感激不尽。早就听说李将军的才华,所以我就跟元吉商量举荐了李将军。相信将军一定能马到成功、凯旋归来。长安的事,将军不用挂念,我和元吉会多去府上照拂,您只管安心出征就好了。” 元吉也忙接话道:“就是,就是,李将军只管放心,你的家小包在本王身上。另外,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尽管派人送信来,本王一定全力支持将军。” “既如此,李靖就多谢齐王和王妃的美意了。李靖定不负齐王的举荐,一定平了萧铣!” ※※※ 世民自平定了王世充与窦建德后,已经成为了大唐独一无二的中流砥柱,朝廷现有的职位都配不上世民盖世的功劳,可以说已经赏无可赏,李渊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官衔——天策上将。 武德四年十月,李渊加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位在所有王公之上;增食邑二万户。加上之前的食邑共三万户;赠金辂车(周朝行制的古车)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十斤,前后鼓吹和九部乐,班列四十人。另外,李渊还特许世民开设天策府,给予他任命各级官属之权。 世民回到府中,子轩欢笑着给他行礼,“恭喜上将。贺喜上将!” 世民拉她起来。“看你高兴的,天策上将这个职位有那么好吗?父皇给了我仅次于太子的地位,却不再让我领兵出征。平萧铣他派了李靖;窦建德的部下刘黑闼在河北聚众起兵,父皇派了李神通。” 子轩看到他眼底的失落,说道:“世民,当初我劝你救李靖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如果你和李靖联手,那些割据势力都会被个个击破。可是如果李靖就此被杀。那你可就要受累了,本来是两个人的活,就得你一个人去干了!平定南方本来就是李靖的活,你何必跟他抢。这些年东征西讨的,你也累了,好好在长安休息一段时间不好吗?至于刘黑闼。你就放心吧,李神通平不了他。父皇早晚还是要派你去的。” “我不是非要去打仗不可,只是觉得父皇对我的态度……他好像不想再让我立功,想培养一些可以替代我的人,然后将我雪藏起来……”世民眼中飘过一丝悲伤。 子轩心疼地搂上他的腰,“世民,早在刘文静被杀时你就应该知道,他不只是你的父亲,他更是皇上,你立了不世之功,早已是功高震主了。皇上是想雪藏你,但你想想,若你不是他的儿子,恐怕就不是雪藏而已,也许皇上早就动了杀心了。” 父子之间的裂痕再一次加大,世民不是不明白,只是难以接受,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子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子轩道:“世民,是金子总是会发亮的,你的能力不是你父皇想雪藏就能雪藏的。此时,不如泰然处之。大唐很快就会一统天下的,但马上能打天下,马上可治不了天下。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研习兵法,不如趁此机会多学些经籍,将来大唐治国会用得上的。你身边有很多饱学之士,房玄龄、杜如晦都是学富五车,可以常跟他们请教。” “好,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于是,世民在宫城西侧开辟了一个文学馆,遴选了十八位满腹经纶的学者,其中包括房玄龄、杜如晦,号称“秦王府十八学士”,世民十分用心地学习,除了早朝及处理公务,就到文学馆跟各位学士讨论书籍文学,有时甚至讨论到午夜才上床就寝。 元吉得知世民开了文学馆又到建成那里去挑拨,“大哥,你真的认为二哥开文学馆只是为了研究文学?” “那他还能干什么?”建成不以为意。 元吉道:“大哥,我说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你没看见二哥从洛阳回来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吗?父皇又封他做什么天策上将!他分明就已经骑到你头上了!他开什么文学馆,打着研究文学的幌子,只不过是为了网罗四方的才俊成为他的班底,扩充他的实力罢了。” “那又能怎样?”建成道。 元吉急得直瞪眼,“能怎样?二哥立了不世之功,你就不怕他有夺嫡的野心?” 建成道:“我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是他想夺就能夺的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勇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还不是被杨广夺了皇位?”元吉道。 建成道:“我这个太子没有世民功劳大,我努力进取就是了。我行的正,做的正,又没什么把柄给人掌握,我不相信父皇会废了我。再说,就算我跟世民之间因为子轩的事有过节,但我毕竟是他大哥,我也不相信世民会不念兄弟之情,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来。” 之后,元吉跟子仪、郑观音说了建成的态度。 郑观音道:“这个建成,还念什么手足之情,只怕就他还念着亲情,世民那边却早就不当他是大哥了。” 子仪笑道:“大哥仁厚,咱们也别太心急。李世民是要当皇帝的,他的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就算他有本事不露,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帮他露。到那时由不得大哥不信。眼下,我们可以先利用父皇对李世民的忌惮来打压他。” “这个你放心,裴寂在朝堂上一直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后宫里张婕妤和尹德妃已经彻底被二哥得罪了,要想打压他,并不难。”元吉笑得冰冷。 ※※※ 李孝恭与李靖得令去平萧铣,日夜兼程赶赴前线,二人一路到了峡州,发现萧铣的兵力还是很强大的,而且险塞基本都掌握在萧铣手中。李靖认为战机尚未成熟,不宜轻易出战。李孝恭知道李靖是军事奇才,战略上都听他的,于是先按兵不动,另一面上奏折报告李渊前线的情况。 这一下可给李渊找到了借口,他本就记恨着李靖想杀之而后快。正好,现在李靖主张按兵不动,说明他并不是完全效忠大唐,正好治他个“迁延不进”之罪。李渊下令许绍去阵前斩杀李靖。 元吉得知后,忙进宫求情:“父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并不知道两军阵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儿臣以为李靖按兵不动也许有他的道理,而且阵前斩杀大将本是军中大忌。请父皇三思啊!” 李渊气道:“他有什么道理?当年朕就不该放了他,他拼了命想去江都告发朕起兵,怎么可能真心归降大唐?” 裴寂赶紧帮腔道:“陛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李靖也还老老实实地为大唐出力,如果陛下实在不放心,臣有一计。” “讲。”李渊道。 裴寂道:“李靖是副帅,他上面还有李孝恭,他不能实际掌握兵权,也反不了。不如先给李靖个机会,我们且观望一段时日,若他还是按兵不动,再杀他也不迟啊。” “是啊,裴大人说得有理,父皇,您就再给李靖一次机会吧。”元吉求道。 李渊叹了口气,“好吧,就再给他一段时间,若还不能立功,定斩不饶。” 元吉回府,忙与子仪商量如何救李靖。 子仪道:“既然你跟裴寂已经为他争取了时间,现在赶快派人送信给他,让他知道皇上对他的戒心,催促他赶快立功,方能救他一命。” 元吉道:“好,我这就派人去给李靖送信。” 李靖接到信后,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齐王夫妇相救,命早就没了,要赶快想办法进兵才是。由此,李靖对齐王夫妇一直感激不尽。 恰好这个时候,战机来了。开州首领聚众反叛,李孝恭迎战兵败,李靖谋定而后动,亲率八百士卒从背后袭击敌人,以少胜多,俘获五千余人。 捷报传到长安,李渊这下高兴了,还特意下诏慰劳李靖。李靖这才松一口气,开始展示他的军事才华,步步为营地进攻萧铣。最后于武德四年十月,生擒了南梁皇帝萧铣。武德六年,李靖又平定了长江中下游的辅公祏,岭南也在其压力下投降了唐朝,李靖为大唐拿下了整个南方。此乃后话。 且说此时,李靖平定了萧铣,李渊是很开心的,但是河北的刘黑闼却让他头疼不已。本来以为刘黑闼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却不成想这只蚂蚱越蹦越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母子遇险 刘黑闼原是窦建德的部将,在窦建德被公开斩首八天后,组织窦建德的旧部人马,打着为窦建德报仇的旗号,起兵反唐。李渊先后派了李神通、李玄通、李孝常、李世勣等前往征讨,结果都不幸大败而归,消息传来,京师为之震动。 而刘黑闼在武德四年的下半年之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风卷残云之势把唐军收拾得干干净净,尽收了窦建德河北原有的地盘,自称河汗王,威震河北。 气急败坏的李渊不得不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李世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李渊不会让世民再以这种舍我其谁、力挽狂澜的姿态去平刘黑闼。可是军情十万火急,整个河北都丢了,李渊顾不得许多,只得把世民从谈玄论道、吟诗作赋的文学馆中请出来挂帅出征。武德四年十二月十五日,李渊命李世民为主帅、李元吉为副帅率军再征刘黑闼。 漪澜殿内,世民对子轩道:“你说得对,我的能力不是父皇想雪藏就能雪藏的。在没有人能打败刘黑闼的时候,他不得不用我。” 子轩道:“是啊,这一场仗你还是会大获全胜的,又立一功。对了,世民,这次出征我就不跟你去了吧。” “为什么?”世民道。 子轩笑道:“我跟你去战场,谁来照顾恪儿?他现在叫我母妃,我若照顾不好他,怎么对得起怀君?” 世民想了想说:“那就带恪儿一起去。” “什么?你带着孩子上战场?”子轩大吃一惊,“你怎么想的啊,恪儿那么小,怎么可能适应得了战场的环境?” 世民盯着子轩看了半天,口气不容商量地说:“我不能把你留在秦王府。也不能把恪儿留在秦王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子轩完全糊涂了。 世民道:“子轩,你太善良,不知人心的险恶,你当长孙无垢是什么人……” 于是,世民将长孙无垢的所作所为讲给子轩听。 世民的话彻底颠覆了长孙无垢在子轩心中的印象,“想不到当初是她派人把姐姐劫走的;是她用计让李元吉把我抢到齐王府;她还害得怀君早产……史书上记载的长孙无垢是那么贤良淑德……” 世民哼道:“她是装得贤良淑德罢了。” “世民,你是不是怀疑怀君的死也与长孙无垢有关系?”子轩问道。 世民道:“我并没有查到任何证据。但出事的时候是她拉着杨妃去喝茶。三个孩子身边只有她的陪嫁丫鬟春华,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世民,那你打算怎么办?”子轩问。 世民说:“长孙家在无忌的带领下全力支持我。我不能因为这些事休了长孙无垢。若是我在府里,她不敢怎样,若是我不在,那就说不准了。所以。我觉得带你和恪儿上战场比留在秦王府安全。” 子轩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于是,子轩带着李恪跟随世民一同出征。武德五年正月初八,世民率领东征大军浩浩荡荡地进抵获嘉,战神一出。风云变色。刘黑闼知道李世民的威名,避其峰芒,撤出相州。全力据守洺州。正月十四,世民收复相州。挺进肥乡,在洺水南岸扎营,威逼洺州。 此时,幽州的李艺也率数万军马南下,意图对刘黑闼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刘黑闼接获战报,决定先北上击败李艺,回头再与李世民决战。他留给范愿一万人,命他守洺州,然后亲自率大军北上去会李艺。 范愿哪里是李世民的对手,没几天便支持不住了,慌忙派人向刘黑闼告急,刘黑闼不放心老巢,只得派弟弟刘十善率军北上迎战李艺,自己则率大部队回师救洺州。正月三十日,双方在徐河展开遭遇战,刘十善不是李艺的对手,大败而逃。同日,洺水县有人发动暴乱占领县城,向唐军投降,世民大喜过望,立即命罗士信率一千五百人进驻洺水。 此时,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李恪年龄太小,长期随军奔波,加上水土不服,上吐下泄,病得不轻。 子轩对世民说:“恪儿现在需要养病,不宜再跟随大军了,正好打下了洺水县,不如我带恪儿暂且在此休养,等他好了,再去跟你会合。” 世民道:“也好。罗士信勇猛过人,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你们母子。” 对于刘黑闼来说,洺水县是很重要的,他建都洺州,若说洺州是牙,洺水就是包裹牙齿的嘴唇,现在嘴唇丢了,牙自然危在旦夕。二月二十一日,气急败坏的刘黑闼率军企图夺回洺水,却遭到了秦琼的截击,大败而归。 此后数日间,世民又分兵绕过洺州,收复了北面的邢州和太行山脉的一个重要关口井州。二月中下旬,李艺一路南下,接连攻克定州,栾州、廉州、赵州,兵锋直指洺州。至此,唐军已经成功地对刘黑闼实施南北合围,将他压缩在洺州的弹丸之地。 刘黑闼已然四面楚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从哪里突围得好。此时,有属下来进言:“大王(刘黑闼自称汉东王),属下有一计。” “快讲。”刘黑闼道。 那人说:“属下的探子来报,李世民最宠爱的妃子和最宝贝的儿子现在在洺水县养病。我们不管其他方向的唐军,只拼全力打下洺水县,若能俘获李世民的妃子和儿子,就有了谈判的酬码,到时我就不信李世民无所顾忌。” “妙计!”刘黑闼当即同意这一计策,全力攻打洺水县。 从二月下旬开始,刘黑闼对洺水县发起了不断的猛烈进攻。为了打下洺水县,刘黑闼无所不用其极,他竟然命人在城东北挖地道,一直挖向城里。另一方面他组织最强的军队堵截李世民的外围增援。世民三次率军增援,愣是没能冲破刘黑闼的防线。 世民紧急召开军事会议。 李世勣先说:“二殿下,如果刘黑闼的地道挖到城里,洺水县就保不住了。即使罗士信再勇猛,他也只有一千五百人。” 尉迟敬德扯开嗓子就喊:“那子轩怎么办?她还在洺水县呢!” “这正是我担心之处。”世民忧心忡忡地说,“刘黑闼不理其他方向的唐军,拼了命地打洺水县,可能是知晓了子轩和恪儿在洺水。” 秦琼道:“末将也认为是这样,区区一个洺水县就是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但若是杨妃和小殿下被俘,我们就很难办了。” “他奶奶的,刘黑闼这孙子不敢跟我们正面决战,却去欺负女人和孩子。”程咬金愤愤地说。 世民叹了口气,“如今,无论如何要先把子轩和恪儿救出洺水县。” 无奈之下,世民命人登上高冈,用旗语命令罗士信突围,送出子轩和李恪。 这天晚上,罗士信来见子轩:“杨妃,洺水县快守不住了,二殿下命我送您和小殿下突围出去。您,可会骑马?” 子轩道:“会一点,但骑得不好。” 罗士信点头,道:“那我明日派人带着您骑马。” “那恪儿呢?”子轩问道。 罗士信笑答:“放心吧,我会亲自带着小殿下的。小殿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全好了,没想到我们在此成为了刘黑闼的目标,给世民添乱,也给罗将军增加麻烦。”子轩前些日子一直担心着恪儿的病,却忘了史书记载这洺水县便是罗士信的葬身之地,她若想起来,打死也不会要求留在洺水县的,“罗将军……若是此战因为我们母子有所不利……将军可会怪我?” 罗士信从容笑答:“生死有命,我罗士信定为大唐尽忠,没有什么遗憾,杨妃莫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早早休息吧,明天我们便突围,二殿下会接应我们的。” 漫长的黑夜将尽,远处灰蒙蒙的天,透出些许白色。子轩早已穿戴好了,正忙着帮恪儿穿衣。 恪儿睡眼惺忪地说:“母妃,为什么要起这样早啊?” 子轩盯着李恪的眼睛道:“因为我们要去见父王。恪儿,今天我们要上战场,恪儿怕不怕?” 李恪认真地点头道:“恪儿不怕,恪儿的父王是大英雄,恪儿不怕上战场。” 子轩疼爱的摸摸他的头,“恪儿要记住,在战场上一定不要哭,不要乱动,一切都要听罗将军的,他会带你去见父王的。” “那母妃你呢?”李恪偏着小脑袋问道。 子轩道:“母妃就跟在恪儿身后,不会离开恪儿的。” “怎么样了?可以走了吗?”罗士信进来问。 子轩点点头,郑重地将李恪交到罗士信怀里。罗士信将李恪抱在马前,又命一名将士带着子轩上马,领着一千五百名唐军开始突围。 一千五百匹战马如疾风般地冲了出去,蹄声如雷,雪地上碎雪飞扬,翻起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好似踏云而来一般,视死如归地冲进刘黑闼的防线。 (作者注:本章有关历史的细节根据《唐史并不如烟》、《血腥的盛唐》中所述改编;但洺水县这场战役具体情节乃作者虚构。) ☆、第一百一十九章水淹刘黑闼 刘黑闼见城里的人突围,高兴的不得了,命手下将士:“遇到女人和孩子抓活的!” 刘黑闼的军队仿佛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唐军没有一个退缩,跟着罗士信一起冲杀起来。刘黑闼的军队如蝗虫一样杀了一批又涌上来一批,鲜血染红了一地的白雪,整个战场俨然一座修罗地狱。 唐军人少,渐渐力不能支,可罗士信依旧勇猛地向前冲杀。此时,他已成为了敌人的目标,因为子轩着男装并不好认,但他抱着孩子谁都看得到。大批敌军向罗士信包围过来,罗士信挥舞着长剑,剑剑皆不虚发,奈何敌人太多,不久,胳膊上、腿上到处是伤。 李恪按照子轩的嘱咐,不哭不闹,乖乖地躲在罗士信怀里。子轩在后面士兵的马上,看着罗士信一次次地受伤,担心不已。 正在这时,刘黑闼军队的后面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和喊杀声,是世民来接应了!刘黑闼腹背受敌,被迫两线作战,但他仍不放弃,他认为只要抓到了子轩或者是李恪就能要了李世民的命,于是拼命地抵抗。 罗士信见援兵到了,更加奋力地冲杀,胯下的战马如飞一般向前奔去。眼看着已经能见到秦王的大旗了,罗士信粲然一笑,双腿一夹马腹,只是这一次,马并没有跑出去,而是被敌人一刀砍了马腿,罗士信抱着李恪翻滚到地上。几个敌军围了上来,笑得狰狞,其中一人说:“把那孩子交出来。便饶你一命。” “休想。”罗士信怒目而视,一剑刺过去,竟将那人刺落马下。旁边的人一见罗士信如此英勇,不敢再大意,几人围攻罗士信,有人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罗士信一手柱着剑跪立在地上,一手紧紧抱着李恪。鲜血如泉水般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力气渐渐从他身体里抽离。 “罗将军,你受伤了!”怀中的李恪用小手摸着罗士信满是鲜血的脸。 罗士信道:“没事,小殿下。末将死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李恪果断地抽出罗士信随身配带的匕首,“罗将军,我来保护你。”说着年仅四岁的李恪手握匕首,转过身来。冲着敌军道:“我父王是秦王李世民,我不怕你们的。” 敌军一听。轰然大笑,“小殿下,找的就是你。”说着有人伸手来抓李恪,罗士信拼尽最后一点力量。一剑将来人的胳膊斩了下来。但同时,敌人的刀剑齐齐地向罗士信砍杀而来,一代将星就此陨落。 “恪儿!”后赶上来的子轩正好看到这一幕。不顾唐军士兵的阻拦,跳下马来。跑到李恪身边,抱紧他。 “母妃。”恪儿叫了一声。敌军更是兴奋得不得了,本以为抓住个李恪就立了大功了,没想到这个王妃还送上门来了。唐军的士兵拼死保护王妃和小殿下,但寡不敌众,死伤殆尽。 难道真的要被刘黑闼抓去了,子轩心里突突直跳,世民,你在哪里啊? 当最后一个唐兵倒下,一个大肚子、一脸横肉的人提马过来,对子轩道:“我就是汉东王刘黑闼,洺水县条件不好,特请王妃和小殿下去洺州安歇。” 子轩站起来,搂着恪儿,怒目相向,“刘黑闼,别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想用我们要挟秦王吗?我们母子就算今天死在这儿也绝不会成为秦王的累赘,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可由不得你。”刘黑闼一挥手,手下的将士就要来擒拿子轩。正在这时,只见一支特大号的箭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正中其中一人的面门。接着又是几箭,汉东军接近子轩的几个人应声倒地。是世民!是世民来了!子轩认得他的箭,比别人大上几倍的箭! 蹄声震天,踏雪而来,是唐军的援兵到了。刘黑闼赶快组织起人马抵抗,双方战作一处。世民顾不了许多,直奔着子轩冲来,那刘黑闼又怎能让他如愿,趁世民一个不备,一枪刺入了世民的马腹,昭陵六骏的第五匹青骓就这样死在战场上。世民一个翻身,滚落马下,正好来到子轩跟前,紧紧抱住她,“子轩,没事吧?” 刘黑闼哪里容得他们叙旧,又一枪冲着世民便来,只听“铛啷”一声,刘黑闼的枪被一只大斧震开。“他奶奶的,吃你程爷爷一斧!”程咬金挥着大斧去战刘黑闼。 “二殿下,快上马!” 世民回头一看,正是尉迟敬德,牵了一匹不知从哪儿夺来的马,世民顾不得多想,赶快带着子轩和恪儿上马。 敬德道:“二殿下,你先走,我垫后,救出子轩和小殿下要紧。” 世民点头,拍马便走。 这场战役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刘黑闼夺回了洺水县;李世民救回了子轩和李恪。 战争中双方死伤都不小,唐军这边的很多将领也都挂了彩。唯有秦琼,战中斩获敌军良多,竟还俘获了一匹宝马,献给了世民。此马黑嘴头,周身旋毛呈黄色,正是昭陵六骏的最后一匹——拳毛騧。 可惜,刘黑闼在洺水县屁股还没坐热乎,李世民就率军又打过来了,四天后,李世民再次夺回了洺水县。三月初,李艺玄军进抵洺水南岸,与李世民主力会师。虽然刘黑闼一再反扑,可是已经无力回天了,洺水牢牢地控制在唐军手中,刘黑闼陷入了绝境。 三月二十六日,被逼无奈的刘黑闼与唐军决战。刘黑闼率步骑两万,南渡洺水,紧逼唐军大营。世民亲率玄甲军首先攻击刘黑闼的骑兵,将其击溃,并乘胜冲入汉东军阵地,横扫其步兵。刘黑闼深知这一仗若输了,便再难有机会翻身,于是率汉东军殊死奋战。一时间,马嘶人喊,杀声震野,地动山摇。 这一战空前惨烈,直到暮色降临,汉东军渐渐支持不住了,只好向洺水北岸溃逃。当刘黑闼率军来到洺水之滨时,不禁暗喜:天助我也!河水的水位很低,根本不用准备筏子,骑兵、步兵便可涉过。 机不可失,汉东军急忙下河。洺水不太宽,前军很快就到达了对岸,但糟糕的是,他们立刻遭到了唐军的迎头痛击,汉东军被迫又退回到河床中。正在此时,从远处传来隆隆的轰鸣,仿佛千军万马踏破原野而来。刘黑闼循声望去,天哪!是水,是如城墙一般朝下游倒塌的巨浪! 这就是李世民版的“水淹七军”,早些时日,世民便命人在洺水上游筑起大坝,拦截河水,以待此时给予刘黑闼致命的一击。一眨眼的工夫,所有河谷中的汉东军全被洪水吞噬,还来不及逃入洺水停留在南岸的,几乎被唐军全歼。 这一仗,汉东军被“斩首万余级,溺死数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刘黑闼只带了二百多骑兵逃奔突厥。 (作者注:本章后半段的战争细节根据《唐史并不如烟》、《血腥的盛唐》、《明君雄主唐太宗》、《历史里的隋唐英雄们》、《唐太宗——从玄武门之变到贞观之治》中所述改编。) ☆、第一百二十章栽赃 为什么又是突厥呢?当初晋阳起兵时,突厥可是全力支持大唐的。因为形势是在变化的,随着李唐王朝一天天的强大,突厥人害怕了,害怕有一天这个新兴的王朝会挣脱自己的控制,所以他们又是出人又是出马地先后支持了薛举、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等割据势力,试图让他们起到制衡李唐的作用。只可惜这些割据势力都不争气,被李世民左一拳右一掌,一一消灭了! 水淹刘黑闼这一仗可以说是李世民统一战争史上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激烈到世民从战场上下来后大家发现他前胸被砍了三刀,后背被捅了两枪,大腿被射中四箭,所幸世民身披重甲未伤及皮肉。但胯下的战马拳毛騧就没那么幸运了,它前胸中了六箭,背后中了三箭,世民回营后,拳毛騧就脱力死去。至此,昭陵六骏全部战死杀场,它们见证了李世民惊心动魄的军事生涯。 世民击败刘黑闼之后,又平定了响应刘黑闼造反的徐圆朗,于七月初班师回长安,李渊亲自到长乐坂迎接,满脸笑容地为世民接风洗尘,以示尊宠。 跟随李渊来接世民的朝臣自是不少,李恪坐在车里,小脑袋探出去看热闹,突然,他说道:“母妃,我认识那个人。” 子轩听了一惊,李恪天天呆在秦王府,怎么可能认识朝臣?子轩忙伸过头来看,“恪儿,你认识谁?” “就是那个人。” 子轩顺着恪儿指的方向一看,标志的鹰勾鼻子,正是长孙无忌。“恪儿,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李恪道:“就是他教恪儿让风车飞起来的,然后风车掉到湖里了,他就让恪儿去捡,然后恪儿就掉到湖里了。” 果然,怀君的死不是意外!但让子轩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不只与长孙无垢有关,还是长孙无忌亲手干的。不得不说这是条妙计。让恪儿自己走进湖里。没有任何线索可查。但他们千算万算,算漏了怀君的爱子之心,更是没想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能记住这一切。要告诉世民吗?子轩在心中权衡。不行!世民可以跟长孙无垢翻脸,却不能跟长孙无忌翻脸,在以后的夺嫡战中,长孙无忌是最坚定支持世民的人。不能让世民跟他决裂。于是,子轩跟李恪说:“恪儿。这件事母妃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恪儿乖巧地点点头。 世民离开战场,回到了长安,也就是回到了宫廷。回到了权力斗争的中心。 当时的皇宫内布局是这样的:秦王府其实就是原来的承乾殿;齐王府就在武德殿的后院。这两家与皇宫和东宫都很近的。那时是唐朝的初年,各种典章制度都不完备,更何况李渊得天下主要依靠的是三个儿子。所以对他们也不怎么约束,三兄弟出入皇宫。可以骑马,可以携带弓箭等杂物,相遇则如家人之礼,与李渊当皇帝之前没什么区别。 而更有意思的是,在政府机关里,“太子令”、“秦王令”、“齐王令”与皇帝的诏令具有同等效力。如果一个机关接到了几份命令,那就按照先来后到办理,比如“齐王令”在皇帝诏令前面下达,那就按“齐王令”办理。官员们想:反正都是你们父子四人的事,无论按照谁的命令办理,都是肉烂在老李家锅里,而李渊对于这种事情也是默许的。可就因为这样,终于出事了。 这一天,郑观音和子仪到宫里去见张婕妤、尹德妃,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张婕妤的哭声。二人忙进来施礼,郑观音问道:“婕妤娘娘,这是怎么了,如何哭成这样?” 张婕妤道:“还不是因为李世民,真是气死我了!” 尹德妃请郑观音和子仪坐,“你们来得正好,我都劝了半天了,也没什么用。” “到底出了什么事?婕妤娘娘不如说出来,我们也好帮您想想办法。”子仪贴心地问。 张婕妤的眼泪扑扑直流,一边哭一边说道:“这个李世民成心跟我们姐妹过不去,当初皇上派我们去洛阳接收洛阳宫殿的珍宝,就在他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可好,是明着骑到我头上来了!” 子仪一听,好像是个机会,循循善诱地说:“婕妤您别光顾着哭啊,他到底如何欺负你,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扳回一城就是了。” 尹德妃道:“这事好像也没办法扳回一城啊。” 张婕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道……难道就让他如此欺负我的父亲?” “婕妤,您原原本本地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是皇上的宠妃,我就不信他李世民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子仪道。 张婕妤道:“前些日子我父亲看上了十亩良田,央我去求陛下,父亲就我这一个女儿,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我就请求陛下把这块地赐给父亲,陛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而且还亲手写下了手诏。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兴高彩烈地拿着手诏去了,却不料那块地已经被李世民赏给了李神通。父亲不服,拿出了陛下的手诏,可李神通却拿出了秦王的手令,说是秦王早就把这块地赏给他了,不肯把土地让出来!”张婕妤说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尹德妃叹了口气说:“这事着实可恨,毕竟是秦王的手令在前,所以婕妤妹妹只得在这里生闷气,却没有什么办法。” 郑观音急道:“难道就这样任世民耀武扬威,让婕妤身受委屈?” 子仪不动声色地想了半天,缓缓开口道:“也不尽然。” 张婕妤一听子仪的话,忙止住了哭声,“齐王妃可有办法?” 子仪笑了笑道:“秦王的手令是在前,可是婕妤不会跟陛下说是陛下的手诏在前吗?” “啊?那……那要是陛下核实起来……”张婕妤面露难色,明显不敢欺君。 子仪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媚然一笑,“那就要看婕妤的本事和陛下对婕妤的喜爱了。婕妤,你说这事若闹起来,下面办事的官员是得罪陛下呢还是得罪秦王呢?” 尹德妃会意,眼睛一亮,对张婕妤说:“齐王妃出的好主意,妹妹可以这样做。一来,以陛下对妹妹的宠爱,妹妹只要略施小技,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陛下必然心疼,妹妹的话在陛下那里便可先入为主;二来,正如齐王妃所说,陛下真动了气,追究起来,哪个官员敢冒险去说是秦王的手令在前呢?” 郑观音也听明白了,“是啊,婕妤,德妃说得对。再有,世民立了盖世之功,父皇对他本就有所忌惮,若是听了这件事,恐怕父皇会觉得世民是居功自傲,不把父皇放在眼里,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哪还可能去核实?” 张婕妤听了她们的分析,转悲为喜,这口气原来还可以这样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枕头风 这天,李渊听说张婕妤已经两天不吃不喝只是哭泣,急忙赶过来看她。一进门,便见张婕妤形容憔悴,嘴唇苍白如纸,李渊急道:“爱妃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折磨自己?” 张婕妤掩面低声啜泣,并不答话。 “哎呀,爱妃到底有什么事,说来给朕听听,朕定然替你做主。”李渊的眉头一皱。 张婕妤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嗒扑嗒往下掉,“臣妾……臣妾不敢说。” 李渊更加着急,“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呀,难道这天下还有谁敢欺负朕的爱妃?” 张婕妤委屈地说:“臣妾不想因为自己,使陛下父子之间生嫌隙。” 李渊听了一愣,“你是说朕的儿子欺负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就是,陛下前些日子赐给臣妾父亲的那十亩良田……被……被秦王夺了去,转而赏给了李神通。”张婕妤哭着扑到李渊怀里。 “世民?他……他为何要这样做?”李渊不解地问。 张婕妤哭哭啼啼地说:“陛下派我跟德妃姐姐去洛阳接收珍宝,秦王认定我姐妹俩出身低贱,就一定是贪婪之人。他觉得我们姐妹就是去敛财的,处处堤防着我们,根本就不让我们过目珍宝,我姐妹俩受不得他的气,便急急回了长安,没想到就这样得罪了秦王。 这一次,我父亲拿着陛下的手诏去要地,那李神通却蛮横地讲这块地是秦王因军功赏给他的,他说秦王殿下说我父亲只是个外戚而已,并没有尺寸之功,没有资格要这块地。” 李渊问道:“世民他当真是如此说的?” “陛下……”张婕妤并不答话。而是梨花带雨地抱着李渊的腰不放。 李渊听罢已气得浑身颤抖,“来人!去秦王府给朕把秦王殿下请进宫!” 世民不知父皇为何如此急召自己入宫,但一刻也不敢怠慢,急匆匆地来到立正殿。一进门,只见李渊负着手正背对着自己。 世民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何事急召儿臣。” 李渊转身一手狠狠地拍在御案上,“世民。你现在功劳大了。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世民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父皇何出此言,儿臣绝无此意。” “那你说朕的手诏为何还不如你的手令?”李渊怒道。 “这……这怎么可能。父皇您说的是哪件事?”这个罪名可不小,世民慌乱地问道。 李渊瞪起眼睛来,眉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哪件事?朕分明已经下了手诏。把那块地赐给了张婕妤的父亲,那李神通为什么凭着你的一纸手令。就霸占了那块地呢?你还说什么是因为军功,朕看你是打了几场胜仗,已经找不到北了!” 世民一听,便知是张婕妤颠倒是非吹了枕头风。可是眼下李渊震怒,不可明辨,只得诚惶诚恐地说:“父皇。儿臣绝不敢居功自傲。儿臣不知父皇把那块地赐给了婕妤的父亲,现在儿臣知道了父皇的意思。我会立即叫李神通把地交给他。请父皇息怒!” 李渊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吧,朕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是。”世民恭顺地答道。 李渊一摆袖子,“你下去吧!” 世民心情郁闷地走进文学馆,他本就是在文学馆跟各位学士讨论书籍文学时被急召入宫的,也知道这些学士们担心,便回来了。 “二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急召您进宫?”房玄龄关切地问。 世民叹了口气,把发生的事一一跟他们讲了一遍。 房玄龄道:“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还好跟皇上解释清楚了。” 杜如晦则不以为然,“二殿下,此事是给您敲了个警钟,那张婕妤是皇上的宠妃,可得罪不得,枕头风可厉害着呢。” “除此以外,二殿下还需提防一件事。”长孙无忌摸着鹰钩鼻子说道,“自从洛阳一战以来,二殿下的功劳已经太大,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齐王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的。我们以后行事要格外低调才是。” 世民点头。长孙无忌想到的,不是别人想不到,而是别人不敢说,人家毕竟是父子兄弟,谁若当面如此说,会有离间人家亲人的嫌疑。只有长孙无忌的身份在这儿,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子,是至亲,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将自己的命运绑在李世民的身上,所以有些话只有他能讲,有些事只有他能主动去做。这也是他在之后的夺嫡战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原因。 世民本以为张婕妤这件事只是偶然的,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却没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尹德妃的生辰到了,李渊决定大操大办,以示隆宠。 寿宴选在临湖殿办,临湖殿凭水而立,殿阁开阔,殿顶垂下百盏茜纱宫灯,绮丽的丝幔坠着珍珠,绣着金丝银线蜿蜒委地,珠翠环绕的宫女手里托着各种珍馐佳肴鱼贯而入。碧檐金阑倒映流光,入夜时灯影与水中倒映的点点星光相映成辉,迷离摇曳,恍如琼楼玉宇,美不胜收。殿上钟乐悠扬,宛转悦耳,夜光杯,琉璃盏,金玉盘,满座皆是光鲜亮丽的各宫妃嫔,当然太子、秦王、齐王及他们的正妃也在邀请之列。 宴席上大家推杯换盏,纷纷给尹德妃祝贺生辰,好不欢快。这时轮到了秦王世民敬酒,大家却发现他正在失神,脸上郁郁寡欢,且眼中闪闪隐有泪光,无垢发现不好,忙低声叫道:“世民,该我们敬酒了。” 世民方回过神来,而李渊已经看到了,“世民,你在哭什么?” 世民只得据实禀告:“父皇,儿臣只是想起了太穆皇后(作者注:李渊元配窦氏,建成、世民、元吉的生母),想起她过早地仙逝,没能看见父皇君临天下,也没能享受到大唐盛世的荣光。因而悲从中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还请父皇恕罪。”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惹祸上身 李渊老大的不高兴:“就算你要怀念生母也要选时选地啊,今天是尹德妃的生辰,你如此哭泣,算是怎么回事啊?” 张婕妤见机赶快添把火:“陛下说得是啊,今天是德妃姐姐的生辰,秦王却像个哭丧妇一般,这多不吉利呀!” 元吉也忙起身道:“父皇,儿臣也觉得二哥此举大大不妥,太穆皇后是儿臣等的生母,儿臣也时常怀念她。可是,德妃是我们的庶母,自然也应当恭敬才是,二哥对庶母不敬不就等于是对父皇大不敬吗?” “元吉……”世民听元吉如此上纲上线,不由得急呼出声。 “怎么?你觉得元吉说得不对?”李渊面色阴沉,“朕觉得元吉这次说得很对。” 那方尹德妃已然哭了起来,“陛下,秦王在臣妾的庆生宴上哭泣,这分明是在诅咒臣妾!” 世民登时觉得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上阵杀敌是他的强项,可宫庭斗争,他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正在这时,只见万贵妃站了起来,对李渊行礼道:“陛下,秦王是臣妾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仁孝的孩子,陛下也是知道的。宫中如此欢乐畅饮,正显我大唐国运之昌盛,而太穆皇后则无福与陛下共享此太平盛世,就是臣妾也为早逝的姐姐难过,何况秦王是太穆皇后的亲生儿子呢?秦王此举确有不妥,但请陛下念他一片孝心,原谅他吧。”说罢,又对尹德妃说:“德妃妹妹,秦王乃无心之举,我这里替他给妹妹陪个不是。妹妹得皇上宠爱,鸿运当头,哪里是谁能诅咒得了的呢。” 万贵妃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尤其她叫太穆皇后一声姐姐,将李渊的记忆拉回到从前,记起元配的种种好处,火气自然也消了大半。而以万贵妃之尊替世民向尹德妃陪不是。尹德妃怎么好意思再不依不饶? 建成也起身道:“父皇。二弟只是思念母后,请父皇饶他这一次吧。” 李渊道:“好吧。世民,朕就原谅你这一次。以后不可再行如此无礼之举。” 世民施礼道:“儿臣记下了。” 世民悻悻地回到府里,来到漪澜殿内,子轩早已睡下,世民轻轻地上了床。从背后搂着子轩,饶是他动作很轻。还是将子轩弄醒了。 子轩转过身来,“世民?不是说今天尹德妃生辰你要进宫去,会回来得很晚,就直接歇在王妃那边吗?怎么又过来了呢?” “子轩……我觉得很无力。” 黑暗中子轩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失落和疲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世民将这两次与宠妃的过节讲给她听,子轩听后。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世民,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两件事,因为史书上都有记载。这些年你一直在琢磨战场上的争斗,却没有研究如何进行政治斗争,而你的性格本不屑于玩这些阴谋诡计,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这却是不可缺少的能力。现在仗基本打完了,你需要补上这一课,所以我才建议你开文学馆。” “我……非要有这样的能力不可吗?”世民问道。 子轩接着说:“你立了那么大的功,早已站在权力场的中央,现在想退场也不可能了。你没有这种能力,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世民,从现在起要有一段时间会是你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很多阴谋会围绕着你,很多攻击会指向你,可是这些挫折也会让你成长。我的时代有一句话‘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人生都会有磨难,但只要你坚强地挺过去,彩虹就在前方等着你。相信我,这一切只会让你变得更优秀,将来成就更大的事业。” “我当然信你。”世民轻吻着她的额头,“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化解那些阴谋和攻击呢?” 子轩道:“多听听你的‘十八学士’怎么说,他们饱读诗书,在这方面会给你很多有用的建议,尤其是长孙无忌。” “哦?为什么是他?难道房玄龄和杜如晦不比他有才华吗?”世民问道。 子轩轻笑,“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大舅子,房、杜二人不敢说的事,他敢说。” “原来是这样。”世民会意。” 尹德妃的生辰过得不开心,这全怪李世民,但偏偏有那个万贵妃拦着,她无法出气,于是这几日总是闷闷不乐。 张婕妤出主意:“姐姐,我看齐王妃主意很多,不如找她来商量商量,如何出了这口气。” “也好。”尹德妃遣人去请太子妃和齐王妃进宫。 刚一见面,郑观音就一副讨好的笑容,“德妃娘娘生辰那天定是很生气,可是那种场合以我们的身份也不便说什么,还有我们家建成,竟然替世民说情,真是不懂事,德妃您可千万别怪他啊。” “怎么会怪他呢,太子殿下一向仁厚。”尹德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着实不满建成那天的做法。 子仪看出了德妃的心思,便说:“其实,大哥这样做才好呢。你们想想,元吉已经攻击李世民了,如果大哥再说,会让父皇觉得我们是串通一气的,那样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尹德妃想了想,子仪说得也有道理,皇上可是最不能容忍结党营私的,心中慢慢对建成的事释然了。 张婕妤急道:“齐王妃,你点子多,快替德妃姐姐拿个主意吧。那天本来可以在皇上面前给李世民又一次打击的,可是却被万贵妃给拦下了,德妃姐姐这口气如何出得来?” 子仪道:“万贵妃确实是把那天的事给搅了,可是不等于我们不能再行别的事。俗话说:‘打铁要趁热’,如果李世民接二连三地得罪德妃娘娘,就是十个万贵妃也保不了他了。” 于是,以子仪为主,四个女人如此这般地商量出一条妙计来报复李世民。这一条计,非让李世民栽个大跟头不可,子仪心头暗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宠妃的报复 现在世民天天都去文学馆学习典籍,尤其是史学,他从前人的政治斗争中研究自己该如何做,而“十八学士”自然得天天陪着他。 这天,杜如晦从自己的家中骑马到文学馆去,途中竟被一群人拦下,杜如晦一看,为首的是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 尹阿鼠指着杜如晦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经过我家门前竟敢不下马!你眼里还有没有德妃,还有没有皇上?” 杜如晦在马上抱拳道:“阁下,杜某并没有经过您家门前,您家分明在隔一条街上。” “你还狡辩!”尹阿鼠喝道,然后尹府的一群下人突然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将杜如晦拉下马来,暴打了一顿,还折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当杜如晦一身是伤地出现在文学馆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世民忙上前扶住他,“如晦,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杜如晦只得据实以告,世民何曾受过这等气,抬脚就往外走,“我这就进宫去禀告父皇。” “十八学士”纷纷拦到面前,房玄龄道:“二殿下,万万不可啊!请二殿下三思。” 世民气道:“有何不可?难道就任由尹德妃的家人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长孙无忌道:“二殿下,你前些日子已经得罪了张婕妤,上次没有万贵妃拦着尹德妃早已下手,现在你要去告尹德妃的状,皇上的两个宠妃你都要得罪,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杜如晦也拉着世民的袖子道:“是啊,二殿下,无忌兄说得对。我受点委屈不打紧,不能再激怒皇上了。” 世民想起子轩的话,强压住怒火,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边尹德妃早已去恶人先告状了。 “皇上……”尹德妃哭天抢地抱着李渊的腿不放,“上次在臣妾的庆生宴上。臣妾算是彻底得罪秦王殿下了。可他要报复就报复臣妾呀,怎么可以欺凌臣妾家人呢?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跟朕说。”有了上两次的事垫底,李渊已经对世民有所不满,一听又是世民,还不知是什么事就已然动了气。 尹德妃哭诉道:“秦王为了出上次的气。竟然纵容手下的杜如晦带领大队人马到臣妾家辱骂臣妾的父亲,臣妾的父亲如何讨好、告饶也不行。后来还把臣妾的父亲痛打了一顿。皇上,臣妾的父亲已经如此年迈,怎能经得起他们打,伤得到现在还起不来床呢!皇上。秦王一直觉得我和张婕妤是前朝的宫女,嫌我们出身不好,现在我们又得罪了他。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健在他尚且如此,若皇上万岁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尹德妃边说边哭,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李渊揽过尹德妃,面上闪过一丝厉色,“这个世民也太不像话了,你放心,朕一定好好管管他,杀杀他的气焰!” 第二天,世民一进宫,李渊就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世民,你现在真是了不得了!朕的爱妃家尚且被你左右欺凌,更何况一般的老百姓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朕啊?” 世民极力解释:“父皇,您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料李渊却根本不听他说,李渊怒斥道:“不是这样又是怎样?难道尹德妃的老父不是被你手下的杜如晦打了一顿?” “父皇,这跟事实完全相反啊,事实上是杜如晦被尹家人打断了一根手指!”对于这样的指控世民又是痛心又是窝火。 李渊喝道:“你还敢狡辩!朕问你,你是不是瞧不起张、尹二妃的出身?你是不是对她们有所不满?” “父皇,儿臣没有啊!”世民一脸委屈。 李渊道:“没有?没有你几次三番地与她们作对?朕告诉你,张、尹二妃无论怎么说都是朕的妃嫔,你对她们有成见就是对朕有成见,你明白了吗?” 世民见如何解释也没用,想起了子轩说的话,既然这段时期是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那么可能怎么努力也是无用的,只能如子轩所说挺过去,于是低头道:“儿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你若再与张、尹二妃作对,朕定不饶你!”李渊道。 “是。” “你下去吧。” 世民走后,李渊仍义愤难平,对裴寂道:“世民这孩子已经不像从前了,不是被那些书生教坏了,就是在外领兵太久了。” 裴寂道:“秦王殿下是很能干,可惜性格太傲慢了些,不似太子那般仁厚。陛下多敲打敲打就是了,对于年轻人来说,杀杀锐气也是好的。” “嗯,你说的是。”李渊点头认同。 正当李世民被李渊的宠妃弄得心神疲惫之时,他的老对手刘黑闼却东山再起了。武德五年七月,刘黑闼从突厥借兵,入寇山东,打到了定州。他的旧部在逃亡的路上听到这个喜讯,连忙重新召集兵马响应刘黑闼,一时间又形成了不小的规模,仅用几个月就又席卷了河北。 而经过了这一段时间,李渊彻底认定李世民是居功自傲,打死也不会再派他出战了。无奈之下,只有派元吉挂帅了。 武德五年十月四日,李渊命元吉为领兵大将军兼并州总管前往山东、河北平叛刘黑闼。李渊也知道元吉不是那块料,便派了个能打的下属给他,这个人就是淮阳王李道玄。这个李道玄时年十九岁,却身经百战,他李渊堂兄的儿子,也就是世民、元吉他们的表弟。十五岁时跟着世民打宋金刚,十六岁时随世民讨王世充,十七岁时跟从世民平刘黑闼,参加了汜水大战。李道玄以世民为榜样,一心模仿李世民,在战场上作战十分勇猛,作战风格也与世民极其相似,为此人称他为“小李世民。”李渊想:李世民不去,派个“小李世民”去,应该也够用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子出征 然而年少轻狂的李道玄有冲锋陷阵的勇气,却没有李世民行军打仗的霸气。勇气或许是与生俱来,而霸气却是在战场上不断累积的经验和自信。十月十七日,李道玄与刘黑闼不期而遇,年轻的李道玄果然凶悍,远远看见刘黑闼的大军毫无惧色,一马当先率众冲了上去,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然而事与愿违,那刘黑闼也是极会用兵的,这一仗唐军大败,李道玄兵败阵亡。 李道玄败亡,河北震骇,河山变色,各州县纷纷改旗易帜投降了刘黑闼,十月二十七日,刘黑闼驾返都城洺州,夏国的故有疆土再一次宣告全部恢复。而负责平叛的总指挥李元吉听到这一消息更是吓破了胆,驻兵河南,不敢再向前。 远在长安的世民听到李道玄阵亡的消息,心如刀绞,痛心不已,跟子轩哭诉道:“道玄从小就跟着我四处征战,他每每见我深入敌阵,都能最终获胜,总是心生羡慕,想要效仿我,以至于有了今天的结果,这都是我的错……” 子轩捧起他的脸,擦掉他的泪,“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战神不是谁想模仿就能模仿的,你能每次深入险境却无恙而归,那是因为你有那个实力,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可惜道玄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以为勇猛就能成功,说到底他只学到了你的皮毛而已。他还是太年轻……” 世民抓住她的手道:“子轩,我想向父皇请战,我想替道玄报仇!” “世民,这不可以,你接二连三地被张、尹二妃所陷害。此时皇上正忌惮着你,他觉得你现在是居功自傲,根本就不可能派你出战的。”子轩劝道。 世民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看着刘黑闼坐大?” 子轩拍了拍他的手,“自会有人去的,你先不要管这些了,此时你要做的是低调行事,才能缓解皇上的猜忌。” 李道玄阵亡的消息传进宫里。李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消灭刘黑闼还能指望谁?元吉是肯定不行的,还没到前线腿就软了;李靖也不行,此刻还在南方平叛未归呢。难道非世民不可?不行。现在就已经居功自傲了,要是再平了刘黑闼,尾巴还不翘上天了!派谁去好呢…… 而此时早有一人替李渊想好了,他就是东宫太子洗马魏徵。 魏徵与太子中允王珪一起找到了建成。王珪对建成说:“太子殿下,我与魏洗马商量。觉得太子现在应去向皇上请战,去平刘黑闼。” “哦?二位为何会有此想法?”建成问道。 魏徵道:“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殿下但以年长位居东宫,无大功以镇服海内。如今的刘黑闼是散亡之余。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总共也就万把人而已,且资粮匮乏。这正是殿下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呀!” 建成沉吟了半晌。道:“以前的多次平叛,我不是没向父皇请过战。可是父皇因为我是储君,并不肯让我出战。” 魏徵道:“殿下,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皇上因秦王功大正在忌惮他,齐王又平不了刘黑闼,这个时候,皇上是无人可派,殿下此时请战,皇上定会应允。” 建成还是犹豫不决,王珪急道:“殿下,这几年来秦王威望日增,勋业日隆,皇上还封他为旷古未有的天策上将并开府置官。秦王手下文有‘十八学士’,武有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众将,实力不可小觑。上次打刘黑闼回来,皇上又封他为十二卫大将军,总揽全国兵权。殿下,恕属下直言,秦王已经威胁到您的位置了。” 魏徵也劝道:“属下们知殿下仁厚,不愿与秦王手足相残,但殿下出征立功并不与秦王伤和气,又可稳固太子的位置,实在是一招好棋。且这天下,北面基本被秦王平了,南方又有李靖在打,大唐已无多少对手,这刘黑闼不自量力,二次起兵,实在是上天送给殿下您的机会,不可错失啊!” “好,你们说得对,我去出征立功,并不与世民伤和气,我明日就去向父皇请战。”建成不是感觉不到世民的功劳威胁了自己的位置,这几年来,世民赢得了多少鲜花、掌声和赞誉,建成就承受了多少失落、愤懑和不甘。但他真心不愿与世民因此为敌,毕竟世民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但这不等于建成不在意自己太子的位置,现在魏徵和王珪出的主意很好,大家不是觉得秦王武功盖世吗?那就让他们看看,太子也不是吃素的。 第二天,建成进宫请战,李渊一想,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建成的能力应该平得了刘黑闼,这样一来又可以增加太子的威望,不失为打压世民的一个好办法。 武德五年十一月七日,李渊下诏派太子建成率军征讨刘黑闼,命建成担任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行军元帅,齐王元吉的军队也改由建成统一指挥。 天空,凝云万里。大唐建国后,太子建成第一次率大军平叛。建成是开心的,是欣慰的,终于可以一展自己的实力了,终于可以向世人证明他这个太子并不比秦王差。子轩,你看到了吗?我也可以的,总有一天我会救你出来的,建成心里默念。 此时的子轩正与世民在高岗上看着大军出征,世民的眼底一片苍凉,他的失望和落没是那么明显,“原来父皇是派大哥出征。” 子轩握紧他的手,双眸淡柔轻暖地望着他,“世民,相信我,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更大的成功在后面等着你。” “嗯。”世民的心情稍好了一些,搂子轩入怀。 十二月中旬,太子建成的大军进抵中原战场,会同不争气的弟弟李元吉进驻昌乐县;刘黑闼立刻掉头南下,与唐军对峙。 此时,已值隆冬,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整个苍穹下,大雪乱飞。双方军队在昌乐的旷野上对阵了好几天,等待着进攻的号角,但号角却始终没有吹响。建成在战场上几次列阵又几次收兵,这可让刘黑闼狐疑起来,李建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像李世民一样僵持后才发出雷霆万钧的一击?刘黑闼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建成设下埋伏,所以不敢贸然进攻。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他将不战而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母子 原来是魏徵出了个主意,魏徵对建成说:“上次打败刘黑闼时,我们一抓到他的将领就全部处死,逃亡的全部通缉,妻子儿女也一并关进监狱,所以迫使他们下定了反抗到底的决心。前不久齐王虽然宣布了大赦令,可他们却不敢相信,以为又是一个陷阱。