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书名:龙种 作者:水心清湄 文案: 楚妍福薄,从修仙界到封建皇朝,穿越两世的她均无灵根,只求孕育出一子修炼成功,能够长生不老的同时也能够破碎虚空回家。而后得知皇室有气运加持,龙种易出灵根,楚妍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容标签:宫斗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春风一度 主角:楚妍 ┃ 配角:皇甫一家子,贤妃,容妃 ┃ 其它:宫斗、穿越 ============ ☆、楚妍其人(修)   康定六年春,浴佛寺。   正是一年好风景时,浴佛寺车水马龙,看景的,求签拜佛的,思春的少男少女也都来了此地热闹热闹。   楚妍刚刚气走所谓的‘妹妹’,然后抽噎起来。   “真是上个香也不得安生。”楚妍心中叹道。   自从楚妍父母在江南县城病逝,祖父母也是早亡,所以孤女只得回了本家宗族。   后来作为楚家宗族最为出息的一脉,也就是十年前中过同进士的楚南山将楚妍接了回去。   一开始楚南山外放到裕丰这个贫困县做县令,后来努力六年,终于升迁为余同府的六品道台。   楚南山是回族祭祖后便将楚妍带走的,当然,带走的还有大量财产。   原来是楚妍父亲临死前给了她留下六家出息不错的铺子和五十亩良田,以此作为她的嫁妆。而其余的产业和家财,她的父亲主动将其交给了族里,然后请求族老看护楚妍长大出嫁。   楚妍的父亲是青盐巡检,官不大,只有八品,不过却是实权肥缺。   青盐天下闻名,稍微富足的人家都需要青盐漱口,有些包装的细腻青盐可以卖出二十两以上。   利润驱使着诸多人的冒险做起了私盐行当,而作为青盐巡检令就是稽查私盐。   楚妍的父亲楚恒只是沿海四县巡检,这个王朝越是偏远之地,这一行当越是浑浊。这样一来,官盐和私盐相互勾结是无可避免的事,这里面有他们的潜规矩,不懂规矩的,官往往做不了多久。   楚恒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好官,他所在意的,是将官稳稳当当的做好,然后家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于是,官盐私盐相互买卖,谋取大量的利润,楚恒除了上缴一部分给知县知府等现管衙门,剩下的自然留用家里。   从上任到去世短短六年,他就积累了近十万的家财,所以,楚恒不过一个举人,哪怕官小,可日子却比楚南山过得潇洒多了。   楚恒没有儿子传承,虽不大看得起楚妍这个女儿,但终究是自己唯一血脉,他在临死前也会为这个女儿好好打算一翻。   他这般打算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楚妍一介幼女,而楚家偌大的家财,她根本护不住。所以他主动将家业送入宗族,让楚妍得到宗族庇佑,是为良策。   往年宗族长老常常得到楚恒孝敬,对楚恒这一支的也算看重,人与人之间讲究情谊,他们得了大部分利润,只要宗族还在,那些长老还不至于不会亏待一个幼女。   楚恒打算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有些出入。   楚妍更是只在宗族待了一年就被楚南山接走了。   楚南山是楚家嫡支一脉,在余同做六品道台,是楚家宗族唯一个中了进士的官老爷。   在这个庶民只能从科举出人头地的世界里,全宗族都还仰仗他。   楚南山和族老们商量了一个晚上,除了带走楚妍,此外也带走楚妍家中三分之二的资产。   随后余同府在国库吃紧,并大闹蝗灾之时,余同知府处理得当,余同上下官民一心,争相踊跃地捐财捐物,与其他州府相比,余同百姓安稳的呆在余同府,除了没产生流民,更是接济了不少邻府百姓,百姓为此给余同知府送上了爱民如子的牌匾。   当今重视吏治,闻余同知府自然大喜,恰逢余同知府任期考核年期到来,自然而然的,余同知府升迁了,而且是上调京城礼部,作为此次灾难副手的道台楚南山,被提拔为余同知府。   于是楚妍秉着那不知隔了几层的血缘关系的堂伯父,她成了知府家最受宠爱的闺秀。   楚妍不明白堂伯父为何会将她从二爷爷家里带走,也不知道宗族为什么要将她过继给堂伯父做女儿,不过她自小怯弱,根本不会反对。   临走前的晚上,疼爱她的二爷爷二奶奶搂着小小的她,说道这是为了她好,还说官家千金比一届孤女能够找到更好的人家,以后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楚妍那时不过九岁,自是不明白这其中的真意,如今过了五年,她懂了,可是却不欢喜。   女孩子的归属便是嫁人,寻得一个好婆家。而孤女,哪怕是带有大量家财陪嫁,也是极其弱势的一方。   而官家千金不一样,既可以嫁得好,也不会在出嫁后显得弱势。  诚然楚南山对楚妍很好,好的一度超过了他的嫡女楚倩。   但是楚妍作为半路搬进府里的女儿,而且以前也只是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在知府后院原本就有着诸多的姐妹,她自是会遭到不少轻视和鄙弃。而后楚南山对楚妍比众位姐妹好,这轻视鄙弃之余,再让嫉妒叠加起来,楚妍的生活上不会有任何短缺,但是因为姐妹排挤,她原本不爱说话变得更加沉默,相应地,也变得更加怯弱。   楚南山是标准的封建大家长,很少过问内宅事务,除了有什么好物件,他会想着让管家送给楚妍,然后就是嘱咐嫡妻钱氏好好照顾楚妍而已。   说起钱氏,一开始她对楚妍也过得去,分例和他们的嫡女齐平,可是到底亲生的重要,在楚倩对钱氏抱怨得多了,钱氏也就不怎么喜欢楚妍了。   如今,钱氏和楚妍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就像楚妍这些天得了热风伤寒之症,她也不过让请了大夫给她开了副药房,后来除了和楚南山过来看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   主母忽视,下人自然会躲懒,这也导致,楚妍被换了芯子,也没有任何人寻到蛛丝马迹。   ***   眼角有着未干的泪痕,楚妍打开桌旁的小香炉盖子,香炉里面燃着檀香,她从荷包里又挑出如一颗瓜子大小的藕色香膏放在檀香中央。   藕色的浮烟升了起来,约莫三息,藕色的浮烟消失了,若再有浮烟出来,也是白色的檀香浮烟。   而这些小变化中,屋里的香味一直没有变化。   楚妍将香炉重新盖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楚妍算来这是第二次穿越了,一开始穿越到修仙界,本想努力修炼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她没有灵根,也没有随身空间、随身系统等逆天金手指。   她是一个修仙小世家长老众多孙女的一个,而生得天生媚骨,不免被家族重点培养,最后在一位宗门长老的结丹大典上被送了出去,这就是修仙家族没灵根而又长得好的女子宿命。   楚妍在这过程中,逃过,反抗过,最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未知的恐惧,想死都难,她只得老实下来。   结丹老祖的侍妾很多,有修士,也有如她一般的凡女,不过凡女死得更快一些,更没地位一些。   人在面对生存压力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无限动力,楚妍便是如此,凌云峰后山就是一个小型后宫,一个个女人斗来斗去,而凌云老祖就在那里看着戏。   楚妍得宠的时候求的保命手段,也努力学习各种仙家知识,不能修仙,她便研究各种仙法,很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神识五感,最后竟然还让她摸索出一丝规律。   神识不需要灵根,神识的增长,没有灵气的她虽然没什么战力,但是却让她变得耳聪目明,记忆力成倍的增长,到后来,已经远朝筑基修士。   或许是凌云老祖无聊,也或许是凌云老祖想研究一个凡女修炼神识的极限在哪里,他将她带进了宗门前两层藏书阁。   丹方、功法、秘术,随着这些都是基础性的东西,可是基础有时候往往能够派上大用场。   在偶尔那么一次,楚妍说了一句从众多基础悟出的经纶让他顿悟成功,她终于摆脱随时可能四位的侍妾身份,从此以后常随侍在他身边,成为那位老祖的移动书库,当然她接触了更高层的秘法。   后来凌云长老在三十年后突破成元婴大能,随之楚妍的‘异能’被泄露,因为凌云老祖闭关不出,在众多修士围猎中,楚妍终结了那一世。   只是没想到,为了生存而修炼的神识保住自己一命,残破的神识能够穿越空间,可惜她见到地球,却看到一个需要元婴修士才能打破的结界,楚妍为了不让自己魂飞魄散放弃继续撞击,最后随波逐流进入一方天地,附身已经没了气息的楚国十四岁少女楚妍身上。   见到地球上那道结界,楚妍的心已经活了起来,哪怕这具身体她依然没有灵根,却也阻止不了她回去决心,她很想很想母亲。   这一世她还是没有灵根,并不代表这个世界没有人有。   所有她会尽自己一生去寻找。   人的寿命哪怕有丹药辅助,也不会超过200岁,楚妍只能将目标放在天灵根和异灵根上面,这两种灵根在200岁修炼成元婴希望大一些,其次便是双灵根,至于三灵根和其之下,楚妍不会再考虑了,她等不起,修仙界五千年历史,都没有一个三灵根能在四百岁前结成元婴。   有灵根者万不存一,天灵根和异灵根在有灵根中更是十万挑一,楚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而且人心易变,不到万一,她也不愿意教一个陌生人修炼的,看多了是是非非,在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因为天地间人伦天劫,能够让她稍微放心,其余的,哪怕是丈夫,她也不相信。   更重要的,如果是她的孩儿,她可以在怀孕期间用神识滋养胎儿,可以增长他的神识,神识大的有灵根修士修炼速度会更加快。   所有,楚妍第一目标是找到一个拥有优秀灵根的凡人借种,毕竟优秀灵根的子嗣有着几分可能传承优秀资质。    ☆、庸医是好人   楚妍一直躺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门猛地被推开了。   人未现,话便已经出声了,不过声音很亲和,听得舒服。   “二妹,母亲让我来唤人你过去。”说话的是楚南山的庶长女楚温,楚温年约十七,前年就已经定下了亲事,是隔壁郡府常家三少常道河,常家是世代地主,常家老太爷辞官前是郯城道台。   现在常家虽没人做官,但是良田家俬还是非常优厚的。楚温是庶女,也算不上低嫁了。   只是恰逢常夫人病丧,常道河要守三年孝期,于是便与楚温的婚事耽搁下来。   楚温是楚家典型的温柔姑娘,待谁都和和气气的,虽然她是庶出,却是养在老夫人身边,比之庶出的四妹楚环要来得体面。如今定了亲,楚温越发端庄了。   楚妍听到她说话没有睁开眼睛,楚温奇怪,楚妍虽然是挂在母亲名下作为嫡出,但是她们姐妹都到了记事的年龄,自然之道楚家非她们的亲生姊妹。为此,楚妍常小心翼翼的,她们的话从来不敢不理会的。   她轻轻走近过去,当她当看到这个‘嫡妹’的脸色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楚妍脸色苍白无任何血色,眼角还隐隐有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哭过不久。   来之前她也在母亲身边伺候,自是听到三妹楚倩的告状,言里言外都道二妹辱骂于她。   从往日的情形看,三妹说二妹欺负她,十句中九句半是假的。如今见到二妹如此模样,更是确定三妹在说谎。   说起这个半路进府的妹妹,父亲待她那般宠爱,她也是酸涩难言的,可是她可没三妹嫡出受宠的底气和二妹正面对着来,哪怕二妹是个怯弱的性子。顶多不着痕迹使点小绊子,让自己出出气。   如今见到二妹这般模样,楚温也不禁心有戚戚,三妹娇惯,她也吃了不少罪。   她连忙伸出手附上楚妍的头,这一触摸大吃一惊,好烫!   二妹的伤寒不是好了吗?   当下,她急声喊道:“来人!”两个丫头急忙走进来。   “大姑娘/姑娘安!”   “碧荷,你是怎么伺候的,你家姑娘晕迷不醒你都不知道。”   碧荷大吃一惊,三姑娘将她赶出屋子,可是不到半刻钟,三姑娘怒气冲冲跑出来,而自家姑娘也阻止自己进来伺候,她只能在门前干等着,等到大姑娘过来,她还庆幸着。   楚温见状,也差不多明白了,说到底是母亲掌握着那些丫头的生死,哪里为了保护二妹敢得罪母亲的心肝女儿。   “算了,你尽快去回禀母亲,让母亲请个会医术的大师过来给二妹看看!”又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丫头碧柳说道:“你去打盆热水过来。”   这次出行,因为增加了护卫,所以大伙带的贴身伺候人很少,除了母亲身边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她们几个姑娘都只带了一个丫头。   碧荷和碧柳都是大丫鬟,自然跟了出来,她们连忙福了福身,迅速地退了下去。   这里的厢房是寺院为香客准备休息的场所,毕竟很多时候,女眷为了祈福经常是连续几天呆在寺院。   作为余同府的第一夫人楚氏,寺院自是非常重视。   厢房不但舒适,寺院各项杂物也是紧着楚家来,碧柳要热水很快就打过来了。   楚温除了有些同情,也想做给别人看,全了自己好名声,当下,她亲自动手,毛巾给楚妍擦脸退热。   终于,钱氏和楚倩一块过来了。   “二丫头怎么了?”钱氏面上带着些许着急之色,楚温心中清楚二妹在母亲心中可有可无,这着急之色不过是有外人到场而已。   她连忙给钱氏请安,钱氏忙道:“你二妹病着,这会儿子也别大礼了,让我瞧瞧我可怜的二丫头。”   说着,钱氏坐了过去,瞧见楚妍的脸,将一位担忧之极的慈母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温站在钱氏旁边,偶尔斜看楚倩一眼,楚倩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愿移动身子过来瞧看楚妍。   钱氏发觉,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向楚温问楚妍的情形。   “二妹似乎发了高热,现在晕迷不醒……”   钱氏触摸楚妍的额头,果然如此。心中越发担忧了,她不喜楚妍,可架不住夫君很重视。更何况,这似乎还和倩儿有关系。   钱氏和楚温一样,对楚倩的性子太过了解,虽心中各有偏袒,却也笃定是楚倩将人给欺负了。真让楚妍出了事,夫君还不定怎么责骂倩儿。   “惠安大师,请帮我这孩子好好看看吧!”   惠安和尚点点头,他出家前是个大夫,医术是不错的,寺里的和尚有个生病发热的,都是他给看的。   隔着帕子把脉,惠安和尚不禁一惊,他没怎么诊出楚妍有风寒发热症状,可是他瞧着楚妍的脸色不似作伪,而且感觉这脉象弱得很,似乎快没了跳动一样。   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可不管怎么样,将人救醒才是正事。   当下,他立刻摊开带过来的银针,对着楚妍的手腕的穴道扎了两针。   楚妍很配合的睁开眼睛,看到钱氏的时候,想起身给她请安,可是只是一动就感觉没了力气。   钱氏连忙道:“你这孩子,病了还这般强撑着,别多礼了。”   楚妍乖乖的点头,有着说不出的乖巧听话。   “大师,怎么样了?”   惠安大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女施主是否感觉头昏?”   楚妍说道:“有一点儿。”   “那是否感觉手脚过于冰凉?”   楚妍点了点头,她的这具身体常年都是偏寒的。   惠安大师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女施主很可能有心悸症状。”康健的身体,只有心悸才会让脉象在一段时间变得极其紊弱,也只有心悸发作时,身体温度有些不正常,额头热、手脚冰凉很符合这个症状。   钱氏和楚温大吃一惊,心悸,这可是急症,一但刺激过度,就会死人的。   饶是楚倩也有些害怕了,她不喜欢这个姐姐,可是也不想一个人死啊!陇知县家的儿媳妇就是和陇公子吵了几句,然后心悸发作,一尸两命。   楚妍微微侧眼瞅了一眼香炉,原本只是让人产生一些幻觉,看到她的惨状而已,没想到倒是被折腾出一个心悸出来。   这样也好,以后这些个姐妹是万万不敢再折腾她了。   清静,最好自个儿去别院养上几年,她也好出去寻找有灵根者。   “夫人,以后女施主须得平心静气,切勿大喜大悲,免得出事!心悸这病一旦爆发一次,复发也就变得简单了。治疗心悸最好的法子,细细调养,若是五年十年没有复发过,很有可能调养好!”   钱氏深吸一口气,连忙道:“我们知道了,还请大师给二丫头开方子。”   惠安大师唱了句佛号,调养身子的方子自是十分顺手。   又说道:“老衲医术算不上高明,夫人最好还是请名医为女施主好好整治一翻。”   钱氏客气道:“大师多虑了,您的医术大伙都夸赞的。”   惠安大师听得舒服,谦虚几句。   开了方子,他便亲自过去抓药熬上一帖,钱氏带着两个丫头亲自送他出门。   屋内的楚温不说话,不过却在暗地瞅楚倩的多变的脸色。   楚妍看在眼里,低声说道:“有劳大姐和三妹担心了,我……没事的……”   楚倩一听,立刻盯着楚妍看,明明是她气走自己,怎么她倒是心悸了。   楚妍一如往常一般弱弱的,有些胆小垂下头。   “三妹,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的!”   听到楚妍道歉,楚倩本想骂她一顿,可是想着楚妍的病,冷道:“你知道就好!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免得没飞上枝头,倒是从枝头上摔下没命享。”   这翻对话在楚温耳中却是别的意思了,楚倩太娇惯了,明明她做错了事,还让二妹给她道歉,甚至还说出这么没轻重的狠话,这哪里是姐妹之间的话语,分明是仇人了。   楚妍见状,完全确定楚倩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以后没有必要,她懒得和她相处。 ☆、好亲事   出了楚妍心悸这档子事,钱氏也没心情祈福吃斋了。   回到府里,钱氏还真找了几个口碑不错的大夫前来诊脉。   楚妍自然将自己说出像心悸的症状,心悸若是没有发病引起的症状是查不出来的,有个会医术的和尚诊治过,加上楚妍说的症状很符合心悸发病时的模样,他们也只得开些调养身子、增强体质的药确诊下来。   楚南山看着虚弱的楚妍,安慰道:“没事,爹再给你找名医根治了去。”   他身后的钱氏看不出表情,楚倩眼睛透露出不满,楚温垂下头,最小的四妹楚环附和道:“是啊,二姐,爹一定会想法子让你痊愈的。”   楚妍微微一笑:“谢谢爹,我没事的。”   楚南山叹了一口气,这个半路得来的女儿十分省心,而且是傅家再三嘱咐要好好照顾的,他就偏宠了一些。   看着楚妍一天天长大,容颜也张开了,是他几个女儿中最漂亮的,加上她性情温柔、知书达理,傅家当满意这个儿媳妇。只是现在,她有心悸,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却也成了易碎的瓷娃娃,为了不得罪傅家,他要好好和傅家说上一说了。   “妍儿放心!”又看看钱氏和三个女儿,说道:“你们姐妹陪妍儿说话,让她开心点。”   楚温等三人连忙福福身,应了下来。   楚南山领着钱氏出去。   两人一走,楚倩转了转眼珠,然后偷偷跟了出去。   楚南山和钱氏快二十年的夫妻了,钱氏见楚南山犹豫的样子,便知他有心事。   “夫君,是在为妍儿担忧吗?”   楚南山点点头:“自从陇知县的儿媳妇因为心悸复发而亡,妍儿的婚事可能不好谈了。”   钱氏神情一松,说道:“夫君不必担心,妍儿是咱们嫡女,又才貌双全的,求娶的人家多的是,更何况妍儿的心悸不严重,夫君不是也说傅家看上了妍儿吗?”   楚南山摇头叹道:“傅兄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礼部侍郎,今年又是科举副考,不再是以前的五品知府所能比拟了。他是念着妍儿当初救了余同府的恩情,才心念着妍儿做他的三儿媳,可是妍儿这病只怕会让他改变主意。”   钱氏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楚妍不行,那就证明倩儿有希望了,不过她的这抹喜色很快消失。   要知楚南山疼楚妍不假,更重要的是在乎和傅家结亲,她说道:“傅家三公子不是要来此游学?夫君何不让妍儿与他见上一面,若是三公子欢喜上妍儿,傅大人当不会拒绝才是?”   楚南山连忙点头,说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我暂且不写信过去了,夫人,你好好安排……对了,除了妍儿,也让倩儿见见人。”   钱氏微笑道:“我理会得。”就知道会如此。   楚南山满意拍拍钱氏的手,夫人和他心意相通啊!   “夫人还是多多照看妍儿。”   钱氏温婉说道:“妍儿是个好孩子。”   楚南山想起楚妍的病,又是一叹。又闲话几句琐事,他出了后院。   钱氏目送楚南山离开,随后对假山说道:“倩儿,躲躲藏藏像什么话?”   楚倩笑嘻嘻地走出来:“就知道瞒不过娘你。”   钱氏戳了戳她的头:“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不知你不会在那丫头房里凑趣?”   楚倩撅了撅嘴:“爹太偏心了。”   钱氏说道:“你爹最疼的还是你,这次你和傅家公子若是成了,你爹会更高兴。”   楚倩眼睛一亮,问道:“他什么时候到?”   傅家三公子傅瑜年少成名,年仅十七便已经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十三岁连中小三元,去年出了母丧,更是一举夺得禹州解元。   今年本要下场参加会试,然而傅大人是今科副考官,为了避嫌,傅瑜果断放弃,并准备四处游学见见世面。   傅瑜前程似锦,而且传言他有卫阶之貌,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   更重要的,当初傅楚二家在余同府相交不错,楚倩见过傅瑜,两人只相差三岁,她虽不懂男女之情,却不妨碍她喜欢傅瑜。   “若是行程没有耽搁,三天后就到了。”   楚倩有些憧憬。   “倩儿,你不喜那丫头,这些天也别去闹她,有这病,她以后很难找到好的,更何况是傅瑜那般优秀。”   楚倩一开始还有些不满,不过听到后来,开心道:“娘,你放心吧。”   钱氏摸了摸楚倩的发梢,若非为了傅瑜,她也不这么大张旗鼓找大夫前来医治楚妍那丫头,若是倩儿,有这病她当尽心隐瞒才是。而现在,她虽然让几位大夫保住秘密,可是这么多人在场,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钱氏不知道她的算计,楚妍已然看明白,她不在意,所以很配合她唱完这出戏。   楚妍不知道傅瑜,就是知道了,如果傅瑜不是天灵根或异灵根,再有前途再俊美,也和她无关,她还会感谢钱氏帮她摆脱他。   当然,如果傅瑜是天灵根或异灵根,楚妍也会有本事将人为自己所用。   ***   时间悄然而过,楚妍经过两天完全恢复了往日建康模样,至于离开楚家,楚妍也知并不是时候,若是楚妍一被查出有病就请求去别院疗养,外人还会以为是楚家嫌弃她了,楚南山和钱氏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到了第三天,钱氏难得进了楚妍的院子。   楚妍原本在调香,说起她学了很多东西都建立在有灵力上,可是在调香和熬药上有一部分还是完全不需要灵力。   药材,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是不大方便接触,不过香料却很容易。   在寺里,楚妍点燃能使人产生幻觉的藕香便是她制出来的。   藕香花了她七天功夫,用十八种香料不同分量的配合而制成。其中失败了很多次,如果有灵力,这中低劣的藕香,只需要三息就可以成功调制。   在调香的过程,楚妍无比怀念将一群修士甚至是凌云老祖指挥得团团转的生活,那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初见灵根   钱氏到了她门外的时候,楚妍便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的香料,姑娘们偶尔把玩香料和胭脂水粉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姑娘,夫人来了。”碧荷敲门喊道。   楚妍拍了拍手,然后端正好面容,踩着碎步前去开门。   “母亲。”楚妍很有礼貌的对钱氏请了一个安。   钱氏微笑道:“今日春光大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做甚,和姐妹们一块玩耍才是正经。”   楚妍低头应:“是!”   钱氏越过楚妍,径直走到椅子坐下,楚妍站起,慢慢走过去。   “去了园子,多听你大姐的话知道吗?”   “是。”   “还有,这是我给你打的一套头面首饰,今儿正好试试看喜不喜欢?”   说着,身边的侍女便端上两个托盘。   楚妍一看,不免有些惊奇,因为这托盘上的头面首饰非常漂亮,宝光闪闪,一看价值不菲。   平常钱氏待楚妍过得去,但是却从来没有这般大方过。   楚妍口头上连忙如以前一般拒绝:“母亲,女儿受不起,三妹戴上一定漂亮。”   钱氏斜了了她一眼:“你是咱家最特殊的,倩儿那丫头怎么比得上你,你收着,今儿戴上去游园,也好叫倩儿死心!”   若是以往楚妍定然跪了下来惶恐,可楚妍不想跪,便做眼馋模样,回答时还忍不住多看托盘上的收拾几眼。   “谢谢母亲!”   钱氏看在眼里,女儿家家的,到底对漂亮贵气的头面首饰十分看重。   以前不和倩儿争,是还没有今日这般好物。   这东西原本就是特地为她准备的,钱氏面色淡淡的。   “今儿家里来了客人,打扮漂亮些。”   楚妍目光一闪,客人,难道是给她说亲的?   钱氏又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碧荷和两个小丫头进来给楚妍梳洗,楚妍任由她们打扮。   瞧着镜子中的人,怎么说呢?用华丽二字最适合不过了。   明明清水佳人,引入怜爱,可这般华丽打扮将本身楚楚可怜的气质完全遮掩,尤其是眼睛,很是柔情似水的眼眸竟然勾画出一凌厉的味道出来。   这时候的楚妍姿色虽有,却损了几分,而且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好相处的。   楚妍微微吐出一口气,如果是将她画得端庄或柔媚,她倒是要担心一翻。   这般凌厉,气势压人的模样,恐怕没有几户人家长辈相亲时会满意。   若是她没猜错,今天,她是用来衬托某人的。   楚妍气势凌人,楚倩不管是端庄娴雅、还是明艳活泼,都可以清晰地对比出来。   “姑娘真漂亮,这盛装打扮真是不同凡响。”碧荷恭维道。   楚妍微微一笑,这个碧荷可不能用了。   “只是……太贵重了。”楚妍忍不住摸了摸发梢的流苏金簪。   “这有什么,老爷最疼姑娘了,远远不是其余几位姑娘能比的,奴婢听说啊,这些首饰是老爷让夫人送过来的哩!”   楚妍这样一听,面上犹豫的表情放松下来。   碧荷见状,忙扶起楚妍:“走吧,姑娘。”   楚妍点点头。   ***   余同地处江南,这春日里的花园虽不至于百花齐放,却也有不少品种绽放出它们的美丽。   楚南山加上楚妍一共五女二子,不过嫡长子因为未足月生产,后来未过周岁便去了。   嫡长子去世后,才有庶长女楚温的出生。在楚倩出生后第二年,楚温生母又生下一女,不过这一次母女皆亡,而后新进府的三姨娘生下了楚环。   楚环四岁的时候,楚妍被带进府里,记在钱氏名下,还顶替了楚倩成为‘嫡长女’,那一年,钱氏也生下的夭子楚管。   楚南山升官、健康嫡子出世,楚南山一度认为都是楚妍给他带过来的福气,所以,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楚妍很受他喜爱。   楚温已经定下婚约,楚妍比楚倩大三个月,还有两月就及笄了。楚环十二岁,楚管七岁。   今天的楚倩格外地娇艳动人,她陪着楚管读书,清脆悦耳的声音和认真的情态,给她平添了一股子书卷气,叫人能轻易生出好感。   “大姐、三妹、四妹,五弟。”   四人都回过头去,楚温看到楚妍的装扮一愣,随后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二妹,快过来。”   楚倩笑容为失,也招呼起楚妍进来。   楚环瞅着楚妍的衣服和首饰,不停地扯着帕子,父亲待二姐真好。   姐妹中的聚会,楚妍经常是沉默的一个,这次也一样。   楚倩和以前不一样,时不时的说她几句戏弄欺负于她,这次,她面带笑容,深恐楚妍孤独了去。   楚管自小和楚倩要好,毕竟是嫡亲姐弟,反之,对楚妍并不友好。   楚妍接过楚温给她倒的花茶,刚低头抿了一口,一只毛笔伸了过来,毛笔还蘸着漆黑的墨汁,楚妍本能的向后一仰,随后感觉一股大力朝她身上推来。   “砰”的一声,还算热的茶壶从桌子上掉落,原来楚妍为了站稳身子便抓向桌子,电花火石之间,抓住了桌布,导致桌上的东西,包括茶壶茶杯在内掉落下来。   楚温惊声道:“三妹。”   楚妍撇过头一看,原来楚妍茶壶茶杯落地破碎,茶水溅到楚倩的身上,她的衣裳湿了不少地方。   楚妍不做声,这时候她隐隐感觉到园子有人接近这处凉亭。   “没事,没事……”楚倩有些狼狈地抬起头,随后说道:“水不热,我去换身衣裳,二姐不必内疚。”   她什么时候内疚了?   楚妍嘴角微微一抽,这时候她还不明白,上一世是白活了。   看来这来的人很有分量,竟然让楚倩愿意受这等委屈。   当下,楚妍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来:“我真是马虎,三妹,我陪你去换衣裳。”   楚倩当然不肯,刚才已经表现得好,现在借着换衣服的举动,来个巧遇,哪里能让楚妍过去。   “都是管儿调皮,我一走,也就只有你能管住他了。”   楚妍说道:“这样……那让四妹陪你过去。”   楚环的眼睛闪动,刚才她可是看到事情是怎样发生的,真想知道三姐的目的啊。   楚温早就得了母亲的吩咐,自然会听话帮助楚倩,她的婚事虽然定下,可是嫁妆还是母亲说了算。   “我陪三妹去吧,四妹粗手粗脚的。”   楚倩这次没有拒绝。   楚妍目送两人离开,感觉到那人离开,她继续坐好,懒得理对她张牙舞爪的楚管。   没灵根的小孩子实在不可爱。   楚环只得陪着楚管继续写字读诗。   过了半响,脚步声响了起来,这次脚步声很是有力,不像是楚温楚倩姐妹的。   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男子出现在楚妍视野中。一个白衣,一个锦衣,有着说不出的俊秀风流。   楚妍顿时感觉到亲切的气息,当下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绿光,随后很快消失了去。   三灵根!   楚妍多看几眼穿着锦衣的男子,到底是她见得第一个有灵根之人。    ☆、二姑娘的画作   这年代的男女之防并没有楚妍想象中那般古板。   年轻男女可以出游集会,从后院出来见客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当然,男女独处过夜、失贞之事还是非常严重的。   两人本是避见女眷,由着子安进来相看楚家姑娘,未想绕了个方向,还是让他们遇见了女眷。   既然双方都已经看到,再无可避之理。   亭子里就数楚妍的年纪大了,两位外来客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楚妍,非是年龄之故,而是楚妍一身打扮实属夺目。   三灵根,楚妍兴致缺缺,不过想着他是个三灵根,他的同族有灵根的几率大上很多,所以楚妍倒是主动起身给二人行礼。   “见过两位客人。”声音轻柔暖意,与其打扮颇有不合之处。   楚环忙跟着行礼,楚管倒是皱起眉头看着这两人,也不知道谁是傅家兄长,若是和三姐错过了可真不是一件好消息。   “楚管见过二位世兄。”楚管快速走过去,小小年纪故作成熟与二人相交。他不认识两位,但是叫世兄总是挑不出错的。   锦衣男子笑道:“原来是楚家小公子,小小年纪,进退得当,乃肖父之风!”   楚管年纪尚幼,自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听得这般夸赞顿时喜于形色。   楚妍垂下眼,这人言论语气对楚南山只有赞赏,却无尊敬之意,到似楚南山是他下属一般。   这人是谁?   楚管不乐意将人带进亭内与楚妍相交,便提议由他带领两位闲逛园子。   两位男子当然答应。   三人离去后,楚环说道:“二姐,五弟这般年纪怎可陪伴贵客?”   楚妍淡淡说道:“我瞧着五弟应对得当,年纪虽小,却比我们两位女眷待客要妥帖得多。”   楚环有些不乐意,她果然不能寄希望于没脾气的二姐的。   “我不放心,过去瞧瞧。”   两位贵客实属人中龙凤,余同府所见的男子无一能比得上,大姐有祖母为其谋划,二姐三姐为嫡女,未来再不济,所嫁之人也比庶女好上很多。以前楚环并无想法,只希望讨好母亲与三姐,力求自己的婚事不低于大姐即可,可今日匆匆一见,她就起了青云之志。   “你自去吧,我回房了。”楚妍答应了说道。   转眼间,亭子只剩下楚妍一人,她当然想弄清楚那位锦衣男子的身份,不过法子都的是。如果他是天灵根,楚妍定然会死缠烂打追过去,但是只想知道他的身份就不必她这般豁出脸了。   看着桌上楚管练习的大字,楚妍将笔墨都整理起来,并且将楚管练习的大字送往亭外晾晒。   倒不是她想做好姐姐,而是这东西占地方了,写得真难看!   楚妍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字也写得比楚管好看多了。   更何况他的性子……从小看到大,楚管以后也是个外表文儒内里奸的。   地上那一滩好墨汁,她才不行是他不小心的。   收拾好好,楚妍摊开纸笔,开始提笔作画。   与其送上门,不如让人主动送上门。   楚妍画的认真,修仙世家虽然枯燥,可是因为多了个仙字,那么一切的格调都显得上扬。   就说舞,掌中舞凌波仙,是最美的舞技,但是在修仙界,是个修士稍微训练一会儿就会跳。   楚妍是被家族送给结丹老祖的礼物,所进行的培养又怎会不优秀。   只是那时候她的身体被各种丹药养着,绝不是这具身体所能比拟,不过很多才艺印在了她的脑海里,用不出十分,四五分还是有的。   尤其是琴棋书画之类的,更能继承九分。只是她需要遮掩楚妍的异样。   好在楚妍不常留下笔记和画卷,楚妍之需要模拟出几分画风,便可自由发挥,就是有心人查看,也只会认为她进步许多而已。   楚妍很认真的画着枝头杏花。   杏花不同于牡丹芙蓉,花冠硕大,重瓣层叠,花瓣层次丰富,需要刻画入微。杏花的笔劲十分柔软,画杏花时需以晕染方能夺其真。   枝头杏花含烟带雨,笑脸迎风,够成一种朦胧的意境。   朦胧的意境让人欣喜,而脱离这朦胧意境去追看杏花的笔法绘姿,细看去,却也栩栩如生。   枝头杏花杏花粉白含俏、堆霜集雪之姿,现在画中勾线精细,以粉白染瓣,富有层次。使得杏花尽显其晶莹剔透、冰姿雪清之雅韵。   放下笔,楚妍对这副画还算满意,想对此图添上诗词,却在下笔之际放下了,不管前世今生,楚妍还是不擅长诗赋。   空白处处,留下一滴黑墨,她微微皱眉,随后勾勒几笔变作桃枝,然后在桃枝上画了三朵娇艳的桃花。   放下笔,楚妍将画吹干,然后前去收楚管所写的图纸。   最后将一叠楚管所写大字盖在画作上面,然后离开了去。   未多时,楚管和楚环回到此地,成年男子与小孩和少女,可谈的话题并不多,他们相陪,还不如两个男人自己游园。   可是楚环和楚管又怎么抛弃客人,随着时间久了,若是不想尴尬,楚环定然会领着两人回来休憩喝茶。   亭子里楚妍不在,楚管笑容真切了一些。   到了亭子,桌上摆着不少诗书,此时就是没有话题,也不会那般尴尬。   楚环正要收拾楚管所写的大字,楚管却按住了楚环。   笑道:“黄大哥、赵大哥,你们瞧瞧我这字可还好?”   楚管的字得了不少先生夸赞,对此,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两人均是才子,对于好学之人有些很不错的好感,那位黄公子更是拿起楚管的大字慢慢瞧看。   就楚管这年纪,字迹清晰,字体端正,可见是下了苦工的。   翻到后来,黄公子“咦”了一声。   穿着白衣的赵公子凑过去一看,当看到那副枝头杏花图,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是认真看起来来。   赵公子推了推黄公子:“玉堂,给我看看。”   黄玉堂叹道:“好画,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作?”却是不给赵公子。   赵公子是爱画之人,玉堂虽是郡王世子,但是他见到画作可管不了这么多,当下就从黄玉堂,不,应该说是皇甫玉堂手中夺过。    ☆、书生神交   楚环和楚管见此异状,忙向赵公子的手中望去。   楚管还小,看不懂其中的韵味和笔力,但是却觉得这副画好看得紧。   楚环学过书画,不过很是平平,几个姐妹中,大姐善书、二姐擅棋,三姐擅画,而自己擅乐。   东西是三姐从书房带过来的,难道真是她不小心将以前的作品带出来了?   可是,楚环这时瞅见墨砚动过的痕迹,立刻撇去了这个可能。   这副画明显是刚画不久。   难道是大姐和三姐回来了?   听到皇甫玉堂问话,楚环回过神道:“我也正奇怪着,走之前这里并未有这副画,难道这里有外人?”   皇甫玉堂和赵信二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傅瑜,只是两人见过他的画,画虽好,但是画风不同,这幅画又是女子所作,两人又想起那位打扮隆重的姑娘,他们又挥去了这个念头。   乐为心声,同样的,画与字也蕴含着主人的气质风骨。   那位楚家姑娘打扮与肤浅的官家贵女并无一二,如何能画的出这般柔情的杏花。   “我三姐擅画,不知是否她和大姐归来,兴致起来,便作此画。”楚管说道。   两位男子相视一笑,卷起画作说道:“既如此,便去打搅子安一番。”   傅瑜,字子安,虽说常规上弱冠取字,然而傅瑜的字是其母临终之时所取,傅瑜便早早定下来了。   两人说走便走,只对楚家姐弟微微点头便如自家园子一般自行离开。   说到底,两位并未将楚家放在眼里过。   这次来此地,不过是子安面上。   未遇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他们乐意保持客人礼节,如果遇上了,他们就不会客气了。   江南的园林很是秀丽雅致,曲径溪流、长廊绿柳,一种别致的生机和幽雅。   楚倩微笑地介绍这园子的草木,她身边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衣,打理得一丝不苟,面上挂不苟言笑,眼睛看着水池,明明是索然无味的话题,去好像听得极其认真,叫人看不出一丝失礼。   这是表面现象,事实上,楚倩说了这么多,可旁边的人十句只有一句应答,而且这句应答,还是说那之乎者也,这让不爱看书的她颇为气闷。   整个余同府,哪家公子千金会这般冷落她?   今天她放下架子只为给此人留下些许好印象,未想此人竟这般不好相处。   楚倩从一开始见面时无比悸动,转变成如今的不喜。消息上说,傅瑜不喜傲慢奢华的女子,今天她在他面前毁了楚妍的印象,本以为事情会变得顺利,可是现在,楚倩已经后悔了。   傅瑜多才,本以为是个文采飞扬的才子,浪漫多情,可与自己书写才子佳人话本。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个闷葫芦、书呆子,这又有何乐趣所言,还不如岳道台家的公子。   长廊尽头处,两声“子安兄”响起。   楚倩眼睛一亮,两人的笑容竟这般好看。   皇甫玉堂和赵信走来,瞧见楚倩,眼睛带着笑意。   楚家姑娘还真是一位难得的俏丽佳人,子安不亏啊!   两人闷话,四人便是健谈了,尤其是皇甫玉堂是一个最为健谈之人。   至于傅瑜,再接到皇甫玉堂的画后,他一个人便拿着画边走边看,皇甫玉堂和赵信问出楚倩并未画什么杏花图后,两人发觉傅瑜不见了。   疾走几步,傅瑜拿着画喃喃自语,眼睛似乎完全沉浸在画里。   “小心!”话刚落下,傅瑜就撞到了墙上,并且跌倒在地,手里还不忘要保护好画作。   赵信撇过头去不忍看,皇甫玉堂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也表示不忍直视。   他这伴读惯是个痴的,痴书痴画,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楚倩“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真呆!这呆子,终于有趣了那么一回。   要说楚倩什么最美,自是她真切的笑容,楚倩一笑,娇艳无双,能够让看见她笑容的人快活到心里去。   皇甫玉堂多看几眼,赵信摇摇头走过去将傅瑜扶了起来。   “好画、好画,玉堂兄,有这画的主人,你何必再寻我,我瞧着,画此画的主人便可胜任。”傅瑜真切的说道,同时还念念不舍的将画收起来卷给皇甫玉堂。   皇甫玉堂和赵信未想傅瑜会给这幅画这么高的评价。   京城的人都知道傅瑜书画是一绝,父王要为圣上圣寿进献盛世江山图,所搜罗的画师中当然包括了傅瑜,可惜,傅瑜四处游学不知去向。   皇甫玉堂今年入朝得到第一件差事,便是为圣上巡视河工做准备,没想到来到余同府布置,竟然会巧遇傅瑜,目的同为当地知府,两人便一块过来。   “子安兄未看出此画师是一位女子?”父王邀请当朝有名的六大画师一起绘制一幅巨型长画,一位女子又怎么能参与进去,和五个男人同吃同住,甚至是同游江山?   傅瑜说道:“皇甫兄,女子又如何,只此一位,便胜于万余画师,书画一道,不在乎身份,更不在乎男女。”   皇甫玉堂不禁摇摇头,哪里是说身份之事,根本是不方便一起绘制而已。   不过,共同学习三年,皇甫玉堂还是不与他有所争执,傅瑜较真,京城知名。   别说他了,就是他父王,他也不放过,最后还让父王打了他二十大板。   楚倩听到傅瑜一句皇甫兄,心都快静止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瞧着自己完全被忽视了,她走过去,看向皇甫玉堂手中的画。   “楚姑娘,你可知是谁所画?”   楚倩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可就这么一点变化让三人都抓住了。   楚倩擅画,在画的造诣上定然有所成,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来这画风和楚妍有些相似。   皇甫玉堂言笑楚楚,楚倩不由自主地说:“很像二姐的画风。”   “你……二姐……难道是楚妍姑娘?”傅瑜有些吞吐地问道。   “是啊!”楚倩回答得很干脆,她改变主意了,这呆子谁要谁拿去,爹爹说,官场上需要圆滑,这呆子再有才,也没多大出息。   倒是这位国姓公子,楚倩的心跳得更快了。   “小生……可不……可以求见……”傅瑜有些脸红,更加吞吐了。    ☆、选秀诏令   “傅公子你是见过我二姐的,二姐最得父亲疼爱,穿戴最为华丽。”楚倩笑眯眯的。   傅瑜想了想,他记起来了,他是见过那金光闪闪的姑娘家,不过没瞧清模样,他最怕蛮横的姑娘家了,一身的金光闪闪很像那类型的女子。   皇甫玉堂和赵信露出惊讶之色,他们还将其排除了。   人不可貌相啊!   “须得和二姑娘道歉才是,他不该以外物取人。”傅瑜越来越觉得需要。   看见几位都想和楚妍见上一面,心里头不大乐意。   “二姐不爱说话的,闷极了,若是此刻不在那园子里,定然是回了闺房,我去即可,你们万万不能过去的。”   三人连忙施礼,他们当然不会为难。   楚倩瞧了他们几眼,轻快地走了。   皇甫玉堂笑说道:“我要恭喜子安了,二姑娘多才,刚走的三姑娘也是一位难得的娇俏美人。”   傅家想与楚家联姻,傅家势大楚家数倍,皇甫玉堂很清楚傅瑜自由的空间很大。   傅瑜摇摇头,他并未有成家的心思,他不爱官场,偏爱学术。   便说道:“皇甫兄误会了,我尚无成家之念,绝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子安不满意两位姑娘?”赵信忍不住奇怪说道。   “不可,楚姑娘自是千好万好,只是我游学尚久,未有归期。”   皇甫玉堂摇摇头:“子安还记挂着小时候的事!”   千年前有一位唤做昆仑的贤者,从诗书经文上得道成仙,傅瑜偶然得到他遗留下的他注解的游记,一边为游记中所描述的山河所折服,一边也想效法昆仑,能够得道成仙。   昆仑未娶妻,一生都在游学之中。傅瑜愿承受这等志向,早早发了夙愿。   作为和傅瑜一起读书的皇甫玉堂和赵信,自然亲眼所见。   时隔多年,本以为只是个少年不经事之言,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同了。   少则三年,长则十年,若此时成亲,不免让妻子独守空房,实为他之罪过,所以成亲之事至少须得他游学归来再做商谈才是最和他心意的。   只是父亲之命,他不敢违逆,所以只得前往余同打算推拒此事。   傅瑜点点头:“吾志已定!”   赵信笑了起来:“这世上何曾有神仙?昆仑成仙是千年前的事情,许是妄言!”   傅瑜不为其动。   ***   余同地广人稀,知府府衙原来不大,前朝出了一个昏君,以卖官换取钱财。江北有一富商,花了万余钱财成了余同知府,这位知府爱享受,这知府府衙后院便修得宽阔舒适。   现在虽改朝换代近一百年,余同这个府衙还是留传下来。   后院中,除了秀丽的假山园林,各处阁楼绣台也是极其多的。   楚家的姑娘不论嫡庶,均有自己的阁楼。   楚妍的阁楼是几个姐妹中最漂亮的,三层高,底下是一小片花树林,正值春日,花树已经开出了花骨朵,春风吹过,荡起沁人心脾的清香。   楚妍换下了那套衣裳,穿着碧色的襦裙,发上的首饰也多放下,显得格外清爽秀美。   “楚妍。”   楚妍未抬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绣品,不过抓针的手指紧了一些,碧荷那丫头又未通报。   “怎么了,三妹?”   “你是不是画了一副画?”   楚妍淡淡道:“是。”   “就知道你这破落户想攀高枝,故意留了副烂画……”   楚妍打断她的话,再让她说下去,估计就入不了耳了。   “他们想见我?”   楚倩瞪着她,说道:“听着,别想勾引皇甫公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皇甫?   “那位锦衣公子?”   “你见过?”楚倩声音尖了一会儿。   “皇甫……皇甫,是国姓呐!”楚妍低声说道。   楚倩一急:“家里要给你和傅三公子定亲,可别做那狐媚子之事,楚家家风容不得你败坏!”   楚妍手上动作一顿,事情如她想象般进展,她从楚倩嘴中知道那位三灵根的身份,却是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件消息。   订婚啊,这可怎么行?   她淡淡说道:“三妹,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狐媚皇甫公子吧。”在狐媚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声音。   楚倩脸色一白,指着她,楚妍背过身,说道:“我不见外男。”   楚倩一听,脸色变了变,随意也不强求,迅速走了。   楚倩的想法,不见是最好的。   三人得知消息,均有些遗憾,然而他们自诩翩翩公子,才貌双全的佳人,他们见得多了,并不觉得非见不可,哪怕楚妍的画技的确很好。   当天,傅瑜三位就走了,倒是让楚倩郁闷了许久,不过听到傅瑜没有想娶楚妍的消息,她的心情好上很多。   如果自己没法子和皇甫公子结亲,而楚妍嫁给了傅瑜,她非呕死不可。   傅瑜等人求见楚妍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个和楚倩知道,三人不是多嘴之人,楚倩更是不乐意楚妍出风头,所以楚南山对于傅瑜没有看上他任何一个女儿感到无比失望,不过因为傅瑜,他进一步结交了礼郡王世子皇甫玉堂,楚南山觉得也是一大造化。   礼郡王是太宗亲兄弟,算来是当今的堂叔父,他掌管着宗室,虽没行政之权,却对帝王有这很大影响。   这次皇甫玉堂带来了圣令而来,楚南山更是忙得团团转。   圣上四月巡视河工,余同刚好是河工运河尾端雍吉渠。   按照皇帝目的,圣上定然会在雍吉渠停留几日的。   迎接圣驾,这是大好的机会,却也是一件令人惶恐的差事。   楚南山一天几乎有八个时辰四处巡查州府和雍吉渠,剩下的时间也在抓紧和官员乡绅开会,力求给圣上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在楚南山在外院忙个昏天黑地,一道圣旨也让楚家内院忙了起来。   奉皇太后懿旨,采选秀女充入后宫。   采选的对象是大魏八品极其以上大魏官家身世清白千金。   非无子独女的官员,必须进京参选。   楚家有四女,自然也在参选之例。   楚家后院天天上着好戏,钱氏舍不得楚倩,因为是偏远之地,可以抱病躲过审查。   可是老夫人却支持楚倩前去参选,另外,楚环也有玲珑心思,想去搏一搏。   楚南山没意见,对于几个女儿,已经发下自愿的话。   这让钱氏伤透了脑筋,后宫哪里是好进的。更何况,从余同入京参选,也是一件吃苦的事情。   一旦报上名,都是由州府护送,虽不至于慢待,可也比不上家里出行。   更重要的,若是未上记名,又被赐下香囊,这婚事都无法自主,那么多秀女,楚家又在江南,根本够不上京城打点,万一熬成老姑娘,将来更难找到好夫家。   后院里闹着,楚妍置身事外,老夫人重男轻女,巴不得孙女都去挣前程,让儿孙成为皇亲国戚。   不过相对楚倩来说,老夫人只是和楚妍说了一句,并不上心。因为在她心里,楚妍是半路过来的女儿,不是一条心。   她将重心放在楚倩身上,楚倩长得漂亮,又是嫡女,才艺也拿的出手,比楚环一届庶女的前程要好上无数倍。   这闹了一个星期,钱氏妥协了,开始给楚倩做好准备。   楚妍从得知皇甫玉堂有三灵根,对于皇甫家族也非常有兴趣,不过皇宫后院她不准备趟浑水。   毕竟进去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她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出来。   而在宫外,她可以谋划离开,开始她的借种大业。   ***   南湘水道,六艘巨型船只在水道慢慢航行。   皇甫晋站在三米长的河道地图前,从金阳至余同,他叹道:“四省河道竣工,南北总算通达了!”   他的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布衣书生,留着细长的胡子,却是一副极其普通的面容,和旁边清俊威严的天子站在一起,这副普通的面容似乎变得有些不入眼了。   不过,这个布衣书生却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他拱了拱手,说道:“恭喜皇上,南北通达,南越国就不足为虑了!”   大魏立国百年间不断吞噬各诸侯小国,到如今只剩下最南边的南越和北边的北蒙了。   北蒙是马背上的国家,军事强大,大魏经过多年战争,还未到与它开战的时候。   而南越不同,无论国力还是军事上,都要弱得多,它占据西南部分,之所以没有平定,是因为南越多山水,又守着天江和长岭,易守难攻。而且大魏的主要军队在北方,如今经过百年时间打通沿海州府通路,不仅军队南下,可以将南越包围,而且断了南越与江南的通商道,南越穷苦,没了江南米粮相助,定然为生计所困。   皇甫晋收回了手,手指定在南越重了几分,他的祖父就死在征伐南越的途中。   “皇上!”是皇甫晋身边大太监张怀忠的声音,张怀忠敲了三下门。   这表示有密信,皇甫晋看了看这位白衣书生,淡淡道:“进来。”   张怀忠恭敬的进来,然后将密信送到皇甫晋手上。   白衣书生后退两步,垂下头去。   他是皇甫晋心腹中的心腹,却也知道分寸。   皇甫晋撕开信上完好的火漆,迅速扫看信上内容。   看完之后,皇甫晋说道:“世家反对采选秀女,两院御史欲死谏。”    ☆、皇帝驾临   “皇上,此事必须实行。”安行知高声道。   皇甫晋提着笔在一份空卷稿中写着什么,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都说朕耽于美色,非明君所为。”   安行知恭敬地说道:“圣上膝下只有故皇后所出的长安公主,国无后嗣、难免动摇国本,采选秀女充实后宫,实是必须。”   “作为天子,当取天下之最,此外,掌握朝廷百官婚姻,可抑制世家百官借联姻之利相互勾结,避免前朝党祸之争。”   采选诏令明确表示每家闺秀都需要参选,这不仅可以为皇室选入娴美秀女冲入后宫、绵延子嗣,其他优秀的或有名望贵族之女也可记名指婚。   女子未经过选秀不得随意婚嫁,男子要娶个好媳妇就需要听从皇室指挥,这无疑加强了皇权统治。统治者除了树威,也可凭着指婚达到很多的政治目的。   很多世家看到这一点,自然反弹起来,他们不在意贡献出自家贵女参选,但是全族女儿都得去,那么事态便大了。   一女前去是荣耀之事,全族女儿前去无疑让他们再也无法自由联姻。   有些家族的女儿,就是想落选也没门路,所以此次诏令一出,便是一连串的反对之声。   安行知送上的这一条法令,可谓是掐住了重视家族利益的世家贵族命脉,偏偏,选秀之事是皇太后因为皇帝无子而下的诏令,他们根本没法反对,毕竟一反对,可是能将动摇国本的罪状压下来。   至于劳民伤财?又不是强行采取民间秀女,一切都是官宦宫廷内部事务,这个借口也不大得用。   没法子之余,只能忽视其中的政治意义,将此次此次全国采选秀女的目的变成选美之事,然后大谏圣明天子不能耽于美色了。   皇甫晋说道:“安卿放心,母后既然发了懿旨,自当实行。只是世家之中多有反骨,这次采选巡检御史便由你担任吧!”   今年是第一次实行这种制度,所谓采选巡检御史便是核查适龄秀女,登记造册,让各州府和京城不得轻易避选。”   安行知苦笑一声,到头来,圣上还是在逼他入仕。   接了这差事,不免会得罪很多世家贵族,他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只能硬着头皮将官当下去。   “微臣遵旨!”   皇甫晋也在这时候刚好收笔,然后拿过案上的玉玺轻轻地盖上。   随后,他将手中所写的卷稿丢给旁边的张怀忠,张怀忠恭敬奉着这卷稿,弯着腰交给了安行知。  ***   楚南山将三女的名单都报了上去,楚温今年十七,到七月选秀之时,已经年满十八,算来是超龄,而且她也定下亲事,所以不在选秀范围内。   因为确定进京选秀,楚倩和楚环忙着练习才艺,以及听着长辈和请过来的教席言传身教。   楚妍更是松快了起来,了解这地方的民俗习性,又调出不少香料,让楚妍显得越发娇艳。   香料作用很大,有的可以杀人自然也有凝神静气、润肤美颜之效。   楚妍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调制出了几种有用的香料。   四月下旬,圣驾驾临了余同。   虽天威难测,使得余同府的百姓官员有着莫大的敬畏心,可是大伙还是期待看到圣颜的。   只是圣驾达到余同,却没有丝毫上岸的意思,六艘巨型船只停泊在早就封锁的浅滩,周围十里更是布满府卫,闲人不能有丝毫靠近。   作为知府家眷,未得召见也无法靠近龙船,只能从楚南山口中得知龙船长得怎么样。   这次出行,圣上并未随带后宫女眷,所以楚家女眷前往龙船请安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因为选秀诏令出现,余同府各大符合参选条件的千金都十分看重这次圣上南巡,纷纷期望能够亲眼见到圣上,获得宠爱。   如今……楚倩和楚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预示其他千金的情形。   从楚南山口中得知,圣上很是俊美呢!看着楚南山敬仰的表情,已经给为出阁的少女留下巨大的幻想。   楚倩和楚环龟缩在府内期盼着有被召见的一天,而楚妍却禀报了钱氏前去浴佛寺求福。   ***   浴佛寺。   寺庙内的僧人对楚妍也算熟悉了,楚妍捐送香油钱十分大方,加上是知府大人的嫡女,这里的僧众对她十分周到。   楚妍来浴佛寺名为家人求福,其实是因为这里能见到更多的人流,以此方便她寻找有灵根之人。   如前面几次一般,楚妍并不让丫鬟婆子清路,而是在碧荷搀扶下,带着面纱如一般香客一样进殿拜佛。   一路走进殿内,楚妍如以前一般没有探寻到有灵根之人,她对灵根稀少早有心理准备,到没什么失望。   安静的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求福拜佛。   楚妍前世也见过修佛者,非常清楚寺庙求佛根本不灵,她拜佛是因为前世不少修佛者的确是仁慈普度,她就为修佛者救过两回,更重要的,大部分修佛者心境十分平和,对于凡人并没有视若蝼蚁,叫楚妍有着很大的好感。   前世楚妍一届凡人游走在修仙界,受苦楚可不是几句话可以消解的,是一个小和尚帮助她抓到生存的意义。   又为那位不知名的小和尚念了一部分他最喜欢的楞伽经。   然后睁开眼睛,碧荷怔怔地看着楚妍,刚才的姑娘是那般虔诚,到似见到了菩萨。   楚妍自行起来,叫醒碧荷:“走吧!”   碧荷回过神连忙扶住楚妍,楚妍一转身,心就莫名跳动起来,她的目光向四周追寻,未发现一些异样。   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上过一丝光芒,楚妍跳动得更加厉害。   脚步加快几分,走出殿外,目光定格在前方一蓝袍男子身上。   蓝袍男子是背对着楚妍的,显然是刚才从大殿离开。   楚妍不由抓住手中帕子,风灵根!   异灵根可比天灵根难出现多了,修行速度虽然比天灵根慢,但是与异灵根结合,孕育出的孩子有灵根的几率又大几分,毕竟异灵根由几种灵根异变而来,本身带有那些灵根的属性。    ☆、刷好感度   人快走了!   楚妍在激动中,根本也没多少多想,她走得急了,这导致碧荷跟不上脚步松开了手。   “姑娘!”碧荷大喊。   楚妍离那人背影越来越近,却在碧荷的声音传来时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魔怔了,若是她就这么直接抢上前抓人,这后果不堪后想。   虽然她本身不在乎名誉,可是现实如此,坏了名誉的楚家女,楚家高堂有非她的亲生父母,她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很难反抗他们的决定。   楚妍心思清明过来,便停下脚步,可是之前盯得紧,人都有些许的感知,那蓝衣人转过身。   她未收回目光,两人的目光触及到一块。楚妍连忙移开了目光,朝着他前面喊道:“惠安大师。”   很幸运的,惠安和尚也在这一路上,而且与那位风灵根在同一条路上。   碧荷跑过来,原来是姑娘瞧见惠安大师才急跑的。   惠安转过身,慈眉善目的喊道:“女施主。”   楚妍回了一礼,说道:“大师,小女有事求您,能否一旁静谈。”   惠安自然不会拒绝,另一边,那蓝衣男子带着身边的人走了。   楚妍心中着急,不过见着了容貌,以后总有机会。   这人形貌举止极好,隐隐透露出一点气势,就这么一点,楚妍很清楚察觉到这是一种上位者的疏离气势。   这般优秀的人,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她一离开了府里,定然有机会查探到的。   随着惠安大师离开,楚妍还真有事要办的。   “大师,过段日子我就要进京选秀了,前路也不知道会如何。”   “女施主宅心仁厚,定有造化的。”   楚妍才不信,她轻轻一笑:“希望如大师所言。”   “阿弥陀佛。”   楚妍说出了她的请求:“就是不知前路如何,所言我想请大师为我逝去的九叔九婶立下灵牌,希望大师能石他们日日受香火供奉。”   楚妍的生父在楚家宗族排行第九,楚妍被宗族过继给楚南山,在外也只能换称呼了。   因为楚妍进入楚家时已经记事,所以楚南山是不禁楚妍对自己原来父母尽孝的。   每逢楚恒夫妇祭日,他都会答应二爷爷送她回去扫墓。   现在楚妍快到了年龄,不管此次选秀是否成功,一旦嫁了人,就不能随便拜祭了。   拖寺庙照看着灵牌香火,也是一个尽孝可行的法子。   楚妍的嫁妆铺子收益都在自个手中收着,这么多年,她是楚家几个女儿中最富裕的。捐钱立灵,享受二三十年的香火足够了。   “女施主孝顺,楚九大人和九夫人定然会欣慰的。”   楚妍站起身来,对他施了一礼:“那一切有劳大师。”   惠安大师点了点头。   ***   商谈妥事情,楚妍带着碧荷离开了寺院,后来她再也不曾看到有灵根者。   回府的途中,楚妍发现道路被清道了,碧荷欲与阻拦的官兵说其身份,却被楚妍阻止了。   若是平常,她当然同意,但是如今圣驾在余同河道,这般清道万一是为了圣上,岂不是惹火。   车子停在路的两边,楚妍呆在轿子里听到周围百姓议论,才知河道龙船有钦差上岸。   果然如此,碧荷也庆幸不已,幸好没胡搅蛮缠,否则她吃罪不起。   楚妍呆在马车上,本无意撩开车帘查看,可是不多时,她又感觉那股子亲切的气息。   楚妍很清楚,她自从融合了仙灵珠后,灵根越好的人接近,她就会感觉越清晰。这时候她感觉亲切的气息丝毫不如今日见到的风灵根弱,楚妍眼睛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绿光,随后撩开了车帘看向两边人群。   车内的空间太小,她真想下车查看个仔细后,她发觉对面一对主仆,赫然就是她在浴佛寺所见的风灵根。   楚妍有些失望,还以为出现新的灵根者,没想到是同一个人。   心知那人不凡,感知又十分敏锐,楚妍没敢多看。   这时候,旁边的传来孩子的哭声,楚妍张望过去,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被挤在拥挤的人群中,而身边的大人消失了去。   阻止人流靠近中间道路的差丁听到哭声,立刻喝道:“谁家的孩子,再哭冲撞了钦差,可要掉脑袋的。”   差丁的喝声不但没有阻止小孩子的哭声,反而哭得更加响亮了,当下就有两人挤进去,围观的群众本来有心将孩子抱起,但是见两差丁过去,立刻退开了。   小孩周围不再拥挤,可是他的哭声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楚妍感觉‘风灵根’的目光停留在小孩子和两个差丁身上,楚妍觉得她或许可以刷刷好感度。   当下,她撩开车帘子,说道:“碧荷,我记得你身上还有麦芽糖,过去哄哄孩子,别让两位差丁伤了他!”   碧荷连忙应了下来。   差丁心里也紧张着,上面可是发下话来,今儿若是出了差错,全家打板子还是轻的。   偏在这时候,前面又传来钦差车轿到了,急的差丁一把抓住小孩,并死命的捂着他的嘴。   小孩更害怕,眼泪流个不停,差丁虽然捂住他的嘴,但是周围的人依稀能够听到他的呜咽声。   碧荷赶过去,温声说道:“两位差大哥,别再捂住了,他快吸不了气了!”   差丁一听,吓得立刻放开,这一放开,小孩的哭声又传了起来,不过声音弱了很多,显然是先前呼吸不顺畅之故。   碧荷连忙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声音轻柔的说道:“不哭了,姐姐给你糖吃!”   拍小孩的背,是碧荷根据府里的婆子哄自家小孩学的,碧荷还是个未出格的姑娘家,还真不知道怎么哄一个孩子。   孩子当然不听,碧荷又哄了几句,糖也拿出来了,差丁隐隐看到路中车轿过来,只怕再近个十来步,可以听到小孩的哭声。   楚妍脸色一黑,碧荷哄个孩子都哄不了。   她掀开车帘,说道:“将孩子带进来。”   碧荷一听,十分困难地将孩子抱过去,差丁从碧荷口中知道车轿里面是知府千金,自然不会阻止。   众多的百姓见碧荷将孩子抱进车内,等到车帘子放下,众人就再也没听见小孩的哭声,而且五息过后,他们竟然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众人面面相视,怎么哄来着?   随后小孩的笑声也停了,周围安静下来,静静等着钦差的车驾过来。   楚妍微笑的喂着小孩吃点心,随着车驾慢慢接近,楚妍又感觉到比之前稍微弱的气息。   再次撩开帘子,皇甫玉堂骑在马上,不过这道气息不是他的,而是从轿子里面传来。   里面的人是谁呢?    ☆、长安小公主   因为视线被阻隔,她没有灵力,无法透过轿子得知轿子里的人是何灵根。不过以这道气息比皇甫玉堂三灵根的气息要强,想来定然比三灵根好了。   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人,楚妍有心探究,可是形势不如人意,她只能从周围百姓闲话中听取信息,如果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或许她可以回去试探一翻楚南山。   “大牛……我的大牛呢?”   车驾一远离,立刻传来一妇人的焦急地喊声。   小孩从糕点中抬起头,然后说道:“姐姐,我娘叫我了。”   楚妍笑了笑,小孩子最纯净了,她从一侧将还未拆封的枣糕递给他:“以后呢,可别随意松开你娘的手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不要随便哭!”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七岁的孩子多少知道好面子了。   楚妍起身掀开轿帘,送大牛出去,大牛一出现就被那妇人抱住。   妇人穿的很不错,看来也是中等人家。   “谢谢楚姑娘……谢谢……”妇人激动的喊道。   刚才就有围观的百姓告诉她大牛在知府千金的车轿里,她虽然着急,但是轿夫和丫头在外守着,她有些不敢叫喊。   楚妍并未出车轿,径直放下车帘,围观的群众只隐隐见到一个身影,到底未能见到知府千金的模样。   “大牛很乖,大娘以后在人多的地方莫放手了。”   妇人连连答应,抱着儿子更紧了。   周围的人随着夸赞楚家姑娘善良又展升到楚知府爱民如子,他的千金也这般好心。   楚妍微微一笑,说道:“碧荷,回去吧!”   碧荷很高兴,周围的人赞扬老爷和姑娘,也对她好生恭维了一翻,她自是得意不已。   听到楚妍的声音,她立刻收起笑容,然后让车夫重新启程。   本是拥挤的街道,但是车轿经过的时候,却被百姓空出了一条道,根本不需要驱策。   目送那对母子离开,皇甫晋收回来目光。张怀忠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如今皇甫晋的表情。   不过伺候圣驾日久,他也明白今天连续遇到楚家千金,已然给圣上留下印象,而且印象还不错。   “走吧,回去!”   ***   楚妍安稳回到家里,梳洗过后,便前去给钱氏请安。   钱氏一如以前一般不大在意,面都没见就让楚妍下去休息了。   楚妍挥退了碧荷,铺开了纸张,她已经将今日那位风灵根的样貌记在心里,本要将人画出来,最后却勾勒出一块玉佩。   要找人从那人身上的饰物着手是一个非常好的法子。   又画了簪子,扳指,楚妍顿时收了笔,随后将三幅画全部丢进了火盆。   原来她在回忆那人时想到他身上的衣物,若是她没看错,那料子分明是蓝光锦。   说起蓝光锦她也有一批,记忆中是楚南山从京城述职带回来的礼物。   蓝光锦只在京城京畿周围几城买卖,因为料子织成不易,十分稀少,往往一上架就会被达官贵人抢光。   在整个余同府,楚妍的那批蓝光锦可谓是独一无二。   穿着蓝光锦的年轻男人,楚妍不得不将圣上驾临余同的事联系起来。   虽猜不到他的身份,不过楚妍心里又九成把握确定此人定是随圣驾同来,本身只怕是京城人士。   想到这里,在圣驾未离开之际,楚妍便打消去寻人的心思,因为现在太过敏感,楚妍不想惹祸,便将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既然要选秀,那么到了京城再说。   余同府她也看了两三个月,并未发现什么灵根者,京城人多,又无楚家管束,她可隐瞒身份自由寻找。   ***   “皇上,今日那位楚二姑娘确实是去寻惠安大师的,这是她的资料。”张怀忠将一份资料送了上去。   果然伴君如伴虎,帝王猜疑之心实比海深。   楚二姑娘和皇上在浴佛寺相遇的事也给皇上怀疑了。   皇甫晋打开资料,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楚妍,楚南山过继女,性格上怯弱良善、十分受楚南山喜爱。   楚妍是待选秀女,此次上山是请惠安和尚为其逝去亲生父母灵牌供奉香火。   合情合理,真的是这样?   皇甫晋微微皱眉,他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总觉得事情不像是表面这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随后,皇甫晋合上了资料。   一个女人而已,身世来历都清白,今日表现也可看出她是个良善的人,真是他的错觉了。   资料丢进了火盆,皇甫晋说道:“长安还未回来?”   “公主还在和老夫人说话。”   “罢了,便让师母留长安住上一晚。”   “是!”   四年前的一场变故,皇后和国丈一家殉国,只留下冯夫人一个,最后心死的冯夫人悄悄带着自己丈夫儿子骨灰回了五十多年前的老家。   提起冯家,张怀忠也不免喟叹几句。   他们对皇上可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皇上独自去浴佛寺,盖因为冯夫人将冯家一家子的骨灰送入了寺中。   皇上对冯家尊敬有加,这次皇上南下巡视河道,后妃太后都未带,独带了长安小公主过来,就是早有心思领公主和外祖母聚一聚。   ***   楚南山难得请一家子儿女一起用晚膳。   老夫人坐在主位,楚南山和钱氏分别坐在他们两边。   一家子就坐的时候,楚妍本要坐在楚南山下首第二个位置上,却被楚南山阻止了。   “妍儿,坐爹爹下首。”   楚妍瞧了瞧要就坐的楚管,她不是以前的楚妍,还真的坐了下来。   楚倩经过多天的调教,早就不像以前一般露出不甘心之色,然而楚管没有,气鼓鼓的瞧着楚妍。   楚南山说道:“管儿,妍儿是你嫡亲姐姐,坐下去!”   楚管连忙垂下头,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坐在原本属于楚妍的位置上。   嫡子,还是唯一的楚家男丁,地位向来极高,父亲下首的位置常留给他的。可是今天,也是第一次家宴让他给楚妍一个过继女让了位置。   挥退所有的下人,楚南山抚摸着留下的短须,说道:“今儿妍儿可是大功臣,可是给家里免了一场灾难!”   在场中,除了老夫人和楚妍,其余的人都有些奇怪。   楚南山笑看着楚妍,欣慰地说道:“今日长安公主进城,为父手下差丁为了不冲撞公主车驾差点错杀害一个小儿……”   众人一惊,皇帝就在河道上,公主进了城,如果传出余同差丁杀了一个小孩,不管是为了皇上和公主的名声,还是为了主持公道,这里的父母官定然官帽不保,甚至还有可能受牢狱之灾。   “亏得妍儿在场,及时阻止后还维护了队伍平静。”   钱氏眼睛里有温度多了,楚倩有些意外的看着楚妍,而楚温露出笑容,似有荣焉。   楚环说道:“二姐真厉害。”   楚妍做不好意思模样,却在听完后,充满惊讶地问道:“父亲,今日车驾内的钦差是公主?”   楚南山含笑道:“是啊,是长安公主。”随后对东北方拱了拱手说道:“长安公主为皇上唯一嫡出公主,公主进城是为了拜见外祖母的,没想到,冯国丈竟然是出自余同府。对了,你们知道后也不可传出去。”    ☆、六个女人有战争   楚家儿女都非大字不识之人,更非不懂人情世故。   家里头因为各种利益闹来闹去,但是面对全家人的前程,她们都会全身心的关心。   老夫人坐在上首,显然这个消息她早就知道了。   “冯家只剩下老夫人一个,又是悄悄回到故居,显然并不想有人前去打扰,所以大家知道归知道,却万万不能打扰。当然,母亲和夫人须得吩咐下去,冯家村子里的人来到府城要给予一定的关照。”   老夫人和钱氏理会得,两人以自个手下置办的产业几乎都在余同府,更重要的,这事情不能明言,只能通过内眷传给一家之主。   “有功便赏,妍儿好棋,为父书房那套白玉棋具便给妍儿了。”   楚妍一听,虽不大在乎,还是表现欣喜模样。   “谢谢父亲!”   钱氏等人毫无异议。   ***   晚宴散后,楚妍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里想着楚南山今日透露出来的消息,皇甫玉堂是三灵根,而长安公主有可能是双灵根。   一个凡人家族,楚妍只见到家族两人,可这两人就连出两个不错的灵根,这难道只是巧合?   楚妍皱起眉头,就是修仙界号称天才辈出的的杨家,也不可能让楚妍随便碰上两人就有灵根,更何况是双灵根和三灵根这些算优秀的了。   楚妍有种直觉,这皇甫家定有什么与其他家族不同的地方。   灵根是上天的赐予,血脉、气运和仙缘都决定灵根的产生。   楚妍又想起今日见到的风灵根,他是京城人,又围观公主车驾并未尊敬之色,那么他很有可能也是身份不凡之人,或许,他可能就是皇甫家的人。   楚妍眼睛明亮,她突然记起一次看过的秘闻所提,世俗皇家人皆为三世做过大功德之人,功德强弱关系着国运年岁,而且,皇家人均是有灵之人,其血脉易出灵根。   修仙界也有皇朝,却是修仙界插手所立,那些所谓的皇室根本没什么灵根可言。   这个世界……楚妍捻住一颗棋子!   这次京城她还去定了,希望这个秘闻是真的,她也不需要做那无头苍蝇。   ***   圣驾在余同带了三日便回去了,而圣驾离开后,余同更加繁忙,河道需要进一步修建,另外,建好的河道两旁凭空圈出一块地作为军用,每一处渠道都建立一支水寨。   水寨都有一位参将,不为各州府所统领。   对于余同有了这么一位四品参将,而且手下有两三千兵丁,楚南山感觉十分压力,从此更加小心专注余同政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五月,采选令到了各州府,州府开始布置人手护送秀女进京。   余同府下辖六县,包括楚家三位姑娘在内,一共有十八个秀女。   每辆车子六人,百来官兵护送十八人进入省城略选,所谓略选便是查明身份,并且划去一些有缺陷的秀女。   略选过后,便由省城采选使护送入京城。   秀女车辆有着规定,丫头自然也不许带的,不过大家都是官家千金,总有仆妇丫鬟自备车辆跟着,待秀女歇脚的时候,她们都会快速跑去伺候。   楚家便是跟着的一家之一。   第一日行走了半日,楚倩第一个跳下马车。   刘妈妈立刻奔上前,她是楚倩的奶娘,十分体面,楚倩也挺缠她。   “奶娘,车子又挤又颠,怪不舒服的。”   刘妈妈一听立刻心疼起来,连忙给楚倩擦汗,并扶着她坐下,随后又让碧玉递上酸梅汤去去暑气,她说道:“姑娘快歇歇,夫人要是知道,定会心疼死。”   楚妍也下了马车,当然她不会有楚倩那般待遇,但是碧荷总是知道过来撑伞。   一块在茶寮歇脚,茶寮其余的客人已经被驱走,可见采选令早就安排好了。   楚妍接过碧荷送来的酸梅汤,楚环挨着楚妍坐,对楚倩有两个丫头打扇子,一个丫头遮阳,一个丫头捶背有些不满。   楚妍扫视过去,楚环不满,没瞧见其余的秀女也是又羡又妒的瞧着。   十八位千金,除了楚家,只有三户人家跟来。   这三户人家只来了那么两三人,哪有这等福气提前准备好解暑的汤。而其余未有下人跟来的秀女,只能聚到一块喝茶了。   楚妍可以看到楚倩这八九天的路程会被这些秀女孤立了。   歇了两刻钟,用过午食后,楚妍等人又继续上车。   楚倩上车最晚,瞧见最里面的位置被占了,连忙说道:“周秀兰,坐我的位子做甚?”   周秀兰撇撇嘴,她是余同守备嫡女,名字秀气,可是长相却很英气,这车里大家都是熟悉的人,其余两个张婷和郑娟不敢招惹楚倩,但是周秀兰不怕,一来她的脾气大,二来周守备虽然小楚南山一阶,但是互不从属,她一点都不怕。   “最后上车的,也不要怪人家占你位置。”   楚妍不作声,就知道会出事,现在来得到快。   一架马车,自然是里面的舒适一些,靠车外的位置在颠簸的路上会吃上不少苦。   楚倩前去拉人,周秀兰虽父亲学过那么一两招,哪能让楚倩得逞。   这不,楚倩不但没有拉开,反而被周秀兰推开向车门撞去,楚倩脸色大变,车内人惊呼一声,就在楚倩要跌下马车的关口,坐在边上的张婷伸出手,楚倩及时缓住身形。   楚妍微微皱眉,周秀兰似乎太过了……楚倩跌下车,她还有什么果子吃不成?   “不要惹事,三妹,你来坐我这里!”楚妍喝道。那采选令面无表情,对知府等各地方官没有一丝顾忌,谁知他是不是别有来历,楚妍得顺顺利利去京城,可不能因为楚倩失去机会。   楚倩一怔,显然是没想到楚妍敢说她。   楚妍将车子里的几人表情看在眼里,随后冷冷的看了郑娟一眼。   郑娟心一跳,慌忙低下头去。   楚妍收回目光,止住楚倩的话,然后将其拉过去坐。   楚妍和周秀兰占据最好的位置,楚倩坐下后也不说话了,只是对周秀兰怒目而视,毕竟她刚才也有些惊魂未定。   楚妍让开位置后却没打算去最外的位置坐着,她看了看郑娟,说道:“郑娟,你去前面坐吧!”   郑娟抬起头,嗫嚅道:“楚妍,我一直坐在这里的。”   楚妍说道:“你若没唆使秀兰而自个占了位置,我也懒得和你争。”   说完,车内的人都盯着郑娟瞧。   郑娟脸色一白:“楚妍,你污蔑我。”   楚妍看向周秀兰,周秀兰奇怪说道:“是我自个看不惯楚倩的,和她没什么关系,你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别人算什么回事?”   “她当然不会直接和你说,顶多故意说两句话让你听到,秀兰你的脾气爽利,肯定会不满的。”   周秀兰一听,她皱起了眉头,她的确是听到郑娟的抱怨才绝对不满的。   郑娟咬了咬嘴唇,众人见周秀兰模样,如何会不明白。   周秀兰站起来,盯着郑娟说道:“楚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故意说给我听到的?”   郑娟脸色更白了,忙道:“不是……不是……”   “楚妍你想要位置我让给你就是,何必污蔑我呢?”郑娟慌张说了几个不是后又平静起来,她一说完就让开了位置。   楚妍笑着坐下:“那就当我看错了,我还担忧着,这还没到京城呢,有人就等不及下手了,现在我放心了。”要知道,这十八秀女中,最瞩目的莫过于楚妍楚倩姐妹两,其次便是这位小家碧玉的郑娟了。   郑娟脸色不禁僵硬起来,车子里的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计较。    ☆、初到京城   郑娟终究代替楚倩更受车子里的人排挤,最后,郑娟便求采选令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新上来的秀女高宝珠和楚环一般大,不过与楚环隐约可见的明艳不同,圆圆脸,讨喜的鼻子,还有些稍微胖的身姿,勉强可以说得上珠圆玉润,十分福气。   高宝珠对谁都笑眯眯的,声音特别甜,也特别听人话,不到半日,车内的人,包括楚倩都挺喜欢她的的。   这其中的原因,高宝珠的性格不是主要,而是她太没有威胁性,谁和她呆在一块儿,立刻就能衬托出自个美丽翻上一翻。   楚妍表现淡淡的,不热络也不讨厌。   有了高宝珠,这一路上车子里的气氛倒是好多了,高宝珠也大胆得紧,竟然在摘下的车内拿出了叶子牌。   虽说颠来颠去,但是也因此让大家的时间过得快了很多。   而楚倩因为喜欢高宝珠的缘故,便常常带着她一起享受楚家的服侍,高宝珠也会用她的笑容拉着几位姐姐过来,楚倩听着高宝珠的话很是大方,一时间竟然消泯了秀女对楚倩的恶感,大家和和气气的就到了省城。   同样的,郑娟越来越安静,后面也越见阴沉了,她不仅为楚妍一车排挤,更为全队的人排挤了。   说起闲话来,闺秀的言语面对自己讨厌的事物,她们说的话也会好听到哪里去。   比如郑娟的身份被挖了出来,郑巡检的买来的青楼姨娘所生,贱胚子、狐媚、小家子气等。   于是,郑娟偶尔看向楚妍和被众人拥护的楚倩,眼中溢出了阴狠之色。   楚妍自然早早发现了,却不放在心上。   既然怨恨自己,那么省城便是她的终点了,她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再进一步的。   省城略选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时,一省有七府,每府至少也有两位数够条件参加选秀的,甘青府更是有着四十二位秀女前来。   略选的采选使和采选令同样是一个没什么表情的男子,核对身份、验明正身,随后有碍观瞻的、身有残疾的被划去。   作为官家千金,面貌普通的或许有一些,但是有碍观瞻和身有残疾的只是那么特殊几个。   划下去后还有一百来人,接着是面貌普通、不通礼仪规矩的被舍了去。   楚妍还未下手,她赫然发现郑娟已经被人得手了。   一排排秀女在做基本的站、坐、走、话时,郑娟站坐、走并未有差错,却在说话的时候,她说话的声音异常嘶哑,显得格外难听。   楚妍微微皱眉,瞧她惊骇的模样,显然也是刚刚发现的。   随后,众人听到异样的响声,还在后排等候的秀女捂住了口鼻,郑娟的脸红了个彻底,不管是气红还是羞红,楚妍想都有吧!   嬷嬷摇了摇头,巡检使挥了挥手。   丫鬟正要带郑娟下去,郑娟却疯狂地想要甩开丫头冲过来,不过这两丫头十分有利,将人将其架了出去。   “大人……有人……害我。”   声音嘶哑之极,这般凄厉喊声,不但未得到众人同情,反而叫人有些害怕。   楚妍有些心惊,果然不能小看女人,郑娟就这么退选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了?是余同十七位秀女中的一个,还是她得罪了其他人?   楚妍没有丝毫线索。   郑娟走后,秀女们继续略选,这第三关是最基础的审查,到了京城,初选更加繁琐,若非内定,任凭在家多么娇贵,初选时也得乖乖听话。   三选过后,一省秀女只剩下了八十六位,还是六人一车,由巡检使护送入京。   这一次的队伍自是壮观不少,而且家里跟着的婆子仆妇也不允许跟着了。   秀女都是娇客,一路上闹出楚妍等人未看过的剧目。   比如累了不愿再呆在马车上,又或是有秀女中暑生病了,还有秀女互相吵架、甚至暗害的事情也发生了。   这让楚倩大开眼界,比起这些剧目,从余同护送过来的秀女简直太乖巧单纯了。   楚妍看在眼里,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意外,大家都冲着宫里头去的,打压竞争对手是本能,而受不了苦楚的闺秀,肯定也不少。   然而闹出这么多事,巡检使依旧冷冰冰的,秀女闹腾的,嫌累的,他便将这些秀女集到一起,然后拿走放在车上的舒适防颠的凉席软被,而后这些秀女发现,她们当天晚上吃的东西少了。   秀女们何尝吃过这等苦,对巡检使加以威胁的不枚胜举,可巡检使依然无动于衷。   楚妍见此情况,不可能察觉不了采选巡检使和那些采选令的不凡。   应该是直接受命于天子,方这般无所顾忌。   楚妍想明白后,便收起一切手脚,好在郑娟被刷下去,免得自己出手惹上一身骚。   与此同时,同车的高宝珠也乖巧了起来,楚妍听过楚倩、周秀兰等人埋怨过巡检使几句,却从未听过高宝珠任何埋怨,甚至她会在楚倩等人埋怨得时候替巡检使说话,表示她对巡检使忠于皇上的敬佩之意。   六月下旬,楚妍一众秀女终于到了京城。   同一车的人几乎没有来过京城了,大伙本想掀开车子窗帘看看,谁知道快进城的关口,巡检使就派人将车子的窗子都封了。   重新上了车,楚倩气道:“不许我们瞧,直说就可,偏封了窗户,分明是不信任我们。”   这一路上,楚倩憋气憋得狠了,可是又摄于巡检使的威风,不敢发作,如今到了京城,楚倩害怕的情绪消失了很多,至少不是悄悄埋怨了去。   毕竟进了京城,她们就不归巡检使管了。   楚妍也有些不满,她到不是想看热闹,毕竟,她见过的繁华之地多的是比京城热闹。   她想趁着机会寻看京城有灵根者,这一封了车窗,她就是有幸遇到,可是只能感受气息强弱,却不能见人,这太过憋屈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出一句抱怨。   楚妍这一路上可表现得相当不错,温柔有礼,宽爱姐妹,但是有时也很怯弱。   耳中听到车外的声音,众人都未说话,不过俱都表现失望之色,真想看看哩!   随着人声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到了无声的地步,楚妍也清晰感觉到骑马的护卫声音放小了很多。   等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们发现已经进了一座园子。   不多时,马车似乎停边靠着,楚妍再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又是一个至少三灵根的人。   “见过庄王。”众人听到那位巡检使恭敬的声音。   马车中人更加好奇了,可是她们只能对着已经封了的车窗干瞪眼。   楚妍心中激动起来,庄王,大魏并未有外姓王,看来皇甫家真的是那秘闻中所传得天庇佑的有灵之族。   她想她的计划又着落了!    ☆、楚倩炮灰   坐在车内的秀女无法看见外边的情形,本还期待着庄王说话,却只听到继续轿夫抬着轿子离开的声音。   很轻很轻,似乎秉着呼吸一般。   车子重新启动,车里更加安静了,她们乖觉地坐在一旁,十分斯文。   约莫三刻功夫,车子停了下来。   车夫将车门打开,众人便看见她们正处于一条巷子内。不过周围是耸立的高墙,比余同府的城墙还高。   青石板的小巷子路看不到尽头,抬头看着这一线天,以及远方那若隐若现的宫楼,让人打心底惊惧起来。   “这里已经是皇城的范围了,秀女可依次进入秀选阁,江州初选便自明天开始。”   大魏三十二州都分了批次进入初选,否则这么多的秀女齐聚,内务府也分不出地方供秀女居住。   皇城离大魏宫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皇城内外除了皇亲宗室,还有不少重要的衙门设在此处。   久而久之,这里自然形成一种肃穆的气氛。   这条小巷是内务府收拾出秀选阁的南门之处,将人送进秀选阁后,采选使等人的任务便算完成了大半。   剩下的日子就是分成两批护送初选复选中落选的秀女回去。   秀女按照队伍一起向前走,约莫百米,大伙上了台阶后就看到一扇小门。   这台阶上下站着八个门外,另外还有四个太监在门口守着。   若非被这肃穆的气氛影响,大伙肯定会很乐意窃窃私语着太监,说来,这里很大一部分人都挺好奇的。   “奴才请各位小主安。”小太监们弓着身子麻利地给众人行了一礼。   这立刻让众秀女想起了自个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傲性。   采选使递给太监一套名册,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秀选阁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   太监做事一板一眼,声音恭敬之余却也是不卑不亢。   “请各位小主移驾入阁,稍候大伙见过嬷嬷后便会分配房间。”   楚妍姐妹三人自进了省州后,便没有什么话语权了,各处省州大员千金也在这队伍中,一府千金实在是中等而已。   由江州都督的嫡长女带头,众人进了采选阁。   一进入阁内,众人眼睛一亮,典雅秀丽亭台楼阁十分密集,虽然参差不齐,却在显得又庄严又平静。   更重要的是,进入园子向北看去,能够清晰看到大魏宫城最前方的建筑,巍巍城墙与皇宫大殿交相辉映,只一眼便让人感觉到其磅礴气势,众位秀女虽然噤若寒蝉之余,却也不禁心向往之。   秀选阁多亭台阁楼,屋舍很是充足,不过遇上选秀,这里的屋舍也显得有些拥挤。   今日除了江州,另有三州的秀女也是一齐进入这里进行初选。   负责江州初选的嬷嬷姓李,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很是无趣。   也就是这般表情,让大多数秀女对其却步,不敢有多余的问题。   然而,也有一些府内千金不当一回事,或许她们早就清楚采选嬷嬷是这般模样,又或是本身贵重胆子很大。   她们将众人想要知道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三人或两人一间房间,初选过后的秀女可能住进大魏宫。   这立刻让众人打起了精神,可是之后问如何初选后,李嬷嬷再不给面子说了。   楚妍分明看到李嬷嬷见到众位秀女兴奋的模样后,所露出的一点嘲笑。   楚家三姐妹分在一个房间,今日休息,明日进行初选。   楚倩呆不住,说道:“我要出去看看,你们去不去?”   楚环看向楚妍,楚妍在清理自己的包袱,说道:“还是别出去了,嬷嬷说了最好不要乱走的。”   “就你胆小,只是寻几个朋友一块说话,打探打探消息!”   “嬷嬷说的一定有道理,三妹,规矩点吧!”楚妍说得认真。   楚倩轻哼一声:“不去就算了,到时我得了消息才不会告诉你。”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楚妍继续整理东西,又看了楚环一眼,楚环低下头没有跟着去的意思。   四州秀女已经越五百之数,可以说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人。   而有人的地方便有竞争,面对同一个目标,这初选未开始,一切管束并不严格,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就和当初她和众多凡女还未进入凌云峰时就自相残杀争斗起来。   楚妍不清楚宫廷规则,但是也清楚女人间没什么两样。   在这样的局势中,最好的莫过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出门多听话,更不拉帮结派甚至结仇。   都还没获得进宫的资格,现在露头太早了。   楚妍清理好东西便乖乖地睡下了,也嘱咐过楚环除了楚倩,谁也别放进来。   至于楚倩,听不听是一回事,反正她是说了。   “二姐,亥时了,三姐还未回来!”楚环推了推还在睡着的楚妍。   楚妍睁开眼睛,睡眼朦胧,说道:“你放心,她会回来的,嬷嬷还要清点人数的。”   楚环咬了咬嘴唇,若非她是庶女不想受三姐的气,她只怕也出去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对!   这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环连忙打开窗子向外面望去,然后朝楚妍招了招手:“二姐,是李嬷嬷,她带着人向对面的院子去了,似乎很急!”   楚妍从床上起来,瞟了一眼:“不关我们的事,少关心!”   楚环一噎,不知说什么好?   