而今我们不如把汉东军的战俘全部释放,安抚慰勉,送他们各回家乡,如此一来,不用我们动手,便可坐视刘黑闼的部众离散了。” 建成一听大喜,“魏洗马果然高明,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有时候,仁慈是比威吓更能动摇人心的。” 不得不说魏徵很会观察人,他已经摸透了建成的脾气,这个建议很符合建成仁厚的性格特点,被建成欣然采纳了。 魏徵之计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刘黑闼的部众不断有人逃亡,有些士兵甚至把他们的将领捆起来一块投降了唐军。更要命的是两军相持日久,刘黑闼这边粮草殆尽。刘黑闼很想与李建成打上一仗,但是军内人心浮动,已经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刘黑闼只有一个选择——逃。刘黑闼趁着天黑,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地向北撤军。 而建成得知刘黑闼逃走的消息后,马上派人去追,这个人就是常何。久未上战场的常何这下可逮到了机会,玩了命地在后面追击刘黑闼。 刘黑闼一直逃到馆陶县,出了问题了,永济渠拦住了他的去路,而眼看着常何就要追了上来。刘黑闼命手下将领王小胡与常何背水一战,自已则赶紧命士兵架起浮桥。 值得庆幸的是王小胡暂时挡住了常何的进攻。而运河上的浮桥架好了。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刘黑闼暴露出了自私的本性,他不救援王小胡,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匆匆自己先过了浮桥逃命。众将一看主帅这副德行,还有什么追随的价值,一怒之下。纷纷摔了武器。投降了唐军。 刘黑闼忙斩断浮桥,只带了几百人逃走了。常何虽没有俘获刘黑闼,但收降了大量的汉东军。受到了建成的嘉奖。 建成有些失望地说:“可惜让刘黑闼跑了。” 魏徵道:“殿下放心吧,此时的刘黑闼已是过街的老鼠,定会有人把他抓来给您的。” 果然不出魏徵所料,八天之后刘黑闼被他的属下诸葛德威诱捕。送来给建成。 武德六年二月,李建成在洺州将刘黑闼及其弟刘十善一并斩首。至此。能掀起风浪的龙蛇之辈,全部被大唐消灭。太子李建成以较小的成本,打了一场漂亮的收官之战。而与此同时太子的声望也达到了凤凰,能够不战而趋人之兵。似乎比秦王更胜一筹。 当太子建成率大军回到长安时,李渊的亲自迎接、百姓的夹道欢迎,使得建成心花怒放。他终于体验到了过去只有世民才能体验到的快乐。 就在太子大军回京的这一天晚上,魏大娘兴冲冲地来到漪澜殿。都顾不上给世民行礼,便抓着子轩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子轩小姐,老身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这是好事啊!快坐下来,慢慢说,您在哪儿见到儿子的,他人呢?”子轩拉魏大娘坐下。 魏大娘眼中的泪花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下来,双唇因激动而颤抖着,“我本以为我儿子已经死于战乱之中,没想到他活得好好的,还在太子的大军里当了将军。” “在太子军中?”子轩吃了一惊,“魏大娘您可看得真切?” 魏大娘道:“没错,就是他,我生的我还能认不出来?我今天在街上看到太子的大军进城,他一身将军的装束跟在太子身后,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我的儿子,只是那种场合下,我没法叫他。” 这时,世民插言道:“魏大娘,你不用担心,既然知道他在大哥的军中,本王去帮你寻来便是。” “真是太谢谢二殿下了,当初收留老身,如今还帮我寻儿子。”魏大娘说着就要给世民磕头,被子轩一把拦下,“魏大娘不必如此多礼,您年龄如此大了,不要动不动就跪。快说说,您儿子叫什么名字,二殿下也好帮您去寻。” 魏大娘笑答:“他叫常何。” “常何?”子轩惊得差点没坐到地上,魏大娘的儿子怎么竟会是常何!这么重要的一个历史人物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会未来的唐太宗! 魏大娘见状忙扶住子轩,小心地问:“怎么了吗?常何可是与姑娘有过节。” “怎么会呢。”子轩强自镇定下来,“我只是奇怪,您不是姓魏,儿子如何姓常。” 魏大娘道:“刚一见面时,我就告诉姑娘我娘家姓魏,夫家姓常,是姑娘要叫我魏大娘,其实应该叫常大娘的。姑娘乃老身救命恩人,老身也就随着姑娘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子轩想起了刚见魏大娘时的情景,那时她刚到古代来不多时,就依现代人的叫法叫她魏大娘,而时间久了,竟忘了她说过夫家姓常。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无意中救了常何的母亲,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子轩对魏大娘说:“魏大娘,既然知道了您儿子的姓名,又知道他在太子军中,二殿下定会帮您寻他来的。您先回去休息吧,一找到常何,我便去叫您。” “好。”魏大娘喜出望外地出去了。 她走后,世民问道:“常何是什么人,让你这样吃惊?” 子轩道:“这个人非同小可,他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你决定性的帮助。但此时,他必须留在太子身边,也只有他留在太子身边,将来才能帮到你。” “这么说,我们要秘密地让常何与他母亲见面了?”世民道。 “是的。”子轩肯定地说,“一定不能让太子那边知道他与秦王府有往来。他曾是瓦岗旧部,世民你最好派个瓦岗的人借故请他来,以免让别人知晓。” “好,我派秦琼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常何见母 第二天一早,秦琼便到了常何的府上。 “秦大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常何亲切地握住秦琼的手。 秦琼道:“听说你小子这次跟太子出征立了大功,我特来给你贺喜啊。” 常何有些不好意思,“看您说的,我这点功劳哪能与秦大哥相比。” 秦琼笑道:“哎呀!咱们瓦岗就是出人才,当年跟在懋功身边的亲兵如今都成了将军了!” “秦大哥难得来,别站门口说话,快屋里面请。”常何让道。 秦琼道:“就别进你屋了,哥哥我早就给你准备了庆功宴,你跟我走吧。” “这如何使得。”常何受宠若惊。 “得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跟我走。”秦琼招乎着常何一起出了门。 路上,常何觉得不对劲,便问:“秦大哥,这不是去您府上的路啊。” 秦琼道:“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谁说庆功宴我安排在自己府里了?” 常何跟着秦琼一路来到了秦王府的后门,常何一惊,“秦大哥,这里是秦王府!” 秦琼正色道:“秦王要给你接风洗尘,并且有要事找你,快进去吧。” 秦王要给自己接风洗尘,可他明明是太子的人,常何心里忐忑不安地进了秦王府,一路有人领着他来到了漪澜殿。 进了漪澜殿,常何果然见到一桌酒席,秦王李世民正端坐在上首,旁边还坐着个清秀的女子。常何急忙上来见礼,“常何拜见秦王殿下。” “起来吧。”世民道。 常何起身,紧张的满头是汗。 那个清秀的女子站起身来。走到常何面前,“常将军不必紧张,我是杨子轩,听姐姐说在瓦岗多亏了将军您的照顾,子轩在这里谢过将军了。” 杨子轩的事谁没听说过,她与子仪反目,常何也是知道的。只是常何第一次见她。“常何见过杨妃,杨妃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常何应该做的。” 现在太子和秦王暗中较劲。齐王和齐王妃是坚定地支持太子的,常何属于太子阵营的人,又是子仪的故旧,却被秦王请了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常何心中百转千回,战战惊惊地问道:“请问秦王和杨妃请常何来所为何事?” 子轩笑道:“听常将军的口气好像秦王能吃了你似的。请你来不为别的,是为了让你见一个人的。” 说着子轩一拍手,从屏风后走出一位老妪,一脸皱纹。满头白发,却面色红润,精神极好。见了常何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浑小子,对二殿下如此无礼!” 常何一见竟是自己的亲娘。慌忙跪倒在地,脸上泪水直流,“娘啊!怎么是您老人家,儿子回家乡找过您,乡亲们说天遇大旱您出门讨饭去了,儿子以为娘您……儿子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 魏大娘朝他背上打了一巴掌,“都是你这浑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管为娘,害得娘只好出门讨饭,一直讨到长安,险些饿死在这里。多亏了子轩小姐相救,二殿下收留,要不你可真是见不到娘了!这些年娘在秦王府吃好的,穿好的,子轩小姐待娘像亲人似的。你看看你刚才说的话,好像二殿下和子轩小姐要害你似的,这般没有良心。”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阵,常何跪爬到世民面前,“二殿下救母之恩,常何愿以死相报,只盼二殿下能原谅刚才常何的无礼。” 世民扶他,“快起来,这不能怪你,你本是东宫的人,不知本王因何请你来,心里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谢二殿下,谢二殿下。”常何泪流满面。 子轩道:“常将军,母子相见不易,你们母子吃顿团圆饭吧,我跟二殿下就不打扰了,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子轩与世民走了出去,留下那对乱世离散的母子好好说说话。 一个时辰后,那对母子来到了世民和子轩面前,常何道:“二殿下和杨妃救母之恩,常何无以为报,常何愿为二殿下趋使,就算要了常何这条命,我也决不眨一下眼。” 世民道:“常何,你是东宫之人,为大哥所重用,就此改换门庭,别人会说你不忠。” “常何不怕别人说什么,太子殿下对常何是知遇之恩,而二殿下对常何是救母之恩。常何改换门庭或许有人认为是不忠,可常何却是在尽孝,百善孝为先,试问不能做个孝子,又怎可做个忠臣?”常何坚定地说。 子轩道:“常将军的感激之情,我跟二殿下都能感受得到。只是常将军想报答二殿下也无需改换门庭,日后二殿下自有请你帮忙的时候,到那时还望将军也能不顾别人怎么说,救二殿下于水火之中。” 常何恍然有所悟,“早就听齐王妃说过她的妹妹能掐会算,原来果真如此。杨妃请放心,如若真有那一天,常何定为二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子轩就先在这里谢过常将军了。”子轩的声音如珠玉落盘,让人听了心中亲切,“常将军可回到东宫继续为太子效力,只是别让东宫的人知晓你与秦王府有这层联系,你的母亲可以继续住在秦王府,以免惹人生疑,对将军的处境就不好了。一切自有定数,等一切都平静了,将军便可大大方方地接母亲回去供养了。” “是,一切听杨妃的安排。”常何道。 太子打了大胜仗,太子妃郑观音高兴得不得了,兴冲冲地来到齐王府请齐王夫妇到东宫赴宴。 郑观音的脸上难得地收起了招牌假笑,露出真心的笑容,对元吉和子仪道:“这下好了,我们建成立了大功,看满朝文武谁还敢说大唐只有秦王才会打仗,就连父皇也不用再为世民的战功头疼了。建成的太子位置可算是稳固了!” 子仪不心为然地说:“大嫂,大哥打了胜仗自当是该好好庆祝的,但若因此大嫂便觉得大哥的储位稳固而高枕无忧了,那恐怕就为祸不远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特别的刺客 郑观音不高兴了,“四弟妹,你这是什么话?没的咒我们不成!” 子仪露出浅浅的笑意,“大嫂多心了,我怎么会咒你们呢?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东宫倒霉,齐王府也难有活路,我只是提醒大嫂别掉以轻心罢了。” “你是说秦王府那边还会出招?”郑观音问。 子仪道:“大嫂,我妹妹杨子轩能掐会算的本事人人信服,她说李世民会当皇帝,李世民就一定会当皇帝,除非……李世民死了。” “大嫂,子仪说得对,二哥怎么可能因为大哥打了场胜仗就放弃争夺皇位。我们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大嫂高兴得太早了。”元吉附和道。 郑观音面露难色,“建成也觉得世民的功劳太大,威胁了太子的位置,可是他只想通过自己立功而巩固太子之位,他怎么可能下决心杀了世民呢?” “那就让大哥觉得,二哥有心杀了他。”元吉笑得狡黠。 子仪道:“这也是个好主意,大哥说不定就此下定决心与李世民决裂。” “那要如何让建成觉得世民想杀他呢?”郑观音问。 元吉笑道:“这个太容易了,就利用这次我们到东宫赴宴吧……” 三日后,元吉和子仪到东宫赴宴。此时已是春暖花开,宴席就设在东宫的后花园里。 元吉端起酒杯,“大哥,弟弟得敬你一杯,这次弟弟有幸跟大哥一起出征可是学到了不少。以前跟着二哥出征,他就只会打打杀杀的,只是一介武夫的行径,哪里像大哥你,不战而趋人之兵,高明!弟弟佩服!” 建成笑着与元吉碰杯一饮而尽,“杀戮太多不是好事,若是能不杀人而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子仪粲然一笑,“大哥说得是,大哥如此仁厚,日后定是个好君主。若是让那些好杀戮的人当了皇帝,这天下还得大乱。” “四弟妹过奖了。”建成谦虚地说。 郑观音笑道:“来,你们多吃点菜,别光顾着说话。” 郑观音话音未落,只见有三个黑衣人从房檐上跃下,个个是高手,手中的刀剑直取建成。建成慌忙应战,元吉也抽出配剑将郑观音和子仪护在身后。这时东宫的卫士也赶了过来,将那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建成厉声道:“说,你们为什么要行刺本太子?” 那三个黑衣人见无法得手,又脱不了身,其中两个吓得腿直哆嗦,急忙跪下道:“太子殿下饶命,我们也是受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建成问道。 “是秦……”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第三个黑衣人嗖嗖两刀砍倒在地,然后一刀就抹在了自己脖子上。 建成过去一看,前两个已死,这第三个也快断气了,“本太子行的正,做的正,究竟是谁要谋害本太子?” 那第三个黑衣人双目圆睁,浑身抽搐,“我是死也不会出卖殿下的……”说完便断了气。 收拾了刺客,几人再无心用餐,一同来到了东宫嘉德殿。建成背着手来回踱步,“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地到东宫行刺。” 元吉道:“大哥,你先想想谁有这个本事进得了东宫吧,你再想想若是你死了对谁最有利?” 建成忽地停下了脚步,“你是说……世民?” 元吉道:“除了他还有谁?大哥若是死了,他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坐上太子之位了。而二哥手下高手如云,只有他的人才进得了东宫。再说,大哥你想想刚刚那头两个刺客想要供出幕后主使,只说了两个字‘是秦……’你觉得后面的字应该是什么?还有最后的那个刺客临死说死也不会出卖殿下的,咱们大唐的殿下就三个,一个是太子殿下大哥你,再一个是齐王殿下小弟我,还有一个是谁?” 建成眼里的光亮一点点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他的脸上写满了心痛,“怎么会是世民?” “怎么就不能是他?”元吉道,“二哥自恃功高盖世,想当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父皇一再打压他,你又打了场大胜仗巩固了太子的地位,他若不兵行险着,这太子之位哪还有他的份?” 郑观音哭着说:“想不到世民如此心狠,他小时候可都是建成带着他的,武功、骑射也都是建成教的,他竟然能下得了手。” 元吉道:“大嫂,在权力面前,二哥哪还会记得以前的事,他只想着以后如何当皇帝呢。” 建成凝眉道:“我知道世民立了不世之功,很多人都认为他有争储的资格,可是有资格是一回事,他做没做是另一回事。到现在为止,所有有关世民争储的事都只是猜测,没有一件是证据确凿的。我们不能凭着一些猜测就认定是他做的啊。” “大哥,以二哥的手段还会留下证据?”元吉还欲再说,被子仪拦下了。 子仪走到建成面前,对上他的眼睛,正色问:“大哥,子轩的话你可信?” 建成不明就理,“四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子仪问:“大哥可知道为什么在乱世之中,我和子轩会到晋阳投奔李家?” 建成摇头。 子仪道:“那是因为子轩知道父皇当得天下。” “子轩的卦真是极准。”建成说。 子仪又问:“大哥可知道为什么子轩一定要帮李世民算卦,就算李世民怎样伤害她,她都不离开?” 建成又摇了摇头。 子仪道:“因为子轩算出李世民是下一任皇帝,她说她得罪不起!” 建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双凤目里充满了恐慌和不可置信,“子轩……子轩真的这么说?” “是的,子轩就是这么说的。”子仪继续说道,“大哥若还对子轩有情,不愿子轩被李世民捏在手上当成个算卦的工具,就别丢了太子之位,别让李世民得逞。” 元吉上前扶起建成,“是啊,大哥,无论是为了子轩还是为了你自己,都不能让二哥得逞。”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秦王当为帝 “元吉,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而与世民交恶?”建成问道。 元吉笑答:“论情份,父皇当年去晋阳上任带着二哥去了,留下你我在河东老家,我自然跟大哥近些;论处境,我强娶了子仪,子仪现在也与二哥闹翻,二哥若登基,一定不会饶了我。” 建成点点头,“可是,子轩的卦向来极准,她既然算出了世民为下一任皇帝,难道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吗?” 子仪道:“大哥,子轩的卦是极准,但若她所算的当事人不存在了,又如何准呢?” “你是说……”建成瞪大了眼,看着子仪。 子仪平静地说:“没错,杀了李世民,子轩的卦再准也没用了。” “这,这,我怎么可以杀亲兄弟?”建成不知所措地摇着头。 元吉道:“大哥,他派人来刺杀你时,可没想你是亲兄弟!” 郑观音哭着拉住建成,“建成,你可要尽快拿个主意呀!若是世民将来当皇帝,你这个太子不是被杀就是被废,且不说被杀,这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废太子会有好日子过啊!” 建成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摆手道:“你们先都别说了,让我想想,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元吉与子仪回到齐王府,元吉搂着子仪道:“怎么样?我派的死士很能干吧?这下由不得大哥不相信二哥要杀他夺位。” 子仪媚然一笑,“这才刚开始,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 “你说下一步怎么做,我听你的。”元吉道。 子仪眼中透出一丝狠厉和恨意,“下一步。我们要让世人知道李世民要当皇帝。记得当年子轩曾提醒我,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李世民会当皇帝,那样会害死他的。现在我就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世民会当皇帝,我就是要害死他!” 元吉轻笑,“这个好办得很,明天我就让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传说着李世民当为帝。” 元吉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长安城到处出现各种祥瑞、童谣。都指向一件事——秦王当为帝。 子轩正在漪澜殿练字。世民匆匆忙忙地走进殿来,“子轩!”世民一个眼色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子轩笑着走到他身边,“出了什么事啊。能让我们秦王殿下都乱了阵脚?” 世民面带急色,“子轩,现在全长安城出现了种种祥瑞、童谣,说秦王当为帝!” 子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是姐姐,姐姐出手了。没想到她用了这么直接又狠厉的方法。 “子轩,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话啊。”世民催促道。 子轩看着他一脸的焦急,平静地笑了,“世民。以你的聪明当然知道这是有心人在陷害你,你想问我的应该不是为什么会这样,而是‘这是真的吗?’对不对?” 世民赧然。“是,我想问你的正是‘这是真的吗?’我真的会当皇帝吗?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未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可是,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 “很好奇,也很在意,对吗?”子轩接过他难以出口的话。 世民像是被人逮到的做了错事的孩子,“对,你说的对,我是很好奇,也很在意。” 子轩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想当皇帝吗?” 世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不想,你信吗?自从三国、两晋、南北朝以来,国家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好不容易到了隋朝统一了,又出了杨广这个昏君,弄得国无宁日,百姓流离失所……我想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或许,我下面的话有些大不敬,我觉得大唐建立以来,父皇做得不够好,我能做得更好……当然,我也有私心,我并不瞒你,我想名垂青史……作为一个帝王,而不是战神,子轩,你能明白我吗?” 世民过于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但却没有丝毫隐瞒,对子轩和盘托出。 子轩拉着他坐下,“我当然明白你,要不怎么会爱上你呢?那世民你想当皇帝,你有想过建成要怎么办吗?” 世民黯然神伤,“大哥从小就对我很好,我也很敬爱大哥,我并不想伤害大哥,所以我拼命地上战场立功,只希望父皇能发现我比大哥更优秀。可是……好像适得其反了,父皇开始忌惮我……子轩,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是对父皇不孝、对大哥不敬,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而讨厌我,不爱我了?” 此刻的世民真像个孩子,难道他心里最在意的是我爱不爱他,子轩的心湖里荡起一圈圈柔情,“世民,怎么会呢?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不会被古代忠孝的思想束缚。你说得很对,你父皇做得是不够好,看看武德这些年他生了多少孩子,就知道他的心思在哪儿了,他虽说不上是昏君、暴君,但他绝不可能带领大唐走向辉煌;再说你大哥建成,他是个好人,可论才能他确实不如你,而且他性格太过仁厚,若他为君,容易滋生官场的腐败。” “子轩,那你也认为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世民的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子轩点点头,“世民,你当然适合,而且你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你将成为千古一帝!” 子轩的话像一个重磅炸弹炸在了世民的心头,他惊得从榻上弹起,双手颤抖地拉着子轩,一双鹰目带着希冀和企盼看着子轩,“子轩,你说的是真的!你肯告诉我未来的事!” 子轩站起身来,郑重地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得不告诉你未来的事了,因为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长安城里到处在传你将为帝,一定是姐姐的计谋,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知道你未来会当皇帝的,除了我就只有她。我曾经告诉她,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将来会当皇帝的事,以免给你带来杀身之祸,那时她正爱着你,当然肯听我的话。而现在,她恨你,她说不惜改变历史也要报复你,只是我没想到她出手会这么狠,这么直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宫行动 世民从刚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这么说,子仪也知道历史,我们的对手不弱啊。” 子轩道:“姐姐只知道你将来会当皇帝,其它的她不知道。她是学舞蹈的,并不喜欢历史,而且从小在美国长大,对中国的历史知之甚少。但是,我姐姐是个聪明人,并且受过二十一世纪良好的教育,她若想对付一个人,能想出很多办法。所以,世民,我不得不告诉你未来的事,因为我们姐妹的到来已经使历史发生多次的错位,而我姐姐现在又处心积虑地要改变历史,这次长安城传你为帝的事,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我姐姐已经成功地改写了一次历史,我们不得不加十二分小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世民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历史,不然不但我当不上皇帝,就连后世的历史也要跟着改变。” “那是当然,如果唐朝的千古一帝根本没有登上历史舞台,那后面的历史怎么可能不变。”子轩道,“世民,看来这条夺嫡的路会比史书上记载的更加难走,你要有心理准备。” 世民若有所思,“子轩,如果我夺嫡成功,那样必然会伤害到大哥,后世会怎么评价我……会不会拿我跟杨广相比?” 子轩笑了,“世民,我们来打个比方,我给你讲过二十一世纪的股份制公司,还记得吗?如果把大唐比做一个股份制公司,那么应该说你父皇和你各持50%的股份,因为谈起大唐的建立,后世的史学家基本倾向于是李渊和李世民共同打下的江山,以你的功劳这个评价并不为过。那么你父皇百年之后。他的儿子都有资格继承他的遗产,按照立嫡立长的传统他要把他的遗产传给你大哥建成。那么他的遗产有什么呢?50%的大唐股份,他可以把这一部分给建成,但他凭什么把你的50%股份也夺来给建成呢?” 世民被她逗笑了,“你说的这个道理,在大唐,除了我能听明白。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听懂了。” 子轩也笑了。“你能听懂就足够了。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后世的人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会更多地看这个人对历史有多大贡献。你登基后做个好皇帝,处处为国家、为百姓着想,人们怎么会拿你跟杨广相比呢?他夺了位是自己享乐,你夺了位是天下太平。他跟你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子轩,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世民伸手理着子轩的发丝,深情地看着她。 子轩缓缓地环上他的腰,“世民,你放心。无论姐姐做什么,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帮助你,我一定要看到光芒万丈的千古一帝登上皇位。” 世民来到文学馆。学士们早已在等他。房玄龄上前道:“二殿下,您可知道长安城里的传闻?” 世民点头,“听说了。” 长孙无忌从怀里拿出一沓纸来,道:“二殿下,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那些祥瑞和童谣都来自齐王府的指使。” 世民拍拍长孙无忌的肩膀,“无忌兄有心了,这么快就查出了根源。” 长孙无忌道:“其实也并不难查,这些东西竟在一夜之间冒出来,齐王府动作太快,慌忙中难免就有所疏忽,多问几个小童和百姓便查得出来。” 世民接过那沓纸,道:“我这就进宫去承给父皇,以免他问起来,我就被动了。” “二殿下不可。”杜如晦急忙拦住世民。 世民不解,“为何不可?” 杜如晦道:“这样的事由二殿下亲自出面或者由秦王府的官员汇报给皇上,都不如由朝庭的大臣报给皇上来得好,那更显得与秦王府毫无关系,一切是齐王府搞出的闹剧,皇上更容易相信。” “如晦所言甚是,那就把这些材料给萧瑀送去吧,他和陈叔达一直是支持本王的。”世民道。 建成经过了几天的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天,他将元吉叫到东宫来。 “元吉,我想好了,现在左右十二卫的禁军都在世民的掌控之中,他若真的有心杀我夺位确实是易如反掌,所以我决定建立属于东宫自己的卫队,来保护东宫的安全。”建成道。 元吉一听,心花怒放,忙接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建成道:“庆州都督杨文幹原是我东宫的卫士,可令他招募一些骁勇驻扎在东宫。” 元吉大喜,拍着胸脯道:“好主意!大哥,等这些骁勇招募来了,我来帮你操练他们。” “好,可是这件事一定要谨慎,且莫让父皇知晓。”建成从来没干过违法的事,还是有些担心。 元吉却是个冒险惯了的,“放心吧,大哥。而且我还有个主意,这些骁勇刚招募来得训练一阵子才能派上用场,不如先调燕王李艺的精骑三百来进入东宫的亲兵卫队,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的,调来就可用。而且,大哥上次出征刘黑闼时与李艺交好,不怕李艺不同意。” 建成道:“也好,李艺的事你亲自去办吧。而联络杨文幹的事就让尔朱焕和桥公山去办吧。” 杨文幹办事实在很利落,不久便为太子招募了两千勇士,元吉亲自指挥操练,命他们分别屯于东宫左、右长林门,号“长林军”。而燕王李艺也很给面子,很快将三百精骑送入了东宫。 东宫的这些举动如何能逃得过长孙无忌的眼睛,若说房玄龄作为李世民的大管家,这些年主要的工作是为秦王府网罗人才,那长孙无忌就是为秦王府建立了一套完备的特务体系,长安城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最先知晓。何况东宫这次的动作这么大,长孙无忌还能不知道? 文学馆内,无忌将东宫的举动汇报给世民,世民叹了口气道:“我身为左右十二卫的禁军统领,负责宫内的安全,大哥此举明显是不信任我啊。” ☆、第一百三十章 长林军事件 无忌道:“二殿下,这不仅仅是东宫已有心防着我们,若太子有心,二千多人的长林军足以攻克秦王府了。” 杜如晦笑道:“无忌兄所言极是,但别忘了二千多人也足够发动政变,攻入皇宫了。” 房玄龄会意,“是啊,这种有违大唐法律的军队就存在于皇宫跟前,皇上会比我们更在意。” 世民哼笑一声,“好,那就老办法,这次让陈叔达去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李渊得知这件事后气得七窍生烟,一个世民功高盖主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建成,身为储君他竟然背着朝廷私自招募军队,他想干什么?这是要抢班夺权啊! 李渊命人急召建成和元吉入宫,二人匆匆赶来,一看李渊面色不善,不知所为何事,都不敢轻言,等着李渊先说。 李渊盯着建成看了老半天,说道:“建成,朕活得好好的,你这个太子暗中纠集私人武力,组织什么长林军,你意欲何为啊?” 李渊的话虽说得平静,但不怒自威,建成慌忙跪倒在地,急着磕头,“儿臣知罪!儿臣知罪!父皇息怒,请父皇责罚!” 李渊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吼道:“朕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建成慌乱地答道:“儿臣只是为了安全……儿臣绝无针对父皇之意……儿臣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安全?你哪里不安全了?”李渊斥责道。 元吉一看建成吓得什么也说不清楚,只得由自己来说,他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大哥前些日子在东宫遇到二哥派来的刺客,而左右十二卫的禁军都是二哥掌管。所以大哥才会担心自身的安全招募了长林军。” “哦?世民派去东宫的刺客?那既然有这种事,建成你为何不禀告朕呢?”李渊问道。 建成道:“回父皇,因为此事只是儿臣们的猜测,并无实据,所以未回禀父皇。” 李渊气道:“没有实据你们就猜测是世民所为,没有实据你们就因此组织什么长林军?” 无吉道:“父皇,虽没有实据。可这明显是二哥所为嘛。二哥自从打下洛阳之后。便自以为功高,目中无人,觊觎储位。而且他掌管着禁军。除了他谁有本事进得了东宫啊。” “你给朕闭嘴!”李渊直指元吉的手气得直哆嗦,“朕还没有追究你的事呢,你说,前些日子为什么要在长安城散布‘秦王当为帝’?” 元吉不服气地跪到地上。“父皇,儿臣只想让大家都知道二哥的野心罢了。” “你二哥的野心你怎么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到现在为止。世民没有做过一件意欲夺嫡的事,你凭什么就说他觊觎储位?”李渊厉声斥责元吉,“建成是为了保他的太子之位,你又是为了什么?” 元吉低着头嘟囔着:“我就是看不惯二哥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替大哥打报不平嘛。” 李渊哼道:“打报不平?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因为子仪、子轩那对姐妹与世民闹得不可开交,你这明显是公报私仇!” 元吉被李渊说中了心事。不敢再吱声。 李渊转过身来扶起建成,语重心长地说道:“建成啊。父皇知道世民仗着功高有些骄傲,可他并没有夺嫡的动作,而且父皇一直在敲打他呀。为了巩固你太子的地位,朕命你去二征刘黑闼立了战功,这些还不能表明朕维护你的决心吗?” 建成含泪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李渊继续说道:“建成啊,你是父皇的嫡长子,你为人仁厚,又没有什么大错,父皇是不会废长立幼的。而世民,他很能干,对大唐他立有大功,朕可以给他‘天策上将’超越百官的职位,朕可以给他金银财宝,让他享受荣华富贵,可朕没有想过改立他为太子。但是,对于立有大功的世民,他是朕的儿子,是你的弟弟,我们总不能因为他功劳大而废黜他或是杀了他吧?” “父皇说的是,儿臣不该怀疑世民。”建成哭道。 李渊叹了口气,“建成,你要相信父皇,父皇会保住你太子位置的,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就行了,你不需要做这些小动作。” 建成痛哭着跪抱着李渊的腿,“儿臣错了,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李渊道:“起来吧,知道错了,改了就好,你回去立即就把长林军解散了吧。” 建成道:“儿臣知道,儿臣立即就办。” “建成,你是太子,也是哥哥,你要带头做到兄友弟恭啊。”李渊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元吉,说道,“元吉,你也起来吧,以后不许再挑拨两个哥哥的关系,知道吗?” “知道了。”元吉耷拉着脑袋答道。 李渊又说:“朕看你们兄弟三人多有误会,是该解除一下了。元吉,就由你做东,咱们父子四人好好聚一聚,三日之后,朕带世民一起过去,你回去准备一下。” “是,父皇。”元吉答道。 元吉垂头丧气地回到齐王府,子仪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父皇急召你入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元吉叹了口气,“长林军的事父皇知道了,前几天我在长安城散布‘秦王当为帝’的事,父皇也知道了,把我和大哥叫去训了一顿。” 子仪眼微扬,冷声道:“李世民动作挺快啊,我小看他了。” 元吉一顿,“你是说是二哥告诉父皇的?” 子仪摇头,“未必是他亲自去告的状,那显得水平多低啊,他可以借旁人之口达到目的。” 元吉不解,问道:“那你怎么敢肯定是二哥做的呢?” 子仪唇角一勾,“在我的家乡,当面对一件疑案的时候,我们通常先想的就是这件事发生了对谁最有利,那当然谁的嫌疑就最大。你想想看,这两件事都是针对李世民的,父皇知道了当然对他最有利。而且若不是他,谁会没事闲的去告这种状,若是被人知道了,不是明摆着得罪太子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和阁的阴谋 元吉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父皇光顾着生我和大哥的气了,显然没想到这些,他还要劝和我们三兄弟,并且让我做东,三日之后父皇会和大哥、二哥一起来咱们齐王府。” 子仪眼睛一转,得意地笑道:“元吉,这可是个除掉李世民的好机会啊。” 元吉吃了一惊,“啊?除掉二哥,怎么除?” 子仪道:“若论平时,想除掉李世民得有多难,他武功好,又有士卫在身边,况且咱们也进不了秦王府。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来咱们齐王府,还是跟着父皇一起来,那他就不能带士卫,也不能带兵器,这还不是好机会吗?” 元吉一听哈哈大笑,“你说得对,这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这就去找大哥商量。” 子仪一把拉住元吉的袖子,“别去!大哥本就是心慈手软的人,这又刚挨了父皇一顿训,他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你去跟他商量这事就做不成了。” “好,那这事咱们就自已干。”元吉阴阴地笑道,“三日后,我在齐王府大和阁设宴,命我的心腹宇文宝埋伏在大和阁周围,以摔杯为号,非杀了李世民不可!” 三日之后,世民陪同李渊莅临齐王府,建成已经早一步到了,摆上宴席,父子四人坐定,并不让人在旁侍伺,就连子仪也不行,因为李渊要对三个儿子说点知心话。 李渊道:“自从我李家得了天下,咱们父子四人很久没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今天坐在一起,不免让朕想起以前的岁月,你们可知朕是如何娶到你们的亲娘太穆皇后的?” 父母之间的往事,他们还真不知道。兄弟三人齐齐摇头。 “那时候还是在北周的时代。”李渊的神思飘回了遥远的年代,“朕七岁丧父,袭了唐国公的爵位,但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干什么?所以那些士家大族并不瞧得起朕,于是朕只能自己发奋努力。而你们的母亲则是襄阳长公主的女儿,周武帝很喜欢这个外甥女。把你们的母亲自幼就接到宫中抚养。 那个时候北周为了对付北齐。与突厥交好,所以周武帝便娶了突厥的公主为后。但这纯属政治联姻,周武帝并不喜欢这位来自突厥的皇后。于是对她也很冷淡。而你们的母亲当时还是个小小的女童,竟然对周武帝说:‘舅舅,现在江南和北齐还没有平定,突厥很强大。有了他们的支持,统一大业才能尽早完成。舅舅应当控制自己的感情,好好待皇后,突厥才会帮我们。’堂堂周武帝,一代枭雄。竟听从了你们母亲的指点。 再后来,隋文帝篡夺北周政权,你们的母亲扑到床上痛哭。发狠地说:‘只恨我不是男儿,不能拯救舅舅家。’ 你们的母亲论见识、胆识都是如此地卓而不群。当时的士家子弟谁不想娶她为妻?上门提亲的多了去了。可是你们的外公说:‘此女才貌双全,不可妄以许人,当为之求贤夫。’于是你们的外公搞了一次暗中选婿,在自家门屏上画两只孔雀,暗中约定能射中孔雀眼睛者当选。当天去了很多人,都没能射中,只有朕两发两中孔雀之眼,这才能娶到你们的母亲。” 建成听了唏嘘感叹:“没想到父皇是这样娶到母后的。” 李渊道:“是啊,所以朕很珍惜这段姻缘,与你们的母后一直伉俪情深,朕登基为帝,也只追封她为皇后,不会再立后了。” 世民叹道:“父皇对母后的深情,着实令人感动,母后泉下有知也定当欣慰。” 李渊叹了口气“那可不一定啊,朕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但朕却没把儿子们教导好,令你们兄弟不睦,让朕如何与她交待?” “父皇……”听李渊如此说,兄弟三人齐齐地跪到地上。 李渊道:“都起来吧,今天朕就是想让你们兄弟三人把误会解开的。世民,朕问你,你身为左右十二卫的禁军统领,负责宫内的安全,你大哥的东宫前些日子竟有刺客进入,你可知道?” 世民一听,惶恐道:“儿臣确实不知此事,是儿臣失职,请父皇责罚。” 李渊道:“责罚就不必了,你以后要多加小心,不可再发生此类事情,让你大哥不安。” “是。”世民答道。 “还有子仪和子轩姐妹的事情,朕今天也想当面与你们说清。”李渊捋了捋胡须,“元吉你当初在晋阳明知子仪是世民的女人还设计强娶了她,这是你的不对,朕见木已成舟并没有追究,但这不表明父皇认可你的胡作非为。趁此机会,给你二哥道个歉。” “是。”元吉不情不愿地给世民行礼,“二哥,这件事情是弟弟不对,是弟弟好色,对不住二哥。” 世民扶起元吉,道:“没事了,都是过去的事,二哥不在意了。” 李渊道:“这样才对嘛!还有子轩的事,朕知道建成你喜欢子轩,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已是世民的妃子了,你不可再因此心存芥蒂,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建成答道。 李渊又道:“还有世民,大唐的建立你的功劳最大,这个朕知道。朕给了你‘天策上将’的职位,也赏了你不少的钱财,就连子轩你想从宫中弄出去就弄出去了,你也该如愿了吧?以后不可居功自傲,让人怀疑你有野心,明白吗?” 世民答道:“儿臣明白了。” “好了,朕今天说的也够多的了。”李渊舒了一口气,“总而言之,朕希望你们兄弟三人从今天起能够尽释前嫌,重归于好,为此朕敬你们一杯。” 兄弟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父子四人又说了些闲话。建成内急告退而出,回来时却发现大和阁外刀光剑影,明显是元吉埋伏了人,建成心中暗叫不好,赶快往大和阁里进。 此时只见元吉正端着酒杯对李渊说:“父皇驾临齐王府是儿臣莫大的光荣,父皇的教训儿臣一定会谨记在心,儿臣敬父皇一杯,谨以这杯酒表明心迹。”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废或是被杀 李渊笑道:“好,很好。”说罢便喝下那杯酒,而元吉却一边喝着酒,眼睛一边瞟向门外,建成知他一定是以摔杯为号,忙跑上前来,抢过他的酒杯,“元吉,元吉……” “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元吉见建成坏了他的好事,气急败坏地说。 李渊也觉得奇怪,“是啊,建成,你这是在干什么?” 建成讪讪地说:“父皇……嗯,元吉近日身体不太好,儿臣怕他喝多了伤身。” “哦?元吉你哪里不舒服?朕派御医来给你看看。”李渊道。 元吉勉强扯出一丝笑,“儿臣没什么大碍,父皇不必挂心。” 建成忙岔开话题,“父皇,儿臣也敬您一杯,儿臣作为大哥以后定与弟弟们和睦相处,以免您操心。” “嗯,这样才对,要说到做到。”李渊点头与建成碰杯。 此时,大和阁外的人见齐王迟迟不摔杯,怕事情生变,对齐王不利,宇文宝带人接近大和阁探听情况。 世民是何等人,当宇文宝他们刚一接近,他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便对李渊说:“父皇,大和阁外好像有人。” 元吉一听,登时脸都白了,建成慌忙接道:“啊,是这样的父皇,刚才儿臣出恭,见元吉安排的护卫不多。儿臣想天子驾临,还是谨慎些好,就让四弟妹多派了些人来,以保父皇安全。” 李渊称赞道:“我儿有心了。”转身又对世民说,“他们两个可都表态了,世民,该你了。” 世民端起酒杯,道:“父皇。儿臣一定记住今天父皇的教诲,不让父皇失望,更要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后。” 李渊拍着世民的肩膀,“父皇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跟母后最亲,这杯酒父皇代你母后与你共饮。” “谢父皇。” 这一刻,父子俩的眼里都闪着泪光。因为他们都怀念着一个女人。对于李渊来说,她是贤妻;对于世民来说,她是慈母。 待李渊和世民走后。元吉对建成嚷道:“大哥啊大哥,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要不是你,现在李世民已成了刀下鬼了!” 建成也急了,“元吉。你这样做简直是在玩火自焚,你在自已的府里。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刺杀世民,就算你成功了,父皇能饶得了你吗?” “你以为我会那么笨吗?我不会装成是刺客来袭,我并不知情吗?再说。就是父皇知道了又怎样?父皇一共就我们三个嫡子,难道父皇还能让我给他偿命不成?”元吉气呼呼地说,“我做这一切主要是为了维护大哥你的太子之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建成知道元吉也是为了自己着想。语气放缓了些,“元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那天在宫里,父皇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是维护我的,我们应该相信父皇。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我们还一定要对世民赶尽杀绝吗?” 一直没说话的子仪,此刻站起来,道:“大哥,弟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建成道:“四弟妹有话尽管说。” 子仪说:“大哥有没有想过,父皇越是维护你,你便越是不安全呢?” 建成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子仪缓缓道来:“大哥,你也认为子轩的卦极准,若是子轩的卦得以应验,大哥无非两个结局,一是被父皇所废,二是被李世民所杀。既然父皇如此维护大哥,断然不会废大哥之位,那大哥就只剩下一个结局了。” “这……”建成从来没想过这一层面。 子仪继续说:“大哥只想着父皇会帮你,那有没有想过父皇的帮忙能否破了子轩的卦?” 元吉接道:“子仪说得对,李世民不死,子轩的卦就有可能应验。父皇能维护你太子的位置,却不可能帮你杀了二哥。大哥你再这样迟疑不决我看你不但太子的位置保不住,你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是啊,他们说得对,父皇从来没想过改立太子,那子轩算得世民为下一任皇帝,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被世民所杀!建成呆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什么?难道齐王他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想要谋害您?”长孙无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世民将齐王府的经历一说,整个文学馆都炸了锅似的。 世民道:“嗯,大哥应该是发现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反常的举动。而且,我也感觉到了大和阁附近埋伏了人。” 杜如晦若有所思地问:“二殿下,若说太子因为您功劳大,怕您夺嫡还说得过去,为何齐王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您于死地呢?” 世民叹了口气,道:“是子仪,她怪我负了她,是她想置我于死地。” 杜如晦不屑道:“怪不得人都说自古红颜祸水。” 世民道:“她也不是没有道理恨我,毕竟我没能把她从齐王府救出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杜如晦愤愤不平,“当初她丢了,是二殿下掳走了她?后来她嫁给齐王,是二殿下的主意不成?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这与二殿下有何干系?” “唉,若是我当初不招惹她,也不至于让她遭受如此不幸。”对于子仪,世民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 杜如晦道:“这话说得对,当初您就不该招惹她。二殿下那时还是年轻啊,若是那时属下在您身边,一定会提醒您,像这样外表美丽,性格又烈的女人是最危险的,因为她要想报复一个人是没有道德底限的。就算她认为您负心,这也不是死罪吧,而她现在不但要跟您拼命,还参与到国事里来,简直是心如蛇蝎、祸国殃民!” “如晦。”房玄龄见杜如晦说得太多了,怕世民不高兴,急忙拦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原本顶多是储位之争,现在却势同水火,你死我活,二殿下不得不防啊。” 世民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房玄龄心中叫苦,却不敢说出口,只是“小心”怎么能够呢?对方的屠刀已经举起,只靠防范就能躲得过去吗?这不是二殿下一个人的事,秦王府这么多文武官员跟着二殿下出生入死,二殿下就是他们的希望,若是二殿下当了太子,他们自然跟着荣耀;若是二殿下被杀,他们可是要陪葬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静制动 于是,这一天,房玄龄趁世民不在府里,来拜访子轩。( )子轩得知房玄龄来拜访,知道必是大事,要不房玄龄不会不顾礼法单独来见她这个秦王的妃子,急忙命似画请了进来。 两厢坐定,子轩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一个秋实,以免和房玄龄单独相处落人口实,子轩道:“先生来此,必有要事,您尽管说吧,秋实不是外人,她从小就是二殿下的亲随。” 房玄龄点点头,道:“杨妃,房某确实有要事与您相商。” 子轩道:“先生不必客气,但说无防。” “杨妃可知道上次二殿下去齐王府,差点被齐王所害?又是否知道这一切与令姐有关?”房玄龄小心地问。 子轩轻笑,“先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这些事我当然知道,先生来此是想让我劝二殿下以武力夺嫡的吧?” 房玄龄本想一步步试探,没想到子轩一下子便说中了他的心思,“都说杨妃能掐会算,果然不假,房某正是因此而来。现在对方已经动手,二殿下还想小心防范,我怕二殿下吃了大亏呀!但房某是个外人,有些话不好直接跟二殿下说,所以想请杨妃帮忙。” 子轩道:“就是对方不动手,先生也是想劝二殿下先下手为强的吧?记得当初先生第一次见二殿下就与他彻夜长谈,恐怕那时先生就已经帮二殿下计划好了夺嫡的方案。” 房玄龄吃了一惊,若说子轩能猜到他的来意,这不是不可能,但能说出就是对方不动手,自己也是想劝二殿下先下手为强,让房玄龄第一次真的相信子轩如有神助,能洞悉一切。 子轩见他惊呆的样子,笑道:“先生不必吃惊,若当初不是知道您想对二殿下说什么,我又何苦为了成全你们彻夜长谈,而自己露宿野外呢?” 房玄龄回过神来,“既然如此,那杨妃也定是同意房某的建议了?” 子轩道:“先生,我并不同意您‘先下手为强’的建议,因为从长远考虑,我们得顾及二殿下的历史名声。只有在对方的一再逼迫下,忍无可忍了再出手,才能显得名正言顺,也才能引起后世人们的同情。” 房玄龄仔细琢磨着子轩的话,“还是杨妃想的长远,房某佩服。” “但是,我同意先生跟二殿下说说武力夺嫡,让他心里有个准备,毕竟那是他的亲兄弟。这件事先生自然不方便去说,而我也不会去说这件事,有一个人最合适,先生不妨去找他。”子轩心想这话我怎么能去说,我说了就不是建议,而是史实就是这么回事,现在世民还没有心理准备能接受玄武门之变的事实,不到最后,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世民的。 “哦,这个最合适的人是谁?”房玄龄问道。 子轩笑答:“长孙无忌。” 房玄龄心领神会,“杨妃高明,此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房玄龄找到了长孙无忌,对他说:“无忌兄,现在二殿下与太子、齐王兄弟间的嫌隙是不可能重归于好了,这种事情是没有退路的,最终总要决出个胜负来。房某认为二殿下不如遵周公之事,方才能避祸,也能使大唐社稷没有倾危。不知无忌兄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道:“你是说让二殿下仿效周公杀管叔、蔡叔那样杀了太子和齐王?” 房玄龄说:“正是。古语有云‘为国者不顾小节’,这样做是会招来一定的指责,可与江山社稷、身家性命相比又算什么呢?若是二殿下一味地顾着手足之情,到头来整个秦王府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长孙无忌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是个从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放心,二殿下不是那种只顾名节,甘于拖到最后大家一起去死的人。这件事,我去跟他说,定能说服他的。” 长孙无忌当仁不让,以大舅子的身份去跟世民说这件事。世民听他说完沉吟了半晌,他虽从子轩那里知道自己能当皇帝,但让他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他不能接受啊。尤其是大哥,那个从小带着他,教他读书、骑射的大哥,叫他如何下得去手?他刚刚答应了父皇要与兄弟和平相处,若做出这种事,让父皇情何以堪?又怎么对得起过世的母后?他万万不能这样做啊! 于是他对无忌说:“无忌,我每每读史最瞧不起那些为了夺位兄弟相残的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无忌还要再说,世民摆摆手,“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这件事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 当长孙无忌垂头丧气地跟房玄龄说李世民不同意时,房玄龄劝道:“人之常情,二殿下不能那么快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慢慢来,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接受的。” 现在的房玄龄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子轩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是先让李世民有个心理准备。房玄龄相信,只要有子轩在,李世民赢定了。 正当兄弟三人明争暗斗之时,公主府传来了消息——平阳公主病危,请三兄弟去见最后一面。兄弟三人只得暂时放下成见,去见他们这位唯一的同胞姐妹。 他们到公主府时,明婉正处于昏迷状态,柴绍在一旁垂泪不止。 世民问道:“姐夫,三姐就这样一直昏迷着吗?” 柴绍道:“一会儿醒,一会儿又昏了过去,只是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正说着,平阳公主竟醒了,“大哥、世民、元吉,你们都来了?” 建成过去握住她的手,“明婉,我们来了。” 建成觉得明婉的手瘦得如同枯树枝一般,她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苍白得像素缟,眼睛底下也隐隐透出青黑之色。建成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明婉凄然地一笑,“大哥,你别哭,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我很快就能见到母后和玄霸了。” 一听她如此说,世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三姐,别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主离世 “是啊,三姐,你还年轻,好好将养会好起来的。”元吉也跟着劝明婉。 明婉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就快不行了,但就这样走了,我不放心,所以请了你们来。” 建成擦了一把泪,道:“明婉,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都在这儿呢。” 明婉眼含热泪,道:“大哥、世民、元吉,母后一共生了五个孩子,玄霸早夭,剩下我们四个,如今我也将不久于人世,就只有你们三兄弟了。近些日子以来你们之间有些不和,我也多少听说了,我只想跟你们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明婉,别说了,大哥明白,是大哥不好,没有做好长兄才使得兄弟间多有摩擦。”建成哭道。 明婉拉着建成的手,道:“不,大哥,你让我说,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最开始都是因为那对姐妹引起的,而我也曾经乱点鸳鸯谱,想撮合大哥和子轩,没起什么好作用。现在子仪已经成了齐王妃,子轩也嫁给了世民,我希望你们就此放下吧,只是两个女人而已,怎么比得上同胞手足之情呢。你们若因此而争斗不休,让我见了母后,怎么跟她说呀?” 兄弟三人都心知肚明,明婉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他们的争斗怎么可能是因为那对姐妹。而是因为那至高无上皇权太过诱人,也是因为你死我活的局面谁也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就等于放弃了身家性命,身后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面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又能说什么呢?于是三兄弟跟明婉保证不会再争斗下去了,请她放心。 没过几日。平阳公主李明婉便撒手西去了。明婉的死让李渊悲痛万分、老泪纵横,他要给明婉最风光的葬礼。偏偏此时就是有人不知趣,唐俭奏报说平阳公主的葬礼上不能设军乐队。 李渊怒道:“不设乐队?是谁说的?” 唐俭道:“回皇上,负责祭祀的太常说,依照葬礼的规矩,妇女入土从来不设军乐队。” 李渊狠狠地一拍龙案,“军乐有何不可?当年晋阳起兵。平阳擂动锣鼓。兴起义军,辅助朕建立大业!朕的公主怎么可以跟一般的妇女相提并论?朕的公主战功卓著又有哪一点配不上军乐?” 裴寂一边给死脑筋的唐俭使眼色,一边道:“皇上所言甚是。” 李渊道:“就这么定了。平阳出殡行列前后增加乐队,并用仪仗六十人持刀剑护卫,沿途加派虎贲武士,沿路警戒!” 唐俭喏喏地说:“臣遵旨。” 平阳公主走了。驸马柴绍却消沉了,整日借酒浇愁。这一天竟拎着酒壶来到了秦王府,非要与世民喝几杯。世民只得陪着,子轩命人做了些小菜,又给柴绍准备了醒酒汤。可是柴绍只顾喝酒。其他的什么也不碰,拉着世民絮絮叨叨说他和明婉的过去,说晋阳起兵。说他们的儿子柴令武。 世民劝道:“姐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三姐已经过世了,你不能总是这样消沉下去呀。” “你不理解,你不理解。”柴绍喝得舌头都大了,“我不是个贪图富贵的驸马,我和明婉结婚是在大唐建立之前,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子轩也帮着劝道:“正是因为真心相爱,你才不能这样啊,你这么糟蹋自己,公主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你懂什么?”柴绍酒壶一挥,差点打到子轩,“我恨不得就此喝死,随她去了,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说着竟哭了起来。 子轩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抢下了柴绍的酒壶,高声喝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真替公主不值!平阳公主乃旷古罕见的巾帼英雄,竟嫁了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驸马!我所见过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柴将军不见了,现在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要死要活的驸马,你这样真是给公主丢人!” 柴绍被她骂懵了,而后又被骂醒了,丢下一句“我不会给明婉丢人!”便跌跌撞撞地出了秦王府,从此上阵杀敌依然如故,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柴将军。 历史也如柴绍般跌跌撞撞地进入到了武德七年,此时李靖也已平定了江南、迫降了岭南,唐朝境内大体安定。 三月,李渊下诏改革官制:皇上以下,设太尉、司徒、司空,称为“三公”;其次为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称为“六省”;其次是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监,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东宫置三师、三少、詹事及两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戌为外职事官。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阶,称“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为“勋官”。 对于此次改革,李渊抬高天策上将府的地位,是为了安抚世民,可看在建成和元吉的眼里,则是世民又增加了斗争的砝码。 这一年的夏天酷暑难耐,炎炎烈日炙烤着长安城,太阳白花花的,如针一样刺眼,而阵阵热浪更是让人觉得浑身无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已经平定天下的李渊决定松一口气,给自己放个假,到位于长安以北的行宫——仁智宫去避暑散心,并且让世民和元吉陪同前往,令太子建成留守长安,负责处理日常政务。 得知这一安排,子仪来与元吉商量:“元吉,武德三年的时候子轩跟我说李世民登基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她虽没说准,可是现在已经是武德七年了,左右不过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而你大哥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杀了李世民,难道就让子轩的预言成真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解语花 元吉认真地考虑了良久,说:“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逼大哥下决心。” 夫妻两个如此这般地商量出一条妙计,但子仪却不太放心,“元吉,这计策很好,只是李世民能中招吗?” 元吉阴笑道:“你放心,我们只要稍微放点口风,二哥在长安的人便会知晓,他们绝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到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是二哥设的计,想往死里整大哥,我就不信经历了这件事大哥还下不了决心。” 子仪又问:“那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让父皇废了太子?” 元吉不屑道:“老爷子精明得很,给他一段时间,他自会想明白的。” 武德七年六月三日,李渊带着世民和元吉出发前往仁智宫。临行前,元吉找到建成,跟他说道:“大哥,现在父皇离京,你这个太子监国可是个好机会呀。上次长林军的事失败,那是因为在长安,这次咱们不在长安了,你派人给杨文幹送些武器、盔甲,让他在庆州组织人马,到时就算二哥出招发难,咱们也有个外援。” 建成点头同意。元吉是知道大哥的性子的,若出主意让他主动杀世民,以他的仁厚必定瞻前顾后,但出主意让他防备世民,他是会听的。 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驶往仁智宫,子轩和世民同坐在一辆车里,这次去仁智宫子轩执意要跟世民一起去。虽说历史的记载是有惊无险,可毕竟历史已经错位多次了,她担心世民的安全。**更何况这次去仁智宫姐姐也是要去的…… 子仪是一定要跟元吉去仁智宫的,齐王夫妇都不在长安,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那可是跟齐王府一点关系也没有。 仁智宫建在长安以北的玉华山凤凰谷中,这里山清水秀,玉华山形如凤凰展翅,真乃天赐福地,是栖凤藏龙的好地方。所以李渊就在这里修建了他的避暑行宫——仁智宫。 难得离开长安,到此避暑胜地,世民心情舒畅。他和子轩住在怡心殿。殿宇虽不华丽,难得的是推开窗子就可以看见一大片怒放着的西府海棠,如泼如溅的胭脂红。有如晓天明霞。 世民正在窗前望得出神,子轩见他难得地放松,不忍心打扰他。自己在门外吩咐了跟来的秋实和似画,让她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但凡二殿下吃的、喝的东西一定要用银针试过,千万马虎不得;又叮嘱尉迟敬德要时刻派人留意怡心殿附近。以防刺客。 敬德道:“丫头,你干嘛如此小心,难道你算出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子轩摇摇头,“咱们现在可是跟齐王住在一个院里。能不防吗?” 敬德点头,上次齐王就要在大和阁刺杀二殿下,真是得防! 而子轩心中记起史书上的记载。仍是愁眉不展,史书上只是说元吉在仁智宫计划要谋害世民。但并没有说以何种方式,虽说最后是没有成功,但谁敢保证这一次历史不会错位。一切还是小心为好,有关世民的安危,子轩不得不小心。 “子轩。”世民在窗前叫她,“快过来,看这一片的西府海棠多美。” “哦,来了。”子轩应声,来到窗前陪他赏花。 世民从她背后环住她,两人倚在窗边看花,子轩道:“世民,你知道西府海棠还有一个名字吗?” 世民道:“还有一个名字,我怎么不知道?” 子轩笑道:“你当然不知道,那是后世的名字,叫解语花。” “解语花,解语花……”世民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形容美人方才恰当,美貌的红颜知已,才能叫解语花。” 子轩惊诧地回头看他,“正是这个意思呢,没想到竟给你说中了!” 世民正对上她的脸,一张巴掌大的小圆脸,一双剪水淸眸,澄澈无垢,唇角徽扬,勾勒出曼妙的弧度,深浅恰到好处的酒窝若隐若现。 世民轻吻上她的酒窝,“你就是我的解语花。” 子轩想起解语花这名字的来历,可是李隆基形容杨玉环的,笑了起来,“世民,解语花可是你重孙子说他的宠妃的,你不能盗用。” 世民眉间带着慵懒不羁的笑意,“是吗?既然我先说了,就是那小子盗用我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连重孙子都要欺负。”子轩笑着笑着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世民搂紧她,同她笑闹道:“你就是我的解语花,你就是我的解语花……” 二人正笑作一团,只听一个幽冷的女声响起:“哟,秦王好兴致啊!” 两人顿时停住,只见窗外不远处正是子仪带着她的丫鬟娇兰,子仪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不一会儿,她轻蔑地一笑,说道:“秦王的比喻可不恰当,子轩总是喜欢穿一身绿,充其量也只能是叶,而叶永远只能是花的陪衬,当不了主角的。” 世民敛眉道:“子仪,负了你的是我,子轩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子仪冷哼道:“妹妹?她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姐!在她给你绣香囊的时候,她就已经背叛了我。还有秦王殿下,我得提醒你多少次,不要再叫我子仪了,你再这样叫,我可要去父皇那里告你调戏我了。” “姐姐,你到底要怎样?”子轩痛苦地看着子仪。 子仪耸耸肩,“我没想怎样,我只是带着娇兰来这里摘几枝花回去插,难道这也不行吗?顺便来告诉你,我的好妹妹,这米分红色的花向来只配得了我,你永远只是陪衬的绿叶,你赢不了我的!” 子仪说着从树上揪下一片绿叶,狠狠地撕碎,扔在地上。那边娇兰已折了几大枝海棠花,主仆二人扬长而去。 子轩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难道玄武门上演的不止是兄弟阋墙,还要有姐妹反目吗?天啊,为什么要让她和姐姐来到这里,加入这场斗争? 世民抱着子轩,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子轩,别怕,有我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策反 元吉的心腹李思行来报告齐王,“四殿下,属下去怡心殿看过了,尉迟敬德派了很多护卫,布防森严。” 元吉笑道:“看来我这二哥是让我吓破胆了,他以为我会愚蠢到同样的计谋用两次吗?要杀他,更好的便是借父皇之手打压他,然后让大哥亲自动手杀了他,那才是上策。” 此刻在长安的建成,依照与元吉的约定,与东宫的属官商议给庆州都督杨文幹运送武器和盔甲这件事,魏徵是坚决地不同意,他说:“殿下,这太冒险了,这种有违大唐国法的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会跟长林军的事结果一样,或许事态会更严重也说不定。” 太子中允王珪和太子左卫军韦挺却都表示同意,他们认为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风险,皇上在仁智宫,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而建成上次听子仪说父皇越是不废他,他便越是有生命危险,深以为然。这次他没有听魏徵的意见,果断地派了两个心腹尔朱焕和桥公山去给庆州都督杨文幹运送一大批崭新的武器和盔甲,以便他在庆州组织人马,防止世民出招发难。 这两个人刚一出长安城的大门,便已被长孙无忌知晓,当然这除却长孙无忌的情报网十分得力,最重要的还是元吉派人悄悄地释放了消息。若说元吉在战场上那是真的不中用,但玩这种阴谋诡计,可绝对是个高手。这件事元吉做得滴水不漏,建成毫不知情,而长孙无忌以为是自己情报工作做得好,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长孙无忌得知这一重大情报,赶紧组织秦王府的谋士商量对策。 杜如晦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呀。私自运送武器和盔甲这种军用物资,完全可以说成是谋反啊!” “可是,就算皇上知道这件事,顶多是太子违法,私自运送武器和盔甲,皇上是不会相信太子谋反的。”房玄龄道。 无忌阴阴地一笑,“说的是。太子是不会谋反的。但我们可以把它做成是太子谋反的样子,不由得皇上不信。” 无忌把早已想好的计策说与众位谋士。 房玄龄还是有些担心地说:“无忌兄的主意甚好,可是我们是不是该先向二殿下请示一下呢?” 杜如晦道:“不然。房兄。现在二殿下在仁智宫,如果去请示,这一来一回最好的时机就错过了。” “那二殿下如果怪罪下来,如何是好?”房玄龄道。 无忌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我们是为了二殿下,而此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我的计划可以顺利地实施。扳倒太子易如反掌,二殿下怎么会怪罪?如果他真的怪罪,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让他怪罪我好了。” 房玄龄终于点头。“好,那我们就这么做,抓住这次机会!但无忌兄放心。如果二殿下真的怪罪,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着。毕竟这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杜如晦道:“此计甚妙,要尽快实施,派何人去好呢?” 这时秦王府的兵曹参军,也是杜如晦的叔叔杜淹自告奋勇:“让我去吧!我有把握完成任务。” “好,那就你去吧。”无忌道。 负责运送武器和盔甲的尔朱焕和桥公山一路行到豳州,却被杜淹带着大队人马拦住了,二人不成想这次秘密的任务会这么快泄露,有些紧张地看着杜淹。 杜淹不冷不热地说道:“尔兄和桥兄这是要去哪儿?带着这么多武器和盔甲意欲何为啊?” 尔朱焕故作镇定,“杜兄,我等是奉了太子之命,没有必要向秦王府禀报吧?” 杜淹大笑,“对,奉太子之命,给庆州都督杨文幹运送一大批武器和盔甲,以便谋反!” 二人大惊,没想到杜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去处,可是谋反……这从何说起啊! 桥公山上前对杜淹一礼,“杜兄想是听人造谣了,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奉太子之命给杨文幹运送武器和盔甲,但太子只是为了让杨文幹更好地驻守庆州,怎么能说是谋反呢?” 杜淹也还了一礼,“在下也实不相瞒,秦王府得到消息说太子竟欲谋反,正要去仁智宫禀告皇上呢。” 尔朱焕冷哼一声,“那就去告好了,皇上会相信吗?这事顶多是违法私自运送武器而已,若说谋反,你们有证据吗?” 杜淹也不着急,慢慢地跟他说:“尔兄,秦王府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且不说太子谋反之罪成不成立,这私自运送武器的罪总是有的吧,皇上是不可能不追究的。尤其是有了上次长林军的事,皇上恐怕会动气不小呢。而皇上疼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给太子定罪的,那你们觉得这气得出在谁身上合适呢?” 二人心想,是啊!这事皇上若知道了顶多是训斥太子一番,可这罪总得有人顶,他们俩就是现成的替罪羊啊!在帝王的盛怒之下,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皇上砍哪! 此时看着他二人已面色如土,杜淹心内暗笑,他们已经上套了。 桥公山脸色惨淡地说:“杜兄说的是。秦王府既然想去禀告皇上早就去了,杜兄如此煞费苦心地拦截我二人,必是有事让我们做,杜兄不防直言吧。” 杜淹笑道:“桥兄是个聪明人,杜某就愿意跟聪明人办事。此处往北就是杨文幹驻守的庆州;但往东,那便是皇上所在的仁智宫了。刚才杜某也说了,秦王府不打无准备之仗,二位若是打个头阵,秦王是不会忘了二位的功劳的。杜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二位好好商量商量吧。” 杜淹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尔朱焕和桥公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尔朱焕先开了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桥公山道:“若是往北,我们还有活路吗?” 尔朱焕急道:“可是往东,我们便是污告太子,若是秦王事不成,太子也是会怪罪我们的。” 桥公山叹了口气,“私自运送武器,其实就等于是谋反了,太子虽没有那个心,可是事情摆在这儿,世人是会相信谋反的。若是秦王事不成,皇上念父子之情不处罚太子,但也不会公开否认谋反这件事的,如果皇上那样做等于是向世人宣布大唐的国法可以随便违背。所以我们往东起码是能保命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太子谋反案 这一晚,李渊正在月华门前大摆宴席,百盏宫灯与漫天璀璨的星光交互辉映。徐徐的微风吹来让人身上舒爽,阵阵的花香飘动沁人心脾。鼓乐齐鸣,身着金色抹衣的美人翩翩起舞,挥动着细肩娇臂上的薄纱,媚眼飘忽,如夜色中浮动的烟云,燕燕轻盈、莺莺玉软。好一派太平祥和的景象。 张婕妤和尹德妃坐在李渊的左右,一个拿着案上的瓜果给李渊吃,一个正倒了杯酒说要敬皇上一杯,李渊乐得合不拢嘴。 裴寂也在一旁陪笑着说:“陛下终于平定天下,如今四海归服、天下归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裴寂的马屁向来拍得极准,李渊十分受用,笑着点头。 世民一惯看不起裴寂的样子,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菜,管他们呢,难得地轻松一下,世民只当他们不存在。又拿了一个石榴递给子轩,子轩笑着接过,难得他还记得她爱吃这个。 一道凌厉的眼光射了过来,是子仪。在姐姐面前,子轩的幸福好像是偷来的,本就提着的心,跳得更快了,难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会跟姐姐有关?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这件事跟齐王元吉有关,但看元吉和子仪的表情,不得不令子轩这样怀疑。李渊、世民及众人的表情是放松的、喜悦的,因为他们对要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可元吉和子仪不是,他们的笑是一种志得意满的笑,是一种看好戏的笑,而且他们并不放松,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时一位宦官急匆匆地过来,“启禀皇上。东宫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正在仁智宫外,说有十分紧要的事要面见皇上。” 来了,终于按照历史记载的一样,这件事发生了,子轩心里暗叹。 李渊一惊,“哦?东宫的属官这个时候来见朕,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快叫他们进来。” 鼓乐停了。舞女撤下。大家都焦急地等待两位东宫属官带来的消息。 不一会儿,二人进来,见到李渊立即跪倒在地。“微臣参见皇上。” “快说,到底长安出了什么事?”李渊急问道。 尔朱焕道:“回禀皇上,长安没出什么事,是太子……” 李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站起身来,“建成?建成怎么了?可是得了什么病?” 尔朱焕吞吞吐吐地说:“不是的……太子没得病……是太子……太子派我们二人去给庆州都督杨文幹运送一大批……武器和盔甲。” “什么?建成为什么要给杨文幹运送一大批武器和盔甲?”李渊瞪大一双凤目。张大了一张嘴,显然不能理解他所听到的禀报。 桥公山见尔朱焕也说不明白,便道:“回皇上,太子要趁皇上不在京城。与庆州都督杨文幹里应外合同时起兵,意图夺取皇位并杀掉秦王殿下!” 桥公山的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恐慌。这是说太子谋反啊!世民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是元吉想害他。难道现在大哥也要置他于死地?原本到仁智宫休闲一下的心情全没了。 “什么?你们所说可是真的?”李渊浑身明显一震。 桥公山道:“回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臣等奉太子之命押送大量武器给杨文幹,如今车队就在仁智宫外,请皇上明查。” 李渊一屁股坐到龙椅上,双眸中闪过恐慌、痛苦和不可置信,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建成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但身为皇帝,李渊不能总是如此失态,不一会儿他便回过神来,“都先下去吧,世民、元吉,你们俩跟朕来。” 父子三人来到一个隐蔽的房间,门外派人把守,李渊对元吉道:“元吉,你与你大哥一向要好,他做这件事你可知道?” 元吉忙跪在李渊脚边,“父皇是在怀疑儿臣吗?儿臣与父皇一起来到仁智宫怎么可能知道大哥他在做什么呢?如果儿臣与大哥合谋造反,那儿臣这会儿跟在父皇身边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渊扶起元吉,道:“元吉,父皇不是怀疑你,父皇是问你从长安出发前,你有没有发现你大哥有什么异样?” 元吉故作回想状,“没有啊!大哥他只是说这次父皇让他监国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他会好好做的。” 李渊点点头,又问世民:“世民,你说建成他有可能谋反吗?” 世民面露痛苦之色,神情有些恍惚,“回父皇,儿臣现在心里很乱,听到他们说大哥谋反,儿臣很震惊。他们还说大哥要杀掉儿臣,儿臣……儿臣不敢相信大哥他会这么做……儿臣从小是大哥带大的,大哥怎么会要杀了儿臣呢……” 世民说着红了眼眶,他是真不知情,对于这件事,子轩没有告诉他。他是想跟大哥争夺皇位,但他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父皇的认可,力求让父皇改立太子,他从没想过对建成下手。现在竟然有人说建成想杀了他,他接受不了啊!元吉这样做他不伤心,因为元吉从小就心狠手辣,但建成…… 李渊见世民如此激动,也知道他心里难受,拍拍他的肩膀,道:“父皇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放心,有父皇在,父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是父皇的儿子,最能干的儿子,父皇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李渊说的是真心话,世民功高盖主,他想打压世民不假,但世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会想让他去死啊! 李渊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世民正在伤心,哪还顾得了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元吉眼睛一转,对李渊道:“父皇,这件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不如叫大哥来问个清楚。” 李渊点头,“是该叫建成来一趟,且不论他谋反、想杀世民是真是假,就是这私运武器、盔甲,他也该来跟朕解释解释。” 李渊的心里一直认为建成仁厚,可是此刻他对建成也不是一点怀疑没有,自古以来等不及的太子抢班夺权是常有的事,何况建成怕世民夺了他的储位,也不是没有动机。李渊此刻才清楚地感受到身为皇帝,他不得不怀疑所有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这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扑朔迷离 世民步履沉重地回到怡心殿,子轩赶快迎了上来,“世民,怎么样,皇上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 “父皇要召大哥来仁智宫问个清楚。” 子轩点了点头,果然如史书记载的一样。 世民双手抓住子轩的肩膀,神色哀伤地问:“子轩,大哥真的要杀我吗?我这不算是问你未来的事吧,这是现在的事。” “世民,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史书上对这件事的记载扑朔迷离,真相是什么我并不知道,这是后世史学家有争议的一件事。”子轩道,“而且,现在姐姐处心积虑地要改变历史,我猜她参与这件事了,但我又想不到她是如何参与的,更不知道事情到底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那你告诉我史书上是怎么记的。”世民一双眼乞求地看着子轩,“我只是想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要杀我。” 子轩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她心疼得不得了,双手抚上他的脸,继而又环上他的脖子,“世民,我知道你很心痛,你接受不了建成要杀你的这种猜测,可是史书上的记载真的没有说是不是建成要杀你。史书上只记载有太子谋反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建成真的做了,都不清楚。有人说他真的谋反了,也有人说他是冤枉的,而这一切的幕后是你策划的阴谋。” 世民拉下子轩的手,一又鹰目紧盯着她,“我什么都没做,这你是知道的。” “世民,我当然知道你没做,这只是后世一些人的猜测……” 子轩还没有说完。只听有人敲门,秋实在外面小声地说:“二殿下,杜如晦杜大人来了。” 世民一惊,“如晦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又对秋实说,“快让他进来。” 杜如晦确定没有人看到,小心地走进怡心殿,对着世民行礼。“二殿下。属下有要事告知二殿下,所以才深夜造访。” 世民拉起杜如晦,“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是不是与太子谋反有关?” 杜如晦看了一眼子轩。世民不以为意,“如晦你还不知道吗?我什么事也不背着子轩的,相反她会帮我拿很多主意,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杜如晦点头。然后把长孙无忌如何得知太子私运武器的事,他们如何商议利用此事帮世民夺嫡。杜淹又如何策反尔朱焕和桥公山一一说与世民。 世民听后大怒,“你们怎么可以背着我就这么做了?” 杜如晦却不以为意,“二殿下,这是我们秦王府所有文官商议的结果。来仁智宫汇报给您就会失去这次绝好的机会,所以我们只能先斩后奏了,但我们这样做全是为了二殿下啊。” “为了我?你们如此陷害我大哥。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世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满是悲凉。还真是讽刺,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他的手下却做了,后世的人说这是他的阴谋好像也没错。 杜如晦道:“二殿下啊,您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了,要夺嫡是我们的目标,您想明正言顺地等着皇上换太子,怕是还没等到就已经被齐王谋害了,难道您忘了大和阁的事?无忌兄出的这是条妙计啊,如果成功了,皇上就会废掉太子,而改立您了,而以皇上的立场又不会杀了太子。您想想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难道您不想这样做,是非得有一天跟太子兵戎相见?” 杜如晦的话让世民心头一震,是啊,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如果大哥对他起杀心,他痛不欲生;但换作是他,他又何尝能对大哥下得了手呢?这个做法虽然让人不齿,但是可以避免兄弟相残,若真的成功了,自已夺嫡的愿望就实现了。而对于大哥,他将来会好好照顾大哥的,他绝不会像杨广那样对自己的哥哥赶尽杀绝的。 世民对杜如晦摆摆手说:“如晦,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杜如晦走后,世民对子轩苦笑着说:“看来后世的人猜得对,这真的是我的阴谋呢。” “世民,你打算怎么做?”子轩问道。 世民叹了口气,“如晦说得对,这是避免手足相残的好办法,我打算按照他们的思路去做。” 子轩心道,可是这手足相残没法避免啊,玄武门的惨剧是必定要发生的,世民现在做的是无用功,他想和平夺权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子轩说:“世民,如果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不会成功的,你还要去做吗?” 世民一双眼紧盯着她,“那你告诉我,我是如何当上皇帝的?难道真的要我杀了大哥吗?” 子轩无言以对,她不能说,现在告诉世民玄武门的事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心中骂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世民做的是无用功,但无用功也得做啊,不然历史就又改变了,她不能因为心疼世民就不让他去做,有些苦他注定要吃,有些失败他注定要承受,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历练出千古一帝唐太宗。 世民见她不说话,搂过她,“子轩,我知道你懂历史,你说的一定对,但你也说过历史在你们姐妹来了之后已经多次错位了,我真的希望这一次它能错位,让我成功夺嫡,我真的无法与大哥兵戎相见。子轩,只要我能登上皇位,结果就没变,这样做不算改变历史吧?” 子轩心中五味杂陈,她只能紧紧地回抱着世民,“好,那你就去试试吧。” 建成接到李渊的手诏心中大惊,李渊让他把长安的政务交给萧瑀处理,并让他亲自去仁智宫给父皇送些衣物。这道诏书实在太奇怪了,这怎么可能是让他去送衣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建成的心腹王中兑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刚刚探子来报,尔朱焕和桥公山并没有按太子的吩咐赶往庆州,而是改道去了仁智宫!” “你说什么?!”建成大惊失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禁足的太子 王中兑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整个东宫都处于一片慌乱之中,建成忙招集各位心腹前来商议。而建成一向不太让郑观音参与政事,但此时事关重大,郑观音也被请了来。 建成焦虑地对众位谋士道:“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尔朱焕和桥公山会去仁智宫告发我,如今父皇亲自写手诏让我去仁智宫,一定是为了这件事,众位可有什么办法?” 詹事主簿赵弘智道:“殿下,尔朱焕和桥公山不会无原无故跑去皇上那里告发您,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或是胁迫,所告之事肯定不会只是私运武器这么简单,殿下要慎重处理这件事啊。” 建成疑惑地问:“可是除了这件事又没有别的事,他们会告发什么?又会受何人指使?” 王中兑急道:“殿下啊,这私运武器很容易让人想到谋反,而指使的人还用猜吗?一定是秦王府啊!” “又是世民。”建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郑观音一把扶住他,“建成,不是世民还能有谁啊?你若出了事,只有他最得利。事到如今,要赶快拿个主意啊!” 太子舍人徐师谟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秦王设下圈套,皇上诏您去仁智宫一定是凶多吉少。属下认为事已至此已别无选择,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起兵,控制京城,殿下提前登位,尊皇上为太上皇,就此彻底做个了断!” 魏徵一听,忙上前道:“殿下万万不可啊!皇上亲下手诏,必已有了充分的布置,仓促起兵必死无疑!殿下您想想。您与秦王如何争斗,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您都占着理呢;这与皇上斗,您是儿、是臣,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满朝文武会有几个人支持?” 建成恍然道:“魏洗马说得对,我不能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别说根本没有机会成功。就是有,我也不会做的,这样的历史骂名。我怎么承担得起?” 郑观音哭道:“可是,建成,你有没有想过,去仁智宫父皇会放过你吗?那会不会是自寻死路啊?” 魏徵道:“太子妃多虑了。殿下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一向以为太子仁厚而多般维护太子。何况这件事太子殿下本来就没有谋反。殿下亲自前往仁智宫去跟皇上请罪,方显得殿下心怀坦荡,皇上的疑虑必会解除。” 建成道:“魏洗马说得对,我只带十几个人去向父皇请罪。这正表明了我绝无反心。” 郑观音拉着建成道:“建成,带我一起去吧,张婕妤、尹德妃她们都在仁智宫。我去也好拜托她们为你多讲些好话。” 建成点头。 建成穿上一身罪人服来到李渊面前跪倒在地,郑观音在他身旁也跪了下来。 建成痛心疾首地磕头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该死!儿臣不该私自运送武器,有违大唐国法,但儿臣绝无反意,请父皇恕罪!” 李渊一脸怒容,“你无反意?无反意你运送那么多武器给杨文幹做什么?” “父皇,儿臣为了自保,绝无谋反之意啊!”建成继续磕着头。 李渊道:“自保?你到底哪里不安全了?上次是长林军,这次又是杨文幹,你都说是自保,你倒是给朕说说,你到底在怕什么?” 建成哭道:“父皇,上次去东宫行刺儿臣的刺客临死前儿臣问他们是谁人指使,一个只说了两个字‘是秦……”便死去了,另一个说他死也不会出卖殿下的。父皇,儿臣当时与元吉在一起,您说那刺客说的殿下是谁啊?儿臣没有实证是二弟所为,但二弟一向功高自傲,也有不少朝臣是支持他。儿臣……儿臣实在是怕……怕二弟会谋害儿臣哪!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儿臣断不会对二弟出手,可是儿臣怕二弟对儿臣出手啊!所以儿臣才想方设法地自保,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绝不可能对父皇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建成磕头磕的满额头都是血,郑观音心疼得不得了,也跟着哭诉道:“父皇,建成所言句句属实啊,当时臣媳也在场,那刺客果真是这样说的。父皇若不信,也可以问问元吉夫妇,他们当时也在。父皇,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建成是什么样的人,父皇您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谋反啊!” 原来,那刺客死前还说过这样的话,怪不得建成和元吉都怀疑世民。李渊的心里已经动摇,郑观音说得对‘知子莫若父。’建成一向仁厚怎么会做出谋反这样的事? 正在李渊逐渐觉得建成是冤枉之时,一个宦官匆匆进来,“启禀皇上,仁智宫外有一个叫杜凤举的人,说要向皇上举告庆州都督杨文幹意欲谋反。” “什么?”李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快传他进来。” 建成夫妇皆是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们没有让杨文幹做什么,杨文幹怎么会谋反? 当杜凤举来到李渊面前,李渊问道:“杜凤举,你是何许人?” 杜凤举道:“回皇上,小人只是一介草民,以务农为生。” “那你是如何得知庆州都督杨文幹意欲谋反的?”李渊继续问。 杜凤举说:“小人与杨文幹都督的厨子是旧友,是他告诉小人杨文幹酒后失言让他听到的,小人觉得这件事事关皇上安危,所以就来报告皇上了。” 李渊道:“那厨子跟你说杨文幹酒后说了什么?” 杜凤举道:“他说,杨文幹酒后说太子殿下相约跟他一起干大事,事成之后他就是太子的开国功臣了!” “什么?”李渊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冲着建成怒道,“建成,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啊!儿臣没有跟杨文幹说过什么,请父皇明查!儿臣是冤枉的!”建成被吓得全身都在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来告杨文幹谋反呢?这根本是子虚乌有啊! 李渊道:“朕自会明查!来人,将太子禁足在幽思殿,不许任何人见他,只许给他麦饭充饥,不许给别的东西吃!” “父皇,父皇……”郑观音还欲再求情。 李渊对她说:“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朕定会查个明白的。” ☆、第一百四十章差点到手的太子位 建成夫妇被带了下去,李渊疲惫地靠在龙椅上,对裴寂说:“裴寂,你说这件事,朕该怎么查?” 李渊审太子,没让别人在场,只留下一个最信任的裴寂,裴寂一向是支持建成的,他相信建成是被冤枉的,于是对李渊说:“陛下,这个也容易,下道诏书让杨文幹来仁智宫对质。太子从长安来了,说明太子心里没有鬼,如果杨文幹也来了,那就更说明这一切都是污告。” 李渊点头,“你说得有理,立即派司农卿宇文颖前往庆州召杨文幹来。” 郑观音哭着走出李渊的大殿,正好碰上了世民与子轩,她双眼腥红,恶狠狠地看着世民,道:“李世民,你好歹毒的心肠,你竟如此陷害建成。你从哪里找来个杜凤举污告建成?” 世民道:“大嫂且莫激动,据我所知是尔朱焕和桥公山前来禀告父皇,是大哥要杀了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父皇能查清楚的。” “你!”郑观音欲冲上来打世民,被宫女们拦下,并拖着她离开,郑观音回头厉声道:“父皇会查清楚的。李世民!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定会有报应的……” 郑观音被带走了,子轩小声地问:“世民,那个杜凤举是你找来的?” 世民道:“是,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不然父皇如何能信。我猜下一步,父皇会派人去庆州召杨文幹来,只是不知道会派谁去。” “宇文颖。”子轩低声说,“你要做什么就尽快吧。” 世民唇角一勾,“这就好办了,宇文颖一向与我私交不错。” 六月二十四日。李渊等了好几天,没有等到宇文颖带杨文幹回来,却等到了杨文幹兵变爆发的消息。杨文幹果然谋反了,李渊勃然大怒,同时对建成是极度的伤心和失望。杨文幹反了,这还能说明什么?这就是说建成确实要抢班夺权,真没想到一向仁厚的建成竟能做出这等事来!看来。这建成的太子之位是不得不废了! 李渊急召世民来秘谈。李渊道:“世民,杨文幹真的谋反了!” 世民不假思索地说:“父皇不必忧心,一个小小的杨文幹能掀起多大的浪。随便派个将军去就能讨平他。” 李渊叹了口气,“世民哪,朕不是在担心杨文幹,而是他这一反就说明建成是真的对朕有异心。如此不屑之子,朕只能废他的太子之位了。” 没等世民答话。李渊拍拍他的肩膀,“世民,你是朕最能干的儿子,大唐的江山有一半是你打下来的。朕废了建成,你就是太子了。朕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只是建成是朕的嫡长子。他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太伤朕的心了。可是他如此不忠不孝朕仍是不能像隋文帝一样杀了自己的儿子。”说着李渊已哭了起来。 世民劝道:“父皇是慈父。儿臣能明白父皇的心情。” 李渊又说:“世民,你带兵去平杨文幹,等你凯旋归来,父皇就改立你为太子。朕会把建成封为蜀王,蜀地偏远,蜀兵脆弱,建成将来若能服从你,你就留他一命,他若图谋不轨,你再杀他也易如反掌。” 世民一听跪下哭了起来,“父皇,儿臣不会杀大哥的!” 李渊扶起世民,“世民,朕知道你重情重义,也相信你将来登基会善待你大哥。元吉他从小顽劣,但他没本事成什么大事,你就原谅他做的那些荒唐事,让他做个富贵闲人,实在不行就流放他。” 世民哭道:“儿臣明白,儿臣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的。” 李渊拍拍他的手,“好了,去平杨文幹吧。” 这一刻,李渊是真心想把皇位传给世民了,他不是不知道世民会比建成做得更好,只是他一直遵循着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则,既然建成不得不废,他也是很愿意立世民为太子的;这一刻,世民也真的以为他会当上太子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他只想要皇位来实现他的抱负,他不想要建成和元吉的命。可是,他真的能如愿以偿地改变兄弟相残的命运吗? 世民带兵走后,郑观音、元吉、子仪、裴寂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详谈。 裴寂道:“这杨文幹怎么会真的反了呢,这不是把太子谋反的事给坐实了吗?这下子太子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郑观音急得直哭。 子仪冷哼道:“这还用说,一定是李世民,他倒真是好手段,也许我那能掐会算的妹妹也参与其中也说不定。” “可是,这宇文颖是皇上派去的,跟秦王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想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杨文幹真的反了呢?”裴寂不解地说。 元吉笑道:“收买人心一向是我二哥的强项,宇文颖肯定是被他收服了,至于说了什么也很简单,无非是说我大哥已经被废或是被杀,要不杨文幹怎么可能铤而走险起兵了?” 郑观音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李世民实在是心太狠了!难道说,建成就真的没救了吗?” 元吉与子仪交换了个眼色,道:“大嫂,你先别急,父皇此刻是太过伤心,误叛了形势,大哥又没真的谋反,父皇又不是昏君,他迟早是会查出真相的。” 郑观音道:“可是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对建成都不利,父皇怎么才能查得出啊?” 子仪说:“大嫂,你说尔朱焕和桥公山怎么会无原无故地背叛大哥呢?这件事是秦王府的杜淹威逼利诱的结果。” 郑观音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子仪笑道:“是元吉的亲信李思行从长安来给我们送些东西,半路上在豳州正好碰上了那一幕。”其实哪里是正好碰上,而是元吉一早就安排人跟着尔朱焕和桥公山。 裴寂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这就能证明太子不是谋反了。” 元吉道:“接下来就是私运武器的事,大嫂,在东宫找两个替罪羊,说他们教唆大哥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得意”的姐姐 子仪又补充道:“我们还要联合张、尹二妃一起为大哥说情。要从这个角度去说:太子是明正言顺的皇位接班人,为什么要谋反呢?皇上一直对他很好,从来没有废他的意思,他只要等着皇上百年之后就可以顺利登上皇位了,他有什么理由要谋反呢?所以,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嘛!先说了这些,再供出杜淹,然后再推出东宫的两个替罪羊,皇上自然会明白的。” 郑观音激动地拉着子仪的手,“子仪,真是太谢谢你和元吉了,要是没有你们,这次建成真是凶多吉少了!” 她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元吉和子仪,他们策划了这一切,卖给李世民一个和平夺嫡的机会,然后再戳穿真相,让李渊对世民反感,让建成下决心杀了世民! 正当他们商量如何营救建成的时候,子轩正在为建成担心,李渊把他软禁起来好些时日了,只给粗麦饭充饥,建成从小锦衣玉石的,哪里受得了这种苦?虽然,此事一开始不是世民的阴谋,但毕竟世民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虽然,子轩知道此次世民不会成功,但建成还是最无辜的,子轩心里还是充满愧疚。不管最后玄武门之变到底是怎么促成的,可此刻的建成却是的的确确的受害者,她觉得无论如何要为建成做点事情,不然她真的于心不忍。 于是,子轩做了几道好菜,趁着夜色悄悄地来到幽思殿。守卫自然是不会让她进去,“杨妃,您这不是难为我吗?皇上不让任何人见太子的。” 子轩塞了一个金元宝给守卫,“大哥。你就行个方便,我不进去的,你帮我把这饭菜送去给太子就行了。” 那守卫道:“送饭也不行啊,皇上下令只许给太子吃麦饭。再说了,您的饭真送进去了,太子若是吃出个三长两短的,小的也担待不起啊。” 子轩苦着一张脸。“大哥。你就可怜可怜太子吧,宫里的下人都吃得比太子强,这麦饭太子都吃了半个多月了。他能受得了吗?这饭菜你可以拿去用银针试毒,试过之后再给太子。也不必跟他说是谁送的,免得你觉得我们互通信息。若是皇上发现了,怪罪下来。就让怪罪我。我以秦王的名义跟你保证,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守卫见她说得如此诚恳。这些天他也真觉得太子够可怜的,人都快瘦脱相了。于是答应下来,按子轩说的试了毒,见没事之后才拿给建成。 建成见了很是意外。是谁这么细心,又这么大胆来给他送吃的,便问守卫:“请问这饭菜是谁送来的?” 守卫答:“太子殿下。这个小的不能说,您也别问了。小的也是见太子瘦成这样于心不忍,才冒险替那人送饭进来的,为谨慎起见,小的也试过毒了,没事的,太子只管吃就是了。” 建成点头,不再难为他。可是当他吃了第一口,他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他知道是谁,这菜是子轩做的,他记得。当初他教子轩骑马的时候,子轩经常做些菜给他吃,她的菜做的与别人不一样,他至今都记得。 子轩,难为你现在还想着我,怕我饿坏了,也只有你才如此细心。可这也正是说明了你爱的不是世民,从头到尾都是他强迫你的。如果我李建成能过了这一关,便与世民势不两立,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你出来,不再让你跟着他受苦!建成在心里暗暗发誓。 子轩从幽思殿往回走,却正碰上了子仪,她正带着得意的笑容等在子轩必经的路上。 子轩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姐姐,真巧,竟在这里遇见你。” “不巧,我看你去给太子殿下送饭,特意在这里等你的。”子仪道,“我们姐妹也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不如去山腰的沁芳亭聊聊天,那里无人打扰,我们姐妹正好可以说说知心话。” 子轩苦笑,“我们姐妹还有知心话?” 子仪笑道:“怎么,李世民不在,怕我害了你啊?你放心,我一定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好好看着李世民怎么受苦!”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子轩转身欲走,却被子仪拦住,子仪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你若不去,我就向皇上告发你私自给太子送饭。你要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最好跟我谈谈。” 子轩无奈,只得跟着她上了沁芳亭,“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 子仪菀尔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不用给太子送饭了,最迟明天太子就会被放出来了。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跟元吉、裴寂还有张、尹二妃已经说服皇上了。” 子轩道:“有什么没想到的,太子本来就是被冤枉的,皇上早晚会查出来的。” “你只说对了一半,皇上不但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还知道了背后指使的人就是李世民。可是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一开始根本就不是李世民做的,他是陷入了一个局,而这个局就是我设的。”子仪盯着子轩一字一句地说,嘴角噙着一丝快意的笑。 “什么,是你设的局?”子轩震惊地看着子仪,她还是那样美得不可方物,可是身上却散发着如鬼魅一般的可怕气息。 “对,就是我设的局,我跟元吉设的局。”子仪得意地说,“元吉离开长安前劝太子送武器、盔甲给杨文幹,说是为了防止世民出手,太子就听了。然后元吉再悄悄地把消息散布出去,秦王府那么多能干的谋士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元吉早就派人跟着尔朱焕和桥公山,所以秦王府让杜淹去做的事我们一早就掌握了。现在皇上已经知晓了一切,事实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世民的阴谋!” 子轩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双秀眉紧蹙,“姐姐……你还是我的姐姐杨子仪吗?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为了报复世民,你就这样害建成?他曾经为了救你被皇上罚跪,你怎么忍心把他害成这样?为了报复世民,你到底要拉多少无辜的人下水?” ☆、第一百四十二章无言的结局 子仪一耸肩,“没办法啊,元吉是杀不了李世民的,我不拉他下水拉谁下水?怎么样,历史学家,我又一次成功地改变历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子轩十分同情她地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真的改变历史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世民进入这个局吗?因为历史本来就是这样记载的!姐姐你没有改变历史,你在无意识地成就历史。” “你胡说!”子仪的脸色突变,不甘心地看着子轩,“你是在骗我,故意气我!你怎么可能明知是局还让李世民进?这只能让皇上更讨厌他、更怀疑他、更打压他,你怎么可能舍得他受这个苦?” 子轩淡淡一笑,“是,这件事对世民来说百害无一利,但是世民不经历这些磨难又怎么能成熟起来?又怎么能成为千古一帝?这是他必须承受的历练。”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子仪近乎咆哮地吼道。 “姐姐,我现在倒是觉得历史上本来就有我们的位置。以前我读这段历史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奇怪,如果这件事是世民的阴谋,以秦王府的智囊团应该会做到天衣无缝,怎么就会被皇上发现了呢?没想到原来这竟是齐王妃设的局。”子轩平静地说完,转身出了沁芳亭,缓缓向山下走去。 子仪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道:“杨子轩,别以为你知道历史就了不起,我不会认输的,一切要到最后才能见分晓,我绝不让李世民登上皇位!” 果然,第二天李渊就把建成放了出来。经过元吉等人的劝说,他已经知道了建成是冤枉的。而元吉举告了杜淹,李渊也明白此事与世民脱不了干系,但他也不相信在这件事里元吉就是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那么巧杜淹做的事就被元吉的亲信碰见了。说到底竟究是谁给谁下的套已经无从查起,只有一点李渊是深刻地明白了——这三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对于建成,他虽然没有谋反之意。但毕竟私运武器也是犯了国法。