默默地关了窗户,又看了二姐一眼,这一路上,楚环总觉的二姐有什么不一样,甚至隐隐让她感觉自己跟着她走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楚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凭着直觉,她在府里得了不少好处。   楚妍继续睡觉,楚环干脆拿出针线继续打发时间,在三姐还未回来前,她是没有睡意的。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似乎有一连串的脚步声朝着她们这边院子过来。   楚妍睁开眼睛,然后起来披上衣服。   楚环也站了起来,准备再打开窗户看热闹,谁知三息过后,她们的房间被打开了。   两个宫女抬着楚倩回来。   楚妍和楚环立刻跑过去:“三妹/三姐……”   当看到楚倩满头包的时候,楚妍有些一叹,还好!   楚环连忙过去,往小宫女手中塞碎银,说道:“我三姐怎么回事?”   “回禀小主,楚小主和杨小主、孟小主等十几位小主和庆州的程小主等起了口角,后面动了手,然后不小心遇见了蜂巢……”   楚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了直喊疼的楚倩。一旁的楚妍制止楚倩用手抓脸,毕竟刚才是上了药的。   “除了我三姐,不知其他的秀女如何?”   “楚小主方心,诸位小主都上了药,嬷嬷允许二十一位小主在此地休息五日再离开。”   离开?这是还没初选就落选了吗?   楚环心中突然产生一丝痛快。    ☆、宫中主位   屋里恢复了安静。   楚倩将自个捂在被子里面不愿出来,楚妍在一旁坐着。   楚环忍不住了:“三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楚倩将被子拉开,恨道:“你是想看我笑话吧!”   楚环低声说道:“怎么可能,我是关心你啊!”   楚倩眼睛有些湿,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哭的,她喝道:“我才不信。”   楚妍将帕子递过去:“你刚上了药,可不能哭。”   楚倩瞪了楚妍一眼:“要你管。”   楚妍一听,干脆起了身。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杨姐姐、孟妹妹几人在园子里聊得好好的,然后庆州都督之女程姑娘带着一群人过来,她们言语中十分不客气,随后我们便吵了起来,也不知是谁撞了一下树,树上的蜂巢落下来了……”楚倩想想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这里面的问题她隐约察觉有些不对。   楚妍听了,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一开始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   楚倩低声道:“在杨姐姐房里,杨姐姐家族有一位太嫔在宫里,我们说了不少好话,后来大伙觉得无聊,便开始逛园子,没想到……”   “那有哪些和你们在房里聊天的,却没去的吗?或者临时离开的?”   楚倩想了想,摇头说道:“都去了,不敢得罪杨姐姐。”   楚妍心中计较起来,看来是遇到高手了。   蜂巢又怎会出现在园子里?而且是秀选阁的园子?   如果不是自己江州这边,就是庆州那边有人在设计了。   物以类聚,值得楚倩主动交好的,除了样貌出色,定然是家世与她相当或者比她好的存在,如今就这么一场,便将江庆两州家世不凡容貌不错的秀女打发掉了。   “也别多想了,好好养着,再过三年,你的年龄并没有超过,还能参选的。”楚妍温和的说道。   楚倩心里舒服了点,说道:“嗯,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楚妍,你说,嬷嬷们会不会查?”   楚妍摇了摇头:“不知道。”真要说起来,只要不是出人命,她们才没那么多功夫去查。   秀女明争暗斗,和她们没什么关系,毕竟这是初选,谁也无法预料到前程,少搀和才是最好的法子。   楚环在一旁听着,并未打扰两人说话。   又安慰了一翻楚倩,房间的灯便熄了。   正如楚妍所料,嬷嬷根本没有去查这件事是不是有龌龊,负责采选的官员更是只打了洒扫和照料花草树木的太监就此作罢。   这一天这一出,到了第二日正是开始初选的时候,四州省的秀女都知道了。   幸灾乐祸的有之,暗自警惕的有之,心有戚戚的也有之!   不过在嬷嬷的言语内外中,大伙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   所谓初选,便是提高要求的进一步略选。   容貌普通无才无德的舍去,声音举止不规范的也舍去,最重要的,宫里嬷嬷会一个个查看秀女身体,有疤有异味或者皮肤不好的秀女也会被舍去,当然,也有验证是否处子的事情。   这一关对于很多千金小姐是很难为情的,但是这又是必须经历的一关。   这个时候,便是嬷嬷最好赚外快的时候,贿赂过的秀女检查得快容易通过,没贿赂的……   楚妍的脸皮比很多秀女厚多了,别人紧张之极,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准备好装着金瓜子的荷包,楚妍没有意外地在第三天通过了初选,楚环也顺利的通过这一关。   五百多名四州秀女仅仅通过两百多名,由此可见,这一关虽然不难,但也不简单。   通过的秀女在第二天就会从西门进入毓秀宫,由太后和皇后阅选。   这导致楚妍和楚环没有时间等待楚倩出宫。   毓秀宫每天都有秀女出宫移宫。   当今皇后在四年前便薨逝,薨逝的原因楚妍不清楚,似乎宫里有些避讳。   楚妍并未在意,她的想法只是想见见皇帝,最后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想。   因为皇后薨逝,所以这次复选由太后和后宫主位的贤妃、云妃、昌昭仪共同阅选。   当今登基六年,后宫人数偏少,除了皇帝还在东宫时的一妃一良娣二侍妾外,就只有刚登基时太后做主从世家选入了四嫔。   如今,太子妃也就是孝昭皇后薨逝,太子良娣便是如今的赵贤妃,而云妃和昌昭仪是当初的四嫔之一。   后宫主位空虚、皇帝无嗣、加上这次带有强制性的采选诏令,这一次的选秀可谓盛大之极,也是诸多闺秀光耀门楣的大战场。   在楚妍和楚环进来前,太后等人用了七天已经阅选过两州秀女,而排在楚妍前面还有一州秀女没看完。   整个毓秀宫中,又是近两百名秀女住着。   不过宫规森严,嬷嬷严防死守,秀女们大多老实。   最多不过贿赂几个宫女太监打听宫里能够说出去的消息,或者一些选秀时的消息。   楚妍在毓秀宫内住了七天,终于到了江州秀女进行阅选。   领到牌子,算着时间,楚妍很可能是今日午后参加复选。   此时正是七月,京城的太阳十分猛烈,复选虽然在宫殿内,却也是很疲乏的时候,这些天统计来看,这段时间撂牌子的秀女相当多。   楚环一大早便开始打扮起自己,生怕自己落选了似得。   当今太后只是皇帝嫡母,三个妃嫔估摸着看到这一群如花秀女早就恨极了,认真打扮不一定是好事。   ***   前面一排秀女退了下去,楚妍等六位秀女慢慢走入殿内。   这一进入殿内,楚妍赫然感觉到上面有两道属于灵根的气息。   微微垂下头,一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华贵而张扬,她是站在太后身边儿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她是双灵根。   另一个是个二十出头的美妇,秀婉可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和蔼的人。   她是四灵根。   除了太后和这两人外,还有两位妇人,均是端庄明艳形的女子,这和消息上说有些不对,多了一个人。想来那位双灵根并非贤妃、云妃和昌昭仪任何一人。   “秀女跪,叩拜太后凤驾,叩见贤妃娘娘、云妃娘娘、昭仪娘娘、长公主殿下。”   原来双灵根者是长公主,先皇嫡长女、如今庄和太后唯一的女儿淑阳长公主。   再按照座位看,那位四灵根当是云妃。   云妃为苏家贵女,据说其母是宗室郡主,按照辈分来算,云妃也算当今圣上的表妹。   姐姐和女儿是双灵根,堂兄弟和表妹是三灵根和四灵根,楚妍此时已经明白,皇甫家的皇帝很可能便是这个世界灵根最好的人。    ☆、选秀进行时   看了一下午的秀女,高太后已然流露出一丝疲色。   赵贤妃时刻注意着太后,高太后的疲色一显,便笑道:“太后,今日已经阅选出十五人,不如再从这一排选出一位凑成吉数?”   高太后一听打起精神来,笑道:“也好,你们三个都选自个中意的罢了,若是有秀女得了你们其中两个的亲眼,哀家也偷偷懒。”   边说,也不曾多看下面的六个秀女一眼。   复选的规矩,除了太后有绝对留人的权利,其余的秀女,必须得到三妃嫔两人的赐牌方可通过。   如今太后这般说,显然是让三人做主了。   楚妍闻言心都是一紧,一天下来只选了十五位,这复选果然难过。   如今又是六选一,可以说大家都紧张起来。   赵贤妃三人在座位上对太后施了一礼应下,便扫看这六位秀女。   这一看,她们发现这六位秀女均是极好的颜色。   一下午下来,她们觉得这六位秀女着实可以排上前十。   赵贤妃一挥手,太监依次唱名,秀女一一向前拜见。   “臣女孔筠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三位娘娘请安。”   孔筠一说完,就感觉手中出了汗。   “孔筠?和云妃姐姐到有缘分。”昌昭仪突然笑道。   云妃淡淡道:“此筠非云,一个竹青皮,一个天上云,隔着十万八千里,哪里有什么缘分。”随后指了指花赐了下去。   宫中传闻,云妃最不好相处,如今在这大殿上就说出这么一番话,让楚妍多少明白她的傲性了。   赵贤妃淡笑地看着这一切,无意参与进去。   昌昭仪说道:“云妃姐姐说得有理,虽相差得远,不过妹妹却挺和眼缘的,若是有幸与我们姐妹作伴,云妃姐姐可不能与妹妹抢。”   边说边赐了牌子。   孔筠的心一块凉一块热的,端着手中花和牌,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只剩下赵贤妃了,若是赵贤妃再给了,剩下的五人便落选。   赵贤妃不着痕迹地瞅了太后一眼,太后只顾着和长公主说话,似乎不曾注意底下的她们。   她收回目光,这五人家世都不怎么样,州府地方官之女,如何比得上现今宫里的妃嫔。   既然一定要挑,那么便挑个老实的。   昌昭仪虽赐了牌,却并非看中了孔筠,她一是借着名字膈应人,二也是对孔筠刚才的称呼不满。   固然是长公主尊贵,除了一品妃嫔及其以上能够尊贵去长公主,可是今日选秀场上不是长公主能在的地方,现在长公主不仅没坐着,就是太后都默许太监的唱名顺序。   长公主不仅是个寡妇,她的丈夫还是罪臣,加上皇上自小就不喜欢这个姐姐,所以哪怕有太后撑腰,云妃和昌昭仪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赵贤妃想了想,还是赐了花下去。   长公主不由地抓紧了手中帕子。   高太后叹气,她不该让女儿前来的。   孔筠心中一冷,不过落选之后反而让完全放松下来。   第二位是沧河知府嫡女尤林芳,这六人中,她穿的最为素雅。   尤林芳的声音极其好听,如清风徐来,又暖又清澈。   赵贤妃微笑道:“可读过书?”   尤林芳微微低头,轻轻的说:“读过女戒,识的几个字。”   赵贤妃叹道:“这倒是可惜了,皇上偏爱才女,赐花。”   尤林芳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化,云妃也赐了花下去。   昌昭仪笑得可欢了:“就听贤妃姐姐的。”   三朵花下来,太后又说过不管的话,尤林芳彻底落选了。   长公主看了尤林芳一眼,素雅干净,想来是不愿意进宫,又是个很不错的美人,又只读过女戒,应当宜室宜家。   于是,她看了太后一眼,说道:“母后,就她吧!”   太后摇摇头,这般女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的外孙不能找名门贵女已经够委屈了,可千万不能找个内里奸的。   长公主想到太后先前所言,默默地垂下头去。   五个去了两个。   第三个是楚妍。   楚妍打扮得中规中矩,要说她最适合的打扮,便是将长发散落,露出秀额,再穿着飘逸的红衫,不需要任何钗环,不需要胭脂点缀,静静地站着窗前,可让周围一切都成了她的点缀。   如今,她却用流海遮住了额头,虽看起来还是漂亮,却遮了几分美态,更似一个小家碧玉。   请过安后,赵贤妃瞧着楚妍许久,楚妍有些不适的低些头。   赵贤妃有些笑意,温和道:“你会什么才艺?”   楚妍紧张得回答道:“臣女琴棋书画都会一点点!”   赵贤妃笑意更浓了,说道:“都会?看来是个才女了?”   楚妍更紧张了,说道:“会一点点。”   “来人,上琴。”赵贤妃喊道。   当下就有太监搬来了琴,赵贤妃说道:“就《凤求凰》吧!”   楚妍一听,脸立刻就红了。   “怎么?”贤妃见脸红的楚妍笑问道。   楚妍说道:“臣女……不多弹的。”凤求凰都羞人啊,会让人家说思、春的。   “无妨,曲子虽难,若出错本宫不会有任何怪罪,先皇后大胆在太子面子弹一曲《凤求凰》,最后可不就得幸赐予还是太子的皇上做太子妃?”   想起这事,赵贤妃有些怀念。   当初太子储位不稳,冯薇婥身为丞相之女毅然在太子及冠时弹奏此曲,然后惹得人尽皆知。   最后的结果,丞相在圣上面前跪求一日才得来指婚圣旨。   冯薇婥的大胆和决然仍然刻在她心里,这些年来,赵贤妃的梦里总是回忆起冯薇婥那句话。   “薇婥甚慕太子,虽死无悔!”   她清楚太子和冯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明白冯薇婥为什么会这么说,有时她甚至想,如果当初走出来的是她,现在她会不会能够得到她想要的。   赵贤妃陷入了回忆中,楚妍丝毫不查,她只得坐下,深呼一口气,手慢慢放在琴上。   《凤求凰》的曲子,楚妍早就了然于心,也能将其弹得极其完美。   但是这时候,她哪里能惊艳于殿内。   乐音响了起来,赵贤妃看着坐在琴旁的楚妍,真如她先前所说,谈得不多呢?   在几处难的转音下出现凝滞之感,当然,能听出来的,是她对《凤求凰》熟悉之极的缘故。   终于弹完了,楚妍移开了手,微微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庆幸自己能够弹了出来。   赵贤妃笑了笑:“赐牌。”   楚妍连忙起身拜谢。 ☆、太后心思   云妃淡淡了看了一眼赵贤妃,宫里会《凤求凰》的多了去了。   她也是。   “虽然谈出来,终究火候不够,几处短音凝滞,比不上宫里的几位妹妹,所以……”   楚妍心无波动,却表现得极其紧张。   “赐花。”   楚妍恭敬地接过来,她明显感觉身后一步的两位秀女松了一口气。   剩下昌昭仪了。   说起来这三位主位十分特色,赵贤妃端庄贤惠,云妃清丽冷傲,昌昭仪明艳动人,做皇帝的,果然是享齐人之福。   昌昭仪轻笑一声,说道:“云妃姐姐向来都是有理的。”   楚妍身后两位秀女已经露出些许的喜色,只等昌昭仪赐花了。   谁知昌昭仪接下来的话语两人的喜色顿时僵在了脸上。   “本宫也是个学艺不精的,幸得后来让云妃姐姐指点了一翻,所以还是赐牌吧,希望她有这个福气能够得到云妃姐姐的指点!”   楚妍露出笑容恭敬地接下来,很真诚地行礼谢过。   云妃面子上挂不住,当初她指教昌昭仪也是皇上发下的话,说得是楚妍,其实是在向她炫耀皇帝的恩宠。   重新扫看楚妍模样,云妃有些不喜,但是很快她就不放在心上。就是过了复选又如何,能否入皇上的眼进得宫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倒是昌昭仪不停地和她自己唱反调,云妃更在乎一些。   赵贤妃微微一笑,转过身子向上方的高太后凤驾,轻声问道:“太后,您看……”   高太后瞥了一眼楚妍,看不出任何意味,她淡淡说道:“就这样吧,哀家乏了。”   “是。”赵贤妃起了身行礼说道。   长公主扶着高太后走了,临走前她瞧了楚妍一眼,心中暗自将已经入选的十七位江州秀女比较一翻,这个楚妍,虽然不如尤林芳那般优秀,但是就刚才的表现,也极其符合她心意的几人之一。   只是《凤求凰》……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赵贤妃是想收用她了。   恭送高太后离开,赵贤妃下了今日停选的诏令,也让内务太监监令记下楚妍的名字等待殿选。   作为选秀的实权人物,赵贤妃清楚这些通过复选的,不是被冲入后宫,就是要赐婚了。   京城各大权贵公侯都盯着后宫,后宫马上就要变天,她不得不从小官之女挑选几个能掌控却又不错的秀女的作为帮手。   今日,她只看上了两个,一个高宝珠,一个楚妍。   一个有福气能生养,一个面容精致,好生打扮一番可用作固宠的棋子,而且两人都是好掌控之人。   赵贤妃每日都会选上几个作为拉拢,最后能进宫最好,不能进宫她也只是废了些嘴皮子。   云妃和昌昭仪自视甚高,不愿与人分宠,等到新人进宫,赵贤妃冷笑一声,她们是否还能保持这份心境。   ***   六人出得殿来,孔筠和另外两个秀女冷哼一声走了,倒是尤林芳亲切的拉着楚妍的手,微笑道:“恭喜楚姐姐了。”   楚妍充满羞涩地一笑:“都是贤妃娘娘和昭仪娘娘的抬爱。”   今日看了一出好戏,贤妃掌管后宫,云妃昌昭仪不和,太后尊贵,却也束手束脚,万事都会给贤妃一些体面。   “姐姐也别忘了云妃娘娘才是。”   楚妍一听,连忙点头:“云妃娘娘琴艺不凡,自是远远不如的。”   远远候在身后的小太监们停在耳中,至于会不会从嘴巴出去,就得看他们的主子是谁了。   尤林芳转过话题,语气和顺,带着些许恭维和亲近,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来。   随后聊起了楚妍的家世,在家里做什么,有什么兴趣。   楚妍只当她和自己寻常聊天,很亲切的与之交谈。所以在尤林芳看来,楚妍虽然没有说了十分,却也有七分。   尤林芳微微勾起嘴角,这楚妍是否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这等事怎可以随意在地界说出来,只怕这一说,后宫的主子都知道了。   楚妍若是没进宫还好,要是进宫了,尤林芳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够低调了,为何还是惹了三个主位的忌。   楚妍毫无所查,待到进了毓秀宫分开时,她还有些舍不得。   于此同时,荣寿宫的高太后接到消息,将事情摊在长公主面前。   “这么多年了,你看人的眼光还是没些长劲。”   长公主低下头去,未出嫁和五弟交好,最后五弟夺嫡失败,便宜了现在的皇帝。而后出嫁前相中了吴检广做驸马,最后吴检广却是个纸上谈兵的‘将才’,才被父皇派去南越边境第六天,叫南越偷袭成功,五万兵马全军覆没。   也幸亏驸马殒命,否则不管是父皇发落还是她们和五弟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只怕她这个长公主也没了命去。   “母后,阿荣的婚事就由您做主,我就不搀和了。”说话间,长公主声音有些呜咽,显然是想到以前的伤心事了。   高太后微微皱眉,横了她一眼:“你也别哭,至少你现在收了性子,不再那般任性,皇帝对你的印象改观了一些,否则也不会同意你今天跟着哀家过去看秀女。”   长公主放下帕子,连忙抬起头问道:“母后,皇上真的不生我气了?”   高太后说道:“别高兴得太早,只是对你改观一些,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   长公主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就是没有这份圣宠,她这个嫡出公主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太嫔所出的长公主。   “依我看,阿荣的婚事再等一两年。”   “母后,阿荣都及冠了。”长公主连忙说道。   高太后说道:“我都不知我这老太婆还能活多久,不给你们娘儿俩找个靠山,我哪里能放心。”   长公主嗫嚅道:“母后你的意思是……”   高太后说道:“给你找个皇子母族家的姑娘给你做儿媳妇,皇帝对谁都不会给面子,对自己的子嗣还是能容忍两分的。”   “皇子……这……”不是还没有吗?   高太后叹道:“马上就会有了,后宫又会变天了,你没事就少进宫。”   长公主点点头,不管哪一朝,每逢选秀之年,后宫都是一翻龙争虎斗。    ☆、傅琪宝珠   江州有二十二位秀女进入复选,楚环也被刷在了这一关。   楚倩被接到傅家养伤,楚环被刷下来正好与她作伴,只等楚倩完全好透,再由傅家派人送她们回余同。   楚妍知道这消息还是傅琪告诉她的。   说起这傅琪,便是傅瑜的嫡亲妹妹,楚妍未见过她,但是楚倩却认识的。   当年傅家和楚家常常走动,楚倩和傅琪两人便在儿时就认识了。   楚妍入了选,又是同在储秀宫学习规矩,傅琪便主动找上门来相交。   傅琪比楚妍大上一岁,似芙蓉而娇,又似莲花而洁,这样的人对于男人来说既会产生一种想征服的冲动,又会想好好呵护她。   修仙界很大一部分女修士都如她这般脱俗明媚,为修仙界增添了色彩。   傅琪的容貌举止已是秀女最出色的几位之一,此外在相交过程中,楚妍发现她的才艺非常好。   有家室有相貌又有才,而且傅琪也在为入宫侍驾而做努力。   相比在毓秀宫,储秀宫的规矩更严厉一些,在学宫廷规矩期间,曾有不少主位娘娘派了身边侍女前来训话,同时,也给予了几位秀女几份赏赐。   当然,这些以京城的秀女为主。例如傅琪就接到了太后和云妃的赏赐,引起很多秀女的排斥。   京城入选的秀女极多,甚至还有一些有名分的县主县君在这些队伍中,州府再有势力再有品貌的秀女在这些人眼里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楚妍容貌虽然是上上之选,但是身份不足,加上她小心遮掩,费点功夫也便叫人忽略了去。   江州二十二人,分成了好几批,有些依附于京中贵女,有些如楚妍一般小心翼翼不问世事。   楚妍和高宝珠住在同一间房间。   高宝珠对待楚妍还是如以前一般热络,不过楚妍还是清晰地发现,她在京城诸多的名门闺秀面前再不复往日的开朗。   每天都安安静静地随着楚妍同进同出,规矩之极。   楚妍对于高宝珠这翻表现倒是松了一口气,高宝珠再如何有心机,只要不是想伸手到她自己身上,她就不会当一回事。   所以,高宝珠低调安静很是符合她的打算。   日子悄然而过,到底是贵女云集,储秀宫的人渐渐多了后,哪怕嬷嬷严防死守,还是惹出了一些事。   不过七天,就有秀女被撵出宫去,自个的名声也坏了个透,也有些秀女生了重病被送出宫治疗,不知脸上伤势会不会痊愈。   时间越来越临近殿选,小动作越发频繁起来。   楚妍这等小家之女也被一些人盯上,在学规矩的时候,脚底一滑,幸好反应极快用手撑在旁边的假山上,这地方,若是摔了,脑袋很有可能碰到假山上。   高宝珠就在楚妍旁边,连忙走过去将她扶稳。   “妍姐姐,你没事吧!”   楚妍顺着她的手起来,教授规矩的嬷嬷连忙赶了过来。   “楚小主怎么了?”   楚妍张开手,虽没出血,却擦伤得红了一大片,对于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这红了一片也真够疼痛的。   “小主太不小心了,快回去上药吧!”   楚妍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嬷嬷,这地方比别的地方滑得多,还请嬷嬷别让后面的姐妹们往这地方走了。”   楚妍的声音极小,只有身边的嬷嬷和高宝珠听到。   嬷嬷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妍,楚妍似乎还没从惊慌中缓过来。   现在又这般悄声提醒,不知是真善良得为别人着想,还是想告诉她这地面有龌龊,让她查一查为她做主。   “奴婢知道了,楚小主放心吧!”   楚妍轻轻点头,嬷嬷挥来一个宫女,伺候着楚妍离开了。   嬷嬷派人将地面检查了一遍,赫然发现这地面的泥土被搅拌了油,因为搅拌在一起压在路上,不注意得话根本看不出来。   嬷嬷自然会将此事禀报上去,同时也在悄悄查探。   另一边,楚妍给自己的手抹上了嬷嬷派宫女送过来的药膏。   女人心海底针,若非早知道那地方有异样,她也不能及时反映过来。   没错,楚妍是故意的。   她看到地面异样,所以故意摔的,实在是这两天有些混乱,傅琪这秀女中的焦点时不时地找她,楚妍不想自己被盯上,所以干脆将计就计,呆在屋里不出门为好。   今日还只是个开始。   楚妍在房间里歇着,到了午后,高宝珠回来后给楚妍带了一个消息。   今天园子里埋了好几处油包,包括楚妍在内,摔了五个秀女。   只有楚妍和一个叫徐宁溪的秀女受了点轻伤。   说完后,高宝珠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宝珠,还有什么事?”   “妍姐姐,我……我偷听王珏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楚妍问道:“什么消息?”   高宝珠看了看屋里,然后将门关了起来。   “王珏给赵嬷嬷塞了好处,赵嬷嬷给王珏透露了一个关于皇上的消息。”   “你确定是赵嬷嬷?”楚妍没急着问什么消息,反而问她是不是赵嬷嬷。   赵嬷嬷是在御前伺候的,相当体面,是此次选秀教养嬷嬷最有权利的几人之一。   “我确定,我亲眼看到的,王珏很亲切地称呼赵嬷嬷为青姨,似乎早就认识了。”   楚妍说道:“别管那么多,你就是听到关于皇上又什么消息也忘了吧!”   高宝珠有些坐立不安:“我都听到了,心里跳个不停,忘不了!”   “忘不了也要忘!”   “皇上就在咱们储秀宫后面的半月湖,你说我怎么可以当做没听到!”高宝珠忧伤的说道。   半月湖?皇帝的行踪?      楚妍继续垂下眼看自己手上的书,这消息是真的又如何?   来个巧遇?   这虽然是机遇,可也可能是要人性命的陷阱。   “我什么也没听到。”   高宝珠跺了跺脚,娇声喊道:“妍姐姐,我们偷偷溜出去瞧瞧好不好?”   “王珏去了,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   王珏是江州秀女中最漂亮的,她去了,就是她和高宝珠去了,最亮眼的也是王珏。   高宝珠一听,顿时心凉了起来,冒着进入陷阱的危险前去做陪衬,这买卖的确有些不划算。   更重要的,高宝珠再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高宝珠忙扑倒床上,翻来覆去,显然是在纠结不已。   “妍妹妹?”   高宝珠从床上起来,很淑女地站起来,笑眯眯地看了楚妍一眼前去开门。   傅琪拿着一个药瓶,三两步走进来。   “听说你受伤了,给你带来了雪花膏。”   楚妍摇了摇头:“没事,嬷嬷已经派人送来了药,抹上两天就没事了。”   傅琪瞟了一眼楚妍的手,叹道:“还好老天保佑,妍妹妹你没有出事!”   楚妍也低声道:“我也被吓了一跳。”   傅琪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了,嬷嬷会查出来了,这祸首可真是坏透了,定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楚妍温顺地点了点头。   傅琪笑了笑,陪着楚妍又说了几句话,半刻钟后,她起身道:“你好好养着,看到你没事我的心就放下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与我说。”   楚妍站起来送她。   出门的关口,楚妍瞟见院子后半月口有一道粉红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是王珏?    ☆、殿选来临   重新回到屋里,高宝珠心情平复了很多,然后就拉着楚妍陪她下棋。   高宝珠其实是臭棋篓子,可是她又非常喜欢下,楚妍是个和气的人,高宝珠胆子也大了起来,常常缠着楚妍不放。   这一日匆匆而过,第二日高宝珠继续出去和嬷嬷学规矩,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青白。   “妍姐姐,赵嬷嬷和王珏不见了。”高宝珠骇然的说道。   楚妍并不意外,这件事的结果不是王珏得了圣宠,就是她和赵嬷嬷一同遭殃了。   “好了,别再去理会了,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你没去打听吧!”她也露出些许的惊惧之色。   高宝珠连忙摇头:“自从没看到赵嬷嬷和王珏,我都快吓死了,根本不敢过问。不过有人问了严于珊,严于珊脸色不好看,随后都推说不知道,我想她们肯定出事了。”   严于珊是王珏同住的秀女。   看来皇帝不仅不好色,还是一个多疑的人,楚妍心中有了计较。   就是不知道高宝珠偷听的事情会不会也被皇帝知道了。   不过不管知不知道,她们两个老老实实的当做不知道,想来也不会得到惩处。   后天就要殿选了,储秀宫的事件层出不穷。   甚至连出疹子的事情都出现了。   楚妍一直龟缩在自己屋子里,高宝珠更加小心翼翼,至于傅琪似乎也在防着别人没什么心力寻她。   就这么两天,又有多位秀女遭殃,被拉出宫的足有十人。   殿选,便是皇帝亲选,可是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一个个看秀女争妍斗丽、展示自己的风貌才艺。   与复选六人一组不同,殿选是三十人一团,穿着一样的衣裳,由皇帝阅选。   这样一来,只需看个十来次便能阅选完毕。   三十人站在大殿内,到了这复选阶段,几乎都是容貌不错的秀女。   如果要想被皇帝注意,除了自身本身姿容的出色,那么这站的位置也是重中之重。   于是,前来安排的承恩宫当值的嬷嬷和太监收到大量的外快。   这差事的确是大大的肥差,可是当值的太监和嬷嬷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诸多的秀女前程未定,万一日后有个得宠的因为他们今日的疏忽发作起来,他们可不一定好过。   位置问题虽然还是看银子,但是家事和容貌也成了他们考量的因素。   楚妍在第六批阅选队伍之中,因为容貌出色,也得了个不错的位置。   楚妍心中早有计较,东西也准备齐了,只待确定那龙座之人的身份,便可以施行。   皇帝阅选的速度很快,一批三十人不到半刻钟便出来了,现在被上记名的只有三个,留记名准备指婚的也只有九个。   阅选的队伍按照家世来,前面五批基本上比楚妍的身份略低一些。   高宝珠便在第三批。   前面阅选的结果,秀女们都不清楚,之所以知道入选的数字,还是郑国公家的县主给了不少好处问出来的。   但是哪些入选了,太监并不透露出来。   楚妍和其余二十九位秀女进入储秀宫正殿。   正殿大伙都来了很多次,所有的秀女都低下头,不敢多看。   楚妍却在进来的关口就感觉熟悉的灵根气息,这股气息与当初在浴佛寺见到的风灵根相当。   虽然她有九成的把握知道皇帝灵根优秀,可是事到临头,楚妍心中充斥着巨大的喜悦,若非自己克制力惊人,她很可能会激动地喊出来。   上首的康定帝在秀女们都蹲下行礼后还在看着名册。   殿内气氛肃穆到了极点,未进来前,很多人都想着进来后该有着的优秀表现,这一进来,很多人脑子一片空白,肢体僵硬之极。就是还很理智的秀女,面对殿内若有若无的威压,在此刻完全没有勇气表现自己。   康定帝从名册上抬起头。   扫向众多的秀女,这些小户州府千金,用处不大,他没准备挑多少人,除了自己顺眼的留下伺候,其余的秀女如果极其优秀的,他也会留下名字记用,将来也好给人赐婚。   “免!”康定帝的声音很和煦。   众人慢慢起身,因为这道声音勇气大了不少。   “都抬起头来。”   楚妍随众人抬头,扫到上首那张脸时,楚妍心中更是跳动不已。   还未动用仙灵珠看其灵根,却在见到他的面容后已经知道了他的灵根为何。   真是凑巧呢?她在余同浴佛寺见到的人竟然是皇帝。   楚妍连忙垂下眼不再多看,还未动用香料,皇帝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楚妍按住自己的动作,原先的打算在此时见到人后便舍弃了去。   既然他是皇帝,如今又盯着她敲,她就已经明白他查过自己,没存在感的人他岂会查?而有存在感了,她就没必要冒险吸引人了。   康定帝只将目光停留在楚妍身上两息便移开了。   楚妍心中起伏不定,正在这时,康定帝突然说道:“开化知府李宗安家的是哪位?”   当下就有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越众而出:“臣女李碧桃叩见吾皇万岁。”   “不错,留名记用。”   留名记用,便是留下来指婚的。   而留牌子,便是上记名要冲入后宫的。   李碧桃连忙行礼谢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惹眼。   众位秀女心里更加紧张起来,已经有一位留名了,她们会不会有机会留名得到赐婚,甚至是上记名入宫?   接下来,康定帝并不再点明,而是指着几个长得出色的秀女由他们自己介绍。   然而,指了六个,只有一个留名记用,一个留牌子上记名也没有。   随后康定帝再也没有问人的意思,楚妍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袖子下的手指就要捻开指甲中的香料。   香料无色无味,但是能够让人有一瞬间的窒息,可以造成紧张晕迷的样子,很难觉察到疑点,楚妍自是不会用在自己身上,毕竟她还要唱戏。   “哪些秀女出自余同?”   楚妍放开手指,随即走出去,声音力求清晰柔软。   毕竟,在他所查到的消息中,她就是这样的。    ☆、入选进后宫   走出正殿,小太监谄媚地凑了过来:“恭喜楚小主、贺喜楚小主中选。”   楚妍是这三十人中唯一一位留牌的,李碧桃也是唯一一位留名。   两人一出正殿,便有小太监殷勤侍奉,尤其面对楚妍,谄媚到了极点。   按照规矩,留牌上记名后的秀女便要移入后宫了,待选秀结束,便会有分位下来。   留名的京城秀女可以回家,而地方州省秀女需要重新回到秀选阁三月等待指婚。   三月指婚未下来的,也可回去,只不过不能随意婚嫁。一般而言,若是离开了秀选阁,家里没关系的话,很容易为当权者忘记,届时很可能做一辈子老姑娘。   这里不是修仙界,不嫁人是很恐怖的存在。   当然,这些秀女还有其他出路,比如可以考入后宫做女官,满上二十岁便可出宫婚嫁。   落选的秀女从另一边离开了,李碧桃对楚妍福了福身,说道:“恭喜妹妹了。”   楚妍连忙回礼,毕竟身份未定下,两人还是平等的地位,更何况,能为皇帝点名的秀女,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个李碧桃肯定是有主了,而且是不错的那种,甚至那人还能直接求到皇帝跟前。   楚妍是不会得罪此人的。   而李碧桃,她不知自己的父亲为何会被皇帝提起,甚至自个还留了名,前程未定,她有必要对这个入选后宫的楚家姑娘表达善意,这日后她真给皇上忘了,也有个求作女官的机会。   李碧桃还记得楚妍在殿内站出来拜见后,圣上说的那句极短的话。   “还不错,留牌子。”   还不错,是容貌?还是其他?   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李碧桃都不确定,但是她还是能确定一件事,那么便是这位楚家姑娘在圣上心中留下了印象。   今次秀女繁多,圣上又无皇嗣,这次选入宫中的人数定然不少,这么多美人中,能在皇帝心目中留下印象便是福气。   “恭喜李姐姐。”这时候两人是论年龄来交谈的。   李碧桃微微一笑:“妹妹慢走,只望姐姐青云直上、得天子眷顾,为我江州之荣。”   两人都是江州秀女,从州府一路进京,两人这是第一次交集。   李碧桃说的是真心话,她虽被留了名,但是前路哪里可知?她的家世在满朝权贵中毫不起眼,许皇室宗王做妾,还是许庶子做妻,这不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楚妍轻声说的:“承姐姐吉言。”李字去掉了,随后眼睛有些许的湿润,说道:“这一别,就是不知今生是否有幸再看看江州山水了。”   李碧桃瞅了候着的太监宫女,忙安慰道:“妹妹不可太过惦念,一入宫门,便已易家,江州山水再好,万不及宫廷华美,江州以妹妹为荣哩!”   楚妍听了,眼中的湿润消失了去,说道:“多谢姐姐提点。”   李碧桃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哭,否则一哭,眼下虽不会如何,却难免给宫中留下坏印象。   她再也没有继续说谈的兴致,只希望楚家姑娘能在宫廷活得好好的。   “妹妹保重,姐姐需要出宫不便多留。”   楚妍点了点头:“姐姐也保重。”   李碧桃转过身去,慢慢地走了。   楚妍没有离开,而是看着李碧桃消失在拐角才收回了目光。   楚妍既然已经入选宫中,身边引路的太监自是不敢催促。   “还请公公带路。”楚妍谦逊地说道。   小太监连忙说道:“不敢,小主称呼奴才小九子便成。”   楚妍微微一笑,却不称呼。   小九子连忙在前引路,楚妍跟在中间,她的身后又有两太监跟着。   四人很快消失在这条道上。   身后的楚妍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伤感和彷徨,必要的表面功夫有时能让人放松警惕,不是吗?   宫苑深深,在两边都是高墙的情况下,下面赶路的两三人显得格外渺小。   小九子和后面跟着的两小太监脚步走得很轻,若不注意根本听不到声响。   一路无话,走了一刻钟的时候,楚妍看到一条只有三米宽的小河,小河上有一平坦的白石桥,桥的另一边有一座小宫殿。   “小主,过了易安门便是后宫了。”   原来毓秀宫和储秀宫还不是后宫。   楚妍轻轻点头。   易安门是后宫两偏门之一,正门是正阳门,后宫的主子,只有皇后和太后可以从这扇门出入。   进入易安门,入眼的便是一个小园子,同时这里的侍卫变少,太监宫女多了起来。   他们遇见楚妍一行,都很恭谨的退到一边让楚妍他们先过。   终于,小九子带着楚妍停在一座小院子前。   楚妍轻轻瞟了一眼院子的牌匾。   明玉轩。   小九子低声说道:“圣上有旨,入选的小主在此歇息,午后便会有旨意给各位小主确定品级。”      说完,小九子和楚妍身后的两个太监跪了下来。   楚妍慢慢走进去。   正中间的门是开着的,楚妍上了台阶走了三步,看到屋内已经有了三位秀女。   楚妍这一进来,这三人都瞧着她,其中一位赫然是高宝珠,另外两人也穿着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妍丽娇艳。   扫过屋里的环境,除了这三人,便只候着两个穿着粉白相间的宫廷襦裙的宫女。   “见过小主。”   楚妍一怔,还未喊两人起来,高宝珠就奔了过来。   “太好了,妍姐姐,你也入选了。”她抓住楚妍的手惊喜地说道。   楚妍没答话,高宝珠自顾自地拉着楚妍往一边座位上座。   在这里候着的三位秀女互不认识,在这之前,高宝珠凭着自己年纪小,相貌身材不惹眼   地情况下,让这两位秀女暂时能和她搭上几句话。   此时见到楚妍容貌,又见高宝珠如此以来楚妍,心中顿起试探心思。   “宝珠妹妹,还请帮忙介绍这位姐妹。”   高宝珠拍了拍自己的头,笑喊道:“瞧我高兴的,嗯……这是楚妍姐姐,江州余同知府的嫡女……妍姐姐,这是马佳芝马姐姐,她是益州康县之女,这是孙月华,连州云阳千户之女,比我们都大。”   孙月华笑道:“见过楚姑娘。”   楚妍的身份比她们高,虽她们自觉未来不一定还被楚妍压着,但是现在位分没下来,身份自然成为她们衡量的标准。   楚妍没和她们互称姐妹,她们也不会不要脸。   马佳芝垂下眼:“见过楚姑娘。”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马佳芝似乎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见过两位姐姐。”楚妍主动喊道。   作为一个性子温善、面相又有些楚楚可怜的楚妍,这时候自然不可能对两人不屑一顾的。    ☆、八位秀女   “只妹妹一人吗?”马佳芝问道。   楚妍点点头。   马佳芝拉住楚妍的手:“以后我们可要长久作伴了,妹妹这般可人,定然有圣宠优渥的一天,可不能嫌弃姐姐打扰。”   楚妍不由地红了脸,闷声不语。   她不想和她们结党,也不想八面玲珑回绝了去,如此羞涩也可避过他人对自己的警惕心。   当初她一届凡女能够再凌云峰活得好好的,就是她的示弱,她们都没将自己当一回事,总认为自己能轻易灭了她去,然后叫她取得了机会,随后得罪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赶出了凌云峰。   现在的情形虽然比她当初上凌云峰要好,但是有些策略还是能用的。   果不其然,马佳芝的笑容越发真心了。   “又来了人呢?”   众人连忙转过身,因为正殿在阶梯上,人还在路上,她们能够看到前来的秀女。   楚妍不认识此人,似乎不是江州女。   看来江州女已经阅选完毕,说起来,大魏三十二州,江州已经入选了两个,已经是大造化了,毕竟有好几州一个秀女都没有留牌子。   来人虽和她们穿着一样的宫装,但是发上的首饰却比在场几人都显得贵气。   越后进来的秀女越加贵重,这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事。   她走进来后停下脚步,她轻轻地扫过四人,微笑地说道:“姚玲玉见过各位妹妹。”   四人连忙回礼,姚玲玉起身后便径直坐下了,这般不客气,饶是高宝珠也没凑上去。   原本四人之间气氛和煦,还有话说,如今姚玲玉坐在那里,也不大好意思说了。   每人也找了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坐下。   宫女们尽职尽责地给四位小主添茶水。   这一次等候得稍微久一些,不过再有秀女出来的时候,就是两人联袂而来。   令人惊讶的是,这两人穿的衣裳并非统一的宫装。   并非统一的宫装便只有一种可能,她们是京城的秀女,京城入选的秀女都会在家打扮好前来参选。   竟然这么快?   马佳芝和孙月华提前站起来,小地方的人总是对京城有着一种敬畏感,尤其是小地方的小户之女,更何况,两人也自知一开始的前程定然比不过贵女,所以还是谦卑为妙。   高宝珠笑道:“又有两位姐姐过来了,我们去迎迎。”边说边拉起楚妍。   谁知姚玲玉道:“都是一样的身份,位分未下来,何必急着去巴结人。”   高宝珠一怔,也让马佳芝和孙月华却步。   楚妍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姚玲玉眼皮子都未抬。   “早在石子路上就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道是谁,原来是姚妹妹。”   话落,两人已经踏入屋内。   一人身着清爽的绿裳,发髻分别盘两侧,显现出一张看起来灵巧秀致的圆脸,不过此人看上去有些腼腆,显然年纪不大。   另一人身姿高挑,穿着透粉夹着蝴蝶的襦裙,朝天髻上点缀的宫花小珍珠簪,配上不俗的姿容,让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显得异常耀眼。   说话的便是这位高挑的秀女。   姚玲玉平静得说道:“我有说错吗?大家都是天子的女人。”   “妹妹那里敢说姚姐姐错,本以为两年前姚姐姐随着姚大人贬谪,你再也不会回京城了,没想到我们不仅相见,还可以做姐妹。”说话真是呛人得紧。   看来是两人之间早就认识、甚至有龌龊,姚玲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所以借巧话让在场的人不去迎接。   潘琼玉突然笑开了,低头对身边的人说道:“灵儿,你可听到了?”   薛灵儿低声说道:“两位玉姐姐,都是误会一场,如今我们再聚宫中,当好生扶持才是。”   三人打着嘴锋好不热闹,这三人已经将楚妍四人忘了去。   听来听去,楚妍几人也明白了去。   这三人以前是手帕交,可是两年前,姚家出了点事,她们三个也闹扳了,世事无常,这三人竟然也会在宫廷相遇。   玉姐姐?   高宝珠突然惊呼一声:“两位姐姐就是传闻中才貌双全的京都双玉?”   三人将目光移过来,就是楚妍也看向高宝珠。   “早就是过去的事了,这名谁要谁拿去。”潘琼玉不悦地说道。   薛灵儿这时叹道:“姐姐又是何必,若非这名,圣上怎会让我们入选?”   姚玲玉和潘琼玉脸上都不大好看,薛灵儿说得还真不错,殿选之时,圣上确实问了她们是否是京城双玉之一地。   楚妍见这情况,自觉以后要和这两玉保持距离,不管两人是否得宠。   潘琼玉心机较为浅薄,心高气傲,话语毫不客气。   一入宫廷,便是姐妹,哪怕这些姐姐妹妹们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可她对姚玲玉太过不客气。   姚玲玉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从姚玲玉的行为中,明明事情是她挑起来的,但是最后让她们觉的该远离的是潘琼玉,可见此人心机不错。   姚玲玉这时候唤来了宫女,拿到茶和热水后,赏心悦目地泡起茶来。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除了茶水声,就只有潘琼玉和那叫灵儿的说话声。   她们清楚地听到,潘琼玉在讥讽姚玲惯会做表面功夫。   姚玲玉只当做没听见。   在等待圣旨的关口,竟有心思指点人,实在从容。   潘琼玉不简单,不过也未免太锋芒毕露。   两玉都那么锋芒毕露,到底是真象还是假象,楚妍又生出了疑惑。   时间慢慢过去,在剩下的半个时辰中,进来两个秀女后,再无人进来。   说起这最后两位秀女,身份很不简单,从京城双玉和灵儿的表现可以看出,她们两个比她们的身份高得不止一星半点。   齐庆芳很像玫瑰,艳丽得耀眼,楚妍看见她飞扬一身利落而飞扬的姿态后,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   她自从摆脱侍妾的身份,常常伴着凌云老祖出没在高处,俯视一峰修士,光彩夺目。   而王兰君,一举一动优雅天成,看起来平易近人,娴雅大方,是比较好说话的那种,但是这些表象下,让人感受到一种矜贵,不敢有任何小视。   随着贵女到来,大伙都隐隐以齐庆芳和王兰君为首,她们不说话,大伙也都表示沉默。   夕阳西下,终于出现了她们等待的声音。   “圣旨到,秀女跪接圣旨。”   张怀忠走在前面,身后的两派太监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道道圣旨。   这时候,连齐庆芳和王兰君的心里也紧张起来。    ☆、位分疑虑   所有的秀女都俯下身跪接圣旨,张怀忠瞅了八人一眼,便从最近的一个托盘拿出一份圣旨。   “柱国大将军幺女女齐氏接旨。”   齐庆芳站起来,越众在前跪接。   “齐氏接旨。”齐庆芳大声说道。   一听便知是一个大胆的人。不过柱国大将军,楚妍的眼睛深了许多。   柱国大将军在本朝十二阶武勋第二阶,为中央最高勋官之一,也称上柱国。现在的上柱国虽不如前朝共置出的八柱国可以统领节制全国兵马那般权倾朝野,但现在的柱国将军也是皇帝的心腹亲信当之,同时也专掌国家一些禁兵精锐。   位高同时,权利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深受皇帝宠幸,这样的家世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齐氏系出名门,灵敏淑德,仪庄态媛,奉皇太后懿旨,册齐氏为正五品婕妤。”   果然深受看重,才一进宫便是正五品,只需再升上一级,就可以在九宫十六轩独掌一轩主位。   只有成为定例的主位,才算是在宫中熬出头,因为只有达到主位,才可以抚养皇嗣,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子嗣第一,宠爱第二,没有子嗣便什么都不是,历朝历代的后宫有着血淋淋的教训,再美再受宠的妃嫔,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宠爱其一辈子。   传闻中的后宫独宠,其实也只是个笑话,因为那些人大多数死的早,如果她们活得久一些,生在万花丛中皇帝早晚都会有其他的目标。   喜新厌旧是本能,红颜易老是现实,后宫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子嗣和利益才是最重要。   这和楚妍的目的相符合了,她要的就是子嗣,亲生的子嗣。只有亲生的子嗣,就是修仙也成,也不会轻易背叛。   这中间不仅有情谊,也有血缘上的因果。   齐庆芳爽利地行了一礼,将圣旨接过退到一边去,颇有将门利落之势。   “奉国公府王氏接旨。”   国公府,本朝除了加恩后族,异性国公就只有开国册封过十一个。   其中有九个因为后世子嗣不济,爵位慢慢降下来了,只剩下奉国公、成国公、越国公三家。   这些国公可比加恩后族得来的国公局爵位要显赫很多。   后族加封的国丈国公并不能由子嗣传承,子嗣没出息,这爵位在老国公逝世也就收回去了。   而这三家,可以传承宗族,只不过新旧交替之际,若不建大功便会慢慢降下一级。   三家国公保持了七代,可见他们的底蕴和后辈的出色。   从开国到现在,皇室公主的归属,除了根深蒂固的世家,基本上就是嫁入这十一国公府贵族子弟,交情上看,可谓相当亲密。   “王氏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奉皇太后懿旨,册封王氏为正五品婕妤。”   王兰君恭谨地接过,再慢慢起身,行走举止之间,十分赏心悦目。   这不是她刻意使出来的,而是多年培养养成的习惯气质。   本朝历代帝王在位期间的选秀,妃嫔选取基本得不到高位,优秀的名门贵女一开始也只不过是正六品俢华,这次选秀似乎打破了一些传统。   虽说康定帝在登基开始选入了四嫔,不过她们并非选秀,而是直接嫁入皇家。   两位身份最尊贵的秀女获得婕妤名分,其余的人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就是不知圣上是单独对这两人破例,还是对此次选秀一起加恩。   “潘氏、姚氏、楚氏接旨。”   楚妍随着两人出列。   三道圣旨一齐宣读,前面的赞言,楚妍听一遍便过去,她也在意自己进宫后的名分。   名分和子嗣有关,子嗣又与她的修仙大业有关,楚妍自然疏忽不得。   “……册封楚氏为正六品俢华!”   三人均是正六品俢华,三人均露出微笑,这个位置的确出乎她们的意料。   楚妍随着潘俢华和姚俢华退入两位婕妤身后,她清晰地感觉到王婕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留了一圈。   毕竟楚妍是三人身份中最低的一人,而且潘俢华和姚俢华曾经便是京城有名的名媛,楚妍和她们并列,自然会让人称量她的轻重。   接下来,随潘俢华一起进来的薛灵儿被册为正七品贵人,高宝珠、马佳芝、孙月华被册为正八品才人。   康定年间的第一次选秀便在圣旨落下的那一刻收尾,这一次的秀女进宫品级不低,对于新人来说是好事,对于宫中旧人便是一声警钟。   圣上对今年的新人很满意,她们从这分位上可以看出来。   在九人分入各宫安顿后,各宫轩主位都拿到了楚妍九人的资料。   两位婕妤自然是关注之重,其次便是楚妍了,接着才是曾经的京城双玉。   随着小太监引入后宫深处,很碰巧的,依然是小九子带着两小太监给楚妍带路。   一路无话,过了一处宫殿和两轩后,小九子便停了下来,说道:“小主,皇上赐小主入住永寿宫。”   楚妍的目光正好落在宫殿的上的牌匾上——永寿宫。   她一个小小俢华,当然不可能入住正殿,这正门自然也由不得她入。   学规矩期间,楚妍听过一些风声,如今代掌凤印的是永寿宫主位赵贤妃。   她垂下头,小九子见她没有移开步子,只道是楚俢华被这肃穆庄贵的宫殿所威慑,却不知楚妍在此刻暗叹自己倒霉。   后宫主子稀少,九宫十六轩很多地方无主,楚妍还盼望着自己独居一轩侧殿,逍遥自在地整理自己的今后生存之地。   如今……倒是得在妃嫔第一人贤妃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太背了。   “小主,永寿南偏殿往这边走,奴才给你引路。”小九子提醒一句。   楚妍点点头,一宫有主侧殿之分,永寿宫南殿便是侧殿。   作为一宫之主的贤妃自然住在永寿正殿。   永寿南殿与正殿相隔不选,挨着宫墙不到两米的小路又走百步便能看到侧门了。   楚妍心中一叹,却是低声问道:“永寿宫主位是不是贤妃娘娘?”   小九子低声答道:“是的,小主。”   楚妍想了想,犹豫地说道:“那……要不要先去拜见贤妃娘娘。”   这不是命令,而是那不定主意的语气。   小九子一丝表情也未外露,随后忙说道:“宫中并无规定新晋小主进宫安顿好前要先去拜见主位,不过奴才认为,小主有这份心,不妨前去拜会……”   楚妍一听,立刻同意了去。不管这小九子是何人,此时他的话语正中她心中所想。   入住永寿宫,楚妍和贤妃的地位有着天差地别,就是她不依附讨好贤妃,外人也会将楚妍视为贤妃一党,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楚妍当然不会得罪贤妃,甚至还会在一定的程度上做出有利于贤妃的事情。   走入永寿宫,约莫十米长的石板道出现在楚妍面前,石板路旁是小花园,路上每隔一米有着不高不矮的宫灯,另外有四个值班的太监在路边值班。   见楚妍进来,最前方的值班太监连忙走过来。   “见过楚小主请安,小主安福。”   楚妍微微颔首,这时候摆架子是找死的行为。   随后轻声说道:“免礼,还请公公通报一声,嫔妾前来给贤妃娘娘请安。”   小太监站起来,腰还是弯着的。   他低声说道:“回禀小主,娘娘早就吩咐过了,楚小主今日定然累了,所以就免了小主的问安。”   楚妍一听,便道:“谢贤妃娘娘感念,嫔妾感激不尽。”   小太监重新退了下去,正殿四通八达,很方便地进入四侧殿,而且路程也短了很多。   于是,楚妍随着小九子便从正殿旁边路上去了南殿。   与此同时,正殿中正和冯容华下棋的赵贤妃得到了太监的禀报。   冯容华和赵贤妃是宫廷老人了,两人都是从东宫进入后宫。   不过当初贤妃是太子良娣,而冯容华只是一个侍妾。   贤妃一直是贤妃,冯容华却从一开始的贵人,升到了如今的容华,比之另一个曾同为太子侍妾的周良媛要幸运得多。   因为,冯容华跟对了人。   赵贤妃落了一记棋子,然后挥手让太监退下。   冯容华想着接下来的棋路,赵贤妃喝了一口茶,说道:“倒是个知道进退的。”   冯容华笑道:“永寿宫主位是娘娘您,楚妹妹万万不敢恃宠而骄的。”说完,也落下一子。   赵贤妃看着棋盘,说道:“本宫也没想到她会入选,而且还得了俢华的分位,这到底是余同的风水好,还是有其他原因?”   冯容华迟疑了一下,幸好赵贤妃还在思考落子的位置,并未看到她的迟疑。   作为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在其身边伺候的冯容华,知道的事情相对多了不少。   四年前故去的孝昭皇后虽然在京城长大,但是傅家的老家却是在余同。   贤妃说的风水好,便是指出了个孝昭皇后。   而说其他原因……楚俢华得了这分位,的确有些可疑,冯容华突然想到圣上前些日子南下到过余同,难道楚俢华在那时就与圣上见过?   冯容华这样一想,一时之间竟然怔住,连贤妃落下一子吃了她四颗棋子都没察觉。     ☆、不乐观的局势   “娘娘,您的意思是,楚俢华在民间就入了皇上的眼?”冯容华问道。   她知道,贤妃既然说到这程度了,她若还是猜不出来,未免显得没用。   “不止本宫这么想,各宫都有这想法。”   “娘娘您的意思是?”   赵贤妃说道:“先看看楚修华,再做打算。”   “对了,江州除了楚修华,还有一个高才人,她现在在你惠竹轩里,你给本宫盯着。”赵贤妃淡淡说道。   冯容华落下一子后恭敬地答道:“是。”   不知道为何,赵贤妃对江州的秀女格外看重,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太后,似乎也有想法给外孙选一个江州出身的孙媳。   赵贤妃看了看棋盘,白子形势大好,黑子必输无疑。   赵贤妃用的便是白子。   “胜负已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冯容华站起来俯身行了一礼。   “嫔妾告退。”   赵贤妃挥了挥手。   冯容华走后,赵贤妃靠在贵妃塌上。   宫女们要收起棋盘时,她喊道:“不必收拾了,就放在那里。”   “是!”   “都下去,一个个忤在屋里,气都不顺。”赵贤妃心中带了一些火气。   屋内伺候的宫女慌忙跪了下来。   任凭外面的赵贤妃有多么的贤惠大度,但是宫中进来多个美貌妹妹与她争宠,她的心情又怎会如表面一般高兴。   赵贤妃皱起眉头,还是素知贤妃的大宫女映香走出来带着诸多宫女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赵贤妃一人,她闭着眼睛休憩起来。   正殿安静到了极点,殿内的漏刻水声这时候显得格外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赵贤妃睁开眼睛,心情已经理顺。   “进来。”   映香走进来,在赵贤妃耳边轻声说道:“三全儿回来了。”   赵贤妃一听,顺着映香的搀扶坐了起来。   “让他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外面等候传唤的三全儿听到。   三全儿麻利地进门,随后跪倒在地上给赵贤妃请安。   “起来吧。”   三全儿站起来,不过还是弓着腰候在贵妃榻的旁边。   “回禀主子,楚修华除了认了四个宫女和两内监的名儿,就打听了一下宫里的主子有哪些,还赏了一两的碎银荷包。”   “没立威?”   三全儿摇了摇头:“据红梅所言,楚修华说话细声细语的,很是和气。”   赵贤妃又问:“问过带路的太监没有,这一路上的表现都如实和本宫说来。”   三全儿说道:“小九子已经说了才走的,楚修华性子温顺,出了储秀宫后和李小主说起江州,差点掉下眼泪……小九子还说,前来给娘娘你请安,还说小九子给做的主!”   赵贤妃立刻伸脚一踢:“你们这俩狗奴才,小主的主也是你们能做的?”   虽然训斥,语气却很轻松,显然不是真正的发火。   三全儿也精明,忙假求饶:“娘娘恕罪,是奴才说差了,小九子不过是给楚修华一点儿建议……”   赵贤妃收回了脚,对映香说道:“吩咐下去,仔细着伺候,别吓到了人家,明儿她早上过来请安,本宫还未醒的话,务必招呼她进内殿休息。”   “奴婢明白。”   ***   楚妍沐浴过后,便准备睡了。   待她躺下后,红梅吹灭了灯,墨兰将窗户关了,随后守在了外间。   楚妍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这个身体的命运总是寄人篱下。   在楚家,她做不了主。   现在又在这永寿宫内,她还是无法做主。   自进了这永寿宫,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不管是人还是方向。   今日对她恭敬的四位宫女和两太监,楚妍无从了解,谁能用谁不能用,谁忠心谁内里藏奸,她根本不可能见一面就能看清楚。偏偏,她还得让贤妃降低戒心,不能有丝毫动作。   在贤妃眼皮子底下,真是束手束脚。   如果说楚妍的最终任务是回家,主要人物是生下有灵根的子嗣,那么就近任务,就是得魅主得到‘嫔’位,获得搬出这束手束脚的永寿宫。   妃位及其以上掌一宫,定例是九人,如今后宫只有永寿宫的贤妃和绛云宫的云妃名正言顺,而昌昭仪,虽然也被允许掌衍庆宫主位,只是凭着皇上恩典,名分上并未达到。   嫔位及其以上,妃位以下可掌一轩主殿,定例是十六人,如今后宫只有飞羽轩的柔贵嫔和馨月轩的欣贵嫔。   妃位是从二品,嫔位是从四品。   俢华离着最近的嫔位相差了四个等级,大魏后宫难上位,贤妃在这个位置上六年如故,就是云妃和昌昭仪也是用了五年才由嫔位晋升上来的。   至于欣贵嫔和柔贵嫔,进宫六年只是由嫔位升了一级,这些人家世都极其贵重,可是皇帝不愿,这些妃嫔也只能老实呆着。   冯容华和周良媛两个太子侍妾出身,陪伴圣上也有八九年,可是现在也没得个主位。   楚妍越想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这般分析下来,这皇帝对后宫美人是极其吝啬的。   楚妍上辈子做小伏低了近十年,可并不代表这辈子还想做小伏低。   这么一想,楚妍彻底睡不着了。   脑子疯狂运转,准备着对付皇帝的方案。想到后来,这些方案似乎都不能用。   她不了解皇帝,不能随意动用手段。   她没有自保能力,就算她会一些神奇的制药制香手段,可是没有灵力,她做的也只是凡物。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凡物,又是从这个世界取材的,她制作出来的,她还没有自大到这世上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步。   所以,手无寸铁的她根本不是皇帝的对手,甚至和现在后宫中当权者,也是没有什么可对峙的资本。   其实楚妍有一点灵力事情也不会这般复杂,哪怕她是废柴五灵根,用上十一二年,总能修炼到练气六层。   练气六层可以御风飞行,使用两三个术法,到时直接绑了皇帝去一座无人深山进行借种任务,可惜,她不是……    ☆、入宫第一天   天微微亮,楚妍听到一点声响便睁开眼睛。   只见红梅轻手轻脚地候在了床边,楚妍重新闭上了眼。   果然是宫廷,不是自己做主的地方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呢?   又歇息了两刻钟,楚妍再次睁开眼睛,随后拿开被子准备起身。   红梅听到声响,小声问道:“小主,可是醒了?”   楚妍撩开床帘,看向低眉顺眼的红梅:“你怎么进来了?我没叫你……”   红梅忙跪下来:“小主恕罪,这是宫里的规矩,如果小主不需要奴婢连夜伺候的话,奴婢们也需提前一个时辰从外间进来等候主子传唤。”   楚妍一听,满是感激的说道:“快起来,是我岔了。”   红梅对眼前的小主有了进一步了解,不是个厉害的主儿。   “奴婢也有罪,没有及时和小主说明。”   楚妍笑了笑:“慢慢来,我初入宫中,有很多地方还需要你们多多提醒我。”   红梅低声说道:“谢小主不罪之恩。”   楚妍放下帘子:“起来吧。”   红梅俯身行了一礼,才站起来。   “小主可是要起身?”   楚妍看了看窗子,不见明亮,显然时辰还很早。   听闻贤妃一般在辰时起身,在辰时一刻前到正殿等候即可。   “好。”楚妍说道。   红梅便走过去拉了拉床边的铃铛,随后扶着楚妍起身。   接着更衣过后,绿菊从外间进来开始给楚妍梳头。   墨兰和青竹端着洗漱用具也从外面走进来。   俢华有四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伺候,四个宫女都有分工,而那两个太监都是做粗使活计的。   打开首饰盒,楚妍见里面的首饰一愣。   绿菊边摆弄着楚妍的长发,边笑说道:“小主们还未到的时候,贤妃娘娘便叫内务府给各位小主置办了两套,奴婢听说,就属小主的首饰最贵重了。”   楚妍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枚玉簪,摸了摸簪子上的纹路,露出喜欢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就将玉簪递给绿菊,绿菊接过后将其簪在发梢。   “红梅。”   正在铺床的红梅立即赶过来。   楚妍问道:“和我说说贤妃娘娘吧,娘娘喜欢什么又忌讳什么,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了。”   红梅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显于表面的东西,在楚妍的发髻绾好后就已经说完。   “宫里还有那些主子,也将她们的忌讳说与我听吧!”   红梅点点头,这都是新进宫的主子都需要打听的消息,红梅等即将迎来新主子的她们,都会提前做好功课给新主子解惑。   新主子虽然刚进宫,却也与她们息息相关,在新主子面前卖好无疑是极其上位的好办法。   这一说,倒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宫里头每位主子都说了,就是太后也说了为人仁厚,不大管宫中事务的消息。   “长安小公主呢?”   红梅一听,在楚妍耳边说道:“小主,您以后还是少提小公主。”   “这是为什么?”楚妍低声问道。   红梅说得更小声了:“小公主有眼疾,圣上对小公主的事十分上心,几乎不允许妃嫔接近小公主。”   楚妍明白了,很可能不是有眼疾这般简单,兴许是看不见了。   一个七岁的稚女活在黑暗里,怕是极其脆弱敏感的。   据闻先皇后在世前,圣上与其伉俪情深,虽不至于置后宫于不顾,也差不多了。   从宫中只有小公主一位皇嗣就可以看出来,后来皇后薨逝,皇上又是守了三年,这导致皇帝登基六年,其人二十七有余,膝下子嗣依旧空虚。   说起小公主,红梅还是有些事情她隐瞒住没有说出来。   自皇上登基以来,皇后最为得宠,其次便是元年新进宫的欣嫔了,皇后薨逝前,欣嫔已经晋升到昭仪的位置。   可是皇后薨逝后,欣昭仪接触过小公主,当天就被贬成采女。   还是欣采女三年来,一直呆在自己宫里的佛堂为先皇后和小公主祈福,才皇上被放出来,复位的时候也只是一个贵嫔。   新人未进宫前,宫里头的妃嫔主子,最年轻漂亮的就要属当初的欣昭仪了,可是去年从佛堂出来的欣贵嫔变得比任何一个妃嫔看起来都要老。   这件事已经成为宫中的忌讳,经过一年多,已经没什么人敢提了。   楚妍看了她一眼,目光回到铜镜上。   不管红梅还有什么隐瞒,但是不妨碍她决定离这为宝贝公主远一点。   至于利用小公主接近皇帝,楚妍心中不由地冷笑,在皇帝这般重视的情况下,哪里看不出用意,别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好了。   不仅是楚妍这边,新进宫的小主都能从宫女太监口中得到小公主有眼疾、并且十分受宠的消息。   但是这些小主心里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梳洗打扮完毕,天已熹微。   布置出一张空桌后,楚妍挥退了绿菊等人,只留下红梅研磨。      楚妍带进宫的东西不多,除了些银票、几件小首饰,就只有女四书、两本佛经、两本棋谱、一本诗集。   至于衣服等用具,宫中早有定例,早就不需要了。   楚倩自从落选后,便将身上的银票给了一部分给楚妍和楚环。   想来楚倩也是个明白人,祖母这般期待楚家姐妹中选,而她连初选就被害了,回去定然会遭教训。   当然,这不是她构成将银票给楚妍姐妹的条件。   楚妍和楚环不管是不是入选,她将银票给了她们,她回到家后,便会得到一个识大体、友爱姐妹的好名声,而祖母对她的不满和失望也会消散了去。   钱氏给了三姐妹打点的银票,虽表面上楚妍和楚倩一般多,但是楚倩会有老夫人和钱氏私下的贴补,这样一来,便是楚倩最多。   楚妍心知初入宫廷时银票的重要,所以她收下了,楚环也不会拒绝银票。   两人都清楚,如果没入选,银票回家会交回去,所以在前期,两人都没怎么花费,免得为祖母和前世数落。   如今,楚妍因为多了一笔数目,手上相对宽松一些,就是一开始不受宠,她的日子也能过得不差。   楚妍不急着出手获宠,她需要搜罗信息,对皇帝有个靠谱的了解,这次新人进宫,对皇帝喜欢的女人类型有一个很好的试探。   看了会经书,待红梅磨墨好了,她提起笔来。   红梅微微垂眼,抄经书,小主想做什么?是给太后还是皇后?   谁知,楚妍放下了经书,而是拿着一本诗集在抄写。   红梅这时候有些不明白楚妍的用意了,抄经书的话,有太后喜欢,也可打着为皇后小公主祈福的幌子。   可是,抄诗集能有什么用?    ☆、入宫第二天   红梅在宫中日久,心思十分杂乱。   事实上,楚妍是想抄写经书打发时间的,只是想到一进宫就开始抄写经书,不免有些不吉利,所以换了一本诗集。   天亮了后,楚妍放下笔,离辰时还有两柱香。   身在永寿宫,积极一些总是比消极要好。   进入永寿南殿来,楚妍对于红梅稍微熟悉一些,便带着一起过去。   当然熟悉归熟悉,但是很多事是当不了真。   是否能做自己人,还需要一段时间试探,只愿这南殿里有一两个完全清白的。   进了主殿的园子,作为永寿宫的内监总管三全儿亲自迎了过来。   “奴才三全儿给楚小主请安,小主安好。”   楚妍微微避了避,当然因为自己是主子的身份也没避全。   三全儿此人是永寿宫的内监总管,名义上,楚妍所在的南殿太监也归他调度,这个位置虽说不属于永寿宫任何一位主子的太监,但是潜在的规矩是主位心腹之人担任,也相当于主位娘娘的奴才了。   一宫的内监总管已经是有品级的,尤其还是永寿宫的,这就由不得小妃嫔摆架子,楚妍做出姿态避了避,已然显出了她并没什么架子。   三全儿见状,扬起笑容轻声说道:“晨间露寒,娘娘请小主进去等候。”   楚妍微微点头,心知贤妃这是昭显自己的好意,拉拢自己呢。   “谢娘娘关心。”   三全儿的笑容显得有些谄媚,移开身子:“小主快屋里进。”   永寿宫的人都知三全儿这招牌式的谄媚笑容,这笑容十分低贱,叫人心生好大的优越感,但是那位小主和宫女儿真要当真了,对他不屑一顾,这厮心狠手辣着。   楚妍不知道三全儿为人,但是不是自己的奴才,她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是不会看轻一个人的。   “有劳全总管。”   三全儿到前引路,进了殿里后,红梅便候在外边等候。   正殿里有着十来张单木椅,分两排排开,后面是柜子和各种家具,正中央的是一张约莫一米5的紫檀木长座,上面铺成绣着花开富贵的软面。   第一印象下来,这摆设的十分简单朴素。   这让楚妍对贤妃有了些许的猜想。   坐下后,三全儿便出去了,今日除了楚妍,一些新人自然需要钱来拜会贤妃的,而后宫其他妃嫔,说不得也会前来凑凑热闹。   楚妍离永寿宫最近,理应第一个到来,事实上,楚妍也做到了。   算算位置,主位赵贤妃,宫中还有六位老人,只有一位周良媛在她之下,再排开齐、王两位婕妤和潘、姚两位俢华,本朝以右为尊,楚妍须得坐在第五排的左边位置。   按照规矩上言,只要出了自己宫,未有上位者赐坐,贵人以下是没位置的,可是今日,殿里安排了十六张椅子,显然贤妃都会给新人赐坐。   楚妍目不斜视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宫女上了茶,她也不大敢有多动作。   约莫半柱香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楚妍忙站了起来。   等人走进来,来人约莫二十四五,并不见得如何美丽,面容虽施了脂粉,但是也能看出她的脸有些黑黄,眼神十分木讷,这是谁?   此人瞧见楚妍,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弯腰行了一礼。   “嫔妾周氏见过楚俢华。”   这便是周修华了,由宫女出身,陪伴圣上九年的周修华。   楚妍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也不妨碍她对其客气有加。   楚妍微微一笑,小声的说道:“周良媛快起。”   周良媛听了站起来,然后不发一言的坐在六排右边位置。   楚妍这才重新坐下,她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周良媛也是如此。   屋里守着的宫女看在眼里,周良媛也就罢了,新来的主儿也是如此,一点也不好奇。   自从周良媛到了,不到十息,又能听见脚步声。   楚妍又是连忙站起身,周良媛呆滞的眼睛透露出一抹亮光,也不见起身继续坐着。   来的是熟人,楚妍连忙给王兰君请安。   “嫔妾给王婕妤请安。”   王婕妤连忙上前几步,亲自扶起了楚妍,温声说道:“楚妹妹快起,都是自己姐妹,不必多礼。”   楚妍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到了谢。   周良媛这才起身,依旧是礼数周到的给王婕妤请安。   王婕妤依然和气地上前扶起她:“周姐姐折煞我了,今日应当是我见过姐姐才是。”   周良媛一板一眼地说道:“宫中规矩,嫔妾当不了婕妤一声姐姐。”   王婕妤微微松了手,早打听周良媛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如今倒是亲身经历了一回。   “当不当得,王婕妤心里有数,周妹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话的人是在屋外,三人转过身去,在人进屋的关口,三人同时俯身行礼。   “见过昌昭仪。”   昌昭仪为其身边宫女搀扶着,进得门来,她先坐在第一排的左边位置上,方淡淡说道:“起来吧!”   三人这才起身。   昌昭仪瞅了她们一眼:“来得到快,本宫特意起了个早,还以为这宫里只有周良媛一个。”   楚妍垂下头,周良媛也不答话,王婕妤微微一笑,说道:“嫔妾初入宫中,自是殷切盼望各位姐姐教诲,早些时候见到各位姐姐是嫔妾的福气。”   昌昭仪轻笑一声:“好巧的嘴,怪不得皇上喜欢。”   王婕妤这时候也低下头来,不好回答了。   昌昭仪见状,说道:“坐吧。”   “是!”   昌昭仪慵懒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睛时不时地瞧着王婕妤和楚妍,没有给周良媛一个眼光。   王婕妤面带微笑,并未怯场,看起来娴雅稳重之极。   昌昭仪勾起一抹笑容,有意思,果然不愧是国公府出身的名门闺秀。   这份气度如今还不及贤妃,想来历练几年就可以比得上了。   再看向楚妍,不过只一会儿就收起目光,容貌的确可人,可怎么看不过是小户之女,畏缩了些。   “楚妹妹出自余同府?”   楚妍低声回答道:“是。”   “余同府人杰地灵啊,本宫闻名已久,妹妹好福气。”   楚妍微微抬头,面露些许疑惑,余同府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府城,人杰地灵如何说起,还让宫廷内眷都知道了?   昌昭仪扯动嘴角,将茶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皇上在余同停留了一日,妹妹可不就是福气?”   楚妍明白了,原来是怀疑她在余同勾搭上皇帝了。   真计较起来,她们还真猜对了。    ☆、早茶会   殿内无人答话,显然除了昌昭仪,在座的都对楚妍产生了疑虑。   她低声说道:“陛下驾临余同府是余同府的福气,那些日子,余同的百姓们虽怀着敬爱之心,但严于律己,未敢有丝毫冲撞之心。更何况陛下巡视河工是为政事,嫔妾家中管教甚严,这些东西都不得过问的。”   虽说是讲百姓,讲家规,但是真切的意思大伙都能听明白,楚妍是在告诉她们和皇帝在余同未曾有私情的事实,至于见面问题,她还是留了余地的,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此时的话在众人听来,便是表明她未曾见过。   昌昭仪笑了笑:“妹妹很懂规矩。”   楚妍在座位上微微俯身,以谢昌昭仪夸赞。   昌昭仪虚扶了下手:“别客气,妹妹规矩好,也无怪贤妃姐姐想和妹妹一起作伴。”   楚妍没接话,却也听了进去。   这话的意思是贤妃让她迁进永寿宫的,虽不全信,却也放在了心上。   昌昭仪瞅了瞅便收回目光,不是个蠢笨的,但也不像是个闹事猖狂的人。   这时候,柔贵嫔携着冯容华和高宝珠高才人到了。   柔贵嫔一如她的封号,是个温柔和煦的人,脸色很白,似乎有些病态。   她和欣贵嫔与昌昭仪、云妃一块以嫔位嫁入宫中,从分位上说,她并不怎么得宠。   楚妍和王婕妤起来给她请安,柔贵嫔很客气的叫起了,不过带着那么一丝疏离,还明显地表现出来了,这又是真还是假?   冯容华给人的第一眼的感觉是个低调谦让的人,不过低调得也让忽视不了她,她和柔贵嫔站在一块,有时候她比柔贵嫔还显得有些注目。   作为一个八九年伺候皇上的老人,对王婕妤这个小她近十岁的新人请安,看不出一点情绪,一直那么谦和自然。而对楚妍等几位在她位分之下的新人,也是报以自然的态度,不亲近也不疏离。   此人不简单。   楚妍不敢多看引起她的注意,这样的人就善于隐藏在人群之中看着所有人的表现,等到出事的时候,她也能站出来迅速掌控局面。   高才人悄悄对楚妍眨眨眼睛,楚妍偷眼看她,嘴角上扬一些弧度。   落座后,昌昭仪忽视了几个新人和柔贵嫔和冯容华拉着家常,但大多数都是昌昭仪在说罢了,柔贵嫔和冯容华只是寻常应了应,看不出热络和奉承。   在这段时间内,姚修华和潘修华、孙才人和马才人也到了。   新人中还有齐婕妤和薛贵人未到,而老人中,云妃和欣贵嫔也未到。   “贤妃娘娘到。”   屏风后的内门打开了,三全儿走出屏风对在座的妃嫔小主通报。   在场的人都站起身来,很快,贤妃身穿着一身正妃宫装走了出来。   端坐在主位上,显得异常地端庄高贵,众人又连忙给她请安。   贤妃看着下方的人,淡淡地微笑着道:“诸位妹妹免礼。”   众人起身后,贤妃又让大伙入座。   “太后早间传了懿旨,她那儿有欣贵嫔身前身后伺候着,以后啊,就每逢初一由本宫带着诸位妹妹前去请安即可。”   昌昭仪等人不以为意,楚妍等人心中就对这为欣贵嫔有些好奇了。   欣贵嫔要伺候太后,那云妃和齐婕妤和薛贵人呢?   贤妃看了看时辰,说道:“昨儿云妃伺候皇上辛苦了,今日可能会与诸位妹妹错过,妹妹以后再拜见就是。”   众人心里顿时没了好滋味,伺候皇上,本来就引人泛酸,如今还仗着圣宠对她们不予接见,这第一印象就坏了。   “薛贵人住在绛云宫里,想来主位起得晚了,她为先行拜见,不便赶来。”毕竟不是拜见中宫,在主位未曾免礼,是不能越过去前来的。   众人对云妃的印象又下了几分,虽说她们和薛灵儿也是对手,可是如今她是新人,云妃堵着她不能过来的事让众多的人心里理解为她在给她们新人下马威。   随后,贤妃又笑了笑:“贵太妃一早留了齐婕妤说话,明儿与大家叙话。”   又是贵太妃出来了,楚妍瞥了一眼贤妃,这么多人没来,显然不给贤妃面子的人很多。   身为正妃之一的贤妃掌管凤印,的确名不副实了些,不服者肯定众多。   只是没想到,楚妍进后宫第二天就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贤妃看起来没有一丝不愉快,她说得十分平静,仿佛还在为他们几人感到开心一般。   “除了这四位,宫里的姐妹都齐全了,大伙儿便一起认识认识,后宫和谐,皇上才能心无所扰地在前朝处理政事。”   众人又站起身来,严肃称:“喏!”   贤妃并未和任何一个新晋妃嫔表示亲热,哪怕是楚妍这个同宫住着的俢华,也未忽视任何新人,哪怕是位分底下的三位才人。   一席请安会过了半个时辰才散去,楚妍舒了一口气退了出来。   “妍姐姐。”   楚妍回过头,高宝珠提着拖地的长裙跑过来。   柔贵嫔和冯容华目送高宝珠离开。   楚妍看着眼前的高宝珠,然后拍了拍她提着拖地长裙说道:“嬷嬷教得规矩你忘到哪里去了?”   高宝珠放下裙子,说道:“不是我的事,是这裙子太宽了,和我的身量有点差距,所以提着才跑得快。”   楚妍帮她整理好衣裙,不管怎么样,高宝珠和她一起出身余同,高宝珠又如此黏着她,外人早就将她们看成是好姐妹。   楚妍想撇开她也不是这时候就可以的。毕竟,她一撇开,反而会坏了自己塑造出来的名声。   若是传出她得高位就鄙弃故友妹妹,对于还未受宠的她是极其不利的,更重要的,楚妍一开始就给皇上营造一个善良重孝义的形象,此时高宝珠什么都没做,她将其抛弃了,两相比较差距太大,皇上自然会将印象降到极点,一旦失了好印象,对于楚妍的未来是致命打击。   楚妍量了量高宝珠的身量,然后对比着她的宫装,的确宽重了一些。   现在刚入宫,制衣局为诸位新人宫装事务连夜制造,高宝珠年纪小,不过虚岁十三,就是侍寝也得一两年后,更何况她长得圆润,又分又是目前宫中最低的才人,制衣局在这繁忙的时候,自然不会给予太多的关注,疏忽之下加大了码子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吧,和我南殿里去,我帮你改成你合心意的。”   高宝珠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妍姐姐最好了。”   楚妍笑了笑:“现在进了宫,就不许叫我妍姐姐了。”   高宝珠机灵地笑喊到:“楚姐姐。”   柔贵嫔和冯容华看到这一幕,便不再过问离开了去。    ☆、再见   回到南殿。   高宝珠将自己的宫装脱下来,楚妍让墨兰拿了披风过来。   瞧了瞧高宝珠身后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叹道:“都下去吧,我和才人说说话。”   墨兰拉着这个丫头走了,楚妍拿开针线,高宝珠麻利地为她卷着线。   “宝珠,你身边有几个伺候的人?”   高宝珠整理着丝线,将既与宫装能搭配好看的颜色,又合乎规制的颜色挑出来,然后回答说道:“三个,两个宫女儿,一个打杂的小太监。”   “年纪都那般小吗?”   高宝珠说道:“楚姐姐,可不能瞧她们小,她们可机灵啦,连柔娘娘也说,她们正好陪我玩。”   高宝珠住在惠竹轩内,其主位是柔贵嫔,此外,这轩里还住着冯容华,今儿请安的时候,柔贵嫔带着她宫里的两人一块过来。   楚妍笑了笑:“可以陪你玩虽好,但是她们是来照顾你的,就像这次你的宫装,如果她们会针线,定能帮你改好的。”   高宝珠穿好针线,说道:“说得有理,嗯……我回去和她们好好说说。”   楚妍笑着低下头看宫装,按照高宝珠所指的地方裁剪一会儿,然后将浅绿色的针线拿过来,顺着线路将裁剪合体的衣服缝制起来。   针线异常严密,在收位的腰间,高宝珠笑道:“楚姐姐,在收尾的时候给我绣朵花吧,这样也好看些。”   楚妍微笑道:“你想要什么花?”   高宝珠想了想,随后拍手说道:“梅花,我外公家有一大片梅园,到了冬天的时候,梅花争相开放,特别的漂亮。”   楚妍轻轻一笑,轻声应了。   高宝珠似乎在回忆家中的梅园,一个劲儿地说着梅园的景致。   说得累了,喝了杯茶,看着快成形的绿萼梅,说道:“还是红梅最好看了。”   楚妍摸了摸绿萼梅,说道:“绿萼梅也不差的。”   高宝珠失望地说道:“楚姐姐,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在衣服上绣上成片的红梅。”   楚妍手上动作不停,后宫妃嫔均有定例子,正红、正黄和明黄,只有皇后和太后能够无所顾忌地使用。   皇贵妃在服饰上,颜色比例也不能超过七成。   而朱红、金黄等红黄副色也需要妃位极其以上能用。   红梅的颜色不是正红,但是颜色偏向于紫红和粉红。   楚妍没有接话,只是手上动作快了一些。   高宝珠见楚妍不答,不禁有些无趣,也不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两只手拄着脸在一旁认真地看着。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楚妍将绣好的两株梅拿给她看,高宝珠笑说道:“真漂亮,比我娘绣得还好看。”   楚妍拉断针线,说道:“在家做惯了,不像你,被家里宠坏了。”   高宝珠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边穿宫装边说道:“爹爹很疼我,小时候我绣花时,五指都是血,爹爹便做主不让我学了,为这事,我娘还常常怨我爹,爹爹也甘心受娘埋怨。”   楚妍笑得有些勉强,宝珠宝珠,可不就是从名字就披露出来了吗?定是在家里如珠如宝。   而她呢?   楚妍不由想着她前世今生的处境,一个安稳的家似乎就与她无缘。   能支撑她活了这么久,也就想回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已。   正在恍然的楚妍没有看到高宝珠说完后,身子已经转过去,看似在整理衣襟,其实只是在掩饰自己眼中的湿润。   都很美好不是?只是娘逝世了,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里,高宝珠天真的眼神中闪过阴狠,但是瞬间就消失了去。   在楚妍面前轻盈地走动,笑道:“楚姐姐,太合适了,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楚妍打量着高宝珠,随后点点头,笑说:“果真不错。”   高宝珠笑着走过来挽着楚妍的手,说道:“为我做了这么久的针线眼睛都花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楚妍说道:“我不累。”   高宝珠两只手拉向楚妍的手:“就当陪陪我啦,听说御花园的景致极好……楚姐姐……”   声音逐渐上扬,做足了小女儿家撒娇的模样,楚妍摇摇头去。   高宝珠整个人都靠上来了,做出一副你不陪我,我就一直赖在你身上的模样。   楚妍好笑极了,拍了拍她的手:“好吧。”   高宝珠欢快地从楚妍身边起来,楚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和高宝珠一起从南殿侧门出了永寿宫。   昨天黄昏匆忙地搬进永寿宫,不曾有机会将周围的环境看个究竟。   出得了永寿宫,白天的亭台楼阁、流水假山显得更加注目。   与高宝珠一同向后宫最大的御花园移去,御花园与中宫凤仪宫挨着的,不管是凤仪宫还是御花园,这两个地方是前朝通往后宫的必经之路。   后宫所在全为一人,民间传说,妃嫔总会在御花园中嬉戏也不是没缘由的。   后宫佳丽无数,从古到今,白了头不见恩宠的美人不知有多少。   御花园很大,路道也很多,但不管园子多么宽阔复杂,却也是难见君王的妃嫔们的一个机会。   若有幸相遇君王,得其一顾,她们也许能摆脱无宠之局。   久而久之,不管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御花园这个地方是后妃嫔除了自己的宫殿最常前往的地方。      今日的御花园也不仅仅只有楚妍和高宝珠两人,众人不知今天皇上是否会在白天踏进后宫,也不妨碍妃嫔们抱着希望,尤其是新进宫的妃嫔。   作为六年来的第一个新人,只要伺候得好,给皇上留下印象的机会大很多。   只有有了印象,宠爱才会有,有了宠爱才会有爱情和名利,甚至是龙种和家族荣耀。   楚妍和高宝珠自从进了园子,就遇见了三波,新人妃嫔中,除了齐庆芳,差不多都见过了。   只不过这中间似乎都有自己的团队,马才人和孙才人,薛贵人和潘修华,王婕妤和姚修华,再加上楚妍和高宝珠,算来都已经抱团了。   路上相遇,均是客客气气地请安或回礼,也不邀请一起游玩。   楚妍和高宝珠走了半刻钟,两人便找了个寂静地亭子坐下来。   高宝珠看向底下的池塘,楚妍看着四周的景色,随后发现她右边是一条竹林小道路,竹叶浓密,那条道路没有丝毫阳光透露下来,让这条路看起来比较阴森。   楚妍不由向着这个方位望向天空。   竹叶见隐约看到远方有一座极高的楼阁,若影若现的,看不全全貌。   楚妍测试着方位,那竹林后和那若影若现的高楼想来也是处于这后宫之中。   这个地方倒是没有听人提起。   “楚姐姐,看什么呢?”高宝珠笑问道。   楚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这地方很安静。”   高宝珠看向周围,笑道:“是啊,幽静得紧。”随后问后面伺候的宫女。   “奉月,这是哪里?你们知道么?”   奉月摇摇头,这地方没来过,她说道:“小主,奴婢进宫宫后一直在学规矩,不怎么了解。”   高宝珠又看向墨兰:“墨兰你呢?”   墨兰也摇了摇头,她进宫也四五年了,这御花园也走了不少回,可这个地方根本没经过,估摸着是太偏僻了,宫里也没怎么听说过。   “应该在最北边,过了那条道应该就到后宫城墙了。”   楚妍点点头,不再去深究。   高宝珠笑道:“里面的锦鲤很精神着,奉月,去帮我弄些鱼饲来。”   奉月俯身点头,御花园有多处池塘,很多主子小主们兴致上来了,就会喂喂池塘中的鱼类,所以御花园中有个特定的领饲料的小屋子。   目送奉月离开,高宝珠摘了些叶子往池塘里丢,瞅着锦鲤一股脑的挤在一起往落叶处游,高宝珠笑容满面的,玩得特别愉快。   楚妍在一旁看着她玩,不一会儿,敏锐的五感让她抬起头向右侧那处竹林小道看去。   这一转头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了,因为,来人也看到了她,目光又交织在一起。   楚妍清楚,她若是立刻回头,不免显得做贼心虚。    ☆、‘女儿情’   拉了拉高宝珠,然后俯身行礼,却不做声。   高宝珠一愣,看到那条小道上明黄的身影,也连忙和楚妍一块行礼,也和楚妍一般不做声。   墨兰自然跟着行礼,似乎比楚妍和高宝珠还要紧张。   从竹林小路下来便到了池塘右侧旁边的石板路。   若是顺着石板路走,只会走出这处地方,根本到不了这亭子。   皇甫晋收回目光,楚妍很规矩的低着头不再去看。   本以为他会从石板路离开,谁知走到中途从花坛小道穿过,目的赫然是这处小亭。   楚妍的眼前立刻多了一片阴影,三人无不屏住呼吸。   “免礼。”   楚妍和高宝珠缓缓站直了身体,不过头还是微垂以示尊重。   皇甫晋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张怀忠后退到亭子外,墨兰也被带了下去。   这时候亭子里安静到了极点,皇甫晋移开了位置,走动几步后才在面向池塘的方向站定。   “为何不出声?”   楚妍一窒,她能说她清晰见到他的脸色,直觉他的心情不好。   这时候出声,只怕会打扰到人。   一个人不高兴的情况下,而她又不了解的人,那么最明智的举动是默然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当了出气筒。   更重要的,这次若是没当出气筒,冒然出声,过会儿整个后宫都会认为她楚妍在圣驾面前献媚取宠了。   高宝珠更小心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清楚,皇上这话问得是楚妍。   楚妍低声说道:“圣驾与嫔妾距离太过长远,不敢高声语,惊扰到圣驾。”   “不敢高声语吗?”皇甫晋望着池塘的锦鲤不知想到什么,就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个时候,楚妍明显感觉这冷凝的气氛消散了些许。   随后,他转过身来,那抹难看到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这里,你们以后莫来了。”