既然郑观音说这一切都是太子中允王珪、太子左卫率韦挺为了早日当上朝庭重臣而教唆建成这么做的,那李渊就顺水推舟将这两个人流放了。 对于世民,他既然处心积虑地谋夺储位。那就必不能让他如愿。七月五日,杨文幹被自己的部将所杀,世民很快平定了这次谋反回到长安。李渊对许诺他当太子之事只字不提,并把杜淹流放了。让他自己反省去吧。 这件事李渊最后的处理等于是对东宫和秦王府各打五十大板,只有元吉。李渊抓不到他任何的罪证,只能放过他。然后给三个儿子分别下了手诏,责怪他们兄弟不睦,想来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老爹在说什么,也应该明白他们背后做的小动作都逃不过父皇的法眼。 李渊期望中的避暑、休闲被三个儿子搞得兴味索然,于七月底回了长安。建成、世民、元吉也悻悻地跟着回去了。 建成经历了这场牢狱之灾。又差点被废了太子之位,心中烦闷不已。元吉夫妇特地在齐王府摆了宴席,请建成和郑观音来,算是为太子压惊。 元吉端起酒杯敬建成,“大哥,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还好有惊无险,父皇最后查明了真相,还你清白。这杯酒,弟弟敬你,给你压压惊。” 建成紧握酒杯,一饮而尽,“元吉,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的亲信李思行碰到了那一幕,父皇也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郑观音立起一对三角眼,“李世民实在可恨,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来陷害建成,完全不顾手足之情。就是当年杨广夺嫡,也没对杨勇做出这么阴损的事!” 子仪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大哥有才有德,李世民想夺嫡没那么容易,他只怕是想置大哥于死地而后快。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这个人哪有什么感情?当初指天画地地说爱我,还不是说不要就不要了;对于大哥,他也难有什么亲情。” 建成心沉如铅,剑眉深锁,一双凤目写满了痛楚,“真没想到世民竟然变得这样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我被父皇软禁时,子轩曾经托守卫送饭给我,可见子轩并不认同世民的做法,而这样看来世民对子轩也不会是真情。” 子仪冷笑一声,道:“真情?李世民知道真情是什么玩意儿吗?子轩若不是能掐会算,他会费尽心机地把子轩留在身边?可怜我那妹妹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元吉见时机成熟,对建成说:“大哥,你现在已经知道二哥的真面目了,不管是为了子轩,还是为东宫和齐王府上上下下的性命,你也不能再不下决心了。” 建成一拍桌子,发狠地说:“原本我只防着他不要夺了我的储位,现在看来如此阴狠的人留下来只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我再也不会手软了,只要有机会我们就除掉他!” 元吉和子仪相视一笑。 这边的秦王府也是郁闷之极,本来差一点就夺嫡成功了,却不料最后是这样的结局,皇上对立秦王为太子的承诺只字不提,还流放了杜淹。世民在杜淹临走时给了他三百两黄金,只为他能在流放之地的生活过得好些。 长孙无忌认为此计失败,东宫必然会采取报复行动,建议世民不要只局限于文学馆中商讨对策了,如此不利的形势,还是把武将也都请来吧,世民同意。房玄龄说杨妃能掐会算,此时也该听听她的意见,世民也同意了。 于是秦王府全体文武紧急开会商议对策。秦琼道:“二殿下,末将认为手下有兵才是安全的。现在四海已平,兵权已都被皇上收回,我们应当有自己的人才能应对东宫的出击。” “哎呀,你出的这是什么主意吗?上次太子弄了个长林军就被皇上发现训了一顿,你现在让二殿下这么做,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能不被发现吗?到时还不是跟太子一样的下场!”程咬金不赞同。 ☆、第一百四十三章建成的杀机 杜如晦一边思索着一边说:“秦将军所言甚是,但程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有什么办法能两全齐美呢?” 众人沉默了半天,谁也没想出办法。房玄龄问子轩:“杨妃可有什么办法?” 子轩一挑眉,“办法倒是有一个。第一,在长安组织我们自己的人马,人数不宜过多,太子的长林军人太多才容易暴露目标,我觉得有精兵八百就足够了;第二,这些精兵不要集中在一起,让他分散在长安城中,平时他们要有正当的职业谋生,关键时刻,他们要能随叫随到。”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道:“杨妃高明啊!” 敬德自豪地说:“那当然,我侄女可是能掐会算!” 子轩心想什么“能掐会算”,这招后世的人用过啊,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世民宠溺地看着子轩,对众人道:“好,就按杨妃说的办,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分头行动,暗中招募八百精兵散落于长安城中。” “末将尊命。”三人答道。 众人走后,子轩看着世民欲言又止。世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子轩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说:“世民,经过这次事建成一定恨死你了,他会下定决心跟元吉合作要你命的。” 世民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以后再也没有和平夺嫡的可能,以后恐怕我们兄弟三人真的是你死我活了。” “世民,对不起。这次的事都是我姐姐下的套,我想她还做了好多挑拨你和建成的事。当初我要不是一味地让她陪我去西安,她就不会跟我一起穿越过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让她恨你、陷害你、逼迫你与兄弟反目。都怪我,这一切的灾难都是我给你带来的!”子轩说着哭了起来。 世民揽过她,“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是说历史本就如此吗?” 子轩抽泣着说:“那不一样,本来只是你们兄弟三人的事,现在倒变成是因为我们姐妹了……” “子轩。别这样说。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子仪是带给我很多麻烦,可毕竟是我对不起她在先,我不怪她。我们见招拆招就是了。至于你,就算你带过来的是妖魔鬼怪我也要感谢老天让你穿越过来,把你带到我身边,让我尝到了真爱的滋味。不然。这一生就错过了最靓丽的色彩。”世民说着吻上她的樱唇,继而又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室走去…… 东宫和秦王府正在摩拳擦掌。但皇帝李渊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到手足相残的那一步,为了缓和双方日趋紧张的关系,李渊特意带着三个儿子还有众多女眷到城南举行狩猎活动,希望通过这次游玩增进兄弟之间的感情。然而。实际情况却总是事与愿违…… 得知李渊的安排,建成终于出手了。这天,他带着元吉来看一匹胡马。这匹马骠肥体壮的,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好马。建成道:“元吉。你看这匹马怎么样?我打算在父皇举行城南狩猎时把它送给世民。” 元吉不知其意,不高兴地说:“大哥,你没的送他一匹好马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着他感谢你,自动放弃夺嫡的心思?” 建成笑道:“元吉,大哥早就不敢奢望世民回头了。你不晓得,这马虽好,却还没有训服,性子烈得很!” 元吉眼睛一亮,“大哥,你可终于想通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利用这匹马,不把二哥摔死,也把他摔成残废,到时看他还怎么夺嫡!” 夏日里,城南的风光真是好,绿树成阴,郁郁葱葱,野花正是开得漫山遍野。张婕妤、尹德妃紧随李渊身边侍候着,其他的妃嫔三三两两地踏青采花。子仪和郑观音找一处阴凉坐下,等着看好戏。 子轩跟在世民身边寸步不离,无垢和韦珪来找子轩,无垢道:“杨妃,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韦妃特地做了些点心带来,咱们一起去尝尝。” 此时子轩的心里正充满着紧张的情绪,对无垢说:“王妃,你们先去吧,我想在这里陪着二殿下。” 韦珪白了她一眼,“一会儿几位殿下是要打猎的,你在这陪着干吗?” 世民见此情景也说道:“子轩,你跟她们去吧,不用一直陪着我,我没事的。” “那,我跟你说句话再走。”子轩将世民拉到一边。 韦珪跟无垢说:“瞧,又说起悄悄话了,这是在显摆她得宠?” 无垢温婉一笑,并不答话。 子轩拉着世民担忧地说:“世民,一会儿,建成可能会送你一匹马。” 世民马上会意,“大哥终于出手了,是一匹烈马?” 子轩点头,“是,所以我有点担心。虽说史书上记载没事,但谁知道姐姐动没动手脚。” “你放心,你要相信你相公的骑术,在战场上都没事,在这儿还能出什么事?”世民拍拍她的脸颊,“放心吧,你跟无垢她们去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子轩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无垢和韦妃走了。 那边郑观音看到了这一幕,对子仪说:“你那妹妹能掐会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子仪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大嫂放心,她可能知道那是一匹烈马,却未必知道我让元吉在马掌上做了手脚,那些马掌不久就会脱落,而马蹄上厚厚的角质我已让元吉事先磨去了,等到马掌脱落时,那只马的脚会痛楚万分,你说到时它会怎样?” 郑观音赞许地看着子仪,“你主意可真多,看来能对付你妹妹的也就只有你了。” 子仪也不谦虚,“那是,毕竟我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可是一点都不比她差!” 果然,要开始狩猎了,建成牵着那匹胡马来到世民面前,笑着说:“二弟啊,大哥近日得了一匹罕见的好马,听说能跨越数丈宽的沟涧。二弟向来善于骑术,这马就送给二弟吧。” 元吉也再一旁帮腔道:“是啊,二哥的几匹宝马都死于战场上了,正巧遇到这匹好马才配得上二哥的骑术呢!” 世民从建成手里接过缰绳,“那,谢谢大哥了。”说完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强加的天命 建成和元吉为了看好戏,也急忙上马跟了过去。一众大臣也纷纷上马,开始了狩猎的活动。 世民恣意狂奔,追赶前面的一头麋鹿,建成和元吉紧随其后,很快他们期待中的一幕发生了:世民胯下飞奔的胡马突然间身子一蹶,两条前腿跪屈在地,世民立刻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建成和元吉不觉相视一笑。然而当他们再把头转过去时,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目瞪口呆——世民竟稳稳当当地站在胡马旁边,神情自若,毫发无损。这对世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在战场上坐骑多次被敌人射杀,处理这种情况他早就轻车熟路了。 建成和元吉看到世民远远对他们冷笑了一下,又再次跃上马背,那胡马不断地故伎重演,可世民每次都能安然无恙。最后这匹烈马竟被世民训服了,任由世民骑着它纵横驰骋,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建成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元吉却道:“大哥,先别灰心,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跟上去看看。” 一众大臣也跟上来祝贺,这个说秦王好身手,那个说这宝马如今可是认秦王为主了。敬德则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按照子轩的嘱咐跟在世民身旁。 突然间,一个前马掌脱落,那胡马立时浑身一颤,扬起前蹄,立起身来。世民赶紧抓紧缰绳,保持平衡。胡马这么一折腾,两个后马掌也相继脱落,那马疼痛难忍,每步都如走在刀刃上一般,便如疯了一般乱蹦、乱踢。世民在马上被颠得七昏八素,奈何他骑术再高也控制不了一只疼得几近疯狂的马。 旁边的大臣有心想救秦王,奈何根本就无法靠近那匹疯马。这时建成和元吉已经追了上来,离着一段距离看世民被那马折腾着。元吉道:“大哥,这才是我们要看的戏,我跟着二哥上了几次战场,知道他的本事。一匹烈马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我在马掌上做了手脚,这下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没用了。” 建成道:“还是你想得周道。” 此时,世民已渐渐支持不住。那疯马使劲一甩,便将世民甩了出去。敬德手急眼快,赶紧冲过去拉住世民,又一次在危难中救了世民一命。但敬德在马上。世民被甩落马下,敬德虽救了他的命。却没能阻止他受伤,世民一条腿着地,被蹭掉了一大块皮,鲜血马上流了下来。 众大臣急忙上前来帮世民包扎。宇文士及看着已经跑远的疯马道:“这马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发起疯来了?” 敬德从地上捡起一个掉落的马掌过来,“有人在马掌上做了手脚。” 世民远远望了一眼建成和元吉。说:“有人想用这匹马杀了我!奈何生死有命,它又岂能摔得死我!” 众人当然知道秦王说的是谁。但谁也没有接话,毕竟皇家内部的事还是不要随便参言得好,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元吉正为如此都没能杀了世民而懊恼,早有与太子交好的大臣把世民的话来转告他们,元吉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大哥,我又有一个主意,不如把他这句话稍微改改,透过张、尹二妃说给父皇听……” 李渊正在树下吃着瓜果,张婕妤面带急色过来说:“皇上,不好了,秦王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了。” 李渊手里的瓜果登时掉在了地上,“啊?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尹德妃也过来说:“皇上不必担心,听大臣们来报,说只是皮肉伤,不碍事的。况且,秦王自己都说了‘我有天命,当为天下之主,岂能随便死掉。’所以想来不是什么大伤。” “什么?世民他真这么说?”李渊此时早已不管世民什么伤势,世民的话让他怒不可遏。 尹德妃装傻道:“臣妾是听回来禀报的大臣说的,好像说太子和齐王也在场,所以料想秦王应该没什么大碍,皇上您不要太着急。” 李渊不是着急,是生气,世民竟敢公然说他自己有天命!他对裴寂道:“等建成、世民、元吉回来,让他们立即到大帐来见朕。” 世民由敬德搀扶着回来,子轩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向世民飞奔过去。无垢和韦珪见世民受伤了,也赶紧跟了过去。 子轩先冲到世民面前,颤抖着问:“还是出意外了?你受伤了?” 世民展颜一笑,“你别担心,没事的,只是些皮肉伤。” 子轩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冲着敬德道:“大叔,我跟你怎么说的?二殿下怎么会弄成这样?” 敬德也不客气,“丫头,大叔做的够好的了,要不是大叔身手快,你今儿就见不着二殿下了。” 世民道:“子轩,你莫要怪敬德,是有人在马掌上做了手脚。” “是姐姐……”子轩低声道。 世民点点头,“可能是。” 这时,无垢和韦珪也跑了过来,无垢道:“世民,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世民摆手道:“没事,从马上摔下来的,只是蹭破了皮。” “二殿下骑术高强,怎么会……” 还没等韦珪说完,已有宦官到来,“秦王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呢。” 世民正要跟那宦官走,子轩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声对他说:“没事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世民点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朝李渊的临时大帐走去。 世民走进大帐,见建成和元吉已经到了。李渊狠狠一拍桌子,气得嘴唇都在抖,手指着世民,眼珠快要弹出来了,“世民,‘我有天命,当为天下之主,岂能随便死掉。’这话可是你说的?” 世民道:“父皇明鉴,儿臣绝对没有这么说过,大哥送了儿臣一匹胡马,它当时狂性大发,将儿臣摔了下来。儿臣当时是说:‘生死有命,它又岂能摔得死我!’ 元吉插嘴道:“父皇,二哥不是这么说的,他当时是说:‘我有天命,当为天下之主,岂能随便死掉。’儿臣和大哥都是亲耳听见的。” 李渊怒斥道:“世民!天子自该有天命,不是谁用智谋跟力量就可以得到它的。你为了得到它,你竟然如此地迫切!” ☆、第一百四十五章突厥来犯救一难 世民不卑不亢地免冠顿首:“父皇,不能把儿臣没有说过的话强加在儿臣头上,当时大哥和四弟离儿臣有百丈远,如何能听到儿臣说了什么?儿臣说话时不少朝臣在场,他们可以为儿臣作证,儿臣肯请父皇将此事下法司案验。” “你……”李渊真是快被世民气死了,李渊何曾会相信建成和元吉的一面之词,只是因为杨文幹的事对世民的气还没消,借机敲打他、警告他而已。可是没想到世民竟毫不屈服,还要把这件事交由司法部门立案审查,这本是皇家的内部矛盾,若要是闹上公堂,不管是谁对谁错,对于李唐皇室来说都是个莫大的耻辱。李渊气得吹胡子瞪眼,对世民是忍无可忍,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见此情景,建成和元吉面有得色,终于成功了,就算是没摔死他,让父皇处理他也好。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率突厥倾国之兵南下,目前已经推进到幽州附近了。皇上,颉利可汗这次是倾巢而出,势在必得,兵锋直指长安,情况危急,非同小可,务请皇上立即采取应对之策啊!” 李渊一听,十分震惊。一下子气全消了,不消也不行啊,他还得指着眼前这个儿子替他打仗呢,放眼大唐,除了李世民谁能是突厥的对手?突厥以前是在背后支持各割据势力与大唐作对,当这些割据势力都被李世民打趴下之后,突厥就亲自动手了。但以前的攻击力度都不大,无非是袭扰边境,以抢掠为主。而这次却是一副来与大唐死磕的架势。突厥的骑兵十分厉害,除了世民,李渊不敢派别人去,因为这要是输了,可有倾国的危险哪! 想到这里,李渊收起怒容,再次施展他一贯擅长的变脸绝技。替世民整好冠带。转过身来对建成和元吉说:“既然你们两个离世民有一百多丈。又如何能听到他所说的话呢?这分明是枉说栽赃,你们给朕回去好好反省,什么叫兄友弟恭!” 然后。李渊又转到世民一边,拍拍他的肩,“世民,父皇方才错怪你了。现在突厥举国来犯。你看该如何是好?” 世民心道,如何是好?不就是让我去打仗吗?于是。世民正色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再次挂帅出征,不打退突厥,儿臣誓不罢休!” 李渊点头道:“嗯。朕听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建成却不服气,在一旁说:“二弟话不要说得太满才好。当年。西汉的樊哙大言不惭,曾经在朝堂上说要率十万部众横扫匈奴。结果还不是做不到?二弟今日之言与他何其相以啊。” 世民也不客气,回道:“大哥,形势不同,战略不同。樊哙只是个小人物何足道哉?我不出十年,必定漠北,绝无虚言!” 而后来,到了贞观年间,世民采取了拉突利、打颉利的方法,彻底征服突厥,最后被边疆少数民族尊为天可汗,证明了他当年的誓言。 回到东宫,建成和元吉这个郁闷哪!元吉气急败坏地说:“这二哥到底是什么命啊?眼看父皇就要处罚他了,突厥人倒来帮了他的忙!” 建成在一旁不说话,生闷气。 郑观音道:“这下倒好了,让他去打突厥,这不是又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子仪想了想说:“那也未必,我们可以透过张、尹二妃去跟父皇说,突厥虽然屡屡侵犯边境,其实无非就是为了些财物,这次颉利可汗亲自来,多给他们些就是了。秦王却一定要出兵去打,只不过是想借此事总揽兵权,完成他夺嫡的阴谋罢了。” 郑观音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进宫去跟张、尹二妃说去。” 结果,枕头风又起了作用,李渊现在确实不放心把兵权交给世民一个人,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还派元吉去当副帅,这样可以起到制衡世民的作用。 武德七年闰七月二十一日,李渊在兰池为世民和元吉把盏饯行。世民仰起脖颈把那杯饯行酒一饮而尽,一股难言的苦涩却从他的喉咙一直流到他的心里。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杯盛满了斗志与豪情的饯行酒变得如此难以下咽?是从什么时候起,建功立业变成了保命的条件?是从什么时候起,突厥人竟成了自己的救兵? 世民清醒地意识到,征战沙场是他的强项,而宫廷斗争却不是。他在朝中受到太子、齐王、裴寂和张、尹二妃的联手打压,使他处于不利的境地,使他感到力不从心。他唯一可以凭恃的就是自己的军功,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只有子轩,若不是她说挺过这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能换回山顶的无限风光,世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绝望中消沉。 而世民这一次出战的情况又不容乐观——唐军的战斗力已不似从前了,一方面是因为长期的战争,好不容易统一了,他们都不想再打了,因此有了厌战的情绪;另一方面是因为皇帝李渊没有长远的目光,统一战争一结束,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政治和经济建设,军队的待遇也就随之降低,士兵们当然不满。 世民和元吉两人并辔走出长安的金光门,从五陵原出发,元吉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敌视的意味,却没有半点同仇敌忾的意思。元吉似乎憋足了劲等着要看他的笑话,看他如何打这场敌强我弱的战争。世民心中苦笑,这就是父皇给他安排的副手! 带着这样一个副手,领着这样一支军队,这一仗要如何才能打赢?五陵原上,世民打马北去的背影写满了忧郁和苍凉。 武德七年八月一日,突厥大军开始猛攻原州,并很快突破外围防线,连营南下,直逼长安。形势危急,八月九日,长安宣布戒严。 ☆、第一百四十六背章孤胆英雄 长安遇到险境的同时,北上御敌的唐军也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困难。由于关中连日来天降暴雨、洪水泛滥,许多道路和桥梁被阻断,加剧了行军的难度,致使原本就萎靡不振的士气越发消沉。 世民担忧地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子轩特地煮了热茶给他端了来,“世民你在担心此战不利吗?” 世民点头,“士兵们士气不高,元吉又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我不得不担心啊。” 子轩道:“你不必发愁,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世民急问道。 “离间计。”子轩道,“始毕可汗离世后,没有传位给儿子突利,却传位给弟弟颉利可汗,你说他们之间能没有矛盾吗?听说突利所率的部落一直受到颉利可汗的排挤。” “你是说拉突利、打颉利?”世民笑道,“突利总说要揭了我的皮,我怎么拉他?我发现娶了你,还真不敢对你不好,一个突利,弄得像你娘家哥哥一样;还有一个敬德,非说你是他侄女。你娘家人还真多!” 子轩轻捶他,“那既然跟突利是亲戚,你就别担心了,阵前你去把我娘家哥哥请来,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好。”世民答道。 八月十二日,唐军与突厥大军在豳州的五陇阪正面遭遇,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世民对元吉说:“现在突厥大军就在眼前,我们不能示弱。元吉,你身为副帅应当跟我一起上阵,以鼓舞士气。” 元吉嘴角滑过一丝冷笑,“二哥。我没听错吧,你竟然异想天开地要冒着大雨出战?” 世民道:“不错,如果我们不出战,突厥便会轻视我军,对我军士气不利。” 元吉道:“连日来的大雨,我军的装备和士气大受影响,此时出战。万一失利。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唐军的多数将领竟都认同元吉的说法,世民环顾毫无斗志的唐军将领道:“我军故然受了大雨的影响,但突厥受的影响远超过我军。突厥人最擅长的武器是弓箭。现在阴雨不停,他们的弓弦全松了,暂时全不能使用,对他们而言就好像是飞鸟折断了翅膀;而我军的主要武器是刀枪剑戟。并不会受大雨的制约,此时不出战。更待何时?” 元吉道:“反正我认为此时不宜出战,要去你一个人去。” 唐军将领竟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赞同世民。此刻的世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这个曾经对军队拥有绝对控制力的天策上将、十二卫大将军,现在却忽然变成了一个没有部属拥护的光杆司令。 世民一笑,再次做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决定。他若无其事地对元吉说:“既然你不敢出战,那我就单独前往,你就留在大营中观战吧。” 还没等元吉反应过来。世民已率领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亲信及亲兵百余人朝敌阵飞驰而去。 来到突厥大军前,世民高声向颉利可汗喊话:“突厥与我大唐和亲。可汗为何背弃盟约来袭?我便是大唐秦王李世民,知可汗也是武功了得,为了避免大战伤及无辜的士兵,不如我们一对一决个胜负如何?如果可汗一定要以众凌寡,本王就用这一百人与你拼个死活!” 颉利可汗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世民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样?居然只带了一百多人来跟我打?还要跟我一对一,他这般不是激将法吧?莫非他已埋设了伏兵,等我进他的圈套? 正在此时,尉迟敬德飞马来到突利身边,耳语道:“突利可汗,子轩在大营中,请您过去一见。”说完敬德又立即跑了回去。 颉利可汗大惊,难道突利这小子与大唐有勾结?再看突利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这突利一向跟我不和,此次同意跟我出征,不是想趁两军交战之际对我下黑手吧? 而此时的李世民率领那一百多人再次逼近,正准备策马跨过两军之间的河沟。颉利可汗很想应战,可是怕自己的侄子居心不良,在背后捅他一刀,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决定还是退兵的好,便对世民喊话:“大王不必过河,我并无他意,只想与大唐重申前盟而已。” 就这样被世民一顿忽悠,颉利可汗竟然真的退兵了。李世民以他超乎寻常的胆识和谋略,上演了一场经典的“孤胆英雄”记。 晚上,突利冒着大雨来到了世民的大营。一见到子轩,他天狼星般的眼睛登时明亮了起来,“子轩,你过得好吗?” “好,非常好。”子轩瞟了一眼世民,“有些人不敢让我过得不好,怕你揭了他的皮。” 突利听了哈哈大笑,世民忙让道:“突利可汗,快请坐。” 子轩坐到突利对面,关切地问:“突利,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可娶亲了?” “我挺好的,娶亲了,是个突厥姑娘,身份不是很高贵,我娶她,是因为……她长得有些像你。”突利有些不好意地说。 子轩不乐意了,“你这叫什么话?怎么可以因为像我才娶人家?突利,我告诉你啊,其实每个女人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没有谁是最好的,只是要看有没有遇到欣赏她的人。你既然娶了她,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你要努力发现她身上独特的魅力,而不是在她身上寻找我的影子,那样对她不公平,你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子轩深深地看着突利,“突利,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突利怔了一会儿,笑了,他笑得依然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明白了,子轩。我会幸福的。” 世民道:“本王也希望突利可汗能够幸福,要是在部落里能够顺心,就更好了。” 突利道:“秦王殿下,你这是何意?” “听说,可汗所属的部落受到颉利可汗的排挤。”世民道。 突利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确实如此,因为我是前任可汗的儿子,我那叔叔一直百般提防着我。” 世民道:“本王愿意帮可汗一把。” (作者注:这几章相关历史记载根据《血腥的盛唐》、《唐史并不如烟》所述改写。) ☆、第一百四十七章突遭险境 “你?你为何要帮我?你又怎么帮?”突利问道。 世民说:“因为子轩要帮你。只要可汗愿意与大唐交好,本王愿意成为可汗的外援,帮你对付颉利可汗。” “这……”世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这算不算是背叛突厥呢,突利还是犹豫不决。 此时,子轩对突利说:“突利,他们都说我能掐会算,你信不信我?” 面对子轩,突利是一百个信,他用力点了点头。 子轩道:“突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颉利可汗没有好下场的,他将来会被大唐所灭,所以你还是赶快跟他划清界线为好。不但是突厥,就是西域各国将来也会臣服大唐的,而大唐也将会善待各国的首领。如果,颉利死了,突厥就是你说了算。” “真的?!”子轩的话让突利很震惊。 子轩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真的。你跟世民合作吧,这样才对你最有利。而我,只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突利的眼睛盯了子轩半天,郑重地说:“子轩,我信你。”转身又对世民道:“好,我们合作吧!” 就这样,世民兵不血刃地逼退了突厥大军,而且成功地缔结了一个政治盟友。而后来,突利可汗暗中与大唐联络,并与颉利可汗决裂。贞观四年,大唐灭突厥,当年五月,唐太宗任命突利为顺州都督。 世民得胜回朝了,建成和元吉眼中嫉妒和愤怒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灼热。 而李渊的心情是复杂的,穷凶极恶的突厥被赶走了,长安化险为夷,他自然是高兴的;而另一方面。他不愿看到的是世民头上的光环更加璀璨了,他已经成为大唐独一无二的军事王牌。李渊不想让世民立太多的战功,从而威胁太子的位置,但对于这个在大唐的统一过程中立了汗马功劳的儿子,他知道应该给予他应有的奖赏,可是又能赏他什么呢?官职、钱财、权力……该赏的都赏了,再赏就只能赏他皇位了!这个又不能赏给他。李渊只能尽量地平衡儿子们之间的关系。尽量地做到把一碗水端平。可是。在儿子们日渐升级的政治斗争中,李渊手里的这碗水正在剧烈地颤动着…… 为了保险起见,世民已经不再到文学馆与众人议事。而是转到了秦王府,这样更加容易保秘。一般,世民领着他的一众文武亲信在紫宸殿议事,子轩不参加。只有特别需要她拿主意时,才会请她来。而紫宸殿只有秋实一人侍候着。不让旁人在场,安全得很。 这天的议程是如何留条退路,毕竟与太子和齐王在长安斗,秦王府并不占优势。 长孙无忌先说道:“二殿下。据属下观察齐王好像也像咱们一样在长安散布了一些人马。” 世民道:“他们也学乖了,以太子的名义太招摇,元吉就好办得多了。” “问题是这样一来。咱们在长安城有八百勇士,他们也能有。而且数量也可能会超过我们。”无忌担忧地说。 房玄龄叹道:“是啊,以齐王的性格,不干则已,干就不会小打小闹。” “那咱们就只能贵在精上,要把我们的勇士培养得比他们更能打。”世民说。 秦琼忙禀报说:“二殿下,这件事我和咬金一直在做,请二殿下不必担心。” 世民点头。杜如晦却摇头,道:“二殿下,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在长安,太子和齐王有皇上的支持,又有裴寂的帮衬,再加上张、尹二妃时时进谗言,我们终究处于不利的地位。不如我们留条后路,一旦长安的斗争失利,也好有个去处。” 世民思忖了一会儿,说:“如晦此言有理,我看就选洛阳吧。洛阳乃旧隋的东都,是个形胜之地,如果长安失利,我们就退守洛阳,也还可以来个分庭抗礼。”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纷纷表示赞同。 房玄龄道:“二殿下,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办法,就赶快实施吧,要把洛阳经营成咱们的地方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世民道:“嗯,那就这样吧。本王派陕东道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去镇守洛阳,他是本王儿时的伙伴,十分可靠。” 无忌道:“二殿下,只派一个温大雅还不够,他镇守洛阳,为朝庭命官,很多事是不方便做的。属下有个主意,不如再派一人去洛阳进行暗中的活动,多给他些钱财,让他暗中结交山东(作者注:古代称崤山以东为山东)的英雄豪杰,这样在洛阳我们就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了。” “你说的很对,无忌兄可有合适的人选?”世民问道。 无忌道:“有,秦王府的车骑将军张亮,张亮是郑州人,对山东熟悉,与山东豪杰多有往来,而且此人胆大心细,必能完成任务。” “好,就派张亮去。”世民决定了。 此时,正值中午,快到了午饭的时间,子轩来到紫宸殿看看他们谈完了没有,要不要请世民和各位亲信官员去用饭。却正瞧见阴如意在窗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子轩上前道:“阴妃,你在这干什么呢?” 阴如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是……是杨妃啊,我见连日酷暑,怕二殿下和各位大人热着,所以就煮了些梅子汤来给他们解暑。也不知道他们谈完了没有,故而没敢进去。” 子轩笑道:“你有心了,只是二殿下与众人谈的都是些朝中要事,我们不便多打扰,你若是煮了梅子汤,交给秋实就行了,她会送进去的。” “好,我这就去把梅子汤给秋实送去。”阴如意道。 子轩只当是阴如意好心,小事一桩,并没往心里去。 但是,没过两天就出事了——齐王元吉向皇上告发张亮阴谋反叛。李渊立即下令逮捕了张亮,并让裴寂和萧瑀去审张亮。 秦王府顿时人心惶惶,元吉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他就是想借张亮来打击世民,若是张亮的嘴被撬开,世民的麻烦就大了,这件事的性质就如同建成给杨文幹送武器一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引蛇出洞 敬德叹道:“这张亮被捕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还撑不撑得住。” 秦琼说:“我认为张亮是条汉子,我相信他一定会撑到底,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 “哎呀!我也承认张亮是条汉子。”程咬金一把拉过秦琼,“但是那裴寂已经把各种刑罚都搬出来侍候张亮了!人毕竟是肉做的呀!他奶奶的,要不咱们冲进大牢把张亮给救出来算了!” “你胡说些什么呀?咱们去救人,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秦琼与他吵道。 房玄龄忙出来劝道:“两位将军先不要吵了,别忘了不是只有一个裴寂在审案,萧瑀萧大人可是一直支持二殿下的。” 杜如晦说:“是啊,现在我们只有相信张亮能挺住,然后等萧大人救他了。” 无忌见世民一直不说话,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便问道:“二殿下,您很担心?” 世民方回过神来,“啊,没有,我相信张亮挺得住,我也派人去跟萧瑀说了,要全力救他。” 会议就这样匆匆散了,世民来到子轩的漪澜殿。子轩一见他满面愁容,便说:“你在担心张亮?没事的,萧瑀会把张亮救出来的。” 世民摇摇头,“不是,子轩,我不是在担心张亮,我相信他什么也不会说的。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张亮行事一向很小心,再说他人还没到洛阳呢,什么事也都还没做,元吉是怎么发现的?” 子轩一听也警觉起来,“是啊,元吉是怎么知道的?我先入为主。知道史书上记载有这件事,也知道最后是有惊无险,却没有去想这件事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听你这么一说,世民,好像是有内奸啊!” 世民眯着一双鹰眼,“是,肯定是有内奸。只是我在想内奸会是谁。” 子轩道:“史书上确实是记载你们兄弟双方有互派内奸。可是并没有记载是谁。就像我能想到在元吉身边安排姜小妹做你的内应一样,对方也一定会想到这一招。” “是啊。如今敬德将赵青山的武功教得很好,他们俩已经去过一次齐王府。也见到了姜小妹,我吩咐他们除非重大事件,千万不要冒险行事。我们这边的内应已经安排好了,现在重要的是要揪出他们派来的内应。”世民道。 子轩问:“世民。你可有什么怀疑的目标?” 世民摇摇头,“我们开会都是很机密的。外人不可能知晓,我怀疑内奸在参加会议的人中。” 子轩道:“那你回忆一下,那天参加会议的都有谁?” “无忌、玄龄、如晦、敬德、秦琼、咬金……”世民一个个地数下去。 子轩听他念的一个个名字,根本就不可能。这些人都是世民的亲信,后来基本都参加了玄武门之变,“世民。你不要怀疑这些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可能是内奸。我知道后来的历史,他们后来的所作所为完全能证明他们都是忠诚于你的。” “是吗?那就奇怪了,紫宸殿内只留了秋实侍候,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啊?”世民凝眉思索。 子轩突然想起那天阴如意的行径,眼睛一亮,“世民,我知道是谁了,是阴如意!”于是,子轩把那天看到的情景讲给世民听。 世民双手一拍,“那这么说,就一定是她了。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秦王府的呢?” 子轩道:“世民,我们现在需要证据,也好审她,到那时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一天,阴如意来看子轩,她是经常来看子轩的,子轩当初对她们母子的帮助,她一直感激不尽。两人正说着话,秋实匆匆进来,道:“杨妃,二殿下有要事让我告知你。” 子轩道:“阴妃,真不好意思,请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哦,没关系的,杨妃请便。”阴如意道。 子轩站起身来,跟秋实走进内室,听到阴如意跟到门边的脚步,二人相视一笑。秋实道:“二殿下让我跟你说,他今晚不过来了。今晚他要出府办些大事,而不是去别的妃子那儿,怕你多心,特地让我来说一声。” 子轩羞怯地说:“净胡说,他去别的妃子那儿我什么时候多过心了?到是他出府办事,我倒是很担心,二殿下有说要办什么事了吗?” 秋实故意放低了声音,却又让门外的人能听得见,“二殿下今晚要与几位将军去东宫刺杀太子。” 天啊!他们竟然要刺杀太子!阴如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一声差点发出的惊呼生生地憋了回去,也顾不得跟子轩道别,急匆匆地出了秦王府。而世民早已派敬德跟在她身后。 不一会儿,敬德回来报告:“二殿下,阴妃出府后直接去了城里的观音庙,听说阴妃信佛,经常去那儿向住持请教佛法。没过多久,太子妃便也去了观音庙。”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敬德,你先下去吧。”世民与子轩一起等阴如意回来。 倒是也没有等太久,阴如意便回来了。但一回来,就被请去了漪澜殿。阴如意一进殿,见世民和子轩面色不善地坐在上首,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她战战兢兢地向世民先行礼,“见过二殿下。” “起来吧。”世民的语调毫无波澜,却让阴如意更加地害怕。 这时,子轩笑着对她说:“阴妃妹妹,二殿下让秋实传话给我,我才进去一会儿,妹妹怎么就走了呢?” “是……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今天跟观音庙的住持约好要听他讲佛法的,所以就不告而别了,还请杨妃姐姐见谅。”阴如意结结巴巴地说。 世民不愿再与她兜圈子,问道:“是约了住持,还是约了太子妃啊?” 阴如意一听,脸色瞬间惨白,跪在地上颤抖如秋叶,“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 世民恶狠狠地问道:“说,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你又与太子妃有何交情?” 阴如意吓得连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尴尬的礼物 子轩见阴如意吓得说不出话来,笑道:“让我来猜猜看:你是阴世师的女儿,当初你父亲死守大兴城,并挖了李家上五代祖坟,皇上攻破大兴后将阴世师满门抄斩,但你却侥幸逃脱了,对不对?” 子轩看见阴如意眼睛里一点点破碎的希望,她颤抖着问子轩:“杨妃,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能掐会算!” 子轩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这个我不用算。怀君是何等人我很清楚,她怕脏得很。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什么肯救你一个要饭的?因为你的父亲为大隋尽忠而死,她才会要还这份情,她才会把你带回秦王府。” 阴如意哭了起来,“没错,公主重情重义,知道了我的身份对我一直照顾有加。” “那你是如何逃过满门抄斩的呢?”世民问道。 阴如意边哭边说:“那时我不在大兴,正在晋阳的亲戚家,得到消息后,我怕亲戚胆小怕事把我交出去,就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在晋阳街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快就被一个恶霸盯上了,他想强抢民女,我便宁死也不肯受辱,大叫道;‘我是阴世师的女儿,可杀不可辱!’正好被出门的太子妃碰到了,她将我救了下来。她秘密地将我藏匿起来,一直对我很好。后来,到了长安,她就把我安排在城里的观音庙。有一天,太子妃对我说要我帮她一件事,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得答应啊!” 子轩道:“她要你利用怀君进入秦王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想办法成为秦王的女人,然后再将在秦王府听到的消息报告给她。” “没错。”阴如意泪流满面,“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怀了秦王的孩子!二殿下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我有了夫君……有了儿子,我不想再出卖二殿下了……可是,太子妃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再给她通风报信。她就向皇上揭二殿下纳了我这个罪人之女。到时候我就一定得死,而二殿下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我不想连累二殿下……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我是真的爱上了二殿下。” 子轩动容,起身过来扶起她,“阴如意。爱就是爱了,怎么会没有资格?” 阴如意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子轩,“杨妃,你不怪我?” 子轩笑着把她带到世民面前,“我不怪你。你问二殿下怪你吗?” 阴如意害怕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世民的眼睛。世民心内叹道,这阴如意也是个可怜人。子轩曾劝他对自己的妃子好一些,他又怎么能忍心处罚一心爱着他的阴如意呢?世民伸过手去。拉过阴如意,“本王不怪你,你是被人利用,又一心维护本王,怕我受父皇的处罚,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阴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痛哭地跪在世民面前,紧紧抱着世民的腿,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做了这样的事,二殿下竟然不怪她,今后她这条命都是二殿下的了。 世民扶起她,“好了,别哭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好好做你的阴妃,没人能用你的身份要挟本王,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本王会公布你的身份,没什么可怕的。” 阴如意抽泣着说:“可是,太子妃那边……” 世民冷笑一声,“本王亲自去会会我那大嫂。” 第二天,世民亲自提了一盒点心,来到东宫。建成很是吃惊,“世民,你怎么来了?” 世民道:“大哥,世民出门闲逛,正碰到了卖玉露团的,突然想起大嫂最爱吃这个,就买了点特意给大嫂送过来。” 建成信他才怪,可是他说得冠冕堂皇,总不能不让他进门,于是只得请他进来,且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世民见到郑观音,对她一礼,“大嫂,这是你最爱吃的玉露团,世民特地买来送你的。” 郑观音冷笑道:“哟,世民,你不是在这玉露团里下了毒吧?” 世民陪笑道:“看大嫂说的,世民怎么会?世民感激大嫂还来不及呢。” 郑观音三角眼一立,“感激我?我没听错吧?” “大嫂没听错,世民正是要感谢大嫂的。大嫂在晋阳救了我的阴妃,又好心地通过杨怀君把她送到我身边,世民自然是要感激的。本来,阴如意所说的太过传奇,我也不太信大嫂竟敢私自窝藏罪人之女,但去晋阳打听了一下,又问了问观音庙的住持,还真是大嫂所为,所以就登门来谢了。”世民笑的得意。 郑观音顿时慌了神,“我不认识什么罪人之女。” “哦?那也好,世民也没纳过什么罪人之女,世民和大嫂都是清白的。”世民说完转身离开,气得郑观音七窍生烟。 世民回到秦王府,子轩问他:“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看我大嫂的样子是这辈子也不敢再提起此事了。”世民笑道,“只是子轩,你通晓历史,应该早就知道阴如意是阴世师的女儿,怎么没早点告诉我呢?” 子轩托起下巴,“是我疏忽了,史书记载她是阴世师的女儿,可没说她是奸细呀!而且,我当时看史书的时候还觉得大唐好气魄,堂堂秦王竟能纳阴世师的女儿为妃,我哪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呀!” 世民道:“那你既然有错,我得罚你啊。” “罚我什么?”子轩问。 世民不怀好意地笑道:“罚你给我生个孩子。” “讨厌……” 裴寂用尽了所有的大刑,但奈何张亮一言不。萧瑀在李渊面前据理力争,没有任何证据,绝不能判张亮的罪,如果就此给张亮定罪那将是大唐国法的耻辱。李渊见确实找不到任何人证物证,不得不把张亮放了。 张亮回到秦王府,世民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伤。张亮身子果然强健,过了些时日,便全好了。世民仍命他按原计划赶赴洛阳。 ☆、第一百五十章驱鬼 历史在三兄弟的你争我夺中进入了武德八年,又一年的春天到来了。压在树枝上的冰雪慢慢地消融,化作春水润物无声,春草似绿色的绒毯铺就了大地,桃树的枝头长出一层米分色的花苞,蝴蝶挣扎地破茧而出,翠鸟欢叫着飞向蔚蓝的天空,长安城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被政治斗争弄得身心疲惫的世民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子轩怀孕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的世民却异常兴奋,毕竟这个孩子是他和子轩的,是他真爱的女人的。漪澜殿里到处是世民弄来的山珍海味,子轩却觉得不妥,她说:“世民,王妃也怀孕了,你纵然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这样会惹人非意的。而且,她这次怀的是个男孩,你得多关照些才是。” 世民不以为意,“好,我命人将这些补品送些去给她就是了。她又不是第一次生男孩,用得着那么紧张吗?我只关心你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 子轩心想,无垢这次的儿子怎么能跟前两个儿子相比,按时间来看,这个可是李治,未来的唐高宗啊!史书对无垢生育的记载很详细,但杨妃就不同了,好像没有儿子了,所以这一胎应该是个女儿,于是子轩笑道:“我猜是个女孩吧,史书没记载杨妃还有儿子。”(作者注:其实杨妃还有个儿子蜀王李愔,为情节需要,作此改动。) 世民无比疼爱地亲了亲她的酒窝,“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女儿也好,要生得像你,要有一对酒窝。” 子轩淡笑。“是,女儿最好,以后不用参与政治斗争,你将来可要给我的女儿找个好人家。哦,对了,千万不能是房玄龄他们家啊!”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一向认为玄龄是个不错的人,他的儿子应该会教育得很好。”世民道。 “反正不行。你可以把你别的女儿嫁过去。”子轩心道。不是房玄龄不好,而是嫁到房家的可是高阳公主,那是没好结局的。“世民,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将来可以平安、顺利地度过一生,找个平常人家就行了。” “好,到时候等女儿长大了。女婿让你亲自挑。”世民宠溺地搂着子轩。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长孙无忌对妹妹说:“这个杨子轩确实是个奇才,留他在二殿下身边,可以帮我们成就大业。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生出儿子来。以二殿下对她的宠爱,若她生了儿子,将来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无垢道:“哥哥放心。有人比我们更见不得她生孩子……” 这个当然就是韦珪,她从来没有原谅过子轩出计将她的孩子过继出去。她见到子轩怀孕自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武德八年的五月份,无垢怀孕两个月了,子轩怀孕也是两个月,而这个月份正是最容易流产的时候。 这一天,韦珪来给无垢问安,见无垢气色不是很好,便问道:“王妃,怎么了?身体可是有不适的地方?” 无垢道:“这几日我睡眠不好,总是做恶梦,春华说可能是府里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也知道,这些年连年征战,死人无数,难免有些厉鬼什么的。” “那还是请个道士来驱驱鬼。王妃现在有身孕,可别让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侵扰到孩子。”韦珪道。 无垢说:“也好,你说的也是,不能让这些东西侵扰到孩子,如今杨妃也有孕在身,正好也帮她驱一驱。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找个稳妥的道士。” “是。”韦珪领命而去,心喜地想: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无垢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我就有办法让杨子轩的孩子胎死腹中,也让她尝尝这种锥心刺骨的痛。 没过几天,韦珪就找好了一个道士来向无垢复命,无垢亲自去请子轩。子轩是个现代人,根本不信这个,可是她知道古代人对此深信不疑,如果不去,那便是驳了无垢的面子。心想,就当做是看一场戏吧,于是就跟着她们去了。 驱鬼的场所在无垢的永仪殿前,无垢和子轩端坐在两把胡椅上。道士面前有一个书案,上面焚着香,放着些符咒。不一会儿,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做法,他举起一把长剑在空中乱比划着,然后又焚烧了一些符咒,子轩看着像是耍猴一样好笑。 突然,那道士冲到子轩身边,双眼紧盯着她看了半天,道:“这位贵人必是上过战场,身上有不少冤魂跟着,待贫道为您除了去。” 说着一剑从子轩身边刺了过去,子轩吓了一跳,无垢道:“杨妃别怕,这道士看来道行很高,连你上过战场他都能看出来,且让他把那些冤魂除了,对孩子好的。” 子轩还没来得及答话,那道士又一剑从子轩头顶刺过,子轩一惊,从胡椅上摔了下来,奈何那道士没完没了,在子轩身边左一剑右一剑。子轩看着刺来的剑来回闪躲,这就是古代的驱鬼吗?一点也不好玩。 被这样惊吓,还摔了一跤,子轩觉得肚子开始疼痛,遭了,会不会伤到孩子!子轩心中暗叫不好,大声叫道:“王妃,快让他停下。” 无垢眼里闪过一丝华彩,“杨妃再忍一下,鬼就快被除去了。” 那边的韦妃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笑意,没有人理会子轩。这时跟在子轩身边的似画道:“王妃,快让他住手,杨妃有身孕,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腾。” 韦妃道:“大胆!你一个下人,敢对王妃如此无礼!王妃让道士驱鬼是为了杨妃好,你懂什么?” 似画见根本说不动她们,无计可施,只得跑过去趴在子轩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子轩。 世民来到时,正看见的是这般情景。世民抽出配剑抵到道士的脖子下,一双鹰眼狠狠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你在对本王的爱妃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反将一军 道士吓得立马跪到世民面前,“秦王殿下,贫道在帮这位王妃驱鬼。” “驱鬼?好好的,哪来的什么鬼?”世民厉声问道。 无垢见状忙上来说:“世民,是韦妃见我跟杨妃都有身孕,一片好意请个道士回来驱鬼,怕不干净的东西影响了孩子。” 世民冷笑道:“既然是这样,这道士怎么不给你驱鬼?” 无垢不自然地说:“道士说,杨妃上过战场,身上跟着的冤魂多。” 世民对那道士说:“是吗?本王上的战场比她多,还亲自杀了不少人,你看看本王身上跟了多少冤魂?” 那道士吓得面色如土,“贫道不敢,请秦王殿下饶命!” “滚!”世民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个字,道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世民过去抱起子轩,“子轩,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我肚子有点疼。”子轩道。 世民急道:“似画,快去请大夫!” 似画领命而去,子轩抓住世民的衣襟,“你别担心,不是很厉害,可能是受了点惊吓。” 世民怜惜地将子轩打横抱起,又扫了一眼无垢和韦珪,冷冷地说:“没事给我离子轩远点!” 说完抱着子轩大步流星地走了。 回到漪澜殿,似画请来了大夫,给子轩把脉,说是动了胎气,但并无大碍,于是开了两副安胎的方子。 大夫走后,世民对子轩道:“你怎么那么傻呢?人家请你去你就去,没事驱的哪门子的鬼?我看鬼就在她们俩心里哪!” “你是说王妃和韦妃设计害我?”子轩这才恍然大悟,感叹道。“哎呀,我懂历史,明白前朝的斗争,却不晓得历代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才是最残酷的,等你登了基,成了皇帝,就我这么傻。在后宫里可怎么待呀?” 世民不屑道:“后宫里的女人能掀起大浪。那说明皇帝无能。就凭我李世民,你还怕我保护不了你?” 子轩的心像花苞一样软软一拱,她窝进了世民的怀里。“嫁个千古一帝就是好,连宫斗都省了,这样就算我傻一点也没事。我就这样傻傻地跟在你身边。” 世民用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抱紧她,“嗯。你就放心地傻吧,有我呢。” 从武德八年五月一直到十一月。是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夺嫡的双方都没有太大的举动,但暗流涌动,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波。但是这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却给了子轩安心养胎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了,被世民保护得很好,秦王府中是谁也不敢再打子轩的主意了。而且子轩人也胖了许多,经常埋怨世民给她吃了太多好东西。简直像是喂猪。 武德八年十一月十三日,这种平静终于被打破了。这一天,李渊加授世民为中书令、元吉为侍中,李渊觉得多给儿子们点好处,好让他们安份点,可没想到却是给建成和元吉制造了机会…… 东宫,建成夫妇和元吉夫妇正在商议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元吉道:“大哥,这一阵子咱们没什么机会对付二哥,他也经常躲着咱们,现在父皇可是给我们制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建成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我的两个弟弟同时升官,我这个当哥哥的做东请弟弟们来东宫庆贺一番是应该的,世民他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郑观音道:“是啊,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好意思不来吗?只要他来了,我们便可设计对付他了。” “问题是用什么计,上次在齐王府直接安排人这招不能用了,李世民如此精明的人,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子仪说。 元吉狠狠地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酒宴上下点毒,把他毒死算了。” 子仪摇摇头,“那怎么行?诚如大哥上次所说,在自己的府里把他害死,皇上是会追查下来的,到时我们很难逃得了干系。” 建成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以选择一种药效慢的毒药,这样世民中毒便不会在东宫发作,等他回了秦王府……出了什么事,可与我们无关。” 元吉兴奋地说:“大哥,这招妙啊!就这么办!” 于是世民便接到了建成的邀请,请他到东宫去赴晚宴,以庆贺他和元吉荣升要职。子轩看了请柬,惊呼道:“世民,你不能去,建成、元吉会在这次夜宴上下毒害你!” 世民对于来自兄弟的致命打击已经习已为常了,也不怎么吃惊,问子轩道:“是吗?那史书上是怎么记的?” 子轩道:“史书上所载太子和齐王设鸠酒,夜宴秦王,秦王心中暴痛,吐血数升。” “那就是说没有性命之忧。”世民悠闲地问。 子轩急道:“世民,你都不着急吗?吐血数升啊,是好玩的吗?” 世民扶她坐下,“别激动,对孩子不好。你常说要维护历史,我不去,这件事要怎么发生啊?” “可是……” “可是你心疼我,是不是?”世民接道。 子轩红着脸,小声道:“吐血数升啊,能不心疼吗?” 世民搂着子轩的肩,坐在她身旁,“子轩,既然你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我小心点就是了。我不会想些办法少喝点,让自己少遭点罪,也让你少心疼点吗?可是,如果这件事不让他们去做,怎么让父皇、世人知道他们的险恶用心呢?” 子轩心里也明白,必须让建成和元吉迫害世民的事都公诸于众,才能让人更理解世民在玄武门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就是心疼嘛!于是嘟着嘴不说话。 世民见她这副模样,劝道:“你放心,酒桌上的事我还应付得来。不就是毒酒嘛,我喝完用巾帕擦了便是,少喝进一点,即死不了人,回来又让大夫查得出来,这不是挺好的吗?” “哦!你想不喝就不喝啊?那兄弟俩能饶得了你吗?还不一杯一杯地敬你酒。”子轩仍然担心。 世民道:“他们一杯一杯地敬,我就得喝吗?我想大哥一定会下一种慢性的毒药,不会让我在东宫发作,以免自己遭嫌疑。我必不能让他们如愿,只喝一点,便在东宫呕吐,然后大喊心口痛,定叫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东宫夜宴 子轩听了他的计划,不由得笑了出来,“世民,这么无赖的主意你也想得出来,堂堂秦王要在东宫演出一场装中毒。” 世民耸耸肩,“没办法,被他们逼出来的嘛,以前我只知道如何打仗,这些年被他们陷害,学我也得学几招啊!再说也不能说是装中毒,我还是要喝一点的,不然哪有证据给父皇看?只是演一场提前发作罢了。” 子轩握住他的手,嘱咐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喝太多。还有,王妃跟我都有身孕,你要带谁去呢?” 世民诡异地一笑,“我带韦妃去,以她那性子定能将事情闹大,在父皇面前也只能把事情说大而不会说小,要不谁替我说给父皇听啊?” 子轩笑道:“她是个好人选。” 漫天星光灿烂,东宫万盏灯明,世民带着韦珪来到东宫赴宴。这一晚,韦珪身着一身紫色的百褶流仙裙,领口在脖颈处翻开,露出雪白的肌肤,梳着高耸的凌云髻,一双潋艳的桃花眼,端的是风采依旧,不输子仪。她如此盛装打扮是心里高兴啊,平常跟世民进宫应酬的是无垢,跟世民出征打仗的是子轩,她哪有机会啊?这下好了,那二位都怀孕,她可是有出风头的机会了! 然而这次夜宴却不是韦珪出风头的时候,而是一场地地道道的鸿门宴。不久宴会开始了,建成除了请世民和元吉,还请了不少朝臣,他想的是这些朝臣可以给他作证,世民不是在他东宫中的毒。却不料世民也正想利用这些人,好来见证他在东宫毒发。 建成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道:“世民、元吉,大哥敬你们一杯,祝贺你二人得父皇器重,荣升要职。” 世民身后,有专人持一壶酒来给他倒酒,世民转身一看,竟是建成的亲信王中兑。看来这壶酒便是毒酒无疑了。王中兑给世民斟了满满一大杯。世民见状,端着酒走到建成面前,“世民谢过大哥。”然后用力与建成碰杯。那酒便洒出去一少半,然后世民才喝了,又掏出巾帕擦了嘴,又吐在巾帕上一些。 元吉一看。这点量哪行,怕毒不死他。也赶快来敬酒,“二哥,咱们兄弟同时被父皇升官,弟弟我敬你一杯。咱们同喜。” “好!”世民豪爽地答应着,接过王中兑倒的又一大杯酒。 元吉心想我不与你碰杯了,免得那毒酒又洒出来。于是说:“二哥,弟弟我先干为净。”说着他便一饮而尽。 世民端起酒杯。凑到唇边,马上就要喝了。元吉心里那个乐啊,李世民啊李世民,看你这次还能不死! 然而,那杯酒就停在了世民的唇边,只见世民剑眉紧锁,面容痛苦地扭成一团,一手捂住胸口,栽倒在地。自然,那杯毒酒洒在了地上。 众朝臣见秦王倒地,忙上前来扶。韦珪吓得花容失色,大呼“让开!”便冲到了世民身边,跪在地上,将世民的上半身抱在怀里,“二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突然心口疼得厉害。”世民一面说一面将脸靠在韦珪胸前,以免众人看到他面色并不苍白。 “这……怎么会这样呢?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喝了一杯酒就这样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去请大夫啊!”韦珪高声喊道。 朝臣们还没见过她这样的,一个秦王府的侧妃,竟敢指使大臣,但秦王病了,谁敢说不去请太夫啊?于是赶紧有人去请。 韦珪又道:“不行,二殿下看着怎么像是中毒啊,得去禀告皇上,你们赶快选个人进宫!” 得,还得听她的,这秦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没见着皇上最后一面,谁担待得起啊?于是又有人进宫去见皇上。 那边朝臣们被韦珪指挥着干这干那;这边建成和元吉可是一脸铁青,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慢性毒药吗?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而且他也没喝多少啊!郑观音也没了主意,看向子仪。 子仪前后想了想,子轩是知道历史的,难道这件事史书有载,事先给了他提示?那他就是装的。于是子仪走上前来,说:“韦妃,中毒这话可不能乱说,难道说太子要谋杀秦王不成?再说这满屋子的人,又不是只有秦王殿下喝了酒。我略通些医术,不如让我来给秦王殿下先看看。” 世民心叫不好,子仪定是识破了他。这时只听韦珪大喝一声:“你给秦王殿下看看?你算是老几啊?谁不知道你想嫁秦王没嫁成,一直怀恨在心,让你给秦王殿下看,我还怕你图谋不轨呢!” 世民心内赞叹:韦妃,好样的!这话也就你敢这么明说,看来带你来真是太正确的选择了!于是世民在韦妃怀里有气无力地说:“好了,韦妃,咱们还是先回秦王府吧。” “好,好,咱们这就回去。”韦妃说着扶起世民,几个朝臣也来帮忙,世民装作痛苦的样子被众人扶了出去,上马车回了秦王府。 一回到秦王府,众人将世民扶进紫宸殿,一众妃嫔下人见秦王如此都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过来听候吩咐。 无垢挺着个大肚子过来问:“世民,这是怎么了,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还不等世民说话,韦珪抢道:“王妃,二殿下在东宫喝了一杯酒就这样了,我看是被下了毒!”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秦王府上上下下也都听明白了。世民道:“韦妃,不得胡说,又没有真凭实据,怎可污陷大哥。” 韦珪道:“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是不是中毒一查便知。” 子轩凑到世民跟前,小声问:“还好吗?” 世民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没什么大事,又对众人说:“你们都下去吧,让本王清静清静,一会儿大夫来了再说。让杨妃和秋实留下照顾本王就是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出了紫宸殿,无垢、韦妃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关键时刻世民还是更信任子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戏 众人出去后,秋实忙关了殿门,子轩焦急地看着世民,“到底如何,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世民道:“你别担心,只是胸口有点疼,不是很厉害。”又吩咐秋实道:“赶快悄悄地去杀几只鸡,弄几升血进来,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秋实应声而去,子轩道:“你还有心思想这些,真的没有大碍吗?” “我喝了半杯都不到,哪会有什么大事。做戏就要做全套,一会儿大夫会来,父皇恐怕也会来,韦妃真是好样的,等父皇来了,就叫她过来跟父皇说。” 子轩道:“你快躺下休息吧,我还是很担心,也不知道那毒性厉不厉害。”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看到秋实弄来的那一桶鸡血大惊失色。子轩也配合着演戏,急道:“大夫快来给二殿下看看,这吐了这么多血,真是急死人了。” 大夫赶快上前来给世民把脉,“二殿下这是中毒了啊!不过好在这毒血都吐了出来,体内的余毒不多了。” “那大夫快给开个方子。”子轩道。 “好,我这就去。” 大夫去开方抓药了,这边李渊接到世民中毒的消息也来到了秦王府,世民急令秋实去把韦妃请来。 李渊进到紫宸殿,世民挣扎着起来欲给父皇行礼,被李渊制止了,李渊坐到床边,看着世民,皱着眉问道:“世民,他们来报说你可能是中毒了,可是真的?” 世民虚弱地说:“儿臣今晚前赴大哥酒宴,喝了些酒,可能是喝多了。吐了一点血,不过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儿臣已没有大碍,喝两副药就好了。还劳烦父皇深夜亲自前来,儿臣自感欠疚。” 李渊一看床边的一桶血,道:“这叫吐了一点血?世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父皇?” 韦妃马上跪下来哭道:“启禀父皇。臣媳与二殿下一同出席东宫的晚宴。二殿下只是喝了一杯酒就立刻倒在地上喊心口疼,二殿下并没有喝多。” 李渊又问:“世民,你说大夫来过了。大夫怎么说?” 世民闪躲着目光,“他说没什么大碍。” 李渊见世民一定是有所隐瞒,便问子轩:“子轩,你说。大夫是怎么说的?” 子轩道:“大夫说是中毒,好在毒血已经吐了出来。没有性命之忧。二殿下不能确定是在东宫饮酒而导致中毒的,故而不敢说,怕皇上因此怀疑太子殿下。” “父皇啊父皇,臣媳今晚一直与二殿下在一起。出门的时候二殿下还好好的,在东宫还没来得及吃什么,就只喝了太子敬的那杯酒。二殿下因何中毒,还请父皇明查!”韦妃继续哭道。 李渊对韦妃道:“你先别哭。朕定会查明此事的。朕带了御医来,让他先来给世民看看。” “是。”李渊带来的御医上前给世民把脉,回道:“启禀皇上,秦王殿下确实是中毒。” 李渊没有想到他们兄弟之间会闹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他现在已经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他虽无心易储,但世民也是他的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眼见着世民被害死。于是叹了口气道:“自晋阳起兵到如今天下大定,世民你的功劳最大,父皇是知道的。但建成是嫡长子,理应立为太子,他当这个太子也有一段时日了,朕实在是不忍心就此废了他。唉!事到如今,你们兄弟之间已无法相容,若是同住在京城,必定还要发生冲突。这样吧,世民,朕派你到洛阳去,陕州以东都由你做主,准许你建天子旌旗,一切仿照西汉梁孝王刘武的做法。世民,朕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世民摇头道:“父皇,您这样的安排岂不是让儿臣离开您的身边吗?这样儿臣便无法在父皇膝下尽孝了!”说着竟哭了起来。 李渊见世民差点被毒死,还不愿意离开父皇,此时也动了父子之情,慈爱地看着他,红了眼眶,“我儿不必伤心,长安离洛阳两地相距不远,朕若想你,到洛阳去看你就是了。” 分别在即,父子两个相对而泣……然而这恐怕是这对父子这辈子最后一次亲情的流露了…… 东宫,建成夫妇、元吉夫妇正焦急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果、李渊的处理意见。 建成疑惑地说:“那药是慢性毒药,世民只喝了半杯都不到,怎么会发作如此之快?” 子仪冷笑道:“他是装的。我们又输给我那妹妹了,她定是算出这次事,让李世民事先有了准备。故而李世民根本没想多喝酒,他只需少量饮入,便可让皇上有据可查,又在东宫发作,让大哥脱不了干系。我当时本想戳穿他的,不料被韦妃那疯婆子给拦下了。” 郑观音担忧地说:“这么说来,不但世民死不了,父皇还会怪罪下来……” 她话音未落,宫里的宦官便送来了李渊的手招,上面写道:秦王一向不擅长饮酒,从今以后不许再举办夜宴。 面对着父皇还算客气的警告,几人松了一口气,起码没提世民中毒的事,父皇还是想保太子的。 这时元吉的亲信李思行进来报告说皇上打算命秦王去洛阳,并准许他可以在陕州以东建天子旌旗,几人大惊。 郑观音道:“父皇此举不是等于将大唐一分为二了吗?” “是啊,而且我大唐实行的是‘兵农合一’的府兵制,二哥若到了洛阳,便可以天子号令招募自己的军队了。”元吉皱着眉道。 子仪突地站起来,“绝不能让他走!让他去洛阳等于放虎归山,以他的雄才大略,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他的。只有把他这只老虎困在长安,收拾他才更加容易!” “四弟妹所言甚是。”建成赞同道,“我们在朝中也有一些大臣支持,我这就派人给父皇上密奏。” 于是李渊接到这样一份密奏:秦王府自上到下,所有的人一听要去洛阳,无不欢呼雀跃,看他们的心志,恐怕是一去不返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尔反尔 李渊接到这份密奏,很重视,找来朝中一些近臣,还有建成、元吉前来商议。 李渊问道:“你们说,秦王府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愿意去洛阳呢?” 元吉上前一步,“父皇,可还记得张亮?当时虽没有证据定他的罪,但他确实是二哥派去经营洛阳的人。其实二哥早已在洛阳有打算,当初他打下洛阳之时,儿臣可是也在场,他不早日撤军回京,反而广散钱财,以树私恩,所以说二哥他早就有野心。如今父皇命他去洛阳,他当然高兴,那里早就是他的地盘了,这下子又可在陕州以东建天子旌旗,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哪能不高兴呢?” 萧瑀道:“启禀皇上,齐王所言只是猜测罢了,不能因此便说秦王有野心。也许秦王府的人高兴去洛阳,是不想在长安有所争斗,想过点清静日子也说不定啊!” 李渊对他二人说的话不置可否,转头问裴寂:“裴寂,你以为呢?” 裴寂道:“回皇上,且不论秦王府的人为何愿意去洛阳,臣以为,皇上让秦王在陕州以东建天子旌旗这件事本身就大为不妥啊!” 李渊一怔,道:“你倒说说看,朕此举有何不妥?” 裴寂道:“皇上已然立了太子,现在又让秦王去洛阳,陕州以东全由秦王做主,这么一来,将来皇上百年之后,天下岂不是有两个君主了吗?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上却安排了两个君主,这不是人为地制造纠纷吗?我大唐好不容易统一的国土,岂不一分为二?” 李渊一听。心中一惊,知裴寂之言有理,自己险些铸成大错,他只想着眼时怎么解决兄弟相争的事,却没想到这样做等他百年了之后,兄弟之间必然是一场恶战。到那时,便不只是皇室之间的斗争。那是要国土分崩、生灵涂炭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渊道:“裴爱卿所言甚是,这件事是朕考虑不周,朕立即下令取消让世民去洛阳之事。” 元吉哼道:“父皇。这个您可想好了再办,不然二哥可又要怪父皇出尔反尔了。到现在秦王府的人还在说父皇反复无常,当初在仁智宫答应改立二哥为太子,现在又只字不提了。” 李渊气得一拍龙案。“大胆!他们竟敢在背后如此非议朕!” 裴寂见机趁热打铁,“皇上。秦王大功于天下,秦王府的属官自觉高人一等,口出狂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长此以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今日他们敢在背后非议皇上。明日不知还会做出什么。臣以为除非皇上想改立秦王为太子,否则的话还是要提早妥善处理才好啊。” 李渊听罢,问道:“什么叫做妥善处理啊?” 元吉见是个机会。忙上前道:“父皇,不如废了二哥的爵位或者把他流放。这样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就没了气焰。” 没想到李渊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伸手拽过元吉的脖领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是想说,不如赐他一杯毒酒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要他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世民他对大唐立有大功,他是朕的儿子,你想杀他,朕绝对不会同意!” 建成一听,知父皇还在怪罪此事,忙跪下道:“父皇息怒,都是儿臣不好,身为大哥没有处理好兄弟之间的关系。” 裴寂也赶紧劝道:“皇上且莫气坏了龙体,齐王之意只是将秦王废黜,并没有加害秦王之意。” 一向支持世民的陈叔达,见这样下去,也许皇上为求安宁真的想废了秦王,便急道:“启禀皇上,秦王不可废啊!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且性格刚烈,无故被废,秦王定会忧愤不已,要是急火攻心,或有不测之疾,到时陛下追悔莫及啊!” 陈叔达这话说得巧妙,废了秦王就等于要了秦王的命,皇上你不是心疼儿子吗?那可千万别逼死他啊! 李渊也听懂了他的话,松开元吉的脖领子,“你们都先下去吧,朕自有主张。” 回去的路上,元吉对建成说:“大哥,父皇对二哥还念着父子之情,看来指望父皇帮我们杀掉二哥或废黜二哥都是不可能的了,父皇唯一能帮我们的就是打压二哥。可是,正如子仪所说,这根本破不了子轩的卦啊,所以咱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建成答道:“你说的是。” 那边秦王府,子轩早已告诉世民,皇上一定会反悔不让他去洛阳的。所以,世民根本也没命人收拾东西。果然,不多时,不让他去洛阳的诏书便送了过来。 可是,秦王府的属官们经过了毒酒事件、洛阳事件,更是人心惶惶,世民只得再次在紫宸殿召开会议,而房玄龄提议让子轩到场,世民也允了。 长孙无忌率先说道:“二殿下,现在太子与齐王想取您的性命已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是啊,二殿下,太子的刀可都架到您的脖子上了,再不反击,那可真没命了。”程咬金嚷道。 杜如晦说:“二殿下,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手软,我建议先下手为强。” 世民叹道:“你们让我先下手,问题是怎么下手?我们可以用武力制服大哥和元吉,可是接下来怎么办?留他们性命,必是后患;不留,我真的难以对亲兄弟下手。” “可是,二殿下有没有想过,太子和齐王对您下手时,可曾不忍心?”秦琼也劝道。 世民神色黯然,他想赢,他想夺嫡,但他还是没有准备好要杀了兄弟,于是说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大哥和元吉对我怎么下得了手,他们是怎么做到完全不顾兄弟之情的。为什么我就很难做到毫无顾及?” 房玄龄道:“这是二殿下心存仁念……” “不,这是二殿下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子轩打断了房玄龄的话。 世民一怔,“子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忍字当头 子轩缓缓道来:“二殿下,你确实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有充分的认识。而在这一点上,太子和齐王比你认识的清楚。太子知道如果被你夺嫡成功,他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从来没有上位者会给废太子留活口,那样就等于给自己的政治对手留一面旗帜,随时都可能有人举起这面旗帜来反叛自己,所以废太子必须死。而对于齐王来说,我想他最初应是受了我姐姐的蛊惑,怕你当了皇帝自己没有好果子吃,而且他也未必就没有野心,在两个哥哥中他选了比较弱的太子一起对付你,一旦成功了,以他的心计太子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那时皇位就会落到他手中,所以他才这么卖力。现在他们已经多次出手害你,必然还会再出手,因为他们不会相信你夺嫡成功还能饶了他们。 而二殿下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呢?你想夺嫡,害得太子一直费尽心思对付你,他若继位,会留你一命吗?退一万步说,二殿下,就算你从来没有夺嫡的野心,只要父皇一驾崩,你也是死路一条。因为你早已功高震主,当今天子是你的亲生父亲才会留你一命,不然你早就是韩信第二了!可是,父亲会容忍儿子,哥哥却不会容忍弟弟。当你打下洛阳时,一切都已经注定,无论你夺不夺嫡,太子一继位就会杀了你。就算太子仁厚,可他身边忠于他的大臣会轮翻地劝他杀了你,因为你的存在同样是一面旗帜,就算你忠心于你大哥,可有心人会打着你的旗号对他不利。最后,在政权稳定的压力下。你大哥早晚会杀了你!” 在场包括世民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子轩鞭辟入里的分析惊呆了,他们以为一切是因为夺嫡而引起的,却不料早在洛阳那一战时就已决定了命运。 是啊,世民回忆起子轩给他讲过的后世朱元璋大杀功臣和清朝的九子夺嫡,自己还在这里一厢情愿地讲兄弟之情岂不可笑。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尉迟敬德,“二殿下,丫头说得对啊。既然夺不夺嫡都是一死。哪就索性与他们拼了!” “二殿下,杨妃说的句句在理,这场与太子和齐王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还请二殿下不要犹豫了。”房玄龄道。 世民看向子轩。“子轩,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既然在打下洛阳时一切都已注定,那我也别无选择了。你是让我先下手为强吗?” “非也。”子轩的目光从世民身上转向众人。“子轩知道各位都是为了二殿下,但先下手不一定就强。手足相残这种事,谁先下手谁就要担这个历史罪名。我们要的是夺嫡成功,而不要这个历史罪名。” 长孙无忌想了想说:“可这两件事是矛盾的呀,不承担这个历史罪名。又如何能夺嫡成功呢?” 子轩笑道:“不矛盾,我们等对方先出手,到那时我们再反击。这样性质就变了,我们是自保。而不是弑兄屠弟。” 杜如晦思索着说:“杨妃这主意固然好,只是这时机不好掌握啊!” “这个大家尽可放心,有我在还怕找不准时机吗?”子轩自信地说。 敬德抢道:“是啊,我侄女能掐会算,这点事对于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杨妃,那依您看,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呢?”房玄龄问道。 子轩说:“这段时间,太子和齐王一定会频频出手,甚至会直接伤害到各位大人,所以务请各位大人一定要忍耐。我们不反击,让他们去做,让他们孤立二殿下、打击秦王府。无论他们做什么,我们都逆来顺受,只等他们决定最后一击时,我们再反攻,到那时一击必中!” “好,就按子轩说的做。从今天起我秦王府上上下下就做一个字——‘忍’!”世民做了决断。 武德九年正月里的一天,秦王府再次人仰马翻,因为这一次是秦王妃长孙无垢和杨妃杨子轩一同生产。 似画小声地对秋实说:“咱们秦王府怎么总是经历这个呀!这生孩子非得扎堆不可?” 秋实轻打她的头,“小声点,让二殿下听了还不处置你。” 子轩觉得从来没这么疼过,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只听到产婆急促的声音:“用力啊,快了,快出来了!” 子轩深深吸了几口气,强打起精神来,大呼一声“世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之间感觉有个东西从两腿之间滑了出去,几乎是同时,就听到了一阵响亮有力的哭声! 世民正在堂屋里急得乱转,突然听见子轩喊他,回应道:“子轩,我在!我来了!” 秋实拦住他,“二殿下,男人不能进产房。” 世民担心子轩,哪还管得了许多,扔下秋实,大步进了内室。产婆见了他,笑眯眯地说:“恭喜二殿下,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世民匆匆看了一眼孩子,便来到子轩床前,握紧她虚弱的手,“子轩,我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子轩疲惫地半睁着眼,“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世民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子轩含着幸福的笑容睡着了。 这一睡,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了,借着灯光,子轩看到了世民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 世民一见她醒来,便问:“子轩,怎么样,好些了吗?” 子轩点头,“好多了。我的女儿呢,你去抱来让我看看。” 世民笑道:“什么女儿,你生的是个儿子。” 子轩一惊,“男孩?怎么可能?那王妃呢,她可是也生了个男孩?” 世民低头不语。 “你说啊,到底怎么了?”子轩急问道。 世民面带苦色,“也是个男孩,只可惜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什么?”子轩顿时惊得坐了起来,那可是未来的唐高宗李治啊,怎么生下来就死了? “你这是干什么?才生了产就这般乱动。”世民扶她躺下,“你怎么这样关心无垢的这一胎啊?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也生过女儿,虽然这个孩子夭折了她伤心,我也伤心。可是你怎么比我们还激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移花接木 子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又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竟然生了个儿子,而她的儿子却死了?” 世民以为子轩产生了某种联想,认为自己的儿子克死了无垢的儿子,不悦道:“不要胡思乱想,她的儿子死了,跟你生儿子有什么关系?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你还是先关心关心咱们的儿子吧。 ” 这时,似画已将孩子抱了进来,“杨妃,您快看看,这小殿下长得很像您呢!” “是像,还有两个酒窝呢。”秋实也进来了。 子轩接过孩子,这才有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儿子蜷缩着身子,小脸贴进了子轩的怀里。子轩的心柔软得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生产时所有的疲惫和辛苦就像阳光下的露水那样蒸发掉了。 “二殿下,快给小殿下起个名字吧。”秋实道。 世民思索了片刻,说:“子轩希望孩子一生平平安安,我这个做父王的定要给他个太平盛世才能让他平安,所以就取天下大治为意,叫他李治吧。” “什么?你给他起名叫李治?”子轩顿时如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 世民见状,知道一定是改变了历史,子轩才会这样,忙吩咐道:“秋实、似画,你们先出去。” “是。” 待她们退下,世民急切地问:“子轩,怎么了,你知道历史,是不是李治命不好?” 子轩木然地摇摇头,“不是啊,世民,是他的命太好,他是继你之后的下一任皇帝啊!” 世民笑道:“那是好事啊,看你吓成这个样子。” “可是,历史记载他不是我生的。他该是无垢生的。”子轩道。 世民搂过她,说:“管它呢,我巴不得立咱们的儿子为太子。” 子轩白了他一眼,“还立太子呢。你先把皇位弄到自己手里再说。” “好,为了咱们的儿子能当太子,我也得尽快把皇位弄过来。”世民一脸的幸福。 子轩扳过他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正色道:“世民。历史不可违背,史书上明明记载着李治为长孙皇后所生,而且无垢今天也确实生了个儿子,只是夭折了,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世民思忖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对外就说这个孩子是无垢生的,这样历史的记载就是李治是长孙皇后所生,而杨妃就只有李恪一个儿子。只是,这样委屈了你……我本来还想让你母凭子贵。将来当皇后呢……” “你可别乱想了,”子轩打断他,“我不想当皇后,也不觉得委屈,一切符合历史就好了。其实,我到现在还接受不了我竟然生了个皇帝……” 世民大笑着搂着她们母子入怀。 这一天,韦珪来到漪澜殿看子轩,她一副好笑又有不解的样子看着子轩,道:“杨子轩,我可真是看不明白你。你说你好好地生了个儿子。却让二殿下把他过继给了王妃,虽然你现在养着他,可是名义上他却是王妃的儿子,你有病吧?过继上瘾啊?过继了别人的孩子不够。连自己的孩子也过继?” 子轩笑着请她坐,韦珪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子轩道:“韦妃,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我舍得自己的儿子,而是我不能违背天命。但是,对于过继了你的儿子进宫给万贵妃。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时我没做过母亲,不明白做母亲的心,自以为是为二殿下着想,出了那个过继的主意。可是,无论二殿下当时选择过继你的孩子还是怀君的孩子,都会有一个母亲伤心。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韦珪见她如此诚心,倒是没了气焰,不自然地说:“原谅你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见不到儿子?” 子轩道:“二殿下与太子的储位之争,你认为谁会赢?” 韦珪见她说话没头没尾地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如实答了:“当然二殿下会赢。不然你这个能掐会算的也不会留在二殿下身边了。” 子轩心里觉得好笑,她竟是这样判断的,也好,只要她认为世民会赢就好办。于是子轩说:“二殿下若赢了,便是天子了对不对?” 韦珪点了点头。 “那你说天子应该住在哪里啊?”子轩问道。 韦珪道:“天子自然住宫里。” 子轩又问:“那天子的妃子住哪里呢?” 韦珪道:“当然也住宫里。” 子轩神秘地一笑,“那你还怕见不到儿子吗?” 韦珪恍然大悟,对啊,李世民当了皇帝,她就是皇妃,自然要进宫的,那当然就能见到儿子了。韦珪的脸上顿时如鲜花绽放一般绚丽。 子轩拉过韦珪的手,“我能掐会算,要是我再告诉你一件好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那要看是什么好事了?”以韦珪的性子,虽然她已经原谅了子轩,可也不能轻易放下架子。 子轩道:“自然是件大好事:日后二殿下登基,王妃自然是皇后,而皇后之下最尊贵的贵妃便是你了。” “此话当真?”韦珪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一想又不对,忙问道:“你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以二殿下对你的宠爱,就算不给你皇后之位,这贵妃之位也得给你呀,怎么可能给我?” 子轩笑道:“我骗你有什么用啊?你也说了,二殿下如此宠爱我,就算你恨我,你还能把我怎么着啊?我用的着骗你吗?” “那二殿下并不怎么喜欢我,为什么会给我贵妃之位啊?”韦珪问道。 子轩叹了口气,“过继你的孩子,见你那么痛苦,世民他心中也觉得对不起你,他自然要补偿你的。韦妃,好好生活吧,别再对过继的事耿耿于怀了,而且你还会有孩子的,我真心地希望你原谅我,不只是为我自己心里好过,也希望你能开始新的生活。” 韦珪见子轩如此诚恳,终于原谅了她,她点点头,说:“是啊,我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釜底抽薪 李渊对群臣说他对兄弟相争的事自有主张,其实他也没什么新办法。还是继续打压世民,防止他夺嫡罢了。武德九年正月,李渊任命裴寂为司空;二月任命元吉为司徒。这样给太子阵营的人升官,他要牵制的人是谁,朝庭百官都心知肚明。 秦王府的人因已有子轩的“忍”字计划,大家都隐忍不发,不理会李渊的动作。而东宫这边,由于子仪已说明李渊的打压不能破除子轩的卦,所以这种打压对他们没什么帮助,于是他们该想什么办法还想什么办法,不会因为李渊打压李世民,他们就放弃寻找除掉李世民的机会。因而李渊的平衡工作基本收不到任何效果。 这天,建成夫妇和元吉夫妇又在一起谋划。建成道:“我觉得我们对付世民一直有困难,主要是因为他手下有一帮文人、武将,跟他出生入死,替他出谋划策。而反观我们东宫加上齐王府,虽也有些人才,却是及不上秦王府的。” 子仪道:“大哥说得是,李世民就像一只雄鹰,我们就该先剪除他的羽翼,让他飞不起来,这样他就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可是要如何剪除他的羽翼呢?”郑观音问道。 “这个容易,”元吉咧嘴一笑,“利用父皇啊,他老人家不是正想打压二哥吗?” “对!”建成抚掌大悦,“而让父皇出手,非裴寂不可……” 这天,李渊在太极殿里长吁短叹,裴寂道:“陛下为何事烦忧?” “还不是朕那三个儿子!”李渊叹道,“没起兵前。他们是兄友弟恭;这大唐建立了,却势同水火。裴寂呀,朕以前看杨广和杨勇争太子之位,便想这隋文帝也是一代明主,怎么就处理不了儿子之间的事。事到如今轮到朕身上,朕才觉得这真是一道难题,比打天下都难。朕很担心大唐会重蹈隋朝的覆辙啊!” 裴寂道:“陛下过虑了。我大唐定会流传万代,怎么会如那隋朝般因为皇子夺嫡而两世而亡?其实,陛下之所以有此忧虑皆是因为秦王居功自傲。臣认识秦王时。他还是个少年,那时的秦王可不是今天这般自傲。陛下也曾说过,秦王是被那些文臣教坏了。那些文臣的心思很简单,他们没有战功。若是能够帮助秦王夺位,那便是拥立之功。所以。陛下您想想,就算秦王没有夺嫡的心思,天天被这些人撺掇,没有心思也变成有心思了。” 李渊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啊。若是世民身边没有这些人教唆,情况恐怕会好很多。裴寂,你可知世民身边的那些文人。谁经常为世民出主意?朕打算赶出两个去,以儆效尤。” 裴寂见时机成熟。便说:“要说给秦王出主意最多的,莫过于房玄龄和杜如晦。” 李渊道:“好,就拿他们两个开刀,朕这就下旨,将他二人逐出秦王府,不准他们再私自见世民。” 皇帝的手诏下到秦王府,房玄龄和杜如晦只得卷铺盖走人。世民送了他们大批金银,与子轩一同送他们出府。 子轩道:“二位先生不必着急,就只当是放个假好了,二位自会有回到秦王府的一天。” 房玄龄点头道:“我们自然是信杨妃的。” 逐走了房、杜,东宫自然是弹冠相庆。元吉大笑着说:“赶走了房、杜,看谁还给二哥出主意!” 子仪道:“别高兴得太早,他还有武将呢。到时咱们下手,这些人誓死都会保护他的。” “那我们就试试能不能把他们拉过来,为我们所用。”郑观音道,“自古谁人不爱钱财,建成,我们不如用重金收买他手下的大将。” “好。”建成道,“那咱们就从尉迟敬德开始,此人是秦王府最骁勇的一员干将,若是能把他拉过来,那咱们的胜算就大了。” 第二天,敬德正在家中,家丁来报说太子亲信王中兑前来探望他。敬德纳闷,这太子在搞什么名堂,便请王中兑进来。王中兑见了敬德道:“尉迟将军,太子命我送一封信来给将军。” 敬德打开一看,果然是建成亲笔所写,信上言辞恳切,说早就听闻将军的大名,现送上些菲薄的礼物,愿与将军结布衣之交。 王中兑适时地说:“将军,太子派在下送来一车金银,此时正停在将军府外。”王中兑心想,当朝太子如此对你,这是给你多大的脸啊! 没想到尉迟敬德正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他哈哈大笑,对王中兑说:“你回去告诉太子,就说敬德乃一介草民,遭隋末离乱,沦为草寇,承蒙二殿下不弃,还能信任敬德,让敬德跟随二殿下出征立功。二殿下对敬德如同再生之恩,敬德唯以死相报。而我对太子殿下没有尺寸之功,实在是不敢接受这样的重赏。如果敬德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太子殿下又要这种人有何用呢?” 王中兑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将那一车金银又拉了回去。 而后,敬德在秦王府把这件事汇报给世民,他说:“太子竟想用一车金银收买我,也太小看我尉迟敬德了!再说了,我侄女在秦王府,我能投东宫?他做梦去吧!” 世民赞叹道:“本王自然是相信无论东宫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尉迟将军都不会为之所动。不过,既然太子送这么大的礼,将军就应该接受下来,借此也好知道他们的阴谋,不是很好的办法吗?” 子轩听了笑道:“二殿下,大叔打仗是很厉害,但做卧底可不是他的强项。”又转头对敬德道:“大叔,你这般不给太子面子,可要小心了,他们拉拢不成,会派杀手来的。” 敬德不以为意,“让他来啊,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果然,元吉得知敬德竟然不为所动,一跳三丈高,既然他敬酒不吃,那就给他罚酒,于是派了杀手欲致敬德于死地。敬德是何种身手,感觉到有刺客前来,便命家人将所有门窗全部打开,自己则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等着刺客进来。 刺客见此傻了眼,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刺杀对象,在周围绕了好几圈,愣是没敢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太白经天 在尉迟敬德身上的失败,并没有打消建成和元吉的想法,于是他们又如法炮制对秦琼也使用了相同的方法,奈何秦琼跟敬德一样,将太子所赠之物原物奉还。 元吉气急败坏地说:“这些人怎么都这样死心眼?见钱眼都不开?” 子仪道:“既然如此,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拉拢不了,就把他们调开,让他们做朝庭的官员。我们大唐的法律是一旦做了朝廷的官员,便不能再与原来的王府有联系,这样我们不是一样做到了釜底抽薪?” 建成点头称是,“四弟妹高明,我明日就奏请父皇,请他任命程咬金为康州刺使。” 这天,程咬金骂骂咧咧地来到秦王府,见到世民便说:“他奶奶的,太子和齐王拉拢敬德和秦二哥不成,竟然对我下手,他们奏请皇上让我去做康州刺使!我说我有病,去不了,爱咋地咋地,爷爷我就是不去,看他们能怎样!” 子轩笑道:“程将军,这可是违抗皇命呢。” “违抗就违抗,反正我不去,我走了,谁来保护二殿下啊?有我老程的三板斧在,我看谁敢动二殿下!”程咬金嚷嚷道。 世民拍拍程咬金的肩,感动地说:“世民谢谢程将军!” 子轩心里很感慨,这便是世民的人格魅力,他曾在战场上与这些将军一同出生入死,他们不但是上司和下属,更是生死兄弟,这样的感情岂是东宫能用钱财收买的? 可是东宫这招釜底抽薪不成,又岂会放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子仪下了狠心,跟建成、元吉和郑观音说:“那些文臣武将是李世民的羽翼,既然除不了他的羽翼,不如干脆点,除了他的心!” “除了他的心?如何除他的心?”郑观音瞪大一双三角眼,不明白子仪在说什么。 子仪的表情十分复杂。仿佛有些许的不忍,但最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还是结上了一层冰霜,她说:“我妹妹杨子轩就是李世民的心!如果子轩不在他身边,李世民必然六神无主。那时我们对付他易如反掌。” “你说得有道理,没有了子轩的能掐会算来帮他,看世民还能如何!” 建成和元吉频频点头,他们以为子仪说的是子轩预知未来的能力。可子仪心里明白,不仅仅是这样。即使李世民没有子轩帮他,以他的能力赢建成和元吉也不是问题。但他已经爱子轩至深,如果子轩有危险,李世民必然方寸大乱,那时便是对付他最好的时机…… 武德九年五月十五日,建成和元吉收买了太史令傅奕,呈给李渊一份秘奏,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天象——太白经天,也就是说太白金星于白昼划过长空,根据《汉书天文志》的记载。这种天象昭示着人间将发生巨变,天下将要更换君主。(作者注:史载两次太白经天分别于武德九年六月一日和六月三日出现,这里为了情节需要做了调整。) 李渊接到这份秘奏大惊失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裴寂急时扶住,裴寂慌忙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渊颤抖着把那份秘奏递给他,声音都透着惊恐,“裴寂,太白经天!你说这是谁要夺朕的天下?” 裴寂早已同建成、元吉串通好了。此时却故意装作惊慌失措,“这根据《汉书天文志》的记载只是说太白经天是要改换君主,可是臣也不知道是谁会这么大胆有谋逆之心啊!” “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李渊像失了魂一般自言自语。会是谁?李渊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现在四海平定。能有谁,无外乎就是他那三个儿子! 裴寂道:“陛下,臣是个凡人,并不知晓天机。可是陛下,咱们大唐可是有一位能掐会算,且每卦必准的人啊。” “你是说杨子轩?”李渊问道。 裴寂小心地说:“是啊。陛下,自晋阳起兵以来,这个杨子轩何曾算错过?此时怕只有她才知道这太白经天是应在谁身上了。” 李渊细细思量了一番,“你说得对,她怕是能算出来应在谁身上,但……裴寂,如果这件事要是应在世民身上……世民是她的夫君,她如何肯说?” 裴寂道:“陛下,若此事真的应在秦王身上,那留她在宫里,秦王便会投鼠忌器。” “对,你说得对。”李渊深吸了一口气,“宣杨子轩进宫,就说万贵妃病了,想见见她。” 这天,世民带着秦王府的一众武将去城郊打猎,说是打猎,其实就是一种操练,怕久未上战场,一身的武艺荒废了,毕竟东宫的步步紧逼,秦王府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子轩正在府中逗弄着儿子,她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生了个皇帝的事实,眼前这个向她挥动着小胖手的婴儿就是未来的唐高宗李治,子轩觉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似画匆匆进来道:“杨妃,宫里来人了,说万贵妃病重,想见您一面。” “什么?”子轩一惊,万贵妃病重要见自己,那就是说不是一般的重病了。这怎么可能?史书记载万贵妃可是会在贞观朝颐养天年的,难道历史又错位了。她可不能有事啊,在后宫她可是唯一能帮世民的人。子轩来不及多想,便将儿子交给似画,自己赶紧跟宫里派出的宦官进宫去了。 子轩跟在那宦官身后进了宫,却发这并不是去百福殿的路,便问:“不是去见万贵妃吗?” 那宦官道:“杨妃,皇上要见您,此时正在甘露殿等着您呢。” 子轩一愣,皇上要见她,那就不是万贵妃病重了。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见她,而且以这种方式避开世民,骗她进宫,这到底是为什么?子轩不由得觉得眼皮直跳。 一进到甘露殿,只见李渊正端坐着,身边只有两个贴身的宦官,气氛十分诡异,而李渊一直盯着她的一双凤目神情复杂,让子轩更觉得事态严重,身上不自觉的一阵阵发冷。 ☆、第一百五十九章软禁子轩 子轩上前一步,给李渊行了大礼,“臣媳拜见父皇。” “起来吧。”李渊冰冷的声音响起。 子轩站起来道:“不知父皇宣臣媳进宫,所为何事?” 李渊道:“子轩,朕请你来是救命的。” “救命?”子轩听得一头雾水。 李渊接着说:“子轩,自晋阳起兵以来,你能掐会算的本事不知救了大唐多少次命。而在独孤怀恩叛乱一事上,你更是直接救了朕的命。子轩,朕很相信你,希望你能帮朕度过这次难关。” 子轩道:“是什么事让父皇如此忧心,父皇请说。” 李渊叹了口气,也没说话,只是让宦官把太史令傅奕的秘奏递给她看。 太白经天!这事史书上有记载,子轩知道古人很迷信,难怪李渊一脸凝重,他相信有人要夺他的江山。可是,这件事叫她来有什么用意呢?难道李渊已经开始怀疑世民?不对,子轩努力地回忆史书上的记载,说太白金星见秦地,那是第二次太白经天。这次是第一次,只是说太白经天,可是现在东宫和秦王府水火不容,李渊也不是不可能怀疑世民,问题是现在自己是世民的妃子,不像以前能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跟李渊说话,现在她要怎么说,李渊才会信呢? 子轩正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只听李渊问道:“子轩,你能掐会算,你应该算得出这太白经天应在谁身上。你告诉朕,朕便可以提前处理他,以保我大唐江山的稳定。” 子轩道:“父皇,子轩算卦的本事是在家乡学的,与中原并不一样。子轩不懂天象,并不知道这太白经天会应在谁身上。” 李渊的语气更加地森冷,“子轩,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啊?难道太白经天所应之人与你很亲近?” 这已摆明了问是不是世民。子轩紧张得满头是汗,她深吸一口气,道:“父皇,子轩现在是父皇的儿媳。与子轩亲近的人自然也与父皇亲近,难道父皇是在怀疑皇族内部的人?难道说上次仁智宫的事父皇还在介怀,怀疑太子殿下?” 李渊心道,好个伶俐的丫头,分明说的是世民。她却装糊涂转到了建成身上。于是道:“朕的儿子多,想当皇帝的也不少,尤其是那些功劳大的,觊觎储位已久的。而建成是太子,可以明正言顺地继位,朕倒觉得是他的可能不太大。” 子轩道:“父皇所言有理,那些觊觎储位的皇子看不到父皇易储的希望,很可能铤而走险,逼宫夺位;但父皇有没有想过,若太子殿下觉得父皇您没有废掉那些觊觎储位的皇子。而感到自己压力很大,为了保太子之位只能除掉觊觎储位的兄弟,而这样一来,父皇您定会怪罪下来,没准您一气之下就把他的太子之位给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子殿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逼宫夺位,这样就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了,所以太子殿下也并不是没有嫌疑。” 李渊冷笑道:“你这就给建成定罪了?” 子轩道:“臣媳不敢,臣媳只是听父皇所言像是怀疑自己的亲人,而帮父皇分析一下罢了。子轩还是那句话。子轩不懂天象,算不出太白经天应在何人身上。但子轩按照自己算卦的方式倒是算出一件事来,那就是突厥人又要来袭了。所以,子轩想说:请父皇不要轻易地怀疑自己的亲人。这天下还未彻底太平,不是没有外人来应太白经天的可能啊。” 李渊一惊:“你说什么?突厥人又来了?难道说这所应太白经天之人是突厥人?” 子轩见成功地转移了李渊的注意力,心里松了口气,说:“是啊,父皇,太白经天的事子轩算不出。可这突厥来袭的事,子轩算得是十拿九稳的,还请父皇早做准备。” 李渊点头,“你说得是,先对付突厥人要紧。” 子轩顺势便说:“那臣媳不打扰父皇准备应战了,臣媳告退。” “慢着。”李渊道,“这太白经天之事非同小可,不能轻易为人所知,既然你已知晓,为了避嫌,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宫里吧。等朕找出太白经天的所应之人,你再回秦王府。” 李渊心想,别以为抛出个突厥来袭朕就完全信你,还是裴寂说得对,把你扣在宫中,万一这事应在世民身上,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行动。若不是应在世民身上,那留你在宫中几天也没什么坏处。 子轩一听,这哪里是避什么嫌,分明是还不相信世民,便求道:“父皇,治儿才四个月,臣媳留在宫中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父皇准臣媳回府吧,太白经天之事臣媳不对任何人提起就是了。” “朕意已决,你就留在宫中吧,秦王府有的是奶妈、婆子,亏待不了治儿。”李渊不容商量地说。 世民回到秦王府,听说万贵妃病重,子轩被宣进宫,也以为是万贵妃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急急地进宫去看万贵妃。 可是,到了百福殿却见万贵妃气色红润,并不像有什么病。世民说明来意,万贵妃一惊,“这根本是没有的事啊!本宫没有得病,也不曾宣子轩进宫。” 世民立即担忧不已,“既然不是贵妃,谁人能打着贵妃的旗号宣子轩进宫?” 万贵妃思索了片刻,道:“是不会有人打着本宫的旗号宣子轩进宫,除非……是皇上。” “父皇!”世民吃了一惊,“父皇可以明正言顺地宣子轩进宫,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万贵妃道:“世民,这件事必有蹊跷,你先别急。既然皇上采用这种方式,必然是与你有关。你去面见皇上,正面问一下是什么原因,皇上必不肯跟你说真话。但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要过多追问。这边我暗中派人去打听打听,再给你消息。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亲自来百福殿了,以免引起皇上的怀疑。让你府中的女眷来拜见本宫,然后把消息带回秦王府。” 世民谢过万贵妃,去面见李渊,问子轩的下落,李渊只说子轩算出突厥又要来袭,留她在宫里商议对策。 世民听了万贵妃的建议,没有再多问,只得先行回府,可是他这一夜也睡不着。子轩,到底是什么事父皇要把你留在宫中?子轩,为何我如此心悸地担心你?子轩、子轩…… ☆、第一百六十章决然的子仪 万贵妃说让秦王府的女眷去与她联络,世民盘算着让谁去合适:长孙无垢那是万万不行的,她巴不得子轩一辈子被扣在宫里吧,而且以她的手段,若是稍做点事就可能让世民不但救不出子轩,反而有可能是害了子轩;韦珪是最有理由去见万贵妃的,毕竟她的儿子过继给了万贵妃,可是韦珪一直与子轩不和,而且她行事太过随意、张扬,也不太合适;那就只有阴如意了,她与子轩关系不错,也从太子阵营那边投诚过来,还是可以信任的,只是她在秦王府的妃子中排位最末,让这样一个没什么地位的侧妃总是去拜见万贵妃会不会惹来父皇的怀疑? 世民权衡了一下,决定让韦珪和阴如意一同去比较合适,这样一方面利用韦珪去见儿子的理由,另一方面又能让阴如意沉稳的性格制衡一下韦珪。 于是,世民叫了她们俩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们说了一遍。然后对韦珪说:“韦妃,本王知道你与子轩不和,但此事并不是子轩一个人的事,事情很可能有关整个秦王府。本王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先放下跟子轩的个人恩怨。” 韦珪笑答:“二殿下,我早就与杨妃合好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再说了,二殿下小看了韦珪,韦珪是秦王府的一份子,在这种大事上可不敢有半点马虎。” 世民拍拍她的肩,“你能这样想最好,本王相信你。” 韦珪郑重地点了点头。 世民又对阴如意说:“阴妃,本王之所以派你去,是因为你性格沉稳。韦妃的性子急,遇事可能会不冷静,而你们要做的事却是一定要低调,不能让他人生疑。