前一句还带着丝丝感叹,到后面语气转换得十分平淡。   “是。”楚妍和高宝珠轻声应了下来。   皇甫晋听到后,毫不迟疑地出了亭子,很快就消失在在场人的视线中。   楚妍若有所思,就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察觉到这个地方对于他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似乎她的一句不敢高声语,惊起了他什么好的回忆似的。   高宝珠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楚妍立刻收拾好心情,僵硬地站着不动,高宝珠一触碰,楚妍踉跄了一下,然后靠在高宝珠身上。   高宝珠连忙扶住楚妍,瞧着楚妍脸色僵硬,便知刚才她也是强撑着的。   “楚姐姐?”   楚妍重新站起来,说道:“我们回去!”   高宝珠点点头,今天倒是意外之喜了。   回到熟悉的路上,从一假山经过,两人便隐约听到假山对面传来马才人和孙才人的声音。   只走出一步从假山一侧望过去,只见二十来步花坛路道上,才匆匆一见的皇上越来越靠近马才人和孙才人。   马才人和孙才人的声音便是给圣上请安的娇声。   楚妍停下脚步,然后就看到皇上从两位才人面前经过,没有停留也没有话语就走了。  等到皇上完全消失,高宝珠轻笑一声:“楚姐姐,皇上没理马才人和孙才人呢?”   楚妍瞅见两位才人还保持着请安的动作,回眼看了高宝珠一眼,低声说道:“不要多话,走吧。”   高宝珠笑着也看了一眼,听话地跟着楚妍离开了。   传闻这位康定帝不好女色,冷严自持,原本看到他的面容,楚妍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些。   毕竟这位的面容很是俊秀,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小上很多。   他给人第一的印象应该是个没有压迫力的亲和帝王,就是当初初见,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她也只不过认为他只是疏离。   如今瞧这情形,楚妍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先送高宝珠回了惠竹轩,楚妍从重新回去永寿宫。   墨兰默默地跟在楚妍身后,楚妍边看向前路,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圣上以前也……也这般吗?”   墨兰心一跳,她听出楚妍含糊的下的那层意思。   她的脸色有些变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楚妍将脚步放缓,步子却一步一步地加重了去。   墨兰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重脚步声让她有着异样的压迫感。   “嗯?不知道吗?”   墨兰被这轻轻的语调惊得吓了一跳,楚妍停下脚步,墨兰跟着在她身后停下,楚妍反过身,微微侧过头瞧墨兰低着的脸,又绕着她走了一圈,并且在这期间,楚妍在她的背后停留了很久。   直让墨兰后边冷汗迭起,心里压力更大了几分。   “回……小主,奴婢……圣上以前也是这般,久而久之,各宫娘娘们便不再刻意来这御花园了。”   墨兰说到后来顺了很多,也就在这时候,心里做出了某种决定。   “真是这样?”   墨兰连忙说道:“奴婢今后是小主的人,不敢欺瞒小主。”   这是变相地表忠心了,墨兰想了很多,短短一天的伺候,她知道小主并不是刻薄之人,加上今天小主也算入了圣上的青眼,此时还不表忠心,难道等她人不成?   楚妍轻笑一声,随后淡淡说道:“回吧!”   墨兰低下头去,却是较以前更殷切了一些。   楚妍任由她扶着,所谓的心腹,慢慢来吧!   总有机会让她收服到属于自己的心腹。   回了南殿,用过午膳后,又午睡一个时辰,主殿便来了人。   “小主,娘娘说,小主初入宫中,难免有些不适,今晚上就免了小主伺候晚膳。”   楚妍因为这消息,倒是稍微舒适了一些。说起来楚妍想搬出永寿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作为侧殿妃嫔只要主位娘娘吩咐一声,她便得过去伺候晚膳。   所谓伺候,便是端盘子夹菜,就像普通人家的侍妾伺候正妻用膳一样。   这是大魏宫廷的规矩,但是一般用的只是皇后,而其余的主位除了在新人进宫的时候用这一规矩告诫她们守本分,就是看不惯自己宫内的某嫔妾,以此作为刁难。   楚妍新进宫,无疑需要主动前去伺候几日的。   虽说可以讨好主位,有时还能增加看到圣上的机会,但是比起独守一宫,拥有自己的势力来说,这些就不重要了。   如今,贤妃不让她前去伺候,到底是体贴她,还是其他原因,楚妍一时之间也不好确定。   但是不管心中如何想,楚妍对来人回了一礼遵从贤妃的口谕。   以前楚妍听过一个说话,后宫之所以那么多阴谋算计,除了争取自己想要的,就是为了打发这漫长无聊的日子。   前世在凌云峰,虽说也有争斗,但是凡女被大多数的女修支使得团团转,通常一个去灵花露就能让她们用上一天的时间,而那些女修们,将时间花在保养自己和修炼时间上还嫌不够,阴谋算计倒是少了很多,不过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死的人也多了些。   楚妍前世一直是忙碌的,也活得很危险,后面跟在老祖身边伺候后,危险去了一半也没闲着,每日也有研究不完的典籍。   而此时,楚妍坐在榻上有那么一瞬间地不适应。   在楚家,她几个姐妹吵吵闹闹的过日子,时常又可以出去吹吹风,研制出有用的香料,加上心悬灵根之事,到也没有这么清闲。   唤墨兰将诗集拿过来,随后挥退在屋里伺候的红梅和墨兰。   诗集翻开两页,楚妍抬起头来。   因为灵魂力很高,在没有灵根的情况下,她不能做什么,但是也让她的听力、视力、嗅觉等感知能力高出常人一两倍。   平常人听不到殿外的声音,但是她只要静下心还是能听到一二的。   “墨兰,高才人也真够小孩心性的,也就我们小主宠着她。”   墨兰笑道:“小主心里有数的,我们只管伺候就好。”   红梅叹道:“高小主年纪小,短时间内定然不能成为小主的助力,反而那性子也许会拖累了咱们小主。”   墨兰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你就少说几句吧,都是小主们的事,在后面说是非,被小主听到,你定然是要挨罚的。”   红梅拉开墨兰的手,撇了撇嘴:“我这是为小主担忧。”   墨兰轻声说道:“小主会有分寸的。”   红梅叹了一声,随后问道:“今儿小主带着高小主去园子了,可还玩得尽兴?”   墨兰说道:“就是逛逛园子,尽兴与否我如何知道……好了,不要说小主的事了,你先在这伺候,我去给小主沏香片。”   红梅目光闪动,墨兰似乎有什么瞒着她。定然是发生了事情,否则,贤妃娘娘也不会免了小主侍膳。   楚妍轻轻地翻开一页,就目前来看,墨兰是个知趣的,也不多嘴。   逛个园子遇上了圣上,绝对是一个大消息。   然而楚妍与圣上相遇的地方很是偏僻,不像马才人两人在宽阔的长道上,走过的宫女太监并不少。   这件事,圣上和他跟前的太监总管定然没意思多说,剩下的,也就楚妍、高宝珠和墨兰三人知道了,那时候连高宝珠身边的宫女那时候也被支开了去。   只要都闭住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时间慢慢过去,正是黄昏之时的余晖未散,楚妍打开窗子,初秋的风吹下来,霎是凉爽。   ***   康定帝抱着瘦弱的女儿,手上是一块细小的木块,他拿着刻刀轻轻地在木块上刻下一个“晋”字。   刻下后,康定帝抓起了皇甫玉静的小手,顺着楚字慢慢摸下去。   “静儿,这是‘晋’字,清清楚楚的‘晋’。”   皇甫玉静笑得很甜,说道:“父皇,这个字我学过了。”   说着她向桌子上摸去,摸到笔墨纸砚后,然后端正地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晋字。   字并不好看,但是没有错误。   “朕明明没有教过。”皇甫晋摸了摸皇甫玉静的小头,一边看着百家姓的折痕。   他是用百家姓来给女儿开蒙的,记得上次教授的还在宰父谷粱的粱字,今天就该是晋楚闫法的晋字。   “这是父皇的名,儿臣在开始认字时第八个学会的字。”   皇甫晋不禁笑了,笑得很是暖和。这个时候的皇甫晋和他的相貌一样,暖人心扉。   他记得,前四个字是,皇、甫、玉、静、傅、薇、婥,正好是女儿和皇后的名字,没想到女儿竟然偷偷学会了他的名。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来学‘楚’字。”说着又要拿着刻刀开始刻字。   皇甫玉静却拿起笔开始在纸上书写。   很快“晋楚闫法”四个字都落于纸上,她低声说道:“儿臣知道父皇这些天很累很累,每天还要抽时间来教儿臣习字,儿臣想着是不是儿臣早点学会了,父皇就可以多点时间歇息?所以儿臣让嬷嬷从《百家姓》的后面开始教授儿臣,现下《百家姓》都已经学会,父皇可以多多休息了。”   皇甫晋一时之间感慨之极,他的女儿不过六岁啊。    ☆、侍寝?   夜幕降下的时候,永寿宫成为了后宫的关注中心。   承恩殿的执事太监高秋恩来到了永寿宫南殿。   要说这大魏后宫最受欢迎的太监是谁,无疑便是高秋恩了,比皇上跟前最受信任宠爱的太监总管张怀忠还要受人欢迎。   张怀忠的到来,有可能是宣进位圣旨或赏赐,但是也有可能是来替皇上训斥妃嫔、宣贬位、出发的圣旨。   而高秋恩,进入后宫之后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亲迎后宫主子小主们入承恩殿侍寝的。   至于侍寝有变化,高秋恩只会派小太监送主子小主回去,所以说高秋恩是后宫妃嫔最受欢迎的太监。   同时,承恩殿当差的基本是油水极其丰厚的职位。   后宫佳丽三千,不能被皇上注意的总比被皇上注意到的妃嫔多很多。   这就要用到承恩殿执事了,每到黄昏,他都会按照规矩询问圣上是否会宣召妃嫔侍寝,若是圣上同意,送上来一堆的铭牌,这铭牌的位置就显得格外重要。   显眼得比挑中的可能性大,不显眼的,或者没能第一拨送入御前,得到宠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古来宫廷向有白发处子之说,可想而知,承恩殿执事对后宫的重要性。   高秋恩只是踏进永寿宫南殿门口,这消息就源源不断地送进其他宫内。   高秋恩一行走到哪里都是关注的中心,他的那张面孔在很多宫人眼里,比皇帝还要来得及让人熟识。   正在殿外伺候的青竹和绿菊自然被高秋恩的来临惊住。   高秋恩颇为谄媚的笑道:“楚小主可在?”   绿菊局促地点点头,说道:“小主在殿里呢?”   高秋恩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线:“还请姑娘给杂家通报一声,就说奴才承恩殿高秋恩求见。”   绿菊连忙回了礼,脸上露出笑容,然后匆忙进去了。   瞧这架势,她家小主拔头筹了。   跟在高秋恩身后的太监有些意外,要知道除了贤妃等几位还算得宠的一宫之主,他前往各大宫中宣召时都是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哪里会有这般谄媚客气的表现。   高秋恩笑容不改,却将身后几个不明就里的小兔崽子的疑惑看在眼里,又瞅了瞅这南殿的局促的宫人们,他一一给记了下来。   他在承恩殿当了六年的差了,除了故去的孝昭皇后,皇上还是第一次没翻牌就直接宣人的。   楚修华!   一个地方小官之女能与京中二品嫡女潘氏的位分相若,如今又得了皇上这般开先例,就是猪上树了,他也坚信这位主儿和皇上的情分不一般。   得了皇上的青眼,日后发达的机会多得是,这位主儿身边的人可记牢了,免得日后有所怠慢得罪了人。   楚妍歪在榻上看书,外面的动静她早已经知情,只是不会表现出来自个知晓了而已。   承恩殿来人了,楚妍从书上回过神,就是不知是上午的原因。   绿菊行至外殿,和守候的红梅说了高秋恩来的事情。   红梅一脸惊喜,忙道:“去外面好好招呼高执事,我这就去禀报小主。”   绿菊点点头去。   红梅连忙转身,走了两步,很快到了内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小主?”   楚妍柔声说道:“何事?”   红梅的话语中将喜气透露个彻底:“小主,承恩殿的高执事来宣召小主呢?”   随后,红梅没立即听到回答,而是听到一些琐屑声,似乎是起来的声音。   “进来。”楚妍端正地坐好后喊道。   红梅和墨兰轻快地走进来伺候,墨兰给楚妍整理好穿戴,楚妍对红梅说道:“快去请高执事进来。”   红梅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红梅领着高秋恩进来了。   高秋恩低眉顺眼地走到内殿中央,在离楚妍五步之远停了下来。   “奴才给楚小主请安,小主安康如意。”   楚妍笑了笑:“高执事免礼。”   高秋恩不客气地站了起来,虽然低着头,却是让自己练就的眼观八方的本事将楚妍看在眼里。   很是一位贞静柔弱地美人。   “奴才奉皇上口谕,召小主今晚承恩殿侍驾。”高秋恩低着头笑说道。   楚妍点点头,看了墨兰一眼,墨兰在高秋恩未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一小包碎银。   宫内处处打点,无怪乎宫内主子偶尔会向家族伸手要银子。   “有劳高执事前来了,我进宫不久,此次又是初次得宣,不免有些不妥帖,还请高执事用些心,务求此次承恩殿内一切顺心。”   高秋恩爬到这位置上当然明白楚妍这翻话的意思,小主求得是指点,避免入了忌讳,高秋恩得了赏钱,这位小主又给足了他的面子用上尊称,他心里自是千肯万肯。   这样的后宫小主,高秋恩最爱打交道了。   有利益,给面子,还不给他惹事,可以长期合作,想到这里,高秋恩笑得更亲热几分。   忙命自个得意弟子朱福九伺候着,一定叫他将侍寝一事的厉害关系说个清楚明白了,朱福九理会得师傅的意思,若是不得师傅看重巴结的,留下一个抬轿子的太监候着就不错了,他可是很少在这关口伺候人的。   朱福九忙做出保证,高秋恩这才放心回去承恩殿听命。   南殿一片喜气,早早烧了水让楚妍沐浴梳洗着,朱福九在一边上开始给楚妍梳理着侍寝的规矩,因为自家师傅颇为看重这位新主儿,朱福九也隐晦地提了提圣上‘兴致’。   虽然很隐晦了,可是也叫楚妍听了个明白,楚妍的面皮很厚,可架不住此时她是丝毫不通人事的闺阁娇女,于是闹了个红脸。   ***   永寿宫正殿里,正好是晚膳时分,赵贤妃小小的吃了两口便叫人撤了下去。   宫女儿奉上她最爱吃的荔枝,她也有些恹恹地,没什么胃口。   每宫除了一位掌事太监和一位掌事姑姑,也有两位自梳的嬷嬷。   吴嬷嬷是赵贤妃的奶娘,从赵贤妃嫁入东宫时就陪伴在宫内,整个永寿宫中,可以说这位吴嬷嬷是最有体面的。   平日里,吴嬷嬷也不做什么事,基本上就陪着贤妃说说话,或做一些不大费心又是贤妃贴身事宜。   吴嬷嬷此时陪着赵贤妃,见赵贤妃这般模样,便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去。   “娘娘,这是好事啊,何苦心烦?”   赵贤妃拄着额头,闷声说道:“嬷嬷,陛下这个月宣召了几次?”   吴嬷嬷低声说道:“四回吧!”   “是啊,四回,这快月底了,上个月呢?”   吴嬷嬷担忧地看着赵贤妃:“娘娘你早些天翻过,陛下宣了云妃两回、昌昭仪一回、还有柔贵嫔一回。”   “上上个月还是五回是不是?”   吴嬷嬷默认了,自从出了先后孝期,圣上一月宣召都未超过五回,不过每个月都会宣娘娘一回。   这个月已经四回了,今晚便是第五回了吧!   “娘娘,新人进宫,圣上宣召的次数定然会多了,这次宣了楚修华,可不是打破了?”   赵贤妃有些难过,声音上较之寻常弱了两分:“我担忧皇上不想打破,然后……然后这个月不宣我了。”   “哎呀,我的娘娘,可不能这般想,每月月底,皇上可是给足了娘娘后宫之主的体面,现在娘娘就缺个皇子。”吴嬷嬷连忙说道。    ☆、计划转变   吴嬷嬷的话让赵贤妃冷静下来,虽说之前皇上因为皇后的孝期不召幸妃嫔,但是如今已经出孝,为了朝堂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国无后嗣的谏言,皇上也开始踏入后宫。   如今新进宫的妃嫔都是皇帝亲选,赵贤妃便明白皇上定然会让她们留下皇嗣的。   赵贤妃比皇上还大两岁,算起来虚岁也有二十八了,在这个平均寿命只达到五十岁的社会现实中,赵贤妃的生命已经过去一半。   这个年纪很多妇人都认为自己怀孕的希望很是渺茫,更何况,赵贤妃在早些年也受过重创,虽调养了好些年,但是太医给出的结果低的可怜。   赵贤妃明白皇上或许不会让立下有子嗣的妃嫔为后,但是她不敢保证不会册封其为贵妃或皇贵妃。   昔日屈居于傅氏之下她认了,是她没把握住机会。   如今,她陪伴皇上日久,又掌管着凤印,在很多人眼中,她就是未来皇后。她知道自己得不到皇后的位置,但是绝不允许自己离开这妃嫔第一人的位置。   只要她有孩子,哪怕云妃有了孩子,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也不会撼动她的地位。   所以,赵贤妃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冯容华和周良媛颜色不在,出身低微的同时,她们还在东宫之时服食过多的避子汤,早已经没了生育希望,或许等皇上子嗣多了起来后,她们会凭着资历得到一轩主位抚养低微妃嫔的皇嗣,但是现在,绝无可能。   而云妃、昌昭仪和两位贵嫔,早在大魏还未建立前,她们身后的家族都是历经乱世出来的不朽传世贵族,心眼多,人脉广,现在看似不和,但是她知道只要自个逼得狠了,四人就会团结起来将她打入深渊。   这就是所谓世家的联盟,除了四家,底下还有各种中小世家,几乎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不尊皇室只尊家祖,不重国家利益,只重家族利益,这是世家核心思想。   世家权利鼎盛的时候,百姓只知家族不知皇帝,有时旧朝灭亡新朝建立也少不了他们的手笔。   每一个皇朝建立,每一代帝王都想将世家削弱,从文武科举出世,下嫁公主宗女,纳世家女为后为妃,到如今的新型选秀制度,都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影响力。   先皇后在时也对刚入宫的四嫔客气有加,她一个贤妃,不得宠不名正言顺,处境更是困难。她只能小心的挑拨四人的关系,如今也少有成效,至少欣贵嫔废了,柔贵嫔安顺不得宠,得宠的云妃和昌昭仪不和。   就这样下去是最好的局势,她要是对任何一人下手,这四人便会放下成见合力对付自己。   所以,赵贤妃动不了这四人。   为了拥有皇嗣,赵贤妃不得不将目标放在新进宫的妃嫔上面。   王婕妤和齐婕妤是皇上默认的皇嗣之母,两人虽非出自世家,却也是权贵中臣之女,家族教养定然不可小觑,在皇上关注,两人又是为皇上亲自选择的独居一轩,赵贤妃暂时不敢打她们的主意。   剩下的,三位修华一位贵人和三位才人中,三位才人出生太低,就是生出子嗣交由自己抚养,也难有底气和两位婕妤所出子嗣抗衡。   薛贵人年纪太小,赵贤妃要的长子。   剩下的三位修华,潘修华太张狂,赵贤妃陪在圣上日久,很是清楚这类人不会太得圣宠,而且夺她子嗣,潘修华闹腾起来也是一件长久的麻烦事。   姚修华本是好人选,可惜她很可能是范家送来给欣贵嫔留用的。   欣贵嫔得了训斥,终日呆在佛堂,眼见着再无得宠可能,作为大世家的范家定然会再派出一位女儿前来争宠,只是可惜这次圣上根本未留一位大世家的贵女。   姚修华之父本为范家旁门女婿,哪怕欣贵嫔对姚修华并未表示什么,赵贤妃也不想用身份复杂的姚修华。   最后的人选便是楚修华了,虽然对于楚修华的位分有所疑虑,在此之前很是担忧她是先皇后的人,现在依然没有打消疑虑,但是不妨碍她用。   若不是和先皇后有关,她能更放心的用,若是,看在她眼皮子下,先皇后又逝去多年,她还是可以利用。   只不过心里已经计较好,等到楚修华成为第一个被宣召的新人后,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时间,竟然有些患得患失。   吴嬷嬷见赵贤妃蹙起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忙说道:“皇上心里定然是有娘娘的,否则也不会将凤印交给娘娘掌管了,娘娘只要尽心竭力打理后宫,谁都越不了娘娘去。”   赵贤妃扯下自己的指甲,说道:“嬷嬷不必这般安慰我。”   吴嬷嬷刚想继续劝慰,谁知赵贤妃的眼睛猛地犀利起来,她无来由地吞下要说的话。   “将楚修华和高才人在翠竹林边巧遇皇上的事悄悄泄露出去。”   吴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三思。”   赵贤妃淡淡说道:“嬷嬷放下,本宫没想对付楚修华,只是宫里总有一些不安于室的小人们,不好生敲打敲打,以后记不住现在后宫做主是谁!”   “可是……可是皇上……”   “皇上常去那地儿,又能有几人不知道,我们不过是装着不知道罢了,今日楚修华和高才人从那方向经过,大伙心里有数,现在只需透露出去,嬷嬷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吴嬷嬷顿时止住话,做得毫无痕迹对于掌管后宫多年的永寿宫还不简单吗?   “做仔细一些。”赵贤妃淡淡说道。   “是。”   赵贤妃起了身,看看天色已经黑了,怔然呢喃道:“铃铛声也快响了……”   接送去承恩殿的轿子随着前进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   梳洗过后,楚妍将人挥了下去,随后打开首饰盒子,拿出一只银簪子。   左右各旋转三回,银簪漏出一小粒香丸。   将香丸放入香炉中,楚妍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若隐若现的淡粉色香雾从香炉中透露出来,奇怪的是,这淡粉丝的香雾似乎有灵觉一般往楚妍脸上萦绕。   楚妍眼睛并未睁开,嘴微微呼出一口气,香雾散了几分,却很快凝结起来,这般来回三回,她的脸上有些冒汗。   但是很快就可以发现,屋子里的香味浓厚一些,可是这香味并非从香炉中透出,而是她滴下的小滴汗水。   楚妍别的香料做得少,但是对于加持在自己身上魅力的香料绝对没少做。   她要的是子嗣,当然会想着魅惑人,本想低调一段日子攒攒资历,但是现在既然拔了前筹,她不如换一种法子。   越得宠越好,不过在地位为到的时候,她刻意避孕便是。    ☆、楚容华   承恩殿。   偌大的殿堂只有楚妍一人,烛光照亮了屋子,坐在床边的她在烛光的照耀下留下一地的随影。   夜无月,殿内寂静无声,楚妍一晃就来到这里近一个时辰了。   楚妍敏锐的感知并未感到他人进来,加之直挺地坐在位置上不动,腿便有些不适。   起来走了两步,开始打量起大殿,除了一宽长的龙床,就只有一张雕花的南木桌,桌上贴着明黄的锦缎,上方摆放着三叠点心和一壶酒。   此外大殿还有一排橱柜,应景儿地摆了一些物件,还有一个格子有一叠书。   楚妍走了过去,瞟了一眼这叠书上最上方的一本。   并未有书名。   刚想伸手去翻,敏锐的感知叫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在床上坐好。   约莫五息,外殿的门被打开了,楚妍能够听出这脚步声并非一人。   又过了四息,内殿门被两个宫女打开,原本跟着的太监宫女都在这门边停下,由着一个明黄的高大身影走进来。   楚妍从床边站起来,也在这时,守在门边的宫女重新将门关上。   皇甫晋看着就要行礼的楚妍,淡淡说道:“不必多礼了。”   楚妍止住了动作,然后看着皇甫晋慢慢向前走来,只不过他走到桌旁就停了下来。   坐下来后,皇甫晋提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未再给楚妍一道注视。   就皇甫晋本身而言,其实一点都不可怕。这般平淡优雅地喝酒,反而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若是平常,楚妍很乐意这般观赏,而今天……他已经喝了半壶酒了,也不知他的酒量如何。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愿意一身清白给回宫去,她楚妍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宫中笑柄,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难过。   只是她给皇甫晋的印象是比较腼腆怯弱的女孩子,楚妍还得重新计较。   楚妍微微走了一步,就这么一个小动作,立刻让皇甫晋看了过来。   喝了半壶,他的嘴角流露出那么一丝浅笑,在如玉的俊容上,增添了一种欲语还休的迷雾魅惑。   不过,楚妍却清楚地察觉他的眼神却是平静之极,哪有丝毫醉意。   “为什么动?”皇甫晋微微张嘴,轻声笑问。   楚妍心中抽搐,前来侍寝的,被晾了这么久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楚妍作脸红状,用了香料后,她的肌肤很是敏感,作脸红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   然后声音细小如蚊声一般答道:“我……嫔妾也想喝……酒。”   “嗯?”皇甫晋声音上扬了一些,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心理。   楚妍继续说道:“嫔妾见到陛下,心里紧张得很,想喝一杯让自个儿不至于站不住脚儿……”   皇甫晋轻笑一声,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她,也就在撇过去的一瞬间,笑声便止住了。   楚妍心中一紧,看似和煦的陛下其实对自己非常压抑,刚刚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皇甫晋又重新喝了一杯酒,敲了敲桌子:“那楚卿得快过来坐下,可别摔了。”   明明是取笑刚才楚妍所说的话,但是他说话时却格外的正经,这无疑对一个少女来说,定然尴尬地找缝儿钻了。   楚妍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脸皮厚,头重重低下去,然后以龟速走了过去。   到了桌旁,感觉皇甫晋的目光,没有立即坐下去。   皇甫晋这次倒了两杯酒,厚薄适中的仰月唇张开一抹弧度,显得格外性感。   楚妍立刻打住了念头,她刚才是怎么了,竟然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   看来是香料起了一些作用,影响到了自己。   连忙抓起一杯酒,驴饮一般将一杯酒一口吞了下去,随后深呼出一口气,似乎胆子大了些许。   皇甫晋瞅见她这一举动,重新拿起酒杯慢慢浅饮。   楚妍放下酒杯,连忙说道:“嫔妾失礼。”   皇甫晋慢慢说道:“你并不怕朕,何谈紧张?”   好敏锐的观察力,楚妍脑子飞快运转,不晓得哪里出错了。   随后低头回答起来:“回禀陛下,陛下如今模样让嫔妾感觉到亲切得紧,嫔妾并不害怕,之所以紧张,是因为因为……因为……”连说了三个因为,楚妍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来。   皇甫晋突然扣住楚妍的下巴,紧紧盯着已然红了脸,渐渐地,这张羞红的面容的血色慢慢褪下,眼神终于有了害怕之意。   皇甫晋的手摸向楚妍的脸,说道:“刚才怕了?”话落下后,周围的气息再次缓和下来,轻柔的语气加上性感的嘴角微笑,楚妍的眼睛有些朦胧。   皇甫晋一个用力,将人抱在怀里后低下头,开始亲吻今晚放松的对象。   楚妍心中内伤之极,这个皇帝有些不好对付。   若是一味的冷脸肃穆,就像凌云老祖一样,她永远能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可是这个皇帝不是如此……刚才有那一瞬间被蛊惑,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可被原谅的。   楚妍稍微挣扎起来,力度不大不小,在不触怒之余,能够增加一些情趣。   果然,这时候皇甫晋尝到了极致的美味,如何会在意这些,双手弹压着楚妍的挣扎,由着自己的心意开始摆弄。   等到楚妍不再挣扎后,他便将人抱起上了床。   黄色的床帐落了下来,偌大的殿内,金丝帐内无静眠,蜡烛明灭到天明。   【严打期间,又逢作者是写肉时是个渣,所以恳切求放过~】   四更敲过,等到身边的人睡着后,楚妍睁开眼睛,旁边的人和她隔着一本书的距离,楚妍只需稍微挨近,明明旁边的人并未清醒,却也能移开了去,两人再次隔开了距离。   楚妍身体酸痛得很,面对着这般嫌弃,她干脆背过身去睡,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更加远了。   五更时分,皇甫晋自动清醒了起来,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看着楚妍离得他远远的,面对着内墙壁睡得香,皇甫晋拉响了床边的铃铛。   楚妍听到铃铛响,再也无法当做不知道,有心不起身,可是现在她有资本吗?   认命地睁开眼睛,在爬起来的时候,身体一软又躺了下去。   楚妍感觉皇甫晋在瞧她,又挤出红晕,然后更快地爬了起来。   “嫔妾……给您更衣。”   皇甫晋瞧着苍白脸上的红晕,不见了昨晚上的魅惑,反而显得格外可怜。   不过他这么多年过去,哪怕眼前的人暂时合乎自己的心意,他也不会破格放过她。   楚妍早就看明白了,然后给自己披了一件衣裳,开始给皇甫晋更衣。   高秋恩带着一群宫女进来伺候,楚妍拿起了高秋恩恭敬捧过来的龙袍给皇甫晋穿上。   动作虽然流畅,可是皇甫晋离得近,很明显看到楚妍的手和腿在微颤,显然是强撑着不适了。   果然,这楚家女是个懂规矩、有分寸的,在余同是如此,现在,暂时也如此。   扣上扣子,皇甫晋淡淡说道:“楚容华你继续歇着去,剩下的由高秋恩伺候。”   高秋恩弓着身子上前,心中吃惊不已,疼惜人不让伺候,还给晋了位分…… ☆、可信与否   目送皇甫晋一行人出去,楚妍挥退了还留在殿里伺候的宫女。   承恩殿的主人自始至终都只属于皇帝,殿内的人都只认皇帝一个主人,偶尔会听从前来侍寝的女主子的命令,均是在没有违反皇上之意的情况下。   据她们在殿里伺候多年的情况下,皇上怜惜女主子劳累在此地多歇一段时间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女主子在这情况下还能睡得着的,楚妍是第一个。   不过,她们垂下头,虽然女主子穿着睡衣披了衣服,可是也遮掩不主女主子被摧残的厉害痕迹。   这么一想,她们放下心中的惊异之心,安心在外边守候,只等人一起,好生伺候着她起身。   楚妍重新躺回床上,拉开手上衣服,白皙的手臂已经是青紫一片。   她伸出两只手,在胸腹和手臂两处穴道按了按,过了十几下,楚妍全身放松下来,不若刚开始的酸痛。   这个手艺还是昔日她从一些凡女身上学到减少自身不适的技巧,毕竟修仙者的身体并非凡女可以承受,这般按摩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为自己减轻苦楚。   楚妍本不将皇甫晋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这位皇帝不好女色,又非常自持,他定然不会在她一个小小修华身上服用壮阳等物,这样他再怎么折腾,顶多两三回也就能熄火,所以她才放心的使用香料,让皇帝爱不释手,从而加深印象。   只是没想到皇甫晋在这事情上随心所欲得紧,而且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不行,昨天晚上,他似乎将自己多天的积蓄全部爆发出来,让楚妍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   吸入体内的香气如杏花一般清雅,只会在热潮着慢慢挥发出来,让人心神迷乱,而且在此之前,楚妍除了自己的体香,并无用其他香料,这样凸显出来的,仿佛这股子香味是她天生一般。   楚妍发觉皇甫晋很喜欢这个味道,手上动作轻柔地抚摸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脸也蹭过她脖颈肩背,明明沉浸在一片杏花世界,身下的动作反而愈发疯狂,虽然加深印象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和楚妍想象中印象加深的原因似乎发生了变化。   想到这里,她呼出一口气,躺在被子中继续为自己按压穴道。   若不想法子给自己减轻苦楚,她定然下不了床,更何况天亮后还要去给赵贤妃请安,甚至面对各宫妃嫔的打量和试探。   今天,永寿宫可能比昨天热闹,昨天大家关注一大群新人,王婕妤分去了一半的目光。而今天,是所有的人都瞧她了。   新人侍寝,在侍寝过后又晋了位分,这是康定年间第一人,定然惹人注目的。   平日了柔弱可以降低存在感,但是在引入注目的情况下露出柔弱,楚妍觉得自己能够拉上满满一箩筐的仇恨值。   皇帝早朝快的话不到半个时辰,慢得话,可能会上到午后。   承恩殿虽是皇帝寝殿,但是不是皇上的常住地,哪怕皇帝早早下朝,楚妍在此地睡到天亮,也是无法再见到皇甫晋的。   对于一个不好女色不昏庸的皇帝来说,早朝下来前往承恩殿看望自己宠幸的妃嫔,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楚妍根本没寄任何希望,只是求这位爷在下朝后记得拟一份她进位的圣旨,她就大加感激了,虽然君无戏言,但是有了圣旨才算定下来。   楚妍现在缺什么?就是位分。   爬到嫔位早一天,就离她的目的近一分。只要能早点爬上去,楚妍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成了众矢之的。   天亮了起来,楚妍身体舒服了很多,穿戴好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正殿,就瞧在左边走廊等候的高秋恩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奴才给容华小主请安,容华小主安福。”   “高执事免礼。”楚妍抬手虚扶了一下,她瞧见高秋恩手中的圣旨了,心里彻底平静下来。   高秋恩起了身,然后恭敬地递过圣旨:“恭喜小主晋封之喜,皇上一下朝就拟了旨意送了过来,这时候张总管可能早已经晓谕九宫了。”   接了圣旨,晓谕九宫过后,名分便彻底定下来了。   楚妍露出笑容,这会儿了是真切的笑容,接到晋封圣旨不笑才是怪事。   先朝着外朝主殿行了一礼,然后微笑地对高秋恩说道:“偏劳高执事。”   高秋恩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厚,这笑容啊,楚妍在很多人面上都见过。   看似亲热,其实是最不可靠的笑容。   随后,高秋恩更是亲自送了楚妍进轿,一路上殷勤伺候不说,话也说得动听之极。   跟在高秋恩身后的朱福九记在了心里,见师傅还在原地发呆,忙喊了两句。   高秋恩看着眼前还年轻的小太监,眼睛都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   “昨晚上收获不少吧!”   “师傅英明,楚小主赏了不少,正要交给师傅来着。”朱福九笑说道。   高秋恩冷哼一声:“嘴都笑歪了,当心你的狗头笑没了。”   朱福九连忙垂下头,一脸恭敬。   “在这殿里做事,对哪位主儿都要讨好,就是你认为将来有前途的主儿,也别让人看出来,否则你的狗头就得搬家去了。”   朱福九一听便知高秋恩在教他,当下连连点头,一个劲儿的道谢。   仔细想想,昨晚上和今儿的事情,师父的行为和以前四位娘娘初次承宠时一般无二,他怎么就认为师父看好楚小主呢?   果然,他还嫩着,以后还有的学。   高秋恩自顾自地回去,其实朱福九又想差了,高秋恩看好楚妍,加之楚妍对他的态度不错,他多少有些真奉承,当然现在也仅仅是言语上几句奉承了,想要他做得更多,除非这位主儿能生下皇长子,他或许会不知痕迹地多奉承一些。   车轿很快就到了永寿宫,楚妍从南殿门小声地进去了去。   墨兰早就准备了香汤供楚妍放松,在宽衣的关口,楚妍让伺候的红梅退了下去。   等到墨兰提着热水进来,楚妍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平静地问道:“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这无头无脑的话让墨兰一怔。   随后,她整理好想说的话忙道:“恭喜小主得宠进位,各宫主子小主今儿要来永寿宫给小主道喜……”   楚妍不做声,拂水到自己的颈部。   墨兰见状,声音小了很多:“小主,昨晚上宫里就开始传着您在御花园见着了皇上……”   见着?估计是勾引二字吧,墨兰不敢说。   楚妍一听,皱起眉头:“只有我、宝珠与你知道,这怎么……”   墨兰连忙跪下来:“小主,奴婢什么也没说,求小主相信奴婢。”   楚妍楚妍看着湿了的地面上,开始回想着这两天四个宫女的表现,红梅知道的宫中东西最多,办事妥帖,人也非常伶俐,这般人物最是得新入宫的小主青眯。   绿菊举止有礼不多话,做事很勤快,她还梳了一手好头,对于小主来说,是位得力的。   青竹和绿菊的性子差不多,不过更沉闷一些,楚妍进宫两天了,也只是听过她给自己请安的话,人嘛,也没看到什么得主子器重和喜欢的地方。   剩下的便是墨兰了,墨兰是四人中长得最漂亮的,在一排排宫女中,如果稍微打扮一下也是挺惹人注意的,说起她做事来,安静比不过青竹,勤快比不过绿菊,聪明伶俐比不过红梅,偏偏有时候还有些傲性,算来算去,她是最不像宫女的宫女。   可是从一开始,楚妍就不大信人,这位墨兰,在楚妍心里,她是别宫妃嫔的可能性比其他人要小。    ☆、墨兰归心   “不是你,难道是宝珠?”楚妍问得漫不经心。   墨兰真不明白为何会被泄露,可要说是高才人,也不大可能。   高才人虽然年幼,却也透这伶俐,她年纪还小,万事得靠着小主照料着,并没有什么利益就背叛小主的可能性近似于无。   或许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引导小主误会可以解除她此时的困境,可是……墨兰不敢冒险,小主和高小主的关系如何,此时她还看不出来,难保不会真相大白,到时她被小主换掉,她真得落在那没命根的人手上了。   “奴婢也不知道……”   说话的时候,墨兰眼中闪过迷茫和惶恐。   楚妍淡淡说道:“起来吧。”   墨兰抬起头,叫唤道:“小主!”   楚妍转回头:“水冷了。”   墨兰一听,连忙起身给楚妍加热水。   白茫茫的热气顿时迷糊了楚妍的面容,墨兰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   好在接下来,楚妍再也未和她说过话,而沐浴之后,楚妍又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更衣梳洗。   而墨兰却越发惶恐了,什么都不说,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尤其是她为小主猜忌。   用过早膳,墨兰在楚妍屏退左右后,终于跪在了楚妍面前,两人说了什么,这南殿里除了当事人再也没人知道,不过守在外面的红梅和绿菊隐约听到墨兰的哭声。但是为何哭,她们没有丝毫头绪。   楚妍看着墨兰,心中却在不停地找墨兰先前言语中的破绽,然而,她并未找到。   在这之前,她刻意用言语试探以及冷处理,就是在等着观看墨兰的反应,若是她将事情推到宝珠身上,此人就算不是她人的人,却也不能大用,因为这样的人胆大头昏,以后也非常容易背叛。若是一心说不是宝珠所做,这样的人自主性非常高,加上不错的容貌,未来很有可能噬主,可以暂时留用,能不能成为自己心腹还得看她的表现。   如果是淡然或不卑不亢地说:“小主自有定论。”这种人是最深沉的人,或许是无野心,在自己不受性命威胁的情况下忠心为主,又或许是心思诡诈,别有用心之人,楚妍在之前已经决定,前两种她可以在试探调教一些日子,但是这种人,楚妍势必不会用了。   而墨兰却是迷茫后的惶恐,证明她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谁泄露的,后来想到高宝珠,既不敢污蔑小主,也害怕楚妍认定她吃里扒外,才感到惶恐。她的表现是为楚妍敏锐的五感所抓住的,比起证据,她更信自己所看到的。   如今墨兰再表露心迹,将自己的一切都如实告诉的楚妍,楚妍无疑对她信了七分,剩下的两分是得悄悄查她所说的是否有出入,还有一分,便是她今后的表现。   对于楚妍来说,这剩下的一分,没有几个人能够达到。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以后便好好过吧,我现下总能护得住你。”楚妍低声说道。   语气还是那般和气弱势,似乎墨兰之前感觉到的威压和害怕只是她脑补出来的错觉一样。   很快,墨兰挥去了这个念头,她都已经交代清楚就再也没有退路,一心为小主打算才是最要紧的。   “多谢小主,奴婢定然……誓死追随小主。”   楚妍温声笑道:“别怕,只要你对我好,我也会保护你的。”   墨兰重重的点了点头。在未来很多日子,墨兰无数次庆幸这次正确的选择,也深刻认识到当初的主子心机是多么的深沉。   那弱势的表面下是一颗冷硬的心,若非她是主子第一个信任的人,她也不会有日后的风光。   ***   时辰到了,楚妍很早地就到了永寿宫正殿,与昨日不同的是,她没有留在外殿坐等,而是被赵贤妃叫进了寝殿。   赵贤妃才刚刚起身,现下在梳妆台前梳头。   比之楚妍来,赵贤妃的架势庞大很多,梳头的就有三个宫女和一个嬷嬷,其余端着宫装和洗漱用品的也有三四人,寝殿里一时聚集着八人。   “贤妃娘娘万福。”   赵贤妃从铜镜中看到一如昨日一般谨小慎微的楚妍。   果然,期望此人恃宠而骄是不可能的事。   “免了,莺儿给容华搬个绣墩过来。”   随着她的话落下,一位穿着淡蓝色的宫装女官从一侧搬了一个绣墩过来,并且微笑地招呼楚妍坐。   楚妍微微侧身,随后局促地的坐了下来。   “容华也是本宫宫里的人,按说既然是同宫住着的姐妹,本宫需要多加照看容华,不过容华初入宫中,本宫也不得不按例训诫几句。”   楚妍在座位上恭敬颔首,随后诚心地说道:“嫔妾惶恐,能得娘娘教诲是嫔妾的福气。”   赵贤妃从梳妆台上拿出指甲,轻轻地给自己带上了。   她露出些许笑容,亲切地说道:“早在选秀的时候,本宫就知道容华是个懂事的,既然如此,本宫也就简单和你说两句。”   楚妍低声应了一句:“是。”   赵贤妃转过身来,瞧着恭敬的楚妍,笑道:“妹妹得了皇上恩典,切记不可恃宠而骄,各宫姐妹虽多,也应以谨记和睦二字,尽心竭力地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才是后宫嫔妃的本分。”   楚妍作恳切倾听状,在赵贤妃说完后便起身行了重礼。   赵贤妃笑了笑起身,吴嬷嬷已经收回时而打量楚妍的眼神,开始招呼宫女上来为赵贤妃更衣。   比之昨天按等级打扮的贤妃正装,今天赵贤妃穿的简单多了,朱紫的綉鸾宫装配上华丽繁复的簪花高髻,自由一翻端庄明艳,簪花高髻层层卷梳起来,髻旁插玉簪,髻前插串珠步摇,顶上戴上牡丹宫花,更增加一丝亮色。   赵贤妃也是一个极其明丽的美人儿。   将一支步摇递给了楚妍,她笑说道:“这算是本宫给妹妹的贺礼。”   楚妍有些不安地说道:“这……太贵重了,嫔妾身份低微,还请娘娘收回。”   步摇是嫔位极其以上才能佩戴,拿在手里身份不够,天天看着岂不膈应?   “妹妹伺候好了皇上,便是本宫也是要多加感激的,凭着妹妹这番品貌,只要不行差踏错,这步摇迟早派的上用场。”   不行差踏错,可不就是要听她的话,不听话了,在这永寿宫里,想不行差踏错都难。   楚妍面带羞怯,赵贤妃笑眯眯的,显出和气又怜爱般的目光。   楚妍表情不变,却也恭敬地将步摇接过来,低声说道:“谢娘娘赏赐。”   接了步摇……赵贤妃眸色渐深,果然没有一个不想上爬的。   她嘴角勾出一点点笑意,不怕有心思,想做嫔,就怕她有心思,却隐藏得好好的,叫她瞧不出来。   现在让她瞧出来,说明此人还能为自己所控制。       ☆、所谓独宠   楚妍和赵贤妃一前一后地进了前殿,殿内的妃嫔几乎到齐了。   十来人齐声给赵贤妃请安,显得颇有架势,此时,众人俯身,站在首位的赵贤妃恍若众星拱月的存在,在这样的影响下,想不养成一翻好气度都难。   楚妍落了座,这次的位置落在了潘修华和姚修华两人的前面。   首位上的贤妃与大伙寒暄,底下众多的目光全部汇集在楚妍身上。   楚妍的头一低再低,再怎么做平常状,在众多人心里,也遮掩不住全身的小家子气的怯弱劲儿。   好几回昌昭仪将话题引到楚妍身上,均为贤妃遮掩了过去。   贤妃时而也与楚妍说了一两句话,楚妍也均是应“是”“好”。   这么一会儿工夫,结合楚妍和赵贤妃一起出来,大伙儿都已然明白,楚妍已经投靠了贤妃。   赵贤妃对此非常满意,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如此?   一场早茶会很快就散了,楚妍又被赵贤妃留下说话,一时间,众人脸色多多少少又有些变化,因为贤妃这般表现,分明是将其当做最得力的培养对象。   有贤妃做靠山,楚妍在宫里的地位完全可以和齐婕妤、王婕妤相提并论。   赵贤妃又留了楚妍用午膳,然后几乎一整天都留在了主殿里。   说说话,下下棋,赵贤妃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让楚妍留在主殿看书。   在很多人眼里,楚妍是走运的表现,毕竟初入后宫得到掌管宫权的贤妃赏识,不仅可以让自个过得更加舒服,更快地站稳脚跟,而且得宠的可能性大上很多,皇上每月是必来永寿宫的,得到贤妃赏识,贤妃不可能不提携楚妍。   拿马才人和吴才人的话说,楚容华是一步登天了,和她们不再是一条线上的。   又到了黄昏,随赵贤妃用过晚膳后准备离开时,莺儿从外边对赵贤妃耳语了几句。   楚妍听力极好,这般不过六步,如何隐瞒得住她。   “娘娘,高秋恩今晚又去了南殿。”   楚妍敏锐的察觉到赵贤妃拨弄指甲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赵贤妃神色复杂地扫了楚妍一眼,然后对莺儿挥了挥手。   莺儿俯身退了下去。   “楚妹妹,皇上又宣召你了,你尽快回去准备吧!”赵贤妃直接说道。   加上今晚,皇上终于超过五次宣召,昨晚上的担忧她可以放下了,可是心里更加酸涩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妍立刻红了脸,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已经承过宠的楚容华还有着女儿般的娇羞,瞧着这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猿意马。   年轻就是好啊,赵贤妃不禁嘲笑一声,衣不如新,自古都是。   ***   楚妍回到南殿里,接见过高秋恩后,不禁感到疲惫之极。   就是不能吸收灵气,可凌云峰上充沛的灵气也能让她精神充沛。而且时而有灵丹灵水服用,让自己的体力、容貌、寿命都能有很大的提高。   楚妍不禁摸了摸脸,还真是有欺骗性的。   再次进入承恩殿,皇甫晋这次来得有些早,这次不仅有酒和点心,还有晚膳。   皇帝的晚膳是极其丰富的,不过现在呈现的只有那么几样,可以说相当简单。   “用过晚膳了?”皇甫晋说得很轻,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楚妍点点头,应道:“在贤妃娘娘宫里用了。”   皇甫晋突然笑了起来:“定然没怎么动筷子?”   楚妍低头看着脚尖,有着被戳破的紧张感。   “过来坐。”   楚妍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今天的皇甫晋有些奇怪,怎会这般和气?   她还不至于自恋自个儿一晚上就将他迷住了。   皇甫晋今晚上摘下了帝冠,青丝除了用一只碧绿清透的玉簪固定,上半额头和竖起固定的长发用黑色柔丝锦缎网巾再次缠绕在一起。他穿着白色的常服,常服上胸前手臂除了皇室独有的铭文和花纹,也精细地绣着金龙式样。   看起来简单清爽,让他整个人都朝气俊秀了许多。   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信自己看到的情形,等看到皇甫晋勾起的浅笑,然后被蛊惑一般移了过去。   到了皇甫晋身边,楚妍自觉脸部有些发热,没有坐下来,而是准备给皇甫晋布菜,可是却给皇甫晋阻止了。   “不必了。”他说道。   楚妍看向他,皇甫晋说道:“坐下来用吧!”   楚妍柔顺地坐在他身边,害怕紧张之意赫然消减了许多。   提起碗筷,却见皇甫晋没动筷子的意思,鼓起勇气问道:“皇上不吃吗?”   皇甫晋微微一笑:“朕用过了。”   那为何还摆膳?想到菜色,看来还是为她准备的。   琢磨着皇甫晋今晚所说的话,她连忙低下头去,若是此时看楚妍的眼睛,定然是湿润了。   皇甫晋当然能看到,可是下面的话足以让陷入感动情绪中的楚妍坠入冰天雪地。   他说道:“你身子应当还有不适,今天你便早点休息,莫要等朕了。”   什么意思?什么等?人不是在这里吗?   楚妍立刻抬起头,连眼睛里的湿润还没掩饰完。   皇甫晋却在此时起了身,对楚妍笑了笑,说道:“别多想。”随后,就走出了内殿。   留下楚妍怔怔地看着门口发呆。   直到屋里无人,也感觉不到有人窥伺后,楚妍收回了目光。   哪里还有感动怔然的情绪,只留下重重疑惑。   如果只是不想招她侍寝,他不宣即可,为何宣了竟然还走了,她不是什么有政治牵扯的后台家族,完全不必给她面子。   难道是想让她掩饰什么?   各种疑惑第二天早上,皇甫晋又派张怀忠送来厚重的赏赐,根本是坐实了她得宠的事实。   全宫的人都没有得到皇甫晋并未宠幸她的事实,对她又妒又羡。   连一向清傲的云妃也多看了她几眼。   这一日,贤妃并未留下楚妍说话。   而楚妍没有想明白皇甫晋的用意,更是小心约束自己,不敢有丝毫异动。   一两天,只是换来言语中酸味的话,那么一连七天皇甫晋都只宣召她一人,这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连和气的贤妃也挂不住为她高兴的笑容了。   楚妍心中苦笑之极,七天宣召,真正侍寝的日子其实只有三天。   她越发看不透皇甫晋了,连凌云老祖她也能或多或少摸对一些脾气,可皇甫晋对于她来说还是一团雾水。   若是她真得宠,她还能规劝一下,现在,她哪里有底气。   除了宝珠,不是对她避之不及,就是话里话外都是针锋相对。   今日正是七月最后一天,据说皇上只要在宫中,这一日都是宣召赵贤妃的。   楚妍还未松一口气,高秋恩又在傍晚来了南殿。   当她看到高秋恩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地方她呆不下去了。    ☆、第34章   南殿的宫女太监们此时也不见前些日子的欢欣鼓舞了。   今天是个敏感的日子,尤其楚妍还在赵贤妃眼皮子底下住着,今天侍寝无疑不是一件好事。   楚妍静默着沐浴,并且做好准备。   于此同时,久不见笑容的各宫主子在今晚上笑了起来。   而永寿宫正殿完全是一片低气压。   “终日打燕,这次没想到被这畜生啄了眼。”赵贤妃看着吴嬷嬷,轻悠悠地说道。   吴嬷嬷很清楚,娘娘用这语气说这样一句话,已经表明她已经气到了极点。   这时候,吴嬷嬷也不想为楚妍说话了。   本以为楚容华虽然胆子小了点,也是个伶俐人,前天,娘娘已经暗示过楚容华宠爱太过会带来灾难,本以为昨天晚上楚容华会想法子辞宠,可是今日看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楚容华定然是心大了。   “老奴也没想到那柔弱的表面是这么一个心大的。”   赵贤妃冷哼一声:“不仅仅是你,全宫上下都被这贱人给骗了。”   吴嬷嬷沉默下来。   “娘娘,接下来该如何?”   赵贤妃嘲讽道:“现在她是新宠,本宫还能拿她怎么办?等着他人坐收渔利吗?”   吴嬷嬷听赵贤妃这般说越是不相信她不会做什么。   屋里静默到了极点。   更漏的水滴下显得响亮不已,赵贤妃温婉地一笑,说道:“也快中秋节了,楚容华也是个有福气的,嬷嬷你多捡几件好东西替本宫送去。”   吴嬷嬷正要答应,赵贤妃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将库房里那匹雪瑶锦包装好夹在里面送过去。”   吴嬷嬷一愣,雪瑶锦,那不是当年先皇后所赐的……   当年娘娘一舞惊艳御前,皇上皇后大加赏赐,皇后娘娘就赏了雪瑶锦,说是娘娘用此做上舞服会更加惊艳。   雪瑶锦柔软飘逸,还是正红色的料子,而且这是西域诸国进贡的唯一一匹,可谓是贵重不凡。   正红色只能皇后作为宫装使用,而舞服却没这么大的规矩,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娘娘如何愿意接。   当日一舞,不过是后宫雅趣,若接了做舞服,便是自比舞女。   娘娘好不容易辞谢过去,好在皇后不过稍微警示一翻,就将这匹料子被皇后重新收了回去。   可是四年前,皇后娘娘去后,凤仪宫的宫人将一堆的东西送给了贤妃做念想,其中就有这匹料子。   皇后娘娘是认为贤妃可能成为继后,这匹料子可做宫装。   只是皇上并未有此意,这料子虽然接下来,娘娘不但不敢裁剪衣服穿戴,甚至还不敢多看几眼。   这么多年过去,这匹雪瑶锦都没有见过光的一天。   如今送给一个小容华,吴嬷嬷直觉有些不妥当,可是听到她自称本宫后,吴嬷嬷便心知贤妃注意已定。   想到这里,吴嬷嬷又有些担忧,本以为娘娘忘了这么一匹令她伤心的料子,没想到记得这般清晰,可见在娘娘心里是时刻记着这份羞辱和不甘。   “娘娘……”吴嬷嬷有心想劝。   赵贤妃只瞥了一眼,挥了挥手说道:“去吧,本宫心中有数。”  ***   夜幕深了,楚妍梳洗过后,红梅敲响了门。   “小主,贤妃娘娘跟前的吴嬷嬷来了。”   楚妍放下手中金簪,对墨兰说道:“还不快请。”   墨兰将门打开,吴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进来,两宫女捧着两盘礼盒进来。   “老奴给容华小主问安。”   楚妍微微一笑,起身扶起了她:“嬷嬷不必多礼。”   吴嬷嬷沉下眼,还是这般客气。   “奉娘娘旨意,给小主送赏来了。”   楚妍一听,对着吴嬷嬷行礼,这次吴嬷嬷微笑地扶起楚妍。   “快别多礼了,娘娘说都是自家姐妹,小主听着便是。”   楚妍笑道:“那是娘娘疼嫔妾,嫔妾心里感激,却不敢坏了规矩让娘娘为难。”说完,她将礼行全了。   吴嬷嬷精光闪动,与前日唯诺踟蹰的楚容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楚妍也是无奈之举,前些日子,贤妃已经警告过她一回了,她苦于自身并非真切得宠,什么也不敢说,如今又占了贤妃的好日子,到了这份上,她已经将贤妃的脸打到一定程度,再好的肚量,她是不会被贤妃容忍了。   既然知道得罪了人,楚妍便不会再刻意掩饰了,虽然没有暴露出本性,但是小心讨好之意已经散去不少。   吴嬷嬷看着她行完礼,笑道:“小主守礼,娘娘颇为欣慰。”   楚妍继续等她下文。   “眼下,中秋节快到了,娘娘已经开始操持中秋节各项事务,这些天有时忙到子时还在看账本,现在娘娘让老奴提前和小主招呼一声。”   “还请娘娘吩咐。”   吴嬷嬷声音变轻,和气地说道:“说不上吩咐,就是告诉小主,中秋上白日里恐不得闲,但是晚宴会大办,那一天后宫要好好热闹一翻,娘娘年纪大了,永寿宫的恩宠希望小主能够保持,莫让他人拔了头筹。”  楚妍微微一笑,真说了这样了这样的话,似乎是表明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今晚上她的侍寝,甚至还在为她开心。   “嫔妾才疏学浅,才艺也是有限得紧。”   吴嬷嬷打断楚妍的话,说道:“娘娘很信任小主,小主现在恩宠之极,难免会有小人惦记着小主,小主这番恩宠万万不能失手,为此,娘娘给小主选了些好料子,可以助小主一臂之力。”   说完,她让两宫女走上前,并将三个礼盒打开看了看,均是很美的料子,尤其是中间那匹正红色的料子,虽没触摸,可是看到上面的暗纹可见其华美。   吴嬷嬷见楚妍看着料子,不仅雪瑶锦,就是其他两匹也是极其少见的好料子,出身不高,又初入宫中的容华小主只怕是见都没见过吧!   “老奴说完了,还得回去伺候娘娘,老奴告退。”   楚妍从料子上收回目光,对吴嬷嬷点了点头。   一路送出外殿,楚妍才回转过来。   看见桌上的料子,楚妍将那匹正红色的料子拿了起来,这一上手,掉下了一块铭牌,楚妍看了两眼,也不看剩下的两匹料子,对红梅吩咐说道:“放进库房里去。”   红梅点点头,正要唤青竹进来,楚妍淡淡说道:“红梅你去吧,让青竹去主殿替我给娘娘谢恩。”   红梅扫了屋里的墨兰和绿菊一眼,有些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等到人走后,楚妍让绿菊将门关了。 抚摸了这匹料子好一会儿,随后,她露出笑容说道:“吹灯。”   墨兰和绿菊奇怪极了,却也照做了。   灯灭的一刹那,楚妍手中的红锦发出氤氲的红光,红光慢慢浅淡后,锦缎又若隐若现地发出朦胧的金色光芒。   金红相交,看起来柔和的同时,让人觉得十分梦幻。   黑暗中,楚妍抱着这红锦,旁边的人看起来,似乎让她置身于祥云之中,格外华美。   若是做成衣裳,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这般美丽的东西,很少有女人能抵抗住诱惑吧!   楚妍露出一丝笑容,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到有灵气的东西。   楚妍缓缓坐下,淡淡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匹红锦?”   楚妍点了灯,两人从震撼中回过神。   墨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这时候,向来稳重的绿菊脸色微变,楚妍立刻察觉了去。   “绿菊,你说。”   绿菊支吾起来:“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   楚妍严肃地说道:“你说。”   绿菊低声说起来:“奴婢七岁就进宫做宫女了,一开始两年在内务府跟着嬷嬷学规矩,记得那年正是皇后千秋,奴婢学完规矩后便听到内务府的大宫女和大内监说了一件异事。”   “西域扶风国那年进上了一批天下无双的宝锦,皇上将其赏给了先皇后。”   楚妍摸了摸这匹料子,柔软润滑。   先皇后的东西,还是正红色,偏偏又是这般珍贵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的料子,中间的诱惑和陷阱可想而知。   吴嬷嬷说得对,她连续八日的得宠,已经成为后宫的眼中钉,一旦在中秋晚宴让他人入了圣上的眼,她只要一失宠定然会万劫不复。   楚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定然要拿出本领与众人争一长短。   有了这匹料子,就是表演略输于他人,也是晚宴上最亮眼的风景。   可是这料子和先皇后有关,楚妍又怎么可能放心用。   进宫快十天了,先皇后和长安公主的事虽然宫中禁言,可是还能听到一些风声。   比如,皇上宠爱长安公主,一直养在龙仪店,规制如太子一般。   又比如,皇上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对于天子来说,发妻薨逝,再情深意重的也只需守一年便足以,而且天子在守孝一事上,可以以天代年,可是皇上生生的守了三年。   两相加起来,不管皇帝是真情和假意,楚妍心里很清楚,和先皇后沾在一起的事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惜了一件灵物,她是留不住了。   先皇后的东西,她一个小容华怎能占为己有。   倒是中秋过后便是长安公主的生辰,这既是先皇后的东西,又是正红色,拿在手里不做舞服便烫手得紧,仔细想来,将其送给公主做寿礼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才一打定主意,楚妍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偏偏此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墨兰、绿菊,你们悄悄地给我打听打听有关这匹料子的消息。”   墨兰和绿菊应了下来。   楚妍将这匹雪瑶锦重新收到锦盒里,并让墨兰锁进了长宝匣里。   挥手让两人退下,沉香珠只有七日之效,今日是第八日,楚妍重新拿出一小块放入香炉供她吸收。   今日不管能不能得幸,她都得准备好。   离上一次被宠幸现在有两日了,只是皇甫晋不想泄露出去,她也只能保住这个秘密。   得罪贤妃固然危险,但是得罪皇甫晋是马上被厌弃、甚至有失去性命的危险。   二选一,楚妍当然选危险性轻的一个。   ***   承恩殿。   依然准备着晚膳,皇甫晋还是如前几日一样与张怀忠一起进来,并且摆上膳食,与她说话同样不到三十个呼吸,也不和她同桌用膳就带着张怀忠离开了。   楚妍越发疑惑,放下碗筷,也如以前一样匆忙地睡了。   只是睡没睡着,只有楚妍自己清楚。   回忆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得宠的日子和不得宠的日子,突然,楚妍睁开了眼睛。   她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她发现了异样。   宠幸她的皇甫晋拒人千里之外,不轻易大笑的。   只是招呼她坐下用膳的皇甫晋却笑了好几回。   没听说过皇甫晋是双面人,就算皇甫晋是,也不可能在一个新容华面前暴露出来,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后面这个皇甫晋是假的。   越想越可能,第一天受宠,晋了位分,宣誓着她得宠。   第二天就派了个假的来,说两句话撇下楚妍独自用膳就离开了。   第三天、第五天再受宠,想着在皇甫晋在床上时而说的话,现在根本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辨认出真假来。   中间隔了两次,皇甫晋确定楚妍没有认出来,才彻底离开了。   这两日,后宫都听到西北大旱的消息,皇帝并未如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派下御史前去赈灾,拖了一两日才发下明旨。   大伙都认为是最近国库空虚,根本没想到皇帝很可能不在大魏宫。   所有的疑惑在顷刻间解开,为什么不侍寝的日子,‘皇甫晋’不与她一起用膳,也不敢与自己有任何肢体接触。   楚妍不在意皇甫晋,在意的是他的风灵根,可是自从证实皇甫晋是风灵根后,她再也没有查看过。而与人有过夫妻之实,楚妍便失去对他的灵根那股亲切的气息感应,因为两人的气息交合在一起,已然不分你我,所以久而久之感应不出来。   楚妍已经有九分确定,剩下的一分只等再见其人探测其灵根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回忆了一会儿,自从她被晾了几天,她在真假皇甫晋面前都很是拘谨,乖乖待在一边,不多话,假皇甫晋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他保持着相当一部分距离。   加上假‘皇甫晋’在殿里的时间实在短,她并未有丝毫出格的动作。   想到这里,楚妍松了一口气,想来皇甫晋看重的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胆小怯弱、不多话,认定撒娇卖痴,甚至引诱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只要没出格,她还有挽回、甚至更上一层的机会。   想到这里,楚妍露出一抹笑容。   因为此事,楚妍对皇甫晋最后一份琦念也消失了去。   没认出的结果,哪怕没有出格的动作,虽然清楚楚妍这是正常的表现,可是对于帝王来说,也是膈应得紧,或许不会做什么,但是宠爱之路也断了。   若是出了格,等到帝王回来,就只有一个字。   而认出来了,若是没有好的措辞,让帝王认为你心机了得,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般危险之境,于楚妍差不多是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面对这样的帝王,楚妍还能有什么想法?   终于等到天明,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许是了解到真相,楚妍觉得时间格外难过,就是齐聚永寿宫正殿,云妃的冷言冷脸,昌昭仪笑着的挑拨,潘修华的指桑骂槐,楚妍都没听进去。   贤妃被昌昭仪的言语也挑得内伤,见楚妍就是一个闷葫芦的坐在那里,心中更恨,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无心听下去,贤妃早早让众人回了,因为是初一,她带着几个主位前去荣寿宫给太后请安,剩下的小主没有得到太后特意宣召,还没有资格前往请安。   “楚姐姐?”   楚妍转过头,高宝珠见楚妍停下,立刻急走几步。   她拉着楚妍的手,然后走到一处角落。   随后悄声说道:“楚姐姐,你要小心。”   “怎么了?宝珠?”   高宝珠看了四周几眼,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说道:“昨天潘修华和王婕妤一块离开,在拐角处我差点遇上,隐约听到她们提了姐姐你,还有什么大不敬之类的话语,可惜没让我听清楚。”   楚妍一怔,随后笑了笑,摸摸高宝珠的头。   “谢谢宝珠提醒了。”   高宝珠天真的一笑:“姐姐待我最好,我当然希望姐姐更好,将来还想让姐姐好好照顾我呢?”   楚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大伙都恨姐姐呢?如你说的潘修华和王婕妤,将来还有别人的绊子,好与不好就说不准了,宝珠是个好姑娘,这些天离我远点,别被我牵累了。”   高宝珠急了,连忙说道:“姐姐,那是她们嫉妒,姐姐你不要赶我,我不怕的。”   这一说声音大了一些,让两人跟着的宫女儿听见了,绿菊和奉月低下头去。   楚妍微微一笑,这话要是传出了,还会以为她楚妍得来宠就忌惮姐妹了。   高宝珠连忙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一些,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看四周除了自己人并未有其他,她才松了一口气。   高宝珠别扭的说道:“楚姐姐,当初我们遇见皇上的事宫里人都知晓了,她们都嘲笑我没用,还说楚姐姐你拦着皇上不宣召我,我一个字儿都不信,楚姐姐就像亲姐姐一样对我好,给我缝衣服,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都不会忘记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只相信你。”   楚妍看着她的眼睛,随后哑然一笑,拉起了她的手拍了拍。   “宝珠还小,对人啊,多长些心眼才好。”   “我相信楚姐姐,其实……”她垫着脚凑到楚妍耳边小声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皇上,长得一点都不威武,还不会笑。”   楚妍给她的头一个爆栗,高宝珠捂住被敲的地方,很委屈的样子。   “还是得多长几个心眼啊,否则姐姐护不住你啊!”   高宝珠笑了起来,然后拉着楚妍就右侧跑,边跑边说道:“我带姐姐去个地方。”   跟在身后的绿菊和高宝珠的宫女奉月忙追人,并大声呼喊:“小主。”   高宝珠转过头喊道:“别叫,后边儿慢慢跟着就是。”   说完继续拉着楚妍跑。   高宝珠看起来非常灵活,拖着楚妍跑动,也让后面两宫女追不上来。   楚妍这身子是极其娇弱的,若非她用香料和一些补药调理好身子,只怕跑了两步便会喘气了。   一晃就离开了永寿宫,楚妍喊道:“宝珠,别……别跑了。”   高宝珠并未停下脚步,满脸笑容的回过头看她。   “马上就到了。”   楚妍急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高宝珠毫不犹豫地答道:“到了就知道了。”   这般含糊,楚妍停下脚步来。   高宝珠也停下脚步看她,她看到了楚妍的审视和疑虑,她慢慢放开了手。   路上一时安静下来,约莫三息后,高宝珠看向快追过来的绿菊和奉月一眼,低声说道:“姐姐待我好,我也好待姐姐好,我不会害姐姐的。”   楚妍呼出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叹道:“宝珠,在宫里这么莽撞,会惹乱子的。”   “我知道的,姐姐,我不笨的。”高宝珠闷声说道   楚妍一怔,随后高宝珠抬头向天望去,然后指着隐约可见的高楼。   “姐姐,已经到了,你看那里。”   楚妍顺眼看过去,那是一幢很高的楼,想来站在那里能够看到整个大魏宫。   “那是哪里?”   高宝珠浅浅地笑了一下:“不知道,那是在湖中央呢。”   楚妍收回了目光,正色地问道:“为何来这里指给我看。”   高宝珠收回了手,认真地说道:“我想将我知道的告诉姐姐,希望对姐姐有用,前些日子我看到小公主身边的人划船过去了。”   楚妍皱起眉头,看了高宝珠好一会儿,她的消息灵通,碰到的事情也不少。   这时候,奉月和绿菊已经跑过来了,高宝珠换了一轻松的语气。   “姐姐,能不能送宝珠回惠竹轩?”   楚妍认真地看向她,刚才那有头无尾的话,着实令人惊疑。   “也好,你该好好休息了。”   高宝珠轻轻点头。   两人再也不跑了,由着两位宫女跟着,慢慢向惠竹轩的方向。   一路上高宝珠继续叽叽喳喳地说些琐事,仿佛今天没有告诉过楚妍两件消息一样。   ***   终于又等到了傍晚,高秋恩再来的时候让楚妍松了一口气。   高秋恩心里也感慨异常,楚容华竟然这般得宠,就是先皇后也没能连续得以连续九天得宠。   可是高秋恩反而没以前那般谄媚了,在宫里久了,看得事情也多了,这位楚容华看着是个不惹事的,却也不大懂事。   被皇上独宠了这么多天,宠得心都大了,现在这架势想要独宠。   越想独宠越容易昙花一现,而昙花凋谢了,有了百花,昙花就只能在夜里开放、无人问津,甚至可能被百花排挤得再也没有机会开花。   进入承恩殿,楚妍一如常态,看到桌上的膳食,低头的一瞬间激发了仙灵珠,眸光薄弱的绿光闪过。   又是不足半柱香,皇甫晋带着张怀忠进来,没有灵根!   这最后一成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继续低着头不言语,听着‘皇甫晋’自说自话,楚妍眼皮子都未抬。   还是不足三十呼吸,‘皇甫晋’又走了。   楚妍放下碗筷,沉默地又躺着睡了过去。   因为在怀疑自己并非真的承宠,哪怕‘皇甫晋’再和气,让自己不要多想,她都没什么胃口。   几乎人一走,楚妍就放下筷子,这无疑给她将来的说辞增加了可信度。   后宫的风言风语、妃嫔们的针锋相对,楚妍没心情和她们抬杠,将闷葫芦,胃口小进行到底。   十天连续宣召后,太后也派人赏赐了一堆的东西。   当今太后是先帝的第三位皇后,先帝原配早逝,随后便由四位正妃掌管后宫,现在的太后便是这四妃之一的淑妃。   其余三妃均育有皇子,只有淑妃得了两个女儿,其中小女儿还早夭,幸好她的长女也是先帝的大公主,第一个女儿对于皇帝比其他女儿特殊,加上母家身份不错,先帝对这个女儿甚是宠爱,这个女儿便是昔日选秀在场的淑阳长公主。   一直以来,先帝后宫四妃相互牵制,可是十八年后,先帝迎娶了小他二十岁的沈氏为后,沈氏貌美,当初京城隐约有第一美人之称。   可惜沈氏福薄,为后不过两载生下十一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后,血崩而亡。   这时候,德妃的皇长子都有了两子,自九皇子以上,长着有子嗣,九皇子也有了通房。   在十一皇子六岁上了书房,他的兄长们均已经参政,偏偏在这时候先帝还将十一皇子立为太子,并亲自教养。   现在的太后,当初的淑妃也不看好小太子,但是因为她是四妃中最为弱势的一个,也不想与其他三位硬拼,所以一直以来做壁上观。   直到太子大婚,皇上身体日渐愈下,他便立了淑妃为后,成了皇后的淑妃,后来也不知为何,竟然完全站在了太子一边,与其余三妃死磕。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中,太后功劳不小,这也让她保住了太后的尊贵名分和她犯了大错的女儿。   虽说太后对当今皇帝有过功劳,但是真算起来,也并不算什么。   所以太后很聪明地不问世事,一切以皇帝的意志为准。   皇帝喜欢哪个妃嫔,她就喜欢哪个,太后同样不看好楚妍,但是赏赐还是会下来的,谁让楚妍得了皇帝的喜欢。   楚妍不怎么清楚前朝旧事的内情,但是也了解当今太后与皇帝并非生母、养母之类的关系,甚至所谓的嫡母,似乎也是因为太子得来的位子。   再从太后赏赐的态度来看,得出这位太后挺好相处的结论,她并不是因为妃嫔独宠就会找茬的主儿,当然相应的,也不会给人撑腰做靠山。   就现在而言,楚妍对太后的印象不错。   ***   第十一个晚上,高秋恩再次将楚妍请入了承恩殿。   后宫嫔妃的怨气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   楚妍进了殿内,已然将仙灵珠激发出来,当感觉里面有个风灵根,她的心猛然揪起。   殿内已然摆好了膳食,不过皇甫晋的人早就到了而已。   楚妍依然规矩沉默地站在一旁,皇甫晋平静地道:“过来。”   果然,语气虽不差,感觉就不一样。   楚妍低着头走过去,但是未到皇甫晋身边,而是在以前常坐的位置坐下。   皇甫晋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没有一丝表情,一开始看很像小心翼翼,可是细究起来,那不是小心翼翼,而是很呆滞的样子。   皇甫晋皱眉,然后伸手去拉她,楚妍慌忙向后退去,让皇甫晋扑了个空。   “大胆!”皇甫晋喝道。   楚妍站了起来,又退了好些步,离着皇甫晋更远了。   皇甫晋这一看似乎察觉有不对的地方了,一时之间,怒气还没来得及生就消散了。   “过来。”   楚妍不理,皇甫晋起了身。   楚妍立刻拔下头钗,紧张地喊道:“你站住。”   皇甫晋瞅着楚妍警惕的目光,这时是完全确定她知道了什么。   “楚容华,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就这行为,朕可以诛你们楚家满门。”   楚妍身体有些发抖,随后死死地盯着他:“你……你不敢!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张怀忠一听,这时候连忙退了下去,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不是他能看的了,他为皇上高兴,似乎又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女人了。这些日子,皇上奔波不休,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朕有何不敢?”   楚妍因为前面一句话给了自己很大的勇气,她说道:“你竟然敢造反?”   皇甫晋笑出声来,说道:“爱妃魔怔了,朕该给你请个太医前来。”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楚妍有些惊慌失措,大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就在离得只有三步远的时候,楚妍将簪子往自己的脖颈刺去。   楚妍这次完全在赌了,她是真的往脖颈去刺,做戏要做真。   皇甫晋就是一开始对楚妍怀疑做戏,但是看到这翻表现完全信了。   看着一个女人毫不犹豫地自尽,的确给他很大的震动。   皇甫晋不着多想,便用上轻功伸出手拦住了钗子。   他完全可以扭断楚妍的手臂,迫使楚妍痛得扔下钗子。可是刚才他什么也没想,在看到这种情形就用手迎上了钗子,想去阻止这钗子插入楚妍的脖颈。   等到做了,皇甫晋才反应过来,虽然临时用了小擒拿手,可是在制止住的同时也让钗子划伤了手掌。   皇甫晋并未估计自己手掌上的伤,皱着眉头使出一个巧劲让楚妍将手中的钗子脱了手。   还好,还来得及……想来当初皇后拔剑自刎时,她明明害怕,可还是视死如归的心境。   他对皇后并未有多少感情,外人看着他和皇后伉俪情深,其实大多数的时候是皇后独守空房,而他忙着处理政事、忙着算计他的兄长、忙着和老师商讨问计。   可以说,他对她一点都不好,真要说感情,他对她只有一份感激。   老师逼迫她豁去自己的名声和自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誓嫁,那时候不知道受到多少人耻笑,而后嫁给了自己,又让她陷入重重危险之中,惠妃、德妃、贤妃、苗妃……一个个都想要她的命,以破坏他和老师的关系,在她怀着长安的时候,好几次也是性命不保,后来,他将对手一网打尽了,可以让她过清净的日子了,可是留下余患,让乱党混入了宫中,皇后为保贞洁拔剑自尽。   他没看到皇后拔剑的情形,可是在梦里常常梦到,梦里皇后决绝的样子曾一度让他失眠,每次看到女人,都会觉得愧疚不已。   这么多年了,竟然又发生了一起因为保住贞洁而自尽的事件,一时之间,皇甫晋竟然失神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楚妍。   楚妍被皇甫晋抓住,急得又开始挣扎起来。   楚妍并不知道自己给了皇甫晋多大的震撼,不过现在她已经赌对了,皇甫晋不会见死不救的。   皇甫晋被楚妍的挣扎惊回了神,他淡淡说道:“不要挣扎了,是朕,不是小向子。”   楚妍一愣,看向皇甫晋一息,然后小心地在他身上仔细地嗅了嗅味道。   皇甫晋看到这情况不禁有些好笑,敢情她是嗅出来的。   “好像……是……”   楚妍连忙跪了下来:“嫔妾该死!”   皇甫晋看了看手掌,指着她身后说道:“你身后右边五步的第三个柜子有白纱,拿过来让朕包扎伤口。”   楚妍一听忙跑了过去,皇甫晋坐了下来,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给自己上了药,自从在宫里都可能遭受暗箭,他的身上就常常带着药,这么多年再也没遇到了,这习惯也没有改掉。   楚妍拿着白纱过来,看到皇甫晋娴熟的拿着白纱包扎不自觉地一愣。    ☆、第35章   殿内安静到了极点,皇甫晋包扎好伤势后,理智全然回炉。   追究前因后果是必然的事情。   楚妍敏锐的五感立刻感受到皇甫晋情绪的变化,她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声音冷冷的,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重压迫,让人不敢有心思扯谎。   楚妍心叹,果然是皇朝中最尊贵的存在,有时候那股子气势,凌云老祖若是没仗着修为弹压,也及不上这位皇帝。   皇甫晋比修仙界中凡人国度的皇帝要出色多了,那些皇帝看到修仙者会下跪,楚妍却觉得眼前的皇甫晋定然不会跪下。   “我……我……嫔妾素来对气味、尤其是香料的香味比较敏感,第二天晚上,嫔妾欲给皇……”想到那人不是皇帝,楚妍改了称呼:“他……布膳时走到他跟前的时候,闻到的气味有些不对。”   皇甫晋盯着她。   楚妍脸色苍白,话音更是带上了颤音:“当时嫔妾只以为皇上换了香料,没敢有任何猜疑,后来皇上召幸嫔妾,嫔妾以为是错觉!”   皇甫晋脸色缓了缓,的确,若是第一次就被认出来,还隐藏得这么好,楚妍就不是这般性子了。   “后来如何知道了?”   “第四天他又摆了……膳,他与前一天皇上的气息又相差了。”   越说,楚妍的声音越小,可是还是得说个明白。   “后来每次摆膳,嫔妾留了个心眼……加气息不一样的皇上每次匆匆离开,嫔妾心里就开始怀疑,最后在第六天便确定了……”   第六天,正是他离京之日。   果然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隐瞒法子。   楚妍却在这时候跪了下来:“嫔妾死罪,竟然怀疑皇上,又伤了……您……只求皇上念在嫔妾并非楚家亲女份上,赦免楚家满门。”说到这里,楚妍哭了出来,美人垂泪本是极具美感的,楚妍也可以哭得漂亮,勾人心魂。   但是现在显然不能用,现在的她,哭得越惨越没美感,才能让皇帝消气,甚至确定她是真的怕了。   这是楚妍送给皇帝的弱点,被掌握弱点的人,皇帝才会放下戒心。   虽然楚妍哭得惨,可是声音却不敢大了,可是涕泪满面,完全显示出她的恐惧和害怕。   皇甫晋散去心中存有的戒心,虽然聪慧敏锐,但也是在可控之中,加上这性子……皇甫晋本身就不想对楚妍怎么样,如今更能顺着心意来。   “你既然能瞒了这么久,可见你是个嘴紧的,这些天的事都忘了,只要没有泄露,楚家都没事。”   楚妍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看向皇甫晋。   皇甫晋撇过头去,第一次见到女人哭得这么丑,这女人好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怎这般难看?   以后,还是得让她少哭,否则看得自己心烦。   “至于你……永寿宫你也别回了。”   楚妍看着他,似乎眼珠子又掉下来了,似乎有些认命得任凭他发落。   虽哭了,可整个人都显得死寂,一点灵气也没有了。   皇甫晋高声大喊:“张怀忠给朕滚进来。”   站在外殿的张怀忠听到声音,横了同在外殿守候的两太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内殿。   “奴才给……”正要请安,皇甫晋不耐地说道:“太后刚才不是派人前来,说是要去天台山为先皇祈福,朕想着太后年纪大了,出宫恐有不便,让她代替太后出行天台山,无诏不得回宫。”   张怀忠看了狼狈的楚妍一眼,作为从小陪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对皇上的圣意总能察觉几分,这表面上看,这位小主让皇上给嫌弃了,被送入天台山吃斋念佛,还得了个无诏不得回宫的旨意,是完全失宠的节奏。   可是张怀忠心如明镜似的,皇上真的完全厌弃这位小主,完全可以将其打入冷宫,又或许直接送回永寿宫,经过十一天的圣宠,早就有很多人盯着她了,包括得罪了永寿宫主位贤妃,随着她失宠,墙倒众人推,这楚小主未来的日子可难过了……   所谓被罚去天台山吃斋念佛,可是细想一下,代替太后为国祈福,可不就是功劳,至于无诏不得回宫,这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皇上心里记着,回宫的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再过十来天就是中秋了,说不得就是借着中秋将人接回来。   他可以用自个儿的身家作为赌注,皇上最多一个月就会将人诏回来。   楚妍怔然地看着皇甫晋,这是不杀她了?   皇甫晋淡淡说道:“好生代太后为国祈福,若有一丝不敬,你以后就呆着天台山不要回来了。”   楚妍眼睛萌发出一丝希望,随后很干脆的接下了旨意。   皇甫晋挥了挥手,楚妍正要起身,可是她似乎因为极度恐慌中让自个气力不济,一只脚才站起来,可是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   旁边的皇甫晋未多想就伸出了手,将楚妍给扶稳当。   张怀忠就像没看见似的,皇甫晋将楚妍扶稳后便松开了手。   楚妍垂下头,心里却轻松了几分,若这真是处罚厌弃,他定然不会扶她。   似乎这件事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原来也只是想解除自己的危机,顺便得到他的一点点怜惜,进一步加深他对自己的印象,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比预计的效果还好?   在她的预计之中,皇甫晋会因此继续宠爱她,只不过独宠的局面会打破,而他也不会干涉后宫事宜,楚妍已经做出应对各种算计的准备,却没想到皇甫晋会借着处罚为名事实却是保护她。   这种被保护的滋味,若是他人定然会感动,可是楚妍怎么就觉得憋屈。   其实楚妍的本性是宁可张扬地活着,向所有人宣示出她十分得宠的事实,然后利用这份宠妃便利,稳固自己的地位。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低调隐忍,等着不靠谱的男人给她保护。   可是现在的楚妍又有什么办法拒绝?皇甫晋明晃晃地告诉她,这是真的处罚,她难道还将她的用意捅出来,然后表明自己能够有本事保护自己?   这样做了,下一刻她就真的被送去天台山永远回不来了。   “将人带出去。”   张怀忠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他明白,这是在做给后宫看。   所以,他喊来了两太监扶着楚妍出去,两个太监相互搀扶,倒像是被拖出去一样。   ***   承恩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的只有当事人,就是张怀忠也只是推断出一些东西。   所以,殿内传来楚妍的哭声,和皇甫晋大声喊张怀忠滚进来,让外殿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认为是楚容华犯了皇上忌讳,被皇上怒斥,甚至还被厌弃地丢出了宫。   承恩殿远远不如龙仪殿、勤政殿、养心殿等这些宫殿要来得严密。   勤政殿、养心殿等位属于后宫之外,是皇帝处理政事和休憩的场所,这里的太监宫女绝对是最为严密的存在,而旁人也不敢轻易伸手染指,这些地方是一个皇朝皇权集中地,稍有不好,便是大罪。   龙仪殿未于后宫和前朝之间,这个地方算来是皇帝的寝宫,与凤仪宫相隔一条宽十尺的小路,因为也是皇帝的私人场所,龙仪殿的宫人们也大多安守本分。   但是承恩殿不一样,承恩殿处于后宫,又是皇帝宠幸妃嫔的宫殿,这里是后宫聚焦地地方之一,可以说,这个地方或多或少参杂一些别有心思之人,或许殿内接触不到,承恩殿发生什么大事,准能让后宫迅速得到消息。   所以,楚妍触怒龙颜,被皇帝厌弃打出宫的消息立刻为后宫有势力的人所知。   这个消息对于大伙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当然,她们也会尽力追求事情真相。   可是透露出来的风声,都相差不大,更何况,皇上独宠楚容华十来日,显然是非常喜欢她的,除了犯了皇上忌讳触怒龙颜,她们想不出其他原因,使得楚容华遭受这等严重处罚。   永寿宫。   “她被拖出了承恩殿?”   三全儿笑道:“是的,皇上很生气,对张总管都用了滚,后来,楚容华满脸都是泪水地叫人给拖了出去。”   赵贤妃皱起眉头:“是因为什么事?”   “这倒是不知道了,正是侍寝的关口出了事,那时候张总管也退到了外殿。”   赵贤妃心中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对象还是他宠了十多天的美人?   吴嬷嬷说道:“娘娘,要不要等楚容华回来,然后去看看?”   赵贤妃连忙摇头,让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她还是少沾惹为妙。   “三全儿,让宫里的人注意着,将楚容华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本宫,但是也别忘记靠近她!”   “诶!”三全儿连忙应了下来。   “嬷嬷,你说到底什么事让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会不会是公主?”吴嬷嬷想到一个可能。   记忆中,皇上只是因为小公主对后宫嫔妃大发怒火。   “楚容华和公主没什么交集啊?”赵贤妃喃喃说道。   “那老奴就不清楚了……”   赵贤妃心里总觉的有什么不对,可是也说不上来,随后心里难免揣测,楚容华是不是真的提过小公主!    ☆、第36章   永寿宫南殿安静到了极点,张怀忠做戏也做全了,端着架子发下话来。   “小主,明儿辰时就得走,您可得尽快收拾收拾,可别耽误了。”   楚妍这时候情绪已经缓和下来,虽还有些许的伤心,却也乖巧地应了。   张怀忠不再说话,带着人出了南殿。   可是出了南殿门口,他带来的十来个太监让他给留下在门口,名曰看守。   原本贤妃还有心思派人进南殿打听打听,一见这情形,顿时熄了心思。不仅贤妃,后宫其他主子娘娘也按下了打听的心里。   圣上看起来平和,也不大爱处罚妃嫔,可是他真正发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张怀忠走后,楚妍坐在座榻上发呆,安静得久了,这屋里出现些许呜咽声。   楚妍转过头去,是墨兰,她低声说道:“墨兰,你哭什么?”   墨兰抬起头,哭道:“小主都要去天台山了,奴婢……奴婢……”话到了嘴边,那残酷的事实她更不忍心说了。   楚妍强颜欢笑,说道:“别勉强了。”说完她看向也在屋里的红梅和青竹。   “墨兰,将咱们殿里伺候的人都叫进来吧!”   墨兰睁着眼睛看着楚妍:“小主……”   楚妍继续自己的目的:“都叫进来,我有话说。”   墨兰听了,擦了擦眼睛,然后跑出去唤人。   楚妍看着疑惑又不安的红梅,并不再说什么话,而是转身去了自己的寝殿里。   等到楚妍抱着一个盒子出来的时候,南殿的六个宫人已经进来了。   楚妍也不看他们,径直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些银子。   “现在大伙都知道……我要去天台山了,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   气氛低压到了极点。   楚妍又说道:“虽然皇上没有反对可以带人一块过去,但是那地方,我哪能让你们跟我去受罪,所以,临走前,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也好全了我们半个月的主仆情分。”   底下人一惊。   两小太监已经大着胆子去撇箱子了,里面至少是一百两纹银吧!   一锭一锭的,当真吸引人。   一百两不少了,在这后宫,楚妍这个容华月例银子也只有20两,粗使太监一两银子也不到,而在京城郊外,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下好几十亩良田,建一座不大不小的舒适宅子。   楚妍说完了,跪在地上没有人起身,墨兰又开始抽泣起来,再看红梅几人,也是面色伤悲不已。   “起来拿吧,不要的,就当是你想和我一起去天台山,如若如此,不管我以后有多苦,有我嚼用的,定然不会让你们吃亏。”   这一下,底下的人已经止住哀切模样。   跟去天台山?天天吃斋念佛,还可能还要替小主干杂活,这怎么成?   红梅咬了咬嘴唇,她好歹是贤妃娘娘的人,这位小主走了,她还在永寿宫里,拿着银子好好巴结一下三全儿总管,不怕得不到好差事。   打定了主意,红梅给楚妍磕了个头:“谢小主赏,小主定然有回宫的一天,奴婢……奴婢就在这里等候小主。”   这时候,墨兰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目光。   红梅脸臊红一片,楚妍微微一笑,并未表示有丝毫不开心的一面。   她从中拿出二十两,然后递给了她。   有了红梅先例,一时之间有人蠢蠢欲动。   墨兰这时候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说得掷地有声:“小主,奴婢还去伺候您。”   楚妍脸上的笑容反而消失了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兰,低声说道:“墨兰,你定要想清楚了,说实话,这次我犯得是大罪,以后的日子只有在佛前日日祈祷才可弥补。”   墨兰摇了摇头:“小主,奴婢想清楚了,奴婢先前和小主已经说清楚,除了小主,奴婢不想做那背主之人,更何况,能够提前十年出宫,未尝不是奴婢的好事。”   这又哪里是好事?天台山是皇家寺庙,那里的和尚姑子或带发修行之人都有规矩的,就和宫里一样,不得随意下山。   天台山的杂役可比后宫要显得劳累多了。更重要的,在宫里,宫女到了二十八岁可以出宫,所以,她们好歹有个盼头,而在天台山就未必了。   墨兰的话让红梅的脸臊得更红,若非此时在楚妍面前,红梅说不得就会站起身来和墨兰做过一场。   楚妍露出些许的笑容,亲自将墨兰扶起来,却什么话也没说。   墨兰吸了吸鼻子,然后带着笑容看楚妍。   宫里不过是富贵、活计轻松了点,却很心累。这随小主一起出去,她即可躲了那夏太监,又可与小主轻松自在地过日子,她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亡。   墨兰的一翻话,又让人却了步。   楚妍温声道:“还有留下的吗?若没有了,便早点回去歇着,明天早上要赶路。”话落,成禄和七寿两个小太监只得上前来。   两人是南殿的粗使太监,他们进宫当太监不是活不下去了,就是为了银子将自己卖了。像他们这种小太监,很难拿到银子,就是得了银子,也的被上面的管事拿走了,剩下不到几个子儿,他们还要想法子将这几个子儿寄回去给家里嚼用,两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自然不会愿意去天台山,最主要的,天台山也是歧视太监的。   还不如留在宫中,挣上一个前程,希望能存上一笔钱出宫养老,然后让家里几个兄弟过继一个子侄为嗣,这一辈子于他们也是顶天的幸福了。   楚妍没所谓怪不怪的,这两人与她主仆情分很浅,两人几乎将南殿的杂物和重活计都包了,又远远比不得四个宫女的地位,若是他们两个跟着自个去,楚妍还不放心。   只剩下绿菊和青竹,绿菊跪了下来,竟然泣声起来:“奴婢不要银子,求小主宽恕奴婢私心。”   绿菊真得想哭,说起来,在场四位宫女中,就属她伺候的主子多了。   早年她学全了规矩很幸运地被太妃身边的嬷嬷挑中,做了小宫女一年,太妃去了,她们这些小宫女又被分到了还是欣昭仪的范氏处,后来欣昭仪失宠一贬再贬,她又流到各处杂物宫殿干活,这过了五六年,资历上来了,终于能调到侧殿里做大宫女。   不说以前伺候的主子,就是她上头的嬷嬷女官都不是好相处的,为此,她受了不少委屈,甚至好几回去了半条命。   可以说,这么多人中,就如今这位小主心性最好了,对她们好,人也和气,绿菊很想一辈子跟在小主身边,可是她不想去天台山,她还想出宫回家。   楚妍见状,心中明白了几分,看来绿菊清白性得可能很大,还是可以用的。   只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绿菊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她这般表现,彻底打了红梅一脸,红梅素日里就是个有手段的,楚妍也推测她身后有些后台,红梅不报复绿菊才怪。   楚妍还是将二十两给了她,并且强迫她收下。   只剩下青竹了,这个四宫女中存在最小的一个人,也是最勤快的一个人。   “奴婢愿意伺候小主。”青竹说得很肯定。   楚妍很意外,墨兰愿意她清楚缘由,青竹……经过打听,青竹可没墨兰那么多糟心事,她的身后很是清白。   “想清楚了?”   青竹点点头去。   楚妍也懒得问,既然跟去了,日后相处得机会多得是。   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这一晚上,她总算将身边的人摸得清楚了,下次回来,也能好好用。   ***   八月初,楚容华出发前往天台山为国祈福。   两日后,太后梦见先帝,硬是要去天台山为先帝祷告一翻。   皇帝、赵贤妃等后宫主子劝说无果。   五日后,天台山传来,在天台山为国祈福的楚容华救驾的消息传进了大魏宫。因为太后遇险,作为皇帝的,哪怕做给天下人看,也得亲自起身前去天台山看望,并跪求太后回宫,保重凤体。   不再打扰皇甫晋和太后说话,楚妍走了出来,到了外边,墨兰紧紧抓住楚妍的手很是激动。   “小主……小主……”墨兰已经说不出话来。   楚妍拍了拍她的手,之所以这般激动,不仅仅皇甫晋夸她做的好,还因为太后表功,皇甫晋册了她为从四品嫔。   消息还没传出来,但是天台山的人都知道,她重新出头了,不管她得了什么封赏,这次她定然可以跟着太后一起回宫。   可是楚妍心知肚明,这次哪里是她做得好,分明是太后做得好。   太后前来祈福声势浩大,哪怕她是未夺去分位的容华,也是无法接近她的。   可是太后一个人去了山顶佛寺,还派人将她唤了上去,然后所谓的救驾,其实不过是楚妍在台阶上服了一把,然后膝盖蹭伤到地上。   而且那台阶只不过是第三阶,哪怕太后年纪大了,但是身后跟着楚妍和一众嬷嬷,就是她摔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反而楚妍反应快扶住要倒落太后的腰部,因为砸下来的速度和重力让她一只手揽住太后至于,一只膝盖在第三台阶上磕碰到了,疼得紧。   这一现状让跟着的嬷嬷宫女紧张到了极点,可是楚妍分明看到太后眼睛里毫无波澜,似乎算到了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楚妍不清楚太后这是在成全某人,她在后宫沉浮几十年,为国祈福被皇帝否决了,派个小容华去,而后又传了话来,先帝冥诞还有两个月这句话。太后又怎么会不明白皇上这是想让她前往天台山为先帝祈福,联系被赶出去的楚容华,她并未撤掉封号,还是为国祈福的名义,加上楚容华还一连得了十来天宠爱,太后身在局外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顺意皇帝的意思,她才顺便做出了这么一件事,在太后看来,能让皇帝挂念并谋划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消息上所说的那般怯弱愚闷,至少也需要聪明劲的,所以她就不信这个女人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而楚妍却认为太后知道一点皇帝并不是真要留她在天台山的消息,今日听到主持说到她的时候,便心血来潮地做了个试探,也许也是想拉拢自己。楚妍并不知道,她前些天的举动,让她得了多大的好处。    ☆、第37章   屋内的太后歇在榻上,皇甫晋又服侍她用了安神汤。   瞧了瞧这年轻的帝王,说起来,太后对这位楚容华也颇为好奇,她没想到经过先皇后一事后,皇帝还会对另外一个女人上心。   “皇上放心,哀家并无大碍,歇息半日就好了,皇上政务繁忙,可别耽误了。”   皇甫晋语气平和,说道:“母后以后身边可不能离了人才是。”   太后笑了笑:“哀家本还有些不服老,没想到才走了三阶就出了个小意外,好在楚容……楚嫔伶俐,这以后啊,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   皇甫晋的语气还是没有丝毫波澜:“母后一定要好好保重凤体,后宫未有母后坐镇,恐难太平。”   太后笑说:“贤妃还是很有才能,这些年她将后宫管得好,哀家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贤妃并非国母,名不正言不顺。”   太后的笑容慢慢淡了一些,以前可没听皇上这般说过,难道因为那楚嫔,皇上生出立后的心思?   皇甫晋继续说道:“母后还得教教贤妃,管理后宫诸事就够了。”他在后宫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太后明白了,看来是贤妃伸手到皇上身上去,这是让她警告贤妃呢?   太后倒是可惜了一翻,她还真希望皇上有个心尖子。   “哀家中秋前定然回去。”   皇甫晋点点头,说道:“母后多多休息。”   太后笑了笑。   皇甫晋退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天台山。   这让太后有些奇怪,据皇上用意,不是对楚嫔青眼有加,今日过来了,怎么也不和她聚聚就回宫了?   要知道这天台山,也不是随便什么能传出去的。   难道她高看了楚嫔?   太后喟叹一声,这个皇帝就不是什么多情之人,外人这般说皇上重情,其实都是讹传罢了。   先皇后都不能,这楚嫔又怎么可能,最多也就是和他心意,刚好贤妃伸了不该伸的地方,才有了这一出的事。   这般想透了,太后也对楚嫔的亲热劲也消退了几分,本以为是若是心上人,太后定然会继续关照下去,而只是宠妃,太后还是不趟这浑水,赢到最后的通常不是宠妃。   她还是等着皇嗣到来再做决定。   楚妍明显感觉到太后的态度,可是也猜不准这是为什么,闪过七八种可能,楚妍还是做无事一般谨守本分。   有太后做靠山,今后在宫里日子也好过一些,可是相应的,也会承担风险。   太后终究不是皇帝生母,她还有个讨皇帝不喜的女儿,更重要的,若是投靠了太后因此失去了皇帝,更不划算了。   后宫也接到了楚容华救了太后的消息,这消息很大,皇帝都亲自去了天台山,加上天台山也没有刻意封口,后宫得到消息很正常。   楚妍离开之前的得宠很让人忌惮,要知自从楚妍离开后八日,皇上开始宠幸新入宫的三位妃嫔,最得宠的齐婕妤也最多不过连续两天得以宣召,如今楚妍立下大功,她们心里都清楚楚妍回宫的日子不远了。   昔日宠妃回了后宫,恢复宠幸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八十,不关老人们忌惮,侍过寝的新人和没侍过寝的新人都不淡定起来。   皇上本来宣召的日子就少,再来个和皇上心意的,她们的肉汤岂不是分薄得只剩下一点点?   倒是小瞧了楚容华,这是很多人的心声,谁会想到楚容华会有这样的手段,接近太后,还立下大功,她们完全给楚妍打下心机重的标签。   要说宫里最愤怒的,莫过于贤妃了。   本是她看好的人选,得了宠后背弃于她,丝毫不给她面子,被逐出宫廷,她也算收了手,可是现在竟然又这般声势,这完全将她的脸打了个干净。   这是不是在告诉自己,没有赵贤妃,她楚妍一样能够得宠回宫。   “娘娘,她回来就回来,还不是会在咱们永寿宫呆着?您是主位,想怎么整治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她惹怒了皇上,这次大功也未必就抵消了去,老奴听说了,皇上只是去看望太后,出来后就直接回来了。”吴嬷嬷劝了起来,又挥手让宫女尽快将碎了的茶盏洒扫干净。   说来也奇怪得紧,不知道为什么,娘娘这些日子心情越来越容易躁动,听到楚容华的消息更是格外的敏感,就像当初……娘娘每每听到先皇后的消息一般。   以前初见楚容华并不是这样的,仔细想想,似乎是从楚容华承宠的第七天开始,娘娘就变得有些躁动,前些日子楚容华出宫了,娘娘恢复了常样,今天似乎比九天前还要不安暴戾。   赵贤妃只觉得一股火劲发不出来,只知道自己很生气,甚至在楚容华被发落的那一晚上,她心中冥冥有一种感觉,楚妍就是能夺走自己一切的那个人。   原本以为自己因为她受宠的日子多了,心生忌惮产生的错觉,毕竟人都被赶出宫了,如何能给她造成威胁。现在出现这消息,赵贤妃已经相信了九分。   “娘娘,冯容华来了。”   赵贤妃缓了缓神色,冯容华是她宣来的,她想用高才人了。   正好出了这事,需要合计合计。   谁知道,冯容华没和她说高才人的事,叫她又听到一个消息。   内务府正在赶造嫔位吉服,冯容华的兄长可在内务府制衣处做事,这消息最灵通不过了。   “你确定。”   “嫔妾哪里敢欺骗娘娘,就是不知道是谁了?”   赵贤妃心生不好的感觉,就现在而言,无论是齐婕妤,还是楚容华,都于她有着威胁。   再也没心思商量高才人的事情,赵贤妃就让人退下了。   回到内室,赵贤妃问吴嬷嬷。   “半月多前,本宫让家里去查查楚氏的消息,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在一开始准备用楚妍生下皇嗣,赵贤妃自然要好好查查她家里的情况,最好将楚妍一系列之事都查个明白。   只是江州路途不近,又是查一个已经是天子妃嫔的闺阁千金,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需要的时间也多。   “倒是有一些消息传来,只是先前楚容华被送去了天台山,娘娘又忙着中秋命妇夜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交予娘娘。”   赵贤妃点了点头。   拿到火漆未开的信,赵贤妃将其撕开,里面只是两张空白的纸,随着放入烛光烘烤,纸上慢慢显现出字迹起来。   一目十行,赵贤妃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随后,她将这封信烧掉了。   “将参选的女官的名单给本宫拿来。”   吴嬷嬷有些好奇,却也什么没问。   一叠叠花名册,据是殿选落选的闺秀,其中报参女官的也有近百名,大多是庶女或小官之女,当然也有不得宠又失去依靠的贵族嫡女。   女官主管宫中具体事务,其职秩与外官相对。可是在如今的后宫,女官虽然是官,但是在宫里也是妃嫔的奴婢。   大家之女又怎会委屈自己报那个伺候人的差事,诚然女官出宫好嫁,但是她们这些贵女有权有宠,家里自然也会给她们找上不错的亲事,所以女官就显得有些不入眼了。   不过今年有些不一样,除了那三种,还有一些对殿选落选不甘的贵女。   谁让圣上年轻俊美,加上并未立下皇后又皇嗣,对于很多贵女,圣上是她们心慕的丈夫人选。   更何况,古来女官出身的皇后也有好几个,其中一位除了冲冠后宫,更是与皇帝一起坐镇朝堂、两圣听政。   赵贤妃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名字。   她轻轻一叹,然后将入选的女官名单上添了这个名字。   好在,女官名单还没有放出去。   按照后宫规矩,妃位以下、嫔位极其以上的正经主子,身边都会配备一名女官,这女官独立于掌轩姑姑之外,除了嫔主以上,不听任何调遣。   她是负责妃嫔起居录、掌管文献的女使,有着内宫正四品俸禄。   毕竟到了嫔位,便已经上了皇家副册,其人其事需要别类记载。   这次嫔位吉服,赵贤妃心中觉得是楚容华的可能性大一些,既然是她,那么这女官就有用了。   ***   楚妍丝毫不知她人还未回去,赵贤妃就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虽说已经确定了随太后回宫的时间,可是楚妍一日不离开,为国祈福还是需要进行的。   天台山最后一日的午后,楚妍从佛堂禁室祈福出来,墨兰小心翼翼地给她带了一封很厚重的信。   先翻出一封信,随后便是一些银票,等到将信打开,她的面容有些古怪。   原来是楚倩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脸上的上完全好了,本在九天前就要回去,可是却听到楚妍被赶到了天台山的消息。   活动了一些时间,她终于有机会将银票和信塞了进来。   信上楚倩的口气一如她本人,丝毫不给楚妍面子将她被赶出宫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发出她一看就知道楚妍怎么可能得宠的感叹,最后结尾她还表示,三年后她会再来遴选,让楚妍别吝啬银子好好在天台山过日子,然后等着她受宠那日,她说一定会为楚妍向皇上求情并将其接回宫去。   还是那么自负自傲,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第38章   八月十三,楚妍随着太后重新回到了大魏宫。   皇甫晋露了个脸便离开了,余留赵贤妃带着后宫妃嫔侍奉太后回到荣寿宫。   搀扶太后的是她跟前得宠的宫女鸣翠,楚妍只能跟在太后后头。   赵贤妃等人都看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去。   太后固然不是皇上养母和生母,在和皇上的情分上也沾得少,但是太后到底占着名分的,皇上总会给她足够的体面,加上太后沉浮后宫几十年,心机手段厉害不说,就是人脉关系也远非她们所比,若是楚妍投靠了太后,太后只是稍微照顾一点,也足以成为在后宫经营已久的她们的劲敌。   太后未让楚妍搀扶着进来,可见太后已经在表面上表示出无意扶持楚妍的态度,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   一众人终于进入了荣寿宫,这是很多妃嫔第一次来到这里。   楚妍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之一,看看四周摆设,多以祥和为重。   有时候,从一个人的家具摆设能够看出主人家的脾性,眼前的景象似乎透露出一个避世的主人形象。   太后和各宫主位都坐下了,嫔位以下妃嫔站在主位座椅的后面。   赵贤妃代表后宫妃嫔对太后表示关心,询问了太后身体,并祝其康健安福。   随后,赵贤妃送上经书以表孝心。   太后也笑眯眯地接下了,并夸她有孝心,余人接有礼相送,这正殿里愈发显得婆‘媳’之间和气。   楚妍站在太后身边缩小存在感。   只是再怎么缩小,她还是备受瞩目的。   “楚妹妹也回来了,真是宫中一件喜事,这次妹妹的情儿,本宫和妹妹都记在心里,南殿里本宫重新为你布置了,欢迎妹妹回来。”   太后低头喝茶,似乎不打算言语。   楚妍只得福了福身,低声说道:“谢谢娘娘操心,伺候太后是嫔妾的本分,嫔妾不敢居功。”赵贤妃不指出承情的事是救驾,楚妍也当没听见,只说伺候太后。救驾是本分也是功劳,但是总是提在嘴上,便变了意味。   这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嘴上还是少说。   赵贤妃微微一笑,以往的楚容华定然是半响也说不出话来,就是说话,声音也会很紧张。   眼下楚妍这般行云流水地应对,可见她早已经蜕变了,就是不知以前一直是扮猪吃虎,还是去了天台山得到成长了。   “太后教导有方,臣妾瞧着楚妹妹伶俐了许多。”云妃突然淡淡地来了这一句。   楚妍微微抬眼,脸上的微笑不变。   说起来,她在宫里近半月时间,除了云妃,谁都和她说过话。   在她的印象里,云妃便是清傲的人,赵贤妃那套绵里藏针并不会在她身上出现,就是当初她在明面上得宠十来天,云妃也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依然是不言语,似乎不将她放在心上。   今日,昌昭仪那爽利挑尖的性子没说话,云妃到是发话了。   太后淡淡地瞟了楚妍一眼说道:“是个伶俐的。”   云妃继续道:“楚妹妹真有福气,并非谁都能得太后您的教导。”   太后笑了笑:“哀家哪有什么值得教的,倒是说说经文,哀家能教导几句。”   云妃也是微笑,话题也移过去了,说道:“臣妾最近也在学经文,倒是希望能得太后教导一翻,就是不知臣妾有没有这福气。”   太后十分意外,云妃得宠,对诗书十分喜爱,这会儿怎么对佛经感兴趣了。而且,以前的云妃,对她这个太后也只是礼数做足,并不多加亲近的。   赵贤妃和昌昭仪多看了云妃几眼,柔贵嫔低着头没有表情,而王婕妤和齐婕妤等人不知云妃和太后的过去,到没什么异色。   “云妃惯会哄哀家。”   云妃站了起来,俯身行了一礼:“臣妾自知不足,需要太后多多提点臣妾。”   众人一愣,何必行这么大的礼。   太后笑意不减,但是却是将云妃打量了个彻底,随后看到云妃的指腹所在地,她移开目光,笑说道:“既然如此,云妃中秋后就多陪哀家几天。”   云妃连忙谢恩。   楚妍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着痕迹地瞟了云妃几眼,未曾发现异样。   云妃住进了荣寿宫,皇上自然不会宣召的,虽然新人进宫分薄了宠爱,可云妃并未有失宠的迹象,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许是云妃这翻异样,让在场的人多想了一些,一时之间放在楚妍身上的目光少了几分。   陪着太后闲聊也是一翻技术活,得让太后有兴致,又得和自己的身份,还得聊得久,赵贤妃和昌昭仪显然是习惯了,一唱一和,还算聊得自在。   不过,今年还多了个王婕妤,王婕妤也是个玲珑人,除了昌昭仪和赵贤妃,也就她能多搭几句话了。   连刚刚求得陪伴太后的云妃以及和太后一起回来的云妃,也都没能凑上去。   这般过了大半个时辰,时间上也够了,众人都退下了。   楚妍带着墨兰和青竹跟在贤妃后面,准备等贤妃上轿才走。  正在这时,云妃慢悠悠地走过来,她瞟了贤妃一眼,对楚妍说道:“楚妹妹,你随本宫过来!”   楚妍十分奇怪,她不在宫里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云妃要寻她,直接让小太监宫女宣她便是,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是。”楚妍答应了。   赵贤妃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一挥手,轿子已经启程了。   “云妃姐姐这是要拉楚妹妹上哪去?”昌昭仪也不上轿,笑容款款地走过来问道。   云妃不待见昌昭仪,这宫里和她唱对台戏的就只有她一人。   “你若想旁听,就跟过来吧!”说完,就拉着楚妍走了。   楚妍这才发现,云妃竟然没有带长甲。   话说到这份上,昌昭仪当然不可能跟着去,被云妃这不软不硬的语气顶回来,她早就习惯了,心里啐了一口假清高,也就上了轿子离去。   有的是时间慢慢斗!   剩下的人,两两一对离开了,单身的齐婕妤和高宝珠因为一条路走到了一起。   被云妃抓着,楚妍想抽手都不能。   走了百步,转入一片花间小路。   云妃让身边退到七步远,又将楚妍拉进了亭子里去。   到了亭子后,云妃放开了她。   楚妍越发猜不透云妃的用意了。   “你可知道本宫为何拉你过来?”   楚妍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云妃坐在石椅上,说道:“雪瑶锦在你手上?”   楚妍一惊,贤妃赏锦并未传出去。   “是。”   “很美吧!”   楚妍点了点头。   云妃淡淡地笑着:“这很美的东西最好自个儿留用,可别大方地送了人。”   楚妍自知会在中秋节前回宫,便重新想起那批具有灵气的雪瑶锦。   “娘娘何意?”   云妃说道:“舞衣惊鸿,圣心大悦……然后重归独宠。”   楚妍垂下头:“嫔妾不敢!”   “已经做过一次,何必怕第二次,你若是打着将它送给小公主,小公主生辰那日就是你的末日。”   楚妍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她的确想将其送给小公主的,到底是先皇后的东西,又是正红色,拿在手里久多了,恐被人说她窥视后位。   而将先皇后的东西裁成舞衣,说不准也是大冒犯之罪。   如今云妃说东西送给小公主,便是她的末日,楚妍也犹豫了。   “你好好想想吧,真做了舞衣在中秋晚宴上惊鸿君心,便是有闲话,只要皇上不介意,你什么事都没有,还可能风光无限地过日子。”   “娘娘为何……”楚妍大胆地想问她原因。   “本宫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利用你,你信不信全在于你一念之间。”   楚妍后背冷汗迭起,这般明确的说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都会觉得云妃的话可信度很高,可是若是云妃全是骗她的,那么云妃太可怕了。   “对了,本宫先提前恭喜你……楚嫔娘娘!”说完,云妃走下了小亭。   原来后宫也得到消息了……楚妍坐了下来,此时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危机不可怕,因为自己可以沉下心思让自己度过危机,可怕是在危险来临前的抉择,那种举足不定、担忧未知的恐惧是非常令人害怕的。   跳舞有风险,送出去也有风险……那么该如何做?   “小主!”墨兰跑上亭子关心的看着楚妍。   楚妍叹气,这里的人心真是难猜,比那些修士还要难对付。   “回去吧!”   墨兰点了点头。   ***   一路无话,在踏入永寿宫南殿的关口,殿内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出来请安。   墨兰正要进屋寻人,楚妍拉住了她。   深呼一口气,她轻轻地走了进去。   果然看见赵贤妃坐在主位上。   行礼问安,一如以前。   赵贤妃忙叫起,又说道:“妹妹受苦了,你如今回来,本宫真为你高兴。”   楚妍低眉顺眼,她马上就要搬走了,犯不着让她挑出错。   赵贤妃越发忌惮,可还是笑容可掬,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拿了份圣旨过来。   “恭喜楚妹妹晋封为嫔。”   楚妍也是越发警惕,都这份上了,贤妃竟然还亲自过来道喜,一点气都没有,能忍能大度到这份上,可见她的功力了。   楚妍低声说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赵贤妃心中一堵,她忍!   “本宫想留你在永寿宫,以后本宫视你如亲妹,你可愿意?”   这是最后的试探了,她若是答应,她还能继续容忍。   不过楚妍怎么可能愿意?   重新得到贤妃的信任又如何,焉知下一回又出了一些事她还是会信任她,将自己的一切放在别人手中,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嫔妾听从皇上旨意。”   这是很明确的回答了,贤妃笑得温柔起来,说道:“妹妹果然守礼,难怪皇上喜欢。”   楚妍不言不语。   赵贤妃冷笑一声,将圣旨放了下来,然后起身走了。   这一刻,宣告楚妍和赵贤妃的合作关系正式告破,关系不仅破裂,而且成为了敌人。   楚妍以后只要犯了错,就会被贤妃加以打击。   虽逃脱了控制,可危机还是不变。   慢慢翻开圣旨,诚嫔,淑景轩主位。   诚,信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这个封号对楚妍来说是一颗定心丸。   再看圣旨上的评价,楚妍勾起一抹笑容。   是虔诚侍奉、秉性柔顺之类的话语,是丝毫不露真意的。   嫔位有银册玉章,有吉服礼冠,还有一敬拜龙凤仪宫,接受后宫低位嫔妃跪礼。   楚妍在南殿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内务府就将吉服礼冠和银册玉章带来了,于此同时,楚妍也开始移宫。   楚妍借淑景轩有定数的宫女太监,不愿多加变动,所以只带了墨兰和青竹走,其余的,楚妍哪怕知道他们有苦衷,但是为了做给淑景轩看,也不会再改变主意。   不忠心不同甘共苦的奴婢,她不要。   希望淑景轩的奴婢能够看明白。     ☆、第39章   淑景轩,在柔福宫旁边,无论是柔福宫还是淑景轩都未有主子居住,淑景轩是这一处最靠边的宫苑,它的尽头处便是半月湖了。   楚妍站在轩内阁楼上,这时候倒是将以前隐约可见的塔状阁楼看得更加清晰了。   只不过,虽是靠近湖畔,但是周围却没有船。   册封礼过后,前来全礼拜见的几乎都是今年新入宫的妃嫔。   看着一张张脸,虽都是笑容满面,但是楚妍心情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已经骂死她了。   到底一同进宫,楚妍并非最美的,也并非出身最高者,她们刚刚进宫,心性并非得到过磨练,楚妍封嫔,自然以不服为多,甚至可能将她的造化归结于运气。   无心与这些人聚下去,威风荣耀?完全没有必要,这能比凌云峰下千名修士跪拜的情景?   楚妍两世都未有灵根,是天不眷顾的那种人之一,可是经过被凌云老祖看重那段时间,已经让楚妍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看不上凡人、自以为是、防备极致之余,她都是以自身意志为转移,一切的作态和感情都是假的。   这时候楚妍还没有发觉到这股心态的变化,但是后来她想到了,她才发现自己错得很严重。   人都散去,楚妍将轩内的宫人都聚集在一起,掌事姑姑的位置,楚妍将其交给了墨兰,而掌事太监,楚妍用了轩内已经担当五年以久的赵安甫。   随后用恩威并施这中最基本的手段将轩内的人敲打一翻。   至于最后能不能让他们完全收心为己用,楚妍并未太过在意,在淑景轩内关着门过日子,收拾人的手段多得是,就是掌管后宫的赵贤妃,在有足够的理由,也找不了她的麻烦。吃里扒外的,她不会再留手了。   “娘娘,贤妃娘娘分配的女官到了。”   楚妍回过头去,问道:“女官?”   “是啊,娘娘,贤妃娘娘说淑景轩并未有女官,所以便派了一位过来。”墨兰笑说道。   显然对女官之事十分欢喜。   女官虽然也是伺候人的,可是并非宫女太监一般可以随意打骂,宫廷的女官都有定例,尤其康定帝登基六年来只有今年选过秀,女官采选自然也耽搁下来。   这六年来,陆续有女官到了年龄出宫了,大都分布在必需女官的要处,妃嫔宫轩的女官反而少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补上来,似乎是在证明贤妃的示好之心。   楚妍并不觉的贤妃在示好,刚刚对峙,转瞬间示好,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起身走了过去。   进入花厅,看到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少女,打扮中规中矩,但是式样和衣料显然是精致的。   待瞧到她的脸,楚妍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疑上了几分。   傅瑾低眉顺眼地站在花厅中央,心里也是在暗叹世事无常。   本以为凭着自身的容色才华,定然能够入选为妃为嫔,未想自己竟然落选了。   反而只是自己不看重的傅家故旧之女楚妍给入选了。   更没想到,这位楚妍竟然是这次选秀的秀女第一位封嫔主的秀女,而她被选为女官后,还分在她身边。   若是楚倩,傅瑾顶多是感叹几句,可是却是楚妍。   傅瑾虽为嫡出,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其实不过一个姨娘所出,但是因为嫡母丧女,所以还在襁褓的她被抱过去充当嫡女安慰嫡母的。   嫡母固然待她好,但是在家族利益面前,就显得小了,她终究不是嫡母亲女,哪怕她取代了那位才活了三个月的妹妹名字。   选入女官是家族表决的结果,傅瑾只得听从,并且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楚妍是父亲否决祖母和母亲的意见,一意孤行想得到的儿媳妇。   只不过因为三哥游学不愿回家、楚妍又有心悸病而耽搁了下来,没想到,这么耽搁下来,楚妍已经进了宫,而且还成为了嫔主,完全凌驾于傅家之上。   而她傅瑾以后的主人还是这位差点成为她嫂子的楚妍。   “楚嫔娘娘安康万福,奴婢傅瑾拜见娘娘。”   楚妍连忙过去搀扶于她:“快起来,傅姐姐。”   傅瑾心中微松,仍旧不敢大意。   “谢娘娘抬爱,奴婢当不起娘娘一句姐姐。”   楚妍一愣,要扶着傅瑾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傅瑾起身站在一旁,恭敬而客气。   楚妍看了墨兰一眼,墨兰理会的带着殿里的宫人退了下去。   楚妍坐在了上首,对傅瑾招呼起来。   “傅良侍坐吧!”良侍是女官的品级,从正一品到从七品,良侍是从六品,数目不限。   傅瑾福了福身表示谢恩。   楚妍看着她坐下,微笑问道:“傅家老夫人、伯父伯母可好?”   傅瑾微微低头,回答说道:“谢谢娘娘关心,祖母家父家母一切都好。”   楚妍笑说:“进宫前,本宫祖母还念叨着,还说若是有机会,让本宫代她向三位长辈问好。”   傅瑾连忙说道:“谢娘娘关怀。”   楚妍收了笑容,与选秀时傅瑾亲热不一样,这时候的傅瑾显得客气疏离很多。   “傅良侍不必多礼,本宫三妹和五妹还要多亏傅家照料,还要傅家千辛万苦送入天台上的好意,本宫铭记于心,傅良侍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宫提。”楚妍说得真心真意。   赵贤妃的娘家在京城也扎根二三十年了,在楚倩和楚环留在傅家一月,想不打听到都难,到底是有交情有恩义的故家,楚妍也不能太过冷漠。   更何况,楚妍在京城无依无靠,若是傅家愿意为己臂膀,其实对她更加有力。   只是这是争权夺利的想法,楚妍现在心思落定,对于未来的权利兴趣缺缺。   她已经到了嫔位,已经有资格抚养子嗣。所以,她就必须将注意力放在龙种上去。   皇家有福运,但是楚妍也不能保证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优秀的灵根,甚至这个孩子很有悟性能够在她设定的时间内达到她所期望的目标。   所以,为了以策万全,楚妍准备生下至少两个有优秀灵根的孩子,共同促进之余,也不至于以后修仙途中寂寞孤独。   当然,在孩子未长成,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宠爱和地位还是必须保持的,这两样东西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楚妍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她的存在本不妨碍于任何人,只希望她们不要挑错了目标。虽如此希望,楚妍也希望是不可能的。   人不惹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的得宠便是构成身不由己的条件,而未来的龙种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楚妍有些烦闷,还是打起精神和傅瑾闲聊。   傅瑾不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但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上,希望她不要给自己拖后腿。   转眼间,夕阳西下,就到了黄昏。   楚妍让傅瑾陪她下棋,渐渐地天幕都黑了下来。   墨兰看看身后的灯光,在外面走来走去,时而还下了台阶去淑景轩门口观望。   黑夜中灯光小跑着过来,墨兰踏出轩门口的台阶。   “赵安甫,怎么样了?”   赵安甫脸色并不好看,他摇了摇头:“皇上今晚没有宣召,承恩殿传来消息,高执事将铭牌送上御前,可是皇上让撤了,看来……是不想宣召。”   墨兰脸色微变,今日是主子册嫔的喜日子,一般而言,圣上都会宣召的,若是在这重要的日子不曾宣召,几乎可以当做失宠的前奏。   “兰姑姑,皇上也没宣召其他主子,或许……或许政事繁忙了……”赵安甫小心的说。   他虽然成为轩里的掌事太监,权利十足,又有足够的资历,但是面对小主的心腹,他还是不能轻易得罪。   墨兰漂亮的面容露出苦笑之色:“娘娘未去天台山前那般受宠,如果今晚圣上并未宣召,很可能……可能没有原谅娘娘……这嫔主位子若是只看在太后面子上就危险了。”   赵安甫再也不敢多嘴了,的确如此,以娘娘先前得宠的日子看来,皇上定然不会这般不给面子,不宣召人,很可能就是还没有被原谅。   他在淑景轩这么多年,也终于当上了执事太监,难道新主子就失了宠不成?   墨兰冷冷地瞧了赵安甫一眼,说道:“我去回禀娘娘,你们用心当差,别让我抓到偷奸耍滑的,否则有你们好看。”   赵安甫连忙答应,失了宠又如何,可不还是他们的天。   墨兰匆忙进去了,在屋外和青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才走进屋里。   看到傅瑾在旁边,墨兰根本没有说的意思,娘娘和傅瑾是故交又如何?有些事就是不能说的。   楚妍在下棋的关口扫了墨兰一眼,她笑道:“有什么事直说,傅良侍不是不可信之人。”   听得傅瑾要落子的手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墨兰期期艾艾,就是不愿说出来。   楚妍转过目光,问道:“皇上宣召了谁?”   听到傅瑾都抬起了头,这句话的意思是,楚妍心知今晚皇上不会宣召她?   墨兰一听,只得低声说道:“皇上政事繁忙,今晚不宣召了。”   楚妍笑了一声,拿着帕子掩饰住自己表情。   傅瑾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成了,本宫知道,今天忙了一天,让人下匙闭轩都安歇了吧!”楚妍撇开脸低声说道。    ☆、第40章   墨兰和傅瑾退了下去,楚妍放下手中的棋子,明明黑棋占了上风,可是依旧步步惊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懒得去想今天皇帝不宣召的事情,她起身进了寝殿,翻看了嫔位规制上的东西。   最后将梳妆盒打开,首饰扫过一眼,然后打开胭脂水粉的盒子。   正要合上淡粉的荷香胭脂,楚妍皱了皱眉,将胭脂放到鼻间闻闻香味,好一会儿后,楚妍用指甲挑出一些,并在手背上轻轻的滑了滑。   楚妍轻笑一声。   真是很漂亮的胭脂,只是却是性寒的植物制成,用得多了,固然漂亮柔弱,但是避孕的效果可也很大。   掌握宫权的贤妃,果然做什么事都方便。   胭脂无毒,就算捅出来与贤妃根本没什么干系。   淑景轩里安静下来,另一边的龙仪殿却是热闹不凡。   向来衣裳整洁的皇甫晋和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平民打在一起。   一般而言,皇帝是不容任何侵犯的,就是教授皇帝武艺师父,也不敢将皇帝打倒在地上。   可是此时,皇甫晋被这蓝衣人打倒在地上很多回。   皇甫晋汗如淋雨,最后被人摔在软毯上,他仰躺在上面,不再起来了。   “行知,很久未曾这么动过手了。”   安行知也坐了下来,随后淡淡地看了皇甫晋一眼。   “皇上的功夫还是没什么长进。”   皇甫晋笑了笑:“朕的功夫已是数一数二的,不和你这个怪物相比。”   安行知也躺了下来,低声说道:“大军出发后,我想离开。”   皇甫晋的笑容一窒,随后平淡地问道:“盛世还没影儿?南越也未得手。”   安行知说道:“苏老将军文韬武略,且对南越知之甚详,皇上亲去将其请回了京城,他定然甘愿为皇上死而后已,如此,南越平定也不远了,至于盛世,皇上有信心就好,克欲寡情,别坏了身子,七八十年的时间总能治理出盛世来。”   此时并未有外人,若是有人听到这句话,定然会惊呼不已。   因为安行知的语气已经笃定皇甫晋能活过百岁,还有七八十年的寿命。   还有七八十年的当政生涯,在这个皇室成员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来说,怕是他的孙子也熬不过他吧!   殿内顿时安静到了极点,气压也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安行知无动于衷,不惧不慌,终于,皇甫晋撇过头去看他,说道:“你对长安的眼睛……真的没有办法?”   安行知眼神似乎在专注着什么,然后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活得稍微久了点。”   皇甫晋轻笑一声:“傅家你知道吧!”   安行知转过目光看他:“傅如荟?”   “是的,他家三公子瞒着家里人去求仙去了。”   安行知竟然嗤笑一声:“哪有什么仙人,都是骗人的。”   皇甫晋说道:“流传过多的仙人传说,你就这般笃定是骗人的?”   安行知闭了闭眼:“当然。”   皇甫晋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你要去哪里?”他转移话题问道。   安行知摇了摇头。   皇甫晋坐了起来,突然抽出腰间的刀架在安行知的脖子上。   安行知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不过皇甫晋要动手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明明安行知什么也没做。   皇甫晋将刀丢到一边,摇了摇头去:“神秘的安行知,还是杀不了你。”   安行知低声说道:“皇上放心,我也杀不了一个人。”   皇甫晋站了起来,俯视着还躺在软毯上的安行知。   “给个准信吧,师父。”皇甫晋低声说道。   安行知听到这个称呼,扯动了嘴角。   “想去看看她!”   “她?”   安行知思绪有些飘远,点点头:“实践一个诺言。”   皇甫晋兴趣地问:“她是谁?又是什么诺言?”   安行知淡淡一笑:“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当初救了我,我答应过十年后去看她。”   十年前,九年前,安行知才成为他的师父,因为他的辅助,他才能从皇位中厮杀出来。   “为什么答应去看她?这些年你没查过她的消息?”皇甫晋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安行知摇摇头:“没有,也不会查,一切随缘。”更不想让皇甫晋查到蛛丝马迹,让她家里发生翻天覆地地改变。   皇甫晋不禁失望,否则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   安行知从龙仪殿走出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这一看皱了皱眉。   紫薇帝星晃动了一下,似乎想脱离帝王轨道。再看时,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安行知定下心,眼睛紧紧盯住一点,似乎没了焦距一般,许久,他微微后退一步,然后摸了摸眼睛。   并不是他的错觉,紫薇帝星却是在轻颤晃动,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皇帝被人拉下帝王宝座,就是皇帝不想为帝了。但是周围并未有煞星阻扰,也未有光芒逐渐茂盛的王星,便是后一种可能,皇甫晋不想为帝!   怎么可能?皇甫晋对帝王之位的看重有多重要,他最清楚不过了。   随后,安行知发现大魏并未有乱象,他摇了摇头去,天下不乱,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更何况,也只是轻微颤动,离动乱离开轨道还搁着至少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世事无常,谁知道,这紫薇星的颤动会不会在一刻停止。   楚妍并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神秘的家伙,若是知道了,她很可能非常庆幸他要走了。   否则,她迟早会被发现。   ***   第二日,天刚刚亮了起来。   楚妍慢慢睁开眼睛,敏锐的五感立刻将外面的声响听了个清楚。   “吵死了。”她捂住耳朵,有时候敏锐的五感也是一种负担。   这是怎么回事?外边竟然会那般高兴。   拉动铃声,门立刻被打开,墨兰带着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楚妍坐起来后,隔着床帘还能看到墨兰脸上的笑容。   昨儿皇帝未来,今天早上不是应该愁眉苦脸的吗?   床帘被拉开,墨兰服侍楚妍更衣。   等到洗漱过后在梳妆台前梳妆,楚妍淡淡地问道:“这么高兴?”   谁都听出楚妍声音中的不快,墨兰丝毫不在意,看了梳头的青竹一眼,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早上早朝,圣上召了苏安定老将军上朝呢?”   楚妍兴致缺缺,还有苏安定老将军是谁。   墨兰看出来后,继续说道:“苏安定老将军都致仕回兰州老家快十年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早上竟然出现在朝堂,皇上还封他为讨南大将军,征伐南越国。”   “要打仗了?”楚妍问道。   墨兰点点头,不过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重点不在打仗。”   楚妍真没什么兴趣,打仗有什么好的,还有朝堂上的人谁是讨南大将军也与她无关。   墨兰都有些替楚妍急了,朝堂后宫是相互联系的好不?她的主子竟然一点都不关心。   青竹低眉顺眼,手上动作越发灵活了,没想到,诚嫔娘娘对朝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皇上发了一连串的诏令,当时朝堂上可是一片震惊,而且奴婢打听到,龙仪殿的灯火一晚上都没熄,可见都是昨晚上忙碌的结果。皇上……皇上不是不宠爱主子,而是昨晚上政事繁忙。”墨兰将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要打仗了,这事情当然是头等大事,连夜繁忙,不宣召人是十分正常的。   这对淑景轩、对昨晚楚妍并未侍寝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苏老将军……”不知什么原因从兰州突然到了朝堂。   楚妍嗫嚅了一句,墨兰连忙问道:“主子,你说什么?”   楚妍摇摇头,然后笑了笑,显然也因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本朝并未有后宫不得干政制度,毕竟,大魏的建立是在乱世十国基础上,建国初期,常是皇帝君主在外亲征,而朝堂,交由太后、皇后和宰相共同主持。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后宫能打听到前朝的政事。   青竹和楚妍最近,她的目光闪烁,刚才她是听到了。   她很奇怪,主子对政事不感兴趣,前面对苏老将军没什么反应,怎么后来就有了……   梳洗过后,楚妍说道:“今天不去永寿宫了。”   墨兰点点头说道:“奴婢就打发人去永寿宫一趟。”   赵贤妃虽然掌管着凤印,但到底不是中宫皇后,晨昏定省,自然是可去可不去的。   像云妃和昌昭仪这些主位,除了有想见的人,或者有事要办,其余的时间都是不会前去的。   如今楚妍独立一轩,自然也能如此。   不过,到底还是要派人去永寿宫打声招呼,免得让人抓到把柄。   “去吧,出去的时候叫傅良侍过来说话。”   墨兰应下去。   熟悉打扮好后,楚妍看着镜子中俏丽的容颜,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奴婢给娘娘请安。”   楚妍转过身,笑道:“傅良侍过来了正好,昨晚的棋还未下完,今天继续。”   傅良侍恭敬地答应下来。   楚妍走过去拉她的手,并且让屋里的人退了下去。   下棋为假,问事情才是真。   在宫里常常听到贤妃对后宫用度非常用心,众人所用一切无不精致用心。   现在看来,这难道是后宫子嗣极少的原因?    ☆、第41章   “你可知道苏安定老将军?”   傅瑾一怔,没想到楚妍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作为刚进宫的女官,自然不如妃嫔那般消息畅通,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并没有打听到前朝朝堂的事情。   想了想后,傅瑾点了点头。   并非她关心时事,而是苏安定老将军在京城有着很大的声名,哪怕傅家从余同迁入京城后,苏老将军已经解甲归田了。   “苏老将军曾经是太尉。”   太尉,三公之一,掌军队,到了这程度,的确是位极人臣了。   “正和四十二年,苏老将军在征伐南越时失利被压回京城受审,而后就被罢官逐出京城了。”   “罢官逐出京城?”楚妍未曾听说过大败的消息,若只是小小失利,应当不至于临阵换将。   “是啊,苏老将军是常胜将军,对北狄和南越有过多次大胜,军威厚重。”   楚妍明白了傅瑾的意思,苏老将军是招嫉了,或许是南越的反间计,又或许是朝堂与他不和的政敌,更有可能是皇帝的忌惮。   “伐越之战后面如何了?”   傅瑾摇了摇头:“不了了之了。”   楚妍想得更深了,只怕是伐越成功的关键时刻遭了算计。   所以,这次皇上才隐瞒出京将他重新请回来伐越。   在伐越成功之际,被先帝锁拿了,这绝对大加刺激了苏老将军的心。   想明白皇甫晋离去的原因,楚妍对于这件事完全放心下来。   苏老将军什么的,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皇甫晋一人。   楚妍将目光放回到傅瑾身上,从她隐约的提醒中,可见她此时的心是向着她的,而且,她也不愧是特意培养出来的四全人才,在政治上有一定的敏锐性。   楚妍移开了话题,亲切地问她:“昨晚可睡得好,还习惯?”   傅瑾听了,也在片刻之间整理好心情随楚妍转过话题。   “谢娘娘关心,奴婢很顺心。”   楚妍笑了笑:“闲着无事,傅良侍说说我两个妹妹的事吧,不知是否打扰到你们。”   傅瑾垂下眼,自从落选回家,她就有意识的交好楚家姐妹两个,倒是相处得不错,如今她不由地庆幸当初的决定。   作为被分配到妃嫔手下的女官,讨好主子,得到重用才是出路。   楚妍也因此知晓了傅瑾并未丧失自己的野心。   否则就不会对她的两个姐妹那么细致,甚至报选了女官。   希望别妨碍到她。   “娘娘,高才人来看娘娘你了?”外面传来墨兰的禀告声。   楚妍一直在想,今儿谁最先过来。   如今看来,她猜的不错。   若是没有传出朝堂那一档子事,楚妍早上定然会迎来一些看笑话的妃嫔。   而出了那事,后宫中人还无法得知楚妍的风向,得宠的主位,自然不会轻易招惹得罪,不得宠的,就可以另言。   这么复杂的时候,早些来这里坐的,至少是目前想与她交好的妃嫔。   仔细想想后宫十五人,想与她交好的没几个。   “快让她进来。”   楚妍话落,门被推开了,不一会儿,走廊传来响声,随后高宝珠快速地走了进来,傅瑾从棋旁站立。   高宝珠一开始还很拘谨地给楚妍请安,随着楚妍并未摆架子,她又恢复了常样,傅瑾将两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地稀奇,竟然这般亲密。   她完全看不到两人任何一人的假意。   ***   又是一天匆忙过去,这晚,也是以皇甫晋将兵部和苏老将军招进皇宫商讨南伐之事结束。   中秋到来,大魏宫也有了节日的气氛。   白日里赐宴,也有命妇前来拜会后宫,虽然楚妍是主位,但是在一群群超品一品夫人眼中,分量自然不大的。   当然,因为楚妍这些日子起起伏伏,还是得了不少人偷偷打量。   楚妍也因此见到了傅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   两人身上的诰命只是四品,在一群前来跪拜的内妇中十分不显眼。   看她们的表现,似乎很是和顺,若不是追求灵根,或许嫁给傅家也是一条出路。   许是楚妍多看了几眼,赵贤妃本还和易王妃说话,却看向了楚妍。   “难得见家里人,大伙儿多说说话,对了,诚嫔若得了闲了,不妨也招呼故人叙叙旧。”   瞧瞧这座位上的后宫主位,都有亲人在席,此时也多陪着她们说话。   就是不是主位的婕妤修华,身边也坐着两个称呼为母亲、姨母之类的亲戚。   楚妍这一处倒是显得冷清了。   听到贤妃的话,在场的人将目光汇集在楚妍身上,身边的冷清,倒是让不少人瞧了好一会儿。   随后,敏锐的听力让楚妍听到有些命妇在打听她的身份来历,知道后多是惊奇,也有不屑不放在眼中的,她得到的尊敬还不如只是婕妤的王氏和齐氏多,也算是赤裸裸的歧视外地人吧!   楚妍微微一笑,淡淡地答道:“谢娘娘关怀。”傅家虽是故旧,但是曾有过相亲经历的楚妍自然不会堂而皇之的表示亲近,所以贤妃说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少她比外地的才人要好的多,她坐在高位,要说话时自然有命妇搭话,不像高才人等完全坐在下手做闷葫芦。   赵贤妃微微点头,重新和身边的王妃夫人说话。   楚妍又坐了一会儿,干脆起了身去。   行走在后园处,楚妍总算觉得清净许多。   才呆了不到半刻钟,耳边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因为是一个人,听脚步声也有些鬼祟之意,等到人影出现,楚妍拉着青竹后退到假山后。   青竹不明所以,娘娘何必避开一个宫女。   等到那小太监离开,楚妍说道:“被人瞧见本宫在这里生闷气,面子里子都没了。”   青竹的嘴不禁抽了抽。不过话说回来,园子里的宴会真是够膈应主子的,贤妃的手段够厉害。   “算了,本宫就不信找不到说话的!”   青竹不便答话,扶着楚妍就要离开。   谁知楚妍的耳垂微微动了动,她不由地停下脚步,更用心的倾听过去,平日里,她的听力是常人的一两倍,若是集中精神,便又会翻上一翻。   思忖了一会儿,楚妍继续往前走,但是走了前面一段路后,她从另一条路转回宴会。   回了座位上,楚妍看向上首,她发现云妃和昌昭仪此时不在座了。   看来有好戏要上演了。   “诚嫔去哪里了?几位公主王妃合该认识认识。”   楚妍扫看赵贤妃旁边,倒是多了两个贵妇,其中一个是选秀之时见过的淑阳长公主,另外一个比淑阳长公主年轻的多,她并未按等级打扮,不过有着三灵根,显然是皇室成员,能与淑阳长公主并例,可见也是一位身份高贵的皇室成员。   并非所有的皇帝姐妹都能册封长公主的,淑阳长公主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亲女,其余的公主,只怕要么是和皇帝交好的,要么就是曾经立国功,或夫家需要加恩的。   “臣妾出去酒醒一会儿,还请姐姐恕罪。”   赵贤妃当然不会怪罪,她亲切地喊楚妍上前认识认识人。   原本对她不加理会,她出去回来后,她就热情对待了,不得不说,既昭显了她的贤惠,也从另一面凸显了楚妍的小家子气。   果然,这中软刀子阳谋最是让人不快了。   这中情况能化解的,就只有好好与这几位公主王妃好好相处,能够让她们对自己产生好感,这步局可以叫贤妃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妍心里不痛快,也正是想往这方便发展。   至少在楚妍的话语上,公主王妃们至少听得高兴。   可就在楚妍想进一步的时候,三全儿急切地跑入赵贤妃跟前耳语了几句。   楚妍聚精会神地听了听,云妃见红了。   原来,云妃是有孕了吗?   这大好的日子见红,没有什么原因,定然容易惹皇上厌弃的,因为晦气。更重要的,今日是苏老将军出征的日子,爆出这事儿,不让皇上膈应死才怪。   真是毒!楚妍一晃就将事情的结果想了个明白。   不着痕迹地打量赵贤妃的脸色,她似乎流露出一种焦虑。   难道不是她做的?   在场的就只有柔贵嫔位分最高了,赵贤妃微笑地让柔贵嫔招呼各位命妇,然后带着三全儿等人离开了。   赵贤妃一走,自然惹人惊异,可是在宫廷之中,她们只能不动声色,甚至和柔贵嫔聊得更欢了。   楚妍作为此时唯二的妃嫔,也得到了命妇的青眯。   寒暄客套,一时之间,这里的气氛没有因为赵贤妃离开而冷却。   今日是伐越出征之日,所以中秋大宴与饯别誓师酒一齐在前朝办了,这也是内妇女眷全部聚在后宫的原因。   约莫半个时辰,赵贤妃回来后脸色有些苍白,经过她的主持,这宴会很快就散了,留下一众妃嫔在园子里。   随后张怀忠带着圣旨过来了。   贤妃失查,后宫诸事混乱,夺其宫务,择日交还凤印,禁足永寿宫一月。   昌昭仪出言不逊,以下犯上,降为嫔,禁足衍庆宫三月。   欣贵嫔范氏刻薄寡情,阴狠毒辣,屡教不改,夺去封号,降为采女废入冷宫!   一道道圣旨宣读下来,让在场的嫔妃无不冒出冷汗。   尤其是欣贵嫔,废入冷宫绝对是兹事体大,要知道这么久了,大伙都还没见过欣贵嫔,现在欣贵嫔竟然这么被废了,实在令人心惊到了极点。    ☆、第42章   一系列的处罚过后,张怀忠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的手上还有一道圣旨。   柔贵嫔敬慎持躬、懿淑之德,晋为妃,居柔福宫主位,并协理太后处理后宫诸事。   楚妍面色一僵,昨儿才高兴周围宫殿无人,现在倒好,一个柔妃和她成了邻居。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知道柔妃这个最大获利者是不是罪魁祸首,在她旁边呆着,的确也够压力的。   所有人都低下头,楚妍集中精神去听取柔妃的心脏跳动。   很快,跳得很快,似乎是狂喜激动之色,没有所谓的平静和庆幸,这是不是说明,这新上任的柔妃不是这件事的谋划者。   张怀忠走后,一众妃嫔连忙给柔妃道喜,瞅着柔妃忍不住的嘴角笑容,以前的平和中的抑郁在此时完全消失了去。   宴会散了,楚妍回了淑景轩,至于柔妃已经前去和贤妃交接了。   其余非主位的妃嫔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无心四处走动,一个个安分地各回各宫。   高宝珠倒是想和楚妍说说话,只是她所住的主位是如今的柔妃,册封礼虽然还没未开始,但是作为同轩的人,高宝珠必须第一时间前去叩拜。   回了淑景轩,就是没有楚妍嘱咐,她的手下人也会尽职尽责地将消息打探回来。   这会子到是得到了正确的消息。   原来云妃半途出去更衣的时候,遭到昌昭仪,不、应该是如今的昌嫔几句口角,随后云妃气急离开,正好碰上一个小太监冲撞。   据说那小太监本想找地方伏击,因为云妃和昌嫔口角提前回来,小太监准备不足,只是匆忙迎上。从得到的可靠消息,那小太监手中带着匕首,手脚功夫也十分伶俐,云妃身边就带了四个人,倒是让这小太监将云妃踢倒在地。   云妃见红,众人才得知她有了身孕。   至于那太监,原来是一直在宫中佛堂的欣贵嫔的人,这事一发,欣贵嫔竟然也承认了去,还诅咒云妃为何还不死。   楚妍叹气,这就是真相?   淑景轩里,宫中资历最久的便是赵安甫了,他进宫快十年了,便是在淑景轩也待了五年,有很多的事情,他总能知道些风声。   赵安甫在宫中混了这么久,自然深谙保身之道。   如今他是淑景轩的太监掌事,除了为自己的主子效力,一荣俱荣外,再无别的选择。   掌事这个位置,就已经完全打入诚嫔的标签内,哪怕日后诚嫔倒了,也不会有主子接受他的投靠,背主之人到哪里都不会让人放心。或许有主子接纳,也是在中枢之外,为了中枢之外,听别的太监差遣的位置,放弃嫔主身边的太监第一人,这根本是蠢材做的事。   赵安甫不是蠢材,所以,他根本不会想其他出路。   主子看重他,他当然要为主子谋划,主子这么年轻就是嫔主,日后未必没有封妃的机会,到时他就是一宫太监执事,已然做到太监荣耀的高点。   于是,赵安甫积极将自己全部知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楚妍。   原来欣贵嫔曾小产过,凶手似乎直指当初与她同时受宠的云妃,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随后宫廷大乱,皇后薨逝,她的事情变得更加渺小,最后不了了之。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欣贵嫔便失了宠,而后利用长安小公主还未得到复宠,就被皇帝贬入尘泥,自此,欣贵嫔遁入了佛堂。   楚妍心惊不已,不仅是为了她和云妃之间的恩怨,也进一步了解皇帝对小公主的看重。   这时候,楚妍彻底散去将雪瑶锦交给小公主的心思。   至于小公主的寿礼,她还是随大流。   不过楚妍也生出疑惑,欣贵嫔熬了这么久,现在的时机也不是最好,她怎么就忍不住出手了呢?   有些想不透。   楚妍又问起雪瑶锦之事,这事情赵安甫也没怎么听说,只知是西域送上来的宝锦,再多的就没有了,当然,赵安甫也会继续打听。   楚妍答应下来,不过想想,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批雪瑶锦了。   带着三四个礼盒,楚妍和墨兰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目前还在交接,紧闭从明天开始。   因为贤妃失势,大伙也摸不准皇帝心思,这么小半日,除了前去交接的柔妃,并没有什么妃嫔过来。   楚妍的前来,不仅永寿宫的宫人惊诧,就是还在永寿宫的柔妃也是惊异之极。   不是说,诚嫔和贤妃闹开了吗?怎么还来看贤妃?   贤妃淡淡地看了柔妃一眼,心里也在想诚嫔的来意。   示威?虽然诚嫔不听话,但是贤妃也能确定诚嫔不会这么做。   重新示好?贤妃也不觉得是这样。   各种念头从两人脑海飘过,知道楚妍到了两人跟前还没明白其用意。   楚妍微笑地给两人请安。   贤妃在首位不语,柔妃心情的愉快的询问楚妍的来意。   楚妍示意墨兰将锦盒拿了上来。   “以前臣妾在永寿宫多亏了贤妃娘娘照顾,臣妾想来想去,还是需要来叩谢娘娘,这份重礼是娘娘送于臣妾的,如今看来,娘娘比臣妾更加需要,所以臣妾还是交还给娘娘。”说完,楚妍示意墨兰将锦盒打开。   当看到那批雪瑶锦的时候,贤妃的脸色变得铁青,楚妍话里话外都是向她报恩或关怀之语,可是却是在讽刺她失宠、丧失君心。   真是一份大大的羞辱,这个诚嫔……竟然敢……敢……   柔妃第一眼还没看出什么东西来,只是瞧见贤妃铁青的脸色,她多看了几眼礼物,随后又盯着楚妍,发现楚妍面带恳切,她不禁有些疑惑。   随后,柔妃身边的宫女突然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柔妃立刻恍然大悟,看了看锦盒中的东西。   她轻笑一声:“贤妃姐姐真大方,唉,不过这雪瑶锦合该是贤妃姐姐的,当初,皇后娘娘赐予姐姐做舞衣,姐姐拒绝不受,后来还是拿到手,如今姐姐赐予了诚嫔,诚嫔关怀姐姐,用重新入了手。这般缘分,妹妹倒是想要这雪瑶锦,也无颜让姐姐割舍了。”   舞衣?竟然是先皇后赏赐给贤妃做舞衣的,根本不是遗物。   楚妍心中颇恼,若是她将这东西给小公主,岂不是在讽刺小公主成舞姬。   凭着小公主那般圣宠,楚妍觉得自己一旦送出了手,绝对是一条死路。   明白了这一切,楚妍看贤妃的目光不再恭顺诚恳,而是变得警惕起来。   柔妃满意了,这下子,这诚嫔和贤妃敌对了。   如今后宫云妃见红,还不知会不会小产,不管她是否小产,这一两个月她是出来不了。而后欣贵嫔废了,昌嫔失宠紧闭三月,主位就剩下这位新晋诚嫔。   在她掌宫期间,若是贤妃和诚嫔重新合在一起,诚嫔再利用贤妃的势力给她使绊子,她将宫权掌握在手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两人闹扳,她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明儿姐姐要被禁足了,今天还有晚宴,这舞衣还来得及裁剪,说起来,妹妹真想念当年姐姐的一舞,当真美不胜收,不知道今晚妹妹们有没有这个荣幸。”   贤妃扣紧了指甲,怎么以前没看到这个贱、人的张狂。   楚妍惊奇不已,柔妃似乎变得太快了,以前还是一个对贤妃尊敬有加的柔贵嫔,这时候竟然这般张狂,不仅敢于与贤妃枪声,而且敢嘲笑贤妃,前后落差之大,实在令人惊叹。   不过也好,柔妃推了一把,贤妃就必须将东西收下了。   一开始楚妍之所以这般说话,也是在暗逼贤妃收回,至于让贤妃怨怼,没有这事,一样不是朋友,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差别。   贤妃的脸色更加难看。   柔妃见贤妃不答,瞧了瞧楚妍笑道:“本宫瞧着诚嫔妹妹越发喜爱了,刚好也快成邻居,妹妹以后不妨常去柔福宫做客。”   楚妍柔顺地答道:“臣妾谢过娘娘抬爱。”   柔妃微笑的点头,既然她接了宫务,她就不能放手,否则就会面临贤妃的打击,平静的生活在圣旨降落的那一刻就被打破,她不争便如范妹妹(欣贵嫔)一般!   贤妃看着两人互相示好,她的脸上不见了怒意,冷笑一声,随后就让三全儿将锦盒收了回去。   楚妍也不再呆下去,说道:“娘娘和柔妃姐姐还有宫务交接,臣妾就不打扰了。”   柔妃轻柔地笑道:“妹妹慢走。”   贤妃不语。   楚妍福了福身,慢慢退了下去。   这翻举动,根本是未将贤妃放在眼里。   出了永寿宫,不得不说,楚妍的心情很好。   比之贤妃,柔妃还是挺好打交道的。贤妃,楚妍已经将她彻底打到敌人的名单里去。她有权一日,楚妍自己就得不到清净。   不让她清净的人,那么就铲除掉。   这次的局不管是谁设的,楚妍都要好好感谢她,至少,她将贤妃拉了下来,让她得到喘息之机的同时躲过了雪瑶锦一劫。   回了淑景轩,被楚妍派去绛云宫送礼的青竹回来了。   “云妃娘娘可还好?”   “回禀娘娘,云妃娘娘和龙胎平安无事。”   楚妍露出笑容,真心地说道:“幸好幸好,娘娘洪福,云妃娘娘和皇嗣定要平安无事!”   皇甫晋发落了这么一大堆的人,又逢大军出征,云妃和龙胎真要有什么事,这后宫的日子只怕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低气压之中,楚妍不在乎低气压,她在乎皇甫晋若是因此不进后宫了如何是好。   禁闭的禁闭,忙着收权的收权,如今这般局势,对于楚妍来说是最合适的机会,加上还要一个云妃在前面给自己挡着,这机会要放过了,日后就得多费几倍心力了。   青竹微微点头,看情况,她的主子还很良善。   “对了……”   楚妍喊住要离开的青竹,青竹转过身来。楚妍小声问道:“皇上在陪着云妃娘娘么?”   青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皇上还在前朝为将士践行,这事儿还是太后和张总管一起查出来的。”   楚妍点点头,不再过问了。   果然是皇帝,出了这么多事一点也没有管的意思。   处罚的圣旨又是以太后的旨意发出来的,楚妍甚至怀疑,皇甫晋根本没有亲自处理。    ☆、第43章   白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晚上的晚宴根本没有欢笑的气氛。   贤妃并不想从永寿宫出来,于是她安排的晚宴就交给了新晋柔妃接管。   昌嫔连贬三级,此时又怎会前来惹人取笑。   这般下来,楚妍倒是坐在左边第一位上。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列坐一堂,等着皇宫的主人的前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终于传来皇上驾临的声音。   所有的人从位置上起身,然后走到殿堂中央。   紧挨着柔妃的楚妍分明听见她舒了一口气。   “皇上中秋圣安!”   皇甫晋径直走上龙椅,淡淡叫起。   待众人起来后,他目光扫向底下一大片人,流露出一丝浅笑。   “佳节佳日,别拘束了,都坐。”   众人又连忙称是。   落座后重起歌舞,没有人敢第一个出头表演节目。   在众妃嫔的余光之中,皇甫晋时不时地喝上一杯酒。   若非脸上带着笑容,众人会以为他在借酒消愁。   一杯杯下去,皇甫晋根本无一丝醉意,由此可见他的酒力不凡。   “柔妃啊。”   只闻歌舞声中的殿堂传来皇甫晋的一声轻叹,让这声轻叹都叹到了人的心里去。   “皇上。”柔妃温声应下。   皇甫晋抿嘴淡笑地端起酒杯,说道:“朕敬你一杯。”   柔妃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她缓慢站起来,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脸色嫣红点点。   “谢皇上。”   皇甫晋喝下了酒,然后拿着空酒杯不放,笑喊道:“你要好好的。”   满座心一跳,这话真是暖心呢。   柔妃抬起眼,似有水光飘过,随后她扬起一抹微笑,低声答道:“是,臣妾会好好打理后宫,让吾皇无后顾之忧。”   楚妍抬起头,毫无顾忌地看着这两人。   皇甫晋将酒杯递到一边,旁边的张怀忠将酒又重新倒满。   “朕就知道宫里就属你本分,偏劳柔妃了。”   柔妃微微摇头,说道:“这是臣妾作为妃妾本分。”   皇甫晋点点头:“好,好!”笑着连说了两个好字。   “张怀忠,扶柔妃与朕同座。”   这时候,涵养再好的妃嫔也忍不住流露出惊讶。   与皇上同坐主持中秋宴,只有皇后。   皇上这般态度,无疑给了有着梦想的妃嫔们重重一击。   不仅众妃嫔,就是柔妃也是震惊之极。   楚妍看了一会儿就低下头,这是给柔妃称场面了。   柔妃久不得宠,凭着资历掌控后宫多有不足,如今今晚皇上的表现,再也没人敢小视。   柔妃落了座,皇甫晋刚好又喝了一杯酒。柔妃向着下方俯视,这位置的感觉真好!   皇甫晋的目光又落在楚妍身上,只是两秒后落在了她下首的齐婕妤身上。   “芳儿今晚上打扮得颇有将门虎女气势。”   齐庆芳不卑不亢地站起来说道:“每到父亲出征,齐家儿女都要打扮精神,好叫父亲安心出征。嫔妾虽进了宫,但是这习惯还没来得及改变。”   众人才想到齐庆芳的父亲是这次伐越的副帅。   这般进了宫公然说家里的事也就只有齐婕妤了。   皇甫晋不仅不恼,反而眼带赞赏,说道:“不必改了,齐家好家风。”   齐婕妤微微一笑,如盛开的玫瑰那般娇艳。   “赐酒。”皇甫晋笑看着齐庆芳说道。   张怀忠又走下去给齐婕妤斟酒,楚妍看了几眼齐婕妤,真切不虚假,明艳不媚俗,气盛去不凌人,这般女子是很多人追逐喜爱的对象,就是楚妍自己,要说这后宫之中她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便是她了。   独来独往,楚妍得宠的时候,唯独她不放在心上,不妒无怨;她得宠的时候,也只是过自己的日子。   倒是希望她一直这般,得宠与不得宠都淡然以对。   不要爱上帝王,更不要因为帝王丧失理智。   齐庆芳不扭捏地喝了下酒,又平静的坐了下来,感觉到一些人的目光异样,她端坐在哪里把玩着手上的金戒。   接下来,皇帝再也未过问其他妃嫔了,直教人失望又丧气。   柔妃知道各宫妃嫔都准备了节目,若是以往,她也当看个热闹,毕竟她一直都不得宠,她的身世背景,足以让她在后宫占有重要地位。   如今皇上对她这般温情,竟然让她有些放不开手。   这就是她和贤妃的区别了,柔妃比贤妃小气,若是贤妃得了皇上这般温情,她虽然留恋,但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昭显自己的大度,定然会主动提出节目。   酒过三巡,柔妃久不提起,皇甫晋看歌舞越发入境,帝王威仪早已经收了起来。   “皇上,乐姬歌舞虽美,却千篇一律,臣妾愿献一戏以娱君心。”   说话的是潘修华,她的性子最是泼辣不过了,作为京中双玉之一,她总是和姚修华抬杠,后来姚修华得了宠,她还未曾侍寝,不免更是不平,挑衅姚修华的次数越发多了。然而,她虽挑衅,却从不犯错,倒是让宫里人看了一出好戏。   皇甫晋瞧着跃跃欲试地潘修华,笑道:“准奏。”   今晚上本是娱乐之事,有人表演让他放松,他并没有理由拒绝。   潘修华大喜,轻灵地下去准备了。   有了潘修华出头,气氛活跃起来,等到潘修华表演了一出泼墨屏风得到皇甫晋赞赏后,余人也坐不住纷纷请愿。   新人进宫多日,得过宠的寥寥三个,她们再不给皇上留下印象,无疑要做那白头处子妃嫔。   就剩下齐婕妤和楚妍未动了,不是她们两不动,而是两人均未准备。   齐婕妤一如场外人看热闹,楚妍听了王婕妤的琴后,让青竹偷偷与柔妃身边的宫女说了句话,随后楚妍带着青竹离开了宴会。   许是撷芳殿热闹非凡,出了殿后变得冷清了。   秋天的晚风吹来,给穿的单薄的楚妍带了一丝冷意。   走走看看,很是无趣,不知不觉到了此路的尽头。   望着墙上的青藤,楚妍随手扯下一根细小的枝条。   “旁边是什么宫殿?”   青竹看了看,确定答道:“似乎是素雨轩。”   “素雨轩,是潘修华和姚修华所在?”   “是的,娘娘。”   楚妍拿着手上枝条,苦笑说道:“竟然走到了这里。”   青竹未答话,楚妍继续说道:“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青竹点了点头。   楚妍边走边弯曲手上枝条,心血来潮起来拉直了枝条,手指灵活地翻转开始编了起来。   突然,楚妍停止了手指上的动作,脚步也停了下来。   青竹立刻注意到,疑惑地问道:“主子,怎么了?”   楚妍将半成品蝉拿出来看,说道:“忘记编法了。”   “是这样穿过去,还是这样……”便说,便扯动枝条翻动。   青竹有些意外,小主据说也是知府家千金,竟然会编这样的小玩意!   这般在原地纠结一下,一个宫女带着一个食盒出现在两人的前路上,她见到楚妍和青竹似乎有些惊吓,见两人低头在摆弄着什么东西,没有注意到她,她又悄悄后退了去。   她不知楚妍早就将她看了个明白。   谁让楚妍听到了她和另一个宫女在前边假山后吵架的声音,而且还听到了冷宫二字。   冷宫二字本就格外让人敏感,尤其是范氏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之事出现不久,楚妍当然更敏感几分。   见人退了下去,楚妍笑着完成最后几步:“终于做好了。”   青竹看着眼前小东西,虽不完全相似,但是也能看出几分是蝉模样。   蝉又叫知了,知了知了,楚妍想到那好笑的记忆,把玩起这知了来。   继续走回撷芳殿,中间再无其他异事。   从一侧小心地进入自己的席位,此时,众人正看着马才人的水袖舞。   柔妃扫了楚妍进来的一眼,还以为她也下去准备,现在看一身并无变化,更未有妆容的痕迹,似乎还真是出去‘更衣’去了。   楚妍刚刚落座,就感觉上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柔妃已经看过,那么这道目光分明是皇甫晋的。   楚妍装作没有察觉地看着场内马才人的水袖舞,看不出心情如何。   很快,众人一一都表演过了,皇甫晋虽是笑着,也夸赞不少,却未对任何一位表示青眯。   宴会散去后,皇上自然去了看云妃。   楚妍回到轩内,她将手中的知了放在桌上,看了好一会儿,便突然说道:“青竹,再给我找些柔软枝条藤蔓过来。”   青竹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楚妍躺在椅子上,拿着成品把玩,轩内人不明所以,但是傅瑾却知道。   说起来,傅瑾知道还是从楚倩那儿得知的。   楚妍每到伤心之时就会编知了玩,编着编着就不伤心了。   这时傅瑾是猜错了,楚妍之所以编却是好玩,她发现她照着记忆中编知了竟然能让自己神清气爽。   她的精神力也能在这时刻得到延伸,就像刚才,她没有刻意,却能听到需要三倍听力才能听到宫女们的吵架声。   拿着这知了,楚妍若有所思地回忆起记忆中教她编知了的男人。   这并非自己的记忆,原来的楚妍对那男子的面容也模糊了,这么回忆,楚妍也记不起他的模样。   随着枝条被扯回来,楚妍慢慢编者,却在暗地里测试。   一只、两只、三只……到第六只,楚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不编了……”她的心情很不错呢?   傅瑾心道果然如此,进屋的时候还闷闷不乐的,现在竟然这般轻松了。   “傅良侍、墨兰,你看了这么久,也来编编看?”   傅瑾点点头,她也想知道,这有什么魅力。墨兰自然不会拒绝,她发现娘娘所编的知了很可爱!   两人回忆着楚妍的动作,开始动手编了起来。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们编的时候随着动作深入,竟然觉得脑袋有些迷糊,完全不记得该如何下去了。   楚妍若有所思,在她的记忆里,楚倩曾经也曾和楚妍学过,可是楚倩怎么也编不出楚妍一般可爱的知了模样,连带着哭了好一场,从此见到楚妍编一个就丢一个。久而久之,楚妍就不在她面前编了。   她支使这傅瑾编织,明明按照她的记忆编取,可是傅瑾编出来和她编出来的根本不相似,偏偏只能让认为他们没天分。   沉了沉心,楚妍更认真教墨兰编。   结果还是如此。   “娘娘,奴婢看来没天分。”墨兰拿着这四不像苦着脸说道。   楚妍白了她们一眼,又抽出枝条,说道:“我放慢速度,你们再好好看看。”   “娘娘,奴婢还是……”墨兰打退鼓,她不喜欢编这东西,又费事又没用,可是瞧自己娘娘模样,将剩下的话吞回到嘴里。   楚妍放慢速度,一开始还没觉得,等到傅瑾和墨兰拿着枝条在一边跟着学的时候,楚妍突然发现了异样,她的呼吸竟然随着编织的节奏慢慢变化,好似在修炼什么……而傅瑾没有……   她手上动作停下来,似乎这呼吸法是深深刻入她的习惯之中,平时不会出现,但是一旦开始编织,就会不由自主地修炼!   那个人神秘得紧呢?   见识广的楚妍一旦注意了这呼吸法,她发现这是一部能够让人益寿驻颜的呼吸法。让当初不到五岁的楚妍刻入习惯之中,估计废了很大的心思。   真想见见他,记忆中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修仙者。   这时,楚妍感觉到外边声响,继续动作起来。   低声教了两人几句,随后墨兰又出了错后,楚妍娇声说道:“墨兰,你真笨,这样穿过去变死结了,想再回来枝条肯定断了!”   墨兰无语,她没天分啊,怎么还强求她学,反而她越学越烦。   楚妍站起来,拉着墨兰的手指帮她缠绕。   皇甫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妍笑容满面地帮助一个宫女编织玩意,那模样淳朴自然之极,叫人看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再瞧瞧一桌子的编织物,不知什么虫子,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楚妍当做没看见,继续聚精会神地帮助墨兰编织,傅瑾也不知该怎么编下去,这一抬头就瞧见了皇甫晋。   她连忙从座位上起来,紧张地跪下行礼。    ☆、第44章   “圣躬安!”   傅瑾一出声,楚妍和墨兰微微转身,瞧见进来的人,两人立刻有些手忙脚乱地起来。   “臣妾见过皇上。”   墨兰跟着楚妍在身后行礼。   皇甫晋走过来,到了楚妍身边,温声说道:“免礼。”   随后坐在楚妍对面的位置上,又拿起柳条编织的知了,笑道:“都是你编的?”   楚妍起了身,眼中露出温柔之色,她点了点头:“小时候臣妾就是个野丫头,经常四处耍玩,然后和山野之人学过的。”   皇甫晋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知了的翅膀,说道:“倒是看不出来。”   楚妍低下头去,一个是在自己亲生父母家里,一个是在养父母家中,前者可以毫无顾忌,但是后者必须小心翼翼。   皇甫晋见楚妍不回答,知晓她的资料的他也不当一回事。   点了点这知了的脑袋,想着静儿最近也挺喜欢宫外的小玩意,也不知对它感不感兴趣。   “你想要什么?”   饶是楚妍心思繁杂也被这年轻的帝王一句话问懵了。   “啊?”   皇甫晋笑出声,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朕可以拿你想要的换。”   楚妍的嘴角不由抽搐,他想要说一句就可以,作为妃嫔的她还能不给不成。   不过,想着这知了给她带来的异样,她还真怕这知了会有其他异样,只是此时还来不及去查看。   “怎么不说话?”   楚妍说道:“皇上说得可是真的?”   皇甫晋点点头,他不认为楚妍真的会提什么要求。一是她的胆子小,二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想要的东西,多的是上赶着送的。   楚妍微微一笑,似乎放开了许多,说道:“皇上能不能给臣妾留下一副墨宝?”   皇甫晋微抿了一下嘴角,笑道:“你可知真的墨宝千金难求?”   楚妍说道:“臣妾当然知道,宫廷内外,谁不知皇上的字画和埙曲是一绝。”   说到这里,她变得轻松起来:“大家都以得到皇上的字画为荣呢?”至于让皇帝吹埙,除了先帝,只怕没人敢要求了。   皇甫晋笑了笑,他微微眯眼,随后答应下来。   对于自己容忍度大的人,一副墨宝并不是什么难事。   楚妍忙招呼傅瑾下去准备笔墨纸砚。   墨兰也被使唤出去沏茶。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两人,皇甫晋对她说道:“你继续编吧!”   楚妍点了点头,拿起纸条继续自己的编织大业。   皇甫晋看了一会儿她的编织过程,然后问道:“诚嫔和云妃的感情很好?”   楚妍奇怪地抬起头,随后笑道:“臣妾和娘娘是云泥之别,娘娘能指点臣妾两句,已是臣妾的福气。”   皇甫晋笑着点点头,楚妍暗自呼出一口气,看来是云妃劝皇甫晋前来她宫中的。   想着雪瑶锦的来去以及云妃的怀有身孕的事情,楚妍已然明白云妃在怀疑她失宠的真相,也想借她分担她怀孕的目光。   这算是第一个怀疑她去天台山的真相。   “你现在应当知道苏老将军了!”   楚妍一听,正在编制的手差点抓不住这半成品,她连忙起身蹲下。   “皇上恕罪!”   “不怪你,你既然猜到朕不在的真相,朕会让你回来,就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那你还提这事情做什么?   皇甫晋随后笑了起来,走到窗边,能够隐约看到前边的湖泊。   至少在她还未被这宫廷所改变,他想她好好活着,最好比他还活得久。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要做出有碍于他的事情,比如泄露他的事。他想再告诫她一次,免得真有一天,他会不得不下手。   他信任贤妃不会出格,也信任范氏会有分寸,可是现在两人无疑折损了他的信任。   “过来。”   楚妍听话地走过去。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不追究?”   楚妍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嘴微微颤动,声音如呢喃一般。   “臣妾不会……说的。”   皇甫晋转回身,略带笑意的看着楚妍好一会儿,然后将楚妍揽在怀里。   “诚嫔察言观色的火候的确不错呢?”   楚妍的脸伏在皇甫晋的肩膀,身体却是僵化的,三世加起来六十多年了,又一直都是年轻貌美的阶段,可是还没有一个男人如这般不带任何欲望、又这般亲热的揽着她。   这时候的皇甫晋让她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帝王气质。   “其实是朕愿意信任你……所以,以后啊,诚嫔别做让朕为难的事好不好?”这几句话是皇甫晋靠在楚妍耳边说的。   楚妍一时之间怔住了,皇甫晋的手摸上楚妍的脸,当快触及她的眼睛时,她不由地将眼睛闭上。   她有些不敢看皇甫晋的目光,只能做害羞地闭眼了,不过她的手慢慢爬上皇甫晋的腰,最后回抱住不动了。   皇甫晋又看向湖泊,湖泊深处上的高楼让他看了很久。   外面的门被敲响,楚妍不由地放开了手。   皇甫晋微微一笑,松开了另外一只手,然后将窗户关上了。   两人相携回到桌旁,皇甫晋将半成品交给楚妍。   楚妍咬了咬嘴唇,然后含着笑容接下来继续编织。   “进来。”   傅瑾端着笔墨纸砚进来。   楚妍继续编织着,皇甫晋指了指另外一张桌子。   傅瑾看了看楚妍,见其并未有何动作,当下心意慌乱地铺陈砚台和纸张。   因为楚妍爱抄书,所以常常备着磨好的墨,傅瑾将笔轻轻架在砚台上。   皇甫晋见了抽身过去,楚妍还是坐着不动,不过目光却跟着他移动了。   傅瑾躬身后退了一步,楚妍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是个清醒的人儿呢?   皇甫晋认真的书写起来。   傅瑾虽然不挨近,也躬着身子低头,但是能够看到桌上的字。   “敦伦尽分闲邪存诚”   八个大字书写出来,傅瑾心中不由地心惊。   本来瞧诚嫔和皇上相处完全不像是失宠那一回事,这下看到这八个字,傅瑾似乎清楚诚嫔对于皇上而言,是一个已经记住的人。   并不是谁都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告诫的,这八个字告诫之余也未尝没有带着希冀。   傅瑾先前的打算是用心伺候诚嫔,若是诚嫔真的被厌弃,然后凭着两家的关系,由诚嫔扶持自己上位,如今看来,似乎这种可能在一步步缩小。   缓缓放下笔,皇甫晋喊了一声“张怀忠”。   随后从张怀忠手上接过自己的私印盖了上去。   皇帝的私印虽不如玉玺,但是分量也是非常重要的。   盖了印的,若是被人破坏了,便是大不敬之罪。   而若是未盖印,这个问题便小了很多。当然,盖了印的,价值和荣耀也大了十分。   楚妍这时候又成功编织出一个,她缓缓站起来,看到这八个大字露出淡淡笑容。   果然不能期望他像历史上的某些帝王一般给妃嫔写诗写词,甚至是画肖像。   “还不拿去装裱起来,就挂着这寝殿内。”楚妍边欣赏边吩咐说道。   皇甫晋的字的确很不错,苍劲有力,风骨凸显。   若是他并非皇帝,有这技艺也能造就不小的声名。   不过楚妍还是认为她的字比他的漂亮。   想到这里,楚妍竟然发觉她有点得意的兴奋。   傅瑾恭敬地接了下去,皇甫晋感受到楚妍的好心情,他拉着她的手走回到圆桌上。   楚妍待皇甫晋坐下后,她松开了他的手,然后找出一个匣子,将编制的知了装了进去。   “给你。”楚妍轻松地将匣子交给她,这时候分明是一个颇有活力的少女。   皇甫晋笑了笑,看来她也不完全是谨小慎微的怯弱的女子。   想想小时候的自己,虽然身为嫡子,但是兄长庶母的虎视眈眈,父皇又只是将他作为棋子,他也只能谨小慎微的怯弱活着。   那并非他的本性,而是被压抑出来的产物。   她说她以前是个野丫头,不管不顾地,现在他有些相信了。   ***   天慢慢黑下去,楚妍准备亲去小厨房晚膳,这才张嘴,就被皇甫晋拒绝了。   楚妍笑容满面,说道:“臣妾的手艺很好的。”   皇甫晋摇了摇头,笑道:“能比得上御厨?”   当然比得上,她愿意下厨,可不是她心情好?没想到竟然还被拒绝了。   楚妍敏锐的感觉觉察到他的情绪在她提起下厨的时候,波动得异常快。   于是她只得默认比不上御厨了。   皇甫晋看了看天色,说道:“你用晚膳罢!”   楚妍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他。   皇甫晋笑了笑:“朕会宣召你的。”   楚妍顿时红了脸。   皇甫晋看了张怀忠一眼,张怀忠忙伺候着他走了。   楚妍俯身恭送他离开,随后让傅瑾下去准备晚膳。   坐下来后,楚妍看向身边伺候大的墨兰。   “墨兰你送茶上来,皇上是不是没有喝一口?”   墨兰回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去。   不用妃嫔宫里的茶水,也不在妃嫔宫里用膳,也不在妃嫔宫里留宿,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原因,皇甫晋走出淑景轩的眼神是冰冷的。   在全为薇婥所掌控的凤仪宫里,也有一碗毒粥送到他面前,后来阴错阳差地让静儿代他受过,从此说不出话来。   凤仪宫都不安全,那么别的宫更不安全。    ☆、第45章   中秋晚上,诚嫔入承恩殿。   诚嫔失宠的舆论顿时告破。   紧接着,皇帝是得云妃提醒召幸诚嫔,一时之间,让众人都产生了错觉。   诚嫔投靠了云妃?   其中柔妃是最为关注的,作为刚上位的实权一宫之主,最关心的莫过于尽快掌权。而一个身怀龙种主位,一个正得宠的主位联合到了一起,无疑大大减低了她的威信。   然而柔妃沉寂后宫日久,如此的情况下,她并不觉得诚嫔投靠了云妃,反而觉察云妃利用诚嫔为多。   云妃的皇嗣其实也是柔妃一件心病,如果云妃生下皇长子,除了地位成为后宫第一人,在前朝也会有着重大的影响。   皇上登基六年,膝下无嗣的情况下如果往重上说,这是动摇国本的事情。   云妃生下皇长子,无疑是稳定国本的大功臣。   自古以来,母妃家族系出名门,又是皇长子的情况下,极易得到君心。   届时云妃定然是要晋位的,不管是四正妃还是贵妃皇贵妃,都尊贵于她,她要继续掌控后宫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好的话,她或许可以再得一个协理后宫的名分,不好的话失去权力,她就得投靠云妃了。   而柔妃不想投靠云妃,毕竟,她若是想的话,早在失宠的时候就前去投靠了。   承恩殿内。   激烈过后,男女都闭上了双眼,但是龙床上还有着浓厚的淫靡气息。   等到气息慢慢消散,楚妍睁开了眼睛,这一晚,皇甫晋并未在事后前去沐浴了。   还好这时候她不必做事后避孕的按摩,否则皇甫晋不走,她不能有任何行动。   筑基后的修仙者之间怀孕是非常困难的,可以说是千中存一,而且灵根未必能够继承父母的好资质。   一般而言,越是修为高深的大佬越没有子嗣。   凌云老祖也是没有后嗣的,哪怕他是修仙界的天才,到达元婴期不足百岁。   凡人更是怀不上筑基以上修士的孩子,因为凡人身躯无法吸引到筑基修士的灵种。   同为凡人便简单得多,楚妍有些庆幸有着优秀灵根的皇甫晋没有得到过任何修炼,否则她再眼馋只能放弃了。   易孕的法子是后宅妇人都十分关注的重点,这后宫妇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皇帝无嗣,为了滔天的富贵,他们的家族都会想法子搜罗各种珍贵易孕的法子供他们进宫的女儿留用。   若非楚妍的家并不在京城,只怕也会收到楚家寄过来的方子。   楚妍三世都未有过孩子,更没期待过,所知道的易孕法子也无非是第一世所普及的基础教育。   今天不是她易孕的日子,楚妍也没勾引他,只是盘算着找名目收集药草,好炼制一下易孕丹。   易孕丹是楚妍在庞大的藏书阁中看到的凡药丹方,据记载是很久以前,一位结丹老祖在凡间历练心境时,为了帮助一位四十无子的农妇而研制出来的丹方。   这种凡品丹药,又没什么作用,凌云峰内的炼丹师自然不会这么无聊地浪费药材前去炼它,楚妍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不过,楚妍对于这个丹药是深信不疑的。   据说这个丹药不禁能易孕,而且能有几率影响孕期孩子的智力发育,生出来的孩子会比普通人更聪明一些。   这一点让楚妍心动了,聪明的孩子好带,而且她教他们的时候,也能多几成使得孩子不泄露修仙的事实。   时间紧迫,小时候又是修炼的黄金期,楚妍得从小教他们修仙,他们不聪明被人察觉了,不免是一个大麻烦。   易孕丹有二十来种药草,其中还有一位药是至少五百年的人参。   五百年的人参已经够得上灵药副药了,皇宫里面,不说五百年,就是一千年的灵药也当然有,但是楚妍能不能拿到还是一个问题。   对于现在的楚妍来说,尽量的搜集药草,然后尝试着练这凡丹,此外算准日子期望更多的宠爱。   孩子有时是看运气的,有的夫妻明明什么病都没有,可就是没有孩子缘分。   楚妍也怕她倒霉是这一种,因为她对于这三世倒霉经历产生了不自信之感。所以,她才积极回想对自己有用的丹方。   ***   天慢慢变亮,楚妍回到了淑景轩。   这时候,大多数的妃嫔都赶去绛云宫看望身怀龙种的云妃。   云妃的胎已经稳定,不管是为了巴结还是打探虚实,注定今天的绛云宫热闹非凡。   众人所想的诚嫔,到申时三刻的时候还未见身影,要知道诚嫔是云妃所提拔的。   不来道喜不来拜谢,太张狂了!众人想起诚嫔曾经十一天独宠的日子。   云妃视若未见,在她心里,她从来就没想和任何一个与她争宠的妃嫔结盟。   她喜欢的人注定不能成为自己一个人的,那么也不会和分享她喜欢的人成为盟友。   诚嫔不来,她反而更高兴。   柔妃勾起嘴角,原本因为满殿的祝贺有些气闷,现在听到众人明里暗里地说诚嫔,她心中的闷气出了不少。   出了绛云宫,自然有人转向了淑景轩。   楚妍早已经预料这情况,又无意与她们虚与委蛇,便睡了过去。   果不其然,前来拜访的潘修华等人因为被拒之门外气愤不已。   午后,天上雷霆大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楚妍在静心练着字,墨兰急冲冲地从外边走进来。   放下伞入门边脚,很轻地走到楚妍身边。   “娘娘。”   “出了什么事?”这般急切。   墨兰低声说道:“欣贵……范氏疫了。”   楚妍的笔一停,一个楚字还未写完。   “宫里头是什么反应?”她问道。   主子竟然没有问范氏的死因?墨兰定了定神,说道:“还没传出消息,不过柔妃娘娘定是要过去的。”   楚妍思忖一会儿,继续动起了笔,随后说道:“齐婕妤怎么做,淑景轩便怎么做。”   墨兰一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范氏是谋害云妃皇嗣而被削去名分进而打入冷宫,这会儿人死了,一动不如一静。   “下去吧!”   墨兰福了福身,正要退下去,楚妍突然说道:“去打听一下,香莲是不是范氏身边的。”   墨兰一团雾水,终究还是答应下来轻轻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人,楚妍放下了手中的笔,昨天她听到提及范氏的鬼祟宫人,其中宫女是香莲。 ☆、第46章   楚妍在半夜就接到了确切的消息,香莲的确是范氏身边伺候的,只是范氏自裁后,这位香莲跳湖殉了主子。   楚妍的心里装了一件事,她比任何人清楚,范氏和香莲是被逼死的,而且还是后宫新晋妃嫔。   至于为何逼死范氏,傻子也能想到是因为云妃龙胎一事,这幕后之人或许没出手,但是绝对误导了范氏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到了此时,她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只能斩草除根。   这才进宫一个多月,家世再好的,根基也是未稳当,可是这躲在暗处的人还是能这般大胆的谋划,让作为新人中最先出头的楚妍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从这份胆大妄为的事可以看出,此人的目标是皇嗣。   楚妍需要属于自己的龙种,两人已然到了对立面。   只是虽然察觉有个危险的人在后面伺机而动,但是她没能将其查出来,这般意识到后,楚妍心中很不舒服。   ***   范氏因为被废入冷宫,她的死亡并未给宫里造成影响,她是罪人之身,连宫里的老人都不敢哀叹几句。   作为掌宫之主的柔妃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叫人以采女的身份带去下葬了。   这般冷处理,后宫其余的妃嫔自然不会再出头。   不过因为经历一个妃嫔的死亡,宫里变得压抑起来,虽然常常出现死别,但是只限于不同阶级,范氏出身尊贵,一夜之间从高处跌落随后又死亡,让这些上位者们心中产生了一丝心悸。   也是从这时候起,她们对于宫廷感触得更加深刻。   风波之后便是平静,但是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又是风雨到来时的前夕。   八月二十二,长安公主六岁的生辰依然大办起来,范氏的死亡根本影响不到这件喜事的一丝一毫。   自从范氏自裁后,皇甫晋再也没踏入过后宫,也没有宣召过妃嫔,这日小公主生辰,妃嫔们一个个都细心打扮了,力求给皇甫晋和小公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皇甫晋对小公主的保护,也就在这一天没有隔绝妃嫔对小公主的探视和讨好。   所以说,今日让小公主高兴的妃嫔,皇甫晋还是很乐意给予奖赏。   听着墨兰的喋喋不休,楚妍有些好笑。   小孩子其实不容易对付的,当初在家族学艺的时候,她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差点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给算计了没命。   这个自小敏感的公主,就算被保护得很好,但也会明白她的父皇对她而言是什么,她不会眼看着自己的父皇忽视了自己。   所以,楚妍没对小公主的亲近有什么想法。   雪瑶锦的事情解决了,送小公主的礼物,楚妍只有在不容易动手脚的东西下手,礼物不轻不重,讨喜的程度也只需让人觉得她花了点心思即可。   ***   后宫都在为小公主庆祝也就罢了,连有品级的官员家眷也都按品级打扮了前往后宫为小公主贺寿。   康定帝当政六年来,满朝文武都知他并非奢华之人,甚至有时候还过得相当简朴。   但是对于女儿的生辰宴会,除了仪制上,几乎可以媲美皇后寿宴了。   楚妍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得万千圣宠的公主。   第一印象很小,今日是六岁生辰,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大小。   第二印象便是怯弱了。   她一直拉着皇甫晋的手,最有和善之态的柔妃温柔道贺,这位小公主还躲到了皇甫晋身后,直让柔妃尴尬不已。   这并不符合皇室公主的气质,不过大家在寿宴上看见她的玩具掉落,宫女捡起来恭敬地奉在她面前,她的双手要在空中摸索一两下才能拿到时,众人心中纷纷缄默起来。   皇甫晋的心思都在公主身上,而公主,面对形形色色的礼物、后宫妃嫔和各级命妇的讨好,都只是安静地呆在一块不言不语。   这情形,让原本多人大费力气准备的惊喜,此时宛如弹到了棉花上。   本以为宴会也就这么过去了,却在诸妃贺寿送礼最后的关口,底下尾座的姚修华送上一份令在座的人震惊的礼物。   “破厄丹。”   破厄丹,顾名思义,就是破除厄灾,引申便是可解千毒百病的丹药。   传说中,这种丹药是昆仑荣登仙道后传出来的丹药,而且还流传着这种丹药能救活灌下鹤顶红的人。   只是虽流传了千年,但是始终没有几人瞧见过,到现在,世间中人都只以为昆仑是虚构的成仙人物。   就相当于与楚妍第一世那华夏古代对待徐福一般,有流传他寻得仙药成仙,大伙儿虽然更信他留在海外称王,但是与他有关留下有仙丹之称的丹药,还是有无数人宁肯去信徐福成了仙,手中丹药是仙丹的想法。   大伙心里都在嘀咕这丹药是假的吧,可是也没人敢直接质疑。   毕竟,丹药符合流传的模样,她们在这时候也有些为流传的神话传说所牵引,就是所谓的迷信!   这中间最不平静的,除了心怀希望和疑虑的皇甫晋,就要属楚妍了。   因为她认出了这枚丹药,是真的破厄丹。   修仙界的二品丹药,的确可以医治大部分凡人病毒,对练气期的修仙者也有些许效果。   然而这种丹药必须依靠灵气生火才能练成,而控制火候出丹,至少需要筑基期……这世上有破厄丹,是不是说明这世界上有修仙者?   猛然得知这世界上可能有修仙者,楚妍自然难以平复。   “丹药何处而来?”   姚修华淡然说道:“臣妾进宫前,祖母交予臣妾亡母的嫁妆寻出。”   亡母加寻出,这话是在告知大伙,有这丹药她事先不知情的,祖母也不知情。   姚修华继续说道:“臣妾见其与传闻中的破厄丹相似,便斗胆拿出送与公主,望公主能寻一神医验过后再做决定。”   姚修华一说完,柔妃等人的脸上虽然还是笑着,可是握着手却紧了几分。   皇甫晋从张怀忠拿过丹药,因为怕丹药有毒,此时丹药也是让张怀忠用黄色绢布包裹着。   若是丹药是真的,这般丹药当是价值连城了,救治静儿的眼睛大有可为。   “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   皇甫晋立刻下了命令。   这时候,心中的急切的皇甫晋也不想等到宴散才做检验。   所有的人也都注视着这枚丹药,微亮的金光,沁人心脾的清新药气让人感觉别样舒适。    ☆、杀意   殿堂里安静异常。   八位当值的御医此时围在桌前鉴定一颗丹药。    一般而言,一个时代最高明的医术都在太医院。   太医院的太医,除了经过重重选拔,太医院有着最完整的医书传承也是一个原因。   他们或许分不出这颗丹药如何炼成,但是不妨碍他们得出这枚丹药对身体有益,绝不是毒药的结果。   这要能保证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是不是有效,皇甫晋看着女儿,这些年女儿也试过很多次药,只要对身体无碍,再试一次也没关系。   于是,这么一刻传说中的丹药,长安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下去。   不管这丹药是真是假,这种绝世奇珍,在很多时候能够救人一命,一般而言,大家都会将其留下为自己所用,皇甫晋毫不犹豫让长安服下,可见他对女儿的看重。   最无情便是帝王家,皇室宝库有着多种奇珍积累,很多时候,对于皇室帝王来说,女儿根本不值得某一件宝物,破厄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毕竟皇室最不缺的便是孩子,尤其是公主。   楚妍见长安服下后,微微垂下头去。   大堂中央跪着的姚修华似乎很自信地样子,就是不知这枚丹药的来历真如她那般说?   长安突然吐血了,眼睛也留下血迹,这让皇甫晋焦急到了极点。   太医们连忙给公主把脉!   “公主脉象稳健,并无任何危险。”   皇甫晋看着女儿小脸发白,眼睛流下的血让她看起来更加虚弱。   十二个太医轮流上前把脉,还是那句话。   楚妍自知,这是丹药在给长安公主排毒,破厄丹就是一个正常人服下,也总能排除一些毒素,更何况是伤了眼睛。   瞅见血色,楚妍微微心惊,似乎她的眼睛是因毒药而起。   皇甫玉静(长安公主)眼睛根本睁不开,一开始痛苦异常,可是不想让父皇急切,她是强忍着的,经过当年剧毒入侵的痛苦,这点,她还忍得住。   渐渐地,痛苦没了,眼睛里清凉清凉的,小心的睁开眼,似乎感觉到明亮。   一时之间,皇甫玉静愣在那里。   皇甫晋心忧,带着皇甫玉静进了后殿。   ***   前殿在皇甫晋一走顿时热闹起来,这里都是女眷,刚才的事给大伙有着很大的震撼,加上又无人制止,窃语得多了,就大了起来。   姚修华还是跪在大殿中央,这时候,殿堂虽然说话众多,但是在结果未明了前,谁也不敢冒险和她搭话。   只是她面临的审视是从来未有所得多。   柔妃心神不定,时不时地看了姚修华一眼,似乎对其很是忌惮。   “诚嫔姐姐在想什么?”   是王婕妤,瞅见她的笑靥,顿时失了兴致搭话。   大伙似乎都开始相信那药是真的了,这样一来,不免有些紧迫感。   太医都说了脉象稳健,姚修华又没有丝毫不安,她们就是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   王婕妤还是第一次看到楚妍这么冷淡,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想说的话,顿时给噎在喉咙口。   不知过了多久,张怀忠从内殿叫唤姚修华进去。   殿堂顿时安静下来,于此同时,柔妃也接过皇帝口谕,命妇就此拜别离开。   剩下的人看看对方,最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的时间格外难过,这是在座之人的心声。   只是大伙都在紧张等待,但是换来的也只是张怀忠带来跪安的圣令。   在回宫后不久,姚修华迁宫的消息传出来,而且还是柔妃的柔福宫。   也就是说,姚修华也要成为楚妍的邻居。   皇甫晋一晚上都陪着公主,至于公主的眼睛是不是好全了,后宫上下,均未得到消息,只不过当天晚上,向来不出后宫的太后也摆架去看望公主。   楚妍有危机感了,一直以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哪怕遭遇贤妃的打压和敌对,她都未有过惶恐的情绪,甚至表面上伏小做低,其实心里并未将贤妃放在眼里,更别说对她产生危机感。   修仙界是高层界面,她也曾在凌云山呼风唤雨过几年,她心里是格外自负的。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小视这个世界的凡人,也曾一度细心着,可是要从心底里改变这种观念,她完全没有想过。   如果这世界上有修仙者,那么她一个无灵根的废物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一直在想这件事,这导致王婕妤和她说话时,她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冷漠和不屑。   现下回到了宫里,楚妍就将身边人全部挥退,一开始还很平静,随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狠起来,若是修仙界有熟人,那么就会认出,就是这个目光,第二天,凌云山的姬妾就会消失了。   楚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过无数的人会因为她的表面而误会。   当一个人冒犯到她心底里最深的安全感,她就会将阴狠的一面透露出来,全心全意地除掉这个威胁。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修华姚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为嫔,赐号‘荣’。”   楚妍接到消息后,含着笑容前去拜会邻居。   荣嫔姚玲玉不像有被晋级的欣喜,反而张怀忠走后,她就一直站在窗边发呆。   “娘娘,诚嫔来向您道喜了。”   荣嫔回过神,她被册为嫔,可是皇上却不曾给她迁入一轩,柔福宫若是没有主位,便算是恩典。可是过些天,柔妃行了册封礼,就要搬进柔福宫,这和一个修华有什么区别?   小公主的眼睛好了,她不是会有天大的造化,为何竟然是这般局面。   “让她进来。”   侍女退了下去,荣嫔也去了这西侧殿的正堂。   楚妍笑着给荣嫔行了个平礼,随后主动说道:“恭喜姐姐晋封之喜。”   荣嫔微微一笑,同样回过礼后说道:“谢谢妹妹,今后我们便是邻居,也好一块多叙话。”   对于楚妍,荣嫔有些忌惮的,实在是因为皇上对她的态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今日她被册封,皇上却未给她迁宫,是个聪明的也会多想想,瞧着这速度,楚妍分明是得了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为了打听虚实,荣嫔当然不会吝啬说亲近话。   楚妍欢喜地握住荣嫔的手:“姐姐说得是,妹妹在选秀的时候就想和姐姐叙情谊,现下离得近,总算可以成全了妹妹。”   荣嫔被楚妍这突如起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进宫这么多日,楚妍谨小慎微的怯弱性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瞅着楚妍真切的面容,荣嫔有些迷糊了,她这是打什么算盘?   楚妍不管不顾,开始和荣嫔一个劲地说亲近的话,既然想除去那有可能传承的修仙者,那势必要要从拥有丹药的荣嫔身上寻找线索。   唯有和她亲近了,方能套出来。   至于荣嫔进位不迁宫的事情,楚妍不知道皇甫晋是何想法,不过也无非和她一样是怀疑而已,荣嫔真出了事,她也有办法摘了出去。  毕竟现在她接近她,在大多数人眼里,她只是在讨好立下大功的荣嫔,和荣嫔的秘密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荣嫔第一次觉得诚嫔的话多,可也因为楚妍的话多,句句透着恭维之余,还在暗示宫里势单力薄,需要找个姐妹同心同德之类的。   这样下来荣嫔的思虑反而少了许多,楚妍是在讨好立下大功的自己,顺便想结成同盟。只是,得罪了贤妃的楚妍,她与其结盟,真的能讨得了好?   楚妍笑了笑:“姐姐的破厄丹当真是仙丹呢?宫里诸多姐妹对于姐姐爱护小公主可都看在眼里,只怕过不了多时,姐妹们都会来恭贺姐姐。”   荣嫔脸色微僵,恭贺是假,看她笑话或试探她才是真的。   她救了小公主,得了皇上青眼,早就成为诸位妃嫔所忌惮的人,有了这份功德,虽然现在不迁宫,可是谁也不能摸到皇上想法。也就是说,只要公主一日得宠,她想要获得圣宠获得高位比后宫大多数人都要来得轻松。   这样一来,她势必成为高位妃嫔和王婕妤、齐婕妤这些出身高贵有前途的妃嫔的眼中钉。   此外,她和潘修华不和,薛灵儿和潘修华交好,剩下的马、孙两位才人,她一直认为只可用,用不着放下身段去结成同盟。   这样算下来,也就只有诚嫔了,诚嫔和她一样,现在危机四伏,同样也势单力孤,更是同样面临皇上含糊不清的态度……   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好的结盟对象。   “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其他姐妹自是不如你我这般亲近,妹妹能来我便高兴了。”   这是在说,别的人她不稀罕,只在乎她的态度,从另一方面说,她决定和楚妍结盟。   说完,荣嫔还扶着楚妍一块落座在主位上,做足了亲热模样。   楚妍笑容满面,知道自己第一步已经踏出去去。   既然已经结盟,荣嫔看着楚妍,叹道:“破厄丹一直封存在我嫁妆中,前些日子想着给公主送礼翻了翻,这才发现一盒珍珠底下有着这样一颗丹药,若是早知道,我定然先送给公主了。”    ☆、病苦   荣嫔说起丹药的来历,显得毫无顾忌。   珍珠里存在丹药,的确说得通,因为这种丹药要保持药性,除了温玉,就是放在珍珠里面最能保持了。   传闻中的破厄丹也是民间偶尔敲碎了一颗珍珠得来的。   虽是如此,后宫和外朝的人心思都七砖八绕的,信的人有一成就不错了。   “姐姐是有福的人,想来丹药存放已久,这次能够重出入世,还是姐姐的功劳。”      荣嫔叹了一口气,很有忧虑,随后说道:“我知道很多人不信任我,这也无妨,从看到这颗丹药起,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将其献给圣上和公主!”   楚妍目不斜视,心里却在冷嘲,这宫里会做戏的人真多着。   她的五感灵敏,也不知荣嫔是依靠什么来确定外面有人偷听的。   “姐姐忠君之事,妹妹以后要多向姐姐学习呢?”   荣嫔拍了拍握着楚妍的手:“我想妹妹也是如此,到了这份上,妹妹能相信是我的福气。”   楚妍瞧着她真诚的模样,也甚是巧嘴道:“姐姐放心,宫里人定然有一天相信姐姐的。”   荣嫔不知想到什么,很是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   ***   龙仪殿。   皇甫玉静睁着明亮的眼睛一会儿把玩着一只由枝条编织成的知了,一会儿看着正在批奏折的皇甫晋,那不呆滞的眼神无不昭示着她的眼睛已经能够看见了。   “感觉怎么样?心口还疼不疼?”   皇甫玉静连忙摇头,脸上流露的是从来没有的灿烂笑容。   “不疼了,能够看见父皇,静儿就不觉得疼。”   皇甫晋笑了笑,摸摸皇甫玉静的后脑勺,心中有着淡淡的忧虑。   破厄丹是真的,真的让玉静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可是服下破厄丹后,玉静莫名其妙地心口犯疼,太医们还查不出原因。   召见姚氏,试探了几句,发现她对这枚丹药毫无所知,若不是太医说并不影响玉静的建康,他很可能将姚氏拖下去处决了。   如今找不出原因,皇甫晋只能留下姚氏,期望有一天能够通过她得到解决的办法。   皇甫玉静抿着嘴笑,然后点了点知了的头部,刚醒来的时候她还觉得痛,现在这会儿就没有痛过了。   “父皇忙完了吗?”   皇甫晋看看奏折,加急的奏折已经批完。   “差不多了?”   皇甫玉静一听就起了身,将纠结了她很久的问题问道:“静儿要不要去给荣娘娘拜谢?”   皇甫晋笑道:“这倒不必了,静儿是嫡出的公主,她不过一个妃妾,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皇甫玉静犹豫道:“这好吗?静儿听宫女们说了,破厄丹是绝世奇珍!”   皇甫晋叹了一口气,女儿好全了,以后势必会常出没在后宫,他也不好拘着她,毕竟恢复了的女儿迟早要嫁人,在后宫出没对她未来的生活有好处。   “静儿真要去道谢也无妨,不过万事啊都长个心眼,多多听你如嬷嬷的话,知道了吗?”   皇甫玉静却笑了:“荣娘娘再怎么待静儿好,也知道因为静儿是父皇的公主缘故,静儿虽然很感激她,但是不会为了她让父皇为难的。”   皇甫晋笑出声来,敲了她的头:“小机灵。”   皇甫玉静将手上把玩的知了交给皇甫晋,说道:“静儿去了!”   皇甫晋点了点头。   目送皇甫玉静出去,皇甫晋江将其丢在一旁,没想到静儿真的很喜欢这个玩意,又不自觉再次将其拿在手上,这小玩意的确讨巧得很,让人看了愉快。   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过来半响,殿堂里出现一份奏折,却是不同于书案上一列上奏折的颜色。   皇甫晋未去看底下跪着的暗卫,而是打开了这份白色的奏折。   姚家被他查了个底朝天,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姚氏的反应也一直为他所监视。   姚家并未有破厄丹的消息,姚氏的确带了一盒珍珠陪嫁,还是她母亲范氏的嫁妆。   范氏!范氏,世家范氏的旁支,要差就困难多了。   随后,看见诚嫔与荣嫔早日相谈甚欢。   皇甫晋将奏折合了起来,后宫和战场一样,合纵连横似的。   对此,他懒得去管,只要没有冒犯到他的利益。   希望诚嫔和荣嫔两个放聪明些,犯了忌讳,哪怕他并不想对她们两个动手,他还是会不留情面的。   ***   楚妍和荣嫔聊了很久,当皇帝身边的太监提前通报公主要来看望荣嫔时,楚妍很识趣地走人。   荣嫔口上在挽留,心里却欢喜楚妍知情知趣。   公主从未主动去看望过哪一个妃嫔,更没有皇帝身边跟前的人先到一步和妃嫔打招呼。   提前打招呼的事情的确让荣嫔憋屈了一些,人还未来,她就得动身给公主准备她欢喜的茶、椅子等之类的东西。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公主就是她得宠的源泉,别说这些准备,再多些,她也会尽心去办的。   自大公主出没在柔福宫后,随后几日,荣嫔一直深受圣宠,一时间,荣嫔身边的人风光无限。   正直初冬,今年的雪较之以前要早了许多,初冬时的午后,园子里的枝头已经带来些许的雪白。   楚妍难得出来轩宫透透气,行走在小道上,然后不时的伸出雪去摘枝头微微绽放的梅花。   “听说云妃娘娘怀得是双胎,还很有可能是龙凤胎,娘娘真是好福气!”   楚妍一怔,云妃因为身孕的缘故,几乎都是在荣寿宫,宫里什么时候出了这等消息!      皇室双胎,只要不是要择其一人为太子,便也是福气的表现,至于公主,更无忧虑,而如果是龙凤胎,那便是大大的吉兆。   皇甫晋此时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若是龙凤吉兆,说不得就会将其立为太子。   “云妃娘娘向来得宠,将来大皇子和二公主出世,皇上定然会更加欢喜,说不得会比大公主还要疼大皇子和二公主!”   “谁说不是,公主和皇子的分量是哪里可比的?更何况,还有得宠的娘娘和皇上亲近,以后啊……”   楚妍清咳一声。   两个说得正欢的宫女惊骇地转过身,见着了楚妍匆忙跪了下来。   “诚嫔娘娘吉安!”   楚妍冷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   两人不答话,反而痛呼磕头起来:“娘娘饶命!”   “娘娘问你们话,你们还不快答!”傅琪喝止两人的求饶。   两宫女身体在不停地打颤:“奴婢……奴婢在柔福宫西侧殿伺……候荣嫔娘娘!”   “荣嫔姐姐的人,似乎没有见过。”楚妍沉吟说道。   “奴婢是洒扫丫头,无缘在娘娘身边跟前伺候!”   楚妍声音软和下来:“叫什么名?”   两宫女的脸色发白,一个劲地吞吐,就是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楚妍低声说道:“将这两个嚼舌根的宫人堵住嘴送去给荣嫔姐姐。”   傅琪点了点头,立刻招呼远远跟着的太监前来。   两宫女这时大胆起来,竟然无视楚妍在前面站着,推了楚妍一下,然后就向另一边跑。   楚妍踉跄一部,好在墨兰及时扶住了自己,可也因此,让墨兰无法去拦住这两人。   扶稳楚妍后,墨兰气急败坏地大喊:“大胆……”   楚妍微微眯眼,便见这两宫女被前方的一队人马拦了下来!   ☆、出事   拦人的是大公主。   自从大公主眼睛好了起来,她依旧和皇上住在龙仪殿,她虽不常往后宫跑,但是每次进后宫给太后请安过后总会前往柔福宫和荣嫔说说话,今天也是如此。   楚妍看着大公主,她紧绷着脸,显然心里不怎么好受。   在柔福宫附近嚼舌根,真是一箭三雕。   其一,大公主年纪小,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很容易被误导,这样一来,她不喜云妃和其腹中孩子是一定的,虽大公主年纪小不会怎么样,但是她担忧或不喜的模样总会传到皇上耳边去,届时皇帝疼爱大公主,总能膈应住云妃几分。   其二,宫中都清楚,近端时间荣嫔得宠全因大公主之故,这会儿荣嫔身边的宫女胡乱说话,定然会被皇帝迁怒,这样下来,荣嫔失宠是无疑的。   其三,事发之后,或许还可以由荣嫔身边的侍女指认身处柔福宫主位的柔妃或邻居的楚妍,只要楚妍和柔妃被指认,再一个失宠一个失权,这后宫的势力势必要再重新洗牌。   “见过大公主。”楚妍行了个半礼。   皇甫玉静紧绷的小脸缓和下来,也松开了抓住嬷嬷的手。   “见过诚娘娘。”   皇甫玉静很少与楚妍见面,但不代表她不认识,对于这个一直缩小存在感很安静的嫔母,皇甫玉静说不上喜欢,但是也绝对没什么厌恶之意。   楚妍温声问道:“不知这两个宫人有没有冲撞了公主?公主是否受到惊吓?”   皇甫玉静摇了摇头,她主动走出来的,这两人冲过来后,她身边的宫女早就将人拦住,她并无任何受惊。   楚妍听了,重新将目光移到被大公主的宫人架住的两宫女。   “公主想要如何处置?”   皇甫玉静低声说道:“他们是荣娘娘的人,将他们带过去好了!”   楚妍心中点头,这圣宠无限的公主,有些早熟,也很识大体。   “就由公主做主,臣妾就不打扰公主了!”   皇甫玉静微微颔首。   楚妍让开了步子,皇甫玉静带着人前往前面柔福宫。   等到人都走了,墨兰才上下打量楚妍。   “娘娘有没有被那两个贱婢伤着!”   楚妍摇摇头,风雨欲来了!   “回去吧!”   墨兰看楚妍的脸色,咽下口中话低声应了个:“是!”   这才回到宫中不久,外边就起了骚乱。   赵安甫进来的时候脸色布满焦急,凑到楚妍跟前的时候,楚妍挥退还在殿里伺候的宫人。   “娘娘,柔福宫里两个宫女自尽,惊扰住公主和荣嫔了。”   楚妍脸色一变,自尽?   那两个宫女竟然会自尽!   随后,楚妍想到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她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了。   “去柔福宫。”她定了定神,她需要确定一件事。   带着四人急去柔福宫,进得门口的时候,太医正被人领着进去。   柔妃和荣嫔都候在寝殿内,盖因为皇甫玉静晕迷了过去。   这时候,两宫女事件的自尽比不上皇甫玉静的安危。   给柔妃见过安后,柔妃看楚妍的目光很是严厉。   “本宫一直以为诚嫔是个稳重的,怎么今日就任由公主带着两个胆大妄为的贱婢!”   楚妍袖子下的手紧紧交握,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臣妾知罪!臣妾恳求在公主未醒之前在殿外跪下恕罪。”楚妍无罪,只是尊重大公主而已,但是在大公主晕迷的情况下,这时候她只能认罪,在殿外跪着是唯一一个能避开皇上到来时的迁怒。   柔妃眼睛微闪,荣嫔垂下头不知想什么。   果然诚嫔是个不可小视的,这么快反应过来,又如此快为自己找到后路。   “那就跪着去!”柔妃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只能这么说道,若是经过诚嫔这么一跪将公主晕迷的事情彻底解决,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楚妍干脆起身,迅速在门口跪着。   皇甫晋应该快到了,看到她这种模样,不至于太过迁怒。   楚妍本身给人的印象是柔弱,此时一个人跪在风下,到显得格外可怜。   公主晕迷的事情传得很快,临近的妃嫔过来看望,当看到跪在殿门口的楚妍,心里也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荣嫔也出来跪着了,到底是公主在她宫里出事。   殿外寂静无声,没人敢说话。   终于,听到圣驾驾临的声音。   楚妍看向荣嫔,眼中冷意十足。   皇甫晋大跨步进来,一眼就看到殿门口跪着的楚妍和荣嫔,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进去,似乎没看见两人一般。   荣嫔脸色苍白之极,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这些天的得宠,难道真的全因为公主,她本身没有让皇上一点怜爱的地方吗?   楚妍完全看到荣嫔眼中的不可置信和脆弱,她敛住自己的情绪,帝王的心哪有那么容易攻破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妍的腿已经变得麻木,荣嫔这时候也恢复了情绪,静静地在一旁跪着。   张怀忠走出来,说道:“皇上宣两位娘娘觐见。”   楚妍在墨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但是在起来的一瞬间也有那么不稳当。   荣嫔瞧着平日柔弱的楚妍也仅仅只表现如此,也不好做更不堪的事。   两人随着张怀忠进去,一眼就看到皇甫晋在给皇甫玉静喂药。   行礼请安,久不见皇甫晋叫起。   皇甫玉静见两人进来,对皇甫晋软语说道:“父皇,不关荣娘娘和诚娘娘的事,更何况,那两宫女要刺儿臣,荣娘娘舍身救了儿臣呢?”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皇甫玉静的一言一语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儿。   楚妍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荣嫔连忙磕头:“是臣妾疏忽大意,让公主受罪,臣妾……臣妾万死……”   “得了,荣嫔你起来。”皇甫晋不耐喊道。   荣嫔的声音还有些抽噎,听到皇甫晋的话,她只得再次站起来。   皇甫晋目光看向楚妍,声音很是平淡。   “诚嫔,你也起来。”   楚妍慢慢起身。   皇甫晋移开目光,问荣嫔道:“将事情说清楚。”   荣嫔有些犹豫,皇甫晋冷喝道:“说!”   荣嫔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公主将两个嚼舌根的宫女儿让臣妾处置,谁知臣妾询问了两个宫女从哪里听来的流言,两宫女被问得急了,便准备出手伤坐在一边的公主。”   “不是问你这个,那两宫女招了是谁指使的没有?”   荣嫔全身都僵硬起来:“一开始没行凶伤人前,两人指控是听了诚嫔妹妹宫里人这么说的……”   楚妍立刻转头去看荣嫔,荣嫔赶紧说道:“诚嫔碰见两人要抓其处置,想来那两人说得不大可信,所以臣妾又问了几句,可她们还是咬定诚嫔妹妹……”   说到这里,荣嫔的声音低了下来。   “臣妾相信,定然不干诚嫔妹妹的事,或许有底下人嚼舌根,诚嫔妹妹不知的可能!”   楚妍再次在心底自我嘲笑,宫里人的想法果真是七转八绕的,一个个局设下让人钻,还让人不自觉!   “诚嫔,你怎么说?”皇甫晋很平淡地问。   楚妍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臣妾自搬入淑景轩以来,一直恪守本分,也常常约束宫人,本分做事,编排主子们的事,他们不敢!所以臣妾想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这点自信,在经营淑景轩快两月中,她还是有的。   淑景轩的下人有那么两三个别有心思,但是楚妍既然查到了,他们就几乎都在她的监控下,所以,编排妃嫔和公主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场的人都十分意外,楚妍说得这么肯定,的确有异她平常的表现。   皇甫晋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妍,一时之间,屋内安静到了极点。   楚妍心中也紧张起来,她这么说是第一种法子,顺便可以试探一下皇甫晋对她的态度。   自从荣嫔册立过后,楚妍受宠的日子便少了,可是少归少,皇甫晋有空会来柔福宫坐一坐,不愿留膳也不留宿,更不让楚妍伺候,连说话都不让,这让楚妍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喜欢她,他不过来即可。   可要是喜欢她,定然不会拒绝她的伺候,也不会拒绝和她说话。   总之,让楚妍觉得怪异得紧。   而且,也因为皇甫晋不按牌出牌,她现在都没有好消息让自己安心。   皇甫晋最终还是去问荣嫔:“那两宫女是你宫里的?”   荣嫔有些为难。   柔妃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随后听到荣嫔的话,她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是南殿里的!”   荣嫔住西殿,柔妃在妃位册封礼过后搬入正殿,其余东、北、南是空着的,其中南殿和西殿的距离最近。   不是西殿的人,那么便都为正殿所管。   这时候哪怕证明两宫女嚼舌根与她无关,也免不了失职之嫌。   如今两宫女还自尽,惊扰到公主,柔妃可以想象,才到手中两个月的权利,恐怕马上就要移交出去了。   柔妃当即跪下来,这时候也别想置身事外,将自己摘出是指使人才是最要紧的,否则不仅仅是移交权柄,连分位都保不住。   “皇上明察,臣妾搬入柔福宫时间不过半月,又有诸多后宫事务需前往荣寿宫听从太后教诲,对柔福宫难免有所失察,还请皇上恕罪!”   柔妃绝对不承认自己与指使宫女有关,就只能以失察去推了!   皇甫晋很不耐,静儿才多进了几次后宫,就有人耐不住了。   经过这么多事,他当然能够看清楚,这事情与柔妃无关,大概幕后的人也没想扳倒柔妃。   这事情,完全是冲着他还算宠爱的荣嫔和诚嫔来的。   只是荣嫔救了静儿,也算功过相抵,若是没有后来诚嫔宫里出问题,就凭着她跪了这么个把时辰,他也不用多加怪罪。   目光扫视这些人,后宫矛盾他向来不理会,女人的心思,他若不在意那人也懒得管,只要能够抓住她们的命脉,掌握住她们的生死,他就觉得她们也就没什么可虑的了。   这导致皇甫晋无法看明白这事后的真相,更不知道背后谋划的人是谁!   在场的人心里不禁惴惴,都不敢与皇甫晋的眼光相互接触。   皇甫玉静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也不敢去打扰皇甫晋。    ☆、真相   “柔妃这几日在宫里思过吧!”   柔妃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猜到自己的权利会被收回去,可是等到皇上亲自说出来,她的心还是感觉很冷。   这是在宣告皇上不信她,不信她的人,也不信她会成长起来,管理好后宫。   柔妃顿时面如死灰,这次下手的人真是越快越狠!   贤妃还有一个月禁期,云妃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柔妃出了事……荣嫔和诚嫔也都被连累!   这后宫诸事……现在连一个主事的主位都找不到了。   是太后掌管还是放贤妃出来?   又或是晋人位分,让功过相抵的荣嫔主持?   楚妍微微扫了荣嫔一眼,这件事就算不是荣嫔谋划的,荣嫔定然也会知情,否则刚好救了公主,皇帝和公主等外人可能相信她的无辜,但是身在囹圄的柔妃和楚妍不得不怀疑。   尤其是楚妍,几乎已经笃定了一般。   柔妃紧扣手指甲,她心里将贤妃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贤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这点控制还是有的,既让公主恶了云妃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又给她出来重掌后宫的机会,还将最受宠的诚嫔和荣嫔拉下了水!   皇甫晋又看向荣嫔:“这件事荣嫔好好查!”   荣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喜色。   让她去查,若是查出结果,她掌管后宫的可能性无限增长,更重要的,这是皇上信任她的表现。   “至于诚嫔,也回去思过。”   只是思过,众人神色复杂,皇上也信任诚嫔无罪吗?   “其余的,也都跪安,这些天也少在后宫蹦跶!”这后面的话显得有些严厉起来。   众人心神一紧,皇上的语气是很不待见她们!   一屋子的人在片刻间就散去。   楚妍离开时,忍不住去看皇甫晋一眼,谁想皇甫晋口中在和大公主说话,却是没有收回退去妃嫔身上的目光。   楚妍这一看,正好碰了个正着。   皇甫晋看了张怀忠一眼,张怀忠在楚妍收回目光退下去后,带了一物也跟了出去。   各宫妃嫔纷纷离去,高宝珠一直跟着楚妍,出了柔福宫,两人便岔道了。   她在楚妍身边嗫嚅:“诚姐姐,皇上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不会有事的。”   楚妍微微一笑,在这些人都恨不得离她越来越远的妃嫔,高宝珠这话语倒显得格外慰藉。   要知道这两月来,作为第二宠嫔的她,还有常有人和她套近乎。   “没事的,才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楚妍温和地说道。   高宝珠有些难过,可还是痛快地点点头。   “诚姐姐也要放开心,姐姐这么漂亮,皇上一定舍不得姐姐的。”   楚妍一听立刻敲她的头:“你这嘴,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这话,你也敢这么说!皇上圣明天子,凡事都不能轻下定论。”   漂亮?被皇帝听到,可不就显得皇帝好色?   虽皇帝对后宫的确重美色,可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她少不得让皇帝冷上几日,而高宝珠只怕会得个编排圣上的罪名,可是大罪!   高宝珠闷声道:“我知道了……这不是没其他人吗?”   楚妍有些叹气,这宝珠,若一直这样,迟早会惹事!   安抚几句,让高宝珠先走了。   楚妍看不到高宝珠背影,她正欲转身走,张怀忠突然从拐角冒了出来。   “娘娘吉安!”   楚妍自然知道张怀忠的存在,刚才高宝珠的话语虽然有些大胆,但是做奴才的,这样的话就算听到了,也不至于禀报皇上。   楚妍立刻露出惊讶之色,说道:“公公什么时候出来了?”   张怀忠说道:“皇上让奴才和娘娘说一句。”   楚妍立刻露出疑惑之色,张怀忠说道:“让娘娘安心,皇上和娘娘说过的话,总是算数的。”   楚妍一怔,皇甫晋和她说过的话?   张怀忠送上一物,楚妍将其拿在手里,已然想到了。   “其实是朕愿意信任你……所以,以后啊,诚嫔别做让朕为难的事好不好?”   那时候真是细雨柔情,叫人好不幸福!   她只要不做什么,他就信她?   真是美丽的承诺,那时候信,这时候似乎也信,可是未来……楚妍根本不放在心上。   “皇上放心。”楚妍柔柔地说道,她此时充满了感激。   张怀忠点了点头,重新退回宫里。   楚妍紧紧篡着一个“诚”字,或许很多人觉得这时候皇甫晋还会给她写个字,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只是这对楚妍来说,反而让她觉得讽刺,让她很厌恶这个字。  她从来就不诚!也不需要诚!   楚妍一直心如止水,这时候因为这一个字就产生这一世上从未有过的厌恶,这让她有些慌了。   就是与她有仇的赵贤妃,总是和她过不去很讨人厌的楚倩,她都没有厌恶过,可是她现在却讨厌一个愿意信任她的人,这很不正常!   越想,楚妍的步子越发急。   身后的人只得加快脚步,墨兰若是不跑只怕还跟不上。   等到一回到宫里,她就将人都撇在门外,然后坐在凳子上不停地给自己倒水喝。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墙上,当扫到挂在墙上装裱的‘敦伦尽分闲邪存诚’八个字时,楚妍站起来将其扯下来,就想将其撕毁,可是理智战胜了情绪。   撕毁了它是大罪,还会让他怀疑!   颓然地将这副字扫到地上,然后抚摸着额头闭上眼,感觉还不自在,将瓶子摆放的绿植抽出,开始编织知了。   也就这样能让自己平心静气了。   编织过后,楚妍叹了一口气,重新将这幅字捡了起来,并将其卷了起来。   给这副字用红绸绑住,然后将其收入梳妆台下的宝柜之中。   若是他人问起来,她只会说,这么珍贵的字,她需要好好珍藏,舍不得它落了一丝灰尘。   ***   当天浅睡,第二日,楚妍只觉头重脚轻,晕沉得厉害!   楚妍咳嗽了几回,墨兰便要去给她请太医。   楚妍立刻拦住了,说道:“不要请,我这才第一天被禁足,就传出生病的消息,到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墨兰见楚妍那么坚决,不敢反抗,便只能用无比忧虑的目光看着她。   楚妍这具身体一向很好,今日倒是她来到这世界第一次生病。   她没有将这点不适放在心上,反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摆弄着香料和胭脂,又安安静静地看看诗书杂记,这一天也就过了,这一天,荣嫔并未查到什么线索。   第三天,楚妍的头通加重,甚至还起不来了。   墨兰当即就慌了,嘱咐青竹照顾好楚妍,就去请太医。   偏偏楚妍还是不准,墨兰一天都难有个舒心的表情。   楚妍也感觉奇怪,虽然知道自己生病是因为思虑过重,傍晚睡不着吹风的缘故,可是以她的体质,睡上一觉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会有加重的趋势?   喝了杯热茶,楚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了大病,迷迷糊糊中她反而想开了,管它什么诚不诚的,世上并没有规定一个人对他人真诚,他人就要对这个人也奉上真诚。   给自己把了把脉,楚妍的医术只能算半吊子,她只是会的丹方多、知道的毒多而已。   只是正常的风寒之症,没有什么其他异向,于是,她嘱咐了墨兰给她准备有助于风寒之症的食物。   不过楚妍心中挺奇怪自己的抵抗力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弱!   从脉象上,她又看不出什么原因。   这也没办法,楚妍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的风寒好起来。   午后,淑景轩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楚妍坐在暖塌上看书,听到傅瑾禀报荣嫔来访,她放下书,很是淡漠地让傅瑾带她进来。   荣嫔今日一身的白,厚软贵重的狐裘披风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清丽脱俗。   她眉目间尽是意气风发,显然这一两天,她过得格外顺心。   “妹妹可还好?”   楚妍淡淡说道:“拖姐姐洪福,妹妹被关在这里过得很清闲。”   荣嫔脱下披风,然后坐了上去。   “妹妹可是误会了姐姐什么?”   楚妍又先前的侧躺到现在的坐起,说道:“难道不是姐姐所为?”   在屋里的傅瑾脸上闪过吃惊之色,但转瞬间消失了去。   荣嫔连忙说道:“妹妹怎会这么想,你我可都是不知情受害的一方,没想到妹妹竟然怀疑姐姐!”   楚妍扯过一丝微笑:“若是姐姐不在圣上面前推测妹妹管不住自己的下人,妹妹真的很愿意相信姐姐是无辜的,如今,所有的人都倒下了,而姐姐最为得意,可不叫人怀疑吗?”   荣嫔就知如此,这的确是个破绽,可是她却是故意的。   “妹妹,你我同邻,交情又那般亲密,姐姐定然不会害妹妹的,姐姐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那是现实,姐姐想提前将你摘出来,才在圣上面前直接说了。”   楚妍挑挑眉,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妹妹宫里的奴才真的嚼舌根让那没了命的宫女听见了?”   荣嫔点点头。   楚妍声音冷了下来:“荣嫔娘娘今日过来,莫非是来抓我宫里的人来的?”   荣嫔柔声说道:“妹妹勿恼,实是妹妹底下真有这等胆大妄为的狗奴才。”   楚妍低下头去,将书再次打开看来。   “既然荣嫔娘娘有这权利,想要带走谁就直接带走便是,何必与我这罪人多言?”   荣嫔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既然不相信姐姐,那姐姐也不便多加打扰。”   楚妍不给予理会,荣嫔这是定要将脏水泼到她身上了。   “来人,将傅良侍拿下。”   楚妍微微抬眼,傅瑾?   傅瑾脸上大变,连忙跪下来:“娘娘明察,奴婢怎会做这般大胆之事!”   荣嫔说道:“在花月的行李搜到傅良侍的东西呢?不管与傅良侍是否有关,傅良侍还是走一趟吧!”   傅良侍连忙摇头,大喊:“不可能……”又看向楚妍:“娘娘,你要相信奴婢,奴婢绝对没有做过。”   楚妍叹气,说道:“荣嫔娘娘好威风。”   傅良侍的东西在花月手上,只怕傅良侍走后,那东西变成是她诚嫔赏的了。   荣嫔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难过的样子。   “妹妹安心,姐姐只是为案子忧虑,姐姐与妹妹位分相当,如何敢在妹妹面前威风?”   楚妍从榻上起身,然后走到制住傅瑾的宫女面前,并拨开这两宫女的手。   “都下去,我和荣嫔有事要谈!”   荣嫔微微眯眼,却也让宫女退下,楚妍对傅瑾等在屋内伺候的宫人挥了挥手。   屋内只剩下楚妍和荣嫔两个。   楚妍忍不住咳嗽两声,苍白的脸带了些许的潮红。   “破厄丹是欣贵嫔的是不是?”   语出,荣嫔的脸色蓦地大变。   “妹妹在说什么?”   楚妍靠近荣嫔,说道:“荣嫔娘娘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其实说欣贵嫔也不对,应该说罪妇范氏才对。”   荣嫔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说道:“妹妹似乎病了。”   楚妍微笑:“范氏身边的香莲很听你身边的琴苇话,琴苇让香莲逼死范氏,她还真的做了。”   荣嫔这时候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手微微发颤,说道:“妹妹说的,姐姐听不懂。”   楚妍低声说道:“荣嫔娘娘听不懂无妨,皇上听得懂就好,香莲和琴苇密谋那一天,我刚好在素雨轩旁边而已。中秋宴会后,欣贵嫔被打入冷宫,第二日,范夫人进了宫,想必是这时候将破厄丹送了进来,期望欣贵嫔重新翻身,只是见不到范氏,所以只能托荣嫔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代劳了。”   荣嫔的心剧烈跳起来。   “范氏恨两人,一为云妃,二便是大公主了,这两人一人让她失去孩子,一人让她失去尊荣,范氏知晓就算将破厄丹送给大公主,虽可以重新恢复分位,但是再也得不了宠,所以她不愿让自己所恨的人得到好处,这破厄丹,她是绝对不愿意送出去。荣嫔你猜到范氏的想法,所以便铤而走险,让香莲逼死范氏,然后从中拿到破厄丹,现在换来荣嫔的尊荣和宠爱!”   荣嫔脸色发白,她做的事隐秘之极,诚嫔竟然知道!   楚妍看着荣嫔,她因为破厄丹总是去试探荣嫔背后是不是有修仙者存在,渐渐地,楚妍也试探出,荣嫔的母亲出自范氏旁支,她父亲也是得范氏的支持做的官。   而后,楚妍听出琴苇是两日在素雨轩听到的声音,再有目的的探寻,真相也就差不多了。   “荣嫔你如今急着得宠掌权,定然是范氏对你的态度出现分歧,所以你才设计这一出,现在一如你自己所料,获得查探此事的权利,你以前的布置,定然是让我来给你背这个黑锅了!”   楚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到了这时候,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荣嫔这时候反而镇静下来,她冷笑道:“你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儿编故事了,虽然故事挺像那么一回事。”   楚妍微微一笑:“你身边的琴苇就是证据,还有,范夫人……虽然范夫人为家族所控,但是真有个机会让她说出来,想来她会考虑为女儿报仇的!不是吗?”   荣嫔眼睛变得犀利起来,说道:“你想怎么样?”   楚妍低声说:“这事本来和我无关,我也不想搀和,只是荣嫔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设计于我,我为了保全自己,就只能将事情摊开了。”   “范氏女儿如今无法进宫,必然需要我,所以,他们不会让范氏说出事实的,至于琴苇,她也不会说的。”   楚妍就知道如此,她低声说道:“是这样没错,只是帝王心生了疑,又因为大公主,荣嫔就算无事,荣宠和权利也与你无关了,三年后,范氏的女儿进了宫,你……无非是晚个三年而已,三年里担心受怕的等死滋味……荣嫔有没有想过呢?”   切中要害!   荣嫔看着巧笑嫣然的楚妍,她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她这般厉害?    ☆、有孕   “你想如何?”荣嫔再次问了这一句。   楚妍幽幽地笑了起来:“我已经说过了,若是牵连不到我,我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这时,荣嫔又怎会信楚妍真的当做不知道,她更相信楚妍以前一直隐瞒是因为时机不到,得不到利益,这次她就算放过了楚妍,可被抓住把柄还是存在,荣嫔怎么会甘心受制于楚妍。   可是现在,她还真的防止楚妍说出来,免得打乱她一系列的计划。   看着楚妍真诚的目光,荣嫔不由地嘲笑一声。   诚嫔不仅聪明,胆子也大得紧,以前的怯弱根本就是她的面具。   目光闪烁不定,终于,荣嫔转身就走。   待她出了淑景轩后,傅瑾很平安地留在了轩内。   楚妍目送荣嫔离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时间说了这么多话,嗓子竟然有些痛了。   破厄丹是范氏家族送进宫,这件事虽然因为事关重大使得鲜为人知,但是作为一国之君的皇甫晋想查,定然也能查到,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或许,皇甫晋已经查到,只是没必要动荣嫔所以故作不知。   自从荣嫔走后,傅瑾就一直惴惴不安,身边伺候的墨兰和赵安甫也很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言。   楚妍淡淡说道:“傅良侍你回去找找,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傅瑾的心又纠结起来,作为一个聪明人,在荣嫔要带她走,她为主子暂时保下,她就抽了个空回自己的房间查探一翻,时间虽短可也足够她确定是什么东西了。   可眼下,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声音细小到了极点。   楚妍目光闪烁,心里有了谱,或许没有背叛,但定然是不可告人的。   目送傅瑾离开,墨兰忍不住道:“娘娘,傅良侍有些不对……”   楚妍温婉的一笑,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傅良侍刚才的表情和言语和以前的她太不一样了,虽然可能为荣嫔所吓,但也不至于说得那么细小。”   楚妍想了想说道:“多注意点她吧!”   墨兰跪下来,无法抑制地担忧说道:“娘娘,奴婢有些担忧她给娘娘拖后腿!”   墨兰如今完全是楚妍的人,她一心为楚妍着想,否则凭着傅瑾女官身份,又和楚妍有着一些沾亲带故,她一个宫女怎么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楚妍将手上的镯子摘下,不答墨兰的话,揉了揉头,随后跟赵安甫说道:“头越来越疼了,给我传太医来。”   赵安甫麻溜地起身,比之其他,楚妍的身体是头一等的事。   今天主子让准备充足的荣嫔无功而返,在赵安甫心里,主子由以前的不简单变成厉害人。   等到赵安甫离开后,楚妍对墨兰招了招手。   墨兰连忙搀扶住楚妍,楚妍起了身。   身体越发感到寒冷了,墨兰感觉到她的温度,立刻便去准备暖手炉。   楚妍上了楼,将窗子打开,一眼就看到一片澄清如镜的湖水。   湖水荡漾几点水纹,她抬头看向天空,似乎下雪了?   忍不住将手伸了出去,可是手指接触外边飘来的雪丝,她的手指宛如被冰封住僵硬了一般,就那么一会儿,手指完全没了知觉。   墨兰端来了暖手炉,连忙将楚妍的手牵过来,并未注意楚妍的脸色是从所未有的苍白。   “娘娘这两天的身体都是冷的,怎么还打开了窗户。”   楚妍接触到温暖的手炉,回头看墨兰。   “外边下雪了,你伸出手去,那雪是不是很冷?”   墨兰望向窗外,天空零零落落地下着雪丝。   “还算不上雪呢?一点雪丝而已。”   楚妍坚持道:“你伸出手看看,是不是比雪更冰?”   墨兰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地伸出手去。   雪丝落在她的手心,虽然有些寒,可也没什么。   “哪有雪冰?”   楚妍有些不信,又伸出手去,又接触到雪丝,似乎来自身体里面的冰冷与外面的雪丝交汇到了一起。   她身体忍不住打了哆嗦,连忙将手伸回来。   感觉手暖炉的温度,才感到一点点安全感。   这是怎么回事?   楚妍有些慌了,她的体质似乎下降到奇怪地地步。   墨兰连忙将窗子关了。   “娘娘体质偏寒,在这大冷的冬天,更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这窗子万不可随便开了……”   楚妍慢慢退开,根本没有心思听墨兰的关怀之余。   坐在软榻上,手指不停地摸自己的脉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脉象依然正常,只是比之平常虚弱一些,完全是受了些许的风寒脉象。   “太医还没来吗?”   太医院里在前朝,除了龙仪殿,就属太医院离后宫近了。   淑景轩位置在后宫偏东,距离不算远。   平日里宣太医,半刻钟多一点,人就可以到。   现在应该过了半刻钟了。   墨兰低声说:“应当在路上了。”   楚妍心中正慌着,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地阴霾起来。   “莫不是我被禁足,太医院也慢待起来淑景轩了?”   墨兰连忙摇头:“娘娘放心,您是主位,太医院不敢慢待的。”   楚妍心里好受一些,可是这根本缓解不了她的惊慌。   她真怕她来到这世上打破了一些规则,使得自己要承受一定的代价。   若是抱着享受,得过且过的日子,她也不会这么慌张了。   她想回去,所以并不想因为承受一些代价让自己变得危险。   接触到修仙界位面,楚妍知道很多秘闻,她知道每个空间都有其特定的规则,尤其这种凡间位面,皇朝皇室更是离规则最近的。   她不知道皇甫家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现在因为自己的变化,她真怕她进了宫改变了皇甫家的进程,破坏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太医诊断出她是真的因为某种重而产生的阴寒,而不是少许风寒,需要静养。   越想越慌,手紧紧抓住暖炉,没有人发现,暖炉的小火以平常快两倍的速度熄灭了。   熄灭之后还有余温的时候,太医也到了淑景轩。   屋里安静到了极点。   来的太医是太医院当值快二十年的许副院判,他在后宫颇有口碑。   切脉切了半刻钟,许太医才移开了手。   “娘娘自小体寒,虽不是九阴绝脉,但是有九阴之寒象,在南边还好,在北方还请娘娘注意保暖,风寒之症在冬日里要早日避免,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九阴绝脉是极寒之女,若是无灵根修仙的话,一般活不过十八岁。   这个世界不知道所谓的修仙,所以九阴绝脉便是早夭之症。   虽然不是九阴绝脉,但是也沾了九阴两字,让不通医术的墨兰和赵安甫脸色在这片刻间血色褪尽。   许太医很惊讶这位诚嫔娘娘的体质。   身子虚寒到这地步,是很难受孕的,也不知她是怎么通过采选进宫的。   宫廷采选,也为了给皇室绵延子嗣的,这般体质定然不会通过太医院那一关。   楚妍试探问道:“我自小怕冷,也是这缘故?”   许太医说道:“定是这样不过了。”   “九阴寒象很明显吗?为何自小诊脉的大夫都不曾说过?”   许太医想想已有定论,却还是琢磨着语句。   “所谓九阴寒象,并没有九阴绝脉那种特定的脉象,只是虚寒到极致,便如此称呼。娘娘以前在终年无雪的南方,又调养得好,脉象远不会有如此虚寒,所以不会被断定九阴寒象。”   楚妍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原本身体的缘故,而不是规则之力的惩罚。   至于九阴寒象,待有了灵丹便不是问题。   许太医当然不会对楚妍说出会于子嗣有碍之类的话。   见楚妍不问,许太医松了一口气,若是真问了,他还真讨不了好,以后这诚嫔娘娘的宫里,他还是尽量少来吧!   他并不知,楚妍是知道的。   作为半吊子的大夫,这年代的女子虚寒代表的是受孕机会少,而极寒到九阴绝脉地步,子嗣方面更渺小了。   楚妍虽然担忧,但是她也有别人走不通的法子,所以在对比是否规则之力的惩罚,她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   荣嫔受圣命查宫女自尽一事,诚嫔为最大嫌疑,这几天荣嫔所探查的消息也无一不指向诚嫔,今日荣嫔带人进入淑景轩,大伙都在观望后续发展。   谁知,荣嫔气势汹汹前去,却是安静地离开淑景轩,真是好不让人生疑。   随后,诚嫔在荣嫔离开就请了太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楚妍身上。   脉案很快就为不少人所调看,还在禁足中的贤妃放心了,云妃摸了摸自己还未大显的肚子叹了句可惜。   柔妃和楚妍同时受到连累,这会儿听到这消息,神色复杂。   而荣嫔,动作越发快了,这一次放过,但是待诚嫔放松,她定然会给以雷霆一击。   皇甫晋得了张怀忠的禀信,闲暇之余召见了许太医,随后又派了李院判前去诊脉。   此事一出,众人方才明白,皇上对诚嫔甚是宠爱。   虽然被禁足,还怀疑诚嫔,可是宠爱还是有的,这让宫里人并未因为此事而怠慢了楚妍去。   李院判得出的结果与许太医一样,他是直接为帝与后看诊的太医,可以说在太医院有绝对的权威。   皇甫晋赏下诸多补身之物,荣嫔也前来禀告,庶人范氏与那两宫人有活命之恩,两人因范氏之死,深恨大公主和云妃,所以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举。   证据一件件摊开,所有人至少在表面上信了,楚妍的禁足取消,又得了一批赏赐。   各宫妃嫔也陆续前来看望她,是做给人看还是真心关心的,也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然而,将案子查得漂亮的荣嫔却没有接到协助太后处理后宫事宜的权利,另,大公主也不再前往柔福宫,后宫中,齐婕妤渐渐得宠,在半月后就被册为了敏嫔,一时间越过了大势的楚妍和荣嫔,成为后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然而敏嫔一如往常,很不耐与后宫众人打交道,以前敏嫔的传闻是清傲,这会儿却是自负了。   敏嫔闻之,只是嗤笑一声,还是不作搭理。   苏安定将军伐越功成,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楚妍从傅瑾那儿得到宫外的消息。   开疆扩土是君王的荣耀,皇甫晋在位期间做到了,定然是非常欣喜的。   敏嫔父亲也在伐越大军之中,皇甫晋偏爱一些并非异事。   与大家关注敏嫔受宠不同,楚妍更在意的是贤妃禁足之期已到事情。   宫务还没有回到贤妃手里,但是明眼人就会看出这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没有出现那档子事,柔妃拿稳了权利,也就不干贤妃的事了。   贤妃出宫,就办了赏梅宴。   楚妍也接到了帖子。   今日虽然晴朗,可是冬天的晴朗还是非常寒冷的,这些天,楚妍更加怕冷,几乎都未出过屋子,贤妃的帖子,楚妍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坐在暖塌上,楚妍昏昏欲睡,傅瑾读书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屋门悄悄被打开,楚妍立即睁开了眼睛。   墨兰褪下披风,驱走寒气后才走到楚妍身边。   “贤妃体谅主子身子弱,让宫人送来了小炒的长生果,奴婢让拿去了厨房,主子看着赏人也好。”   长生果,就是花生,花生有子又长生,一直有着极好的寓意,宫中一些宴会都会备有此物。   贤妃让人拿了长生果前来,表面上是关心体谅楚妍,实际上楚妍很清楚,她这是完全膈应自己。   “不必了,拿来吧!”楚妍温和地说道。   墨兰一怔,随后道:“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楚妍笑道:“我不在意的,刚好馋了。”   贤妃这么大张旗鼓拿来,她若是赏给了别人,便是昭显着她们两人不和,两人不和可以,但是必须是暗地里的,这世界对女子多为苛刻,同侍一夫,姐妹祥和才是后宅之福。贤妃这么表现示好,就显得楚妍气量小,不知尊卑了。   “将皇上前儿赏的七寿屏风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她的贺礼。”   七寿屏风,贤妃也有一扇,据说是早年在东宫时得现在的太后所赏赐,寓意长寿万福。   七寿屏风不多,就那么几幅,皇甫晋根本就没拿这东西赏过人。   她戳楚妍难得子嗣的痛处,楚妍也戳她无宠的痛处,而且两人都在表面上出不了任何错。   “七寿屏风……主子,这未免……”太舍得了。   楚妍不当一会事,说道:“去吧。”   墨兰很纠结地去了,楚妍看向傅瑾,说道:“贤妃果真不见得我好。”   傅瑾低声说道:“主子和贤妃已有隔阂,主子当小心才是。”   楚妍微微点头,很是期待地说道:“贤妃得知皇上将七寿屏风赐给我时砸了茶杯,现在看到此物,不知是何表情!真想看看……”   傅瑾的头微微低了一些,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贤妃已经预料到主子会将七寿屏风送过去反击了。   “主子,许太医来给您请脉了!”   因为楚妍的病症,所以皇甫晋嘱咐了太医院,由以前的一月一次改成了现在十日一次,今日正好是请脉的日子。   楚妍点点头,许太医走了进来。   一如往常,楚妍伸出手,傅瑾给她手上附上帕子,许太医跪坐在一旁给她诊脉。   只是这一次,这次许太医明显请得也太久了一些。    移开手后,许太医似乎有些不信,又用了另一只手号脉。   “怎么了?有问题?”楚妍疑惑地问道。   许太医恭敬地答道:“还请娘娘稍候。”   楚妍有些狐疑,因为这寒症,她也时不时地给自己诊脉,还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   又过了半刻钟,许太医似乎有了答案。   “恭喜娘娘,娘娘隐约有滑脉之象。”   语出,楚妍和屋里的人都大吃一惊。   “十天前怎么没诊出来?”自从楚妍生病,皇甫晋就一直未曾召过她侍寝。   滑脉一般一个月就能诊出来,现在离她侍寝的日子快两个月了。   “娘娘身子本不易有孕,所以较之常人难以诊治出来,就是这次,脉象也十分弱小,微臣也只有七分把握。”     ☆、逼迫   楚妍心中喜悦异常,太医院的人说有七分,其实和九分差不多了。   她自己的医术不怎么样,滑脉的脉象这么虚弱她没能诊断出来很正常,不过……   “七分?什么时候能完全确定?”楚妍问道。   许太医很笃定地说道:“娘娘的脉象不显是身子虚寒缘故,一般月份越大,脉象就越发清晰了,娘娘的体质,三个月应该能够完全确定。”   楚妍现在是两个月,时间也不短了。   “也罢,我便再等上一月,还请太医莫要传了出去。”   许太医当然点头,若是确诊了,皇嗣之事,兹事体大,他并不一定听这位诚嫔娘娘的。虽说自己觉得十有八九是喜脉,可也怕万一,毕竟前些日子他给诚嫔诊脉是很难有喜脉的。   “是,还请娘娘仔细着身子。”这么虚弱的体质,也不知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楚妍点了点头,嘴角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语气也和缓下来:“谢谢许太医。”   许太医有些受宠若惊,宫里头的主子可是难得和他们这群太医说谢的,瞅着诚嫔这句话,还根本不是虚伪的客套道谢,分明是参了不少真意的。   许太医心一叹,他自是会用心给诚嫔娘娘保胎,但是未来的事又哪里说得准!   ×××   楚妍怀孕的事情不让许太医外传,可是皇甫晋却关注着,许太医瞒谁也不敢瞒皇甫晋,毕竟皇甫晋亲自过问了。   “有孕……”皇甫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微臣有罪,尚不能完全确认。”   皇甫晋没打算追究,问道:“你不是说诚嫔的身子不能受孕吗?”   许太医背后冒起了冷汗,紧张地说:“自古以来,有九阴之寒象的妇人都未曾有过身孕,诚嫔娘娘有了,许是自小调养得极好,又有圣上的洪福庇佑之故!”   皇甫晋一听,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太医,许太医连忙俯下身,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她的身子怎么样?”   许太医不敢移动,强保持声音的平静:“娘娘的身子……着实危险。”   “怎么说?”   许太医心道不好,可眼下他不得不冒险说了,毕竟到了这关口,他定然会被皇上指给诚嫔养胎,为了保住性命,此时冒着被罢官的危险和皇上说个明白才是正事,于是,他说道:“诚嫔娘娘身子原本就不该……不适合有孕,这会儿有了,怕是坚持不到怀胎十月,很可能无法……俱全!”   皇甫晋握这御笔的手一顿,随后继续写大字,平静地道:“若是打掉……”   许太医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上膝下并无一子,竟然为了个妃嫔性命要打掉子嗣,这……这……实在让他这个听到的人感到惶恐。   “皇上,小产更伤身,娘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许太医实话实说道。   皇甫晋停下了笔,微微闭了下眼,然后揉了揉眉心,原来,她也活不下去吗?   “罢了,好好照看诚嫔的脉,十日后,诚嫔身子和脉象是什么结果便在脉案记下什么结果,若有人询问,你也都照实说。”   许太医松了一口气,心中惊讶诚嫔的圣眷之厚。   诚嫔的身子状况不用人动手,便自个垮了,不是一尸两命,就是母去留子之局,后宫众多主位膝下都无皇嗣,这会儿送上一个,她们求之不得,她们不但不会害诚嫔,反而会保护她,到底一尸两命也是她们不愿看到的。   “是。”   皇甫晋挥了挥手。   许太医终于起身,弯着腰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内,又只剩下皇甫晋和张怀忠主仆。   素来了解皇甫晋的张怀忠,自知眼下主子爷心情不好。   这段时间瞅来,皇上对诚嫔娘娘说不上男女间的喜欢,可也绝对是进了皇上的心了,这在宫里,皇上又一个想要她活得长长久久的人,可惜……造化弄人。   “皇上,酉时了。”张怀忠说道。   酉时是夕食之时,皇帝公务繁忙,这些事当然得他们这些贴身太监提醒。尤其现在这位皇帝,从来都不曾到后宫用膳,更需要张怀忠记着。   “撤了吧!”   张怀忠心中一叹,他从小就伺候皇上,自然了解皇上几分。   皇上一直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偏偏还是重情义之辈,今天听到这消息,没胃口也是常理。   “皇上,您午膳也未用……”张怀忠还是得劝。   皇甫晋斜了他一眼。   张怀忠微微低头,继续说道:“大公主近来也用得少了,皇上是不是看着大公主用一回?”   皇甫晋听了这话,便同意了。   “让玉静过来。”   张怀忠大喜:“奴才这就去。”   皇甫晋不再理会他,这会儿也不想继续写字,拿了本书瞧。   他心底再怎么抑郁楚妍活不了多久,也不会表现出来。   ***   十日的时间一晃就过,楚妍的身子越发虚了,可也因如此,楚妍更肯定她有了身孕。   传闻怀有灵胎的妇人,身子总是虚弱无比,尤其是无灵根的母体,因为无法吸收灵气供养灵胎,灵胎会自动向外吸取灵气。   灵气自然是好的,可以让妇人身体得到洗髓之效,只是灵胎有属性,吸入的灵气自然也有属性,若是木、水、土三种温和灵气,母体当轻松不少。   而楚妍现在,她抚摸着小腹,有些苦笑不已。   八成是有冰灵根了。   儿女果然是债,冰灵根的灵胎很可能害了母亲的命。   若是在修仙界,心冷如冰的楚妍未必愿意生下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到了这方平静无害的世界,她的心肠软和许多,更添了第一世的感性。   罢了,若是天意如此,她也认了,就像凌云老祖所说,她楚妍福薄而已。   “娘娘,许太医来请脉了!”墨兰高兴地前来禀报。   她可是记得今日是娘娘确诊的日子,若是娘娘有了龙种,便是她们轩内的大喜事。   楚妍穿着厚重的一层,脸上白得吓人,叫人见了,还以为她命不久矣。   “让他进来。”   墨兰伶俐地引许太医进来。   寝殿里静悄悄地,许太医进来瞧楚妍模样吓了一跳,这诚嫔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了。   其实这十日来,许太医是天天过来请脉的,在第五日时,他完全确定诚嫔娘娘怀有龙种,不过叫他隐瞒住了,因为他发觉自己——不仅无法保证母子平安,就是二保一也做不到。   所以许太医只能自个拖,期望皇上因为他摸不准给个集体会诊,然后养胎的事平摊给多人。   许太医静静地诊脉,屋里的宫人们都屏住呼吸,唯恐打扰了许太医。   楚妍靠在暖榻上,面上平静无波,似乎对结果并没有什么期待。   屋里很暖和,可也仅仅暖和而已,正常人是丝毫不会觉得热,可是许太医的后背却湿了。   寒气入体了,似乎诚嫔娘娘腹中胎儿也进了寒气……这……这孩子就是生下来也未必保得住啊!   许太医松了手,只觉全身心都无力得紧。   楚妍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   现在啊,谁负责她的龙胎谁倒霉。   墨兰本就很期待,这时候沉不住气问道:“太医,娘娘是否怀有……”   话还没说完,楚妍便止住她接下来要说得话。   “墨兰,你们都在外间候着吧。”   墨兰一怔,她奇怪极了,看了眼许太医她很听话地福了福身,带着屋里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许太医忍不住瞅了楚妍一眼,一时半会,他也摸不准这位娘娘的想法。   楚妍收回手,继续拿起暖炕上还未做完的针线。   “我活不了多久了是不是?”   这……这……这……   许太医冷不丁地听到楚妍这么说,不知说什么好!   “娘娘……有喜了。”他觉得转移话题比较好。   楚妍平静地说道:“你前些天就确诊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许太医心中蓦地一紧。   楚妍没想得到许太医的回答,她继续说道:“皇上昨儿来瞧我了,说你无用得紧,今日本来想多派几位太医……”   为什么今天只有我一个?许太医心里腹诽。   “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许太医不敢问出来。   “皇上知道我全部脉象了,是不是?”   许太医匆忙跪了下来,原来他的想法,诚嫔都心知肚明。   “皇上只知娘娘身子虚弱无比,微臣……微娘娘怀有身孕的事,微臣只说还不能确诊……”他老老实实地交代。   果然如此。   楚妍笑了笑,就知这位在宫中沉浮多年的老太医深知自保之道。   晚确诊,虽然说明他的医术不大高明,可也因此降低了风险。   “听说许太医还有一个医术深得你真传的女儿,名儿叫素问,是不是?”   许太医一惊,诚嫔想做什么?   楚妍笑得更温柔了,她原本就是柔弱姿容,这会儿子温柔的笑,让人软到了心里头去。   可许太医不看抬头,屋里也没有任何人。   “昨天我请了圣旨,素问以后便是我这轩里的医女了。”   许太医立马俯身,喊道:“娘娘恕罪,小女学艺不精,如何伺候得了娘娘!”   楚妍淡淡道:“我知道。”   许太医顿时一噎。   楚妍的声音彻底冷下来,说道:“听着,想要自个和你女儿的命,以后便按照我的法子来,若是泄露了一丝半点,我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父女就不一定了。”   许太医身子一颤,脸上纠结不已。   楚妍打开暖榻上桌子下的抽屉,从中带出一本书,翻了几页,上面有着新鲜的笔迹。   “你今日回去和圣上确诊,再过些天照着这方子给我调养,记档可以,但是得记着,这是你从古籍上翻出来的,知道吗?”   许太医连忙抬起头,目光盯着楚妍手上方子,等到接过来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幻不已。   方子他自然从未见过,也从未有人将药材这般配比,以他的学识,这上面的药材都是滋补之药,等到看到这方子记录的功效,许太医惊呼一声。   原来这方子是不老长生汤,上面说,在五十岁前,三日一副药汤,可保持容颜不变,五十岁之后虽然会慢慢衰老,可也比常人要慢些。更重要的,这方子还有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神效,这能让人在一定的程度上多健康地活上不少年。  这若是真的,这方子是至宝无疑。   “娘娘,这方子从哪……”   楚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许太医打了个激灵,他也是个聪明人,连忙闭住了嘴。   楚妍见状,声音温和了些:“方子是真的。”   许太医握紧了手中药方。   楚妍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不老长生汤,其实只是养颜丹培元丹简化无数倍的凡药而已,修仙界的凡人经常服用此汤,这导致能活上一百岁的凡人有很多。   楚妍虽然也是凡人,但是因为是在修仙家族和门派,服用得是更高级的丹药,三十岁前用养颜丹和培元丹养着,养颜丹一粒可保十年容颜不变,培元丹的固本培元效果比起不老汤更是大上十几倍。而三十年后,楚妍得了定颜丹和长寿丹,容颜不变不说,还给自己增加到两百岁寿元……只是谁想她会被人杀了。   不老长生汤有这等神效,所用的药材当然有多种,其中也有几种异常珍贵的药材,现在以楚妍的身份也没有好名目去搜集,而且她的身子让她无暇他故,所以只能控制方便做这等事的人,许太医无疑很符合。   楚妍偷偷打听过许太医的事,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而且疼爱入骨,所以她将手伸到了她身上。   许太医在太医院十多年,这个副院判是靠资历坐上的,并非有人扶持,这一点,是皇甫晋为了安她的心告诉她的。   昨日让她抓住了皇甫晋对她的不忍之意,她将计就计做虚弱无靠之态,只是那么一说,皇甫晋便同意许素问进宫侍奉。   可也因此,皇甫晋不想呆在轩内,早早地离去。    ☆、晋位   诚嫔有孕!   恍若平地一声惊雷震动后宫内外。   诚嫔一直被禁足,前些日子被放出来,不少妃嫔都去瞧过她,她那是一脸的病容,身子虚弱的仿佛风吹就倒。   怎么就有孕了呢?   还是三个月。   三个月的龙胎已经稳了。   各宫主子咬紧了牙齿,好一个诚嫔,竟然心机如此了得,她们还以为她被宫女自尽的消息给吓病了!   不过很快,有人脉的妃嫔,例如贤妃、柔妃、云妃之流查到了楚妍的脉案。   原来诚嫔身子虚弱到这等程度。   贤妃和柔妃当即就起了心思,柔妃还好说,虽然在禁足期间,但是时不时地派人过来给楚妍送东西,原本只是一两分的好关系,硬是在外在里都变成了十分,若是柔妃未禁足,只怕会有十二分。   而贤妃,也顾不得自己和楚妍是敌对状态,竟然主动前来求和,言语对她关怀备至,更丝毫不提楚妍的身子和龙种,不过来得多了,总能透出一点她的家族能量大,她在宫中的地位不倒之类的意思。   一个自个知道自己无法与自己腹中孩子无法俱全的母亲,自然应该为孩子好好打算。   楚妍有七成把握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使得母子平安,只是到底不能保证,她也不免开始考虑后路。如果她想她的孩子日后荣登九五,贤妃递过来的橄榄枝,楚妍真的会心动。   毕竟数遍宫中能接收她孩子的人选,不过贤妃、柔妃、云妃和敏嫔、荣嫔以及出身贵重还在婕妤位上的王氏,柔妃妃是传承世家女,皇甫晋现在在打压世家,楚妍不可能将孩子交给她,否则日后就会成为世家和皇权争斗的棋子,加之不是柔妃亲子,根本无法保证柔妃会全力保护他。   云妃现在有身孕,她不一定看得上楚妍的孩子,甚至她可能还会敌视楚妍出生的皇子。   而敏嫔、荣嫔和王婕妤,都是新晋宫妃,日后会有自己的子嗣也说不准,到时楚妍的孩子也就尴尬了。   这样算来,贤妃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一开始,贤妃看重她,也是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   可楚妍不想自己的孩子登上九五之位,修仙成仙、自在逍遥才是正道,哪怕她这次不能活下去,她也坚持自己的孩子步上修仙之路。   历经修仙界的仙凡之别,楚妍更坚持自己的想法。   孩子养母……楚妍心很冷,可是触碰到自己的小腹,心就软和起来。   她真傻,果然一孕傻三年,她竟然生出将孩子给皇甫晋照看的心思,还准备给他修仙功法,好让孩儿日后跟随修炼。   皇家帝王,怎么能够相信?   ***   “恭喜贵嫔娘娘,贺喜娘娘晋封之喜。”   楚妍接过晋封圣旨,面上无悲无喜。   许太医上报了她有喜的脉象,皇甫晋按照妃位以下循例给楚妍晋了一级。   只是循例,她如今这般状态,皇帝若是有点怜惜的真情,只怕会封妃安慰人吧!就算不是妃位,昭仪淑仪也能叫她这种危险情况的人心情好好受些。   楚妍自我唾弃一翻,随后彻底摒弃自己一闪而过的傻念头。   “娘娘且慢,皇上还有一道口谕让奴才和娘娘说。”张怀忠不紧不慢地说道。   楚妍苍白的脸上在此时稍微有了些血色。   “皇上说,娘娘身子重还是静养为宜,所以后宫妃嫔轻易不得打扰。”静养为宜、不得打扰,其实是变相的禁足,又是晋封后传出的口谕,也在表明,贵嫔晋封礼不会办了。   这两日后宫妃嫔动静又怎会瞒得住关注的皇甫晋。   对于贤妃、柔妃这种急不可耐地想要楚妍腹中皇嗣,皇甫晋很不高兴。   在他看来,她们未免太过功利冷血一些。   皇甫晋在某些地方的确具备帝王无情这特质,但是不能否认再无情的人也不会喜欢功利冷血的枕边人。  楚妍的眸子似乎有了水光,看不出是委屈还是感动。   “谨谢皇上恩典!”   张怀忠连忙回礼,随后又客气几句,就带着一队的人离开了。   楚妍回到屋里,墨兰就有些恨恨地,和傅瑾嘀咕道:“皇上是关心娘娘不错,可晋封贵嫔的后宫拜礼都不让,这未免太……”   傅瑾还不等墨兰说完,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莫说了,免得娘娘听见多想。”   墨兰扒开她捂住自己的手,冷哼一声走了进去,徒留傅瑾在原地目光闪烁。   似乎她的机会到了。   为今之计,便是要叫诚贵嫔看到她的忠心和真心,在多提提傅楚两家的交情,她出身也不低,诚贵嫔生下皇子时的弥留之际,抬举她接替诚贵嫔的位置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更重要的,贤妃和柔妃一旦抱养定然会在一日改了宗谱名分,而她不会……   所有人都以为楚妍活不了多久了,甚至还可能一尸两命,如今圣上并未多重是楚妍(只晋封一级可以看出),大多数人都冷眼瞧着,未有丝毫动手的意思。毕竟,自从上次大公主事件,后宫为太后掌管,这时候,多做多错!为了一个必死的人让自己惹一身骚,实在不划算得紧。   于是,楚妍的淑景轩比起云妃的绛云宫要干净得多。   当晚,皇甫晋还是很给面子的来了淑景轩。   楚妍能看出进屋的皇甫晋并不像前些日子那般不悦,反而看她的时候轻松许多。   “身子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皇甫晋关怀地问候几句。   楚妍也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了,原本以为他不大在乎她和腹中孩子,可这时候他的语气却是真真切切地关怀。   “回皇上的话,我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楚妍装作轻松地回答。   皇甫晋公务繁忙,到底还是抽出了时间关注楚妍的情况,自知楚妍的状态绝对不可能像她说得那么简单无事。   这般对比下来,皇甫晋更感念楚妍的听话安分,也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她的怜惜。   “现在宫里乱得很,你身子也很不好,所以必须更小心一些,晋封的事……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皇甫晋握住了楚妍的手,说得很恳切。   楚妍微怔,她想了很多可能,就是没去想过皇甫晋会关心她,在给她打算。   “有皇上的话,我……也无憾了。”楚妍立即回神,立刻让自己的眼眶湿润,随后楚楚柔情地垂下头去,叫人恨不得立刻拥她入怀,好好安慰。   垂下头可比抬头看要来得高明多了,也不容易被人看穿。   皇甫晋当然如此。   在他的印象里,楚妍就是个柔中带强的女人,性子温柔、纯良,人也聪慧,可也爱多想,又从不和人说的憋闷之人,这种人活得会很累,皇甫晋再明白不过了,因为他也有最后那一点的特性。   这时候楚妍还是没将自个的忐忑和彷徨说出来,可是瞧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皇甫晋觉得已经打开了她的心结。   “还有一件喜事要和你说。”是和,并非告诉,可见皇甫晋待楚妍和他人的大大不同。   楚妍面庞上的泪痕还未干,皇甫晋笑道:“许太医今儿寻到一古方,有很大的可能调养好你的身子,你莫……再担心了,朕的皇儿还是需要一个亲生母亲的。”   楚妍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原本是极其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偏偏抽泣了起来。   这才是更真切的表现,符合一个从来只将自己的心事埋在心底的沉默女子的情绪。   皇甫晋眼带笑意,柔声道:“都说是喜事,可不准哭。”、   “臣妾……我……我……”楚妍还在抽泣,回话时竟然说不连贯。   皇甫晋非常理解,很宽慰地说:“世上人都如此,就是朕,若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会高兴到哪去,朕也会像你一样胡思乱想,压抑自己。”   楚妍一听,很楞然地看着皇甫晋,她惊讶皇甫晋会对她流露出打心底的情绪。   自从入侍圣驾,皇甫晋有时看似很亲切温和,其实这只是表面上,他从不在妃嫔处留宿、用膳,更遑论流露他心底最深的情绪了。   楚妍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方面打动了他,让他愿意给自己卸下一点点心房,她原本是不在意的,毕竟,她有了身孕后,就对他并无所求了,只是这时候她突然有些好奇,这好奇心而且在一瞬间占据了她全部心房。   楚妍怔愣惹得皇甫晋轻笑,楚妍忙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怕死的,可是更担心……孩子!”   皇甫晋一听,眼睛越发柔和了,这样的女人,他才能更放心一些不是吗?   “你会好好的。”似是保证又似是一种期望。   楚妍认真起来,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仰慕和感激。   “我……知道,若不是皇上,许太医……未必会有……我知足了,会好好养胎,不管未来怎么样!”   皇甫晋看着楚妍,此时的楚妍柔和而温情,她眸子带着柔光,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眼前女人的全部,他觉得他说什么,眼前的女人都会相信他,就算他骗了她,她也不会不满,反而会知足。   这样的情景,皇甫晋以前定然会急不可耐地逃离开,可此时不知怎么的,他像是被蛊惑一般,舍不得离去,甚至打心底涌出一庞大的愿望,这愿望便是,她活下去。   皇甫晋一直希望楚妍活下去,而且也一直 若有若无地照顾她,可是他明白,那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感念,那时的他,就是看到楚妍死了,他最多也不过可惜一声,然后沉寂一下他保不住一个人命。   可是现在,他连楚妍会死的想法都不愿想下去。   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也来得迅疾,叫皇甫晋的心跳动不已。   皇甫晋揽楚妍入怀,在思忖着这股情绪,想得越久,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而楚妍在他怀里敏锐地听到皇甫晋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她的手慢慢抬起来,原本是想去摸摸他的心跳,看是不是她的幻觉,可是随后那心跳在一瞬间就变得和平常无二,她的手不好退下去,便在半途改变方向,抱住了他的后腰。    ☆、云妃早产   楚妍服下不老长生汤后,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不过相对正常人,还是差了很多。   