所以,韦妃急燥时,你一定要提醒她。” “放心吧。二殿下,阴如意一定尽全力帮二殿下办好这件事,以报杨妃与殿下之恩。” 世民点头,“好。那你们去吧。” 她们走后,世民焦虑地等着回音。半天后,她们回来了。 世民急切地问道:“万贵妃怎么说?” 韦珪道:“二殿下,形势果然不妙啊!万贵妃打听出了消息,皇上宣杨妃进宫是因为有人向皇上递了秘折说有太白金星划过长空。皇上让杨妃算这太白经天是应在何人身上。杨妃说算不出,皇上便以此事不宜泄露为由,将她扣在宫里了。” 世民一听,顿时如五雷轰顶,太白经天!怪不得父皇如此紧张,可是他把子轩扣在宫里,这分明是怀疑自己就是那应了太白经天之人,好让自己投鼠忌器,不能有所作为。 “子轩……子轩她现在被扣在哪里?一切可好?”世民苍白的脸上双目失去了华彩。 阴如意见状,忙扶世民坐下。“万贵妃说,皇上将她软禁在承香殿内,倒不曾难为她。二殿下要早做打算,救杨妃出来。” 世民摇摇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别做。” 韦珪一听,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二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最宠杨妃的吗?怎么这时倒不救她了?” 世民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父皇扣下子轩,分明就是怀疑那应太白经天的人是我。我现在越是做什么,子轩就越危险。” “那……杨妃岂不是成了皇上的人质?”阴如意问道。 世民道:“是啊,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这样才有可能消除父皇的疑虑。他才会放子轩。” 十天过去了,秦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让李渊觉得也许真的错怪了世民。而正在这时,子轩预言的突厥来袭却应验了。武德九年五月二十五日,李渊接到战报,突厥将军阿史那郁设率数万铁骑围攻乌城。 齐王府。 得知这一消息。子仪对建成说:“大哥,这是一个彻底整垮李世民的机会。” “子仪,你又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元吉一听是个彻底的机会不由得兴奋。 子仪道:“这次突厥来袭,大哥就去推荐元吉挂帅出征。父皇现下扣着子轩,必不好意思让李世民去,何况这次突厥的可汗并没有来,也不算什么大战,元吉应付得来。所以,只要大哥建议,父皇一定会听。” “四弟妹说得对。然后呢?”建成问道。 子仪又道:“然后元吉跟父皇说,为了此战能顺利取胜,请父皇允准征调秦王府的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等一干骁将,同时抽调秦王帐下的精锐部队,将他们全部编入北征军。统兵元帅对部下有生杀大权,到了战场便是元吉说了算,元吉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将他们全部处决。” 元吉摸着他那偏着的下巴,阴险地笑道:“真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秦王府一锅端了,二哥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郑观音道:“可是只要他不死,子轩的卦不是还破不了?我们该怎么给这个孤家寡人以致命的一击呢?” 子仪以一副绝然的表情说:“当然不能让他活着,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容易地杀了他。现在父皇被太白经天的事弄得头疼不已,也是草木皆兵之时,大哥可以以太子之位代父皇为大军饯行。到时,大哥约李世民一同前往昆明池为元吉饯行,他好意思不去吗?在饯行宴上,直接找个刺客杀了他,就跟父皇说他是暴病而亡。” “可是,说世民暴病而亡,父皇会信吗?”郑观音问道。 子仪不屑地一笑,“大嫂,父皇信不信还重要吗?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当然没有退路,元吉手握兵权,直接拥立大哥登基,让父皇去做太上皇安享晚年吧!” 建成不安地说:“四弟妹,我们一直说的是对付世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父皇呢?这样做建成岂非不孝?” 子仪道:“大哥,对付李世民,就只能选择这样对待父皇了。李世民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我们公然杀了他,父皇定不会饶了我们,只有大哥登基才能免除祸患,不然我们恐怕就要跟李世民一起死了。反正父皇那些妃子这些年没少生皇子,父皇不会担心没人继承皇位。” ☆、第一百六十一章谋划昆明池 “是啊,大哥,子仪说得对。要是我们与二哥一起死了,不就便宜了那些小老婆生的儿子了?那我们与二哥的这场争斗岂不成了笑话?”元吉也帮着游说建成。 郑观音也来到建成面前,恳切地说:“建成,元吉和子仪说得对,我们没有退路,今日我们不杀世民,明日他必会杀我们。而对于父皇,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他老人家当了太上皇,我们再孝敬他来赎罪也不迟。” 建成还是有所顾虑地看向子仪,“四弟妹,若我做了这样不忠不孝之事,子轩会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子仪道:“大哥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才能活着见到子轩,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再说,大哥若不这么做,能救出子轩吗?还是说大哥甘愿子轩一辈子受李世民的控制?” 建成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我们就这样做了!” 这时,四人忽听得门外有动静。 “谁?”元吉大声问道。 子仪过去开了门,一见是姜小妹,便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姜小妹低眉顺目地回道:“小妹是来禀告王妃,宴席已经备好了,可以请太子、太子妃过去了,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子仪吩咐道。 果然如子仪所料,李渊对于建成和元吉关于突厥一战的请求全部同意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正如子仪所说,他扣着子轩,怎么好意思让世民出战。不如先让元吉去试试,如果元吉不行还有建成,反正他是不会派世民出战的。而元吉提出征调秦王府的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等一干骁将,李渊也是同意的,毕竟元吉不是个打仗的料,而这些秦王府的将军却是个个身经百战,有了他们在。元吉的胜算也就大了。可李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建成、元吉做的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他们在策划一场政变,可以称为“昆明池之变”。 得知李渊的这一决定。秦王府上下震动。 “他奶奶的,皇上竟然把我们都交给齐王指挥!那齐王会打仗吗?他上战场别吓尿裤子就不错了!老子不干,死也不干!”程咬金骂道。 长孙无忌道:“东宫这次的出招实在是高明,他们屡次想拉拢或排挤秦王府的众将不成,但利用这次战争。把秦王府所有的武将都调入军中由齐王统一指挥,要的就是让二殿下孤立无援啊。” 秦琼叹了口气,说:“是啊,房、杜二位先生先被他们赶出了秦王府,如果我们再被调走,那二殿下身边就只剩下无忌兄一人了。” 世民道:“恐怕他们的用意不止于此……” “二殿下!二殿下!”还没等世民说完,尉迟敬德拽着赵青山跑了进来,“姜小妹那边有重要信息传来!” 世民腾地站了起来,他曾吩咐过,为了不让姜小妹暴露。不是紧急的消息不要轻易传递,那此时姜小妹传来消息必定是十万火急了! 世民问道:“青山,小妹探知了什么消息?” 赵青山神色凝重地说:“二殿下,小妹得知的消息事关秦王府上下的生死,要不也不会冒险传出来了。小妹昨日听到太子夫妇与齐王夫妇的谋划,他们要借此次北征突厥的机会带走秦王府所有的武将和精锐,然后由齐王在战场上随便安个罪命,将他们全部杀戮;而对于二殿下您,太子打算邀您一起到昆明池为齐王饯行,在饯行宴上刺杀二殿下;最后。他们就借着手握的兵权逼皇上传位给太子,让皇上去做太上皇!” 世民听着赵青山的话,只觉得是一个又一个惊雷炸在自己耳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撞倒了身前的书案,长孙无忌急忙扶住他。 听了赵青山带来的消息,整个秦王府炸了锅。 程咬金一蹦三尺高,骂道:“他奶奶的,太子和齐王这招也太恨了些!他们连亲爹都不顾,还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不如跟他们拼了吧!” “是啊,二殿下,如果我们再不出手,那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秦琼道。 无忌也说道:“二殿下,是时候了,此时他们已出手,我们行动只是反击,不会落下历史骂名。” 世民紧锁眉宇,神色纠结,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鹰,他痛苦地摇摇头,“你们说得都对,可是此时子轩在宫里,我们怎么动手?我们一旦动手,子轩必然性命难保。” “是啊,这皇上扣着丫头不放,我们没法动手啊,这该如何是好?”敬德垮着一张黑锅底一般的脸,一双铜铃大眼也黯然失神,他一生快意恩仇,从未如此为难。 大家一阵沉默,谁也不能说不顾子轩的命啊。这时,长孙无忌道:“二殿下,不如秘密地请房、杜二人回来吧,如此紧要关头,也许他们会有主意。” “好。无忌你亲自去,千万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是,二殿下放心。” 是夜,月黑风高,为了掩人耳目,房玄龄、杜如晦换上了一身道袍,跟着长孙无忌,悄悄进了秦王府的后门。 听了众人讲述的形势,房、杜二人思索了好一阵子。 房玄龄道:“皇上之所以将杨妃扣在宫中,定是怀疑这太白经天应在二殿下身上,要想救出杨妃必须转变皇上对太白经天的看法,让他以为此事应在别人身上,那自然就不会提防二殿下了,到时我们才好营救杨妃。” 敬德急道:“说得轻巧,如何才能让皇上转变看法啊?” 杜如晦对敬德道:“尉迟将军莫急,这办法也不是不可行。方才听二殿下所言,当日去宫中面见皇上,皇上说留杨妃在宫里是因为她算出突厥来犯,要与她商议对策。这说明皇上问她太白经天应在何人身上,杨妃为了保护二殿下,抛出她所算的卦——突厥来袭,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让皇上将太白经天的事往突厥人身上想。而如今突厥真的来袭了,我们不如顺着杨妃的思路,把太白经天这件事在突厥人身上坐实,如此一来,皇上会想起当日杨妃所言,也就不会再怀疑二殿下了。” 世民赞道:“如晦的分析很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想个主意把太白经天这件事在突厥人身上坐实。” 秦王府的一众文武全部参与讨论,必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救杨妃出宫。这一夜,紫宸殿的几盏烛光彻夜不灭,一直燃到了次日天明,他们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难救子轩 第二天,李渊接到了一道来自乌城前线的战报,说是抓住了一个突厥的送信兵,截获了一封颉利可汗写给突厥统兵大将阿史那郁设的信。 李渊展开那信一看,信中颉利可汗说:大唐原本是臣服突厥的,当初若没有突厥的支持他们的晋阳起兵怎能成功?如今,李渊一统天下,却对突厥不再恭敬,那还支持他何用?突厥兵强马壮,为何一定要支持李渊,不如取而代之的好,中原富足,我颉利可汗也要当个中原的皇帝看看。阿史那郁设你统兵与唐军作战,不要过急,对他们先示弱,让他们掉以轻心,我随后便亲率大军与你会合,此次必一举灭了大唐。 李渊一惊,果如杨子轩所说,这太白经天应在了突厥人的身上,想夺他天下的人是颉利可汗!可是眼下,突厥要灭大唐,还是要想办法应对才是。 于是李渊将此信给几位重臣传阅。裴寂心想这太白经天本就是太子和齐王编出来的,现在突然冒出个颉利可汗说要夺大唐的天下,莫非是秦王之计,便对李渊说:“陛下,突厥以游牧为生,屡次侵扰中原无非是为些财物,他们要中原之地何用?又不能拿来放牧。陛下当心中了别有用心人之计啊!” 萧瑀早已与世民通过气,知道是世民救子轩之计,不失时机地说:“陛下,以臣之见裴大人所言太过掉以轻心。陛下别忘了颉利可汗的阏氏可是隋朝的义诚公主,那义诚公主难保不会撺掇颉利可汗灭大唐为隋朝报仇啊!” 李渊一听,对啊!这隋朝的公主是颉利可汗的枕边人,她怎么可能不想通过兵强马壮的突厥为隋朝报仇,看来这太白经天所应之人必是颉利可汗了! 陈叔达也一直是支持世民的朝臣,他从另一个角度说:“陛下,既然突厥要灭我大唐,必然倾全国之兵而来,我们应该派出最强的元帅统兵与之一战,依臣之见。还是改派秦王出征的好。” 秦王府的计策是让李渊改派世民为元帅,这样李渊定会放了子轩,而太子和齐王的“昆明池之变”也就成为了泡影。 裴寂一听这哪行,齐王好不容易获得的兵权。怎么可以就这样交出去。他并不知道太子他们计划的“昆明池之变”,要是他知道,以他对李渊的忠诚是不可能帮太子逼宫的。此时他仍然以为是在帮太子打压秦王,于是他对李渊说:“陛下,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况且如果就这样换了秦王统兵,那让齐王殿下如何自处啊!” 李渊一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让朕再考虑考虑。” 秦王府的计划完成了一半,他们用一个假的书信让李渊相信了太白经天应在颉利可汗身上,但一转眼两天过去了,离唐军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李渊没有下达换世民为主帅的命令,他还是不想让世民立太多的战功,他仍然觉得可以先派元吉去。实在不行再派建成。 可是这样一来,太子的“昆明池之变”还是会照常进行的,秦王府必须在此之前救出子轩才能出手对付东宫。于是,世民只得求助于万贵妃。 这晚,李渊恰巧歇在万贵妃的百福殿,万贵妃对李渊说:“陛下,今天秦王府的韦妃来看宽儿,臣妾想毕竟她是孩子的亲娘,以后还是多让她来看看孩子的好,还请陛下恩准。” 李渊哪有心思在这些事上操心。便道:“这些小事,你做主就行了。” 万贵妃又说:“臣妾也当过娘,知道做娘的心,所以才有此想法。正如韦妃今日来说。治儿这几日病了,一直在发高烧,虽说秦王府很多人照顾着,可谁能赶得上亲娘。陛下,您一直留杨妃在宫里商讨事宜,臣妾也不便过问。只是治儿才四个月大。着实可怜,要不您下令把治儿也接进宫来,让杨妃这个亲娘照看照看?” 李渊这才想起子轩还在宫中,既然太白经天不是应在世民身上,那也不必再留她在宫中了,便说:“事情也商议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让杨子轩回秦王府照顾治儿吧。” “也好。”万贵妃笑答,一边急命人送消息给世民。 世民得知李渊明日便会放子轩回秦王府松了一口气,与众人商议下一步如何应对太子的“昆明池之变”。 可此时的东宫也接到了从宫中传出的消息,尹德妃命人将明日皇上将放子轩出宫的消息带给了建成。 元吉一听,登时急了,“千万不能让父皇这么做!我们欲在昆明池行事,这事情都已箭在弦上了,此时若杨子轩回到秦王府,以她能掐会算的本事,算出我们的计划,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元吉说的对,绝不能让杨子轩此时回秦王府,可是要用什么办法让父皇改变主意呢?”郑观音问道。 元吉信心满满地说:“这还不简单,父皇想放子轩出宫,就是不相信太白经天应在二哥身上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再让傅奕上一道密折,说太白金星再次划过长空,这一次说详细点,直接说太白金星划过的是秦地,目标直指秦王。我就不信,父皇这一次还不信应在二哥身上,他还能放子轩出宫?” 建成犹豫地说:“元吉,你这样把矛头直指世民,父皇必定会逼问子轩,如此子轩会不会有危险啊?” “大哥,你想太多了。父皇还能杀了子轩不成?你现在该好好准备昆明池的事,事成之后,你便是皇帝,到那时有你的保护谁还动得了子轩。”元吉劝建成,又冲着子仪问道:“子仪,你说是不是?” 若皇上逼问子轩,子轩真的没有危险吗?子仪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子轩的那张小圆脸,尖尖的下巴,她甜甜的笑着,一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让人说不出的温暖。画面一转,脑海中又出现了奶奶去世的那天,她正哭得死去活来,子轩从身后抱住她说:“姐姐,不要害怕,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不是啊,子仪?”元吉催问她。 子仪甩了甩头,甩掉脑海中的那些影像,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子轩,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而在大唐,子轩背叛了她,她一个人受苦的时候子轩在跟李世民花前月下,还想她做什么?于是子仪说:“元吉说得对,大哥多虑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杖刑之下 第二天,正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一大早李渊就收到了太史令傅奕的又一份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那一刻,李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真的是世民,他真的要坐这个天下,那他又将自己这个父皇置于何地? 李渊怒不可遏,急命人传子轩来见他。子轩跪在地上给他行礼,李渊也不让她起来,将傅奕的奏折扔到她面前,“杨子轩,这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什么突厥人,朕差点被你骗了!” 子轩捡起奏折匆匆看了一遍,道:“父皇,臣媳无话可说。子轩早就跟父皇说了我并不懂天象。子轩只是算出突厥人来袭,说是突厥人可能应太白经天也只是子轩的分析而已。父皇,这两次太白经天都是太史令傅奕所奏,难道我大唐就只有他一个人懂天象?父皇为何不找别人问问,是否还有别人看见了太白经天?父皇难道就不怀疑傅奕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太白经天?” 李渊怒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你当朕是傻子?你说突厥人可能应太白经天,朕就截获了颉利可汗要灭大唐的信,你敢说这不是世民为了救你出宫所为?” 子轩浑身冒着冷汗,强自镇定地说:“父皇将子轩留在宫中,世民怎么会知道子轩跟父皇说了什么?子轩在宫中又怎么能知道世民做了什么?” 李渊冷笑道:“朕的这个儿子手段高明得很,还有他做不到的事?” 子轩硬着头皮说:“父皇岂止这个儿子手段高明,自天下平定以来,太子和齐王明里暗里多少次陷害世民,父皇不是不知道。父皇又怎知这一次不是太子和齐王陷害世民之计呢?以太子和齐王的手段,收买一个傅奕也不是难事!” “大胆!你竟敢如此顶撞朕!”李渊大喝道,“你说建成和元吉陷害世民,那世民就清白?仁智宫的事难道不是他设的计?杨子轩,今日朕传你来不是要和你斗嘴的。朕且问你,世民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父皇。世民什么也没计划。”子轩心虚地说,还有三天就是玄武门之变了,不知世民准备得怎么样了,自己千万不让能李渊抓到任何把柄。不然历史就要改写,整个秦王府上上下下都将丧命! “你以为朕会信吗?”李渊弯下腰来,直视着子轩,“你与世民一同上战场出生入死,给他出了无数的好主意。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他有什么计划会不告诉你?就算他不告诉你,以你能掐会算的本事也能算得出来。不是吗?自晋阳起兵以来,所有人都知道你杨子轩所算的卦没有一次不应验!你现在就给朕算一卦,算算世民他究竟想干什么?” 子轩道:“世民没有什么计划,子轩如何算得出?” “不说是吧,这样你就当朕没有办法了?”李渊眼里射出一道寒光,子轩浑身一颤,李渊道,“来人。传杖!” 什么?李渊竟然要对她动刑,子轩心里一惊。杖刑始自东汉,北齐北周时,将杖刑列为五刑之一。此时的杖刑虽不像明朝时的廷仗那样褪下裤子打屁股极尽污辱之能事,但此时的杖刑却是要用棍棒分别抽击人的背、臀和腿部的。臀或腿,也就罢了,只是伤些筋骨,但背部却是要害所在,隔着胁骨,背部下面全是五脏六腹。很容易造成内伤。 不一会儿两个宦官将行刑的棍棒拿了进来,子轩怨恨的眼光看向李渊,李渊高高在上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冷,“杨子轩。你不要怪朕对你一个弱女子动此大刑。实在是朕必须以江山社稷为重,而你又冥顽不灵,不肯对朕说实话,这你就怨不得朕了,行刑!” 两个宦官得令,将子轩按到一条刑凳上。抡起棍棒狠狠地照子轩打了下来。第一杖打在了臀部,子轩只觉得火辣辣地疼,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第二杖打在了腿上,如同针扎刀割一般的疼痛,子轩双手狠狠地扣住刑凳的边缘,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小圆脸掉了下来;第三杖正中背部,子轩全身一阵剧烈的痉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终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李渊一挥手,杖刑停下,李渊踱步走到子轩头前,“子轩,你这是何苦?你身子瘦弱,又刚生了孩子,你受不了这杖刑的。你只要告诉朕,世民他到底在谋划什么,朕只想及时制止他。他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杀了他的!” 子轩心想,你是不会杀他的,可是建成和元吉会。你逼我说,是因为你的皇位;我不能说,是为了千年的历史!于是子轩用疼得发抖的声音说:“世民他……什么也没有谋划。” “没想到你如此嘴硬,给朕接着打!”李渊咆啸道。 甘露殿里传出子轩声声凄厉的叫声,可是没多久便停下了,还不到十杖,子轩就疼昏了过去。李渊命人将她送回承香殿,继续囚禁起来。 消息传到秦王府,世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父皇对子轩用了杖刑!为什么?不是说今天就放她出宫的吗?” 韦珪道:“听说今天早上皇上又接到了太史令的奏折,说是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皇上就逼问杨妃二殿下在谋划着什么,可杨妃什么都不肯说,于是皇上就下令动了刑!” 世民的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苍白若纸,轻轻颤抖着扶上韦珪的肩,“这定是大哥和元吉的阴谋,父皇他可以不信我,他可以冲着我来,但他怎么可以对子轩动刑?!” 世民俊美如仙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平时神彩飞扬的秦王,此时双目空洞无神。 痛,只有痛,钝钝地从心底里传来,那杖刑仿佛不是打在子轩的身上而是打在了世民的心里,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韦珪和阴如意从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世民,都急得哭了起来。 阴如意道:“二殿下,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要赶快想办法救杨妃啊!” “是啊,二殿下,阴妃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秦王府众人招集起来想办法啊!”韦珪说。 世民道:“你们说得对。” ☆、第一百六十四章生死关头 杨妃被打,在秦王府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谁都知道二殿下对子轩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子轩不但继续被扣在宫里还被施以杖刑,二殿下定然不敢贸然行动。但太子在昆明池举起的屠刀是不会放下的,整个秦王府像是被笼罩在死神的巨大阴影之下。 首先控制不住的是尉迟敬德,他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仿佛要吃人一样,“二殿下,咱们反了吧!皇上居然对一个弱女子动刑,太子又要取咱们的性命,这日子还能过吗?” 程咬金跳出来道:“我老程第一个同意,昆明池的饯行宴定在六月初六,若此时再不行动,那就只有等着太子来杀我们了!” 世民无奈地摇着头,“我当然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动手?子轩现在就是父皇手中的人质,弄不好她会没命的!” 长孙无忌道:“二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不能为一个女人掣肘,错失良机啊!” “哎?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敬德道,“反可以造,但也不能牺牲了我侄女的性命啊!” 长孙无忌反唇相讥:“难道尉迟将军有办法救出杨妃吗?若是一直救不出她,就让整个秦王府给她陪葬吗?” 敬德哪有办法,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 世民皱着眉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若是让我为了皇位牺牲子轩,那这个皇位我宁可不要!” 杜如晦上前一步,“二殿下,现在不是皇位的问题,是秦王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无忌兄所言不无道理,我们也都知道二殿下对杨妃的情非比一般,但离六月初六就只剩下四天的时间可以行动,还请二殿下早做决断。” “既然知道二殿下对杨妃的情非比一般,几位就不要再这样逼二殿下了。”房玄龄站了出来,“杨妃对于二殿下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对于我们也不是。她对大唐有功,对二殿下有情,对我们有义,若不是她透彻地分析形势。准确地想出应对之策,我们在这场夺嫡战中也许早就败下阵来,还有没有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而且杨妃对我们也有知遇之恩,房某今日说句托大的话,今日秦王府的人才有一大半是房某替二殿下网罗来的。可是房某却是杨妃举荐给二殿下的。列位试想如果没有杨妃,可有今日之富贵?我们怎么能为了今日一已之私,而弃她于不顾?” 秦琼激动地站起身来,道:“我秦琼自许为忠义之人,今日听房先生一席话甚为感动。房先生说得对,杨妃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能以一般的女人而论,她跟我们上过战场,又帮我们谋划反击太子,她是跟我们同生共死的人,我们不能轻言放弃。既然还有四天的时间。我们再想想办法救她出宫才是上策。” “好,好,谢谢你们能理解我!”世民感动得泪流满面。 房玄龄道:“现在能帮得上忙的恐怕就只有万贵妃了……” 第二天是武德九年六月二日。一早,韦珪和阴如意又入宫去找万贵妃,一直到深夜才回来。秦王府的众人都在紫宸殿焦急地等着消息,一见她们回来,世民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万贵妃可有办法?” 韦珪摇摇头,“皇上今日又将杨妃带去逼问二殿下到底意欲何为,杨妃什么也不肯说,皇上就又对她施以二十杖刑。” “什么?昨天十杖。今天二十杖?这大老爷们也不见得受得住啊,侄女岂不是要被皇上打死了!”敬德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世民觉得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凌迟在他的心上,他的子轩,为了他在受着非人的折磨。而他却救不了她。 世民沮丧地问阴如意:“万贵妃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阴如意含泪道:“皇上将杨妃关在承香殿,谁也不让见。这入了夜,皇上歇在尹德妃处,万贵妃才冒险去了承香殿,但也只是看了看她,人是带不出来的。” “那……子轩现在怎么样?”世民是既想知道她的情况。又怕知道她的情况。 阴如意道:“听万贵妃说,杨妃伤得很重……” 世民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此刻世民的心如刀绞,他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韦珪见世民像丢了魂一般,上前拽着他的袖子说:“二殿下,你不能如此消沉。杨妃伤得那么重都还没有绝望,她还托万贵妃带了句话给你。” “子轩她说了什么?”世民看着韦珪的眼里充满了焦急还有渴望,这个时候子轩要跟他说什么呢? 韦珪道:“杨妃说:请二殿下千万勿以她为念,该做的事就赶快做了吧,是时候送魏大娘回去,让他儿子给她颐养天年了。” 世民听了子轩带给他的话,呆立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心头又惊又痛。子轩,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其他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杨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魏大娘是谁?这跟眼下的局势又有什么关系? 房玄龄小心地问世民:“二殿下,杨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她是让我动手。” “如何动手?这魏大娘又是谁啊?”杜如晦问道。 世民道:“魏大娘是子轩刚到长安时救下的一个乞丐,现在就住在府里。可是太子出征刘黑闼回京时,她在太子的军队中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常何。” 秦琼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二殿下要我去请常何来秦王府,原来是杨妃无意中救了他的母亲。” “是啊,子轩的善良为我铺就了这段最后通往皇位的路。”世民说着说着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长孙无忌叹道:“常何明里是太子的人,其实却是要向二殿下报恩的,他现任玄武门守将,杨妃连行事的地点都为我们选好了。” 世民顾不得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可是她让我勿以她为念,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第一百六十五章情到深处 程咬金道:“二殿下,我老程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但我觉得杨妃比您看得明白,此时不反,这样一天天被皇上打下去,杨妃迟早是要被打死的。我们不如铤而走险,也许冲进宫中,还有一线机会救下杨妃。” “对,咬金说得有理。二殿下就赶快在玄武门布置吧,承香殿离玄武门不远,你们在玄武门动手时,我就先赶到承香殿去救人。就是拼了我尉迟敬德这条命,也要把丫头救出来,在这条路上谁敢挡我,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敬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必要就是李渊他也敢杀。 长孙无忌道:“二殿下,下决心吧,不要辜负了杨妃的一片苦心。我长孙无忌论智谋从来不服任何人,但我服杨妃。您可不要让杨妃为你苦心经营的这一切付之东流。” “你们说得对,这样犹豫地等下去也只能等到子轩被父皇打死的消息,铤而走险也许子轩还有一线生机。”世民擦干眼泪,又恢复成了那个掌控全局的战神,他从容布置道:“尉迟敬德、程咬金,本王命你们明天速去联络我们安插在长安城中的八百精兵,我们于六月四日动手。” “末将尊命!”二人豪情万丈地答道。 世民又说:“秦琼,你明日就去联络常何,让他于六月四日凌晨为我们打开玄武门。” “是。”秦琼答道。 “玄龄、如晦、无忌,你们三人明天务必做好周密的计划,我们要在玄武门何处设伏,哪个将军负责哪个方面要做到越细越好。”世民道。 房玄龄道:“请二殿下放心,属下们一定完成任务。只是,我们都准备好了,太子和齐王会来吗?” 世民道:“这个本王自有主张。” 这一晚的东宫也不平静,建成得知子轩被施以杖刑同样心急如焚,他埋怨元吉道:“元吉,你不是说子轩不会有事的吗?” 元吉两手一摊。“大哥,我是说父皇不会杀她,我哪想得到父皇会对她动刑啊?再说,这人又没死。你急什么呀?等到了六月初六,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啊?” “可是……可是,如果这些天父皇天天打她,她能受得了吗?她等得到六月初六吗?”建成担心得不得了。 是啊。她能受得了吗?子仪的神思又飘回了二十一世纪:子轩从小就身子弱,因为她喜欢历史,整天就知道坐着看书,也不锻炼身体,所以头痛脑热的总是不断。二婶在家里备很多常用药,因为子轩今儿感冒了、明儿拉肚子了,总不能天天去药房买药。二婶没事就跟子轩唠叨:“要不你跟你姐姐学学跳舞,你看子仪从小练舞蹈,身体多好。”这时子轩总是撒娇道:“哎呀,妈。就我那点音乐细胞,学跳舞,我踩得上点吗?”子仪还记得那时她和子轩经常睡在一个被窝说悄悄话,有时子轩也会搂着她撒娇。子仪总是推开她,说她太瘦了,快赶上非州难民了,搂着她硌得慌。就那副瘦弱的小身板,能挨得住杖刑…… “大哥,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元吉的话将子仪的神思又拉回了大唐。 建成道:“元吉,我得救她出来。” “这可不行!”元吉道。“大哥,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二哥有多能干你我都很清楚,失去了这次机会。可能死的就是我们了。” 郑观音也劝道:“是啊,建成,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建成满面愁容,“但是我不能对子轩见死不救啊!” 元吉也知道建成对子轩那死心眼的感情,于是换了个说法:“要不这样吧,大哥。明天开始我们多去找父皇商议对付突厥之事,让他老人家分分神,这样就没时间去逼子轩了。” “对对对,这样好,这样好。建成你听元吉的,可千万别冲动。”郑观音道。 建成表面上答应了他们,但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听元吉的,他不能冒险继续把子轩留在宫中。于是,他暗中叫来了亲随李忠…… 武德九年六月三日,世民一大早就派人去请李靖和李世勣来秦王府。世民很明白,他手下只有八百人,而元吉那边应该不下千人,若是不能第一时间得手,他并不占优势。而李靖和李世勣都是手里握有兵权的大将,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胜算会大些。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禀二殿下,李大都督和李总管来了。” 世民道:“快请他们进来。” 李靖和李世勣来到世民面前,问道:“不知二殿下如此匆忙地请我们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世民道:“关于太子、齐王与本王之间的兄弟相争,想必二位将军早有耳闻。目前的形势显然已到了关键的时刻,就连子轩也被他们设计被父皇扣在宫中,还受了杖刑。本王自然不能再隐忍下去,定要奋力一博。本王曾与二位将军一同征战杀场,希望能够得到二位将军的相助,哪怕仅仅是为了救出子轩……二位将军知道子轩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说着,世民又红了眼眶。 李靖道:“李靖知道二殿下与杨妃的感情甚笃,杨妃也曾在我要被杀头之时请二殿下出手相救。可是齐王妃也曾救过李靖,若当初平定萧铣之时,不是齐王妃去帮末将说情,怕是我早已被皇上以‘迁延不进’之罪斩杀。她们姐妹二人对李靖都有救命之恩,若李靖今日答应帮二殿下,那就对不起齐王妃。若李靖此时帮助太子一方,则是对不起杨妃。所以李靖无法选择,请二殿下原谅。” 世民点头道:“你说的对,两方都对你有恩,你帮哪一方都是不讲请义,本王能够理解。” “谢二殿下,能明白李靖的难处。” 世民又看向李世勣,问道:“懋功,那你呢?” 李世勣一听问道自己,哭着跪倒在地,“二殿下,我知道这些年太子和齐王屡次陷害您都是子仪出的主意,可是世勣自从把子仪从瓦岗救出那天起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二殿下决定与太子、齐王最后一博是被逼无奈,可子仪现在是齐王妃,她住在齐王府,世勣不能背弃她。她吃了太多的苦了,她觉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现在除了世勣她谁也不相信,若世勣跟随二殿下,将会成为打垮她的最后一击。世勣不能这么做!” 世民叹道:“对于子仪来说,只有懋功你付出了真情,本王对不起她,又怎能要求你弃她于不顾?” 李世勣继续哭道:“以二殿下之才能,相信没有我二人的帮助,也能胜得了太子和齐王。世勣想请求二殿下……请二殿下成功之时,放子仪一条生路。” 世民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会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为难她的,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绝妙的计谋 李靖和李世积都不能伸出援手,李靖为的是个“义”字,李世积为的是个“情”字,世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他能理解他们的难处。但事情还是要办,就靠自己的这八百人吧,想来敬德和咬金正在联络他们吧。 属下都被世民派了任务,现在世民要完成他自己的任务了,他穿了朝服,向太极宫走去。 世民见了李渊,见了礼,道:“父皇前些日子跟儿臣说留子轩在宫中商议应对突厥来袭一事,如今父皇已派了元吉挂帅,大军也将于六月初六出征,看来父皇跟子轩已商讨好了对策。儿臣想接子轩回秦王府,毕竟治儿还小,需要亲娘的照顾,还请父皇允准。” 李渊冷哼一声,“你真的不知道朕为什么留她在宫里?” 世民装糊途道:“难道除了应对突厥,还有别的事?” 李渊也不说话,将太史令傅奕的那道密奏扔到他面前。世民捡起一看,上书:“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世民故作惊恐状,跪倒在地,哭道:“父皇,这是大哥和元吉想要杀儿臣啊!从齐王府的大和阁到大哥送的烈马,再到上次的毒酒,他们早就想要儿臣的命了,只是这次他们想借父皇之手罢了!父皇,儿臣自问没有做过残害手足之事,而大哥和元吉却千方百计地要置儿臣于死地,好像一心一意要为王世充、窦建德报仇似的。儿臣今日就要枉死在这里,以后不能侍奉父皇左右了,只是儿臣的鬼魂到了地下实在耻于见到王世充、窦建德等诸贼,他们一定会笑话儿臣一生纵横沙场,最后却落得个死在亲兄弟屠刀下的下场!” 世民一番悲壮的陈词将李渊镇住了,世民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虽有夺嫡之心却从未像建成、元吉一样动过杀心。而他摆的功劳也是事实,他为大唐的基业立了汗马功劳,最后没有战死沙场,却死于兄弟夺嫡。这岂不是大唐的笑话?李渊这个时候又想起世民的种种好处来,便问道:“世民,你果真不知道朕留子轩在宫里是因为太白经天之事?” 世民答道:“父皇没有告诉儿臣,儿臣怎么会知道呢?儿臣不像大哥和元吉在宫里有人帮忙。父皇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就会有人去给他们通风报信。” “你是说宫中有人给建成和元吉做内应?”李渊吃了一惊。 世民道:“何止是内应?大哥和元吉与张婕妤、尹德妃早就有染,要不张、尹二妃怎能处处维护他们,为他们办事就像是为自家人办事一样地卖力?” 李渊一听,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他没想到世民会来这一手,青天白日的他竟然污告建成和元吉**后宫。宫闱森严,什么**后宫,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为了对付兄弟,不惜给皇帝老爹扣了顶绿油油的帽子!李渊对世民的好感立时全无,他说:“你说他们**后宫,可有证据?” 世民道:“儿臣自然有证据,但要与大哥和元吉当面对质时方可拿出。” “好,好。”李渊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明天早上你们兄弟三人一同到海池来见朕,当着朕的面、当着朝臣的面对质个清楚。” “是,那儿臣先退下了。”世民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地利用了李渊的情绪,给建成和元吉安了一个荒诞的罪名,激得李渊脑羞成怒,促成了李渊迫不及待地第二日就要调查,这样便可以把建成和元吉从守备森严的东宫和齐王府调进宫来,而他们进宫的必经之路便是玄武门! 望着世民远去的背影,李渊心道:世民啊世民。你别怪父皇无情,是你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你造这样的谣中伤的不仅仅是建成和元吉啊,你把父皇置于何地?你为大唐建立的功勋。朕不会忘记;你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杀你。但为了绝了你夺嫡之念,为了让建成顺利继位,朕明日会废了你亲王的爵位…… 世民出了太极殿,向宫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沿途的承香殿。子轩就被囚禁在这里,然而四周都是守卫,世民看不到她,只能驻足在门前祈祷子轩能够挺到明天敬德来救她。突然他发现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如同自己一样驻足在承香殿前,是子仪,她还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只是微风吹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她望向承香殿的目光充满了哀伤和自责。 世民走上前去,说:“子仪,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说话吗?” 子仪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憔悴的脸,心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曾经让她爱得疯狂、恨得彻骨的男人在六月六日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便应到:“好,你想说什么?” 世民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的相思殿一直空着,我们去那里说吧。” “好。”子仪跟着世民走进了相思殿,苦笑着说,“又是相思殿,上次我就是在相思殿前拦住了你,发现了子轩绣给你的香囊,她告诉你那个香囊上图案的意义了吗?” “没有。”世民答道。 子仪轻笑道:“那我来告诉你吧,那个图案叫丘比特之箭,在我的家乡丘比特是爱神,他是长着一双翅膀的小天使,他挎着他的小弓箭,给世上相爱的人幸福。相传,他那带来永恒爱情的箭是金子制成的,需要小心地将其磨利,这样才能穿透两个恋人的心房并嵌入其中。被他金箭射中心的两个人会永远相爱、不离不弃。这就是子轩要向你表达的感情。” 世民点头,“原来如此,你的家乡是1400年后的美国吧,所以那时你才说在这个世界只有你和子轩懂得这个图案的含意。” 子仪惊叹,“子轩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还真不是一般地爱你。” “子仪,子轩是你的亲妹妹,在唐朝,你们姐妹俩本该相依为命,如今却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看见你在承香殿前,就知道你还是在意她这个妹妹的。”世民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了断情缘 子仪被他说中了心事,忙掩饰道:“在意?我为什么要在意她?我是来看她什么时候死的。从我看到那个香囊起,我便没有这个妹妹了!我被卖到妓院被人轻薄时,她在哪儿?我在瓦岗被逼得差点嫁给李密时,她在哪儿?我被李元吉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她在哪儿?她在给你绣香囊!她在跟你花前月下!她曾经答应我不会留下我一个人,会一直陪着我的,她做到了吗?姐姐不在的时候便抢姐姐的男人,这便是我的好妹妹的所作所为!” “子仪,你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子轩的错。”世民痛苦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子仪,那白色的一方手帕,上面子仪正穿着红艳的拉丁舞裙舞着,世民道,“这个也是子轩绣的,自从你丢了,她没有一天不在找你。跟随我们出征时,她到处张贴寻人启示;找不到你,她一直自责,她说是她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把你丢了,她对不起奶奶。你来到长安时,她怪我不去救你,跟我闹翻了,跑到东宫去求建成,这些你都知道,她从来没有不管你。” 子仪看着那方手帕,红了眼眶,可她仍然倔强地说:“可她最后还不是嫁给了你?” “那是我逼她的!”世民恳切地看着子仪,希望她能听进去他的话,“子轩对我有情,可是她一直克制着、躲避着,她不肯接受我的爱,一方面因为她不想改变历史,一方面就是因为你。为此她不惜进宫,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在洛阳一战时强要了她,要不然她还是不肯面对这段感情的。子仪,子轩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子仪的泪瞬间决堤,“李世民,是。对不起我的人是你!那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你知不知道,在1400年后,我是漂亮的校花。被多少男孩捧在手心里?怎么在你眼里我就什么都不是?既然什么都不是,你当初又为何招惹我?” 看到哭得肝肠寸断的子仪,世民知道这些都是他的错,他眉心纠结,双眸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子仪,对不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爱。是子轩教会了我什么是真爱。她说:‘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男女二人从相识,慢慢了解到相知,进而互相吸引至相爱,这是一个美妙的过程。相爱的人应该彼此互相尊重、互相珍惜,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只为和她相守。那是一辈子的誓言和承诺。不是儿戏!’子轩她为我默默地做了很多:在打薛举时我得了肺炎,是她用从1400后带来的药救了我;在洛阳时,她为了救我替我挡了单雄信的一槊,差点丢了命……那个傻丫头她竟然为了救我,向上天祈祷,愿意折自己的寿命来换我的命。现在,她又为了我被父皇施以杖刑,生死未卜……” 世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子仪则更是哭得难以自抑、泪如泉涌,“那我呢?我没有子轩有文化。跟你讲什么真爱,可是我已经用我的行动把我的真爱给了你,我的身、我的心,哪一样没给你?在我身陷瓦岗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是因为对你的爱才支撑着我克服重重困难逃了出来?在我被李元吉凌虐的时候。我是多么盼望你能来救我!” 世民再也控制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脸上滴落,他伸出手一把将子仪搂在怀里,“子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把那个天真烂漫的好姑娘给毁了。我可以补偿你,等我登了基,我就把你接到后宫来,以后好好对你……” 子仪不等他说完,狠狠地推开他,一巴掌掴在他英俊的脸上,“李世民,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既然爱了子轩,还要把我接进宫?我不用你可怜我,也不接受你施舍的感情!我们早已是敌人,我要让你为你的负心付出代价!” 子仪说着就要往外走,世民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子仪,说到底你恨的只有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拖那么多人进入我们的爱恨情仇?我知道你一直在帮大哥和元吉想要我的命,其实你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世民说着抽出一把匕首递到子仪眼前,子仪瞪大了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世民把那匕首塞到子仪手里,“你恨我,就亲手杀了我吧!子轩阻拦你改变历史,请你为后世1400年间的人着想。但我不在意,今日我不管还能不能登上皇位,也不管什么后世人的命运,就只还你的情。来吧,子仪,那么恨我就亲手杀了我吧!这样不比假别人之手来得痛快?” “你当我不敢?”子仪握紧了匕首,瞪圆一双杏眼。 世民握住她的手,将匕首抵到自己左胸,然后松开手,“我知道你敢的,从这里刺下去,你所有的恨都了结了。” 子仪咬紧牙关,退了一步,然后狠狠地向世民刺了下去,世民不躲不闪,只听到那匕首带来的风声…… 血,一滴一滴地流下,子仪含泪看着世民,决绝地说:“李世民,你负了我,我刺了你一刀,我们两清了!” 看着子仪离开的背影,世民在她身后说:“子仪,李世勣对你是真心的,不要错过了,我希望你幸福。” 子仪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就那样消失在世民的视线里。 世民捂着左肩的伤口,他赌赢了,子仪没有刺向他的胸口,只是划伤了他的左肩。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心底深处仍然存着善良,尽管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最终还是不愿伤害那1400年间无辜的人们! 这天晚上,建成从张婕妤那里得到消息说世民告发他和元吉**后宫,并让兄弟三人明天到海池对质的事。 建成找元吉来商量,元吉道:“大哥,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诈,不如我们命令东宫和齐王府的人准备起来,以防不测。至于明天进宫对质一事,我们不如托病不出,以观形势。” ☆、第一百六十八章子轩也要改历史 建成道:“元吉,世民他污告我们**后宫,我们要是不去,好像是我们心虚默认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我们怕什么?” “可是,如果二哥他耍什么花样怎么办?”元吉问。 建成胸有成竹地说:“他能耍出什么花样?他进不了东宫和齐王府,也不可能在宫里做什么,而我们进宫必经的玄武门,守将常何现官任左右监门卫将军,但他是我东宫的人。世民想耍花样也耍不出来呀!” 元吉听建成这么一说,道:“好,既然大哥这么有把握,我就听你的,咱们就进宫去跟他对质!” 另一边,秦王府正在整装待发。敬德与程咬金已将隐于长安的八百人全部召集起来,秦琼也跟常何取得了联系,常何自然是要向世民报恩的,答应开门放世民的人进入玄武门。 这时,长孙无忌道:“二殿下,我跟玄龄、如晦也将所埋伏之地一一选好。只是,您怎么知道太子和齐王明早会到玄武门呢?” 世民唇角一勾,“我今日进宫去向父皇告发他们**后宫,父皇召我们兄弟三人明日进宫到海池对质。” 杜如晦笑道:“二殿下此计高明!” 武德九年六月三日的这一夜,注定是夜深,人不静。长安成万籁俱寂,一轮皎洁的明月孤悬在夜空,洪大的太极宫笼罩在如水的月光下。子轩在承香殿彻夜不眠,明日就是六月四日,玄武门之变就应该发生在这一天,世民他准备好了吗?他听到了我送出去的口信吗?世民千万别顾及我,千万不能改变历史啊! 笃笃笃……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响起。打乱了子轩的思维,她吓了一跳,小心地问:“是谁?” 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又瘦又高的人,一副宫女的装扮,一说话竟是个男声,“子轩小姐。你别怕。我是李忠。” “李忠?”子轩借着月色打量着他,可不是李忠,他是建成的亲随。此刻怎么会在此?子轩问道:“李忠,你怎么来了?还穿了女装!” 李忠道:“不穿女装如何进得宫来?子轩小姐,是太子殿下让我来救你出去的。” “太子?他为什么要救我出去?”子轩诧异地问,事到如今。双方早已水火不容,建成怎么会来救她? 李忠神色黯然地说:“子轩小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你的一片深情吗?李忠自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从没见过太子殿下对哪个女子如此动情。殿下他不是好色之人,所以任由太子妃善妒也不说什么。可是自从他遇到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李忠能感觉到太子殿下教你骑马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他跟你在一起时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是李忠从来没见过的……” “李忠。别说了,我如今是秦王的杨妃。”子轩当然知道建成对她的好。可是玄武门之变马上就要爆发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忠道:“不,今天李忠一定要说,难道子轩小姐把太子对你的好都忘了?太子殿下多次的救命之恩都忘了?他为了救你的姐姐都能不惜得罪皇上,这也能忘?太子他知道你是被秦王所逼才嫁给他的,于是太子殿下不顾手足之情,拼命也要把你从秦王府救出来,子轩小姐这些好你都感觉不到?” 子轩听他最后一句话十分震惊,“你说什么,谁说我是被秦王所逼才嫁给他的?” 李忠道:“自然是你的姐姐,齐王妃啊!不然太子他能跟秦王拼命吗?” 天啊!姐姐你都做了什么?原来建成他……他如此跟世民拼命是为了救我出秦王府!原来建成一直以为我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世民,以为我在受苦,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救我! 子轩的心好像顿时被一把利刃剖成了两半,无尽的悲凉和痛楚如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淹没……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子轩能承受的极限,原来他们兄弟的反目竟是因为我和姐姐,我们姐妹成了一切仇恨的导火索,我们姐妹为什么要来到唐朝?