许太医的女儿素问进了宫,不管她的医术如何,楚妍都不准备将她沾惹到自己事上,免得她将来渡不过去,连累到她,毕竟素问对于楚妍而言,只是作为人质而已。   因为素问在宫里,楚妍也借许太医要了一批药材。   她没有灵气,就是能炼丹也不可能是高级的东西。   楚妍考虑再三,基本上都做成药剂给自己调理身体。   若不是她在修仙界够努力,她也熬不到这个时候了。   与此同时,皇甫晋下了旨,淑景轩自此再也没有迎来客人。   淑景轩内楚妍安安静静地养这,淑景轩外纷争自然不会因为其停止。   敏嫔齐氏阴错阳差替云妃遭了劫,很快就生死不明。   宫内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敏嫔齐庆芳非普通嫔妃,她的父母兄长不仅是皇甫晋的心腹,更重要的,她的父母兄长刚刚平南越归来,功高足以家族加封勋位。   敏嫔出了事,皇甫晋自然严查彻底。   最后证据全部指向了赵贤妃,真是让后宫朝堂都震动不已。   赵贤妃虽无皇后之名,但是这么多年掌管宫务早就有了皇后之实。而且她向来以贤惠明达示人,所以证据全部指向她时,很大一部分都不敢相信。   冬日寒梅绽放,人证物证具在的赵贤妃再次被封禁了起来。   宫廷内外都噤若寒蝉。   只能躺在床上消磨时间的楚妍垂眼服下药,摸了摸苍白的脸,缓缓道:“要变天了!”   墨兰边收拾东西边回答:“这外边变不变天和主子您没多大干系,主子如今越发虚弱了,不宜多想。”   楚妍闷声笑了笑,问道:“云妃有几个月了?”   墨兰笃定地说道:“七个月了!”   七个月啊!楚妍长叹一声。就是这时候生产,也能保住母子平安了。   这么快被人下手,定然是被查出她的双胎中有男胎了。   “主子,赵安甫求见!”这时候,门外传来赵安甫的声音。   楚妍看了看墨兰,墨兰点点头便去开门。   外面风雪正大,赵安甫进了门,随侍的宫女给他换了件敞篷,这是避免外面来的他给楚妍带来寒气。   “主子,高才人身边的奉月在外边求见,而且很着急的样子。”   “奉月?”楚妍颇为疑惑。   楚妍思忖了片刻,说道:“让她进来吧!”   赵安甫应下来。   “高才人年纪虽小,也亲近主子,可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知道主子您身子不好,从来不曾打扰过主子,这会儿奉月急切过来,主子,你看是不是高才人那里出了事?”墨兰问道。   楚妍靠在床边,微笑道:“可能吧!”   墨兰低声说:“不管是不是,主子您的身体可不能随便,有事吩咐奴婢们,千万莫答应出轩。”   楚妍笑道:“我会注意的。”   不一会儿,奉月急匆匆地进了屋,待见到楚妍人,忙地跪下。   “贵嫔娘娘安康!”   还不待楚妍叫起,奉月重重磕了个头:“贵嫔娘娘,求您救救小主!”   果然如此,墨兰和楚妍心中同时冒出了这四个字。   “怎么了?快起来,和我细说说。”楚妍边说边示意墨兰去扶奉月起来。   奉月满脸都是泪,哭道:“今日饷午,才人应荣嫔娘娘邀请去叙话,谁知云妃娘娘突然驾到,才人养的白团突然挣脱了才人的手向云妃娘娘扑去,这会儿云妃娘娘早产了,求娘娘救救才人,白团一向乖巧,突然发狂定有人陷害!”   墨兰皱眉,眼睛看向楚妍是拼命的示意她不要管此事。   “宝珠现在在哪?”楚妍思忖着问了正题。   奉月哭道:“小主被柔妃娘娘关到侧殿里,奴婢本来在外间伺候,见着不好只能偷跑出来求娘娘了。”   “那荣嫔呢?”   “荣嫔跪在雪上脱簪谢罪,只等云妃娘娘生产再做处理。”   既然是这样,那不像是荣嫔的手笔了,荣嫔胆子虽大,但觉不会走这玉石俱焚之计。   “还求娘娘前去为小主求情,请皇上查明真相!”   否则小主人微言轻,被迁怒处死也是极为迅速的。   墨兰有些恨恨地看着奉月,这么大的事来脱主子下水。   不管是不是高才人遭了算计,单是害的云妃早产的猫是高才人的,高才人就是大罪,让主子去求情,虽不至于遭到连累获罪,但是麻烦绝对少不了,更何况,这种事只有主子亲自去见皇上才有可能救人,而主子的身体……若是不顾,等到此事后,后宫还有谁会亲近主子?还有皇上会不会认为主子冷血……到底高才人和主子感情最好,又同出一府,高才人待主子更是视同亲姐姐一般。   楚妍温婉地笑了笑,虚弱的身子因为这抹笑容更惹人怜惜了。   “给我准备暖蓬,我去见皇上。”   “主子!”墨兰和赵安甫劝道,尤其是赵安甫,他真不该因为怕耽事让奉月见主子的。   楚妍说道:“无事,就在隔壁,几步路而已,我还撑得住!”   经过自己的药剂调养,身子可比表面上看起来好多了。   “傅良人?”楚妍又喊。   傅瑾连忙走进来,看屋内架势很是疑惑。   “你先过去柔福宫侧殿看看高才人,若是不让见,你就在外候着,记下去的人,我未派人过来唤你回来,你就一直在那等着。”这是在防着有人杀人灭口。   傅瑾是女官,这几个月在皇上心中也是挂了号的,想当着她的面灭口,   她也最多做到这程度,至于高才人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设计者埋得深不深,关系大不大!   傅瑾还是很疑惑,不过赵安甫和她一块下去时简单地说明一下前因后果,傅瑾这才急忙赶去。   楚妍又去吩咐素问去太医院,若是她的父亲许太医在太医院,就让他过来轩里候着,想来她从柔福宫回来,更需要精心调养。   于是,这轩里活动起来,轩内其他人也从隔壁宫里得到云妃在柔福宫侧殿早产的消息。   各宫的人都赶去柔福宫,楚妍因为离得近,反而是最早到的。   在产房外边的柔妃急得走来走去,心里头不停埋怨着高才人和云妃,在哪里出事不好,偏偏在她宫里的侧殿。   大公主一事夺走了她的宫权,又出了云妃早产一事,她这个才做了四个多月的柔妃还不知保不保得住。   这会儿瞧见久不在宫里露面的诚贵嫔过来,心里又是咒骂一声。   这大神怎么也过来了,这么摇摇欲坠的身子,再在她宫里小产可怎么办?   “诚妹妹你怀着龙种,万事都得小心着,还不扶你们娘娘进屋里歇息?”柔妃满脸笑容,但是吩咐楚妍身边的宫女太监却是异常严厉。   楚妍道:“听说了云妃娘娘早产的事,我很是担心,所以过来瞧瞧。”   柔妃也温言道:“知道妹妹您关心姐姐们,本宫也不拦你,不过为了你腹中龙胎,妹妹你还是进屋里去,皇上来了,您再出来如何?”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还不就是表现给皇上看的?   楚妍的目的本来就是皇甫晋,也不和柔妃推诿答应了下来。   柔妃松了一口气,派身边得用的人随着楚妍一群人进后边屋子休息,这位诚贵嫔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里面的云妃声嘶力竭,外面的人来得越来越多,她们都留在云妃生产屋子的廊外,表面上担忧,但是真正希望母子平安的只怕没几个。   皇甫晋也很快到来,他显然并没表现有多大的着急,在众妃给他请安过后,他还是很沉静地询问柔妃事态过程,还让赵怀恩带走高宝珠细审,并没有因为迁怒就处置了高宝珠。   “贵嫔怎么不在宫里歇着?”皇甫晋皱起眉头问楚妍。   楚妍平静地说道:“高才人曾经给我献过药,据说能在生产时加大顺产几率,我请许太医看过了,今日云妃早产,臣妾想着是不是给高才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在场的人都吃惊地看向楚妍,她们没想到楚妍此次出来是给高才人求情的,有些隐隐猜测到   的,也没想到楚妍会拿自己的救命药给云妃,至于那药是假的,大伙都没怀疑,因为这时候拿假药出来是送死行为,更何况还是许太医看过的药,就算没有神效,但是对云妃绝对不会有害。   皇甫晋定定地看着楚妍,楚妍的苍白的脸色有些潮红,并非其他原因,而是被冷风吹得。   高才人送药,他才不会当真,只怕是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救高才人,将许太医新研制的药丸推到了高才人身上,以此为了救其性命。   不过这女人料定他不会拒绝一样,他非昏君,听到事情来去,如何不会知道高才人被人诬陷的几率有九成,不过他不会在意一个小小才人,他虽然不会迁怒就处置了她,但是也没想保住她。   只是如今……楚妍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她想保住那个才人,皇甫晋心中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此女羸弱的表象上是超乎常态的倔强坚忍,而且同样非常重情,就像这次。   “准了。”皇甫晋淡淡说道。   楚妍大喜,忙从怀中带出药瓶,又让赶来的太医验药,确定是对产妇有好处的药才被皇甫晋的人送了进去。   外面寂静无声,不过在皇甫晋转过身后,有不少人的目光投放在楚妍身上。   “贵嫔你身子弱,不必在这等着了,回你宫里歇着去吧。高氏的事,若是清白,朕自会从轻处理!”皇甫晋虽然转过身,但还是发话让楚妍进屋,后面更是准了楚妍所求。   由此可见,楚妍的圣眷及其浓厚。   不少人眼中带了些羡慕之意,同时对已经被关的高才人也生出叹服之意。   高才人被谁都拉拢过,可是不管楚妍得宠还是被送入寺庙,她一直心念楚妍,现在看来,也换来了楚妍真心相待。   宫里有个真心相待的姐妹互相扶持,日子实在好上太多。   楚妍福了福身,顺从地道:“是。”   皇甫晋对身边挥了挥手,赫然让赵怀恩亲自去送。   在场的妃嫔心中忍不住一酸。   她们何曾有让赵怀恩总管亲自送的待遇。   走入雪地的楚妍看到赵怀恩过来,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皇甫晋。   未看到皇甫晋此时的表情,楚妍还是报之以笑。   雪地上的美人蓦然回首,嘴角幸福平静的笑意,是一种极致的柔美,勾勒的气氛让今日所有精心打扮的妃嫔都为之失色。   柔妃忍不住看向皇甫晋,但见皇甫晋的目光柔切了下来,她的心忍不住颤抖,曾几何时,她同样在一处地方看到皇甫晋这样不带任何杂质,只余关切的眼神,那时,她心中非常羡慕,只是再看到傅皇后风华绝代,她默默地后退了。   前有傅薇婥,现在又多了个楚妍!   不过两人似乎命都不怎么好,一个早死,现在这个,瞧她身子弱的,加上近日入了在场妃嫔的眼,只怕也活不长了。   这样也好,宫里人,皇上都不喜欢,她也就甘心了。    ☆、云妃隐忍   许太医早早候着,楚妍一回了宫就为之请脉。   隔着珠帘,楚妍打发掉旁人。   “太医最近研制出一种新药,可以让虚弱或难产的产妇增加顺产的几率,是吗?”楚妍的话很轻,轻的只有许太医能听到,而隔着几步远珠帘旁的宫女就听不到了。   许太医低垂下头,默认道:“娘娘消息真灵通。”   楚妍笑了笑:“俗话说,久病成良医,这些日子和太医与素问学习医术,你那药的药方本宫瞧了几眼,到也有些想法。”   “还请娘娘指教。”许太医抬起头,眼中的灼热显而易见。   楚妍淡淡地说着药方的配药,许太医像个好学的学生一样,用心将楚妍所说的药方记下。   虽说他遭到诚贵嫔的挟持,使他不得不听诚贵嫔的命令,然而这几个月过去,诚贵嫔从不让他作那有违医德的事,而且还给了他许多药方,让他在医术上打开了新的一道门,如果说以前他有些排斥,现在是真心为这位诚贵嫔做事了。   许太医一生致力于医术,他能为一个药方散尽家财,年轻的时候更会在有需要他的医术时,不顾自身安危。   八年前,京畿道瘟疫蔓延,死人无数,刚考入太医院不过一年的许太医,当初是第一个请求进入禁区的。不过时隔多年,在太医院混了多年的他,他慢慢缺失了当初的不畏精神,变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虽是如此,这位太医还是保持不为他人所用,为人也算清正,所以,楚妍才会选择他为自己所用。   要知道当初圈人的时候,她考虑了很久才确定许太医。   如今看来,她的目光不错。   只要不弄什么胆大妄为的阴司,许太医绝对不会背叛她。   许太医完全记下药方后,知道今晚回了府里又是个不眠夜了,不过他乐在其中。   不过,随后他皱起眉头,不大客气的道:“娘娘,您的身子本就虚弱,这几个月煞费苦心调养就是在给娘娘你挣命,今日出去,实在大伤元气,还请娘娘日后以身子为重!”   楚妍收回了手,重新抱住手炉,温声说:“我知晓了,太医放心,我的身子自个清楚。”   许太医叹了口气,他也算明白了位贵嫔主子医术或许不如他,但是保命调养的方子绝对不少,原本他也不该多话,只是这时候偏说漏了嘴。   “素问姑娘在我这儿很贴心,我想着我临产的几天,素问姑娘也该回去好好休息。”   言外之意是楚妍并不会扣留许素问,也不想连累许素问。   现在楚妍身子的确调养得很不错,但是也难保逃不过此劫,让许素问提前些日子回去,定不会被牵累。   许太医心中又感激了一翻,并跪下来谢罪。   楚妍定定地瞧着这位头发有些银灰的太医,低声说道:“我也会和皇上先说好生产之事全凭自己的福气,只是希望,若是我真的不好了,我儿用药要劳许太医你费心了!”   许太医惊骇地磕头:“娘娘您千万莫如此说话,您只需细心调养,定然能母子平安的。”   楚妍笑了笑,也不继续‘吓’他了。   “好了,太医莫慌,我说着玩的。”   真的是玩吗?许太医不敢抬头,刚才诚贵嫔的话明显带着祈求,不由地让他想起自己的妻子托孤时的模样。   天底下的母亲都是那般无私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娘娘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照看娘娘……还有未来的殿下!绝不辜负娘娘授业恩泽!”许太医轻声说道,但是却给楚妍行了半个拜师礼。   古人尊师重道,许太医这般作态,已然是彻底对楚妍归心。      自此,楚妍一开始的设计如今圆满收网。   挥退许太医,楚妍抚摸了已经微显的小腹,已经四个月了,她的孩子已经快成型了。   传闻有灵根的孩子会更快的成型,度过成型阶段,他就会自主吸收灵气,母体会有一定的收益。   只不过收益不如母体付出的十之一二,不过这对楚妍来说,未尝不是求活的关键。   现在许太医说得希望母子平安,楚妍自己知道自己事,并未曾当真。   她借许太医得来的药材配置出不少药水,大部分都被用来引灵,而强身健体只是一小部分,否则,楚妍也不会如此虚弱的模样。   生育有灵根的孩子,最困难的关口还是在生产关口,生产关口,孩子不能再从外界吸收灵气,那么就只能吸收母体灵气,母体灵气若是枯竭,母体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之前,身体再强壮也没用。   当然虚弱的身子孕育有灵根的孩子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以前楚妍觉得还至少要生两个,这会儿只得苦笑不已,当初她置身事外,只是看到修仙界孩子出生,忽视了其中的艰难。   现在不过一个,就会差点要了她的命。   服下了药丸,身体总算又暖和了些,她继续躺在床上做针线。   每一件孩子的小衣,楚妍都偷偷将针线放入秘制的药水中浸泡,尽量使之沾染上药水中所蕴含的些许灵气,然后她会努力缝制符箓,这样她不在了,这些连一阶符箓都不算也能护着她的孩子。   抹去眼中湿润,她扯开嘴角,她最近怎么回事,都不像她了,她何曾有这么柔软的一天。   要知道,在以前她都认为自己的孩子也不过是实现她回归地球的工具而已,而如今……和普通人待久了,她的感情也丰富了吗?   “娘娘,你哭了?”   墨兰迟疑地问道。   楚妍立刻摇头:“没有,你看错了!”   墨兰欲言又止,主子从来都敏感脆弱,现在……估计是看到云妃生产,主子又想起自己的身子,担忧自己撑不住,小殿下的去处了。   后宫里的女人谁不是满手鲜血,她的主子还没做一件害人的事,上天就不能保佑她吗?   “奴婢帮你做吧,莫伤了眼睛。”墨兰请求说道。   楚妍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心意,我的精力也就只能做那么几件,你休要拦我。”   墨兰也笑道:“小殿下知道娘娘这么疼他,长大一定会好好孝顺娘娘的。”   楚妍笑容更真切了些,手中动作更快了些。   “对了,让宫里的人注意着云妃生产的事,一旦平安生产了,你除了根据定例,另外多送些贺礼过去。”   “娘娘,云妃若是平安生产,定然会恨死高才人,娘娘你今天帮才人,会不会……”   楚妍若有所思,随后垂下头淡然说:“无碍,因为今天过后,全后宫朝堂都知道是我和高才人救了她,她以后不敢明着来,说不定,云妃肚量大,忘了此事也说不定。”   墨兰笑着点头,心中却将绛云宫的人都防备起来,自从娘娘有了身孕,什么事都喜欢往好处想,她作为娘娘心腹,就该为娘娘着想。   夜幕降临,皇长子和皇二女出生在柔福宫,母为云妃苏氏。   龙凤呈祥,实为国之祥瑞。   皇甫晋当场下了旨意,晋封云妃苏氏为从一品贵妃,越过了正二品的四正妃位置。   柔福宫侧殿,云妃看着抱回来的孩子,眼泪簌簌落下,忍了七个月,她的孩子没有离开她!而且百日后,她更会让谁也不能伤害他们,包括龙椅上的那个人。   “娘娘大喜,皇上晋封你为贵妃了!”萍儿突然走进来贺喜。   云妃充耳不闻,手颤抖地去抚摸孩子的脸,疼了一天的她此时还有精神看她的孩子。   “萍儿去替本宫谢恩吧!”她淡淡地说了这一句。   萍儿丝毫不查自家主子的冷淡,欢喜地出去了。   屋内了解云妃的李嬷嬷心中不禁怪异起来。   “嬷嬷,高才人是否被处置了?”   李嬷嬷摇了摇头:“娘娘这次早产危险万分,隔壁的诚贵嫔拿出据说是高才人送来的顺产秘药给了娘娘……皇上松了口,若是证实别有他情,高才人这次算是以功抵过……”   “啪。”   云妃挥开桂枝递过来的药,桂枝也没拿稳,立刻倒在地上。   “娘娘!”李嬷嬷声音大了些。   云妃眼睛红了,声音听不出喜怒道:“楚妍还是那么好心!”   怎么回事?   随后云妃落下泪来,硬噎道:“嬷嬷,将皇儿和公主抱近些,我想抱抱他们!”   李嬷嬷撇开心中疑惑,笑着将手中新生的孩子小心翼翼给了挣扎坐起来的云妃。   云妃先抱起了皇长子,脸蹭了蹭孩子。   “千般谋算,娘总算让你们生下来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云妃呢喃道。   “娘娘?”  云妃不理会李嬷嬷,只是看着皇长子乍喜乍悲。   收拾产房的下人退了下去,李嬷嬷温言小声道:“奶娘照看了娘娘二十年,从今年五月起,娘娘就不对劲了,奶娘知道娘娘心里埋着事儿,不过今天娘娘你……唉,您可别压在心里苦了自己!”   云妃抬起头来,看着关切自己的奶娘,勉强的一笑。   她忍了七个月,克制住所有的爱和恨,做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清傲自许的云妃,就是为了平安生下孩子,如今孩子不再是死胎,她的情绪如何能再控制得住!    ☆、所谓真相   皇长子和二公主出生给宫里带来喜气,云贵妃宽容大度,亲自为高才人说情,另外因为此案发生在柔福宫而遭受连累的荣嫔和柔妃也让云贵妃求了恩典,双双无碍。   宫内一片喜气,而云贵妃和绛云宫一时风光无限。   可惜,好事多了,阴森的后宫总会出些丧事。   就在皇长子和二公主洗三的时候,一直晕迷不醒的敏嫔竟然闭了气,然后不到三天,赵贤妃谋害敏嫔的证据确凿,甚至还和楚妍有关!   证据上道,赵贤妃要抚养楚妍未出生的皇嗣,而敏嫔也有此意,因为敏嫔曾经因为小时习武,身子不被允许有孕。   恰逢,赵贤妃的舅舅参了敏嫔之兄带女人进军营,皇甫晋收回了敏嫔之兄的兵权,并被申斥在家思过。   宫里的敏嫔得到消息,暗施手段让赵贤妃从石梯滚落。   赵贤妃自此深恨敏嫔,这才在敏嫔送给云妃中的茶叶参了毒,想要一石二鸟解决了云妃和敏嫔,谁想云妃拿出茶叶招待敏嫔,导致敏嫔遭了毒手。   赵贤妃被贬为庶人,并送入了冷宫。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宫内人眼花缭乱,尤其是楚妍听到赵贤妃这么快就落败,感到不可思议。   在她的了解中,赵贤妃岂会布这么不智而危险的局?   敏嫔死了,赵贤妃被打入冷宫,云贵妃早产……楚妍心中发寒,她总觉得后宫中有一双她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能够拉下六年经营的赵贤妃,能够在敏嫔身上毫无声息的动手脚,能够算计到保护得如铁桶的云贵妃。   这双手该有多么神通广大。   若非她本身情况糟糕,又足不出户的,是不是她也会遭了算计?   “外面在细碎地说着什么?”   赵安甫挥退来人,弓着腰走进去。   “是小万子从御膳房回来听来了一件事。“   楚妍叹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赵安甫悄声说道:“贤妃……不……赵庶人在冷宫疯了,她身边的映香拼死闯龙仪殿,就是为了求皇上派太医前去诊治!这会儿闹得宫里全知道了……”   楚妍手一抖,疯了?   怎么可能?   心里突然升起不安感。   “去……多注意冷宫边的事。”   赵安甫沉重地点了点头,原本他还为主子去了贤妃这个敌人而高兴,这会儿贤妃倒得太快,如今更是疯了,赵安甫也觉得其中龌龊大了。   “对了,主子,高才人今儿也回了宫,柔妃也查清楚了,说高才人的猫是因为闻了云贵妃身上的夹竹桃的粉发狂的,据说还是赵庶人早早做下的,和高才人没什么关系。”   “知道了。”楚妍在云贵妃帮忙求情时就知道高宝珠迟早会出来。   “才人身边的奉月说才人想来给您请安,问主子您什么时候有空接见?”   楚妍笑了笑:“就今天吧,我也想见见才人。”   赵安甫麻溜地应下又退了下去。   楚妍扫看屋内伺候的,突然问道:“墨兰,傅良侍呢?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她?”   墨兰笑道:“傅良侍这几日被太后借调过去看文书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墨兰说道:“就前天,不过太后没明着下旨,奴婢和主子提过傅良侍被陈淑人要去帮忙,主子忘了?”   楚妍这才回忆起来,陈淑人不就是太后身边的二品女官吗?   那时她的心思放在贤妃被打入冷宫的事,忽略了去。   今天听到贤妃疯了,她想起傅瑾是贤妃送过来的女官,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瞧我,记性这么差!”她笑道。   墨兰忙安慰:“娘娘不必担心,有身孕的妇人本就容易忘事的,待小殿下出生,娘娘就好了。”   楚妍轻笑一声,才不会像她那么说,做了母亲的人记忆力都会出现后退,不过她精神力强大,对她的影响有限。   这次之所以忘记,是因为自己没放在心上。   ***   高宝珠看起来比之前成熟多了,虽还是以前天真可爱的脸,但是昔日纯粹的笑容不见了。   “诚姐姐!”边喊边跪了下来。   楚妍忙扶起她,柔声问:“宝珠别多礼了。”   高宝珠起来转扶楚妍,待楚妍坐定后,高宝珠感激地说道:“诚姐姐,谢谢你信我,还为我冒这么大的危险。”   楚妍笑道:“别这么说,谁让你也对我这么好!”   高宝珠突然咬紧嘴唇,看了看楚妍,又看看周围。   “诚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你能不能让别人退下去?”她恳求的看向楚妍。   楚妍还未答话,墨兰就道:“娘娘不可,你身子可缺不了人。”   高宝珠眼睛湿润了,她举手发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我没有一丝要害诚姐姐的事,否则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墨兰一听,很着急地看楚妍。   “墨兰姐姐你可以就在前边珠帘外,可以看到里面情形的。”高宝珠一点也不恼,反而劝道。   楚妍若有所思:“墨兰是我的心腹,宫里的事我基本都不会瞒她!”   高宝珠脸色变了变,楚妍笑了笑:“都下去吧!”   墨兰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高宝珠。   高宝珠一直跪着,并不起身。   这让呆在珠帘外候着的墨兰稍微放心一些。   “诚姐姐,我的白团其实根本不会因为香粉发狂。”   楚妍皱眉。   高宝珠继续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养白团的时候,就是怕白团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伤人,我早就用很多花粉刺激,夹竹桃也在里面,久而久之,白团嗅到花粉都会昏昏欲睡!更别说扑人了,可是白团早早被打死,不能证明了,我说什么都没用……”   楚妍迟疑起来:“你还告诉过谁?”   高宝珠摇头:“没有,除了皇上和诚姐姐,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别人我都不相信!别人审问我的时候,我只说什么也不知道……”因为要是说了,万一被背后人知道,定然会杀自己灭口,她不能冒险。   “这么说你告诉皇上了?”   高宝珠还是摇头:“诚姐姐,我都没见过皇上……”   “既然不是花粉,那白团为什么会扑向云贵妃?”楚妍询问道。   高宝珠看了看外边,原本声音小,现在更是小了。   “我觉得是抱着白团的宫女抓痛了云贵妃,原本什么没查出来,却查到云贵妃身上有花粉,而贤妃也在这时候被定罪了……我觉得云贵妃……很可能是在自唱戏……”   楚妍将高宝珠盯紧,高宝珠眼睛一眨也不眨,根本就是在笃定云贵妃自唱戏。   “你多想了,云贵妃怎么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高宝珠急了,说道:“就是在所有人看来不可思议,所有云贵妃才这么顺利的,诚姐姐,你可不可以偷偷查查云贵妃的脉案,我觉得她知道自己要早产,所有过来陷害我,要不然云贵妃怎么突然来柔福宫……”   “宝珠!”楚妍的声音大了起来。   高宝珠只得止住下面的话语。   楚妍见状,平静地说:“当时你是才人,她是云妃,你连侍驾都没有过,根本威胁不到她,你们之间又无冤无仇,何必来陷害你!”   高宝珠脸色变了变,可是她还是坚信自己的猜测,这段时间,后宫变化太多,看似云妃总是苦楚,可最后得到最大的利益就是云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云妃了,但是她冒这么大的险就是想除掉自己,想来以后还会,所以她必须提前防备,最好还要拉着一个可靠的靠山。   她不死心的说:“也可能是想牵脸柔妃和荣嫔……”   “宝珠住嘴!”高宝珠不甘心地看楚妍,楚妍柔声说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柔妃和云贵妃同出四大世家,四大世家同气连枝,他们早就想要一个皇子,所有她们两个绝对不会在这时候起内讧,至于荣嫔,也是四大世家范氏的人!”   高宝珠睁大了眼睛,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更何况,云贵妃不计前嫌替你向皇上求情,免了你的过失,所有,你万万不能再去怀疑云贵妃了!知道了吗?”   高宝珠咬紧嘴唇,心中挣扎万分。   “我今天很累了,你回去吧,你的道谢我收下了,跪安吧!”楚妍冷漠地说道。   “诚姐姐……”高宝珠忍不住喊……   楚妍不再理会,大喊墨兰等人进来。   高宝珠难过之极,看了楚妍一眼,然后捂住脸抽泣地跑出去了。   “娘娘,才人这是……”   楚妍看着进来的宫女们,淡淡道:“她总是孩子气性,不够她年纪不小了,我说了她几句,和我别扭来着。”   随后一叹:“这次就差点没命,下次……我总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说来……我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不点醒她,谁知她以后还会闯下什么祸事,到时候……唉!”   “娘娘又说什么胡话,什么叫自身难保,娘娘你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定能平安生下小殿下的!”墨兰不去管高才人,反而针对刚才楚妍的话加以埋怨!   楚妍笑了笑:“行了,我不说了,墨兰你去库房挑几样宝珠喜欢的收拾,替我送过去吧!”   墨兰这才应下。    ☆、宫中大变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间,又过去了三月。   楚妍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因为怀着的是灵胎,所以比其他胎儿需要十个月才发育完全更快。   从七天前开始,发育完全的孩子已经开始吸收灵气,如果以前是纯粹的寒意的话,现在入体的则是冰灵气。   虽依旧让楚妍不适,不过灵气却非凡物,更重要的,冰灵气不像之前的寒意让楚妍全部感知,而是让灵胎吸去了九成,剩下的一成完全让楚妍从冷寒中解脱出来。   楚妍的气色慢慢转好,淑景轩知情人的的笑容越发多了。   许太医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先是恭维一下楚妍的方子有效,并决定编出一本书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然后忙不停地向皇甫晋禀报这个好消息。   皇甫晋果然大喜,来淑景轩亲自瞧楚妍模样,更是对许太医大加赏赐,不过却没让嚷开,显然是在保护楚妍,这让楚妍的心腹更是敬重自家主子。   一荣俱荣,楚妍越得宠,越得圣上重视,她们也过得好,她们自不会有任何二心。   只有楚妍自己知道才过了第一关而已,孩子到出生阶段,她无疑会好好的,但是要命的却是生产关口。   那时候的灵胎是不会在吸收灵气了,可是灵胎占了个灵字,自然会无意识的吸取母体灵气。   修仙之人本身自然会具有充沛的灵气,哪怕怀有天灵根,这供给腹中灵胎最多也不过让自己掉下一两阶。而凡人就比较危险,因为凡人没灵根,不能容纳灵气,这段时间楚妍有灵气,全是因为腹中灵胎充当了灵根作用,可虽是如此,她尽心截留,也不过练气一二层,修仙界中,哪怕是五灵根,到生产的时候也有练气六层,也就是练气中阶以上了。   练气一二层的灵气,哪能支撑冰灵根出世!   因为这世界没见什么修仙者,这灵物相对修仙界少,但是相应的没什么人争抢,楚妍靠着许太医还真得到不少灵物,力求自身灵气更多些。   楚妍的淑景轩里多事,宫内也多事,前面几桩大案过去,宫里又发生了诸多细碎小事。   比如某尚宫贪墨低位妃嫔分例,某太监强迫宫女对食等等,太后出宫,贤妃被打入冷宫疯了,云贵妃还在月子,宫内事物让柔妃和荣嫔给管了,然而出现在这么一堆的琐事,两人忙个底朝天,后宫因此打发了不少人。   终于,皇长子和二公主百日喜宴到了,皇家讲究平顺,所以用此喜宴想遮盖住了所有的阴霾。   盛会上,宫廷渲染出天下太平的气氛出来。   这一天,云贵妃风光无限,她的贵妃典礼朝贺也在这一日。后妃命妇,贵妃都有接受朝拜之权。   贵妃从一品,已然是除国母和皇贵妃最尊贵的人,就是嫡出的公主或大了皇帝一个辈分的大长公主和亲王王妃也得躬身行礼。   楚妍和长安公主都没去。   楚妍是众所周知,身子弱不禁风,受不住大典觐见,皇嗣为重,云贵妃主动提出免了楚妍的礼。   而长安小公主,据说随太后出宫为国祈福去了。   太后在皇长子落地出宫祈福众所周知,但是却丝毫不知小公主也在里面。   楚妍在淑景轩里耳闻若有若无的喜乐之声,听着墨兰的禀报,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娘娘,待小殿下出生,凭着皇上对您的喜爱,定然会封妃的,以后小殿下多了,贵妃也不是不可能……”   墨兰见楚妍郁郁不乐,以为是云贵妃册封之事,所以宽解地说道。   楚妍无动于衷,前些日子,她还真的让素问去寻过许太医,云贵妃的脉象在脉案上一向平稳,可是许太医因为她的吩咐多细查了几分,他又有不错的医术,竟然发觉了负责云贵妃的张太医有几笔药材出入不明,脉案上写是用给了当初晕迷不醒的敏嫔,可是他却觉得这几味药对敏嫔完全是多余,反而对怀有身孕的人有催产效果。   许太医心中骇然,忙作无事模样将消息传给了楚妍。   楚妍想着高宝珠的话,若开始是对云贵妃有五分怀疑,现在有九分了。   只是她完全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云贵妃为什么要害小小的高才人。   她除去贤妃、敏嫔,甚至是自己,她可以理解,偏偏是高才人……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妍看向墨兰。   墨兰会意地出去查看动静。   这一出去,竟然不通报就带着人进来了。   “皇上有旨,宣诚贵嫔撷芳殿见驾!”   不过来人,楚妍并不认识,以前来宣旨的,不是高秋恩和张怀忠,就是他们两个手下的人,楚妍多多少少都认得,这次完全是陌生的太监,不过这太监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倒是有龙仪殿的人。   墨兰理会楚妍的意思,很是殷勤地给这宣旨太监塞了银子。   “娘娘身子弱,受不住春冷,前些日子,皇上和贵妃娘娘给了我家娘娘恩典,这会儿公公突然来宣旨,可否提点一二?”   那宣旨太监丝毫不理会墨兰的谄媚,银子也不收,淡淡道:“娘娘还是尽快起身,莫让皇上和贵妃娘娘等急了。”   墨兰目光一闪,不肯收银子,定然是出了大事,而且是关于自家娘娘的,他们不敢收。   楚妍细瞧他,温声道:“你是哪个宫的,在哪位公公手下当差皇上身边似乎并未见过你。”   宣旨太监冷冷地说:“娘娘,你还是尽快起身吧,别惹得奴才难做,皇上身边太监无数,娘娘又受恩宠,没见过奴才这等常没好事的这号人物也很正常。”   墨兰闻言霎时色变,楚妍的笑容还是保持着。   一丝灵气从指间流出,耳中敏锐地抓到几百米外的动静。   还真让她发现了,有一对人急匆匆赶过来,为首的就是楚妍常常见的朱福九。   朱福九,是高秋恩的弟子,高秋恩是皇甫晋身边的第二大太监。   他们前来的方向是楚妍所在的淑景轩,楚妍立刻放下了心。   撷芳殿那边出了事吗?   无怪她的心会感觉很不安!   “罢了,你们且退去稍等片刻,容本宫更衣。”楚妍想要拖时间。   谁知那宣旨太监一点面子都不给:“娘娘还更什么衣,您谋害皇长子,还是先给皇上一个交代才是。”   屋内的人闻言顿时一惊。   楚妍也是一怔,谋害皇长子?真是越来越出奇了。   这宫里谁都可能谋害皇长子,楚妍绝对不会!她顾着自己保全性命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去谋划其他。   “娘娘请吧!”   楚妍此时感觉到朱福九到了淑景轩门口。   屋内自己人也不算少。   她皱起眉头。   “本宫好歹是一轩之主,腹中也有皇嗣,你敢无礼?”   宣旨太监也皱起眉头,阴笑一声,对着后面一挥手。   他身后的小太监竟然走上前来,似乎要强行将楚妍带走。   他们是奉圣旨而来的人,楚妍宫里的人想要护住,也不敢和奉圣旨的公公起冲突。   这导致,她们很轻易地被他们推开,护在她身边的就墨兰和赵安甫了。   皇权思想根深蒂固,楚妍又是一个完全凭着圣恩生存的妃嫔,这种情况两个人跟着她,可以说大逆不道。   当初贤妃被打入冷宫,皇帝身边的太监过去锁拿贤妃,贤妃身边可以为她去死的映香也不敢拦着,最后的忠心也是跟着贤妃去冷宫,后来贤妃疯了,又大着胆子去闯龙仪殿。   楚妍心中一笑,心中对赵安甫有了谱,只怕他是皇帝的人,他已经看出不对了!   奉旨太监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拦着他,阴笑声更大,突然大喝:“杀!”   到不是他要杀楚妍,而是杀了楚妍腹中皇嗣。   原本借着皇帝旨意能轻而易举带走楚妍,现在……   他的话一落,他身后的太监飞扑过来,大刀也随着劈过来。   墨兰护着楚妍,但是眼睛却是闭着的,看来是在待死。   不过,刀终究没有落在墨兰身上,因为……赵安甫凌空飞起,脚踢落了刀。   “墨兰,快带娘娘走,西边莲蓬中有船!”   淑景轩西边是湖,湖中有宅院,就是楚妍初进宫时见到的塔状建筑。   这近一年来,楚妍也打听到不少消息,那地方是禁地,能出入的也就皇帝和长安小公主。   如今,赵安甫让楚妍去湖边,还知道所有人都不知晓的莲蓬中有船一事,无不显示他的身份不简单。   这么混乱的关口,楚妍为了自己着想,自然是领着墨兰后退。   瞅着这些人武功不错,赵安甫和赶过来的朱福九一起对付,或许能赢,但是也难保不会牵连到她和墨兰身上。   幸好此时的楚妍身子好了许多,如今又是寒冬过去,春暖煦和的好气候,她无疑不会遭受身子所拖累。   西边的莲蓬里,果然看见一点船身!   等墨兰拖住准备拉出来时,赵安甫飞奔过来。   “娘娘,快上船,朱福九拖不了多久。”边说,他边用力拉,并扶着楚妍上去。   楚妍进了船舱,看见舱内缩着一个人,她见到楚妍,可怜兮兮地喊道:“诚姐姐……”    ☆、湖中险恶   高宝珠在此,不仅仅是楚妍,就是赵安甫也觉得惊讶。   赵安甫看向楚妍,他是个奴才,哪里敢让皇上的女人下去。只求贵嫔主子能够让高才人下船,宫中遭变,小小一个才人是犯不着事,完全可以保全性命。   楚妍敏锐的听力感知到已经有一二人脱离了淑景轩,叹道:“快走吧!”   高宝珠虽然古怪,但是却没有一丝坏意。   赵安甫低下头应“是”,不过全身心都注意到高才人身上。   这莲蓬有船,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可这位高才人知道……上面人的心思,真是难猜透。   船不大,赵安甫一个人划浆也足以让小船轻快移动。   小小船舱寂静无比。   高宝珠的嘴唇快咬出了血。   楚妍淡漠地道:“你不是在撷芳殿吗?”   高宝珠眼中的泪水流下,她立即摇摇头:“我出去更衣,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撷芳殿围满了侍卫,殿外台阶都是血……里面也传来马才人的惨叫声,我害怕就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   高宝珠害怕极了,眼泪流得更厉害。   “诚姐姐,我进宫其实……其实是想找我哥哥……”   “哥哥?”   高宝珠重重点头。   “我哥哥叫高亭,比我大九岁,我娘病逝一年后娶了新妇,并很快给我添了个弟弟,然后父亲做官了……哥哥被污蔑和姨娘私通,父亲……父亲将哥哥逐出了家门!当时我才八岁!”   楚妍注视着高宝珠,想从中探出真假。   “我十岁的时候,哥哥就写信给我,告诉我哥哥和在工部做匠户的舅舅学手艺。”   “另外,舅母也告诉我,哥哥做工匠非常有天分。我也为哥哥高兴,后来舅舅接到了一个神秘单子,然后带着哥哥走了……这一走再也没有消息,舅母收拾舅舅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图纸!”   “图纸?”楚妍似乎意识到什么。   高宝珠声音硬噎起来,说道:“就是前面那座雁兴楼。”   “进宫后,我一直想办法打听,也一直在湖边寻找线索,也曾……特意带姐姐到附近,借了姐姐的光,我光明正大打听那处高楼,只是墨兰和奉月都不知道!”   楚妍这才会想起初入宫中时,高宝珠拖她到一处竹林僻静处遇见皇帝的事,当初那若影若无的高楼影子的确让人好奇得很!   算算路,那条皇帝出来的小路尽头也是湖边,只怕也隐藏同向高楼处的船。   还有一次,高宝珠指着那高楼告诉她,她看见长安小公主去了那个地方,不过当初她正想着真假皇帝的事,没放在心上,高宝珠想借着她打听的打算落空。   高宝珠继续说:“我自小在江边长大,曾夜间偷偷下过水游过很久,这船就是那时候发现的!今天……我和奉月悄悄离开撷芳殿,谁知碰上好些寻我的太监……不,他们都不是太监,声音粗得很,而且还藏着刀,奉月为了保护我被他杀了,我只想到这个地方好躲着……”说到后来,她眼中尽是惊恐之色,全身也在发抖,显然是真实看到奉月身死感觉恐惧。   这时候,赵安甫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人却在不知不觉熄了之前的敌视,甚至还带了些暖和!   楚妍敏锐的知觉立即看到,心中异样飘过,若高宝珠说得是真的,赵安甫这般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赵安甫认识高宝珠的舅舅或哥哥,或许不知道高宝珠是他们的侄女或妹妹,但是听说他们的家事!高宝珠一说,他立刻对号入座了……   高宝珠接下来的那句,更肯定了楚妍的想法。   “奉月的武功那么好……”   宫女会武功,真是深藏不露,除了是他人特意安排的,其他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想着高宝珠的才貌,能入选真的很稀奇!虽说她身子圆润是个好生养的,可是她年纪才十三,圆润好生养的足岁秀女也很多,偏偏选上了她!   看来她身后有连高宝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了。   楚妍脸色也和缓多了,她温声道:“我不会丢下你,但是日后只能你自己去寻皇上解释。”   高宝珠点点头,今天自从知道奉月深藏不露,她就不怕了!   她也是个聪明人,已然猜测到她的舅舅和兄长并不仅仅只是失踪而已,她将事情一说,诚贵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果然也和她一样认为,现在对她和气多了!   这无疑让高宝珠的心更定了定。   船一点点靠近她们的目的地,随着距离接近,高楼越发清晰起来。   只是船还未靠岸,五感比有武功的赵安甫还清晰得多的楚妍发觉陆地上也不平静。   她听到了喊杀声,也闻到了血腥味。   按说皇上让人护送她来此处,这地方应当是最安全不过,又或者留着后路。   可是现在这里有着浓厚的血腥味。   “赶快回去!”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性命为重。当下也不管是不是会暴露自己,连忙嘱咐赵安甫道。   赵安甫、墨兰还有高宝珠疑惑极了。   楚妍脸色一变,微微闭眼:“来不及了。”   破空声一响,一支支飞箭飞向了她们所在的小船。   赵安甫立刻出了船舱,他的水浆迎向了飞来的箭支,只是他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四面八方都飞过来的箭支。   楚妍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调动自己所拥有的灵气,袖子中的手指灵活的变动,其实是熟练地掐着法决,很快,微弱不可见的寒气笼罩在小船上。   一阶法术寒光罩。   原本楚妍还算红润的脸色在这一刻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她法决使完,人坐都无法坐稳,就倒在了身后一直扶着她的墨兰身上。   “主子,你怎么了?”   楚妍微微闭了眼,艰难地说道:“若不尽快安稳,我可能……要生了……快走……”   她终究没有灵根,用灵胎聚拢的灵气发出法术,时间越久,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此时灵气为她消耗多了,如果孩子在此时出世,她十有八九就会殒命,因为她的身体不会有灵力供灵胎吸取,那么生产的时候,必然会用生命力代替灵气促使灵胎出生。   灵胎和有灵根的胎儿区别还是很大的,同样五灵根的灵胎和普通胎儿,灵胎日后的修行速度基本会和三灵根齐步,修仙界有点实力的都会尽力培养灵胎,所以,修仙者怀孕都会用自身灵气滋养,凡人也会多服用灵物灵丹,这样一来,七个月左右的时候,感受到自己腹中孩子是否成了灵胎作为了测试灵根的依据。   灵胎形成不难,有条件的家族,十个就能有一个,所以,修仙界的孩子本在一出生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当然为了避免遗漏,孩子在一周岁的时候送去祖祠测灵台进行测试。   其实灵胎不可怕,楚妍觉得自身所学,加上此界无人和她争夺灵物,所以她觉得怀胎十月,必然能够筹集到足够灵胎平安生出来的灵气。   只是没想到自己怀孕后,腹中孩子竟然是冰灵根,冰灵根的寒气让她放缓了自己筹集吸收灵气的速度,甚至这寒气一度威胁到她的性命,直到前些日子孩子发育完全,她才能正常筹集灵气,这才不到十天,又能筹集多少?   而且,就在刚才她借用灵气施法时,她发现一件让她极具惊骇的事。   她的灵胎竟然是修仙界千年难见的纯种灵胎。   纯种灵胎除了在修行速度上快普通灵胎三倍,还有一个逆天现象,那就是孩子一出生即会筑基!这样一来,就是修仙者孕育这等灵胎,非筑基修为的女修没有逆天灵物或者结丹以上修为随时耗费修为为她滋养,那必死无疑,因为只有筑基修为的灵力可以供养给纯种灵胎出生,饶是如此,纯种灵胎一出生,母体也会从筑基境界掉落到练气一层……   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是一线都没有了!   墨兰见楚妍闭眼过去,眉头紧蹙,知道是楚妍痛苦到了极致。   她连忙抱紧了楚妍,按照她向医女素问所学按压穴道,希望能让楚妍好受一些。   高宝珠也不怕被箭射到,跑出船舱大声催促赵安甫:“妍姐姐快生了……”她的话还没说完,令她,不,应该是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飞过来箭在一接触船,似乎像遇到什么墙挡住,然后都无声地掉落在地。   船头的赵安甫和射箭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奇异的情景,饶是赵安甫是暗卫也不由地呆了呆,相反,高宝珠竟然更快回过神,她连忙去扯赵安甫,说道:“快走快走,妍姐姐要生了。”   赵安甫这才迅速回过神来,捂住受伤流血的手臂,顾不得这奇异的场景对高宝珠说道:“还请才人进去好好照顾主子,我马上开船。”   高宝珠连忙点头。   赵安甫更快地划桨,高宝珠确定这箭射不进来后,回到了船舱。   看着楚妍倒在墨兰身上,脸色苍白,她的手捂住小腹,看情况一点都不好。   高宝珠连忙从船舱一个缝隙拿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打开,赫然是一些吃的点心和水果,混在一起,可见是高宝珠临时收拾出来就跑出来的。   不得不说,高宝珠实在是个聪明人,她逃跑的时候,还能冷静想到这场叛乱不知持续多久,所以边跑拿走吃食是一个很聪明的决定。   “妍姐姐,你先吃点吧,有力气了才好生。”   高宝珠面见这种情况,只能做好在船上为楚妍接生的准备。   楚妍一直对她不错,她和楚妍也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从未想过要害她的孩子,更何况,现在她和楚妍的命运牵扯在一起,这次叛变,高宝珠是信皇上一定能平叛的,楚妍若是不好,她也讨不了好。   楚妍现在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走……”   她们不知道,楚妍所布置的根本不是正经的一阶法术寒光罩,真正的修仙者发出来,会形成白色的冰层,凡间火烧金刺都丝毫奈不何。   如今这微弱不可见的寒光,威力不及冰层的十分之一,冰层没有灵气可以支撑一个时辰,但是她这个……有半刻种就不错了!   高宝珠咬了咬嘴唇,将包裹给墨兰,然后说道:“墨兰姐姐你照顾姐姐吧,我出去帮忙。”   墨兰在这一刻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之前的警惕也消失了大半。   “劳烦高才人了。”   高宝珠点了点头便出了船舱,她会水,也会划船,很干脆地拿起另外的浆,两个人划,定然快一些。   如果这时候箭又能射来,她也认命了。   就在这时,赵安甫突然停止了划船看向她身后,高宝珠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当看到的情形,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在雁兴塔高楼的第四层,长安小公主被架在窗前。   更令人惊恐的,握着剑的赫然是在宴会上的云贵妃!   “云贵妃,你竟敢造反!”赵安甫大声喊叫起来。   赵安甫不知道撷芳殿发生什么事,他带着楚妍来到这里,是因为很久以前皇上就说过,如果有一天诚贵嫔遇到危机,就让她进入渡船从高楼下的密道离开宫廷。   如今看到这情形,不仅仅是云贵妃反了,而且也不知从何处得知这高楼底层有着通往宫外的密道,并将送入密道的小公主给抓了!   云贵妃冷笑一声,皇上身边的暗卫都一个德性,看到这小丫头,什么都不顾了。   前世现在的一个月后,也是为皇子贺喜,但是皇长子却非她的,而是现在船中诚贵嫔的皇子满月。那天满月,云贵妃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从中惊吓起来。   宫里,贵太妃在皇子满月喜宴下了毒,为了自己被圈住的孙子皇甫幽登基为帝!   宫外,在今上二年谋反案被杀的皇帝兄长们所留下人脉齐齐拥护他们被圈禁的子嗣逼宫。   各大世家也因为皇上这些年明里暗地的打压,对他们给了不少帮助,不过谁想到,这只不过是皇上的一场局。   昔日谋反案,皇上的八个兄长见无法再成事,都纷纷自尽,并焚烧了一切资料。   使得皇上只能剪除八王一半的党羽,另一边因为资料被毁,八王的子嗣也无法全部得知,八王在朝堂根深蒂固二三十年,一半的势力也足以江山风雨飘摇,为了安稳这些无法得知的人,皇上只能大度表示之前过往不纠,以后忠君爱国就可。   可惜,这对一部分人作用不大。   皇上隐约察觉他们和世家勾结起来,也发觉被圈禁的皇侄皇侄孙们也蠢蠢欲动,皇上便想连根拔起。   所以皇上欲剪除八王后嗣的消息为他们一方得知,果然引起这些党羽们临死反扑。    ☆、云妃因果   那天,撷芳殿大乱,到处都是血,她永远忘不了血溅在她脸上的温度。   虽然后来让皇上在顷刻间扑灭,但是她们每个人都受到惊吓!   而且事后,皇上不但没有给她们过一个安慰,反而急着去看望被护着前往这个地方的皇甫玉静臭丫头以及诚妃母子……还有高氏那个贱人!   若是事情只是如此,云贵妃想,她也不会那么恨皇上。   只是……不过三年,她的家族没有参加造反,但是她的家族满门被斩,她的母亲是皇上的亲堂姑,也让皇上给杀了,而她自己……高氏那个贱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她这个表妹连高氏那个贱人身边的白团也不如,她被白团毁了容,高氏说只能怪她挡了白团的路,而她寄于希望的皇上表哥、恩宠她多年的丈夫皇甫晋,只是付之一笑就走了。   现在好了,她的孩子保住了,她和贵太妃联合了,四大世家也和八王遗嗣联合了,而且造反逼宫提前了一个月。   更何况又在她孩子百日宴上动手,百日宴本是她负责,可比当初贵太妃好下手多了!   她英明狠辣的表哥不会想到她能让叛乱这么快动手,估计因为她有了皇长子,还会认为世家并无叛心!   她的家族的确如此,不过当她告诉家里,敏嫔之死其实是皇上的手笔,原本是想她死的,只是让敏嫔挡了灾!还说了她难产也是皇上的布置,再说出皇上对待世家准备的方略,她的家族本来就为八王遗脉说得半动,现在完全下定决心逼宫了。   她的儿子,世家血脉的皇帝更可靠不是吗?   虽然,皇上并未对她的孩子下手,不过却漠视后宫手段,对她的保护连诚妃的一丝都无。还有她的家族,她记得,她的嫡亲侄女不过才六个月,也被捂死了去。   撷芳殿,她留给了其他几位皇家表哥表侄们。她不想再看他,所以来到这雁兴楼。   如今皇上也没想到吧,她会知道这雁兴楼的秘密,更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杀了他最重要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   墨兰在船舱内并不知长安小公主被云贵妃挟持了,她发现船还未开,又听见赵安甫说云贵妃造反一事,才有此疑问。   楚妍也感觉到了,她睁开眼来,墨兰说道:“娘……没事的……”   楚妍微微摇头,说道:“外面……定然出事了!”   她说着摸了摸小腹,里面的灵胎同样给予了回应,似乎感受到母体的虚弱,这小小纯种灵胎自发逸散出灵气包裹着楚妍,让楚妍身心都为之一震。   是了,怀灵胎虽苦,却比寻常胎儿更有灵性,就比如此刻!   虽然是透支灵气换来的,但是在危险的情况下,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不这么做,她和孩子都会死,这么做了,孩子缺少灵气,但是到了安稳的环境,死的只是她一个罢了。   她挣扎着起来。   墨兰欲按住,楚妍摇头:“无妨!”   说完站起来,然后低头出了小船舱,一眼望了过去,当看到高楼中云贵妃和小公主的情形,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这云贵妃疯了。   虽然皇甫晋致力打压世家,但是世家是封建社会的根本,只要不参与什么谋反或去谋划军权,根本不会有灭族之祸,她育有皇长子,说不得日后还会更近一步,哪怕很难,但却是最稳妥不过了。   可是现在,云贵妃竟然孤注一掷,做起了宫变之事。   到这时候,楚妍又怎会不明白撷芳殿出了什么事!   宴会是云贵妃主办的,她如今在这里,结合高宝珠所说,宴会定然被云贵妃下了杀手,至于杀手,也不过是下毒或宴会窜出杀手两样。   瞅见云贵妃此时毫无昔日的清傲冷漠,甚至带了些疯狂。   “太后娘娘有旨,只要诚贵嫔投降,必不会伤害到贵嫔!”   岸边窜出来个太监大声喊道。   还未做上太后,就开始以这个名义自称了。   楚妍的精神力延伸上去,赫然发现那边已经有云贵妃的手下追船而来,而且那船是正经的大船,非她们这简单小船可比。   她们的船只怕还未靠岸,就会被他们追上,一旦陷入包围,离开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娘娘|诚姐姐……”墨兰和高宝珠眼中甚是恐惧,很慌乱的样子,根本想不出任何法子。   赵安甫急忙说道:“娘娘万万不可,你还怀着皇嗣,云贵妃造反,岂会留娘娘?”   楚妍当然知道,或许她会被云贵妃留一命,但是孩子是绝对保不住!   只是……  “那小公主怎么办?”她当然不是为了救小公主,因为她知道跑不掉了,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赵安甫脸色一白,他们自接受训练开始,就被教着保护皇上,听从皇上指令,而皇上也多次下令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小公主危险必不能不救!   他眼中闪过挣扎,不过很快下定决心,这次云贵妃都知道这处密道,可见此次逼宫案比四年前那次更大,皇上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如果不能顺利,那么……贵嫔腹中皇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娘娘,皇嗣为重。”   楚妍微微一笑,到底没让她失望。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备好了船,你看,比我们的小船又稳又快!”   话才落,转弯出就出现三米高的双体船驶过来,那速度……这绝不是宫里能出现的船,那么……就只有从宫外,也就是说从密道运过来,他们早早就做出这番打算。   宫里的刺客只怕也是从这里进出的。   这处高楼有着数十高手护卫,没想到竟然不声不响地被解决了……云贵妃这次所图之大,让赵安甫不敢再想下去。   进退两难!赵安甫握紧手上的剑,不管如何,都要保护主子腹中皇嗣。   楚妍望了望云贵妃,擒贼先擒王,是唯一的法子。   楚妍没告诉在座任何人。   她突然捂住肚子,大声喊了起来:“疼……疼!”   果不其然,赵安甫三人都慌了起来。   楚妍痛苦地咬着嘴唇,好似受着万般苦楚,断断续续地呻吟:“我可能要生了,听……听她的!”   “这可怎么办啊!”墨兰快急哭了。   赵安甫见如今模样,知道再无二路,不上岸生产,诚贵嫔只怕不会被箭射死,也会在这恶劣的生产环境闹得一尸两命。   而上岸,诚贵嫔还有一丝保命的机会,就赌皇上无事,云贵妃要用娘娘和腹中皇子威胁!就是……皇上身死了,贵嫔娘娘家世不显,为了安抚众臣,留下遗脉以示太平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得做最坏的打算,云贵妃要诚贵嫔母子的性命,他也当在孩子一出生,就拼死抱出去。   赵安甫将船向高楼岸边开去,岸边的箭也终于停下不再放射。   墨兰抱着楚妍,高宝珠不停地给楚妍擦汗。   上边的云贵妃目光一闪,今日,诚贵嫔同样会在今日生产吗?   云贵妃看了看这个一点也不害怕的小丫头,说道:“带她一块和本宫下去。”   她身后的两个女卫很利落地抓提着皇甫玉静,又有四人护在云贵妃身后。   云贵妃下得楼来,一眼就看到诚贵嫔躺在墨兰的怀里,满头都是汗,五官也紧紧皱在一起,显然是疼得紧了。   对于诚贵嫔,也就是一个月后的诚妃,云贵妃感受复杂得很。   诚贵嫔和她并没有什么仇,甚至在她跌落云端后,她是唯一一个不曾奚落她和避讳她的人。   她在生下皇长子后,和以前的性子大不一样,她对宫里所有人都淡淡的,并包括皇上,似乎看透了世情一样,只管抚养皇嗣。   那些日子,她也算善心,她记得她毁容后要病死的时候,她身边的琴儿四处求人,也只有她伸了一把手让许太医给她诊脉。   只是她那时生不如死,许太医开的药让自己偷偷倒了,很快结束了前一世。   临死前,她还很不甘,为何皇上会对诚妃那么爱护。   “嬷嬷,你会接生,看着办吧!”云贵妃示意道。   李嬷嬷有些拿不住心思,老爷要杀诚贵嫔,避免后患无穷,可眼下……娘娘像是要保?   “娘娘三思!”李嬷嬷在知道云贵妃大计,就无法置身事外,她和老爷的心思一样,诚贵嫔这小人物留不留是没什么,但是她腹中皇嗣……绝对不能留。   云贵妃看着痛叫的楚妍,那股不甘又浮现出来,但是她终究惦念她当初的好心。   “大人留下。”后面一句话却没说下去。   但是李嬷嬷明白,那后一句必然是孩子不能留的意思。   李嬷嬷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贵妃为何会对诚贵嫔有另眼相待的意思,但是今天既然拿去了皇嗣,两人之间便是深仇,日后贵妃也不会再受诚贵嫔的影响。   赵安甫墨兰三人大惊失色,他们当然也听出了云贵妃的言外之意。   很快,云贵妃身后的护卫向他们靠近,赵安甫立刻动了手,但是很快就被强制脱离了保护楚妍的地方,而高宝珠和墨兰,就是死命地拉住楚妍,但是换来得结果是被女卫们折断了手,而楚妍被李嬷嬷和女卫们带走了。   云贵妃感受三人的怒视,她冷笑一声:“将高才人给本宫带上来,另外两个……拉开都处置……”   处置两个字还没说完,云贵妃的喉咙已经被捏住了。   正是上一瞬间还在李嬷嬷身后女卫手中呼痛的楚妍。    ☆、楚妍动手   云贵妃身后的女卫立刻反应过来,在第一时间抢攻上来,可惜,楚妍另外一只手一扬,这身手不凡的女卫立刻就被一光芒刺入眉心倒落在地,留在眉心上的半截光芒在这时完全显露了原貌,赫然是楚妍原本头上的发钗。   好快的速度!   楚妍用得是御风术,御风术可比普通轻功高明多了,一级御风术也有瞬移三丈之效。   如果有修仙者,在术法还未发动就能知道灵气波动,从而拥有无数应对。   眼下,这里没有任何人感受到灵气波动,所以就成了楚妍突然就捏住了两丈开外的云贵妃喉咙以及瞬间杀了女卫的结果,这……简直就不是普通人所达到的。   所有人,包括楚妍自己一方的赵安甫,都是震惊之色,看楚妍的目光不再普通。  赵安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贵嫔,竟然是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的绝世高手。   楚妍现在也是没有办法,这时候,会武的赵安甫被云贵妃的人严重防范,好好的墨兰和高宝珠,云贵妃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近身,就是能让她们近身,她们也没有办法擒住云贵妃。   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了,她的状态,谁都看到都只会认为她命不久矣。   谁会防范一个命不久矣的柔弱女人呢?   终究她不是修仙者,否则哪里会如此麻烦,修仙者就是身受重伤,也能用最后的灵力瞬移离开数十里,哪里像她要想着法子擒贼先擒王。   楚妍一擒住云贵妃,手指就点了她的穴道,然后拖着云贵妃过来,她早就封了云贵妃的声音。   因为她发现云贵妃一丝害怕也没有,反而有些疯狂地味道,这种人似乎并不将自己的生死当做一回事!她一出声,万一下令让她的手下不顾她的死活对她们下手,那就功亏一篑了。   “放开太后!”李嬷嬷大喊。   楚妍这会儿已经和赵安甫会和,赵安甫挡在楚妍前边。   “将小公主放过来。”楚妍淡淡道。   不仅仅是因为云贵妃在楚妍手上,也有大伙被楚妍的手段都给震惊地不敢动手,所以楚妍话才一出口,小公主虽然没立即被放过来,但是架着小公主的刀剑却垂落很多。   云贵妃不能说话,但是却用目光死死地压住李嬷嬷,李嬷嬷跟着云贵妃很多年,她再清楚云贵妃这目光的意思了。   “贵嫔娘娘,您可是快要生了……”言外之意是你撑不了多久。   “太后和贵嫔你无冤无仇,只是不需要你的孩子而已,此次事了,你若愿意呆在后宫,也定保你一世荣华,若是不愿意,太后也愿意让你出宫嫁人,你何必要和太后做对呢?”李嬷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对楚妍说道。   楚妍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汗水,是小腹坠痛疼出来的。   刚才身子大动,又用了灵气,也无怪孩子急着出来了。   虽是疼得人脸上发青,楚妍还是忍住,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曾变化。   她对李嬷嬷说道:“放小公主过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着生产,但是我确定,若是你们不放小公主过来,我有余力杀了你们的主子!”   李嬷嬷脸色大变。云贵妃被楚妍所擒,李嬷嬷此时赫然成为了这一群乱党的首领。   这时候,云贵妃也不再盯着李嬷嬷了,因为她真的感觉到了楚妍的杀意。   李嬷嬷想了想,只是放公主过去,现在人还在他们包围之中,当下挥了挥手,女卫们放开皇甫玉静,皇甫玉静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竟然也能很冷静地慢慢走过来,过来后得皇甫玉静也没有哭,小脸绷着,看似无悲无喜。   若不是她到楚妍身边,身体不自觉得往楚妍后背躲,只怕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她还是个小孩子。   楚妍见到皇甫玉静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救皇甫玉静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她不会认为皇甫晋会在此次宫变上失败,她学过望气之术,皇甫晋的帝王气还非常浓厚,至少还有四五十年的皇帝可做,前天见过他,也没发现什么灾难临头。   想着皇甫晋前些日子神神秘秘,她肯定这次宫变在他的掌握之中!   唯一不在掌握的,只怕就是这处密地的事故!   这处密地应该是皇甫晋最大的秘密之一,她不知道云贵妃是怎么知道的,也无意去追究,她只想拖延时间,等待皇甫晋平定宫乱或援兵到来。   她原本身子就不好,生产会很危险,如今大动灵气,她生产过后能活下去的希望几乎没有,既然必死,她就得为孩子打算,皇甫玉静是皇甫晋最宠爱也最珍视的孩子,她这次拼死救她,她和皇甫晋都会记得这一天,那么她的孩子也就越安全。   其二,她也是在利用皇甫玉静来试探云贵妃的那群下人,如果她们一而再因为她擒住云贵妃而退让,答应她的要求,那么证明,云贵妃这张牌可以让她拖延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们不管不顾,楚妍只能用那最后一招强迫瞬移了……用了强迫瞬移,瞬移的路程也出不了皇宫,她也不知会到哪里,现在宫中叛变,那更危险,毕竟瞬移过后,她连生产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必死无疑,还得让人直接剥腹带出孩子,才能让孩子活着,所以,万不得已,她不会这么做。   “人已经放了,现在贵嫔还是放开太后,否则一个也别想离开!”   楚妍见状,抵在云贵妃的脖颈的簪子立刻划破了皮出血,比之刚才她捏住脖子事更能威慑在场的敌人。   云贵妃不能说话,只是愤恨地看着她。   楚妍皱眉,就是刚才云贵妃用眼神示意,李嬷嬷才那么无畏地动手。   “你们退开,否则你们主子就会香消玉殒了。”   墨兰会意,大声地喊道。   看到云贵妃脖颈的血,李嬷嬷果然被掣肘。   云贵妃见状,眉头紧紧皱起,眼睛不住地示意他们动手。   楚妍也知道,云贵妃是真的不怕死。   于是,她用只有云贵妃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死,有没有想过的你的孩子,若是此次是宫变成功,你的孩子登上帝位,一个不满周岁的帝王,弹压得住谁?”   云贵妃脸色一变,到时候,她的孩子无疑会是世家的傀儡,以后……说不定还会被杀!   她不敢将希望放在娘家上,终究她的孩子只是爹娘的外孙……她的目光转向楚妍,不再对李嬷嬷等人示意了。   楚妍继续低声:“我和你无仇无怨,谁做皇帝我都不在乎,但是谁想伤害我的孩子,就是皇帝,我也让他死得很难看。”   云贵妃瞪大了眼睛。   她想起刚才楚妍的手段……她以前一直以为诚妃对所有人淡淡的,是看破了世情,现在想来,她拥有那么高的武功还隐在这里,只怕是有巨大隐情。   既然不是为了皇上,那么……   云贵妃眨了眨眼睛。   楚妍解除了对她的压制,云贵妃这才哑声出声道:“让她们走!”   楚妍看向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先走。”   “娘娘!”墨兰急切摇头。   “奴才誓死保护娘娘。”赵安甫也这么坚定的说。   高宝珠见状,也说:“我也不走。”   皇甫玉静用更往楚妍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楚妍的衣裙,已经用行动表明,她也不会走。   “你们在这里是累赘,尽快退去,哪里安全,赵安甫你应该知道。”   赵安甫脸色变幻不已,娘娘……他们的确是累赘。   至于安全的地方,赵安甫还真有,当然也只是暂时安全,宫变被皇上平叛了,只要躲了这一时半会,他绝对有把握,若是叛逆宫变成功……带着小公主逃出宫,只怕很困难。   “走!”楚妍呵斥起来。   赵安甫这才点头,弯腰抱住了皇甫玉静,皇甫玉静还拉着楚妍的衣裙不肯走,赵安甫用力撇开了她的小手指。   高宝珠同样拖着墨兰跟在了赵安甫身后。   一圈圈人慢慢散开,楚妍跟在最后,到了岸边,见到他们上了船,她才松了口气。   云贵妃感觉簪子松了点,她对楚妍说道:“你既然不在乎皇上,为何又要救那小丫头。”   小丫头说得是皇甫玉静。   楚妍笑道:“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们在这里歇上一个时辰,看看来人是恭迎你入住荣寿宫,还是毒酒白绫。”   云贵妃冷笑:“我们计划已经布置了一年,不仅仅是世家和皇家的联合,还有齐大将军外应,就是宫变不成,柱国大将军也会带着手下一万军队攻入京城。”   楚妍心中吃惊,柱国大将军是皇上的心腹,他们去年才平南越归来,荣耀无比,又怎会造反!   想到死去的敏嫔,莫不是……   “是的,敏嫔这个质子死了,齐家人看到皇上想卸磨杀驴,柱国大将军又怎么会不反!我们已经决定,将南越封给齐氏,这盟约便成了。”   可惜了敏嫔!完全是云贵妃的棋子不说,还被家里人当做造反的借口。   敏嫔或许知道了自家人是什么德性,所以一直对皇帝和自家人都淡淡的,在宫里又毫无顾忌,往日觉得她太过张扬,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随心所欲,似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似的。   这次表面是替云贵妃挡灾而死,可比实际上被皇帝赐死要来得干净多了。   楚妍看了看还紧盯着自己的李嬷嬷。   “我看你还是让他们都走吧,我们也好说话,老是用簪子抵着你的脖颈,血色并不好看。”   云贵妃一挥手。   她现在也想通了,既然宫变会成功,那些人逃了又如何,天下都是她的,将来抓住折磨,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他们伤得伤,小得小,又能逃到哪里去!   李嬷嬷不愿意。   云贵妃笑看楚妍:“诚贵嫔不会对我动手是不是?”   楚妍说道:“只要我自个没事,就不会对云贵妃下手,因为我觉得,将你交给皇上处置,才是最好的。”   云贵妃张狂地笑道:“你还没死心。”   楚妍摇摇头,眼中有些哀叹:“是你还没死心。”   云贵妃又冷笑:“你且等着瞧。”说完,让李嬷嬷退到了五十步开外去。   楚妍带着云贵妃上了湖岸的亭子坐了下来,然后从袖子间掏出一个药瓶,将一粒朱红色的药丸被塞进了云贵妃的嘴里后,才放下金簪。   “这是醉红颜,如你所想,是毒药,一入嘴中即化,你会越长越美,但是一个时辰后就会化为一滩血水死去。这世间我有十成把握,除了我,没人会有解药。”   楚妍无视李嬷嬷身后的叛逆都拔出了兵刃指着楚妍,她接着说:“我身上没有解药,只有暂时压制的丹药,至于解药,或皇上到来,又或是我出了宫,六日后,你派人去京畿取即可!”   边说,她又拿出了一瓶药。   “中间有十粒,可保十天平安!”   云贵妃眼中厉芒闪过:“我不信。”   楚妍笑道:“或许你可以派人去我宫里搜,至于想抓我,那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云贵妃抓住了楚妍的破绽。   楚妍淡漠道:“为何要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与我有何干系,让他们活着离开,也不过是全了一桩他们护我的因果罢了!”   “因果,说得到不似这世间人一般!”云贵妃嗤笑。   楚妍一点也不恼,反而神色复杂地道:“今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逼出手,也就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让我未来的路跳出了我的计划之外,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只不过和她的命比起来,自己孩子的命更重要。   她看起来无事,但是她内里早就出事了,使出的术法让她体内储存不多的灵气消耗了一大半,如果又因为外力让孩子提前出生,那时她没有灵力供孩子出生,孩子都会有危险。   现在……她实话实说,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你为何不杀!”云贵妃这会儿也想到楚妍进宫完全是为了腹中孩子了。   这很容易想到,前世有了孩子,万事不放在心上,今天楚妍也说过,皇帝动了她的孩子,她也会让皇帝生不如死,又说坏了她的计划,云贵妃本身也是个聪明人,她不知道楚妍要龙种的秘密是什么,但是不妨碍她明白她进宫的目的。   “我还需要皇甫晋照顾我和孩子几年,只能拿你做礼物了。”   云贵妃触及楚妍深沉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对这次完美计划竟然有了不确定。   她站了起来,想要招呼人上来,维持她的信心。   “来不及了。”   随后,楚妍诡异地笑:“你仔细闻闻,前面是不是传来了杏花香味?”   云贵妃尖叫一声:“奶娘……”   五十步开外的李嬷嬷和一群叛逆似乎没听到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   “在殿内离开的时候,我曾带你接触过殿内的香炉,那时候我丢了迷神香进去,燃烧了这么久,这会儿的香味应该慢慢飘散出殿外,我们比他们远,他们离殿里近,所以比我们早闻到……”   “这三月里正好是杏花开放的季节,这里也有几棵杏花树,算来也是老天帮我!”   “你……”   云贵妃这时才感觉到害怕,才意识到楚妍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什么香和毒,她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样厉害的东西!   如果楚妍知道她所想,她只会付之一笑,这些东西是修仙界的东西。   修仙界对待花草等各种生灵可比这凡姐要了解的痛彻多了,这也导致,利用花草等各种生灵制成自己的所需要的品种也多了很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迷神香和红颜醉,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当初她炼制出来,也不过是准备出去寻灵根之人而给自己的防身物,只是没想到后来很快看见了皇甫晋,倒也没了用处。   这次宫里危险,她出了淑景轩前顺手将东西带了出来,现在很快就派出了用场。   修仙家族的一个凡人,也不是凡间普通人能对付的,更何况,楚妍身上还有诸多秘密。   “香味越来越浓了,这味道是不是很好闻,不过你最好闭气呢?否则十息后也会像他们一样浑浑噩噩了……” ☆、皇子出世   云贵妃晃了晃头,指着楚妍的手中无力垂下,但是却是很用力的闭气。   普通人又能闭气多久,超过一分钟就很不错了。   云贵妃闭不了一分钟。   眼前楚妍的影子化成了好些个,她知道自己大意了,总认为楚妍不敢杀她,避免同归于尽,眼下……   她拔下朱钗,用力向影子刺去,可是刺了个空,然后倒落在地,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楚妍看见地上的云贵妃眼神涣散,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她算计到这里花了不少心力,先是威慑他们不敢妄动,再示弱她不愿杀了云贵妃同归于尽,再用自己的神秘脱离时间……一步步,几乎都是她算计好了的。   瘫坐在石凳上,伏在石板桌上,摸着小腹承受着坠痛。   她忍了很久了,却还是动了胎气。   她想着抬起一只手都难,希望……希望皇甫晋一个时辰赶到……否则他们清醒过来,她就……   微微闭眼,她不能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手上。   慢慢让灵胎吸收灵气,同时更可能让身体多截取一些。   灵胎感受到母体的不安,吸收灵气更快了……   不多时,灵胎已经形成一个灵气漩涡,楚妍脸色一变。   原来灵胎见母体虚弱,便想早点出世!   这孩子……到底没有意识,本能觉得自己出生了,母亲也安全了。   她费尽心力不想动胎气早产,却没想到,她的孩子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生。   血顿时染红了石凳,石凳旁的地上也流淌着血色。   楚妍的脸色苍白如雪,紧咬着牙关,满头大汗的她睁开眼睛,强撑着站起来。   一步一步地蹒跚……短短五步距离,却让她走了近一分钟,并且在下楼梯时一脚踏空,栽倒下去。   好在亭子的楼梯只有三阶,又不高,她倒下去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迷糊中,她似乎听到人潮呼喊的声音,终于在看到明黄的身影时彻底晕了过去。      皇甫晋带着人匆忙赶过来,还在湖边的时候,就隐约看见亭子中有人,下了船就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到达亭子路口,亭子中白色石板桌凳上的血格外地触目惊心。   皇甫晋三两步跃过来,将楚妍抱了起来。   赵怀忠呼道:“皇上,娘娘这是要生了。”   皇甫晋当然知晓,只是这会儿他急着救人,当然不可能带着太医和稳婆。   “这里交给你处置了,派两个轻功快的人带让太医和稳婆在对面淑景轩候着。”   等着太医来,又开船过来,中间不知耽搁多少时间,还不如他带着人过去。   皇甫玉静这时哭了起来,高宝珠忙安慰她,皇甫玉静撇开高宝珠向自己的父皇走去,然后紧紧拉住楚妍的衣裙。   母后死前,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说母后浑身是血。   她做了无数次梦,都梦见母后倒在了血泊里,今天这位拼死救她的诚娘娘,也要死了吗?   女儿为什么哭皇甫晋清楚得很。   就像五年前一样,同样是玉静得救先遇见他,哭喊着让他快去救人,可是到了地方,同样是一摊的血和倒在地上的女人。   “静儿,你诚母妃这是要生了,还没死,放开你的手。”    皇甫晋一听,忙松开了手。   “父皇……救……救……”她硬噎道。   皇甫晋带着楚妍很快就走了,皇甫玉静转头看地上的血,又大哭起来。   亭子到亭子外的路都是血迹,就像她做梦时母后身边的血一样!   高宝珠神色复杂,她们刚上岸就迎来了皇上,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大家都相安无事,没想到上岸后看到诚姐姐这般惨状!   赵怀忠见状,忙打晕了皇甫玉静,小公主的情绪太不稳当了,更何况,小公主还有医治眼睛留下的心疾,万一哭不顺气引发心疾就不好了。   这里除了高才人一个算的上主子的人,赵怀忠也只得请求高才人带着小公主回宫。   高才人自然应下,赵怀忠又招呼了五六个暗卫护送,这才带着剩下的人手清理岛上的乱党!   墨兰和赵安甫自然也跟着皇甫玉静一行离开。   这两人在看到楚妍时,虽然也担忧,但是因为皇甫晋的缘故不敢上前,这会儿平静下来,心里反而更害怕了。   “娘娘本身身子就弱,之前太医会诊也说娘娘很难平安生产,这会儿娘娘遭了大难,还提前生产,真怕……”墨兰还未说完,就被赵安甫打断了。   赵安甫看了眼高才人,高才人低头看皇甫玉静。   “诚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平安生出小皇子的。”她虽是安慰,但是却是很苍白无力的说辞。   这次宫中大变,如果诚姐姐还活着,以后又有谁能及得上她。   冷宫装疯,为皇上立下大功的赵贤妃也及不上吧!   ***   淑景轩内打斗的血迹还未清洗干净,这里又开始忙乱起来。   皇甫晋就在产房外等着,已经两个时辰过去,里面的人已经醒了,这会儿能够清晰得听见呼痛的声音。   据稳婆和太医说,诚贵嫔身体太弱,又似乎透支了气力,十有八九会撑不到小皇子生下,届时要保住小皇子,只能弃母留子。   随着声音越发细弱,皇甫晋面无表情下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起来。   外边急促的脚步响起。   皇甫晋并未回头,他已经让人封了淑景轩,除了他的心腹领着太医和稳婆进来,其他人都不被允许。   朱福九跪了下来:“皇上,安大人求见!”   皇甫晋脸色柔和下来:“他回来了!”   朱福九不敢答话,他知道安大人和皇上是师徒关系,虽然不为人知,但是皇上对安大人可比教授皇上十多年的太傅要信任得多,   “让他进来!”   朱福九麻溜地退下去。   安行知行色匆匆,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这会儿竟然带了焦急之色。   “行知?”皇甫晋心中正被里面的动静吸住了心神,一时还没看出他这个师傅的异样!   安行知大踏步过来,问道:“皇上,里面的人是诚贵嫔?”   皇甫晋这才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楚氏母子安危更重要,这安行知医术高明,当下说道:“行知你来的正好,里面的楚氏难产,气力快耗尽,你可有什么法子救治?”   安行知连忙拱了拱手,说道:“我必须进去看看。”   皇甫晋点点头。   安行知进了产房,产房里按说会有生育之人的喊呼声,但是他进来的时候,完全听不到。   太医们在悬丝诊脉,里面的稳婆在不断给楚妍用药、并鼓励楚妍用力,医女也在不停地给楚妍扎针。   宫女们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努力在唤醒楚妍生产,然而楚妍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娘娘不行了,快去回皇上!”许太医难过地说道,他早早担着诚贵嫔生产的事,诚贵嫔告诉他的方子,他都一一熬制好,有的也做好了药丸,只等诚贵嫔生产拿出来救命,可今天全部服下了,也只是拖延了些时间,根本没能救……   楚妍觉得她看东西都看得困难了,或许眼前迷糊的一团是她此生看到最后的东西了……   产房的灵气此时浓厚得快要结成灵珠,偏偏又不能往它们所希望的地方钻,只得散布在产房内外。   产房内外的宫女嬷嬷和太医也在无知觉中精神数倍。   但是对于楚妍来言没有一丝作用,反而是催命的东西。   因为这是纯种灵胎的灵气,灵胎出世,他的灵气会逸散出去以便出生后形成漩涡筑基!   纯种灵胎,出生就筑基,这般天资,所以为了出生,就会去吸收母体的灵气。   楚妍不是筑基修仙者,所能带的灵气又能有多少,自己的体内灵气已经被孩子吸干,可还是没有足够的灵气供他出世,除了再吸取她的生命力,再无其他办法。   可是肚子里的灵胎似乎知道吸收了母体生命力,母亲会不好,所以停止了吸取,所以一直卡在小腹中。   楚妍急得哭了,如果她是修仙者,这屋内这么充沛的灵气可以让她吸收,就可以将孩子逼出来,免得她自个死了,孩子还不出生。   因为孩子离开了宫口,在不出生,就是灵胎也会被闷死!   她没力气了。   “剥……”   她的嘴嚅动起来,墨兰哭哑着凑过去听楚妍说话。   “腹……保……保孩……”她感觉自己说不完整了……   “娘娘……不要……”墨兰哭着道,这时候,门开了,皇甫晋大踏步进来。   楚妍能听见声音,但是她没法看见了,不过还能感觉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求……你……照顾……孩……孩子……”   她的孩子虽然筑基了,但是还是什么都不懂得胎儿,还需要皇甫晋的保护。   皇甫晋这时候涌起了千般复杂的感情,很难过,比当初听到皇后自尽的死讯还要难过,他一直以为那时候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了,没想到今日会感觉到更难过。   “放心!”他看着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楚妍听到了,整个人的心神就一松。   皇甫晋挥开墨兰,墨兰只得哭着退下去。   安行知从悬丝上诊出了脉像,他知道,当年那个救了他的楚小姑娘真的不行了。   他慢慢站起来,终于从长袖中掏出了一个玉盒。   玉盒打开,整个产房顿时清香扑鼻,所有人就是问着这股清香,就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快去给娘娘服下!”   墨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接过来,然后扑到床前。   皇甫晋也连忙接过来,亲自将丹药喂了进去。   可是此时楚妍如何能吞的下去,皇甫晋只得低下头,做出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做的事。   屋子里一片寂静,不知道是因为皇甫晋用嘴喂药的举动,还是在焦心等待刚才那颗丹药的疗效,没人敢露出丝毫声响。   原本渐渐失去知觉的楚妍被一股强大生机催醒。   造化丹!   她立即感觉了出来,这世间竟然会有造化丹?   造化丹,传说中医死人活白骨,改造修仙者灵根的天极丹药?元婴老祖也会眼热的绝迹丹药?   为什么会有造化丹,而且入了她的嘴,这个问题,楚妍来不及去想了。她现在有了巨大的生命力,也终于让灵胎能够吸取动力,进而离开母体。   她能活下来了……   “娘娘气脉强劲了,可以顺产了!”许太医惊喜地喊道,他一直在外面把着丝线上的脉相。   皇甫晋松了口气,稳婆见他在床前有些不敢动,皇甫晋重新站起来,看了看安行知,说道:“朕在外面等着。”   安行知也识趣地跟着出去,这产房里,太医都隔着屏风呢   ***   楚妍用尽自己最大力气,好让孩子安全出生。   一个时辰后,“哇……”的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在她耳畔,楚妍虽然疲惫,但是也遮掩不住她的微笑。   屋内黏绸的灵气疯狂地朝灵胎涌去,仿佛历经万险找到了母亲似得。   楚妍看着还在得天独厚的冰灵根,加上刚出生的灵胎经脉具通,她在怀孕时就有意识地带着灵气运行功法,这会儿灵胎记住了运行路线,练气一层、两层……十层……筑基一层!  孩子若是在修仙界,定然会为多位真人(结丹)甚至元君(元婴)争抢着做徒弟吧!   “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稳婆抱住孩子一边麻利地包裹着孩子过来床边,一边躬身给还醒着的楚妍行礼。   楚妍露出笑容,这笑容最真切不过了。   看看紧闭着眼还在吸收灵气的孩子,白白嫩嫩,和刚出生时皱巴巴孩子很明显不一样。   “小殿下白嫩,娘娘养得好呢,定有大福气保佑。”稳婆连忙奉承起来。   瞧刚才皇上那般紧张,这贵嫔娘娘和二皇子日后……   楚妍这会儿心里欢喜,稳婆说这话,她虽不当一回事,却也让墨兰大赏了。   怎么看都不够。   造化丹太过逆天,给自己身体的滋养了,她现在竟然比刚生产时还要来得有力多了。   外边请脉的太医和屋内的稳婆医女看到这样的楚妍,心中都在暗暗称奇。    ☆、说辞应对   “娘娘,皇上在外等消息,您看?”稳婆看着楚妍抱着皇子笑,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妍越看越爱,也不为难她,她的孩子和皇帝是父子,早就是份割不断的因果,她不在乎皇甫晋,但是也不会逼孩子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若是枉顾人伦大义,孩子的修行路也长不了。   她将孩子重新抱给稳婆,轻声说道:“去吧。”   稳婆小心翼翼接过,行了一礼才喜气洋洋退了下去。   帘子后安静之极,楚妍便问起了造化丹的事,当然不会说她知道是什么丹药,只是问谁救的她。   安行知?   如果是以前,楚妍若是知道他手中有造化丹,定然会对他生出警惕,揣测他是不是修仙者,但是现在……不管是不是,她都对他感恩戴德……   安行知,她心中念了好几句这个名字。   楚妍没能看见安行知的样子,如果看到了,就不会如此淡定了。   因为“她”小时候见过他,还和他有着不浅的情谊。   “她”还向安行知学过一套功法,就是呼吸法,之前楚妍凭着记忆玩的知了编织法。   那编织法其实已经无限和修仙法决接近,但却能让凡人修炼,使之普通人心神宁静,安宁自在,受益无穷。   只不过楚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功法,所以从来没修炼,只有在编织知了时修炼了一点点,却不当大用,久而久之,曾经的口诀给忘了,只记得编织了时的那股子莫名感觉,也让楚妍没有察觉这可能是神功妙诀。   只是觉得有趣,才捡起来玩玩,不过到底不全。   ***   皇甫晋看着怀中的皇子,对于他来说,不存在抱孙不抱子的规矩。   旁边的安行知看到二皇子,眼中也有了笑意。   皇甫晋抱了好一会儿,才将孩子交给稳婆,又嘱咐了一通,才带着安行知离开淑景轩。  御书房正堂,皇甫晋推开门后踏进去时对跟着伺候的人道:“在外候着。”   安行知却跟在他后面进去。   屋内很安静,皇甫晋什么也没说,等着安行知给他解释。   安行知叹了一口气,今日,在皇甫晋看来,他是无缘无故就拿出了至宝出来!   他主动解释起来,他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自己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前些日子,我和皇上说要去看一个十年前的故人?”   皇甫晋立刻意识到了:“十年前救你的是楚氏?”   安行知点点头。   “当年我在江南县外的牛头山修炼,走火入魔下经脉寸断,已然无力待在山上,下山一朝不慎,从山腰滚落下来,正好遇见了才五岁的楚小姑娘!”   “接着说。”皇甫晋脸色好了一些。   “这次回去,打听到这位小姑娘父母早逝,她被送去了宗族,去了他们宗族,才得知又被楚南山过继过来做了女儿,更没想到会被皇上挑中!”      安行知说到这里苦笑一声。  皇甫晋对于安行知的话信了八分,安行知也不在意,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那丹药……”   安行知说道:“祖上传的,皇上一直问师门为何门,今日看来也不得隐瞒皇上了。”   皇甫晋看着安行知。   安行知说道:“祖师昆仑。”   皇甫晋听了反而皱了皱眉头:“飞升的昆仑贤者?”   安行知当即摇了摇头,说道:“世人以讹传讹罢了,祖师不过是武功入化境而已,在普通人面前出了一把手,就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祖师还是先辈亲眼看到他坐化了的。”   皇甫晋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作为天子,他也不希望真有什么仙人传说。   到不是他不想长生不老,而是面对于长生不老,皇朝稳定才是他更看重的。   “丹药……”   安行知说道:“祖师修道前擅长医药之术,那丹药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我曾研究过一段时间,丹药有着无穷的生机力,对临死之人或许有用,但是可以确定,对解毒没有什么作用。”这是在解释他为何没有拿出来不给皇甫玉静用的原因,因为皇甫晋多次问过他解毒之法。   帝王,他还是需要小心的,也不想给楚小姑娘惹麻烦。   皇甫晋紧盯着安行知,安行知坦荡地回看皇甫晋。   “我和先辈们愧对昆仑祖师,至今都未曾研究出祖师的丹药成分。”   前有破厄丹,现在又有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的丹药,那昆仑虽然不成仙,也是一代奇人了。   “是否还有其他丹药?”   安行知也坦荡说道:“有,我也拿出过不少。”百毒丹、大还丹……   “还有一些,我也分不清有什么效果。”   皇甫晋听到这里,对安行知的话信了九成。   “这次,多谢师父。”皇甫晋也没想要那些丹药,因为这么多年相处,他是清楚这个师父的,他确定对人有利的丹药,在分出成分炼制成功后,他是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他用。   安行知看着这个徒弟,心里有些伤感,这个徒弟终究是帝王啊。   “不必,这丹药我没有分出成分炼制出来,若不是是那位曾经救过我,我未必会拿出来,这丹药,用了,以后都没机会研究出来了!”   皇甫晋一时之间也沉默下来,他是知道他的,他虽然全通,但是最痴迷医药丹术。   当初也是因为他的一本古丹书,才做了他的师父。   “还有一件事……楚氏的武功可是师父你教的?”   皇甫晋早就将楚妍查到底,她的过去除了在六岁那年消失了三天,一切再正常不过了,而她六岁的时候,按照安行知的说法,就是救他的时间。   安行知一听不由地一怔,他立刻压下心中怀疑,说道:“我教过她心法是没错。”   皇甫晋眼中流露出释然,依然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师父很看重她,她的资质和悟性非常优秀,师父多年未曾对她指导,竟然也让她这般年纪轻功就能做到近乎瞬移……”   安行知心中一惊,也忍不住问道:“她能做到近乎瞬移?”   皇甫晋笑得别有用意,说道:“若非这次宫变,朕还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师妹!”   安行知皱起眉来,说道:“还请皇上让在下见她一面。”   “师父没有什么对朕说的吗?”   安行知直视皇甫晋含笑的眼睛,说道:“师门的轻功极致确实可以做到瞬移,若是不能够,只能说没有修炼到最高境界!”   “真的只是这样?”   安行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教过她三天,但我这一门,确实是看资质的。”   皇甫晋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不对,可是什么不对,他没有丝毫思绪。   安行知拱了拱手,说道:“若她真将心法修炼到最高境界,还请皇上恩准让在下正式收她为徒。”   皇甫晋挥了挥手。   安行知垂下眼退了下去,帝王虽然叫他师父,但是他从来没将帝王当做自己的弟子。   所以,他对这个帝王瞒了很多事。   他的祖师确实是昆仑,祖师昆仑也确实不是飞升而去,同时也是先辈们亲眼看见他坐化的,但是祖师昆仑不是武功高明那么简单。   祖师游学十年,从古籍中得到修仙之术,从而走出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道路。      但是修仙之术需要有灵根,而他没有,或许说,除了祖师昆仑,每一代都没灵根。   他是这一脉最后一位弟子,他一直再寻找有灵根之人,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找,祖祖辈辈的方法,是昆仑将第一层改编的心法传给他们所看中且又纯善之人,如果能将这一层修炼到最高境界,便是体内拥有的不是内力,而是灵力。   而有灵力了,就是有灵根之人,这么多年来,他传给了五位,前些日子他去观察了一翻,除了当年那楚姓小姑娘已经进宫无法得知,其余四人没有一个人修炼出来。   安行知黯然回到京城,竟然从暗卫中得到消息,昔日那纯善的楚小姑娘难产,这才忙不停蹄地进了宫。   进宫前,也鬼使神差地将祖师留下千年不腐玉盒中的丹药带去了。   ***   天微微亮,楚妍睡醒了。   这是第二天了吧!   “娘娘睡了两天了,要不是太医说是您是劳累过度,正常睡过去,奴婢非担心死不可!”   楚妍惊讶极了,原来是第三天了吗?   “厨房里温着粥,娘娘一醒来定然会饿,奴婢这就给你端来。”   楚妍忙拉住墨兰,说道:“让别人去吧,你和我说说话,顺便让奶娘将皇儿抱来。”   墨兰连连点头,说道:“小皇子就在隔壁,赵安甫亲自守着,三位奶娘也是皇上精心挑选,太医们都诊治了,小皇子非常健康。”   楚妍听了心中愉快,脸上的笑容自墨兰说起小皇子就没停过。   孩子很快就抱过来,楚妍抱着他,又长大了一些,这会儿能睁开眼了,小嘴吐着泡泡,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是母亲的通病。   借着灵珠,楚妍看孩子的修炼状况,发现他也是在无意识修炼就放下了心。   孩子不会术法,就不会攻击,而且因为有了灵气寒暑不侵、对各种凡毒等各种伤害有一定的抗拒能力,倒是不用担心孩子的危险了。   筑基期,等到他三岁稍微懂事时可以进行正式修炼时,那么他三十岁前可以期待他结丹,百岁结婴也不是不可期!   想到这种情况,楚妍的心就悸动不已。  孩子原本就乖,这两天奶娘也说二皇子不哭不闹,省心极了。   有灵气滋润,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当然不会哭闹。   这会儿看到楚妍就笑,显然是认得她就是母亲。   楚妍更爱几分。   她觉得自己天生薄情,其实是错误的。   她只不过是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清冷性,真实的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以前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甘心付出而已。   而现在,她有了。   以前她孕育孩子只是为了让他修炼元婴,然后带着她回她所思所想的世界,但是从七月怀胎,到如今生出他来,她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她还是坚持孩子修仙,期待他的修为,但是更多的是想他无拘无束地活在这个世界,并且永远不死……带她回去她所想的世界,反而是次要的了。    ☆、诚惠妃   楚妍将人都挥退下去,她一边抱着孩子逗弄,一边问墨兰这些天情况。   “乱党已经平了,云贵妃也自杀了,据说是荣嫔和她的家族提前揭发了范氏的谋划,皇上和贤妃唱了一出戏,云贵妃果然利用自己掌权之变,在皇长子满百日发动了宫变!皇上也趁机将四大世家和八王乱党一网打尽了!”   贤妃唱戏,楚妍倒是不意外,毕竟她也奇怪贤妃倒得太快,如今证实不过是出戏,正好可以解释。   却是没想到荣嫔会在这件事扮演了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   荣嫔姚秀玉,她的父亲是四大世家范家的旁支女婿,借范家势力从一个小小乡绅之子,到如今州府大官,可谓是范家最重视的人才。   姚秀玉为了破厄丹可以设计范家嫡出小姐--欣贵嫔死亡,如今姚秀玉的父亲为了自己一家安危还是未来荣华富贵出卖照拂他多年的岳家,应该说,她们的确不愧是父女。   荣嫔彻底没救了,姚家也是如此。   如果姚家并不曾借着范氏走上仕途,或范氏并未将姚家纳为心腹,那么姚家告发范氏,或许能够平安无事,甚至得到不少赏赐。   但是现在,出卖恩人亲家,注定不会得到皇甫晋的重用,而且还会非常猜疑,现在一时荣耀,但是等待姚家的,最好的是丢了官位,最坏的,抄家灭门也是可能。   “这些天皇上都在忙着处理政事,不过每天是必让赵怀忠总管过来询问娘娘和小皇子呢?”说到这里,墨兰眉开眼笑的。   楚妍不可置否,问道:“皇长子和二公主……怎么样了?”   墨兰眼中带着喜色,说道:“今天传来消息,因为云贵妃自尽,四大世家都被诛族,伺候他们的嬷嬷、宫女太监竟然疏忽了去,皇长子和二公主受了寒……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将他们都杖毙了,还让太医们日夜用药,不过听说,因为皇长子和二公主是早产缘故,身子本来就弱……怕是养不回来了……”   楚妍心中一叹,虎毒的确也不食子,但是架不住宫里头的人啊!   云贵妃之所以在事发就自尽,未尝不是希望给自己儿女多留一条生路,因为皇上看到她的尸体总比看到她的人要心软得多。   楚妍见着了墨兰喜色,自知她是因为什么,无非是皇长子养不回来了,那么她的孩子就是皇长子。   皇长子的意义几乎可以无限威胁嫡子,本朝历史上,册封皇长子为太子的事情很多。现在楚妍得宠,皇后和继后都没有,那么皇长子还真和太子差不多了。   “别再去说皇长子和二公主的事,知道吗?”楚妍说得轻松,却是浓浓的警告。墨兰的得意之色倒是收了不少。   “看着宫里的人,这时候别让人抓了什么把柄,否则我也不会保任何人的。”   墨兰心中一紧,她和淑景轩的人似乎还真的有些忘形了。   “奴婢知道了。”墨兰跪了下来,认错态度良好。   楚妍点点头,让她起来继续和她说最近的局势。   给她造化丹的安行知,楚妍也打听了出来。   安慎,字行知,以前就是皇上身边的幕僚,不过现在不做官了,却是十分得皇上宠幸,可以随时见驾。据一些小道消息,这安行知是皇上的老师。   楚妍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很快,楚妍脑海中浮现出记忆来。   十年前,六岁的楚妍陪母亲上香时在寺庙走丢了,那段时间楚妍调遇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道长!   而那道长就叫安行知。   她和那安行知待在后山三天……   安行知逗楚妍玩的时候,教她背口诀和编知了。   不过,口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知了,想着她编知了让自己得到放松,而别人学不会,安行知这个人真的很神秘!   ****   楚妍在坐月子,按照这年代的规矩,无论什么身份,男人都不能和坐月子的女人同房。   楚妍恢复很快,休息五日,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到未怀孕前,她常常抱着二皇子,二皇子是筑基修为,又是纯种灵胎出生,他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灵气。   不过因为不会修炼,只能凭着以前在母体时受到楚妍的本能引导将灵气归入灵气,这导致他吸收很多灵气到跟前,但是大多数都没有被他截留,楚妍常常抱着他,便相当于沐浴在灵气中。   楚妍原本只能探测一切有关灵物的灵珠在这会儿也发生了异变。   灵珠竟然能够吸收灵气了。   楚妍的魂魄和灵珠,可以说早就不分彼此,灵珠能够吸收灵气,那么楚妍就可以随意支取灵珠为己用,只要灵气储藏到了等级,除了没有修仙者的寿命,她和修仙者的差别就不大了。   得到这个好消息,楚妍的心情越来越好。   原本还担忧自己身份暴露后的处境问题,如今有灵气在手,也就有了自保能力。   ***  事隔一月,四大世家、八王遗脉和齐家父子发动宫变一事尽被诛灭,这段时间,菜市口和奴隶买卖市场都极其忙乱,朝野内外也是风声鹤唳。   一个月后的今天是皇二子的满月,皇甫晋也一反前些日子的杀伐决断,开始对有功之臣嘉赏。   朝堂上的就不提了。   在后宫里去给了大手笔赏赐。   因为云贵妃联合四大世家造反,这导致柔妃和昌嫔这同出四大世家的妃嫔也遭受了无妄之灾,哪怕昌嫔句句泣血表明自己丝毫不知,也逃不了被废结局。   柔妃也不知道家族会造反,等到事发,她发觉后不是觉得惊恐,而是心如死灰,家族不在意她,她的丈夫也不在乎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宫里做隐形人,苦心孤诣维护家族和爱人的平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她不愿被废,希望能够以柔妃的位置葬在皇甫晋的妃陵。   也就这时候,大家才发觉,柔妃对皇上的心意真切。   那时候,赵贤妃都有些心软,可是皇甫晋却只淡淡让她在冷宫和白绫中选一个。   这让在场的妃嫔打心底冷到骨子里去。   以前皇上多么宠爱昌嫔,昌嫔哭出了血,皇上没有一丝心软,柔妃为了能葬在皇上身边而愿赴死,皇上还是冷情淡漠,一时之间,众位妃嫔望向皇甫晋的眼神再也没有了期望。   不管后宫中人如何想,皇甫晋对于后宫现存的人都不吝给予了大赏。   赵贤妃因为在此次宫变中和皇甫晋配合,立下大功,被册为从一品贵妃。   楚妍救了大公主,也擒获了云贵妃等一众叛逆,并生下皇二子,一件件都是大功,不过明面上,只说了孕育皇嗣有功,进位二品四正妃之首的惠妃。   而湖上那次目击者,云贵妃一系都被皇甫晋灭了口,剩下的墨兰和赵安甫分别是楚妍和皇甫晋的心腹,皇甫晋不会动,还有高宝珠和大公主身份特殊,皇甫晋也只能细细嘱咐几分。   高宝珠等人觉得这是楚妍应得的,甚至其功劳就是封贵妃也使得。但是在外人眼里,诚贵嫔因为生下皇子就被连升四级,而且是主位大跨度地晋升,联想诚贵嫔未有身孕前就曾得过独宠,都在惊叹楚妍的恩宠之浓。   接下来是荣嫔,荣嫔和她的家族背叛的岳家,在宫变一事上立下大功,无论皇甫晋对她们怎么想,这会儿有功还是必赏。荣嫔的家族获得了爵位,官位也加了不少,而荣嫔也升了三级,正三品荣昭仪。   同样在皇甫晋的安排下,王婕妤、潘修华的家族也在宫变上立下功劳,王婕妤被册为贵嫔,潘修华被册为嫔。   此外,薛贵人、孙才人、马才人和虽然无功但也无过,也都升了一级。   而高宝珠,很奇怪的,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楚妍正奇怪着,高宝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出任何烦恼地过来了。   “诚姐姐今天真漂亮,不对,应该叫惠妃姐姐了。”   楚妍似笑非笑:“才人你一点都不恼?”   高宝珠小嘴微张,显然有些不适应楚妍此时的表现。   因为以前楚妍只会温柔和气地和她说话,可是现在那眼中流转的,分明是戏谑和不羁。   “诚姐姐……”高宝珠嗫嚅起来。   楚妍淡淡看她一眼,继续收拾自己的妆容,这是她孩子的大喜之日,也是她事隔一年多出现在宴会上,更让楚妍注意的,今天也是她在暴露后第一次见皇甫晋的日子。   宴会过后,皇甫晋定然会歇在她宫里,那么该交代的也不能不交代了。   不过比之之前,现在的楚妍一丝担忧也没有。   “我见着哥哥……了,哥哥说我还小,家里呆着不方便,所以让我在宫里再住几年,还……让我听诚姐姐的话……”   楚妍轻笑起来,眼中的笑意让她整个人再次恢复当初温柔的模样。   “再住几年,莫不是几年后才人就可以不住了?”   高宝珠小心地看楚妍,很诚恳地说道:“我被选入宫廷,本来就是哥哥求的……恩典,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皇上都不碰我……不是因为我小,而是还没决定我的归处!哥哥说了,如果我不和皇上在一起,就可以改个名字住京城里!”   楚妍听了颇为意外,没想到狠辣无情的皇帝也有心胸宽阔、体恤下属的一面。    ☆、再见皇甫晋   楚妍听了颇为意外,没想到狠辣无情的皇帝也有心胸宽阔、体恤下属的一面。   想到这里,她脸色缓了缓。   却不知在高宝珠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高宝珠眼中闪过黯然,诚姐姐果然不喜欢她接近皇上,现在听到她有可能出宫,脸色就好看很多了。   娘临死前说得对,再好的女人也会嫉妒有私心,同侍一夫,是没有好姐妹的。   可是她也喜欢皇上啊!皇上长得那么好看,诚姐姐难产的时候,他看诚姐姐时那么温柔,她这些天都在想,如果皇上那是在对自己就好了,那么自己就是死也甘愿了。   而楚妍之所以缓了缓脸色,主要是因为得知皇甫晋心胸宽阔一事,宫变那时,她不得已流露出高强实力,再联想到她第一次侍寝时要自尽、并且很轻易被皇甫晋打掉钗子,她无疑是犯了欺君大罪。   现在因为她救了大公主,生下皇子不追究,但是难免给皇甫晋心中造成她一直在伪装的事实,日后……自己想来也不会再得宠了。   这样也好,原本,她对皇甫晋也没有什么期待。   “这是二皇子吧,长得真可爱。”高宝珠转过话题,凑到楚妍的孩子身边。   楚妍的孩子是被花嬷嬷这个第一乳母抱着,高宝珠凑过去,花嬷嬷看了一眼楚妍,楚妍点头示意。   楚妍任高宝珠抱了回孩子,不过没多久,她又接了回来。   “才人最近如何?”楚妍问道。   高宝珠笑了笑,这笑容是在嗤笑:“宫里头都在传,我没得到晋封,是因为宫变时我不在,我也有和逆贼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她和诚惠妃走得近,也就是说诚惠妃也有嫌疑。   楚妍也笑了一声,传出这种流言的,今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大造化了。   不过高宝珠的言外之意是,她之所以还好好的,还是因为她楚妍的庇护之故,是在不着痕迹地捧了她一把。   “你好好保重吧,你还小,外面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这句话是楚妍对高宝珠最真心的话了。   高宝珠既然有出宫好好过日子的机会,何苦再陷在这争斗不休的宫廷里。   高宝珠神色复杂,她忍不住问道:“诚姐姐也希望我出宫吗?”   楚妍不回答,她只是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希望与否并不重要。”   可高宝珠不放过她,她定定的看着楚妍,很认真地说道:“我要是说很重要呢?”   楚妍审视地看着高宝珠,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带着些许的笑意:“我若是喜欢你,就希望你离开这里。”   高宝珠垂下了头,她从小敏感,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诚姐姐看似对她很好,其实根本不曾真心真意待她如真姐妹,刚才那句话,可以知道诚姐姐多多少少也是喜欢她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其实也是一种打击,有时候,她非常希望她的诚姐姐对她完全是虚情假意,那么她可以没有负担地留在宫里,和她争,也可以毫无内疚地去谋算她。   可是,高宝珠握紧了手,她终究还是希望有一份情谊的。   “我先出去了。”就像是被说破心事急于逃走似的。   楚妍微微点头。   高宝珠快步走到门口,等到出了门却是用跑的,完全丢弃了作为后妃的自觉。   上辈子,楚妍在生下皇长子后对所有人都冷淡下来,对高宝珠同样如此,于是高宝珠在知道自己哥哥是皇上的暗卫八统领之一时,就变得张扬起来。因为她知道,有个做暗卫得哥哥,她又知道很多秘密,留在后宫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因为有了这一层秘密身份,只要不触碰皇上的底线,皇上会很乐意护着她。   后来,她在后宫跋扈张扬,毁了不少人,其中包括被贬的云妃,她都没有事。可以说,上辈子的高宝珠自承宠以来,都是风光无限的,那时候,后宫里都在传言,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高氏,因为皇上总是毫无原则地站在她一边。   直到楚妍和皇长子突然消失在宫廷,淳妃高氏再也未得到召幸,但是皇上还是‘毫无原则’地偏袒高氏,这成了后世康定帝在位六十六年的三大谜之一。   这些事情,高宝珠当然不知道。   她现在一直在纠结着留不留下的问题。   楚妍目送高宝珠离开,墨兰带着人进来后,她的眉头还未展开。   这高宝珠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可是这样的人没见过皇甫晋几面,竟然还动了心,是该说高宝珠自找死路,还是该说皇甫晋魅力无限呢?   真是麻烦,如果没暴露都好,再也不用浪费时间去处理这些关系。   “娘娘,吉时到了。”   楚妍点了点头,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也不让乳母抱着皇子,自己抱了出去。按说一身惠妃正装是非常厚重的,再抱着孩子很不妥帖,但是楚妍的灵珠里已经积累了练气二层的灵气,改造自己的身体体质后,这会儿完全没有什么不稳当的。   花嬷嬷作为乳母是丝毫不敢有异议,别的皇子公主和乳母亲近,但是她自从知道诚惠妃的手段,她丝毫不敢做诚惠妃没有吩咐的事。   那一道白光,真是漂亮又危险,她又忍不住摸摸了自己的腰间,腰间挂着一只荷包,荷包上有符箓,能隔绝所以的毒物。   真是神仙手段,自从诚惠妃赐下丹药让她偷偷给自家婆婆从病重到完好,让她的儿子变得聪明,她就觉得自己被诚惠妃控制也许还是好事。   还是撷芳殿。   一个月前的撷芳殿血流满地,现在欢庆喜悦的殿堂,完全看不到当日的痕迹。   在坐的官员和命妇还心有余悸,观看歌舞也不如以前那么自在了,他们不停地瞅着周围宫女太监,还有舞姬屋檐,唯恐又再发生一个月前的事情。   新上任的赵贵妃,也就是以前的赵贤妃完全没有众人心中的疑神疑鬼,因为一个月前,她不在宴会上,而是在冷宫里。   她笑容满面的,别的人都在恭维她,可她的笑容却并不真切。   她进位贵妃,当然高兴,但是因为是全宫晋封,又借大乱后诸事繁忙、国库紧张,晋封的大礼小礼一律都不举办了,只是送来了礼服和印鉴就做罢。贵妃之位,不仅有大礼和小祭祀,还有朝贺,这一免,对照一个月前云贵妃册封盛景,她感觉自己这个贵妃一点都不名副其实。   还有,她底下还有个四妃之首的惠妃,还被皇上保留了封号,宫内称呼诚惠妃,现在诚惠妃又有了皇子,在很多人眼中,她这个赵贵妃还比不上诚惠妃。   如果安行知没回来都好,那么现在的诚惠妃就不在了,或许会被追封诚贵妃,甚至皇贵妃,她还需要跪着祭拜,但她也不在乎,因为活着的人才是胜利的,而且她作为宫内最高位,还可能接收二皇子。   想到这里,赵贵妃不着痕迹地往下面官席上瞅了一眼安行知。   安行知在闭目养神,端的一副高人形象。   “皇上驾到。”   众人全部站起来,开始高呼万岁。   皇甫晋上了主位,赵贵妃心里突然有了些安慰,皇上竟然没有和诚惠妃一块来!那是不是代表,皇上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喜欢诚惠妃。   是的,赵贵妃之所以忌惮楚妍,归根到底还是皇甫晋对她独特的喜爱,独宠和保护,无不是他以前对先皇后的架势。   “平身。”   众人起身,虽不敢抬头,不过心里也如赵贵妃一样,都在惊疑皇上和诚惠妃没有一块来。毕竟,照着以前皇上对诚惠妃的喜爱,现在的诚惠妃身份够了,而且今天还是她的皇子满月……   皇甫晋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面上却是一如平常。   终于,楚妍到了。   屋内都安静下来,几百双目光都向殿口移动。   惠妃正装无疑是非常华贵的,往日柔弱如碧玉的楚妍穿上这身华贵的惠妃正装不但一点也没有显得别扭,而且反而让她的风姿更添了丽色,仿佛,她本人就该是华贵妍丽一样。   以前的楚妍就是宫内的上等美人,都说孕后的妇人容貌身材都会损几分,可是今天一看,她们发觉无论体态气质,还是容色上,竟然比以前还要高出十分。   灵气的滋养是不可想象的。   楚妍也一反之前的沉默温柔,对着上面的人巧笑嫣然地请安,声音很清软但是却又有说不出道不明地魅惑,让人心神一恍,再看楚妍得笑容风姿,竟然有些沉醉了。   妖姬!   有些老臣恍神过后,就生出一丝恼怒,然后担忧地看向皇上,国有妖姬不可不防啊!   楚妍的气场魅力完全是照着上首之人所展,其他人感受到的,绝对没有上首之人的四成。   皇甫晋面对楚妍十成的气场,竟然只是愣了一下就瞬间清醒,他的眉头微皱,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妍会打扮成这样,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惠妃的正装还是太艳丽一些,没有了庄重……皇贵妃和皇后的正装更好一些。   其实惠妃的正装怎么可能没有庄重雍容,不过穿出来是什么气质,全看人而已,楚妍要想妖娆魅惑一些,穿皇后正装和男装都一样能达到这个效果。   今日楚妍此举不过是为了试探皇甫晋的定力而已,以方便摸清楚他的底限,毕竟她的伪装让皇甫晋起了隔阂和警惕,她还是多少担心他有一天不放心而出手对付她。   而知道了他的定力和底限,就方便多了,因为她就能让他不去对付自己,再不济,她也可以在他下手前提前离开。   她和皇甫晋相处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测试过他的定力,现在看来,皇甫晋的定力之强有些匪夷所思。   今日状态,完全已经达到她在修仙界时的七成魅丽。   在修仙界,她以一届凡人,能在诸多家族进献的美人中被结丹老祖挑中,已经不是用漂亮就可以形容的,那时候的她,对美色抵抗力弱的筑基期的修仙者也逃不开她的魅惑。   若非有这番姿色,家族也不会让她出现在结丹大典上,更不会被结丹老祖挑中了。   定力越强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吸引,可是却也是致命的危险。   楚妍不由地抱紧了孩子,你的父亲不好对付,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只能带你走了……孩子和父亲的因果,只能等他长大去偿还!    ☆、心意改变   定力越强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吸引,可是却也是致命的危险。   楚妍不由地抱紧了孩子,你的父亲不好对付,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只能带你走了……孩子和父亲的因果,只能等他长大去偿还!   “惠妃,入座吧!”皇甫晋淡淡地道。   楚妍看了看他左手边的位置,收起了她全部的气场,恭谨肃然地应下。   本朝以右为尊,但是今天皇甫晋右手下首位坐得是赵贵妃,按说楚妍今天是主角,赵贵妃虽然比她高一级,但是她有封号,赵贵妃没有,赵贵妃更不是国母,没有什么不能避让的,可是……皇甫晋还是让她居赵贵妃下面。   楚妍心中一笑,看来,皇甫晋果然是因为她的伪装对她不满了。   其他一些人的心情不禁放松,原本还以为是个祸国妖姬,现在看来这位诚惠妃虽然有妖姬之容,但是作态毫无。   皇上圣明天子,爱美人是没什么大不了得事情,瞧今日举动,皇上拿捏的分寸根本不用他们担忧了。   楚妍坐了下来,触及到赵贵妃隐藏的兴奋,还有望着皇甫晋的柔情,她也忍不住一笑。   男人不可靠啊,赵贵妃!   低头看自己清醒的孩子,一个月的儿子现在慢慢张开,和她有五六分相似,真是她的宝贝,不过以后……她的儿子该会多么漂亮!   还好是冰灵根,受灵根影响,以后孩子不苟言笑也可能发生,这让楚妍有些烦恼,既想孩子快快乐乐长大,又想他不要因为过分女气的容貌而感到难过。   有皇帝在场的场合里,所有的人都放不开,   尤其是经过一场杀戮没有多久的时候,这气氛无疑更加勉强。   楚妍一直保持着微笑,到底今天她和二皇子是主角。   只是这样勉强的喜宴上,还是有人打破了这营造出来的喜气。   “大皇子出花了!”   所有的人都垂下头,但是大伙却没多大吃惊,心中都暗自道:“终于来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死了的云贵妃和其家族,无论皇帝还是皇帝身后的女人都不会允许罪人的子嗣占据皇长子的位置。   皇甫晋微微闭眼,等到睁开的时候,目光在赵贵妃、荣昭仪还有王贵嫔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唯独没有去看楚妍,就是不知是没有过怀疑,还是最怀疑的就是她。   而别的人,最先看的是楚妍。   毕竟,大皇子出了事,获利最大的是生有二皇子的楚妍。   现在大皇子还未取名入了排行,这会儿大皇子若是去了,楚妍的二皇子入了皇家宗谱,就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   楚妍也扫过众妃几眼,想要看出谁这么迫不及待地下手。   最终,皇甫晋离开了宴会,和赵贵妃一块过去了绛云宫。   楚妍这会儿成了撷芳殿最高位的人。   众人都看向楚妍,谁知楚妍抱起了二皇子,淡淡道:“既然都看过二皇子了,那么大家自便!”   所有人愕然,这不仅仅有后宫妃嫔,还有命妇和官员在场,诚惠妃竟然这般忽视?   她有没有想过二皇子的将来?   剩下最高位的是荣昭仪,她看着楚妍的背影,张了张嘴,可硬是没喊出来。   这是好事,今天原本是诚惠妃母子和朝堂加强联系的好机会,如今诚惠妃放弃,对她未来的好处不可估量。   底下的人这会儿也敢窃窃私语,公主王妃们也敢说起离去几位。   荣昭仪虽然披着帝王的女人,贵重不凡,但是论品级,公主王妃们完全不差她,所以并没有什么顾忌。   这番情形……荣昭仪扫视各宫嫔妃,很眼尖看到王贵嫔勾起的嘲笑弧度,心中顿时一恨。   诚惠妃还在的时候,大家坐在那里安静等着诚惠妃开场,诚惠妃一走,她成了主事的,却完全不被当回事。   ***   楚妍离开了撷芳殿并未回去,而是寻了一处高处坐了下来,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扫视底下的风景。   终于,远处有了十来个宫女太监跟着一辆车离迅速向出宫门口移去。   云贵妃死了,作为宫变失败者的儿子,哪怕也是皇帝的骨血,也不可能留在宫里避痘。   天花,在哪朝哪代都是传染性大的病毒,宫里头的重要人物太多,不可冒险。   墨兰小心地看去,眼中闪过喜色。   天花本就难挨,还被赶出宫避痘,对于才四个月的孩子无疑是雪上加霜,想来是回不来了。   这样想着,墨兰又有些同情起那个孩子,不过,谁叫他要投到云贵妃的肚子里头呢?   楚妍突然一笑,然后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高处,她身边得人都以为她在得意,其实……是她刚刚落定了一个主意。   ***   夜幕。   迎来新主人的惠仪宫灯火通明,宫口又是一排宫灯停在宫门口。   皇甫晋看着匆忙过来请安的赵安甫,淡淡地问:“你们主子睡了?”   赵安甫心中发苦,主子认为今日皇上不会过来,所以早早就了寝。   “娘娘在和小殿下玩。”   皇甫晋才不信,小孩子到了这个点早睡了。   他推开赵安甫,大踏步去了主殿寝宫。   寝宫的灯和外面比起来实在是微弱,明显是就寝的表现。   赵安甫心中又是一跳,也有些时间了,难道娘娘没起来?   皇甫晋止住赵安甫欲喊出的通报,让人都候在外面,自己推了门进去。   昏暗的光线里,皇甫晋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想寻的女人躺在床上。   双眼紧闭,像是睡熟了一样。   皇甫晋走过去,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去。   到了床前,他也没喊醒人,而是坐在了床尾。   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皇甫晋看着楚妍沉睡静美的脸,看起来那么无害。   谁会想到她用过一只钗子就将人射死。   皇甫晋现在都还记得他看到那叛逆眉心的伤口,就是他要做到都很困难。   杀入不可怕,但是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女人杀入就可怕了,她隐藏得太深,他之前丝毫都不曾看出来。可是到了这时候,他依然觉得她是无害的,这让理智的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终于,他还是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楚妍睁开眼睛,皇甫晋拉被子的手微微一僵,却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皇上为何不戳穿我没有睡着的事实?”她轻轻地说道。   皇甫晋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睡吧!”   睡醒了才好说话,前些日子难产时模样还在他心里,这也是他相信她虽然有很多伪装,但是对他依旧无害的原因。   楚妍眼睛一闪,她闷声说道:“皇上来了,我一个人就睡不着了。”   皇甫晋微微一怔,但依旧只说了一句:“睡吧!”   楚妍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拉住了他的袖子,见他没有挣开,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这仿佛是害怕她睡着后他走了似的。   她神态安稳,嘴角勾勒的微笑怎么就让他莫名地感觉到温馨呢?   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缓,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她的手还是仅仅抓住他的袖子,他还是没有挣扎开,而是和衣躺在了床上,不过相对身边睡得更香的女人,他没有丝毫睡意。   ***   楚妍睡了一觉醒来,一眼就看见旁边和衣而睡的皇甫晋,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她一直以为经过她暴露的事,他就会对她戒备,以后也不会再宠她,可是昨天晚上,她已经推翻了她的想法。   如果对她戒备,又厌恶她的欺瞒,他作为皇帝,岂会这般顾忌她表现出的依赖,就这么和衣而睡?   可他这么做了,这就证明,她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他在乎她。   她微微移过头,不再去看他,继续闭眼睡着。   “皇上,该起了!”   赵怀忠在外间轻轻地叫唤道。   皇甫晋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三更才睡着,今日明显起晚了。   看到还是睡得更熟的楚妍,他轻轻地起了身,没有叫醒楚妍,更没唤人进来伺候,而是去了外间更衣梳洗着去上朝。   而他一走,楚妍身子未动,但是眼睛已经睁开,哪有一丝刚睡醒的痕迹?   又没有吵醒她,比之前还要顾及她的感受。   从修仙界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顾及她的感受。修仙界她的确被老祖宠爱,但是她心里清楚,她就是个玩物……哪怕她给老祖创造了价值,在老祖和众多修仙者眼里也改不了是玩物的事实。   那里,没人在乎她的感受,更没人会顾及她不舒适就停止去做一些事情!   楚妍暗骂了自己一句,可是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她的嘴角不由地翘起来……   人就是这样,如果得到自己没想到得结果,反而会更在意更在乎,如果是料到了,就不会这么心动了。   ***   “娘娘今天真漂亮。”墨兰一大早就感觉到楚妍愉快的心情,笑着说道。   不过,皇上这么关心娘娘,她墨兰也为娘娘高兴。   皇上今日为了不吵醒娘娘,在外间更衣洗漱是瞒不了她这个惠仪宫的大宫女的。   “今儿你的嘴真甜。”   楚妍轻松地摆弄这蔻丹,边对墨兰说道。   他会不会觉得红色太艳了,粉红色,是不是太嫩些?楚妍不由地有些纠结。   最后,她将蔻丹放下,而且将指甲都减了,还是皇儿重要……为了和皇儿好好亲近,指甲蔻丹这些东西还是少沾惹吧,哪怕的确很漂亮。    ☆、深夜出宫   相对于楚妍的惠仪宫里轻松惬意,赵贵妃所在的贵仪宫气氛有些凝滞。   一大早,众妃嫔汇聚赵贵妃宫里。   因为昨天皇甫晋在皇子宴会上确定赵贵妃后宫的尊位,大伙都不敢怠慢,早早得给赵贵妃晨昏定省。   正殿里热闹非凡,一个个的都在恭维赵贵妃,直到皇上的圣旨到来。   圣旨除了让赵贵妃继续前些年掌管后宫事宜,荣昭仪和王贵嫔辅佐外,也提了惠仪宫,没有皇帝旨意和诚惠妃的召见,任何人不得擅入,当然,惠仪宫周围五轩都归诚惠妃打理。。   这个旨意让宫里头的人脸色都为之肃然。   尤其是赵贵妃不由地握紧了手,这道旨意的真正意思是,赵贵妃不仅管不了诚惠妃,这出了事关系到诚惠妃,赵贵妃没有皇上和诚惠妃的允许,也不能进入惠仪宫五轩半步。   可以说,这惠仪宫是宫中之宫,完全是被皇帝十分保护的架势。   皇上既然这么宠爱诚惠妃,为什么昨天在宴会上下诚惠妃面子?   大家心里头都是满是雾水,但是不妨碍她们不敢妄动。   接了这道圣旨,正殿的气氛有些古怪,赵贵妃也没心情听那些虚假的恭维话,而其他妃嫔也在想是不是该去讨好诚惠妃,一时之间,妃嫔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众妃嫔走后,赵贵妃先去侧殿看二公主,自从云贵妃自尽,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被皇甫晋交给了赵贵妃抚养,大皇子出花,二公主还好好的,赵贵妃每日必去看看二公主,表现一下养母的关怀。   这时候,三全儿急急忙忙了过来。   “有什么急事禀报?”三全儿是赵贵妃得用的太监,一般不会这么急切的,   “高才人想搬入了淑景轩。”三全儿在赵贵妃耳边小声说道。   赵贵妃立刻将屋里伺候的人挥退。   赵贵妃问道:“皇上同意了没有?诚惠妃的反应呢?”   淑景轩是诚惠妃未封妃之前所住,如今一起并入了惠仪宫外五轩之一。   三全儿甚是着急,说道:“今天晨昏定醒,高才人没来却去了惠仪宫,诚惠妃让高才人进去了,现在都没出来,娘娘……要不要……”   三全儿话没说完,但是赵贵妃又怎么会不懂自己心腹的心思。   无非是动手,赵贵妃和其他妃嫔不一样,她已经察觉到高才人是个心机深沉的,皇上这次没晋封她,但是皇上愿意让高才人随着诚惠妃一块避入湖岛,这说明,高才人在皇上心里也有不同寻常的位置。   一个诚惠妃已经让赵贵妃束手束脚,再来一个高才人,日后她这个贵妃能否做得稳都还难说。   之所以要说动手,盖因为这次是天赐良机,赵贵妃重整宫务的时候,发现高才人宫里有着让高才人丧命的东西,而且还是死去的云贵妃早就布置出来的东西。   若非赵贵妃和云贵妃争斗了多年,赵贵妃也不一定能够看出来。   如今,只要稍微推一笔,高才人定然很快没命,又因为是云贵妃所布置,丝毫牵连不到她身上。   原本打算扶持高才人,这样两个在皇上心中地位不一样的女人保持平衡,如今高才人丝毫不给她面子投靠了诚惠妃,按照赵贵妃的处境,她没有再留下高才人的必要。   赵贵妃眼神一冷,说道:“不要脏了手。”   三全儿理会得,这是说让他们的人不要直接参与。   “娘娘放心。”   皇长子他们都能做得毫无声息,这区区推动一把,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三全儿隐在黑暗中,赵贵妃厚重的妆容上出现了些许龟裂。   她摸了摸脸,她真是老了,又在冷宫为云贵妃的人所辱,身子折损得已经不再是之前得赵贤妃。   明艳雍容的外表是妆容堆砌出来,而卸了妆后的自己比她还是贤妃的时候至少老了十岁。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之前牺牲自己去换取如今的功劳,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在今天早上的圣旨前,她是丝毫不曾后悔的,可是现在,为何她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她该怎么办?   皇上知道皇长子出花会怎样对待自己?   她明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是她就是不想看着害她的云贵妃之子活得好好的,甚至日后自己还需要依靠这个仇人之子。   这个孩子没了,她自己不能生没关系,日后有的嫔妃生,她抱过来就是,虽然失去皇长子的名分可惜了些,但总比仇人之子好些。   要说二公主,赵贵妃冷笑,区区一个公主,让她活着可能比死了还要悲惨,她总要云贵妃在黄泉下都后悔的。   ****   楚妍送走高宝珠后,心情依旧大好。   高宝珠决定出宫了……这个小姑娘虽然心思有些深,但是她在宫变那日为她所做的事,楚妍心里头还是记着的。   这宫里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走了也好。   楚妍难得收拾了些吃食,然后带着两宫女前去了龙仪宫。   除了上次为了救高宝珠,这是楚妍第二次主动前来龙仪宫。   赵怀忠见到楚妍,顿时眉开眼笑的。   “娘娘来得正好,皇上正嘱咐老奴请娘娘过来呢?”   楚妍笑了笑,将食盒递给赵怀忠,不管是谁送来的,都得经过赵怀忠的检验是否有毒,才会被送上御桌。   尤其是皇上曾经在先后凤仪宫里险些出事,这查得更严了。   龙仪殿里并非只有皇甫晋一人,皇甫晋桌案旁边有一个长相普通的微须男子,两人正在下棋。   楚妍立刻就认了出来,这男子就是她记忆中的安行知。   “见过皇上。”楚妍微微福身。   皇甫晋看了安行知一眼,说道:“免礼,楚卿一旁坐吧!”   楚妍起身,慢慢走过来,看了看棋路,然后在皇甫晋身边坐下了。   皇甫晋是黑子,安行知是白子,但是白子看似温吞,其实却只需再动三步就可将一大片黑子吃去。   又动了三步,安行知依然温吞,但是绝胜的优势依然在他身边。   皇甫晋喝了口茶,说道:“楚卿,你来和他下。”   楚妍浅笑一下,望着皇甫晋端的缱绻多情。   她看着棋盘,不一会儿就落下一子,完全破坏了安行知的棋路。   安行知淡定地又落下一子,楚妍不急不忙,随意落子,虽然被吃了不少,但是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搅乱他的布局。   到了第八子的时候,楚妍的棋子死了一片,但是安行知的全胜之局已经破了。   又四子,安行知思考得越发久了。   随后第九子,安行知放下手中的棋。   “在下输了。”   楚妍也放下手中的棋,微微审视地看着他。   既然已经暴露了她的实力,那么再做之前小心怯弱的样子就不合时宜了。   更何况,在性格上,楚妍也不想带着面具做人。   今儿来前她想清楚了,不管皇甫晋对她有多少在乎,她都只打算顺其自然,他若待她好,她自然也待他多好,他不待她好,她也能好好过日子,毕竟等到孩子长大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先生承让了。”   皇甫晋看了看棋路,观棋也可观人,安行知淡泊名利,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紧逼,而楚妍……她擅长走诡路,偏偏这诡路会显现出来让人看见,而且,如果她想要取胜,也就是说,她想要达到某个目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不会后退。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人吗?   那么她进宫,是不是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如此心智,如此武功,她若是不想进宫,法子多得事吧!   “十年不见,娘娘竟成长如此!”皇甫晋能看出来,安行知也能看出来,他感叹得说道。   楚妍没有接话,反而感谢他说道:“多谢先生再次出手相救阿妍,大恩难忘,日后定有重报。”   小时候,她叫阿妍,父亲母亲,还有他,都这么叫她。   而那之后,就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他拿出造化丹,对于楚妍就是救命之恩,虽然,经过和他一番对弈,她现在清楚,他也许不清楚造化丹的价值。   他不是修仙者,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输给了她,要知道修仙者的心智极其强大,再不会下棋的人,凭着敏锐的五感和计算能力,都是高手的存在,而楚妍只拿出三成功力,他就溃不成军地输了。   安行知看来皇甫晋一眼,无形的气劲充斥着棋盘,棋子全部凌空逼迫向楚妍。   楚妍目光闪动,竟然是那呼吸法的运功路线,她想了想,也借用点灵力顺着那路线使出来,瞬间将棋子弹压到棋盘上。   安行知加深了功力,楚妍寸步不让,她知道安行知在试她的武力。   楚妍这时候也没想再隐瞒,暴露了就是暴露了,那么有着强大的武力,也能避免很多麻烦。同时,楚妍也不想在故作弱小。   棋盘碎裂开了,楚妍和安行知都后退了半步。   安行知完全确定楚妍已经修炼出灵力,否则不会让他感觉不到内力却又觉得对方的气劲深不见底。   他现在找到了有灵根之人,就算他现在死也能面对先祖了。   如今她实力高出他太多,他想要收徒的心理发生了变化。   他从长袖掏出一个玉盒,然后交给了楚妍,却什么也没说,更没向皇甫晋道别,就大笑着离开了,其离开的速度,宛如闪动般的瞬移。   但却不是有灵力的瞬移,而是安行知天纵之才,多年修炼改先祖的功法而创出的绝顶轻功。    ☆、楚家进京   楚妍手中不由地握紧了手上的玉盒,这玉盒在外人看来普普通通的玉石,但是楚妍如何看不出来,这玉盒是高级灵石做成的?   楚妍将玉盒递给了皇甫晋,因为她清楚,没有灵气,玉盒他是丝毫打不开的。   皇甫晋看了看这普通的玉盒,说道:“你拿着吧。”   不过心里头对于楚妍会先交给她感觉到打心底的喜悦。   “嗯!”   随后她问道:“先生是什么意思?和小时候一样古怪。”   楚妍是真的疑惑,她真的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晋见楚妍疑惑懵懂的样子,心情更加舒畅,可见他在她心里也就是一个古怪的人。   “他一直在为师门寻找真正的传入,也曾说如果找到了,他就可以归隐了,现在……”皇甫晋也是现在才得知安行知的目的。   他没和楚妍继续说下去,但是楚妍明白了,他这是心愿已了,已然去归隐了。   楚妍皱起眉头,说道:“他是皇上的臣子,他走了会不会……”   皇甫晋心中微动,道:“无妨。”   闲云野鹤本就是安行知的生活,现在朝政稳定,他可以随时离去,不过说到底,皇甫晋还是不想这个亦师亦友的安行知离开。   但是现在,他看了看楚妍,他突然觉得安行知走了也好,因为对大家都好。   “你为何进宫?”   楚妍收回从盒子上目光,现在微微一紧,终于来了。   “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皇甫晋盯着楚妍瞧,楚妍继续说道:“我想要个孩子。”   皇甫晋对这个回答愕然不已。   “有了孩子,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说的是真话,只是有些事隐瞒了下来。   “你……可以在宫外嫁人!”皇甫晋说出来后自己都后悔了。   楚妍立刻摇头,说道:“嫁给其他人还在是他的,但是嫁给皇上,皇上以后会有很多孩子,那么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说得略为偏执,但是这的确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皇甫晋想了楚妍千般进宫的理由,但是绝然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么的让他哑然。   不过想着楚妍的身世,他想,就算她被楚南山收养,但是终归不是楚南山亲女,自己觉得是楚家外人,觉得孤单很正常。   “你喜欢孩子?”   按说如果孤单,不是更想要个好相公成家吗,她却要个孩子。   楚妍以前对孩子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自从她怀孕后,就怎么觉得孩子那么讨人喜欢。   她点了点头,眼睛真挚,流露出的暖意让皇甫晋不自觉地放下心防来。   她的确爱着孩子,否则她生产那日也不会那么不舍和祈求。   种种想下来,皇甫晋觉得她有绝高的武力和心智,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楚妍感觉到皇甫晋看她的暖意眼神,心中也是不由地一暖,他这是完全相信她了吗?   “皇上,我想救大皇子。”楚妍说出来主动来找皇甫晋的目的,话语柔软异常。   皇甫晋看着楚妍,楚妍严重的认真让他的心有些沉重。   他这个做父亲的,只怕都没有她那么担忧他的长子。  “你有把握?”皇甫晋沉声问道。   楚妍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儿她才确定皇甫晋没有因为世家和死去的云贵妃而想要自己的孩子死。   虎毒不食子,果然是千古至理。   “我出过花,而且……我会香,有些香是可以祛毒的!”   皇甫晋不由地想到她迷倒众多云贵妃的手下之事,她如此有本事,却在宫中一直小心谨慎,不争不抢,更不曾害过一个人,皇甫晋的心完全偏了……或许说,皇甫晋从在乎起楚妍开始,就算有怀疑,也是不由地将楚妍往好处想。   “好,你放心施为。”   楚妍点点头,救大皇子,楚妍想了很久。   她现在依然看重的是她的孩子,但是皇甫晋既然开始在乎她,就不防在乎她多点,说是顺其自然,楚妍感觉到被人在乎的喜悦就有些舍不得放弃了,她打算努力一把,如果成功了,她势必不能让皇甫晋再和其他女人亲近,她的儿子要走仙途,那么他的江山……楚妍也不想他的江山落于其他人之手,那么大皇子就入了楚妍的眼。   如果失败……也无妨,只不过顺手一救而已。   ***   楚妍连夜出了宫,在暗卫的护送下,她到了给皇长子安排的避痘院子。   这里早就被封禁了,院子伺候的宫女太监怕被传染,一个个照顾皇长子都不由懈怠了。   到底是被移出宫外的皇长子,母家还是罪人,他们又何必以身犯险。   天花本就危险,又是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夭折是非常正常的,大皇子死了,他们最多被发配,总能留下一条命。   这份懈怠在封禁大半天的大门被打开时停止了。   “诚……惠妃娘娘千岁!”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   眼中大骇后慌忙跪了一遍。   楚妍淡漠地瞅了眼屋里,大皇子里在那嘶声裂肺地哭着,而屋里没有任何人伺候。   这些人原本因为她的到来会死,可如今这个情况,更是该死了。   “都解决了吧!”   赵怀忠作为帝王的心腹,对皇上的心思了解一二,皇上愿意让惠妃前来,必然是还没放弃这个儿子,如今皇子这么为一群奴才所轻贱,他就给他们全部叛了死刑。   “是。”   他恭敬地答道。   “惠妃娘娘饶命!”跪着的人呼吸都快窒息了,反应快地已经跪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楚妍却丝毫不再看他们,径直进了屋。   小小的孩子脸上已经比较恐怖了,气息也微弱得紧,若非他们知道不能让大皇子这么快死,只怕他也哭不到现在。   真是可怜的孩子,这样一个金水双灵根,在修仙界完全是可以成为精英弟子的存在,成为人上人。   将孩子抱了起来,要治好天花其实是很简单的事,用灵气在孩子体内运转一个周天,痘毒自然就能被排出,又或是一枚连一阶都不到的灵丹,也能迅速排出。   不过,楚妍宁愿麻烦一点,也不能让皇甫晋认为她有多逆天。   “娘娘……”   赵怀忠很快赶进来,见诚惠妃抱起了皇长子大吃一惊,并很快反应过来呼喊。   天花可是异常危险的,也传染得非常快。   惠妃娘娘是有些不凡,但是他没亲眼见过,所以非常担忧。毕竟,他的武功已经算绝顶,可他都不敢随意接触大皇子。   楚妍说道:“安排一下,给本宫将药材准备来,熬药清洗院子的事都劳你和暗卫亲自做了。”   赵怀忠对这安排没什么异议,毕竟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他处置了,按照皇上和诚惠妃的意思,这里不能有其他人,他们做这些也是应当。   所以,他迟疑的不是楚妍的安排,而是听到楚妍的言外之意,这近身照顾大皇子的是她自己,惠妃贵重之躯,怎可犯险。   历代皇室,皇子比妃嫔重要,但是赵怀忠心里清楚,现在的大皇子真比不上诚惠妃。   ****   宫外别院的楚妍在照顾大皇子,也在赵怀忠和暗卫的眼睛底下,大皇子慢慢好了起来。   别院外也陆续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太后回宫了,春闱也开始了,去年被皇帝指婚给宗室的秀女也穿上了喜服上了花轿。   这些事情都与楚妍无关,不过,还是有一件事和她有着极其大的关系。   楚南山,也就是楚妍的养父进京述职了,今年刚好是他为余同知府的到头的考核期。   好的成绩能够平调,去其余繁华州府继续做知府,有关系后台的,升上一二级也不是不可以,关系厚重的,被迁入京城中枢也不难见。   宫里头的楚氏女生下了二皇子,又为了二品四正妃之首的惠妃,更重要的,诚惠妃正当宠,楚南山这一进了吏部,就得到部内不少大人的恭维,这入了驿站歇息,又在短短时间内接到不少达官贵人的帖子。   楚南山真是又惊又喜。   余同和京都相距太远,楚妍起起伏伏的事情他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进入京城前,他的消息还停在,女儿被从寺庙接回来,怀上了龙种,封了贵嫔,但是身子虚弱,有性命之危的消息上。   这还是傅家给送的信,言语内外是,傅家女儿在诚贵嫔身边做女官,诚贵嫔身子难保,希望贵嫔提拔一二,请楚南山美言。   楚南山是官场中人,傅家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他和夫人想着若是妍儿真的不好了,傅家作为世交,提拔傅家女儿,对日后宫中失母的外孙也有个依靠,这也是不错的打算。   不过老夫人和倩儿就有些不乐意了,世交女儿哪极得上姐妹相替。   说到这关头,楚南山也心动得紧,按照傅家的说法,妍儿在宫中非常受宠,难产之际向皇上求个恩典让傅家姑娘上位代替她照顾皇子,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能让傅家姑娘上位,那么自家妹妹,应该问题也不大,更何况,倩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楚南山的官路并不靠裙带,但是他也不排斥,他有本事,能够早些出头,他当然乐意钻营。   更何况,女儿一进去就连带着自己多了个皇子外孙,日后也不怕皇子和母家生分了。   因为打定这主意,楚南山便不好意思和傅家通信了。   想着今年四月要进京述职,妍儿还要一两个月才生,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时间上就赶得及。   不过为了计划,楚南山带着夫人和三女儿楚倩和四女儿楚环一起进京。   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养女早产生下了二皇子,而且母子平安。更让他激动的是,皇长子的生母云贵妃参与谋反,不但云贵妃自尽,连她的家族也是满门别灭,这样的皇长子,注定不会再有成为太子的机会,那么他的外孙就成了无名却有实的皇长子。   更何况,皇长子在这时候出了天花,还被皇上移到宫外,楚南山就知道皇长子得天保佑活下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皇子尊贵,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态度,皇帝厌恶,又没有母家护着,这样的皇子占据皇长子的位置,便是眼中钉,所谓暗箭难防,这样的皇长子活不了多久。   皇长子废了,那么他的外孙就有大造化了。   ***   驿馆里。   钱氏身上的诰命只有五品,而进宫请安也需要二品以上,所以没法子往宫内递牌子求见惠妃。   不过他们一家进京早就引起很多有心人的注意,钱氏只需要透露一二,想来多得是命妇愿意帮她们往宫内传个话。   只是钱氏还没开口,驿站就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淑阳长公主。   钱氏不过刚进京城,哪里知道淑阳长公主的底细,这听了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妹,自是万分尊敬地对待,她主动起了身,和身边说话得贵妇人陪了个不是,然后要迎上去。   中间有好些贵妇眼中都闪过了然,瞅了眼钱氏身边的嫡女楚倩和庶女楚环。   真不愧是诚惠妃的姐妹,长得都是极其漂亮的。   她们来了这段时间也在默默地观察她们,这两位一直跟在钱氏身后,嫡女落落大方、有些傲性,庶女娇柔可人,却也懂礼知进退,可见钱氏教养得不错,想着楚家的背景,还真有不少人在心中有意相看。   这会儿来了淑阳长公主,有些人面上不表示什么,心里头却有些鄙视。   长公主也就剩下这个名分了,若非太后还在,京城里有几个贵家会给她面子。   去年折腾秀女,谁不知她在打后宫几位主子的注意,她的儿子若是个好的到还罢了,偏偏是个拎不清的,别以为她们不知道,她们家的通房肚子大了。   她们陪着钱氏出去迎接,多少带了些看戏的成分。   “臣妇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钱氏恭敬地给淑阳公主请安。   淑阳公主一脸和气,还不等钱氏行了全礼就将她扶了起来。   “本宫不请自来,夫人不必多礼。”   就知道如此,众夫人垂下了眼。   以前还是大公主的长公主,那时候可真是盛气凌人,后来太子登基,她夫家犯了重罪,她又曾得罪过太子,就变得逢人就带八分笑了。   钱氏顿时受宠若惊,她被扶着起身后,长公主还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屋。   她心中一条,她那养女得宠到连皇上的姐姐也要来巴结她了?   钱氏心中心思不断转动,没有注意到长公主的目光不停地去看楚倩。   淑阳长公主越看越满意,这么漂亮的姑娘,虽然气派上不如京中高门贵女,不过她觉得自己稍微调教一翻就会很不错了,她原本就没期待自己儿子娶个高门贵女。   楚倩却注意到了,她一点都不高兴,她娘不知道淑阳长公主,她可是知道不少。   去年她遭算计没能选秀,在傅家可听了不少消息,淑阳长公主不受待见她也听过,更重要的,她在傅家的时候,耳闻傅瑾落选后去参选的女官,淑阳长公主想要傅瑾做儿媳妇,说是太后   可以调傅瑾入荣寿宫,然后找个日子赐婚。   当时她还觉得并没什么不好,只是后来听到长公主的性子和算计,还有她的儿子一直养在女儿堆里后,她还没见过淑阳长公主,就对她没了好感。   淑阳长公主不停地看自己做什么?    ☆、何为本心   楚倩沉了沉心,她抬起头恶直视向淑阳长公主。   其实算起来这也算有些无礼了,若是正常的公主之尊,就算不表露出什么,却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可淑阳长公主还很亲切地对她笑。   楚倩是有些大大咧咧,还有些急功近利,可并不代表她就蠢,想着傅瑾被傅家走了关系调到了二姐身边,这淑阳长公主……莫不是将去年的心思转移到她身上了吧!   楚倩傲然地转过头,淑阳长公主心里得好感顿时消失了一半。   她作为先帝的大公主,是傲着长大的,如今失了势,不得不低着头做人,可也不会喜欢有人在她面前骄傲。   虽是如此,淑阳长公主也没放弃自己的想法。   儿子大了,就像母后所说,楚家女是最适合她的媳妇人选。   门第不高,据母后打听,这位楚三姑娘和诚惠妃有姐妹情谊却又又和诚惠妃有些不和,这样的话,她既和诚惠妃搭上了关系,又能够拿捏媳妇。   楚倩的无礼也让一起跟来的不少人看见了。   她们对淑阳长公主的想法和之前差不多,但是对楚倩的印象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这楚三姑娘心大了,只怕看不上……宫里头的诚惠妃……   她们将目光放在了楚环身上。   楚环是庶女,但是却是嫡母教养长大,配不上她们家的嫡长子,但是总有亲戚家能配的。   钱氏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随着长公主进来久了,她就感觉莫名的怪异,尤其自己的女儿也没之前那么乖巧,看看女儿的脸色,钱氏按捺住请求长公主为她们递牌子进宫的事情。   却不想钱氏未打算说,淑阳长公主主动提起了楚妍。   “诚惠妃这次生下二皇子也是遭了大罪的了,前些日子她在皇子满月礼上看着精神,其实是强撑着,现在病在惠仪宫里,若是知道亲人到来,说不定有多欢喜!”淑阳长公主温声说道。   听到是惠妃的是消息,不仅钱氏,其余的命妇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二姐病了?”楚妍连忙问道。   大伙不禁为楚三姑娘鼓掌,问出了她们所有人的心声啊!   淑阳长公主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叹道:“前些天,本宫进宫去给母后请安,本还想看看二皇子,这才知道惠妃从二皇子满月就一直病着。”   众人一听心中不禁奇怪,诚惠妃病了,可她们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她们当然不会有多清楚,就是后宫嫔妃,自从楚妍的惠仪宫和周围五轩成为她的私人禁地后,她们想探听消息就难了。   淑阳长公主知道,当然是太后告诉她的,太后原本性子也不会多事说这话,不过谁叫太后得知楚家人进京,想和诚惠妃家里结个亲?   话说到这份上,钱氏和楚倩楚环当然要关心地多问几句。   不说中间有着那么些许情分,就是此时楚妍对于她们楚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时候楚妍病了,钱氏按捺住的心思又浮了起来。   “娘娘可无大碍?”   淑阳长公主笑道:“这个……楚夫人大可放心,惠妃娘娘深得圣宠,若是病得重了,太医院不会这般安静的。”   钱氏三人脸色宽松一些。   “许是这病,惠妃都不知你们来了,你们且等候几日,惠妃身子好些,定然会召见你们的。”这是将她们觐见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了。   钱氏听得出来,忙欠了欠身,感谢道:“那就承公主吉言了。臣妇虽然惦念娘娘,却也不想娘娘拖着病躯劳累自己。”   淑阳长公主摇摇头:“夫人莫说这话,无论什么人,生了病最是惦念亲人不过了,惠妃见了夫人和两位姑娘,说不定病更容易好。”   钱氏听了这话,面上笑着,其实心里也拿不准。   宫里头的惠妃娘娘是她的养女,她也很心虚这些年对她若有若无的忽视,还有倩儿常和养女起冲突,也不知这见面了,养女会不会记恨自己和倩儿。   婆婆和丈夫一心一意让倩儿进宫,她并不乐意,不管做了惠妃的养女是死是活,能够帮助倩儿取得多大位分荣华,她都不乐意倩儿进宫。   可是,她的意见从上到下没一个被认同的。   到如今,她比家里头任何一个人希望这个养女活得好好的,那么凭着养女和倩儿的不和,养女拒绝倩儿不进宫的可能性极大。虽然这么希望,但是钱氏还是很忧虑和这位养女见面。她在顾虑养女会报复倩儿!   钱氏心里头的复杂不足以为外人道。   楚南山和老夫人根本不清楚,因为这两位中,楚南山对楚妍非常疼爱,还超过了亲女。老夫人也很给楚妍面子,不过内里的疼爱自然不会超过亲孙女,可是也不曾亏待过养孙女。   当事人楚倩也没钱氏这么忧虑。   在楚倩的心里,她常找楚妍麻烦,也不过是父亲常常偏宠而已,她顶多在嘴上说话不好听,心里待楚妍还是姐妹,没什么仇恨,顶多不和。   不过楚妍一直温和柔弱,从不记仇的,楚倩更是没什么可担心。   这不得不说是楚倩的幸运,内宅中,亲姐妹成仇,口舌也占了很大比例。   原来的楚妍因为本身性子和楚南山的疼爱不会和楚倩成仇。   现在的楚妍,根本不在意。   若是其他类型,做了皇妃的楚妍,要收拾自己的妹妹,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淑阳长公主又絮絮叨叨寒暄了些话,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楚倩身上。   多大了,在家里做些什么?   钱氏当然很有耐心地回答,这些话题,淑阳长公主未来前,一些命妇也问过。   钱氏没有任何抵触,甚至还非常希望借这股东风,将倩儿嫁给一个好人家。   她没想到淑阳长公主也有心思做媒!   淑阳长公主越来越和气,到后来看楚倩都满是喜爱。   她很顺势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不要说她为何这么急,因为她清楚,盯着楚倩的人家多了去了,等到钱氏在京里待得久,看不上她的儿子是非常可能的。   她的儿子没爵位,文武也只是普通,凭着的还是她这个做长公主的娘。偏偏今年还弄大了通房肚子,哪怕她给通房灌了药,她也清楚这事情也不一定瞒的住。   长公主心里清楚,只要太后和她一死,他的儿子也就是个平民了。   说到底,皇上不喜她,也不喜她死去多年的夫家,更讨厌她的儿子纨绔性子。   如果取了个好媳妇,她再多留些家底,儿子以后也有指望。   她现在表现出对楚倩的喜爱,又刚帮了楚家一把,诚惠妃和楚倩不和,她和儿子在后宫嫔妃中的名声不好,再加上太后说项,她有九成把握,诚惠妃不会为了一个和自己不和的妹妹不给太后面子。   诚惠妃不反对了,楚家一个小小知府,饶是淑阳长公主失权已久,却也没多放在心上。   楚家聪明的话,看着她喜欢、满意楚倩的份上,两家快快乐乐地办婚事。   不聪明要拒绝,淑阳长公主不能对楚家下什么手,但是对楚家一个小小的姑娘家,法子多得是!   楚倩莫名地感觉到前面的寒意,她很想抽回被淑阳长公主握着的手,可是淑阳长公主握力太大了。   ****   大皇子一天天好起来,楚妍突然对这一个不足半岁的孩子嫉妒起来。   她每天只输入一丁点灵气为他增强抵抗力,他的金水双灵根就会自动吸入,若非他是个婴儿,这些日子她输入的灵气总和只怕能够让他引气入体。   大皇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对她笑了,也格外黏楚妍,楚妍未抱着他,他就会哭。   赵怀忠等一系列暗卫都非常的惊奇,可是楚妍很明白,这是因为她给大皇子输入灵气后产生的亲和度。   小小婴儿不懂什么,但是知觉还是很灵敏的,楚妍抱着他,他不觉得痛苦,反而身上暖洋洋的,小婴儿当然要缠着。   “娘娘,大皇子眼下好的差不多了,皇上问您是不是可以回宫了?”赵怀忠问道。   楚妍瞅了瞅小床上的大皇子,这会儿真咧着嘴对她笑。   现在他好得差不多了,看见他活波依恋样子,她也想自己的孩子了,差不多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孩子又长大了多少。   当下,她很痛快地点点头,对赵怀忠说道:“收拾去吧!”   赵怀忠恭敬地应下。   楚妍起了身,和这些日子一样,她一离开大皇子五步远的时候,大皇子大哭起来。   楚妍知道他是感受不到让自己喜欢的舒服气息了。   楚妍听见他的哭声,和以往都一样没去理会,应该说这些日子她对大皇子都淡淡的。   她扶持大皇子做皇甫晋的继承人,但不代表她要对他像亲儿子一样!   赵怀忠目光闪了闪,这惠妃娘娘真是让人看不透。   既然自请过来照顾大皇子,又为何对大皇子这么冷淡,难道不是向皇上表现其慈母之心和要求抚养大皇子?   赵怀忠又看了一眼还在哭的大皇子,对找来的可靠奶娘示意一下,然后匆忙就跟着楚妍离开了。   所谓的收拾,楚妍也没什么东西,她到了自己的房间时时,女暗卫已经收拾后,如一个宫女一样在等候着她。   而等楚妍到了院子花园,车轿也已经准备好了。   赵怀忠目送轿子离去,再安排妥留在这里的人,也很匆忙地离开了别院,回了皇宫。    ☆、了却因果(上)   楚妍出宫从湖岛离开,这进宫也是从湖岛进去。   从湖岛开往淑景轩再到惠仪宫,都是楚妍的势力范围,所以根本不怕有被发现的危险。   听这还未踏进惠仪宫,楚妍就得到皇上在惠仪宫的消息。   楚妍整理好心情,不慌不忙地进了寝殿。   皇甫晋在二皇子的摇床边逗其玩。   快两个月的二皇子越发玉雪可爱,五官进一步长开,和之前楚妍认为他和自己有五分相似比起来,现在又增加了两分。   小小的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几乎是十个时辰都在睡,可二皇子没有,他清醒的时间足足有四个时辰以上。   别的孩子清醒时候几乎都会哭闹,可他就静静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又或者吐着泡泡,在做深呼吸运动。据赵安甫传来的消息,楚妍离开半月,二皇子清醒的时间没有哭过一次。   由此看来,他天性也不爱玩闹。这会儿皇甫晋拿着玩具逗弄,他还是兴趣缺缺,吐着泡泡神游天外。   这让楚妍又骄傲又有些纠结,大皇子都知道缠着她,她一走就会哭,可她这个宝贝儿子像个没事人是的,难道不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还没有思维能力的小婴儿的眼睛由下垂变成向上看。   很快看到楚妍,他咧开无齿的嘴笑,楚妍一下心平了,心里满是浓浓的喜爱。   皇甫晋看到这情况,眼中更柔和一些。   楚妍也不行礼,就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皇甫晋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敬。   “朕得到消息了,大皇儿能够痊愈,都是你的功劳。”   楚妍将孩子抱起来,也温声地和皇甫晋说话:“我既然自请去照看大皇子,那么一定要做到,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说完,她不由地看着皇甫晋,想知道他的情绪。   皇甫晋只是笑了笑。   他说道:“二皇儿很乖。”   楚妍轻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脸。   皇甫晋继续说:“朕给二皇儿取名儿了。”   楚妍将视线返回到皇甫晋身上。   皇甫晋说道:“长卿,皇甫长徽。”   长,永久。   徽,善也。   楚妍低声念了几遍,微笑地说道:“很好听。”   皇甫晋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   “名字取了,马上会昭告天下。还有你父亲母亲一家已经进京了,若想见面,你自行宣召便是。”皇甫晋转移了话题。   楚妍眼带柔情,说道:“谢皇上恩典。”   皇甫晋这会儿看到楚妍这模样……心中悸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她以前何曾对他有这么直白的目光。   压抑住自己升起来的情绪,他恢复寻常淡漠的表情。   “你刚刚回来,好好休息吧。”边说边准备走了。   楚妍却紧问:“皇上这是要走吗?”   皇甫晋触及她失望地目光,不自觉地说道:“还有奏折未批。”   楚妍一听放下心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说道:“那……恭送皇上。”   皇甫晋身子顿了顿,随后还是大踏步地离开了。   楚妍目送皇甫晋离开,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无情又冷漠的皇上啊,其实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   第二日。   楚妍打扮得十分精神,惠仪宫也让宫里头的宫女太监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大早,惠仪宫的大宫女墨兰就带着人去了宫门口,各宫上下也都知道,惠仪宫的诚惠妃娘家人要进宫了。   惠妃之上有赵贵妃,赵贵妃管着宫务,按说进宫的官员夫人千金都需要先来拜见赵贵妃,可是楚妍只派了个人和赵贵妃说她格外想念母亲妹妹们,所以就不打扰贵妃了,赵贵妃也只得强撑着笑脸表示理解。   这是楚妍成为惠妃以来第一次主动不给赵贵妃面子,相当得嚣张。   其实这对于楚妍来说,并非嚣张,而是不在意,也不想楚家人和这后宫有什么干系。   当然,也有远离赵贵妃的意思。   赵贵妃养着大皇子和二公主,说明天花就算不是赵贵妃弄进来的,那么赵贵妃也脱不了疏忽的干系。   云贵妃给赵贵妃的侮辱,楚妍就不信心胸不大的赵贵妃会前嫌尽释地照顾仇人的孩子,哪怕以后是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更别说,皇上没有改皇长子的出身。   ***   惠仪宫。   钱氏和楚倩、楚环跟着墨兰一步步往宫廷深处走去。   明明路上没有其他人,可钱氏三人还是觉得一股巨力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别说看看皇宫风景,就是连抬头都有些不敢。   前面带路的墨兰,这通身的气质,都让钱氏有些束手束脚,她自小认为的仪态举止和这宫女比起来,她自己显得格外难看。   这几天,她和京城的贵妇交往也没有这番感觉……   宫廷水深,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她的倩儿那么天真,她越发这繁华的宫廷不适合宫廷。   这时候,前面迎来了车驾,在后宫能有车驾的只有嫔位以上。   那只有两人轿,可见是妃位以下的娘娘。   墨兰不卑不亢,也不曾给这车驾让路。   她福了福身:“荣昭仪万福。”   荣昭仪抬手,抬轿子的两太监停下,后面的一群宫女太监也训练有素地落定。   “墨兰姑娘身后便是惠妃姐姐的家人?”   说着,她饶有兴致地将钱氏三人打量个彻底,尤其是看到楚倩和楚环,她得笑容越发真切。   墨兰平静之极,说道:“是的。”   荣昭仪接着说道:“墨兰姑娘这方向是直接去惠仪宫?”   墨兰还是回答:“是!”   荣昭仪勾起嘴角,说道:“墨兰姑娘一直是惠妃姐姐身边得力的,姑娘也在宫里有五六年了,这宫外的人没从掌管凤印的贵妃娘娘手上拿到对牌,如何能在宫里行走?”   钱氏和楚倩、楚环三人心中剧跳。   低着头的墨兰微微向后看了旁边的钱氏,然后抬起头来,说道:“这不牢荣昭仪操心了,娘娘早就和贵妃打过招呼,更何况,皇上亲自提了让娘娘的家人觐见。”   荣昭仪一听,就知道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今天来一趟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下赵贵妃的威信,还有进一步让赵贵妃和诚惠妃斗起来。   后宫赵贵妃打理,她和王贵嫔襄理。可是,赵贵妃打理宫务井井有条,她和王贵嫔没有插手的地方,她一直不高兴。   虽然没能下贵妃威信,可是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得到了诚惠妃丝毫不给赵贵妃面子的事情。   她今天身后跟着不少人,赵贵妃表面不会怎么样,心里头未必会好受。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和墨兰姑娘叙话了。”   说完,荣昭仪的轿子继续动了起来,从墨兰一行人的另一边走了。   钱氏三人一团雾水,明明这荣昭仪是来找她们麻烦的,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墨兰低声说:“夫人,这边走。”   钱氏三人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墨兰见状,低声说道:“夫人不必在意荣昭仪的话,娘娘和赵贵妃是和睦的。。”   想让娘娘和赵贵妃斗起来,真是好大的心思!   钱氏三人一惊,她们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呢。   墨兰继续带路,再也没有多的解释。   这会儿路上的人多了,大多是宫女太监,不过一个个都对她们一行人避让,没有路避让的,也是恭恭敬敬地无声鞠躬,等她们走了后才起来离开。   钱氏三人原本还有些得意,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她们的恭敬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对着墨兰。   宰相门前七品官,在这宫里同样适用。   终于,墨兰领着她们在一处恢弘的宫门口停下,门上牌匾正是惠仪宫三个大字。   这处宫殿比她们经过的地方都要显得气势。   门口守候的太监见着了墨兰,笑着过来给墨兰问安,然后小声的说道:“墨兰姑娘,刚刚大公主过来了。”   墨兰微微点头,自从宫变过后,大公主常常前来陪娘娘,这大公主好照顾得很,不闹不吵,就在一处呆着,久而久之,墨兰也不排斥她过来。   她看得出来,这大公主明显是很喜欢娘娘和二皇子。   钱氏三人在进宫前因为和淑阳长公主多交集了一翻,知道宫里头不少事。   其中大公主是皇帝心头肉的事情更是清楚知晓。   这会儿听到大公主在这里,她们更拘谨了起来。   进了宫里,过了长廊来到一处殿堂前的青石板路上。   殿堂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   墨兰招呼守在门口的赵安甫进去禀报,然后告知钱氏。   “娘娘在教大公主弹琴。”   钱氏心中一紧,淑阳长公主不是说,大公主除了皇上,谁都不亲近吗?要知道这中间还包括了太后?   这不得不说,淑阳长公主的消息过时了。   楚妍封了宫,大公主常常过来的事,当然从来没被透露出去。   楚妍得了消息,看着坐在琴台旁边的小公主,温声说道:“今天就不练了。”   说起长安小公主,楚妍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只不过这小公主乖巧,她愿意过来,久而久之,她就随她了。   至于教她学习,也是不想她总是守着二皇子。   皇甫玉静点点头,小小的脸上有些潮红,显然是因为刚才弹得不好给羞的。   “诚母妃,我还想去看长徽。”   楚妍点点头:“去吧,不过不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你还小,需要活动些才好。”   “嗯。”她乖巧地点头。   对于有灵根的人来说,虽然没有修炼,但是会本能的喜欢往有灵气的人身边凑。   她的皇儿身上灵气可比楚妍身上多,也无怪皇甫玉静喜欢了。   她已经察觉到皇甫玉静身体还有毛病,不过她在皇儿身边待久了,这毛病会一点点消失,这也算是她喜欢皇儿的好因果了。    ☆、了却因果(下)   ***   这是借尸还魂的楚妍第一次看到钱氏对她有露出祈求的目光。   钱氏是个好母亲。   她对自己和楚环没那么好,只不过她们不是她亲生的而已。   楚妍看向楚倩,想着刚才她噼里啪啦说着要进宫的话,不由的一笑。   这母女两心思相反。   想了想,她回答说道:“我并不介意三妹你或是四妹进宫,只是我在惠仪宫过自己的日子,她们的事情会与我无关。”   楚倩张大了嘴,她还以为这个二姐会拒绝自己呢?   “至于进不了宫就得嫁给长公主之子?我可以担保只要你不愿意,你就不会嫁。”   楚倩又是一愣。   楚妍淡淡看着她:“还有,说长公主的事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在外面说了让长公主察觉到,你会受多大的罪,我不会帮你。”   钱氏和楚倩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楚妍对她们的态度会是这样的。   很冷淡,很不在意,但是在某些地方又会护着她们。   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旁静静呆着的楚环,她咬紧嘴唇,现在的二姐好陌生。   觉得陌生才对了,当初在楚家,因为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所以她不想惹得楚家猜疑。   而现在,并不需要了,就是他们怀疑,也只会认为宫廷改变了她!   “娘娘,倩儿不会进宫的。”钱氏终于忍不住说道。   “娘……”   钱氏喝道:“你给我闭嘴。”   “娘!”楚倩跺脚。   钱氏不理她,说道:“倩儿和政文青梅竹马最适合不过了,还希望娘娘给个恩典为他们赐婚。”   政文,是钱氏的侄子,也是楚家姐妹的表哥,以前常常入楚府拜见姑母的。   听说这位表哥已经中了举人,也算是个有出息的。   “我才不要嫁给表哥!爹知道娘你要将我嫁给表哥,定然会呵斥你的。”楚倩立刻炸毛。   现在看来,楚倩的性子并未怎么改。   楚妍似笑非笑地看向钱氏。   钱氏说道:“你若是想让娘被你父亲训斥,你便去说吧!”   楚倩一窒,她有无数毛病,但是楚妍得承认,这个妹妹在孝道面前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哪怕这个孝道偶尔会显得任性。   “娘……”   钱氏道:“我不想给你收尸。”   楚倩一怔。   怎么会?楚妍那么怯弱无能的性子都能成为惠妃,她什么都比楚妍强,怎么就会……   这时候,楚环主动说话了。   “二姐……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楚妍将目光转过去,脸色也好了很多。   楚环期期艾艾地道:“有个徐子期的同进士救过……我!”   钱氏蓦地瞪向楚环。   这小丫头瞒的这么好,她还道这丫头也想进宫。   楚妍问道:“可打听过了?”   “他……还没有娶妻,之前还以为我只是丫头!”   “这是你自己选的?”   楚环慎重地点点头。   楚环一直比楚倩聪明!   “我会为你打听的。”   楚环顿时大喜。   有个做皇妃的姐姐就是好,她的婚事就不再为嫡母所控制。   她却不知,楚妍这是在一一了却她和楚家人的因果。   楚家的女人好说,莫过于婚事了。   而楚家的男人有些不好办。   “母亲和三妹好好商量吧,三日后给我个准信。”   钱氏只得点头。   “还有,皇上想着父亲到底是二皇子的外祖,所以已经赏下了勋爵,准许小弟承一代。父亲这些年的考评都是优,不过我想着京城是是非之地,所以还请你和父亲说说,与其平调进京,不如为政一方。”   钱氏更吃惊了,不让丈夫进京?   触及楚妍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感觉心惊肉跳的。   “外面的世界平静,过些年二皇子大了,一切都好了。”   钱氏松了一口气,不是对丈夫不满就好!   平静什么的?想起丈夫和她说京城两月前血流成河的菜市口,难道京城还有变数?   ***   钱氏一离了宫,楚妍迅速派人去请皇甫晋。   皇甫晋正在看折子,但是这两天他看着看着折子总会出神。   他总想着惠妃看他柔情的目光,然后脑海里总出现她绝望和乞求的画面,这般下来,他的心绪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惠仪宫的赵安甫求见皇上。”   赵怀忠得了外面的小太监通报,他也没敢拖延,就悄悄地到皇甫晋身边禀告。   皇甫晋本来就恍神,这会儿听到惠仪宫,心里头不由地一跳。   “有何事过来。”皇甫晋目光扫在奏折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安甫连忙说道:“娘娘身子有恙,不愿奴婢们召见……太医,娘娘还说,想见见皇上!”   皇甫晋心中立刻生出来的感觉就是胡闹,身子不适怎么能讳疾忌医?   他完全忘了,他以前最厌恶借病求见的事,在他心里,每到这时,他觉得那些女人完全是在借病邀宠,人生病了,请他过去有何用,他又不是太医。   但是今天,他虽然一眼识破了,可是却没有丝毫怪罪,反而真担忧她身子有恙。   “朕知道了,下去吧!”   赵安甫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他心里头有些不解,借病求皇上过来,这招数也未免太低级了……娘娘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招?   却不知楚妍心里头早有数,这招数虽然低级,但是却最能试出皇上对她的惦念。   低级不低级她不管,好用就行。   楚妍精心打扮了一番,又亲自招呼了一桌子好菜。   皇甫晋过来得时候看到楚妍坐在桌子旁,不自觉地一愣。   楚妍笑道:“皇上从来不曾在妃嫔宫中留膳的,所以没想到您会在这膳食时分来了。”   皇甫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看楚妍巧笑嫣然的样子,似乎他急切地想过来见她的心里被她了如指掌,这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心里头有着说不出的局促和慌张。   是的,是局促和慌张,而不是忌惮。   楚妍很高兴,原本招呼一桌子膳食,她也没把握皇甫晋会过来,但是她还是准备了,现在证明了,准备了才是好。   他已经能为她破例了。   让皇甫晋在她宫里用膳,就是当初的先皇后自出现中毒事件后都不曾做到的。   “皇上……”   楚妍柔声喊道,随后给他递了碗筷!   皇甫晋有心想不接,但是手比心里诚实,看见她期待的目光,他就不由自主地接了。   但是随后得用膳,楚妍心中一叹。    他的戒心依然重,因为他用得极少,几乎只用了那么三四口就放了筷子,而且每一口并不是一盘食物。   但是,就这样,已经让跟着皇甫晋过来太监们惊呆了眼。   皇甫晋放下筷子,说道:“朕去看看长徽,你慢慢用。”   楚妍微笑地点了点头。   目送皇甫晋的身影消失,楚妍也放下了碗筷,她道:“撤掉吧!”   墨兰点了点头,皇上如此,娘娘显然也没了胃口。   虽然他对自己有心,但是还是难以接近他的心里。   他的心防太重!   挥退了跟着的人,楚妍自去长徽的屋子。   这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女声在给皇甫晋禀报长徽的日常。   这女声不是乳母花嬷嬷,也不是楚妍安排下的得力宫女,而是……傅瑾。   楚妍升了惠妃,傅瑾的女官也让楚妍给提上来,成了从三品典侍,她是准备过些时日就给她赐婚,说到底,傅瑾和楚家的关系不浅。   前些日子,傅瑾跟着太后回来。楚妍还以为淑阳长公主看上她了,没想到不是她所想,今天这一出,楚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傅瑾的意思了。   女官是半个奴才,但是宫中奴才多的是,有品级的女官一般不会做伺候人的事,只是记录一些文字工作就好,现在她到长徽屋里,明显是已经料到皇甫晋会去看长徽所以提前过去等候的。   楚妍进了屋,花嬷嬷几人候在一盘,显然脸色不大好看。   傅典侍说要登记二皇子用度,她也没疑心,也不会有多上心,她只要守着二皇子,就是她最大的福气。   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之前看傅典侍动作慢了些还有些奇怪,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娘娘。”花嬷嬷最先看到楚妍,忙行礼喊道。   一屋子的人也紧跟着她的动作。   皇甫晋本来抱着长徽背对着楚妍,这会儿也转过身来。   傅瑾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却也做寻常一样给楚妍行礼。   她今天准备这么做,就已经想到过被惠妃发现的结果。   傅瑾这些天有些急,因为她今儿听到惠妃答应楚倩不赐婚给长公主之子,如果楚倩不嫁……太后和长公主之前就相中了她,之所以没有提出来,不过是楚倩的身份更好而已!   楚倩不愿嫁入长公主府,她当然也不愿意,可是她一个小小女官,怎么能拒绝太后。   所以,她只能心急了!   她想得好,凭着傅楚两家交情,还有这一年来她的忠心,日后她也当和娘娘在宫里相互扶持,娘娘当不会生气才是!   在傅瑾心里,楚妍一直是温柔和气的。   皇甫长徽的头从皇甫晋怀中探出,看到楚妍就向她身边挣扎着要过去。   皇甫晋怕摔了,便走过去。   “这小子太粘你,他是男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皇甫晋如道家常一般和楚妍说道。   楚妍伸手抱过来,对皇甫晋的话不可置否,不过到了她怀中的皇甫长徽再次做回了安静的美婴儿。   “谁让皇上不多陪陪长徽。”楚妍笑道。   皇甫晋看着长徽这时看向他,心中顿时软和不已。   以后,他会多过来看看他得。   “你怎么没多用一些?”   楚妍低沉地说道:“皇上走了,就没什么味道了。”   这是很直白的情话,皇甫晋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冒出热气,耳朵很热很热。   他连忙咳嗽一声,也不去看楚妍了,他坐下后挥手让屋里人都退了下去。   然后对楚妍说道:“你借病找朕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楚妍抱着长徽坐了下来,说道:“皇上不生气吗?”   因为她好好的,可见是骗他的。   皇甫晋淡淡地说道:“以后不必如此,看在长徽的面子上,你有事可直接报于朕,朕会过来的。”   说得一本正经,平平淡淡,但是皇上你可知,你的红彤的耳朵还未完全消退。   楚妍轻轻地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也是怕皇上生我气……”   随后又立刻转移了话题:“我父亲进京了,考评是优等,皇上昨儿个说要留父亲在京里?”   皇甫晋说道:“昨天和你说清楚了,进礼部,侍郎位子上的刘英过两年也该退了,先让你父亲在郎中位呆上两年,又这么问,今年你母亲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楚妍摇头:“皇上,我父亲可能不适合在京城,能否请皇上您能将他平调到其他州府去。”   皇甫晋这到是好奇起来,这看了情况是楚妍自己的事情。   “你父亲还算是个干臣,二皇子的外家位子低了他也不好看。怎么,你和楚南山的感情不好?”   楚妍摇摇头。   皇甫晋突然眼带笑意,说道:“据朕所知,楚南山对你挺好的,到是你母亲和妹妹不大好相处!”   楚妍面色不怎么好看起来。  