为什么要成为千古罪人?还有建成,你让我情何以堪?我处心积虑地帮助世民谋划着如何对付你、如何夺嫡,而你却是一心只想救我……子轩的泪水汹涌决堤,她痛哭失声。 李忠急道:“子轩小姐,你小点声,别引人过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子轩压低了哭声,问道:“建成他让你来救我,要把我带到哪里?” 李忠道:“太子让我接你回东宫。” “那太子有没有说,他天亮要去哪儿?”子轩又问。 李忠答:“太子要与齐王一同进宫,听说秦王告了他们一状,他们要去与秦王入宫对质。” 子轩听了心中五味杂陈,世民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如期地策划了玄武门之变;而建成……天一亮,建成就会来到玄武门,那将是他的死地! 此时,建成丰神俊朗的面容仿佛出现在子轩面前,他的一双凤目温柔地看着她,眼神如泉水般清澈,笑容如月光般温润……下一秒,子轩仿佛又看见了在悬崖边的那一幕,子轩整个人已挂在悬崖边,回头便是万丈深渊。建成趴在地上,一手拉紧她,一手扯住旁边的一棵灌木,告诉她:“别向下看!”建成那张一向温和的脸那一刻写满了焦急与不安…… “李忠,我们去玄武门!去那里见建成!”子轩决然地说,她不能让建成死,建成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她不能让他死!这种强烈的声音在子轩脑海里回荡,这一刻,感情战胜了理智,子轩从来都是维护历史,但此刻她却如此地想要改变历史!一定有办法的,让世民登上皇位就算是没改变历史,为何一定要建成死? 李忠扶着子轩起来,看到她被打得满是血痕的后背,问道:“子轩小姐,你能走吗?” “能。”子轩狠狠地点头,不能也得能,就是爬她也要爬到玄武门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玄武喋血 星光渐逝,残月将隐。繁华的长安城从宁谧香软的夏夜之梦中幽幽转醒。彻夜未眠的秦王府已整束完毕,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都已披上了盔甲,这一仗对他们来说比以往任何一仗都难打,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太子、是齐王、是皇上! 世民来到赵青山的面前,道:“青山,你不用去了。” “为什么?”整装待发的赵青山一脸茫然,他还想着如何给秦王出力呢! 世民道:“青山,我们行动时,齐王府的守备应是最空虚的时候,那正是你接姜小妹出来最好的时机。” 赵青山道:“可是,青山还没有报答秦王……” 世民一摆手,打断他,“青山,你不欠我什么,小妹送出如此重要的情报,已经够了。你带小妹走吧,愿意过平静的日子也行,如果你舍不得本王,等事成之后,你再带着小妹回来,到那时本王定会对你论功行赏。” “可是,青山怎能在二殿下最危急的时刻离开?” 世民一拍他的肩,“别婆婆妈妈的了,去接小妹要紧。” 送走了赵青山,世民看向他的一众文武,他们早已个个精神抖擞,做好了奋力一博的准备。世民举起一杯酒,道:“本王敬大家!” 众人也都举杯与世民一起一饮而进,高呼“成功!”然后将酒杯摔在地上,以示决心。 “时辰差不多了。”世民神色冷峻地抽出配剑,坚定地对众人道:“出发!” 先上马的是英气逼人的秦王李世民,然后是尉迟敬德、秦琼、程咬金、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作者注:有关究竟有哪些人跟世民进了玄武门史上是有争议的,此处只按照本书出场的人物就此写了,各位读者且莫当真。)在他们身后的是那八百名勇士。世民狠狠地甩下马鞭,身下的骏马立刻像离弦之箭一样向玄武门跃去,飞驰在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的晨光下。那一刻,是历史上多么华彩的一幕,英武而决绝的李世民就这样从阴暗抑郁的武德一下跃进了华丽灿烂的贞观,带领他身后的众人共同开启伟大的贞观之治! 常何依约给秦王的人开了门。世民迅速指挥人马埋伏起来,只等建成和元吉的到来,并立即命尉迟敬德前往承香殿救子轩。 而此时的李渊正与裴寂、萧瑀、陈叔达前往海池泛舟,准备一会儿三个儿子来对质。借此机会废掉世民的爵位。 子轩在李忠的搀扶下来到了玄武门,这里是太极宫的北门,入朝的必经之路,没有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兵马进入玄武门。子轩正四下张望,看世民埋伏在了哪里。这时,只听嘚嘚的马蹄声响起,是建成和元吉并辔而行进入了玄武门。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找世民了!此刻的子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建成死。于是她用尽力气朝建成跑了过去,李忠紧随其后。 “建成!”子轩的一唤打破了空山幽谷的寂静,子轩的泪水飘洒在玄武门杀气弥漫的空气里。 “子轩,你怎么来这儿了?”建成看到她,急忙下了马,“我不是让李忠带你回东宫吗?” 元吉也跟着下了马。 子轩哭着摇头,“建成。你怎么那么傻?我是世民的女人,从来没有人逼我嫁给他,我的心是向着他的,你这样做值得吗?” 建成怔忡了一下,温柔的替她擦着泪,温和地笑道:“值得,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而你现在不是来到我身边了吗?” 子轩更是泪如雨下,“建成……走……快走。” “你说什么?”建成不明白她的意思。 子轩急着推他,“我叫你快走!离开这里。快回东宫去!” 世民和一众秦王府的干将看到子轩竟然到了玄武门,都惊呆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子轩竟然向建成跑去,他们只听得见她喊了一声“建成”。后来他们说了什么都听不见。 程咬金急急地对世民说:“二殿下,这可怎么办?杨妃在那边,我们怎么动手啊?” 世民也慌了,“且看看再说。” 一会儿,他们又看见子轩推建成那意思是让他走,长孙无忌急得一头汗。“二殿下,快下令,决不能让太子走!他若一走,我们今天所做的事就是谋逆,皇上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子轩在那边!”世民不能不顾及子轩。 那边建成已经准备带子轩一起上马离开。所有秦王府的人都跪下了,“二殿下,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没命了!” 世民内心乱成一团麻,眼看着建成就要带子轩走,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喊道:“大哥!” 建成、元吉、子轩、李忠一齐看向他,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元吉,他大喊道:“大哥,这里有埋伏!” 元吉干净利落地摘下自己的弓,飞快地搭弓上箭,冲着世民一箭射去,可是箭落在了离世民一丈开外的地方。元吉惊讶地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他太紧张了,可是无论如何要射死眼前这个二哥,不然自己和大哥就没有活路了。元吉又是一箭,可还是偏得太远,紧跟着他又发一箭,仍是无法伤到世民。 与元吉相比,在战场上屡经生死的世民要镇定得多,世民从容地弯弓搭箭,一箭直奔元吉而去。 元吉晓得二哥的箭有多准,但他不想死,一伸手将旁边的子轩拉过来,挡在自己胸前做人肉盾牌。 “子轩!”建成、世民同时惊呼。可是对于世民来说为时已晚,离弦的箭收不回来;但对于建成来说一切还来得及,他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子轩,重重地受了世民的那一箭。 那一箭射中了建成的胸膛,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喷了子轩一脸,建成就这样慢慢地在子轩面前倒了下去,眼中却带着欣慰,唇角竟还带着一丝满意的笑…… 子轩伸手去拉他,可是如何拉得住,却被建成带着一起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章激战玄武门 “建成,建成啊……”子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即将消逝的生命,颤抖着摩挲着他的脸。她拼尽全力想救他,却救不得,历史果然是不能改变的。 建成开始涣散的眼中氤氲着一层水雾,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抚上子轩的脸,轻启苍白的薄唇,“子轩,只要你没事就好……当初我遵从父皇之命把你……把你送回给世民……你说我是个懦夫,我没有资格说爱你……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子轩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哭道:“有,你几次三番地救我,你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爱我!建成,是我对不起你!” “那……杨子轩,你听好了:我……我爱你!”建成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鲜血汩汩而出,从他的胸口洇散开来,如同一朵盛极绽放的玫瑰……他的手脱了力,从子轩的双手中滑落,他的一双漂亮的凤目一直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带着无限的眷恋,慢慢地合上了…… “建成!建成!”子轩扑到他身上痛哭…… 大唐的第一任太子就这样地离开了人世,除了痛哭的子轩,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他们似乎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一时反应不过来。 建成的手落下的一瞬间,世民的心里一阵钝痛,他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大哥多次欲加害于他,他对大哥已经没有了感情。可是这一刻,他发现他错了,他脑海里飘出一段段小时候的记忆:大哥带他上街,他骑在大哥的肩上;大哥教他写字、读书;大哥教他弓马骑射……他竟然……竟然用大哥教他的箭术要了大哥的命!此刻。那个一直挂在他胸前的长命百岁小银锁突然链子断了,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到地上,自己心上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它永远地坠落了。世民知道,从此以后,这一生大哥都将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一直默默站在建成身边的李忠,突然蹲下来,拉起子轩。然后一把抽出建成随身的配剑。 子轩吓了一跳。“李忠,你要干什么?” 李忠从容地说:“子轩小姐不用怕,李忠不会伤害任何人。李忠自小跟随太子殿下。现在殿下已去,李忠自然生死相随,不然殿下到了那边会没人照顾的。”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用那把剑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子轩惊得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李忠殉主没有申明大义,也没说是为了感恩。只是怕建成到了那边没人照顾!这世上还能有比得上李忠的忠仆吗? 李忠的死又让大家回过神来,秦王府的人见世民已经射出了第一箭,那还等什么?箭矢如雨般向元吉射来。 元吉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抽出配剑左挡右挡。可是这么多箭如何挡得过来,早晚还不是被射死的命!但李元吉可从来不认命,他伸手拽过子轩。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喊道:“李世民。你要我死,我就要她陪葬!” 元吉以子轩为人质,秦王府这边自然一箭也不敢射,他们从四面向元吉包围过来。元吉大喊道:“李世民,你不让他们退下,我现在就杀了杨子轩!” 世民一摆手,无人敢上前。世民冲元吉喊道:“元吉,大哥已死,自然是我继承皇位,你放了子轩,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元吉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我放了她还不被你们射成刺猬?你说恩怨一笔勾销也成,咱们一起去宫里见父皇,也好有个见证。父皇说立你为太子,你当着父皇的面说从今往后不为难于我,我便放了子轩。” 元吉心道,只要我挟持杨子轩进宫见了父皇,我就安全了。父皇见你杀了大哥还会立你为太子?他不杀你也会废了你,到那时我就是皇位的继承人了! 于是,元吉挟持子轩一步步往太极殿退去。秦王府众人一步步跟着却不敢靠近,心中都万分焦急,若是齐王进宫见了皇上,那可一切全完了! 李元吉挟持子轩往后退,看着秦王府众人神色焦虑却不敢上前,心中暗喜,杨子轩啊杨子轩你可真是个宝贝,曾经你是大哥的死穴,我用你牵着大哥的鼻子走,让他与二哥为敌;现在你又是二哥的死穴,他明明胜券在握却不敢杀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皇位是我的了! 元吉正在高兴,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以为世民的人都在他面前,却不料先前去承香殿救子轩的尉迟敬德扑了个空,没有救到子轩,正好从宫里返回。此时他正在元吉身后数丈远,看见了元吉挟持子轩的这一幕。 秦王府的人也看到了敬德,这是唯一的机会,谁也不敢打草惊蛇,故而仍不动声色地跟着元吉。世民向敬德使了个眼色,敬德明白,世民把一切都交给他了,子轩的性命,秦王府众人的性命,都在此一举了,他必须一箭射中齐王的头,让他瞬间毙命,不然他临死也会拉子轩垫背。敬德深吸了口气,弯弓如满月,一箭破空而出,正中元吉的后脑。 元吉登时脑浆崩裂,眼珠子直直地突了出来,嘴巴来不及关闭,瞳孔放得老大,重重地摔在地上。 世民飞也似的奔到子轩身边,紧紧地抱住她,子轩被吓得仍然全身都在发抖,世民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子轩,我来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要怕!”子轩不语,哭着缩进他的怀里。 而形势却并不容他们卿卿我我。东宫的将领冯立、薛万彻,还有齐王府的将领谢叔方得知自己的主子被困玄武门,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两千精兵攻打玄武门。大兵骤至,情势危急,程咬金凭借一身蛮力,独自一人关闭了沉重的宫门。冯立、薛万彻、谢叔方带领精兵猛攻玄武门,他们有两千人,秦王府才八百人,渐渐地秦王府这边支持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路遇杀手 “二殿下,怎么办?我们寡不敌众啊!”秦琼担心地问世民。 世民也焦虑起来,若是他们攻进来怎么办呢?子轩慢慢从巨变中平复了情绪,对世民说道:“他们如此猛攻,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死,一心想救主而已。” 世民会意,冲敬德使了个眼色,敬德将建成、元吉的首级斩下,扔下玄武门。看到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东宫和齐王府的人彻底绝望了,大局已定,他们再打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四散逃逸,唯恐秦王将来追他们的后账。 局势稳定下来,世民道:“敬德,按预先的计划你去海池见父皇,我带人去东宫。” “是。”敬德得令而去。 这时,子轩道:“世民,我不跟你去东宫,我要去齐王府,我担心姐姐。” “可是你身上的伤……” “我没事。”子轩打断世民,“你就让我去看看姐姐,要不我不会放心的。” 世民道:“好,那我让秦琼带你去。”于是叫来秦琼对他说:“秦将军,你陪杨妃去齐王府看她姐姐,定要护杨妃周全。” “是。”秦琼应道。 此时的齐王府越入两条身影,一个是赵青山,他来接姜小妹,见到了小妹,赵青山百感交集地说:“小妹,我终于可以接你出去了。秦王说,我们可以走得远远的,也可以以后再回来,他会论功行赏。” 小妹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涌出,“青山,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长安虽繁华。秦王虽许你富贵,但我只愿与你远离分争,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好,听你的,我们走。”赵青山紧紧拉住了姜小妹的手,再也不放开。 另一个进入齐王府的是李世勣,他匆匆来到惊鸿殿。见子仪正目光空洞地端坐在那里。李世勣道:“子仪。我刚得到消息,秦王在玄武门发动了宫变,太子和齐王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子仪轻笑。“果然还是他动手快。” 李世勣急道:“子仪,李元吉已经死了,你是齐王妃,你打算怎么办?” 子仪哈哈地笑出声来。“你知道吗?李世民答应我,他事成之后要接我进宫。他要补偿我。” “那……那你答应了?”李世勣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那么地多余。 子仪站起身来,看着李世勣道:“怎么会?我杨子仪是他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吗?” 李世勣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子仪没有底气地问:“懋功,你曾经说过要带我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开始,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李世勣道。 子仪凄婉地说:“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还肯爱我吗?” 李世勣上前,第一次动情地搂住了子仪。“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受了太多的苦,你是被逼的。” 子仪在李世勣怀里放声大哭,她一直为了报仇独自坚强着,原来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么好、这么轻松…… 李世勣让她哭了一会儿,便说:“子仪,先别哭了,我们走吧,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子仪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唤来娇兰,拿了一个大包袱给她,说:“娇兰,齐王已死,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我身边照顾我。这里的钱足够你过一辈子的好日子了,你也快走吧。” 娇兰哭道:“主子不要我了吗?娇兰不想离开主子……” 子仪摸着她的头说:“傻丫头,我不需要奴婢,你也不需要一辈子做奴婢。去吧,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地过日子。” 娇兰看子仪心意已决,于是跪下来磕头,“娇兰拜别主子。” 子仪哭着拉起她,“我早说过了,我不是你的主子,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姐妹。来,叫我声姐姐。” “姐姐。”娇兰小嘴一扁,哭着扑到子仪怀里。 子仪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快走吧。”于是把包袱塞到她手里。 娇兰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齐王府。 送走了娇兰,子仪已再无牵挂,李世勣抱她上马,二人共乘一骑出了齐王府…… 子轩与秦琼来晚了一步,找遍了齐王府也没找到子仪。秦琼道:“杨妃,恐怕齐王妃已经走了。” 子轩一听急了,对秦琼道:“秦将军,不管我姐姐有何打算,想去哪里,我务必要见上她一面,请秦将军一定要帮我!” 秦琼点头,道:“杨妃放心,我一定帮你,想他们离开也不会太久,我们应该能赶得上。” “他们?”子轩疑惑地问。 秦琼笑道:“李世勣是我多年的兄弟,刚才在大门口我看到了他的马蹄印。” 子轩道:“李世勣?是他接走了姐姐……也是,他对姐姐倒是一往情深。可是,秦将军只凭马蹄印便能断定是李将军?” “是啊,一起在瓦岗那么多年,他从未换过马,所以我认得。”秦琼道,“杨妃,我们快走吧,懋功骑术不错,再晚点恐怕要追不上他们了。” “秦将军说得是。”子轩应道,与秦琼一起沿着他们留下的马蹄印追了过去。 子仪原以为跟李世勣出了齐王府便可以从此海阔天空,却没想到刚出了长安城便被人拦住了。来者正是李元吉的亲信宇文宝,他带着齐王府两个顶尖的高手挡住了子仪的去路。 子仪见到宇文宝,便问道:“宇文宝,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宝冷笑一声,道:“王妃,你与秦王在相思殿见面,你当四殿下会不知道?四殿下早就吩咐我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只要你离开齐王府,便杀——无——赦!” 宇文宝的声音冰冷彻骨,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李世勣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人,道:“秦王在玄武门发动了宫变,齐王已死,宇文宝你这样做如今又是在效忠谁?” (作者注:有关玄武门之变的一些细节,为了情节需要做了一定的调整,历史上在此过程中元吉曾用弓弦差点勒死世民,之后才被敬德所杀。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相关历史记载,历史本身也很精彩。) ☆、第一百七十二章美丽的谢幕 宇文宝冷哼一声,“我知道四殿下已死。但四殿下曾给了我不少钱财,对我说即使他死了也一定要王妃去陪他,毕竟他是那么地喜爱王妃。李将军不用替我担心,我完成了四殿下最后的命令,自然会逃往山林,不会让秦王有机会抓到我的。李将军你一人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还请李将军识时务,让我顺利地完成任务的好。” 子仪心中一颤,李元吉你果然够狠!李世勣眸光一冷,眉宇间的一股凌厉的气势直冲而出,“那便要问我手中的枪让也不让!” 说着李世勣拔枪以对,宇文宝三人皆长剑在手,那剑刃薄如蝉翼,刃口上白色寒芒,带着森森杀气,将李世勣和子仪围起来,凶猛地向他二人袭了过来。 李世勣枪挑如龙,挽出漫天枪花,犹如团团风影。一边以一敌三,抵挡着他们凌厉的攻势,一边将子仪护在怀中。 宇文宝三人皆是高手,剑锋凌厉,招招阴狠,宇文宝猛的一剑,剑气破空而出,正中李世勣右肩。李世勣咬紧牙关,将枪换到左手继续奋力抵挡,趁对方一个破绽,一枪过去,将其中一个挑落马下。 宇文宝一惊,没想到李世勣武功这么高,左手使枪竟还能杀得他们一人。于是,与剩下的一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更加猛烈地攻击李世勣。 宇文宝与手下一招比一招凌厉,李世勣渐渐力不能支。宇文宝手腕突地一个翻转,一剑破空而来,直奔李世勣面门。李世勣匆忙一闪,掉落马下。而正在这时。宇文宝的手下看准时机一剑便刺中了子仪的胸前。 “姐姐!”与秦琼一起赶来的子轩正看到这一幕,子轩顾不得许多,扔下秦琼自己先跳下马,奔子仪而去。 再看子仪,一柄三尺青峰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瞬间在她的米分色石榴裙上绽开大朵大朵鲜红的血花,她绝色的脸上似有不甘。又似是解脱。身体慢慢绵软地从马上坠落下来,衣袂飘扬,青丝飞舞。像一只美丽的蝶,带着一种诡异的美落了下来。 “子仪!子仪!”李世勣顾不得许多,从地上爬起来,将子仪接到自己怀中。 宇文宝和他的手下挥剑欲取李世勣的性命。而此时,秦琼早已提马奔来。回手抽出佩刀,那刀招式沉稳,弧光轻旋,灿若星辰。飘若流云,几下便砍了宇文宝二人的头颅。 “姐姐!姐姐!”这时子轩也奔了过来,扑到子仪身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次见到姐姐竟是这样一种情形。子轩紧紧握着子仪的手,痛哭着说不出话来。 “子轩……”子仪勉力抬起头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她看着子轩浑身带血的绿罗裙道,“子轩,你来了。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出的主意害你受了杖刑。” 子轩摇着头,泪如泉涌,“是我不好,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好!姐姐要不是陪我去唐昭陵,哪里会受这些苦!” “傻丫头,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愿意的……是姐姐自己命不好……”子仪喘息着,强扯出一丝笑容。 “姐姐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们赶快找大夫……找大夫救你……我们说好了还要一起回家的!秦将军,快去找大夫啊!”子轩慌得语无论次。 秦琼红着眼眶别过头,李世勣搂着子仪只顾着哭。 子仪气若游丝地说:“子轩,别这样……姐姐要死了……没人能救姐姐的。” “不要!不要!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不会死的……你……你不要丢下我啊……”子轩抱住她,拼命摇头,泪水纷落如雨。 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子仪的眼中滚落,“子轩,姐姐也不想离开你……只可惜……姐姐做不到了。”子仪颤抖着伸手从自己的胸前扯落那把钥匙,交到子轩手里,“子轩啊,回家!……就算李世民再好……也要回家,唐朝太可怕了……权力的斗争会吃了一个人的心……姐姐就是个例子,姐姐做了太多错事……害了太多人……” 子轩接过钥匙,哭得不能言语。 这时子仪只觉得胸腔处血腥气急剧翻滚,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在地上印下一朵哀绝的血花。 “姐姐!” “子仪!” 子轩和李世勣同时惊呼出口。 子仪慢慢将头转向李世勣,眷恋地看着他,“懋功,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早该跟你走,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在这个世界,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而我却不能陪你了。我知道,你的妻子死于战场之后你一直未娶……我知道你在等我,可是……可是……我死之后,你要找个好姑娘……好好地活下去……” “子仪啊子仪,你若走了,你让我如何能好好活下去啊?”李世勣放声痛哭。 子仪伸手颤颤地抚上李世勣的脸庞,“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一直一直地看着你……看着你成亲,看着你生子……看着你儿孙满堂……” 那只冷得让人心痛的玉手突地就从李世勣的脸上滑落下来。“子仪!子仪!”李世勣大声地叫她,用力地摇她,可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了。 “姐姐!”子轩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然后就晕了过去。秦琼赶快上前扶住她。 “子仪——”李世勣悲痛的呼吼如同一只孤狼一般,凄凉而绝望。 子仪的胸口仍汩汩地流着血,在地上形成一条殷红的长线,似是被无限拉长的哀伤,诉说着这位绝世美女悲凉、凄婉的一生…… 此时的世民带人前往东宫肃清建成的余党,东宫正处于一片哀嚎和混乱中。世民命人安抚人心,除了建成的亲信外,恕东宫的下人无罪。但建成死了,如此大的震动岂是世民的一句口令便能平静下来的?程咬金负责抓捕建成的亲信,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便负责将东宫的其他人迁往崇仁殿统一安抚。 过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前来向世民禀报:“二殿下,没有找到太子妃。” ☆、第一百七十三章逼宫 世民一怔,“你们确实都找遍了吗?” 长孙无忌点头,“整个东宫都找遍了。” “她一个女人能去哪里?找,继续找。”世民道。 “是。”长孙无忌得令而去。 又过了能有半个时辰,房玄龄气喘吁吁地跑来,“二殿下,找到太子妃了。” “她在哪儿?”世民问道。 房玄龄道:“她在光天殿。” 世民不解,光天殿本就是郑观音的寝宫,怎么刚才会找不到? 房玄龄看出了世民的疑惑,说道:“她在光天殿的房顶上。” “什么?”世民惊得瞪大了双眼,“快带我去看看。” 世民来到光天殿,抬头一看,只见郑观音身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就站在离房檐不远之处,微风吹着她的披帔上下翻飞,好似下一刻便能把她也吹下来一般。 世民冲上喊道:“大嫂,那里危险,你快下来!” “是世民来了。世民,你赢了!大嫂愿赌服输!”郑观音笑着,那眉宇间充满了太子妃高傲和坚韧的力量。 世民一看这是要自尽的架势,急道:“大嫂,争权夺势是男人的事,世民不会为难大嫂一介女流。” 郑观音道:“世民,大嫂知道你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为难大嫂。” “那大嫂快下来吧!”世民道。 郑观音摇摇头,“世民,这么多年人们都说我郑观音是个妒妇,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是个妒妇?” “为什么?”世民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郑观音凄然一笑,“那是因为我太爱建成了,我不能忍受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建成他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现在建成已经不在了,我定然要随他而去!” 说完,她纵身一跃,犹如一朵盛放的牡丹从天而降,上天入地她都要追随她心爱的夫君! (作者注:历史上的郑观音并没有死于玄武门之变。她于唐高宗上元三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比李世民活得时间还长,可见,世民确实是不会为难一个女人的。) 外面的血雨腥风。宫中的李渊尚不知晓,他正与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人在海池等候着三个儿子前来对质,他正在对这些朝庭重臣述说昨日世民告建成、元吉**后宫的事。 突然,众人见尉迟敬德头戴铁盔,身穿铠甲。手提长矛,浑身是血地向海池奔来,而在他身后则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出大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唐朝的法律是绝不允许朝臣携带武器觐见皇帝的。而尉迟敬德竟然这样就来了,还带了一队人马! 李渊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字:兵变!巨大的震惊与错愕让李渊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边的大臣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渊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声问尉迟敬德:“今日谁人作乱?你来这里干什么?” “回禀皇上,太子和齐王叛乱,秦王已发兵将他们诛杀!唯恐惊动陛下,特意命臣前来护驾。”敬德的话虽恭敬。可那语气、那神态哪有半点的恭敬之意?他看着李渊的眼睛里似能喷出火来,就是这个人下令杖刑子轩。敬德的心里从来没有皇上,他心里只有他的侄女杨子轩和秦王李世民。 尉迟敬德的话像一声晴天霹雳在耳边轰然炸响,李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建成和元吉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敬德抢道。 李渊顿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晕眩,他的身体摇摇欲倒,左右大臣连忙上前搀扶,口中叫着“皇上!皇上!” “皇上,皇上您要挺住啊!”裴寂在一旁扶着李渊。 李渊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痛苦和茫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这样……裴寂。现在该怎么办呢?” 裴寂苦着一张脸道:“现在……现在恐怕由不得皇上了!” 是啊,裴寂说得对,事到如今自己已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了。李渊心内凄然,与其说尉迟敬德是来护驾。不如说是来囚禁自己的。世民,你真是好手段!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而此时,一向支持世民的萧瑀和陈叔达则说:“陛下,当初晋阳起兵时太子和齐王就没有参与谋划,大唐的建立他们也没有多少功劳,却对功高的秦王嫉贤妒能。屡屡设计陷害。秦王今日既已将他们剪除,而且秦王功盖天下,陛下如果封他为太子,把朝政交给他主持,便不会再有什么事端了!” 李渊心内冷笑,好一个“不会再有什么事端了”,把权力都交给他还能有什么事呢?可是如今自己失去了人身自由,除了交权,他别无选择,“你们说得对,这正是朕的夙愿。” 敬德哼了一声,你的夙愿?你的夙愿是差点要了整个秦王府的命!敬德道:“现在玄武门的兵戈尚未停息,请皇上下一道手招命全国的军队一律服从秦王的指挥。” 李渊心里明白,什么兵戈尚未停息,建成和元吉都已经死了,哪还会有什么兵戈?这是世民来要兵权啊!罢了,罢了,都已立他为太子了,他要什么给什么吧。李渊无奈地点头,然后下手招,交兵权。李渊预感到自己的余生注定要变成一根残破的羽毛,没有任何分量,也掌控不了方向,只能在秦王划定的轨迹中孤寂地飘荡……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这一天终于要落幕了,世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秦王府。天边一抹残阳似血,仿似世民心头划破的一道口子。 此刻他只想见子轩,于是叫来秦琼,问道:“秦将军,子轩呢?” 秦琼答道:“二殿下,她昏了过去,此时在漪澜殿呢。” “昏了过去?”世民一惊,“怎么会昏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秦琼道:“二殿下,因为齐王妃死了,她受到打击……” “你说什么?子仪怎么会死了?”世民的心猛得一紧。 秦琼便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世民听,然后对世民说:“齐王妃的尸身,末将也一并带了回来,停在尽心阁内,李世勣守在那里,二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四章姐姐,我们回家 世民摆摆手,他不去了,今天他见了太多至亲的人死:大哥、四弟、大嫂,此时他再也无力去承受子仪的死。心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曾经在李府后花园里子仪为他跳舞,子仪飞旋的红舞裙仿佛在他眼前摆动;曾经一同策马在晋阳城外的山林中,子仪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脑海里回荡……子仪刺了他一刀,然后跟他说他们两清了,世民原以为这样也好,她终于放下了仇恨,他多么希望她能跟李世勣一起走,去过幸福的日子。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元吉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条生路?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若不是那天他与子仪在相思殿见面,元吉又怎么会如此狠下杀手? 世民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问秦琼:“那子轩呢?要不要紧?可请大夫来了?” 秦琼道:“今日宫变,末将无法请太医前来,于是请了长安城中一位极好的大夫来看。那大夫说杨妃是受了过度的惊吓和刺激,所以昏迷,他开了药。还有,连同杨妃身上杖刑所受的伤他也一并开了药,秋实拿去给杨妃敷了。” 世民点点头,“我去看看子轩。” 世民刚踏入漪澜殿的门,便见秋实红着眼眶向外走,便问道:“子轩怎么样?” 秋实道:“我刚给她敷了药,打得挺重的。” 世民急步走了进去,只见子轩躺在床上,那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此时更是瘦得脱了形,仿佛一朵风干的花,脆弱得轻轻一触就会米分碎。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显得脸色越发青白。让人看着更加心疼。 世民来到床边,只听她喃喃地唤着“姐姐”。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承受失去子仪的痛苦,世民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颊,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轻轻地躺在她身边,怕碰着她的伤不敢搂她。只轻轻地拍着她。小声说:“子轩,不怕。我回来了,你还有我。” 初晨的太阳跳出地平线。撒下清澈的金光照耀着整个长安城,明亮动人,大唐帝国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姐姐!不要丢下我!” 世民被子轩的一声呼喊惊醒,“子轩。你醒了。” 子轩怔怔地看着世民,然后突地搂住他的脖子哭得地动山摇。“世民,姐姐她……” 世民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了。子轩,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这么悲伤……” “我怎么能不悲伤?世民,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界只有姐姐一个亲人。她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们说好了永远不分离的,奶奶死的时候我答应她要永远陪着她的。可是她却这样走了……”子轩哭得更厉害了。 世民温柔地劝道:“子轩,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子轩一顿,更加搂他,“是的,我还有你。可是,世民,那不一样,你代替不了姐姐!爱情是爱情,亲情是亲情,那怎么能一样呢?再说,我对不起她,她要不是陪我,怎么会来到大唐,怎么会死在这里!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她本来应该在二十一世纪过着好日子的,她爱吃西餐,爱喝咖啡……她不喜欢这里,她要不是陪我,怎么会来到这儿?怎么会被李元吉所害?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子轩。你并不知道会穿越到这里来,不是你带她来的,不要责怪自己。子仪她被元吉所害,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她、负了她,更不该那天和她在相思殿见面!”世民恨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痛,反正他已经很痛了,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他该遭报应,就让老天惩罚他吧!只要不让子轩这样痛苦,他愿意承受一切! 子轩听了他的话,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问道:“你跟姐姐在相思殿见过面?所以李元吉以为她又跟你有瓜葛,才要杀她?” “应该是这样的,元吉怕她不再对付我了。”世民道。 子轩骂道:“就因为她不再对付你就杀了她,李元吉简直不是人!那你为什么会在相思殿跟姐姐见面呢?姐姐她不是一直都不理你吗?” 世民苦涩地说:“她是一直都不肯理我,可是我们有共同关心的人,那天我进宫,在承香殿门口想见你却进不去,却在门口遇到了她。” “姐姐她知道我受了杖刑,所以去承香殿门口看我?”子轩问道。 世民点点头,“她终究是你的姐姐,我看着她的目光就知道她是真心疼你。” 子轩听他如此说,泪水又奔流起来,她突地坐起来要下地,“我要去看姐姐!世民,姐姐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世民拦道:“子轩,你身上还有伤……” “世民,求求你,让我去看她!求求你,我要看我姐姐……” 世民受不了她企求的目光和伤心欲绝的泪水,“好,我陪你去。” 子轩跟着世民来到尽心阁,看着飘舞的白绫,心中暗苦,又是尽心阁,她曾在这里送别了结拜的哥哥李进,如今又要在这里送别亲姐姐! 尽心阁内子仪正躺在棺材里,灵位还没还得及做,正对着棺材坐着一个人,正是李世勣。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定是一夜没睡,他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棺材,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木偶。 子轩走到棺材旁向里一看,只见子仪的尸身已经被人收拾过了,换上了她最喜爱的米分红色衣裙,她还是那么地美,倾国倾城,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子轩恍然觉得姐姐没有死,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她哭着去拉子仪的胳膊,“姐姐,你别睡了,你快起来啊!姐姐,你怎么可以躺在这里,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我们说好了还要回家的,姐姐你起来啊!” 世民赶紧揽住子轩,“子轩,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啊!” 子轩在他怀里挣扎,还要去拉子仪,“姐姐,你起来,你起来啊!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第一百七十五章亲情与爱情 世民扳过子轩,让她正对着自己,“子轩,你清醒一点,子仪她走了,你还有我啊!” “不要!我不要她离开我!我只有一个姐姐,我答应她永远陪着她的……” 世民急得不得了,“子轩!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能这么哭下去了!” “子轩不要哭了,子仪见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世民把能劝她的话都说尽了,可是子轩还是一味地痛哭,急得世民满头是汗。 “杨子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李世勣突然站了起来,子轩被他的一句话惊得止住了哭声,只见他继续说道:“你哭什么?没有人能跟自己的兄弟姐妹过一辈子的,你有秦王殿下疼你、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我呢,我等了她九年!我为了她不再娶妻,一心等着她想通了带她走,可是我等来的是什么?她就这样死在我怀里,我这一辈子都注定孤独!我还没有哭,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只能让爱你的人心痛、心急?你还有相爱的人,你该珍惜!你快走吧,别再这里吵闹,让子仪安静些!” 是,他说得对,跟他比我是没有哭的资格,我还有世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了……子轩擦了把眼泪,踉跄着走出尽心阁。 世民拍着李世勣的肩膀,道:“李将军,谢谢你!你也要节哀。” 李世勣点点头,“二殿下好好照顾子轩吧,子仪只有这一个妹妹,她一定想让子轩幸福的。” “我会的。”世民说完也走出了尽心阁。 世民扶着子轩回到了漪澜殿,慢慢扶着她坐下。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子轩,还疼吗?你怎么那么傻,父皇他问你什么你就胡乱说一些,何苦让他动用杖刑。” 子轩摇摇头,“你父皇又不是傻子,岂是我胡乱说些什么便能糊弄过去的?他觉得你应了太白经天。问我你有什么计划。我只能告诉他我不知道。” 世民叹道:“父皇也太狠了些,你确实不知道我有什么计划,我的这些计划都是在你进宫之后才做出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看过史书,‘玄武门之变’这么有名的历史事件我会不知道?我只是担心因为我在宫中让你掣肘,才会让万贵妃传话给你。”子轩道。 世民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大手中,“子轩。他们用计把你扣在宫中就是让我投鼠忌器,若不是父皇对你动用杖刑。我真的不会动手,也不敢动手。可是听说你被打,我便再也坐不住了,正是因为急着要救你出来。我才发动了这场政变。不知父皇知道是这样,他会不会后悔打你。” 子轩苦笑,“原来‘玄武门之变’是因为我才发生在这一天的。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会穿越到这里来。难道老天就是派我来维护历史的吗?” “老天派你来,是为了教会我什么是爱。”世民捧起她的双手送到自己唇边。轻吻着。 秋实进来有事禀报,打断了世民和子轩的谈话,“二殿下,房大人让我来请您去紫宸殿商讨要事。” 世民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子轩这个样子本王哪里也不去。” 子轩拍拍他的手,“别这样,现在是改天换地的时候,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嫂子,房大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秋实道:“说了,众人是要请示二殿下如何清除太子和齐王在各地的余党。” “清除余党?世民,你快去告诉他们万万不可!”子轩急道。 世民不解,“这是为何,大哥和元吉的余党若不清除怎么能消得了秦王府众人的怒火?他们害得我秦王府上上下下差点全部被杀,现在秦王府的人恨意冲天,为何却不能清除余党?” 子轩道:“世民啊,你现在很快就要当皇帝了,你不能只想着秦王府的人心情如何,你要想想天下啊!这些年为了与你抗衡,太子和齐王在长安和各地都广树党羽,如果你现在将这些人全部清除,必将是一场大的杀戮,而有些人会别有用心地利用这样的机会打击自己的仇家,到那时你要如何去分辨,又要如何去停止?天下百姓经历了三国、两晋、南北朝长期的战乱,好不容易等到大唐一统天下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世民猛然警醒,这样的道理他如何不知道,只是长期与建成、元吉的对抗让仇恨变成了惯性,他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子轩说得对,他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哪能只想着秦王府的众人,“子轩,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办,只是不能陪你了。” 子轩扯出一抹笑来,“李世民,你是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村夫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世民苦笑道:“我倒宁愿是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村夫,起码可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子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子仪死了她很痛苦,那建成和元吉又何尝不是世民的手足,他纵是夺了天下,亲手杀死兄弟又怎会开心!子轩赶紧转移话题:“世民,不但要赦免太子和齐王的余党,还要重用他们中的一些有才之士,毕竟他们都是大唐的臣子,不能因为曾经站错队就不原谅他们。他们中很多人将来会为你所用,尤其是东宫有个叫魏徵的,你可千万别给杀了,他可是将来会成就你的人!” “哦,什么人这么厉害,成就我的人不该是你吗?”世民道。 子轩说:“我一介女流,并且你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公诸于众。可魏徵不一样,他会跟你一起名垂青史,就像刘备和诸葛亮一样,成为又一段君臣的佳话。” 世民道:“是吗?那我得去看看我的‘诸葛亮’了。秋实,好生照看子轩。” 世民到紫宸殿力排众议,绝不清算建成和元吉的余党,并且以李渊的名义下诏大赦天下,称:“凶逆之罪,止于建成、元吉,其余党羽,概不追究;朝政事务一概交由秦王裁决!” ☆、第一百七十六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赦令一出,果然收到奇效,第二天曾经率领东宫、齐王府卫队攻打玄武门的冯立、谢叔方等人,从逃亡的路上掉头回长安自首了。连钻进终南山的薛万彻,也在世民屡次遣使宣谕的诚意感召下,从山里走了出来。 其他人一看当初与世民激战玄武门的人都能得到赦免,知世民确实心胸宽广,于是纷纷投案,而各地本想抓捕余党的行动也被世民制止了下来。 之后世民见了魏徴,与其交谈中发现此人谈吐不凡,不卑不亢,果然是个人才,于是按照子轩说的将他留在身边重用。同时也启用了原东宫属人王珪,韦挺等人,这些人都在后来的贞观时期成为了一代名臣。 武德九年六月七日,李渊正式册封李世民为皇太子,并下诏重申:“至今日起,无论军事,政治及其它一切大小政务皆交由太子裁决之后再行奏报。” 世民如愿以偿地入主东宫,并于六月二十一日开始组建自己的东宫班底: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长孙无忌,杜如晦为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龄为右庶子,尉迟敬德为左卫率,程咬金为右卫率…...随后又迅速提拔了原太子集团的骨干人物,任魏徴为东宫詹事主簿,任王珪和韦挺为谏议大夫。这样既表现出世民既往不咎的政治和解姿态,又表现出他即将成为一代帝王的宽大胸怀。 子轩搬到东宫之后一直陪世民住在丽正殿,后背的伤势已见轻,只是时常觉得浑身乏力,胸口发闷。(作者注:历史上陪世民住在丽正殿的是长孙皇后,本文为了情节需要黑化了一代贤后长孙无垢,请各位读者且莫当真。历史上的长孙皇后是个胸怀宽大之人,与李世民真心相爱,并且帮助世民做了很多事,贞观时期跟魏徴一起劝谏皇帝,绝对做到了母仪天下。) 丽正殿被世民布置得十分温馨。他希望营造这样一个环境来缓和子轩失去亲人的伤痛。似画经常将李治抱来给她看,李恪也常常围绕在床边“母妃,母妃”地叫着。子轩看到两个孩子心情好了很多,虽然她没能救下一心爱她的建成。又失去了至亲至爱的姐姐,但是她还有世民,还有孩子。两个孩子米分嫩的小脸、清澈的笑容冲淡了玄武门的血腥之气。 世民初为太子,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他每晚都会回到丽正殿陪着子轩。哪怕她已睡下也会和衣躺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盼望她早日康复。 这一天傍晚,世民回到丽正殿,见子轩正和似画一起逗着治儿。似画见世民回来,赶紧抱着治儿退了下去。子轩笑着问他;“世民,吃饭了吗?” “还没有,想回来与你一起吃,我已让秋实去备了。”世民拉起她的手,关切地问:“伤势好些了吗?” 子轩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这几日朝中的事很忙吧?” 世民答道:“是啊,是很忙,我做了几件事。第一是废除了父皇此前发布的宗教改革令。当时我就觉得父皇这么做不对,怎么可以为了减少财政负担而令各地大量拆除寺庙,强迫几十万僧侣还俗。” 子轩点头道:“这个裁汰令本是对国家有利的,但是你父皇做的过急,容易引起佛、道中人强烈的不满,从而引发社会动荡。” 世民又接着说:“我做的第二件事便是释放宫中豢养的各种飞禽走兽,罢停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同时广开言路,令百官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使他们的想法有机会直达天听。” 子轩看着他笑道:“能听取各方意见是明君所为。” 世民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我做的第三件事便是放归掖庭宫宫女三千,让她们各自回到家乡择夫而嫁。” “这是为何?”子轩问。 世民搂过她说:“我们如此恩爱。却让那三千宫女独守空闺,按你的话说就是太不人道了。” 子轩说:“你这三项政策好是好,但无异于给你父皇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些都是武德时期的弊政,一下子全改了,让你父皇颜面何存?” 世民道:“你不是说我即将成为皇帝,应以天下为重。既然是弊政,当然要及早除去。我不应只在意秦王府众人的感受,又怎么能因父皇一个人的感受而置天下人的感受于不顾呢?” “也对……”子轩正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世民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子轩,这是怎么了?好点了吗?” 子轩摆摆手,“我没事……”可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竟吐了世民一身。 世民惊愕地看着子轩,“子轩,这是怎么回事?后背的伤不是已经见好了吗?” 子轩也不明所以,“是见好了,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最近一直浑身无力,胸口发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姐姐离世太过伤心所致。” 世民道:“这怎么行,要请个御医来看看。” 子轩点了点头。 晚上,御医从丽正殿走了出来。 世民急忙上前问道:“杨妃怎么样了?” 御医答道:“杨妃此刻已睡着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吐血?”世民追问道。 御医道:“回殿下,杨妃吐血乃是此前受杖刑所致。” “杖刑?杖刑的伤不是已经结痂,不是已经见好了吗?” “殿下,外伤是好了,可是背部所受的杖刑已伤及五脏六腑,所以杨妃才会吐血。” 世民道:“那就是说除了外伤,还有内伤,那你赶快开药啊,治内伤的药!” 那御医苦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到世民面前,“殿下,下官……下官医术不精,还请殿下责怪。”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治不好子轩?”世民瞪起了一双鹰眼。 那御医顿首:“殿下,杨妃受刑太重,下官实在是无力回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线希望 “无力回天?你是说子轩她……不可能,绝不可能……她一路陪我走过来,多少困难她都度过了,怎么会在这时……不可能,不可能!”世民失神地摇着头,不要,子轩不要离开我!这些天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 秋实忙扶住了站立不稳的世民,“殿下先不要灰心,当初子轩挨了单雄信的那一槊,御医也说无力回天,后来还不是给孙思邈大夫治好了?” “对,孙思邈。”世民回过神来,“我这就派人去找孙思邈。秋实,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子轩,她需要静养,不能再刺激她了。” “秋实明白。” 派人去找孙思邈,最合适的人选是李世勣,因为上次就是他找来了孙思邈。可是他此刻正沉浸在失去子仪的巨大伤痛中,于是世民只得退而求其次,找来了尉迟敬德。 “什么?殿下你说子轩被杖刑打得没救了?”敬德瞪大了一双铜铃大眼。 世民道:“这样说还为时尚早,只是御医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才让你去找孙思邈。” 敬德道:“殿下放心,就是把整个大唐翻个底朝上,末将也一定要把孙思邈带回来。” “好,好。”世民点头道。 阳光透过窗格子筛了进来,照得丽正殿里一片柔和的光芒,子轩正靠在床上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她的一张小圆脸近日变得更瘦了,下巴越来越尖了起来,娥眉仍弯弯若春山轻黛,一双大眼睛仍若清泉般清澈透亮,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淡淡的沉静。她陪着他一起走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此刻才是她想要的宁静的生活吧。世民就这样在丽正殿门口望着她。 子轩一抬头,看见了他,“世民,你来了?怎么不进来?” 世民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轻轻地揽住她,“在做什么?” “在给治儿做一件衣裳啊!”子轩幸福地笑着,拿出那件还没做完的小衣服给他看。 世民道:“那么多丫鬟、婆子谁不能做,你非要自己做这个。” 子轩弯起嘴角。带出两个小酒窝,“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亲娘啊!这里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缝进了我对治儿的爱。我已经没有了姐姐,现在我只有你和治儿了。我要看着治儿慢慢长大,给他做好多衣裳。一直到他嫌弃我这个娘手艺不好……” “不会的,治儿怎么会嫌你手艺不好,要是能一直穿着母妃做的衣服,我想治儿才是最幸福的孩子。”铺天盖地的辛酸、痛苦向世民袭来。子轩,我一定要找到孙思邈!一定要救你!你要坚持住,你还要陪治儿长大! 世民轻轻地拥住她,目光切切地看着她:“子轩,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要好好休息,等好了再做也不迟。” 子轩看着他有些奇怪的表情。问道:“世民,御医怎么说?我的伤是不是很重?” 世民强挤出一丝笑,“没有,御医说伤都已经结痂,快好了。那日你吐血是因为子仪离世,你心情一直郁闷所致,没什么大碍的。” “真的?”子轩狐疑地问。 “真的。”世民很没有底气地答,“子轩,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就不能陪你了。” 子轩温柔地说:“好,你去忙吧。” 世民走出丽正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太阳白花花的,如针一样刺眼,让世民眼中酸涩。他无力地靠着回廊的柱子坐下来,与子轩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世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的清秀被子仪的艳光四射所掩盖,她对他福了福身。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我姐妹来日定当答谢。”她说她来自美国,要出了西域,过了大食,再向西,到了拂菻,继续向西,见到一片海,乘船才能到。她编的瞎话世民从来都不信,因为世民早就发现只要她一编瞎话就结巴…… 世民还记得她用计救了突利被自己抓个正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自己跟突厥没有关系,就是一个会算卦的美国人。还对他说:“没错啊,地球确实是圆的。如果二公子你有时间,可以从晋阳出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晋阳的。” 后来,她跟着他一起出征,他总是刁难她让她梳头,子轩笨得很,每次都要拽掉他好几根头发,可他却甘之如饴,也许从那时起她在他的心中就已经不一样了…… 贾胡堡的那场大雨和霍邑的战场中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能掐会算的本事,就连三姐也看中了她,想撮合她和大哥。可是世民不愿意,他夜闯骊山,道:“杨子轩!谁允许你彻夜不归的?”然后霸道地将她拉走。是的,她是我李世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之后,子轩陪着世民南征北战,她替他挡了单雄信的槊,她替他治好了肺炎,还向上苍祷告愿意折自己的寿命来换他的命…… 可是,子轩却不肯接受他的爱,那时的世民还不解她的苦衷,但世民为了她可以和大哥翻脸、与元吉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得罪父皇…… 苦尽甘来,他们总算能够在一起,世民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她的小圆脸、她的小酒窝、她米分嫩的双唇、她香软瘦小的身体。她总是最能理解他的人,刘文静去世,她陪着他宿醉;夺嫡战中她为他出谋划策;父皇猜忌他时,她给他温暖的怀抱…… 老天!我跟子轩是如此的相爱,我们还要彼此扶持着走完这一生,我们还要一起看着治儿长大!老天!子轩她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她是我命中注定的挚爱!既然你送她来到我身边,又为何要带她走呢?不知不觉中,世民早已泪流满面。 秋实双目含泪地蹲在世民面前,“殿下,先不要太伤心,不要这么早就绝望,也许尉迟将军会将孙大夫带回来了。子轩也不见得就没救了。” 世民擦了把眼泪,“你说得对,咱们还有一线希望。” ☆、第一百七十八章父子情断 敬德果然不负所托,五天之内便将孙思邈带了回来。当孙思邈出现在丽正殿时,子轩吃了一惊,“孙大夫,你怎么来了?” 孙思邈不自然地答道:“在下是来请殿下帮忙著书立说的,听说杨妃身体微恙,特地来看看您。” 孙思邈把了脉后,子轩问道:“孙大夫,怎么样?我的病严重吗?” “并无大碍,杨妃先休息吧,在下给您开几副方子。”孙思邈冲世民使了个眼色,二人向殿外走去。 并无大碍,世民会将孙思邈请来?子轩联想到御医来看病后世民奇怪的表现,不禁有所怀疑。此时,子轩身边只有似画,子轩道:“似画,你扶我起来。” “主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似画问道。 “嘘!小声点。”子轩悄悄地起来,打开了一道门缝想听世民与孙思邈的对话,向外一看,只见秋实和敬德也在。 世民问道:“孙先生,有办法吗?” 孙思邈摇摇头,“殿下,杨妃实在伤得太重了。” 说着孙思邈拿出一本医书《名堂图》,上面画着人体的结构图,孙思邈道:“殿下您看,人的五脏六腑全都长在后背里面,杖刑打在杨妃的后背上,五脏六腑皆受到重创,便是扁鹊、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作者注:世民登基后,下诏以后杖刑不许再杖背,只能打大腿。并且取消了五十多种死刑,而改为流刑,充分体现了唐太宗的人本观念。) “你说什么?那我侄女便没救了吗?你是大夫,我千辛万苦地把你找来,你总得想点办法呀!”敬德怒道。 秋实在一旁哭道:“尉迟将军,你小点声啊,子轩还不知道呢。” 孙思邈道:“将军,生死有命,医者岂有起死回生之术?” 世民黯然神伤,“孙大夫。那子轩还有多长时间?” 孙思邈叹了口气道:“大概一个月,还请殿下节哀。” “主子!主子!”似画的惊呼引得四人回到丽正殿,只见子轩颓然地倒在地上。 世民急忙抱起她,担心地说:“子轩。你都听到了?子轩别怕,我就是倾全国之力也要把你医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子轩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摸着世民俊美的脸庞,神色哀伤地说:“世民。别白费力气了,孙大夫是大唐最好的大夫,他都说治不好,那定是治不好了。” 孙思邈道:“在下惭愧,治不了杨妃的病。” 子轩温和地说:“孙大夫不必自责,孙大夫已经救过子轩一命了,要不是孙大夫救治,上次在洛阳子轩就早已没命了。” 敬德放声大哭,“我侄女是个好人,一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会是这种命啊?这都怪皇上,是他下令杖刑的!是他把我侄女打成这样的!不行,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敬德正要走,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胳膊,“不用你去,我去!”世民的脸如罩寒霜,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世民……”子轩担心地拉着他的手。 世民道:“你放心,没事的,玄武门之变过去这么久了,我也该进宫去见见我那父皇了。秋实、似画。好生照顾好子轩。” 世民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丽正殿。(作者注:历史上记载世民于玄武门之变当天就进宫见了李渊,此处为了情节需要做了调整。) 世民来到了太极宫,往日庄严、恢弘的太极宫今天看起来尽是苍凉,就如同他的父皇一样。才一个月的光景却仿佛老了十岁。 “儿臣见过父皇。”世民上前施礼。 李渊两鬓的白发,如同秋霜一般,那双凤目失去了华彩,此刻尽是悲凉和迷芒,“世民,你终于来了?” 世民面无表情地说:“是的。儿臣终于来了。” 李渊哼道:“你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太子,终于开始治理这天下,你应该忙得很,哪有时间来看朕呢!你重建寺庙,不让和尚还俗,又释放宫中的鹰犬,放归掖庭宫宫女三千。你在忙着告诉天下朕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你做的比朕好。” 世民道:“父皇,错的就是错的,不利于百姓的当然得改。为君者只有执政利民,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我大唐才会开创盛世,才会有千秋万代的荣耀。” 李渊悲从中来,“世民啊,你确实有才华,也有报负。可是为了能实现你的报负,你就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你……你如何下得去手呢?” “父皇可知大哥和元吉六月六日在昆明池的计划?”世民道,“他们要借北征突厥的机会带走秦王府所有的武将和精锐,然后由元吉在战场上随便安个罪命,将他们全部杀戮;而对于儿臣,大哥打算邀我一起到昆明池为元吉饯行,在饯行宴上将我刺杀;最后,他们就借着手握的兵权逼父皇传位给大哥,让父皇您去做太上皇!” “竟有此事?”李渊一惊,“你们兄弟竟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啊,父皇,今日您若是能见到大哥和无吉就见不到儿臣了,如果不是他们苦苦相逼,儿臣又怎么忍心杀害手足?若不是父皇您将子轩施以杖刑,儿臣又怎么能急着动手?现在儿臣请了大唐最好的大夫来给子轩看病,都说子轩伤得太重活不成了。父皇,我们兄弟相争的事,您为何要把子轩牵扯进来?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您却对她施以杖刑!她现在……她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世民说着不能自持,落下泪来。 李渊哼道:“她是个女子,却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她能掐会算,想要帮你夺位太容易了。朕一点也不后悔对她施以杖刑,她死了也好……听说她姐姐杨子仪也死了,就是这对姐妹为害我大唐!就是这对姐妹让你们兄弟三人反目成仇,才酿成了今日的惨祸!” 世民痛心地看着李渊,“父皇,你怎么这么说?子轩为大唐的建立有大功,而且她还亲自救过您的命啊!” 李渊冷冷地道:“那又怎样?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后来朕的两个儿子为了她争得你死我活,这就是她的罪!就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第一百七十九章送她回家 世民的眼里透着锥心的痛,嘴角慢慢变得苦涩,“父皇,您从来不记得曾经为大唐立过功的人?当初的刘文静是这样,现在的子轩也是这样,无论他们为大唐做过多少事,只要当下对您不利,便就该死?那是不是儿臣也是这样,儿臣为大唐东征西讨,一旦天下平定,父皇就不需要儿臣了,所以在儿臣与大哥、元吉的争斗中,父皇总是偏袒大哥和元吉?” 李渊面不改色地说:“你说得没错,朕是大唐开国的皇帝,朕要想的是大唐如何基业长青、千秋万代。那些曾经有过的功劳不能抵得过后来的罪过!世民你也一样,你虽是大唐建立的第一功臣,但是朕不会立你为太子。因为古往今来废长立幼就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远的不说,隋文帝废长立幼弄得两代而亡,殷鉴不远,朕不能不吸取教训!” 世民苦笑道:“父皇您觉得我会是杨广第二?您错了,您就好好做您的太上皇,长命百岁吧,我一定会让您看到大唐在我的手里发扬光大,开创盛世!” 世民说完,决然地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之后,李渊虽还住在太极宫,但身边只有张婕妤和尹德妃陪伴,其他人难得一见,就连裴寂也见不到李渊。 后来,贞观三年,世民借故将裴寂贬到外地,终于为刘文静报了仇。李渊也于同一年从太极宫搬到了大安宫,在那里李渊又生活了六年,于贞观九年去世。这九年,李渊看到的是励精图治的世民,看到的是气象万千的大唐,世民用事实证明了他不是杨广,而是旷古难求的明君,但父子二人的心结却始终没有解开。 世民回到丽正殿,还没进门便听见哭声,他停下脚步。只听子轩哭着说:“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我不怕死,只是担心恪儿和治儿。怀君将恪儿托付给我。可是我却不能再照顾他了;而治儿……他还不到一岁,他还没叫过我一声母妃……” 子轩哽咽着说不下去,秋实满脸是泪,“子轩,你放心。嫂子会照顾两位小殿下的。我与李进情深义重,必不再嫁,我会一直留在两位小殿下身边。虽然我是个下人,但谁不知道我从小便是殿下的心腹,就是殿下将来的妃嫔也必礼让我三分,我一定会护小殿下周全的。” 似画已哭得难以自抑,断断续续地说:“似画……也绝不离开两位小殿下……似画会照顾小殿下的饮食起居……让他们健康地长大成人……” 子轩抽泣着说:“似画啊,你不行……你还年轻,我会跟殿下说给你找个好人家……” 似画痛哭道:“主子,你就成全似画吧!似画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公主离世时,似画恨不能跟她去了。只是公主不许,把我和三小殿下一起托付给了您,自从来到您身边,您待三小殿下如同己出,待似画如同姐妹一般,似画无以为报,只愿能照顾好两位小殿下……主子,似画不想嫁人,似画只想守着两位小殿下。请主子成全似画吧!” 子轩哭着搂过似画,“既然说我把你当姐妹,你还叫我主子?” “姐姐,子轩姐姐。我会照顾好两位小殿下的……”似画抱着子轩痛哭,主仆三人登时哭作一团…… 世民擦了把眼泪,推门走了进去。秋实和似画忙起身行礼,世民道:“你们先下去吧。” 他慢慢地走到子轩床边,在她对面缓缓坐下,轻抚着她的脸庞。唤道:“子轩……” 子轩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世民,抱抱我吧,抱一次少一次了。” 一滴眼泪在世民的眼眶中慢慢形成,如同一颗珍珠一样,滑过他的鼻翼,流入他的口中,那滋味是如此地苦涩,一如他的心境,“子轩,别这样,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子轩在他怀里喃喃地说:“孙思邈都没有办法,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想过了,也许老天派我和姐姐来是有用意的。他一方面让姐姐打击你、磨练你;另一方面又让我帮助你、辅佐你,最终把你锻练成一代明君、千古一帝。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大唐已经不需要我们存在了,我也就该离开你了……” 子轩的话像一把锥子般,一下一下地扎着世民的心,他的那颗心仿佛已被扎得千疮百孔,“子轩,不会的,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是为了让我们相爱。我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要走,你怎么能丢下我而去?” “我也不想离开你啊,我也想陪你走完这一辈子。可天意如此,无可奈何。”子轩啜泣着。 世民拉开她,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子轩,你听我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曾听秦琼说,子仪临死前给你一把钥匙,让你回家。我在想,孙思邈虽然是大唐最好的大夫,但总不及1400年后的医生。大唐治不了你的伤,也许你家乡的医生可以。你曾经跟我说,你们姐妹是用这把钥匙开了一扇门,才穿越过来的。子轩,那扇门在哪儿?只要我们能打开那扇门,就可以回到你的家乡。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治好你的伤,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子轩很震惊,世民竞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她心疼地对他说:“世民,来不及呀!我和姐姐是从你的陵墓穿越过来的。1400年后你的陵墓——唐昭陵,是著名的文化旅游景点。喜好历史的我央求姐姐陪我一起去参观,在山顶的第一石室发现了一个钥匙孔,刚好配上我们在山腰捡到的这把钥匙。姐姐心急,将钥匙插了进去,于是,一扇金灿灿的门打开了,我们就到了这里。可是现在你还没有登基,更别说建陵,哪里去找那扇门呢?” 世民思忖了一会,坚定地对子轩说:“没登基又怎样,我现在就开始建陵!” ☆、第一百八十章相爱十年 子轩吃惊地问:“世民,你真的要这样做?可是来不及的呀,孙思邈说,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世民道:“只要能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没有什么来不及的,建陵肯定是不赶趟了,但我们可以先建出你说的那个石室。子轩,你告诉我,我的陵建在哪里?” 子轩听了世民的话,感动得痛哭流涕,心里也不觉地燃起了生的希望,“世民,还记得我们举行婚礼的地方吗?那座开满鲜花的山,叫九嵕山,你的陵就建在那里。” “好,子轩,你把那石室的位置画出来,我马上让尉迟敬德去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世民命尉迟敬德带着大量的民夫开山建陵,甚至动用了少量的士兵。而世民自己则将政务全部交给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全心全意地陪在子轩身边:一起吃饭、一起写字、一起下棋、一起逗弄治儿,过着一种悠闲舒适的生活。尤其是天晴的日子,世民便命人将睡榻搬到丽正殿外,抱着子轩一起躺着晒太阳。 世民道:“子轩,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抱你吗?那时突利哭着喊着非要你去和亲。他抱着你,你挣不开,是我与他过了两招,才把你抢到我的怀里。那时我便觉得怎么有这么瘦的女子,抱在怀里像一把柴火一样,完全没有女人味。” 子轩在他怀里轻笑道:“都说大唐以胖为美,那时你定是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啊。”世民调侃道,“直到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你穿着我送你的碧绿色新衣来到我面前,那时无垢正劝我纳你。我便想反正是我的人了,就先亲一亲吧。你的唇米分嫩而柔软,我就想,瘦就痩点吧,这双唇还是蛮好的。” 子轩哼道:“那是我的初吻啊,就那样被你夺去了!” 世民坏笑道:“那算什么?二征薛举时,你因照顾我而发了烧。医官说要用酒擦全身才能降温。我当时心里那个乐呀。军中除了你没有一个女人,这个活儿就只得由我来干了。看到你那莹白如玉的肌肤,柔若无骨的身躯。我恨不得当时就要了你……” “你这色鬼,净记得这些事!”子轩轻捶他的前胸。 世民笑问道:“那你都记得我什么?” 子轩道:“我都记得你是怎么欺负我的:起先把我当成奸细来防,后来带着我出征,又把我当丫環来使。天天指使我伺侯你洗脸、梳头……这些还不算什么,你还让我大雨夜去追建成。害得我差点掉下悬崖,多亏建成救了我一命。说到建成,他真是救了我好几次,一直到玄武门……这辈子我是注定要欠他的情。” “那你……就没有一点点对大哥动情?”世民有些不安地问。 子轩笑着搂过他。“傻瓜,我的一颗心都给了你,哪里还有地方容得下别人?” 世民动情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直到那米分嫩的唇…… 一个缠绵的长吻结束。子轩将头埋在他怀里,“世民。其实和你相处的这十年,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两个瞬间:一个是你向我表白的那一刻,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个山谷里开着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像金子一样,黄灿灿的,风一吹过,便如翻起金色的波浪一般。那一刻,我的心里高兴极了,却不敢告诉你。还有就是我们举行婚礼的那一刻,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准备了婚纱和燕尾服,给了我一个西式婚礼。那一刻,我幸福得像在梦中一样,九嵕山上各色的小野花,从山顶一直开到山下,那花海如浪,如泼似溅,我觉得自己仿佛都融汇在那花海中了。” 世民道:“子轩,这样美好的记忆还会再有的,比如现在的落日夕阳,你看有多美。” 子轩抬起头,只见夕阳从金色云朵中透出红艳,整个东宫沐浴在暮光里,琉璃飞檐在夕阳下格外明丽。半天的晚霞流光溢彩,如同绚丽的彩缎,散开在天际…… “是啊,好美……”子轩低喃着。 世民见她不再说话,便唤道:“子轩……”可她闭着眼一动也不动,世民大惊,忙喊道:“秋实,快请孙大夫来!” 当孙思邈到来时,世民已将子轩抱回丽正殿内。世民双眉紧锁,步伐慌乱地奔到孙思邈面前,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孙大夫,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孙思邈立即上前把脉。 “怎么样?”世民急切地问。 孙思邈叹道:“杨妃只是一时昏迷。但是,她已病入膏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咳血和昏迷的次数会逐渐增多。” 世民心急如焚,急唤秋实来,“你赶快去趟九嵕山,告诉尉迟敬德,让他务必加快进度,限他十五日内必须完工!” 子轩仍在昏迷中未能转醒,世民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昏睡的脸。那张脸依旧清丽、依旧宁和,一头青丝如墨。世民轻抚开她颊边散落的秀发,痛彻心痱。子轩,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敬德建好石室! 敬德接到命令后,带领众民夫夜以继日地开凿石室。果然不负世民所托,十五日内将石室开凿完毕。 世民兴冲冲的来到丽正殿,“子轩,敬德已修好石室,明天我便可以陪你回去了。” 子轩拉过他的手,殷切地说:“世民,你听我说,明日我自己回去。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能陪我,你要留在大唐,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没有了李世民的大唐便不是大唐了,那样历史又要改写,我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世民道:“可你伤的这么重,自己一个人,我怎能放心?” 子轩笑着说:“这个你放心,我们那个时代,会有人发现我,用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医生们便会全力救治。到时,我会联系我的父母,他们会照顾我的。” “可是,子轩……我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你呢?”世民问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你答应我 子轩玉手抚上他英俊的面庞,他的脸线条流畅、分明,一双鹰目,此时盛满如水的温柔。子轩勾起唇角,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容,“如果我能回去,那就肯定能再回到大唐,这里还有我的牵挂,我怎能忍心丢下你和治儿?只要伤一治好,我立刻就回来,我们还要携手走完这一生。” 世民不舍地看着她半晌,道:“好!那我明天送你去。” 七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辆华丽的皇家马车停在九嵕山下。尉迟敬德来到车前,“殿下,我已命人备下软轿,这就抬杨妃上山。” 世民一摆手,“不用了。”他伸手抱起子轩一步一步地沿着栈道向山上走去,世民伟岸的身姿,怀中抱着虚弱的女子,她碧绿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摇,在场的官员和民夫无不唏嘘感叹。 子轩道:“世民,你何必如此?” 他低下清亮的眼睛,目光里是一片溺人的柔情,“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宠你、多爱你。子轩,你今天又穿了绿色的衣裙,我还从來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最喜欢绿色?” 子轩轻笑道:“因为那是生命的颜色,每当大地回春,树梢、草场、满山遍野都是一片一片的碧绿。” 世民含笑,轻吻她的额头,“子轩,你要像这绿色一样,坚强地活下去,陪我到天荒地老。” 子轩点头,湿润了眼眶。 终于到了山顶,世民将子轩放下。子轩抬头一看,这个石室果然跟她在1400年后所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新开凿的罢了。子轩找到了那个安装石门用的方形小石洞,敬德已命人在石洞里凿了个钥匙孔,子轩拿着钥匙慢慢地走了过去,她紧张地抬起颤抖的双手,踌躇不前,回头看着世民。世民鼓励地点了点头。 子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钥匙插入孔中,左右转动,但怎么也拧不动。那扇金光灿灿的门也没有出现。子轩的心像是一下跌进了冰冷的海水,涛天巨浪呼啸而来,将她淹没。她捂着胸口,觉得喘不上气来,身子渐渐发软。手指渐渐变凉,她扶着石壁慢慢滑倒,跪在地上。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世民,轻声地说:“世民,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透着无尽的悲凉。世民怔得半晌无言,心头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那从心底奔涌出的痛,在他的眼里渐渐清晰。他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子轩。子轩在他怀里颤抖如秋叶,胸口沉闷,一股热流忽然涌上喉间,口中腥味弥漫,沿着唇角滴出点点鲜红。 “子轩!”世民哀凉的声音中透着焦急和痛苦,但子轩已然昏了过去。 子轩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丽正殿的床上,身旁的世民唤着自己,他双眼通红,慌得不成样子。连嘴唇都在发抖,“子轩,这是我命人找来的千年人参、百年灵芝,我们总还会有别的办法……” 子轩苦涩地摇揺头。“世民,你这是何苦呢?一切都是天意,人终究逃不过一死,早早晚晚的事。” 世民觉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那只手将他的心狠狠地挤捏着、碾压着。流出无数痛苦的汁液,“子轩,我知道天意不可违。这些珍贵的药材不能救命,但能续命。我们在一起才十年,一辈子太长,十年太短。我想留住你,多留一天是一天。你就吃吧,答应我,好不好?” 子轩看着世民深沉的眼底,有温柔、有眷念,如海般浩瀚、如山般厚重,十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定格成永恒不变的绚烂。 “好,我答应你,多陪你一天是一天。”动情处,子轩的泪已然滚落,绵延在两颊边,“但是世民,你也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都答应。” 子轩说道:“第一件事,世民,你要答应我尽快登基。我来到大唐,千辛万苦地将错位的历史都拉回正轨,就是要看着你成为千古一帝。虽然我不能陪伴你走过帝王生涯,但你好歹让我看到你登基,那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世民的双眸蓄满了泪水,带着子轩从未见过的悲凉。 子轩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你登基后,立即立长孙无垢为皇后,立承乾为太子。虽然治儿是下一任皇帝,但他还不满周岁,没有母妃,没有外戚,现在不是立他为太子的时候。你要耐心地等,自有时机成熟之时。” “好,我知道了。”世民英俊的脸上珠泪滚滚,凄惶绝望。 子轩轻叹一口气,“第三件事,请你将我和姐姐葬在一起,尉迟大叔开凿的石室没能送我回家,就用来安葬我和姐姐吧。这样即成全了我对姐姐的承诺,可以永远陪着她了;又满足了我对你的相思,陪葬昭陵,永远在你身边,生死相随。” 世民已经泪流满面,“好!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子轩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等你登基后,一定找个合适的时机,查看当朝史书,将我和姐姐在历史上的痕迹全部抹去,大唐的历史中,不能有两个来至1400年后的人。” 世民道:“我一定会做到的。可是,既使史书上没有你们,在我心里也永远抹不去你们姐妹的痕迹。所有的痛苦、欢笑,所有的苦与甜,都将伴随着我的一生。”(作者注:贞观十六年,世民顶住了所有朝臣的压力,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观看当朝起居注的皇帝。) 接下来,为了满足子轩的心愿,世民开始准备登基。七月中,世民开始大封朝臣,登基进入倒计时。 得知子轩病重,来日无多,韦珪和阴如意来看子轩,三人痛哭着诀别。她们二人刚走,长孙无垢便来了。此时的长孙无垢已是太子妃了,她坐到子轩的床边嘘寒问暖,又诚恳地说道:“子轩,你要多休息,病一定会好的。世民就快登基了,也许会立你为皇后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谁是皇后 子轩冷笑道:“太子妃何必如此,你对我们姐妹的所作所为,世民早已告诉我了,如今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无垢听她所言,立刻变了脸色,“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将李治过继到我名下,打的什么主意?莫非是给他一个嫡出的身份,将来争太子之位?” 子轩唇角扯出一抹清凉的弧度,“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以世民对我的宠爱,就算我死了,让他追封我个皇后的名份也再容易不过,我还用拐那么大个弯,给治儿一个嫡出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李治过继到我名下?”无垢问道。 子轩道:“人都说我能掐会算,不如我今日给太子妃算上一卦吧:世民登基后,就会立你为皇后,并且你将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皇后。而长孙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垂范后世,将是你一生的写照。承乾身为嫡长子,很快会被世民立为太子。将治儿过继到你名下,此乃天意,而我杨子轩,只能忠实地维护天意。” 无垢听了她的话,即惊讶,又错愕,“你是骗我的吧?你明知道我够不上贤良淑德。” 子轩拉过她的手,诚恳地说:“我知道你够不上贤良淑德,但是你会装啊。一个人装的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如今我就要死了,我什么也带不走,除了一件东西,那就是世民的爱。从此以后,世民再也不会真心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所以,即使他成了皇帝。妃嫔成群,你也不必担心,因为你是他唯一的皇后。长孙无垢,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代贤后,不要给世民丢脸,也不要给长孙家丢脸。” 长孙无垢将信将疑地出了丽正殿。而她的到来。却让子轩心里多了一层担心。她相信秋实和似画能够很好地照顾恪儿和治儿长大成人,但李恪和李治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在这诺大的皇宫中、权力斗争的旋涡里哪是秋实和似画能保得了他们的平安?尤其是治儿。他是下一任皇帝,要经过多少磨难才能走上那个位子!子轩想,无论如何趁她活着,一定要为俩个孩子做点什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子轩的身体越来越差,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世民来看她。却只能看见她昏睡的面庞。为了完成子轩最后的心愿,世民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登基的事情。可是他心沉如铅,哪里有半点快当上皇帝的喜悦?武德九年七月的夏天里,艳阳流火。在每一片树叶间跳跃、闪耀,那刺眼的光芒,让世民觉得眼睛酸痛。直想落泪。而天空却是一片灰白的颜色,笼罩着肃穆的皇宫高墙。也笼罩着他阴郁的一颗心…… 这一日,子轩醒来,让似画将两个孩子带来。李恪已经八岁,很是懂事,规规矩矩地站在子轩床前叫着“母妃”,子轩疼爱地摸着他的头,“恪儿啊,母妃不能陪伴你多久了。” 李恪听她如此说,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手指,泪眼汪汪。 子轩柔声道:“恪儿不哭,恪儿已经是大孩子了。母妃有一件事要嘱咐你,你要记得你的亲娘是隋朝的公主,所以待你父王登基后,无论他再喜欢你,也不会立你为太子。所以恪儿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且莫争了承乾和李泰的风头。还有,也许有一天,你父王对你的喜爱会给你带来灾难,但恪儿千万不要瞒怨父王,你要记得,你才是父王最爱的儿子,他是真心疼你。” 李恪抿着嘴,狠狠地点头,“母妃,恪儿记下了。” 嘱咐完恪儿,子轩再看怀里的治儿。他被华丽的锦缎包裹着,圆圆的小脸上,五官精致。他张着两只小手笑着,唇边有一对小酒窝,像极了自己。子轩心里一阵抽痛,治儿,母妃就要离开你了,母妃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这时,秋实进来道:“子轩,房大人带着秦王府的众人来看你了。” “快请!”子轩一面说着,一面让似画将两个孩子带下去。 房玄龄带领众人,面色肃然地走进丽正殿,列好班次,站到子轩床前。房玄龄道:“杨妃,下官等听闻您的病情日见沉重,特来探望。” 子轩道:“我一介妇人,将要不久于人世,安敢劳动众位大人前来相看。” 程咬金急道:“杨妃,你在大家眼中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我老程从来没见过如此有胆识、讲义气的妇人。” “是啊,咬金说的对,杨妃您屡次跟我们上战场,跟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人。”秦琼道。 杜如晦上前一步道:“还不止这些,杨妃您是我们救命的恩人。玄武门之变前,若不是杨妃托万贵妃带出口信,殿下还不能下定决心,也许我等早已在昆明池成为刀下之鬼。” 子轩感动得落下眼泪,“众位大人言重了,子轩能遇到众位大人,与各位一起辅佐世民成就帝业,是子轩的荣幸。只是很可惜,在世民未来的帝王生涯中,我不能再陪伴他了。世民天姿聪颖、胸怀广大,他会成为一代明君。但人性都有弱点,以后世民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多多进谏。” 众人开始纷纷落泪,长孙无忌道:“请杨妃放心,这是下官等的本份。” 子轩擦了把眼泪,托着虚弱的身体,在床上跪了起来,含着泪对众人磕头道:“那子轩就将世民托付给各位了!” “杨妃,这如何使得!”众人跪倒一片。 尉迟敬德冲了上来,一把扶起子轩,“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子轩哭道:“大叔,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与众位大人见面了,请众位一定答应子轩!” 众人一片哭声,房玄龄满脸泪痕地说:“杨妃放心,下官等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子轩点点头,又对敬德道:“大叔,以后子轩不在了,大叔且莫再任性妄为,不要再说什么只忠于子轩的话,以后大叔要忠心的只有世民一人。大叔要修身养性,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让子轩再多一份牵挂,走得不放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治儿的第未来 敬德虎目含泪,“丫头放心,大叔都记下了。” 子轩对众人道:“世民正在忙着登基,众位大人去忙吧,勿以子轩为念。” 听罢,众人齐刷刷地给子轩磕头道:“下官拜别杨妃!” 拜过之后,众人鱼贯而出,子轩道:“长孙大人请留步。” 长孙无忌听到子轩叫他,先是一愣,转身走了回来。子轩对秋实说:“嫂子,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跟长孙大人说。” 秋实应声出门,长孙无忌疑惑地问:“杨妃有何事要与下官单独说?这于理不合啊!” 子轩道:“长孙大人,事关重大,子轩也顾不得礼数了。” 长孙无忌道:“杨妃请讲。” 子轩凝视着长孙无忌——这个后来决定治儿政治命运的人,缓缓地说:“子轩知道长孙大人从小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排挤,不得已住到舅舅家,从而立志出人头地,重新光大长孙家门楣。” 长孙无忌吓得后退一步,“杨妃怎知此事?” 子轩轻笑,“长孙大人忘了我能掐会算?世民即将登基,大人的妹妹就要成为皇后,而以大人的才华也必将位极人臣,可这些却不是长孙大人最想要的。长孙大人最想要的是做个一、代、权、臣!” 长孙无忌听了子轩的话无比震惊,慌乱地说:“杨妃何出此言?下官断没有这个意思。” 子轩道:“我只是给长孙大人算了一卦,长孙大人有当一代权臣的命,只是大人别跟错了主子。治儿龙凤之姿,世民又爱我至深,长孙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长孙无忌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子轩的用意是让他支持李治,“可是,承乾是嫡长子,就算他有什么不测,下面还有李泰,而且他们都是下官的亲外甥。” 子轩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长孙大人是想做个好舅舅。还是想与霍光比肩。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大人也不必心急,还有很多时间,大人可以慢慢考虑。” 长孙无忌走出丽正殿。只觉得头脑发涨,一时转不过弯来,信她?不信她?算了,先等等看。反正她说还有时间。 长孙无忌走后,子轩舒了口气。为治儿做的第一件事完成了,她相信以长孙无忌的野心必然会选择支持治儿。可是却不能让他的野心一直膨胀下去,于是子轩决定做第二件事,她唤来秋实。“嫂子,你陪我去看看我姐姐。” “可是,子轩你的身体能支持得住吗?”秋实担心地说。 “我没事。我一定得去一趟。”子轩强撑着起来,秋实扶着子轩虚弱的身体朝尽心阁而来。 古代的丧葬制度是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的。所以子仪的尸身仍旧在尽心阁,而李世勣一直留在这里守灵,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子轩来到尽心阁,先是给子仪上了一柱香,然后对秋实说:“嫂子,你帮我把棺盖打开。” 李世勣一听急了,“你又要干什么?你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为何总要这样冒犯子仪?” 子轩道:“李将军别动气,我哪里会冒犯姐姐,只是我要去陪她了,来跟她说几句话。” 子轩病重,无药可治的事李世勣也听说了,他怎么能与一个将死之人再计较,于是退到一旁看着她。 秋实推开棺盖,子仪的尸身露了出来,已经做了很好的防腐,子仪依旧面目如生。子轩走到棺材边,从怀里拿出两只千足金的镯子,“姐姐,我来看你了,你还记得这两只镯子吗?是奶奶去世前留给我们的,她老人家一定是想让我们姐妹永远相亲相爱,虽然你生前我们姐妹多有误会,但我很快就能去陪你了。世民答应我,把我们姐妹葬在第一石室,虽然我没能按你的期望回家,可是你看,这样我们姐妹能永远在一起了,是不是也挺好的?” 子轩一边说一边拉起子仪的一只手,将那只属于她的镂空玫瑰图案的黄金镯子戴在她手上,又将自己那只两朵百合交错而成的镯子戴到自己手上,“姐姐,你等我。” 秋实哭着将那棺盖重新盖好,李世勣也红了眼眶。 子轩转身对李世勣说:“李将军,我就要去陪姐姐了,她不会孤单的,你可以放心了。李将军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大唐还需要李将军建功立业呢。” 李世勣道:“子仪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对仕途已经没什么追求了。” 子轩道:“将军此言差矣,这不是将军个人仕途的问题,难道大唐有边患将军也不管吗?难道大唐有危难将军也不管吗?将军当初不负李密,如今要负大唐吗?” 李世勣一怔,“你真的能掐会算,知道未来的事?” “是的,子轩知道未来的事,所以今日特地来求将军。”子轩诚恳地说。 李世勣问:“求我?求我什么?” 子轩含泪道:“将军,世民百年之后大唐会有权臣弄权,到时只有将军才能制衡于他,以保大唐江山稳固,所以子轩来求将军。” 李世勣惊讶地说:“你连殿下百年之后的事都算得出……可是,大唐如今将相如云,为何你单单要来求我?” 子轩哭道:“那是因为世民百年之时,那些将相皆已调零,只有将军还在啊!将军,刚才秦王府众人来看我,我已把世民托付给他们了,而如今子轩将大唐托付给将军了,请将军千万要答应子轩!” 子轩说着欲给李世勣下跪,被李世勣一把扶起,“子轩,我李世勣一生忠义,必不会负大唐,我答应你便是了。” 子轩恳切地说:“那就一切拜托将军了!” 李世勣郑重地说:“你放心,我必不会让权臣当道,毁了大唐的基业。” 子轩点了点头,“将军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姐姐最后对将军说的话,她希望你结婚、生子,她希望你幸福,她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你的,将军不要让姐姐失望。” 李世勣含泪点了点头,子轩终于放心地走出尽心阁。治儿,母妃能为你做的都做了,希望母妃走后,历史再也不会错位,你可以平安地长大、顺利地继位…… ☆、第一百无八十四章无怨无悔 历史终于走到了武德九年八月八日,这一天,大唐的首任天子李渊正式下诏传位给太子李世民。世民决定于次日在东宫显德殿登基。 而子轩已缠绵病榻多日,她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去参加世民的登基大典了。八月八日的晚上,世民在丽正殿紧紧地将子轩抱在怀里,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生怕自己一松手,她便消失不见了。 子轩轻声地说:“世民,明天我不能参加你的登基大典了,你不要觉得遗憾,显德殿离丽正殿并不远,我可以听得到,一样的。” 世民心中倏然抽痛,哽咽道:“子轩,当初若知道这皇位是要用你的生命来换,我死也不会去争什么皇位。如今就算争来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却失去了你,又有什么意思?” 子轩劝道:“世民,别这样说,你还有伟大的事业要去做,你还要成为千古一帝呢。” “千古一帝又怎样?也只不过是孤零零地坐在那高高的皇位上。子轩,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真爱,可你现在就要离开我了,我锥心刺骨地心痛,以后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爱了!这漫长的一生你叫我怎么活?”世民痛哭起来。 子轩轻轻地搂过他,她噙着水雾的眼,分外晶莹剔透,“世民,你可以有爱。你可以爱你的大臣,爱你的妃嫔,爱你的儿女,爱你的子民……你把对我的小爱化作对天下的大爱。我死后,你便当我化作了云云众生,施政要以人为本,你爱天下众生就是爱我,我会感觉得到的。” 世民捧起子轩的脸,双唇颤抖地贴上子轩柔软的唇瓣,辗转缠绵如雨,低回婉约似梦,这个女子是他平生唯一所爱。却在临死前让他大爱天下来转移对她的爱。子轩,你能不能少为天下人想一点,多为自己想一点…… “子轩,你后悔吗?假如你当初没有去九嵕山。就不会来到大唐,那样你就可以幸福地在你的世界生活,就不会这么年轻就……”世民哽咽得说不下去。 子轩深情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依旧面庞如玉,棱角分明。他依旧英俊得如天神一般,只是那双鹰眼中盛满了对自己的爱恋和不舍,“世民,我从不后悔当初去九嵕山,我更要感谢老天让我来到大唐。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能与你相爱,我无怨无悔!” 世民感动得泪如雨下,他忘情地凝视着子轩的脸,她的小圆脸,她淡淡的秀眉。她如泉水般清澈的眼,还有她的小酒窝,这是他一生至爱的容颜,他定要将她的每一处细节都牢牢地刻在心里…… 武德九年八月九日的天气是那样晴朗,天空是瓦蓝瓦蓝的,明净得像一面琉璃镜,阳光普照着整个大地,似乎昭示着光明的贞观之治即将到来。 这天一早,世民穿上了皇帝的冕服来到子轩面前,子轩欣慰地笑了。“世民,这一天让我来为你梳头吧。” 绾发结同心,世民知道子轩的用意,坐到床边。子轩勉强在床上跪起替他绾发。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笨了,多少次为他绾发,子轩已熟练得很,只是此时的手却无力地发着抖,子轩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但无论如何她要替世民绾好发。 终于替世民绾好了发。子轩累得浑身是汗。世民心疼地看着她说:“子轩,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子轩点着头,双眼中透着浓得化不开的难舍,“世民,时辰快到了,你去吧。” “嗯。”世民的眉间凝结着重重的悲伤,深深地看着子轩,万般苦痛不能言说…… 世民走后不久,便有鼓乐声传来,子轩躺在丽正殿听得清楚,那是贞观长歌的开端,伟大的贞观之治开始了! “嫂子,世民登基了!”子轩对身旁的秋实说。 秋实含泪道:“是啊,这回我们得叫他陛下了。” 子轩清丽的脸上划过一行泪,“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还没说完,子轩一阵剧烈地咳嗽,使得她目眩头晕,身体的力气也在一丝丝抽离。 “子轩!子轩!”秋实在一旁大声地喊着。 子轩觉得双眼开始模糊不清,但还听得到秋实的声音,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嫂子,我要走了,你保重。告诉世民,不要伤心太久……” 闻声赶来的似画扑到子轩跟前,大声叫着“主子”,但子轩已什么都听不到了…… ※※※ 世民刚登基不到一个月,就接到了这样的战报:突利可汗兴兵南下,从泾州方向打来,八月二十四日攻到了长安以北的高陵,八月二十八日突利大军进抵渭水北岸,兵临长安城下。 很快突利派使者执失思力来到长安城中,执失思力见到世民一脸傲慢的表情,说到:“陛下,突利可汗率百万大军已经打到您的家门口了,不日就将踏平长安!” 众朝臣气愤不已,有的说要将执失思力拿下;有的说突厥人真会吹牛,全突厥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万人哪;有的更是摩拳擦掌地准备上阵杀敌。 世民沉默了良久,对执失思力说:“回去告诉突利可汗,朕三日后到他的大营,跟他议和。” 杜如晦急道:“陛下,这怎么能行呢?突厥趁陛下刚登基,大唐时局未稳便来挑衅,我们怎可一战未打便议和呢?” 长孙无忌也说道:“是啊,此时正是陛下立威之时,怎可就此屈服于突厥人?” 程咬金嚷道:“陛下,请允许臣带兵讨伐突厥人,老程必将让他们屁滚尿流地滚回突厥去!” 众人也都附合着,进谏的进谏,请战的请战,只有敬德一句话也没有说。 世民摆摆手道:“朕不打这一仗不是怕了突厥人,而是突利可汗并非为了踏平长安而来。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多言。” 突利可汗不是为了踏平长安而来,那他是干什么来了?众人面面相觑,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一点也猜不到。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心永恒(章大结局) 八月三十日,长安城门大开,世民带着尉迟敬德、房玄龄等六个人出了长安西郊,直奔突利大营。众朝臣皆捏了一把汗,皇上莫非疯了,就带六个人去突厥大营?若皇上不是战神出身,打死他们也不敢让皇上冒这个险。 世民来到突利的大营,只见突利坐在大帐中并不起身,仇视着世民,“李世民,你不是很能打吗?真刀真枪地跟本可汗在战场上打一仗啊!议和算什么本事?” 世民平静地说:“突利,议和的事让房玄龄跟你的手下去谈吧,请其他人都离开你的大帐,我们来解决我们的问题。” “好,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需要解决!”突利厉声道,一摆手让所有的人都出了大帐,帐中只留下突利和世民两人。 突利道:“李世民,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知道,为了来揭我的皮。”世民答道。 突利突然站起身来到世民面前狠狠地揪住他的脖领子,一双天狼星般的眼睛此刻能喷出火来,“知道你还敢来?你说,子轩为什么死了?” 世民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她是为了我而死的。” “为了帮你争皇位,她牺牲了自己对不对?那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能由着她去送死?”突利一拳打在了世民的脸上,打得世民一个踉跄,世民擦了擦嘴角,并不还手。 突利又揪起世民,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腹部,“她爱的是你,所以我放手。可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世民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无声的哀伤蔓延在他的眉梢眼角,浓郁不化,“突利,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没有保护好她!她走了,我恨不得跟她一起去了,可是子轩她不许!她要我以人为本、大爱天下!她临终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不要伤心太久!突利,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她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心痛无比,生不如死!正好,突利你来了,你杀了我吧!揭了我的皮吧!那样我就解脱了……” 突利抽出弯刀架到世民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动手吧,突利,给子轩报仇,她这一辈子跟着我太苦了。”世民的唇畔渐渐浮现一抹苍凉笑容。 突利和世民四目相对,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两人的眼底都透着莹莹的泪光,那彻骨的痛像是大海般深沉,又有如烈火般浓烈,直让人心染成灰。说到底他们只是同病相怜的两个男人,他们爱着同一个女人,并且再也见不到她了…… 突利一把推开世民,将弯刀扔到地上,转过身去,“你走吧!既然子轩她想让你做个好皇帝,我又怎能不成全她?” 突利一向阳光灿烂的脸上,此刻滚下成串成串的泪珠。世民绕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封信,“看看吧,子轩留给你的。” “她留了信给我?”突利擦了把眼泪,接过信,打开来看,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 突利,我走了,不要怪世民。很遗憾没能亲自跟你告别,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但请不要为我难过,此生能与世民相爱我很满足,而得到你的青睐已经是我多得的了,所以我这一生一点都不亏。突利,从今以后忘了我吧,好好爱你该爱的人,我只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脸上永远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子轩绝笔 突利看罢,扔下世民,一个人疯了似的跑出大帐,跨上马飞奔而去。无尽的旷野中,只有突利孤独的马蹄声。 “子轩——子轩——”突利痛彻心痱地呼喊着。天大地大,可是,芳魂何在…… ——(全文完) 书香门第【为何极品如此多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