皇甫晋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他笑说道:“你不喜欢你妹妹进宫直接和朕说便是,朕的后宫也不缺她一个,何必要求将你父亲离京。”   楚妍怔怔地看着皇甫晋,他的脑洞开得真大……   她不想楚家人留在京城,是为了避免日后她离开,皇甫晋找他们麻烦,当然也是不想给楚家人收拾麻烦,京城错综复杂,楚家根基弱,肯定会遭到一些阴谋算计。   京城里权贵太多,在这里伏小做低,哪有为政一方自在。   如果二皇子没有灵根,将来要参政的话,楚妍绝对会留下他们帮衬。不过她的儿子会离开朝廷,这京城的云波诡秘,楚家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当然,如果楚家人真的有本事被提拔上京,楚妍绝对不会阻止,只是现在靠着裙带,难免会在日后惹得皇甫晋的厌恶。   “不是……”楚妍反驳,不过怎么听到像是被戳破时的强撑。   但是想到,他这样认为不是更好?   她的确不像她和钱氏楚倩说得那般不在意,如果皇甫晋不关心她,她不会在意楚倩进不进宫,但是他在意自己,那就不行了。   “别多想,朕给你妹妹赐婚就是,你看上哪个?”   皇甫晋的见楚妍模样,知道自己说重了,心情没来由地很好。   “但是……赐了婚还在京城,她们递牌子进宫,我也不好意思不让,我心里头难受。”   皇甫晋一怔。   楚妍作为后宫女眷,自然见的是钱氏和妹妹们,偏偏这钱氏和妹妹们,楚妍不喜欢……   难道还真将她们调出京城?   “我听说这些日子楚家很热闹……外家也不宜给予太多权利,免得教唆坏了长徽。”楚妍清楚地说道。   这句话是非常真切的,也是楚妍让楚家人出京的小部分原因之一。   楚家人绝对不是什么淡泊名利之人,真到了一个位置,不可能不会想进一步。   很多时候,造成皇子争位,就是外家在出力,甚至也是外家在刺激皇子。   皇甫晋听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妍。   她一点都没想要皇位吗?   楚妍继续说道:“我就在宫里,守着长徽和皇上就好……别的什么都不要。”      皇甫晋听了后心中一暖。  做帝王的,尤其是年轻的帝王,当然不会喜欢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同样的,做帝王的,如果他心动的女人在乎的不是他的权位,而是他的人,他的心无疑会更重情。   “再说吧,我先依你将你父亲外放,如若长徽日后有意参政,你父亲必回。”皇甫晋笑了笑,然后主动揽住了楚妍。   楚家对他的完全没什么影响,如果不是他们是楚妍的娘家,皇甫晋未必记得有这么一位知府。   皇朝之大,知府有数百,皇甫晋哪会一一去记。   楚妍心中满意急了。   接着说道:“皇上,臣妾还想求皇上一件事。”   这说求事,但是语气轻松起来,皇甫晋温声说道:“是何事?”   楚妍直接说道:“前段时间不是春闱?有个叫徐子期的同进士,皇上若是觉得可行,臣妾想下旨给他与我庶妹赐婚。”   楚妍极少说臣妾,皇甫晋也习惯了,这会儿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头也有些怪异。   你我之间的称呼,平平淡淡却没什么距离,皇甫晋有时都会忘记说朕。   皇甫晋理会得,不说楚妍对他而言有着别的深意,就是楚妍只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嫔妃,但是为他生下的皇子,他的容忍度还是会很大,这些为家人的些许体面,皇甫晋当然不会拒绝。   “明天给你消息。”   楚妍满意了,接下来屋内气氛异常和煦。  皇甫晋也挺兴致勃勃地过来和楚妍逗弄小长徽,到了晚上,皇甫晋也赖皮地没走。   ****   傅瑾在小花园子里坐着,直到惠妃寝殿的灯熄后,才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伺候她的宫女小品也没了之前的恭敬,屋里头以前被收拾得井然有序,今天她进来睡了,还是乱的,傅瑾看向小品,小品撇过头,她不难看到小品嘴角分明有些嘲笑。   “下去吧!”   小品轻哼一声:“看明儿娘娘怎么罚你。”   傅瑾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这会儿她觉得不示弱。   “娘娘罚你也不会罚我。”   小品啐了一口,不再搭理就出去了,不过躺在床上的傅瑾依稀能听到小品和几个宫女在外面守夜时说她不要脸、辜负娘娘之类的话语。   傅瑾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睛里打圈。   娘娘什么都没说,她们凭什么说她!   ***   楚妍难得懒起了,皇甫晋走的时候,她眼皮子都给抬一下。   睡过了辰时,皇甫晋已经下了朝,这会儿竟然在等楚妍用早膳。   这次楚妍真的震惊了。   皇甫晋从来不在妃嫔处用膳,昨日虽然破了例,但是那根本不能叫做用膳!   但是今天,他竟然主动等候她一起用膳!   饶是心思深的楚妍边吃边不停地去看皇甫晋,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那么快!   皇甫晋早就注意到了,他无视楚妍的目光,继续用自己的早膳。   不过,楚妍不停地看他,他心里觉得非常受用,自觉今天早上更开胃一些。    ☆、画祸   楚妍等到皇甫晋用完早膳走了,还在想他是因为什么改变了多年的习惯?   她一个人在这里纠结,惠仪宫里的人其实心里乐疯了。   皇上和娘娘连续两回一块用膳了,这是康定后宫自先皇后去世后的唯一待遇。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非常喜欢娘娘,也非常信任娘娘!   这样的好事,楚妍没第一反应吩咐下去,很快就让时刻注意惠仪宫的宫女太监打听到了。   所有的人,都以赵贵妃最震惊,她甚至失手打翻了早膳用的银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皇上怎么会在别的宫里用膳。      自从大公主代替皇上在凤仪宫中毒,先皇后还在的日子,皇上也从来不再和先皇后用膳……   “你确定?”赵贵妃的声音甚至在颤抖,吓得过来禀报的太监满头大汗。   “奴才……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赵贵妃嘴角微微抽动,以前心里头不愿细想的事这会儿全部冒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楚妍……不能留了!”她呢喃起来。   离得近的小太监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面无土色。   他听到了什么啊!   赵贵妃双目锐利起来,很快就消失了。   “赏他。”   三全儿点了点头,他因为扶着赵贵妃,也听到了贵妃娘娘极小声的呢喃,听到赵贵妃的话,他明白得点了点头。   赏什么?赏一个“死”字!   贵妃管着宫务,死了个小太监根本没任何影响。   同样的,因为皇帝留膳,惠仪宫处的宫女太监被外宫的人奉承次数也增加了许多,这也没有引起任何奇怪。   楚妍从抱着长徽回来,看到跪在石板上的傅瑾,她仿佛没看见似地进了屋子。   墨兰伺候楚妍出来,扫过跪着的傅瑾,她皱着眉头说:“傅典侍,娘娘都说你没犯什么错,再跪在这里受罪的是你自己。”   至于连累娘娘名声,这不可能,惠仪宫的消息怎么会被透露出去。   傅瑾心中越发冷了,她想到很多种可能,扶持她又或是厌恶打压她,就是没想到惠妃娘娘完全没当一回事。   傅瑾摇了摇头。   墨兰脸色不好看,也不再劝拂袖进了殿里。   楚妍还是在和长徽玩耍,这一日一日地看着他,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血肉相连的孩子。   午后。   大公主皇甫玉静处的人又提前问候过了楚妍,她是否有空再教她琴技。   楚妍的事情不多,如往常一样答应下来。   “娘娘,傅典侍还跪在屋子外面。”   楚妍不在意地说道:“她爱跪就跪去。”   “让大公主看见,是不是……”   楚妍还是不在意:“大公主也不会在意。”而且,皇甫玉静会讨厌傅瑾,可以说傅瑾的打算完全错了。   皇甫玉静被保护得很好,但是该经历的她也经历过许多,这就造成她人虽然单纯,但是却有股死心眼,比如她的步调总是像自己依恋的人看齐。一切让皇甫晋不高兴的,她不会认为是皇甫晋是错的,所以会很讨厌那让皇甫晋不高兴的人。   现在楚妍和长徽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如皇甫晋,但是也拥有了这个特性。   “娘娘,那如果皇上来呢?”   楚妍也淡笑:“就看她聪不聪明了,她有本事直接在我这儿引诱皇上,本宫也懒得管,但是想踩本宫上台,本宫就让她一辈子都如不了愿。”   这骨子的自信完全让墨兰放下了心。   娘娘是多么厉害的存在,墨兰比所有的人都要有更深层地体会。   ……   皇甫玉静来了,果然如楚妍所说的那样,她很讨厌傅瑾。   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将傅瑾打入了她讨厌的名单之中。   被大公主讨厌了,本身又没什么厉害关系,想得到皇甫晋的宠爱只能说下辈子了。   傅瑾在楚妍一直以来的纵容下,完全没有想到这种结果。   黄昏的时候,皇甫晋也过来了,傅瑾这次却很知趣地没有再跪,不过可惜,她的动作晚了一步。   皇甫玉静和楚妍都不会说傅瑾的事,但是跟在皇甫玉静身边的伺候的,又怎么可能隐瞒皇甫玉静的情绪。   皇甫晋得知后,心中又觉得心情快意几分。   其实惠妃直接告诉他不喜欢傅瑾就可以了,他也绝对不会多看那人几眼,何必借用玉静的手来断了他纳傅瑾的可能!   不得不说皇甫晋在无意识中改变了他的坚持,以前的他,谁敢利用到皇甫玉静身上,哪怕玉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也绝对会将利用者贬入尘泥。   可现在,他反而很高兴。   楚妍再次给了皇甫晋错觉。   也因此,皇甫晋跑惠仪宫更勤快了。   一个月下来,赵贵妃查看彤史,皇上歇在后宫二十天,赫然全部是惠仪宫。   赵贵妃看到鲜红的笔记觉得异常刺眼。   “怎么样了?”   “都很小心,收买不了。”说到这里,三全儿很挫败。   惠仪宫如铁桶一般,上到大宫女下到做粗使的,硬是一个都收拢不过来。   赵贵妃正要发火,三全儿连忙说道:“有一件事或许是个缺口。”   赵贵妃冷道:“快说。”   “是傅典侍,傅家和楚家联系断了,傅典侍得到家里的消息,所以在前些天干了件争宠的蠢事,可是皇上并未看上她,她还被大公主厌恶了,现在惠仪宫的粗使宫女都会说她几句……”   说到这里,赵贵妃完全明白该怎么做了。   “去办吧!”   三全儿连忙点头。   “对了,将皇上独宠诚惠妃的事透露给荣昭仪和王贵嫔。”   这是为何?   三全儿暂时没想到,不过不妨碍他去做。   “高才人那边人都撤下去,早些毒发了也好。”后面一句说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宫里头如果有人独宠了,最焦急得莫过于那些年轻又没子嗣的妃嫔了,等到他们百般带不回皇上时,其中一些家世地位相当不简单的妃嫔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借用家族之力推到前朝去。   御史可以谏言皇上不可沉迷女色,顺便将诚惠妃打造成妖妃,宰辅宗室可以劝皇上绵延子嗣,雨露均沾,谁让皇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对于皇室来说,远远不够。   惠妃恩宠和皇子都有,可是没有家世,以子之长攻其之短,才是取胜之道。   这时候,外面守候的大宫女映香敲响了门。   赵贵妃给了三全儿一个眼色,三全儿迅速去开门,然后低着头出去办事去了。   映香规规矩矩地给赵贵妃问了安,然而柔顺禀报到:“赵惠人递了牌子想见娘娘。”   赵惠人是赵贵妃的母亲。   惠人是命妇二品,是赵家在此次宫变中立了功,且赵贵妃升了一品,皇甫晋加恩的。   赵贵妃疑惑,昨天不是见过母亲?一般而言,母亲是不会这么频繁求见她的。   不过她清楚母亲和家族对她非常在意,这么连忙进宫,必然不是小事。   “去请吧!”赵贵妃说道。   映香点了点头,约莫两个时辰,赵惠人带了一个重要消息给了赵贵妃。   ***   这一日,正是二皇子皇甫长徽的百日。   和之前大皇子百日比起来,二皇子的百日宴丝毫不差。   不过现在大皇子的百日盛大过后是血腥,而二皇子却是荣宠。   大皇子现在还没有名字,二皇子在这宴会上被赐名得到所有人的注视。   这一日,赵贵妃对诚惠妃格外亲热,让宴会上的命妇格外出奇。   终于,喜悦的气氛出现了凝滞。   礼郡王世子妃突然跪了下来,她喊道:“还请娘娘做主,世子宠妾灭妻!臣妾自认嫁与世子三年尽正妻本分,可世子偏信宠妾李氏,囚臣妾于佛堂,前日李氏欲毒死臣妾,臣妾求娘娘做主!”   说完,世子妃程氏重重地磕下头,额头瞬间红了。   她的话让在场的妃嫔命妇都露出吃惊之色。   世子妃还在哭泣:“若非今日二皇子百日宴需要臣妾,恐怕臣妾还出不来……”   众人脸色各异。   这世子妃这模样,似乎就像是拼死一搏似得。   赵贵妃好声好气地说道:“世子妃快起,今日是惠妃和二皇子大好的日子,过后再论吧!”   世子妃急了:“娘娘,过后臣妾就得被带回去了……今日臣妾此话,娘娘不给臣妾做主,臣妾再无活路。”   赵贵妃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了,她不由地看楚妍,今天是她的主场。   这会儿太后还未到,所以都还在后宫之中,没有去那撷芳殿,不过这里有着众多的命妇妃嫔,世子妃这一说早就不能往小了处理。   世子妃程氏,大伙稍微一打听就大概知道她的身份了。   程家也算是百日前那场宫变的牺牲品,他们和八王一脉有联系,因此遭了弹劾,然后家里的人贬得贬、流放的流放。   程氏作为出嫁女,不管是因为程家失势还是礼郡王一家怕皇帝追究,程氏不用想日子也好过不了。   原本众人心中还有些同情,但是局势不由人,纷纷闭嘴不语。   大伙都知道,程氏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不作为只能等死,这么闹上来,还有一丝希望因为皇家要面子,替她和世子说和,皇家亲自说和了,那么礼郡王一家也不需要担忧皇上清算。   赵贵妃知道其中恩怨,所以刚才将话题岔开。   程氏当然不会同意。   她跪在那里不停地哭。   赵贵妃难言问道:“妹妹……这是你和二皇子大好日子……你看……”   若是楚妍接了,那么这桩麻烦事就到了她手上,最后是完美解决,还是被皇甫晋迁怒,都不关赵贵妃的事了。   若是不接,只怕诸多命妇会对楚妍隔了点……   楚妍平静无波,仿佛程氏句句泣血含泪不关她的事一样。   赵贵妃问她,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赵贵妃一眼,仿佛看穿了赵贵妃一眼。   “你家侧妃是那位?竟然能逼得主母你至此!”楚妍淡淡地问道。   她的话才落,人群中一个碧色身影匆忙出例跪了下来。   “臣妾是世子侧妃李氏,但是世子妃所说罪名,臣妾万万不敢当。世子妃自从家族被抄,一直和世子闹着,世子忠君,自然不敢对皇上的处置有异议,所以呵斥过世子妃,世子妃听不得劝,最后世子只能让世子妃在佛堂静静心。”   呵呵,竟然是熟人。   这不是和她去年一块选秀,同为江州留选的秀女?不过楚妍是上记名,而这位李碧桃是被留牌赐婚的。   李碧桃嫁入礼郡王府也有大半年了,到是从未见她进过宫,这回……   她和当初一样,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上都非常寡淡,一点不像是爱惹是生非的妾室。   “世子妃,你和她各持一词,你还是有什么说法?”   谁知世子妃像疯魔了一般,不但不理会楚妍的问话,急切地对着赵贵妃。   “贵妃娘娘,求求你救救臣妾,李氏和惠妃都是江州……她们是一伙儿的……”   不少人深吸一口气。   这世子妃真大胆!姑且不说惠妃没护着李氏,只是寻常问话而已,就是惠妃真的护着李氏,如今惠妃势大,也不能说出来啊!   楚妍淡笑出声。   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世子妃,你胡说什么!”赵贵妃呵斥道。   不过这显得多此一举。   “来人,扶世子妃下去休息!”显然,赵贵妃信了李碧桃几分。   说到底,李碧桃的话和卖相更可信一些。当然更重要的,只怕是这世子妃又将事情推给了她,眼下不好处置,所以借题发挥弄开世子妃而已。   世子妃挣扎起来,见在场中人对她的漠视,她眼中露出怨毒之色。   “我一直很好,李氏你个贱人胡说八道,要不是我窥见了世子春意图的秘密,世子怎么会想我死!”   这会儿李碧桃淡然的表情也保持不住了,她冷道:“世子妃你又胡说了,不过是我喜欢那副画,世子替我要来了而已!”   “胡说?哈哈,世子去年下江南进了余同提前见到了楚……”她的话没说完,被李碧桃冲上去堵住了嘴。    ☆、阴错阳差   李碧桃的这番举动完全是以下犯上了,众人不由地回想世子妃的话。   下江南,余同,楚……还能有谁让李氏这么以下犯上的,便是今日的主角--诚惠妃楚氏!   春意图,若是普通的图,又怎么会有秘密,还提前见了楚……   众人心中微妙起来。   大胆一点的已经开始去看楚妍的表情了。   楚妍面无表情,心里头却在想这关她什么事!   赵贵妃回过神来,看了楚妍一眼,更急不可耐地说道:“世子妃病了,还不快扶下去。”   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世子妃剧烈挣扎,李碧桃也在拼命捂住她的嘴。   楚妍冷笑,看了一眼赵贵妃。   今日还真的完全冲着她来的。   赵贵妃坐不住了吗?   “放开她。”她对李碧桃说道。   身边人也不给赵贵妃的人面子,隔开了前去拖世子妃离开的太监。   世子妃被李碧桃和太监松了手,反而没继续下说了,她不服输地看着楚妍。   “去,请皇上和礼郡王世子过来。”楚妍冷冷地说道。   众人一愣!   这么有底气?   后妃和礼郡王世子疑似有私情啊,不管是真是假,皇上心里都会留刺的。   赵贵妃袖子下的手不由握紧了,怎么她一点都不担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将人带到后殿去,看紧了,可比让世子妃遭了什么人暗算!”说着,楚妍便瞧着赵贵妃看了几眼。   一下子就将众人从私情上转移了,诚惠妃一点都不怕就让去请皇上和礼郡王世子,现在又说暗算什么的,难道是一出陷害?   众人的目光完全转向了赵贵妃。   赵贵妃心中突然产生不好的感觉,难道是失算了?   楚妍走了,也不带走李碧桃,徒留众多人在此地冷了场。   李碧桃咬牙,也不跪安就跟了上去。   园子里,楚妍等人看见了李碧桃,但是她没有任何想让她靠近的意思,让李碧桃更加焦急了。   她跪在石板路上,乞求楚妍见她,可楚妍嘱咐人绕开了去。   直到皇甫晋和礼郡王世子皇甫玉堂的到来。   听到事情经过,皇甫玉堂脸色很不好看,然后匆忙下跪求恕罪,但是一丝慌乱也没有。   皇甫晋心里也不大信这个堂弟和楚妍有什么,毕竟皇甫玉堂在去年选秀前就到他面前请旨,说是在江州看上了一个姑娘想娶为侧妃,那姑娘便是李碧桃。   当时楚妍也只是江州众多普通秀女一个,家世上还不如李碧桃,而他自己也没表现出对楚妍有什么兴趣,堂弟真看上了楚妍,也没什么顾忌,直接来求旨就好,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对。   “这是怎么回事?玉堂你给朕说清楚!”   这会儿是在后殿,除了皇甫晋和皇甫玉堂,殿里只有楚妍、李碧桃还有赵贵妃、以及世子妃程氏。   皇甫玉堂又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您是知道的,去年您要巡视河工,微臣提前一步迎驾,惠妃娘娘的父亲是余同知府,所以微臣偶然见过惠妃娘娘一面。”   皇甫玉堂说得坦荡,反而让人生不出其他想法。   “继续说!”   “其实当时陪着微臣的,还有傅瑜和赵信,赵信和傅瑜痴画,偶然瞧见了惠妃娘娘所绘的杏花图,当初不知是惠妃娘娘所画,两人就曾向微臣举荐绘画人绘制江山图,以恭贺皇上圣寿,后来得知是女子,微臣就打消了主意,不过这画让赵信要走了!”   赵贵妃脸色一白,赵信就是她的堂弟,母亲怎么没说这画一开始在堂弟手里。   “微臣的侧妃李氏也是个爱画的,也怪微臣多话,说了几句惠妃娘娘杏花图,让李氏很想见见那杏花图,前些日子我和赵信打了个赌赢了回来,想着给李氏一个惊喜,所以在画上提了一首藏头诗……谁知画没送出去,就让正妃看见了,正妃知道那是惠妃娘娘的画,看见上面的诗……误会了……微臣唯恐她乱说法,就罚她思过,没想到今天……”   说到这里,大伙差不多全明白了。   李碧桃也跟着跪了下来。   “微臣擅自在惠妃娘娘画上题诗,又未得到娘娘同意,现在想来,实是大罪,请皇上、惠妃娘娘恕罪!”   这年代遇画题诗本就常见,更何况是自己的画,根本无伤大雅。   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让世子妃这么一说,就造成了这天大的误会。   皇甫玉堂心里头也急得很,他说的真的全是真话,就怕皇上不信。   说实话,他当初题诗也不过是觉得画上一处空白太单调了,又想着风雅一点与李氏谈情,这才……  皇甫晋听了皇甫玉堂的话,略带深意地看向楚妍,他知道楚妍会画,却不知她的画会如此优秀。不过想到她的棋艺能赢安行知……看来她还有很多的事需要他去发现。   赵贵妃不知在想什么,其实她心里是乱了,不过这时她还在期望着皇上多疑,或许今天是轻轻放下,但是这股猜疑以后必然会冷落惠妃,时间再长些,感情也就慢慢消磨了。   她不由地看向楚妍,谁知楚妍也正好在看她。   那眼中的嘲讽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设计的又如何,可是不过是世子妃闹出来的,关她什么事!   世子妃程氏听见皇甫玉堂这般尽心说辞,眼中几乎快喷出了火。   “皇上,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怕您怪罪……”   她的说还没说完,楚妍一巴掌挥了过去,程氏立刻被一股巨力打倒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分明上嘴中有牙齿掉落。   程氏满面狼藉,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楚妍敢当着皇上的面打她。   赵贵妃心惊楚妍的大力,同时眼中泛出一丝喜气,这样一打,岂不是更加显露出她心虚?   楚妍将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慢慢地走到倒在地上程氏的上头,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冷漠的眼神让程氏还来不及怨恨就不由的退缩起来。   帕子掉落在程氏脸上。   “最毒妇人心,你说是不是?”   程氏不禁心虚起来。   楚妍继续说道:“听说程家只是抄家!”   程氏马上意识到什么,她急切地喊道:“你想做什么?”   楚妍看了上面不动如山的皇甫晋,心中冷哼,表面一如之前的冷漠。   “地位不保,就想拉自己的夫婿一块下去,和云贵妃比起来,是不是还差了些?”   这后面一句,她是对上面看戏的皇甫晋说的。   赵贵妃猛地色变,云贵妃发动宫变,虽然已经成为失败者,但是她也成了宫中第二个不能提的禁忌。   如今,惠妃不仅提了,还敢拿此事开玩笑。   这一刻,聪明的赵贵妃还不明白惠妃并非她所想象中的不简单,也不能在宫中一直屹立不倒。   皇甫晋淡淡地看了世子妃一眼,原本的不喜这会儿心中已经起了杀意。   不过对楚妍却是丝毫没有恼意。   皇甫玉堂也开始色变,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想冷落妻子,可是也没想让她去死。   父王送上了毒酒,他还反抗了父王,现在……   楚妍突然走到皇甫晋耳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皇甫晋点了点头。   楚妍这才笑着走到世子妃身边,放软了声音说道:“你好好说话,谁给了你信心进宫来闹的,本宫可以担保你好好地做你的世子妃。”   赵贵妃心中一跳。   世子妃一怔,然后忍不住去看皇上和赵贵妃。   赵贵妃看不出表情,而皇上只是看着眼前的惠妃,似乎并不反对。   她这么孤注一掷,还不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和地位。如果地位和命保不住了,她也不想丈夫和那些贱人快活的过日子。   如今,惠妃许诺!   世子妃不相信,可是又忍不住去相信,能够有生得机会,就是不信也想试一试吧!   被如今惠妃这么直白的问,世子妃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她是不是真的被误导了 ,那副画……她成了惠妃敌人利用的工具之一。   触及到惠妃的眼睛,世子妃心神一晃,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世子拿到画后,我就从书房丫头口中得知世子提了情诗,后来赵夫人过府,我才知道画是从赵公子处得来的,赵夫人说那画是娘娘的……”   “后来小丫头说世子天天挂着画看,我偷偷去了书房,见世子痴迷……所以……”   所有人都看向皇甫玉堂。   皇甫玉堂有些慌了,他什么时候痴迷了……   他在得意自己的字发挥了最大的水平。   “为什么想到进宫?”   “是……是她!”世子妃又指向李碧桃。   这事情还真是曲折。   楚妍收回了迷魂大法,这只是普通的武功运用,楚妍有着灵气,又对付普通的人,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迷魂大法下的人几乎都会说实话。   “她让我看得世子拿着毒酒过来……然后故作姿态拦着世子回去,还让身边人给我口信,让我自请下堂,还说她救得了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皇甫玉堂紧盯着李碧桃瞧,他分明是抢夺毒酒离开,中途遇见了李氏,李氏还非常支持他,然后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毒酒去了父王院子。   只要听到他说话的,当不会再认为是他准备的毒酒,现在世子妃不知道,那么就是她没有听到他和李氏之间的对话。   只是毒酒是父王所赐,他作为人子只能替下来,当下也不解释,不过心中却对李氏有了怀疑。    ☆、后宫退散   听到这里的李碧桃,再感觉到皇甫玉堂和众人怀疑的目光转向她,一直淡然的她这会儿脸色也不禁发白。   楚妍看了皇甫晋一眼,然后又看向李碧桃,两人眼神触碰到一起,楚妍的眼神又幽深了些,然后很快,李碧桃就疯狂起来。    “是我做的如何?明明我比你漂亮,比你出身高,为什么你可以进宫!而我被指给人做妾!每日低声下气立在世子妃身后伺候,还讨不得任何好……”   她和这位李碧桃没什么交集?这也能成为她恨自己的理由?   “赵惠人答应过了我,只要世子妃倒了,我就是日后的世子妃!”   赵贵妃慌忙跪下来,对皇甫晋口呼冤枉和家母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皇甫玉堂目瞪口呆,平日里温婉多才的李氏怎么会……   世子妃回过神来,她也怔住了!   在她面前柔顺的李氏竟然这么恨她?   她忘了,自己也非常恨李氏。   今天真是一出大戏!   楚妍垂下眼去,女人啊!   皇甫晋早就知道女人斗争会很残酷,如今再次亲眼所见,他只觉心里更加疲惫不堪。   以前护着玉静,稍微牵扯一点,不管对玉静好还是坏,他都给处置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让玉静避开这残酷的女人斗争。   今日,他看看赵贵妃,又看看李碧桃,怎么看一张张美丽的面皮都是那么的难看!   “贵妃,你回宫吧!”   “皇上。”赵贵妃急了,若是皇上罚她,她还心安一些,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她感觉更加可怕。   皇甫晋挥了挥手。   赵怀忠很有眼色地带着皇甫玉堂和跪着的世子妃和李碧桃走了。   楚妍慢慢靠近皇甫晋,她小小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皇甫晋就见她担忧的目光,他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无事!   赵贵妃在一旁看到两人这般互动,脸色更加苍白,眼神竟然也带了些呆滞。   楚妍轻笑,既然皇甫晋没事,她也没兴趣去听皇甫晋和赵贵妃之间的谈话,她马上回了宴会。   今天是她孩子百日的好日子。   宴会开始的时候,赵贵妃不见了踪影,皇甫晋携着楚妍的手,在今天这场瞩目的宴会上,站在最高处。   宴会上的无数人心中已经有了预想,今日一出,倒的不是诚惠妃还是赵贵妃。   赵贵妃在皇上身边快十年,又掌宫务多年,可诚惠妃竟然这么轻易地弄倒了她,实在是不可思议。   各人心中思量,一个个的都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   宴会散后,楚妍和皇甫晋没有急着回宫,两人安静地在后宫园子里缓慢地走着。   “皇上很喜欢赵贵妃吗?”   楚妍问道,她清楚,皇甫晋的心情不好。   皇甫晋没搭话,楚妍停顿了步子,皇甫晋就超越了她,楚妍在他身后眉目紧锁。   随后,她马上赶了上去,但是这一路上,他们两谁也不再说话,只是慢慢走着,安宁之极。。  第二日,大皇子痊愈归宫,却再也没有进入赵贵妃的宫里,而是送进了惠仪宫。同时,二公主也被交给了王贵嫔。   朝堂后宫哗然一片,可是谁也不能出声,昨天的事许多命妇都瞧见了,她们自然会告诉自家丈夫。   这情景出现,大家都明白是赵贵妃陷害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这会儿正承受着皇帝的怒火,谁也不想触皇帝霉头。   虽不能说二皇子归处,但是一些早就算计好的事,他们会照常启奏。   顿时就有御史谏言皇帝需雨露均沾、绵延子嗣,言语内外都表明如果皇上再宠惠妃,惠妃就是惑主妖妃。   原本皇甫晋还想对赵贵妃另外处置,但是现在……   他本身就不是个喜欢让朝上人管他后宫事之人。更何况,这局势让他查到朝廷后宫勾结的证据,再对比楚妍要调离家人的举动,对这些人更为不满。   以前或许太过宽仁了,前些日子的血河也没让臣子们长记性。  皇甫晋自从除了八王后嗣以及四大世家后,可以说到了朝纲独断的地步,可惜现在很多人都没看清楚,还以为他是以前不得不妥协的帝王。   皇甫晋只给赵怀忠使了个眼色,那御史说得唾沫横飞之际,赵怀忠再次入了朝,并轻轻地将一份资料送上了皇甫晋的案桌。   “许德,纳妾十二,近宠妾为田氏,田氏商女,兄长抢亲逼死民女,许德以权钱逼迫苦主,认民女病逝……”   许御史也就是许德冷汗顿时下来,扑通一下跪了。   皇甫晋又说了几条,许德全身瘫软了。皇甫晋将密报丢了下去,然后说道:“刑部看着处置了!”   朝臣心中一紧,这许德是彻底废了。   朝堂安静到了极点。   皇甫晋笑道:“许德开头说私事,难得有闲,朕也不防和大伙也说说。”   众臣都惊骇了,就算自个没犯什么事,但也难保自家亲戚犯事。   “安尚书。”礼部尚书安成青苦涩之极,应声也小了很多。   “昨儿晚上安尚书吃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酒啊?”   安成青心中舒了一口气。   “臣昨天胃口不好,只用了两三小菜,并未喝酒。”   皇甫晋却似笑非笑:“可依朕所知,爱卿桌上有五道菜,爱卿吃得不多,但是在书房却喝了些半瓶醉春台是不是?”   安成青自己都没注意家里摆了几道菜,也没注意是不是喝了半瓶酒。   这会儿听到皇甫晋这么一说,突然跪了下来:“微臣……微臣……皇上恕罪!”   此话完全表面皇甫晋说得正确,这时众臣都吓住了,这么点小事皇上知道,那皇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到皇上很快拔出四大世家和八王后嗣分布在各处的官员,他们顿生害怕之意,皇上身后定有一处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监视个透底。   皇甫晋笑了笑,还是亲切地又唤了一位笑眯眯地问他家琐事,有些许不对的,或者自个记不清的,皇甫晋还能加以提醒。   太恐怖了!   尤以今天参与参奏惠妃的官员惊惧,他们合作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   后来皇上唤出了王贵嫔之父,问及的吃食时间,赫然是他们一群与后宫有牵扯的酒宴。  所有人都吓住了,再也生不出其他心思来。   皇甫晋见好就收,他没想处置,否则真追究下来,还能有几个人可以用?   水至清无鱼。   这一天,后宫很快得到消息,王家、潘家、薛家再也不敢妄动。   赵贵妃倒了,但楚妍在惠仪宫依旧什么也不管,只是一心一意地陪着长徽。   “确定荣昭仪将那东西带进来了?”   楚妍小声地问道。   墨兰点点头。   楚妍眼睛明亮,对着墨兰嘱咐几句才让她退下去。   屋里的楚妍抱紧了长徽,低声说道:“再过三天,你的父皇是你母亲一个人的了!”   赵贵妃、王贵嫔、荣昭仪和她们的家人在算计着打破她的独宠,如今赵贵妃被囚禁了,王贵嫔老实了,可是她认为还不够呢?   原本还不想早早动手免得让皇甫晋发现她出手,但是她们自个将自己折腾进去,也不要怪她推波助澜。   ***   入夜,楚妍悄无声息地出了惠仪宫。   灵珠里积累了练气三层的灵力,足够她短时间在这宫中来去自如了。   幻化出普通样貌的宫女,楚妍进了荣昭仪所在的青芳宫。   原本荣昭仪住的是楚妍旁边,但是楚妍升了惠妃,这周围的宫轩已经空下,荣昭仪就搬去了青芳宫。   “皇上可来了?”荣昭仪急切地问身旁的宫女。   今天的荣昭仪打扮得格外精细,她原本就漂亮,这般用心打扮,更加光彩夺目。   “娘娘,皇上还在勤政殿,您别急,皇上下了旨要过来的。”   荣昭仪握紧了手,怎么可能不急,她是借着找到医治大公主的心疾一事才让皇上心念着过来的。   “去,注意着惠仪宫,若是惠仪宫派人出来前去勤政殿方向,务必派人前来禀告。”   “是!”   荣昭仪见人退走了,心中微酸。   皇上现在根本除了惠仪宫,再也不去其他地方,这如何不让她着急?   她和父亲在此次虽然立下大功,但是她得到消息,父亲和兄长们被百官排斥,而且他们还隐约查到有人在查他们的罪证……   父亲为官二十年,怎么可能清如水?   她和父亲不知道他们查到多少,但是为了真的事发,她怎么也要想法子保住家里的权利地位。   她清楚得很,她家里一旦失势,父亲为了她背叛世家,迟早会被人报复得无法翻身,而她……皇上独宠惠妃在前,更不可能得宠了。   要想保住权利地位,那么只有她得宠,获得圣心,那些人就不敢妄动,就是妄动了,皇上只要心偏自己,加上以前她们立下的大功,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是现在宫里的情况,她得宠明显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只剩下皇嗣了。   她不得宠,但是只要有皇嗣,也同样会得到皇上的照应,也同样会让百官斟酌以对。   “皇上到了林园口!”要到她青芳宫,必须经过林园口。   荣昭仪面露喜色,但是如果有人细心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手有些颤抖。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挥退屋里伺候的人,她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纸包,然后慢慢地走到香炉前。   颤抖地带出一块赤红的香,然后用夹子慢慢地放入里面燃烧。   烧了的香没有任何香味,或许说有香味,但是被气味更浓的宁神香盖住了。   做好这一切后,她将沾有香料的纸包放入烛火中烧了干净,再又拿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丹药是前朝禁药付子丹,顾名思义,将丹药吃下去与人交合能够孕育子嗣,但是这丹药药力霸道,不仅会损害母体,也对男人也大有影响,甚至还会有九成几率造成孩子发育不全。   荣昭仪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能先怀上再说,以身孕慢慢获得宠爱,再想法子小产嫁祸惠妃,不求扳倒惠妃,只求这罪名打破惠妃独宠的局面。   至于以后……除了惠妃,她总有机会得宠的。   随后,她方才出了房间,准备在青芳宫门口迎接圣驾。   却不知,她人一走,楚妍就出现在她的房间。   她打开香炉,轻轻地吸了一口,真是浓厚的合欢香啊!   想了想,她也掏出了一块香料丢了进去,香料燃起,还是没有任何香味……   ***   “皇上万福。”   皇甫晋平静地叫起,荣昭仪让人送上了茶,但是和以前一样,皇上根本不会动用。   荣昭仪压下心中的苦涩,皇上果然还是不会在妃嫔宫里用任何东西……除了惠妃!   若非这翻破格,荣昭仪也不会这么急切的动手。   如果只是得宠,她有的是耐心,但是破格独宠了,那就证明皇上上了心。   赵贵妃之所以动手也是这个原因,后宫之中不怕宠妃,但是怕皇上对宠妃上了心,那时候,对于其余的后妃来说是绝望的深渊。   荣昭仪的合欢香无色无味,就是发作起来,也不会让人察觉异样,可以说,是绝顶的合欢香。   但是……皇甫晋一进这殿内,就觉得闷热不堪,看向荣昭仪时……他皱紧了眉头,此时,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房间里有问题。   原来,不用妃嫔的食物茶水,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他不由地想到楚妍,她有高明的香术,却从来不对他用……   “铛”巨大的碰撞声响,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不由地吓了一大跳。   赵怀忠连忙走到门口,等着里面皇甫晋的吩咐。   不一会儿,皇甫晋打开门,众人隐约见到躲在角落哭得荣昭仪。   “去将太医请过来。”   赵怀忠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很快让身边一个小太监去宣人。   皇甫晋脸色不大好看,这一出门就再也没进去过。   楚妍远远看到这个情形,这才满意地离开。   ***   荣昭仪姚氏往宫内递了宫禁之物,秽乱后宫,当晚被废入了冷宫。   子时,姚家门被敲响,一群黑衣人迅速索拿姚家上下三十六口。   第二日,早朝之上,皇甫晋流放了姚家满门,相对于之前的血流成河,姚家好歹保全了性命。   虽是如此,但是外界却更敬畏了皇甫晋,后妃家族都纷纷表名以后不会在宫外给她们提供什么帮助,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也从这日开始,皇甫晋确立了朝纲独断的统治生涯。   “皇上,荣昭仪在冷宫嚷着见您!”   皇甫晋从奏折上抬眼,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对于姚家,他给过很多机会的。   姚家背叛了世家,皇甫晋能够容忍,只要他们又能力,可惜,她们一家都只会钻营。   想着那宫禁之物,皇甫晋顿时有些恶心,为了宠为了皇嗣,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告诉她,若是想死朕就给她个痛快。”   皇甫晋冷漠地道。   赵怀忠丝毫不诧异,那荣昭仪真是昏了头了。  “对了,她的做的事都给她送过去,也好叫她知道本分。”皇甫晋又想到什么,声音软了些。   “是!”   ***   荣昭仪果然不再闹了,她杀了范氏,自己背叛范家还唆使父亲背叛,以前她还洋洋得意,自个有先见之明,现在她到了这个下场,她的脑子瞬间清明了!   “我想再见惠妃一面!”   赵怀忠很意外。  荣昭仪又再说了一遍。   赵怀忠想了想,还是派人回了皇上的话。   小太监得到皇甫晋的训斥回来,赵怀忠也不在意这荣昭仪了。   他之所以这么给面子,不过是怕皇上还念旧情。   到底,若没涉及到江山和大公主,皇上对后妃相当宽容。   “娘娘,你还是安心在这呆着,这冷宫里就娘娘一个,日子还不算糟糕。”   让皇上和惠妃生气了,那才糟糕了!   荣昭仪脸色苍白如雪,不知情的她,还以为皇上多么看重惠妃,怕她对惠妃下手。   “我要见贵妃。”她换了一个人。   赵怀忠心中一叹,也不知这荣昭仪怎么想的。   安安生生的,皇上心软,说不得以后还有机会出来。   这么闹去,机会定然渺茫了。   “贵妃入了佛堂为先皇后祈福,不会再管宫中事物了……娘娘你莫……”   荣昭仪突然冷笑:“以后这后宫是楚氏的天下了,是吗?”   赵怀忠不答话,不过眼中的嘲笑是很清晰的。   荣昭仪推开了人,踉跄地进去了冷宫深处。   赵贵妃去了佛堂,她进了冷宫,后宫妃嫔和家族因为皇甫晋的打压,再有她姚家的下场在前,以前不得宠,现在失去家族助力,剩下的那些人还拿什么和诚惠妃斗?   诚惠妃一直被皇上护着,独立于后宫争斗之外,她们在宫里你争我夺,而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宫里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有什么事牵连到她身上,皇上都不曾有丝毫怀疑,她早该……早该……   想到这里,荣昭仪的脸色晦暗起来。   早该……没用的,她想起还是诚嫔时的惠妃,也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啊!   她们和惠妃的斗志现在才开始,就一个个的被皇上消灭掉了!    ☆、皇后之争   贤仪宫。   坐在佛堂敲着木鱼的赵贵妃听到荣昭仪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不由地停下敲木鱼的动作。   屋里寂静万分……   心机深沉的姚秀玉竟然这么快就败了……   现在的后宫……是惠妃的天下了吧!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她,只能更诚心为先皇后祈福,等待再出去的一天,她想,她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皇上会需要她替她打理后宫。   赵贵妃不知道,如果皇甫晋对楚妍无心,楚妍也不会对后宫有心,然后算计着皇甫晋的后宫除了她自己再无其他人。   那么迟早有一天,赵贵妃的确会被放出来打理后宫。   赵贵妃到底是皇甫晋用惯的人,更何况,这次的罪在表面看起来真不大。   可惜,皇甫晋对楚妍越关心,楚妍就越贪恋这种感觉,赵贵妃既然被关了,楚妍就不会想让她出来膈应自己的一天。   楚妍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她一直信奉她想要什么东西就是自己去拿,而且不论任何手段。   她现在要皇甫晋的温情,那么谁也别想破坏。   荣昭仪这事固然是她自己做错事,但是若是没有楚妍换了药,皇甫晋未必会发现。  ***   姚家风波过后,皇甫晋为了弹压百官,顺势将一部分暗卫转移到明处来,设立了监察司,这个监察,就是监察百官言行,一被发现有违法或犯上,与后宫联系勾结行为,不用公文就可逮捕论罪。   很快,监察司在搜罗出连七个官员的罪状后,再也没人敢违抗皇甫晋的意思。   因为他们都清楚,那七个官员是罪大,然后被皇上用来杀鸡儆猴的。   监察司一出,御史台也熄了火。   皇甫晋不进后宫的事也怕被扣上和后宫勾结的罪名,再无官员敢劝谏。   这样的朝堂是一言堂,若非皇甫晋在政治上清明,听得进贤臣政事劝谏,重用能臣,久而久之,这朝廷还不知变成什么样!   楚妍听说了朝堂上的人不由地一笑,这样正和她的意,免得以后她还要和那些言官斗。   现在的后宫……楚妍微微眯眼,赵贵妃被囚,荣昭仪去了冷宫,云贵妃、柔妃昌嫔三世家出身在宫变后自尽。敏嫔和欣贵嫔宫变前就死了,那么就   还剩下王贵嫔、潘嫔、薛良媛和孙、马两位美人五个人!   王贵嫔是开国勋贵家的女儿,原本楚妍得宠,她的家族在朝堂上跳下窜的厉害,皇甫晋一用了监察司,他们家就熄了火,不敢再给王贵嫔帮助,但是楚妍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如果王贵嫔得宠了,她的家族肯定会出来……   潘嫔空有美貌无大脑,家世上只能算中等,一个六部侍郎的女儿,楚妍微微一笑,很容易对付!   薛良媛年纪小,孙马两位美人出身低,那更容易对付了。   楚妍思忖着,该如何将她们弄出宫去。   “娘娘,皇上带着大公主和大皇子来了。”   楚妍回过神,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没有丝毫凌乱才微笑地迎了上去。   楚妍才到正殿,皇甫玉静就松开了皇甫晋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楚妍面前。   “母妃,我想看弟弟。”   楚妍难得伸出手摸了摸小公主的发髻,说道:“在后殿,去吧。”   皇甫玉静显得有些惊喜,她虽然小,但是很多事她是很敏感的。   比如诚母妃虽然教她弹琴,也对她温柔,但是她记得诚母妃从来都没有像父皇那样抱过她、摸过她。   她心里清楚,也不会有丝毫怨恨,因为她不是诚母妃的孩子,诚母妃才是真的对她毫无利用之心。   “嗯。”她乖巧地应下来。   要说皇甫玉静对楚妍是感激和些许的濡慕的话,那么对于长徽,那是真心喜欢。   楚妍目送皇甫玉静离开,这才走到皇甫晋的身边。   赵怀忠抱着大皇子给楚妍问安。   现在的大皇子是醒着的,他看见了楚妍,不到半岁的孩子就似乎认得她似得向她这边看。   楚妍看着和皇甫晋有些相似得大皇子,说不上喜欢,但是并不讨厌,更何况,她照料了他一番日子,也算有点感情。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皇甫晋想了许久,说道:“你想不想养他?”   楚妍奇怪极了。   按说,王贵嫔比她更合适。   皇甫晋有些不自在,楚妍心思迅速转过,她想给皇甫晋留下继承人……大皇子这个继承人如果是她养着,的确会省很多麻烦,免得其他人做他的养母给她添乱。   “皇上如果想,我便会好好照顾他。”   皇甫晋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大皇儿就养在你宫里。”   楚妍伸出手来,赵怀忠将大皇子递了过去。   大皇子一入楚妍怀里,就不由地咧开嘴笑。   皇甫晋一直都不是无情之人,从他昨天不在青芳宫用水吃食,都能中招,可见这后宫里都不安全。   大皇子虽然是宫变云贵妃之子,但是也是他的孩子,既然已经出生,皇甫晋还是想保住这个儿子。   纵观后宫,要说他最信任的,他赫然发现,一直对他伪装的楚妍竟然让他最相信。   楚妍这会儿突然笑起来,说道:“那皇上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皇甫晋的记忆里,楚妍对她一直没有什么请求的。   楚妍靠近了他,小声说道:“两年后,选秀之时,皇上不要选人进来可好?”   皇甫晋一怔。   他从楚妍排斥楚倩和傅瑾可以看出,她对他其他的女人有着浓厚的嫉妒心,不过,他没想到她会直接提出来。   楚妍柔情地看向他,说道:“皇上待我太好,又这般相信我,我发现我一点也舍不得皇上了,我怕皇上喜欢其他人,我会下手杀了她们……”   皇甫晋目光一利。   楚妍毫无所动,殷切地看向皇甫晋,仿佛她刚才说要杀入就像要吃饭一样。   “你……”皇甫晋不知说什么好,这么直白的话让他有些无可适从。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翻话。   她是摸清楚了他对她不一样,才显露出抓牙的。   不过,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心……真是奇怪的感觉。   之前他以为楚妍是柔中带强的聪慧女人,后来她出手让他以为她是个冷静果决之人,现在又露出这样的面貌……皇甫晋有些分不清到底哪种面貌是她了。   可是他没有不在掌控的威胁感,反而有些期待看清楚她所有的面貌。   “皇上好不好?”她的声音软得撩人心弦。那眼神也缱绻得让他丝毫生不出拒绝之意。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得楚妍。   这个女人也是一个诱人得妖姬。   皇甫晋不好女色,对于他来说,如果有子嗣了,有没有女人都没有关系。   如果后宫清清静静地,他无所谓纳几个人,但是争抢得厉害,他觉得,后宫没什么人也是好的。   此次大世家被清除得差不多,两年后他扶持的新士族会上来,差不多可以解除世家的影响力,那所谓的选秀,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两年后不选秀。”   楚妍顿时一喜,轻快地道:“皇上一言九鼎。”   皇甫晋又发现楚妍娇俏活波的一面。   皇甫晋微微侧过身去。   这样的动作,其实就是一种掩饰自己情绪的动作。   楚妍心中一笑,没想到,这皇甫晋还是一个很纯情的人。   她算了算,两年加三年,一共五年时间,这五年,如果他爱上她,那么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如果他不爱她了,皇儿五岁,已经可以使出法术,她们也可以离开了。   ***   皇长子养于惠仪宫。   这在朝廷内外如同一个平地惊雷,诚惠妃已经有了个皇子,怎么还能养一个?   这到底是皇上对她的信任,还是皇上的心里不属意二皇子为东宫?   所有人现在都在惊疑不定,也就在这时候,朝廷呼唤起请立中宫的事情。   皇甫晋曾为先后空置后位多年,朝堂内外早就心照不宣地不再上折请立皇后。   这时候突然出现……所有人都观望起率先提出此事的人——傅广川。   傅广川,云州人,但是……曾任余同知府,而且听说傅楚两家相交甚好!   傅家还有个女儿在宫里给诚惠妃做女官!听说,傅家女儿深得诚惠妃看重!   傅广川提出立后……难道是诚惠妃示意的?   朝堂上一片寂静。   没人敢直视龙椅上的人的脸色。   皇甫晋反而是云淡风轻的。   “依爱卿之意,何人可当后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心中一跳,皇上的意思是……不再空置后位?   躬身低头的官员们默默地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了一番。   傅广川高声说道:“自古以来,母以子贵,惠妃育皇二子,可为中宫!”   果然如此,大家都在心里一叹!   傅广川定然是诚惠妃示意的,诚惠妃正得宠,她察觉皇上有松动立后的意思,所以就暗示傅广川上奏。   皇上既然有立后的意思,顿时之间,就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楚妍之计   御史陈琪连忙从队列中出来,躬身说道:“中宫之责母仪天下,王贵嫔才德俱为大家,为后妃之表率,可担当中宫之责!”   陈琪是礼国公的女婿,而礼国公和王贵嫔所出身的奉国公是姻亲关系。   陈琪一开始,朝堂立刻热闹下来,有的支持楚妍的,有的支持王贵嫔的,也有支持潘嫔的,更多的是希望皇上从大家之女中另娶新后。   皇后啊,哪家不想出自自己的家族?   ***   楚妍现在在宫里消息也灵通起来,前朝立后一事,很快就让墨兰禀报给了她。   “去,叫傅瑾过来。”   墨兰自然知道傅广川不是娘娘示意的,但是她觉得这是好事,娘娘如今母以子贵,皇上又独宠娘娘,立后的胜算还是颇大的。   现在听娘娘叫傅瑾,敏锐的她从期待惊喜中回过神,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是,娘娘!”   楚妍摇着长渊(大皇子被取名皇甫长渊)和长徽的小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傅瑾一进来就不由地垂了眼,这样得场面……也难怪皇上会越来越喜欢惠妃。   “见过主子。”   楚妍没回头,依然照看着孩子,陪他们玩。   “本宫寻你来是想给你个惊喜。”   傅瑾心中一突,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本宫前些日子和皇上说了,你的年纪也大了,本宫不便多留你,皇上又说你和长公主之子相配,所以本宫应该给你们赐婚才是!”   傅瑾脸色微变,可以看出她是在强装镇定。   “娘娘容禀……”她还想请求收回成命,然而楚妍继续的话语,让她再也说不出来。   “你们傅家和楚家是世交,你父亲上奏请本宫为后,本宫心里记着呢,所以傅典侍你安心回去待嫁吧,本宫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楚妍在世交两个字咬得重,傅瑾这下子全部明白了,楚妍看破了她的小动作。   傅广川的上奏,的确是她假冒惠妃的名义向家里提的,家里也很踟蹰,但是瞧着皇上独宠惠妃,又将大皇子交给惠妃,他们心动了。   他们若是助惠妃登上后位,那么二皇子就是嫡子,势必要被立为太子,至于大皇子被养在皇后名下,也是嫡庶有别,二皇子还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赵贵妃允诺你什么了?”   傅瑾地强行镇定终于被打破。   这的确是赵贵妃的招数,目的当然不是助楚妍登上后位,而是在离间楚妍和皇上以及大公主。   皇上这些日子虽然为惠妃破例,也为惠妃上了心,但是赵贵妃想,现在的惠妃还是比不上先后的,皇上若是觉得惠妃有了皇子就惦记着皇后的位置,先后和惠妃比……那可就说不定了……还有大公主,虽然不知道宫变那日发生了什么让大公主对惠妃那么依恋,但是如果惠妃惦记她母后的位置,就算不会生恨,也会有隔阂吧!   “主子,奴并没有和赵贵妃……”   她还想否认。   楚妍依然没去看她,而是微微感叹地说道:“赵贵妃还是不安分啊!”   傅瑾心中不自觉地一寒,这语气,惠妃……惠妃要对赵贵妃动手?   “行了,也不管你和赵贵妃有什么牵扯,今儿你就出宫备嫁吧!”   傅瑾当下给楚妍重重地磕了个头:“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楚妍淡笑说道:“若非看到傅楚两家以前的世交,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宫?”   傅瑾的脸上完全色变。   这是楚妍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下去吧!”   傅瑾的小动作楚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惠仪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为了孩子的安全,楚妍对于自己的地方防卫森严。   傅瑾和外面的人接触,早早就有她的人禀报于她,之所以没有阻拦,是因为傅瑾打得主意正适合她顺水推舟。   皇后……楚妍当然想要。   她不在乎皇后的尊位,她只在乎这个位置是皇甫晋身边唯一的一个人。   如果皇甫晋因为这事生气,那么这件事是赵贵妃和傅瑾合谋的,与她无关。   如果皇甫晋不生气,也顺手推舟地立了她为后,那就说明,他不仅仅是在乎自己,而且还有了更深厚的感情。   能够成为皇后是莫大的喜事,但是真到了那一天,确定皇甫晋对她的心意,对她来说,无疑是更大的惊喜。   楚妍这会儿也不由地在期待着,仿佛,真到了那时,她可以放松下来,确确实实认识她不再是一个人,也不是修仙界卑微的凡女,她也有人爱她,关心她。   当然……她还有其他的用意,立后的事情一提出来,就不怕王贵嫔这等出身最高的妃嫔不蹦跶。皇后之位,这个诱惑太大。   希望她不要走错路,否则她定然能够抓住的,除掉了王贵嫔,宫里头就没几个人了!   傅瑾的心如同堕入冰窖,以她的心智,这会儿也知道她的一切在楚妍的掌握之中。   她和赵贵妃设下的计谋被惠妃看在眼里,原来惠妃也有野心做皇后,所以丝毫不曾阻拦。她完全明白,如果皇上因此事对惠妃起隔阂,她和赵贵妃的阴谋就会被惠妃捅出去,这样又完完全全可以将惠妃摘出来!   她傅瑾和傅家,完全是给惠妃做了探路的棋子。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傅瑾在这一刻真的后悔了,她一直认为惠妃是娇弱温和的,人也比较大度……现在她发现她完全错了,惠妃的心机深如海,看似温和娇弱的表面却是谁也猜不到她的用意。   她也是在这时候发现,赵贵妃被禁,只怕不只是皇上对惠妃的信任和爱护,她想,这中间惠妃定然也做了很多手脚……   傅瑾手脚冰凉,她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在蹦跶,现在才发现,她一直都在惠妃的掌控之中。   瞧瞧,一道赐婚的旨意,完全将她的努力算计全部打废,而且还害了家里人。   “娘娘……饶命!”傅瑾乞求说道,现在她已经不再想其他,只希望这个心机深沉的惠妃救她和救傅家!   楚妍平静极了,说道:“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你长得好,手段也不错,就是太急功近利了,改掉这个坏习惯,长公主府,本宫想你也会过得不错。”   傅瑾嗫嚅:“皇上……”如果皇上因为她傅家提出立后的事生恼……   楚妍回过头,眼睛中流露出些许的笑意:“所以,你们还是多期待本宫真的登上后位。”   不然……傅家定然惨了。   傅瑾的脸顿时死灰一片。   “好了,本宫乏了,你今儿就回去备嫁,以后也用不着进宫来见本宫了。”   傅瑾顿时软到在地!   ***   王贵嫔也得到前朝的消息,心里也急切起来。   皇上之言似乎真的有松口立后的意思。   现下惠妃独宠,又有大皇子和二皇子,若是惠妃做了皇后,以后她也就只能在后宫中等死了。   如果她做了皇后就不一样,皇后母仪天下,惠妃就是独宠又如何,她也有足够的名分和她斗。   王贵嫔心知如果皇上不从宫外迎娶新皇后,她被立后的胜算反而高出惠妃。   因为她出身高,而惠妃在朝堂没有人,她家作为开国勋贵之后,多年家族的联姻,可以说朝堂的势力相当厉害。更何况,从未出嫁到现在,她一直是以贤名出现……   “娘娘……”   王贵嫔当下咬了咬牙,也顾不得是否太功利,说道:“今儿去宣我母亲进宫来!”   弄琴劝道:“娘娘,今日……是不是太急了?”   王贵嫔说道:“我也想安分沉静,但是弄琴你也看到了,皇上如此宠爱惠妃,难保皇上不会不顾朝臣……”   弄琴听了,不由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奴婢这就去。”   也应当庆幸现在赵贵妃被禁,荣昭仪被打入冷宫,现在后宫事物是由主子打理,这也方便了主子从宫外宣召人。   王贵嫔不由地合紧手,她不能将希望寄于朝臣身上,毕竟前段时间皇上设的监察司,让朝臣战战兢兢,如果皇上真的打定主意,支持她的人也不会敢和皇上对着干。   她更不能在惠妃如此得宠的情况下,将希望寄于皇上!   王贵嫔的心思不断转开……大皇子在惠妃宫里,大皇子非惠妃亲子,如果大皇子有什么事……她就是不贤,试问,不贤之人怎么可能登上国母之位。   就是皇上,虽然不至于冷落惠妃,但是也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立后的事定然会重新考量。   思忖了半日,王贵嫔也就只有想出这个主意来!   ***   赵贵妃闭目诚心地为先皇后祈福。   三全儿偷偷进来将外面的消息禀报了进来,当得知王贵嫔宣召其母进宫,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蠢货!”   现在的局势是,支持惠妃的越多,皇上反而更不会立惠妃……如果满朝堂都支持惠妃,天子多疑,出身这么低的惠妃能得到满朝臣的支持,惠妃就算再得宠,也注定做不上皇后了,而且日后能不能再得宠也说不定。   三全儿不由地将头低下来!   赵贵妃手指拨动起佛珠越来越快,这屋里的气氛寂静到了极点。   如果她未被禁就好了,绝对不会让王氏那个蠢货坏她大事! ☆、手段迭出   “娘娘,王贵嫔今日宣奉公夫人进宫了。”   楚妍眼带笑意,说道:“王贵嫔年轻啊!”      墨兰却颇为忧虑地说道:“娘娘,王贵嫔出身高,皇后也是国家大事!”古来立后,立出身高的远远高于母以子贵的。   楚妍笑道:“那又怎样?”   这次的事,要么是皇甫晋立她为后,要么谁都不立,如果真立了,她有很多法子破坏掉。   但是,她心底深处,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到这一步的。   ***   皇甫晋走近惠仪宫,没有让准备行礼的宫女太监们惊动楚妍,他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屋子。   正殿和寝殿都不见楚妍,皇甫晋得了禀报,才知楚妍在偏殿。   皇甫晋走进偏殿的时候,就看见楚妍坐在两个皇子的小床旁边做针线。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   朝堂上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结果,但是下了朝,他还是忍不出来这惠仪宫了。   别人会怀疑今日傅广川提出立后的事可能是惠妃示意的,但是他不会。   这些日子,惠仪宫的事对于他来说近乎透明,惠妃不待见傅瑾的事他心知肚明,而且,赵安甫也监视到这个傅瑾和惠仪宫外的宫女太监鬼祟,追查了几日,线索到了王贵嫔和赵贵妃身上。   皇甫晋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这么仔细一想,如何会想不明白!   他们是看见他独宠惠妃,惠妃膝下又有两子的情况下着急了。   “皇上怎么不进来?”   楚妍手上的动作轻柔,但是速度上极其快速,她虽然抬起头和他打招呼,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满,等到皇甫晋走进来的时候,一栩栩如生的四爪龙就绣了出来。   “没想打扰到你。”   楚妍莞尔一笑:“你这么大个人在哪里,又不遮掩你的气息,哪里会不打扰我的。”   皇甫晋坐到她身边,看她的针线眼中有些惊艳。   绣得好是一个原因,更多得是从这针法看出,只要瞄准了穴道,制敌于片刻之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皇甫晋知道楚妍身负绝世武功,但是今天算来是他第一次直视她功夫上的不凡。   他转移话题:“长徽和长渊可还听话?”   楚妍这会儿放下针线,目光柔和地看向身边的孩子,她说道:“很听话的。”   皇甫晋弯腰先将长徽抱起来,长徽一直在睡着,但是不妨碍皇甫晋将他抱起来后柔和了周身的气息。   再扫一眼旁边的长渊,原本弱得可怜的长渊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白嫩起来,这会儿醒着眼珠子不断转,看起来活力异常。   他从赵安甫口中听说,他不在的时候,惠妃就常常呆在他们身边,看似在用功力帮他们强壮身体。   寻常内力对于筋脉没长成的小孩子有损害,但是惠妃是师父的弟子,又得了师父师门的宝物,那就说不准了。   “朝堂的事你可是听说了?”   楚妍说道:“听说了。”   就这样?   皇甫晋的眼睛中昭示着他还想听她继续说。   楚妍看明白了,但是却只做疑惑地看他。   皇甫晋见状,他不由地吞下那句你想不想做皇后的话语。   她现在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他想起她曾说她进宫只为了孩子这事。   前些日子不是还醋意浓厚,不让他选秀?怎么今日……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心里落差有点大。   “皇上不会立其他人为后的,是吗?”   这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除了她楚妍,谁也不会立,第二个意思是为了先皇后,包括楚妍在内,谁都不立。   皇甫晋见她平静的样子,有些弄不清楚是哪个意思!   “回禀皇上,王贵嫔求见!”   外面传来赵怀忠的声音。   楚妍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皇甫晋将长徽慢慢放下,不知道想什么,然后一句话都不曾说就离开了。   楚妍确定皇甫晋走后,懒散地重新坐下做针线。   “进来……”   墨兰急急忙忙过来,一进屋就连忙给楚妍请罪。   楚妍笑道:“这有什么,皇上的人在宫里,就是拦王贵嫔也拦不住!”   不过这王贵嫔也太急切了,刚刚召了娘家,现在人还没走,听见皇甫晋一下朝就来了惠仪宫慌张,这么派人过来,是不是在担忧她吹枕边风?   除了拉住皇上不让她迷昏了头,只怕还要做点什么来根除她被立为皇后的希望。   比如……向楚家动手,也比如……向养在她宫里的大皇子皇甫长渊动手。   不过,楚家如果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事,就算在此时攻击也是无伤大雅,楚妍想,楚南山那么谨慎的人,是不可能犯下这个大罪的。   那么就只是向养在她宫里的大皇子皇甫长渊动手了。   她楚妍在这宫里的确用了心机,但是真没有丝毫把柄被人抓住,能做问题的,也只能在大皇子皇甫长渊上,弄出一个不慈不贤的名声而已。   楚妍看向皇甫长渊,如果她的长徽不是可以修仙,她也不会这么用心照顾他。   皇甫长渊是幸运的。   他的这个身份,没有谁会像楚妍一样的养母,会一心要将他推向皇朝继承人的位置上。   “你不会有事,但是为了未来,替你也替我清除掉障碍,这次可要委屈你了。”楚妍爱怜地摸摸他的脸。   ***   皇甫晋出了惠仪宫,对于王贵嫔叫他有要事禀告并不大在意,只是既然已经出来了,若是回去有些没面子,他终究还是前去了王贵嫔宫中。   王贵嫔见皇上真的被她请过来了,不由地惊喜过望,她其实没报希望可以将皇上请过来的。   皇上过来了,是不是代表,皇上没有立惠妃为后的心思,甚至还隐隐向着她?   这个想法一生出,王贵嫔脸上的笑容越发娇艳了。   不能如此,要端庄、要喜怒不形于色!   不愧是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一会儿,她的表情就完全收住,甚至心理上也克服了。   “皇上万福!”   皇甫晋坐下来,说道:“免了,你有何事?”   直接了当。   王贵嫔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恢复心情,说道:“臣妾自知小公主心疾,便一直挂念于心,前些日子,经过臣妾兄长多番寻找,终于在民间寻到第一神医,皇上您看……”    ☆、试探再嫁   第一神医!   皇甫晋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方仲夷向来不上门行医,你们家真将他带来了?”   王贵嫔不由地对那方仲夷生出些许的怒气,她国公府邸请他,是他小小野医的福气,可是他就是不上门。现在知道他一家子被她们拿住,现在还不是答应上门了?   “方神医得知救大公主,作为陛下的臣民,当然会破……”   “好了,别折腾了,不管你们使了什么法子,将他都放走。”   如果是真的没见过的第一神医,皇甫晋还真会让他瞧瞧玉静的心疾。   只是,这个第一神医……他可是师父收的记名弟子!   玉静的病师父和他都看过了,依旧没有什么法子。所以,听到王贵嫔这么说,他就明白王家定然用了手段胁迫这个算他记名师兄的方神医了。   王贵嫔愕然!   皇甫晋也准备离开,心下失望不说,对于王贵嫔此番举动,又让他也不由地生出厌恶之意。   “皇上……”王贵嫔急了,可是她只能这么急着喊出声,但是继续说什么,她心中完全没有组织好语言。   不过她也没必要组织语言了,因为皇甫晋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呼喊而停下。   看见皇甫晋走后,王贵嫔竟然哭了起来。   “皇上生气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弄琴连忙扶住王贵嫔,轻声说道:“娘娘静心!”   王贵嫔一把推开她,她有些茫然,她刚才明明感觉到皇上对她产生了厌恶之意……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难道……难道是惠妃打听到她们王家胁迫方神医,然后提前告了她一状?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皇上是从惠妃处过来的。   她握紧了手,她绝对不能让惠妃登上皇后的位置。   ***   “娘娘,皇上从王贵嫔宫里离开后,表情不好看!”   楚妍幽幽地说道:“打听到是什么事了吗?”   “我们的人没能近身,不过在外面隐约听了点,似乎提到了大公主……”   楚妍轻笑出声:“就知道是这招!”   随后说道:“今儿大公主若是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娘娘!”   楚妍点点头,重新低头做自己的事!   午后的惠仪宫静谧异常。   楚妍午睡睡得沉,墨兰得了消息急切地过来,将睡沉得楚妍叫醒。   “怎么了?”   “娘娘……高才人……高才人吐血晕迷不醒!”   楚妍立刻从榻上起身。   “出了什么事?”她边说边伸出手让身边伺候的宫女给她更衣梳妆。   “是刚刚传来的消息,高才人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午睡的时候心口疼得厉害,太医还没到,高才人就吐血晕迷了。”   楚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然后上了早就候着的轿子。   一路上,楚妍皱紧了眉头,她在想,是谁对高宝珠动的手。   一个个小小的才人,又从未承过宠,长相才艺都是后宫中的末流,对付她根本没有丝毫好处!   “惠妃娘娘到!”   楚妍直奔高宝珠的寝殿,许太医已经皱着眉头诊脉。   楚妍止住大家起身行礼,问许太医:“才人如何?”   许太医叹道:“高才人中毒日久,现在一毒发,便是毒入脏腑……”毒入脏腑,不管懂不懂医术都知道那是无药可救。   楚妍走近高宝珠所到的床榻,然后伸出手去把她的脉。   真是毒入脏腑了,毒并不强,但是胜在隐蔽性大,而且毒量强大,这毒一点点积累,积累到如今爆发,和鹤顶红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至少有三个月!   楚妍不禁心惊,这样的毒很难见,又在宫中下毒手也会冒极大的危险,这样对付区区一个不曾得过宠的高才人,实在匪夷所思。   除非……这毒是皇上下的!   为了控制高宝珠的那闻名不如见面的暗卫兄长?   不对,如果是如此,也只会是隐藏慢性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爆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妍清晰地感觉到皇甫晋匆忙赶过来。   皇甫晋身边不再跟着赵怀忠,而是一个身穿侍卫服的长相普通的男子。   楚妍敏锐看出,他和高宝珠有些许的相似。   他行走之间轻盈,但是步子又稳健,可见身手强悍!   “都下去吧!”皇甫晋从太医口中得知高宝珠毒入脏腑的结果对大家说道。   众人连忙跪安,但是楚妍没有动,不过,楚妍也让墨兰等人退下去了。   皇甫晋见到楚妍点了点头。   楚妍起了身,那侍卫就立刻到了床前,给高宝珠把了把脉相,眼神很伤痛,然后他将高宝珠扶起,沉默地运功为高宝珠驱起毒来。   “噗”高宝珠吐出鲜红的血,而不是黑血。   那侍卫顿时不敢动了。   楚妍看看他,也看看皇甫晋。   高宝珠虽然对她说,皇甫晋答应送高宝珠出宫,但是她终究没有听皇甫晋说过……   “这里就让高才人和亲人好好聚聚吧!”   皇甫晋明白的点点头,他什么也没说,就和楚妍走出屋子。   两人在长廊上走着,伺候的人跟着很远。   “听宝珠说,皇上要放她出宫去嫁人?”   皇甫晋没想到高宝珠竟然会对楚妍说这件事!这两人之间实在颠覆了他所知的妃嫔间的关系。   这般大事,该是有多大的信任。   “她进宫本就是康九所求,康九曾经救过朕的性命。”   楚妍微微一笑,她望向远处,说道:“可是宝珠是皇上的妃嫔,不管她进宫是为谁求,既然进了宫,名分已定,她就是皇上的女人,皇上你怎么能愿意自己的女人出宫嫁人呢?”   她说得非常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之极。   皇甫晋平静地说道:“那又有何不可?”   楚妍收回目光,惊讶地说道:“你不在意你的女人……再嫁?”   皇甫晋淡淡地说:“你想说什么?”   他现在怎么会听不出楚妍这些话中隐藏了别的意思。   楚妍转过身来,也停下脚步来,她抬起手,轻轻地挽向他的手。   “皇上和别的皇上不一样……”她轻轻的说。   “不对!”   皇甫晋说道。   “你想说什么?”他再问了一句。   楚妍一只手挽着他的袖子,一只手伸出来展开手心。   刚刚飘下来杏花落入她的手心,她微微一笑:“皇上还没回答我呢?”    ☆、表露心理   楚妍笑靥如花,显得娇俏异常,她本来是二八最美的年华,经过灵气的滋养,更是明艳动人。   她略带诱惑地问道:“皇上既然能够放了高才人,不知道能不能放了王贵嫔呢?”   皇甫晋心中一惊,看着楚妍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目光显得有些压迫。   楚妍被他压迫的目光盯着,笑容一点点退却,她垂下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许是我刚刚说错了,我真正想说的是,不是皇上能不能放了王贵嫔,而是放了我!”   皇甫晋原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现在楚妍这么一说,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听错,心里也没想错。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对楚妍说道:“你离开这皇宫,又能去哪?”   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放走楚妍,但是他又忌惮楚妍的绝高武力,所以,担忧楚妍会带着长徽离开宫廷。   声音冷下来也是在警告楚妍,如果楚妍带走长徽,那么这天下将无楚妍的容身之处。   楚妍听了,似乎有些落寞,眼睛里多是缱绻情意,让人不敢碰触,因为一旦碰触了,就好像会有种被这情意烧伤得不能自己得感觉。   “我可以去西域,听说西域外还有很多国家,那里的人和我们长得还不一样,我想,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我和长徽在那里过平静的日子还是使得的。”   皇甫晋心中一突,紧张的情绪突然来得莫名其妙,他应该生气的,可是为什么不但没有,反而有些担忧这话成真?   楚妍再一次见皇甫晋这疑似面瘫脸会有这么多的表情。   她哑然一笑,说道:“我原以为,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心思,对于你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演着演着,竟然当真了。”   楚妍原本打算将他的女人都弄走后再慢慢攻略他非自己不可的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说出来。   她在说出去后,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确对皇甫晋给她的温暖和在意非常的贪念,贪念到她不想对他做戏,她希望,皇甫晋在知道她的真面目真想法,还是对她在意的场面。   楚妍的心一直是黑的,而且独占欲很强。   修仙界里她不能有独占欲,这并不代表这独占欲不存在,反而因为压抑得太久,独占欲更加厚重。   “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但是,已经拉不回原来的正道。我现在,正在谋划着,将你身边的女人都弄走。”   皇甫晋虽然早就料到楚妍的真意是这样的,但是等到楚妍在这时候完全对他说出来,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皇上知道了我的心思,不知道该怎样处置我?”   说着说着,楚妍面上虽然还是带着笑容,但是皇甫晋已经能够听到她话语中的寒意。   楚妍看着皇甫晋,不知皇甫晋被楚妍的话语震惊到了不知言语,还是被气得不想说话。   楚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果皇上不处置我,那就当皇上默认我的做法了。”   皇甫晋听到这疑似威胁的话,脸色青白交加。楚妍当做而没看见,悄悄地挨近他,踮着脚到他耳畔。   她轻声在他耳畔说道:“皇上可以放心,我不出手伤人,更不会死人,只要她们对你死心就可以了。”   饶是皇甫晋在女色上不上心,宫里的女人有没有都无所谓,但是被一个女人这么大胆要求,还是打心里出现无可适从。   楚妍慢慢放开皇甫晋的手。   古来,期待帝王为一个人散尽后宫,那是不可能的。   都说杨玉环三千宠爱在一身,李隆基还是会偶尔宠幸其他嫔妃。   既然帝王不会散去后宫,那么就让她将帝王的后宫都弄走好了。   这世上,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至于以后……楚妍想,如果皇甫晋对她再无在意,那时候,她或许带着长徽离开,也或许她还是放不下,那么就对他下杀手,这样,她同样可以一辈子守着他。   皇甫晋突然抓住楚妍的手,楚妍感觉到手腕很疼很疼。   不过,再怎么疼,她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只有纯真得期待。   皇甫晋终于还是放了手。   他的心中混乱异常,转过身看来要离开。   见他离得远了,楚妍上前一步,喊道:“皇甫晋!”   没有喊他皇上。   皇甫晋的步子微顿。   楚妍奔过去,很快就越过了皇甫晋,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眼中的倔强明明白白告诉皇甫晋,如果他不给她一个答案,她不会让开的。   皇甫晋看着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当初他就不会宠她,后来知道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他反而更宠她,现在想来,之所以如此,更多的是担心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而离开吧!   所以,在他丝毫不查的心理,觉得对她更好,她就不会离开了。   还有,在她要赶走傅瑾,不让他接近她的妹妹时,他感觉到莫名其妙的轻松和喜悦,无不昭示,他是喜欢她的,甚至还能说,他非常喜欢她。   楚妍见他不说话,心中微沉。   她不会看错的,他肯定喜欢她,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楚妍慢慢垂下眼,但是如果从下往上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微微赤红,显然情绪是到了临界点,似乎如果得到她不想要的答案,她会失去理智一样。   事实是,楚妍的情绪自从在意起皇甫晋以后,平静就基本上是表象了。   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突然得到了,那么在没彻底失去兴趣前,怎么也不可能放弃了。   今天她将她的心理说出来,皇甫晋固然不可是从,但是楚妍的心里也是随着等候皇甫晋的答案而心潮起伏,到后面皇甫晋一直不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太在乎,甚至怀疑起她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她的错觉,其实根本没有得到。   现在皇甫晋如果敢说没有,楚妍的情绪定然会爆发出来。   在修仙界压抑了几十年,她的本质其实和疯子差得不远!   现在一到了她能够无所畏惧得地方,而且,她一直心念有灵根的儿子也已经出世,她再无任何顾忌。   所以,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她就会完全爆发出来。    ☆、所谓爱上   “惠妃!”皇甫晋的语气有些严厉。   楚妍丝毫不放在心上。   两人的目光对峙在一起,皇甫晋也终于意识到,楚妍丝毫不怕他,甚至她将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更简单的说,她没将他当做皇上,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她喜欢的男人。   这个意识让皇甫晋的心发热异常。   如果,这样的女人不是自己也心动的,作为帝王会认为她没规矩,但是是自己心动,那么就只剩下感念和心爱了。   “你想做什么去做吧!”皇甫晋还是说不出口,但是这句话,完全将他的心意剥开了。   楚妍的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也一点点溢出了打心底的喜悦,她主动抱住了皇甫晋的腰,脸靠在他的怀里。   “我不会坏你任何事的,就是将她们赶走,我也不会让那些朝臣给你添乱!”楚妍在他怀中向皇甫晋保证说道。   皇甫晋听了忍不住一笑,不过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不过也伸出手来回抱住了楚妍。   “好。”他说道。   楚妍微微闭了眼,脸上尽是放松的笑容,不过这会儿心里开始琢磨起让后宫中人离开的计策,而且真的不叫这事情影响到皇甫晋被御史死谏!   赵怀忠和墨兰等人远远看着这一切,她们听不到她们说什么,不过明明皇上生气撇开惠妃一个人走了,现在两个人又抱在一起,实在让他们惊吓好大一通,尤其是赵怀忠,心中倒吸了一口气,他伺候皇上多年,何曾见过这样的皇上!   ***   楚妍和皇甫晋回到高宝珠所在,高康九抱着高宝珠,已经有了些许水渍。   楚妍看了眼皇甫晋,她慢慢抬手,高宝珠竟然从高康九怀中脱离出来,高康九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见高宝珠落到楚妍手中。   楚妍拥着高宝珠,然后手指迅速在高宝珠身上点了诸般大穴,灵气涌入高宝珠体内,不一会儿,高宝珠面上青紫,然后大吐出一口黑血。   楚妍也在这时候脸色显得有些白。   毒入脏腑,如果有灵丹自然万般简单,但是没有靠着灵气祛除,也是需要大费心力的,毕竟,这是在和阎王抢命了。   尤其楚妍的灵气并非她有灵根修来,而是灵珠从长徽出生的时候截取的练气两层的灵气,这又会让楚妍驱毒变得困难些。   但是也只是困难一些,不会伤害到自己,顶多修养个三五日就可。   楚妍闭眼,又是一重击打过去,高宝珠又大吐出一口血。   这时候楚妍的脸色苍白得无血色,而且汗水也流了下来。   皇甫晋不由地走近过去想照看一下,然而这时候楚妍睁开了眼,然后对她微笑地摇了摇头。   她慢慢收手,浅笑说道:“差不多了,她脏腑的毒都被我逼了出来,不过还需要好好调养些日子。”   边说边起来,她就踉跄了下,好在皇甫晋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可还好?”皇甫晋问道,虽然很寡淡的话语,但是浓厚的担忧却是无疑的。   楚妍摇了摇头。   这时候,高康九“噗通”一声对楚妍跪了下来,楚妍不等他说话,说道:“不必谢本宫,若非皇上的要求,本宫也不会大费元气救她。”   高康九抬起头,皇甫晋看着楚妍,揽着她的身体更紧了些,他明白楚妍的意思。   真是一切好的都推倒了他身上。   “以后忠心为皇上,全力给皇上办差就好了。”楚妍继续说道。   皇甫晋见状,拍了拍楚妍的手臂,对楚妍说道:“朕本就准备将他安排给长徽做暗卫。”   楚妍看他一眼,小声对他哼道:“不早说,让我将人情推给你了。”   皇甫晋扯动下嘴角,刚才确实让他暖心。   他揽着楚妍走出去,对于高康九并没有再说任何话。   因为,作为暗卫,就是今天惠妃救了高宝珠,暗卫忠于的主子只会一人,以前是他,以后就是长徽。   人情,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你对高氏倒是真心疼爱!”   楚妍倚在他身边,笑道:“哪里是疼爱,只是她不曾负我,待我也不错而已,更何况,皇上让她入选,说明皇上很看重高康九,所以,人定是要救的。”楚妍说得直白,也都是她要救高宝珠的真正的原因。   皇甫晋抚了抚楚妍的脉相,脉相异常虚弱。   “那也太过拼命了!”   楚妍移开了他的手,看着皇甫晋认真地说道:“哪里是拼命,救宝珠我是有把握,若是没有把握,我不会救的。能让我不顾性命去救的,也就……你和长徽了……”   这话,又让皇甫晋的心震动了起来。   楚妍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伏在皇甫晋的怀里。   “好累……”   皇甫晋低下头,看着楚妍苍白的容颜,说道:“好好休息吧!”   楚妍点点头,然后竟然这么轻易地伏在他怀里睡着了。   皇甫晋直到楚妍呼吸绵长地睡着后才将目光移到楚妍身上。   想着这一年的事!   原来……一开始他就喜欢她了。   就在她认出他的替身的时候,那时候的心就动了,只不过很浅而已。   他一生都不得不为皇位而斗,未登基前,作为最小的太子,要和父皇斗、要和大他二十多岁并早早入朝堂的兄长们斗,登基了,又要和世家斗,和朝臣派系斗……斗争了二十八年,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认出他的替身时,让他心里终于生出有个人惦记着真正的他的感觉。   他的那个替身,支持关心他的皇后和太傅也并没有认出来。   当初送她去五台山避危,原来他一直认为的不想她和皇后一样早逝是错误的,真正的原因是他心底隐隐地欢喜和在意。   后来,她有了身孕,而且是九死一生,曾有一段时间他是焦躁和空虚害怕的,他也一直以为是自己不想再接受她和皇后一样死去,现在想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在惶恐自己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   所以,他一直很逃避,那段时间只能天天关注她的脉相,却不敢去看她。   但是真到了危险的时候,他让人安排她去雁兴塔,这个举动就昭示出他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她对于他是不同的。   所以,到了后来她的伪装被戳破,他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可以保护好自己,他无力的感觉少了,而且还在多番庆幸,若非自己太过在意她,又怎么会有这翻心理,帝王心术就该将这不可控制的因素除掉或者送离!   皇甫晋摸了摸她的脸,现在的她让他更觉得安心了些。   将宫里的人都送走?   这些日子,他早就不去其他女人那儿了。   她说她不会给他添麻烦,虽然他说好,但是又真的岂会在意这些麻烦。   现在已经不是之前了,现在的朝堂都在他的控制中,那些能对他有威胁的,都在那场宫变里被他一网打尽,以后,只要他想,没有人敢对他的决定有异议。   “皇上……”赵怀忠小声喊道。   皇甫晋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传音给他。   “有何事?”   赵怀忠心中一紧,皇上竟然这般照顾惠妃?   “惠仪宫的赵安甫有急事禀报!”赵怀忠也传音给皇甫晋。   作为皇甫晋的心腹大太监,一身武功也是极其高明的,传音也能胜任。 ☆、大结局   赵安甫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见皇上抱着不知是睡了还是晕迷的楚妍,不自觉地一愣。   “什么事?”   赵安甫听到皇甫晋的传音又是一怔。   他沉下心来,禀告说道:“大皇子高热了!”   皇甫晋今天才见过大皇子,大皇子健壮有力,哪有丝毫生病的样子。   不过高热……这的确是突发也预料不到的病。   “请了太医了没有?”   赵安甫说道:“已经去请了。”   皇甫晋看了看没有丝毫清醒的楚妍,说道:“回去好好照应大皇子。”   随后看向赵怀忠,低声说道:“备辇!”   “是!”   赵怀忠和赵安甫一前一后地退了下去。   ***   皇甫晋抱着楚妍上了龙辇,见楚妍还是未被他吵醒微微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楚妍已经清醒了,她的感知远胜于皇甫晋,突然靠近了外人,她岂会一点都不清醒。   不过……在皇甫晋看来,楚妍像是梦到什么甜蜜的事情而流露出了微笑!   这不想吵醒她的关怀真让她希望时间就这般停下来。   ***   惠仪宫严肃寂然,皇甫晋一个人下了辇,直接走向大皇子所在。   现在三位太医已经赶到了,现在正在给大皇子开药诊治。   “如何?”   “大皇子……似乎是受了寒……现在高热,大皇子本身是早产,又出过花身子虚弱,如果三个时辰内高热不退下来,恐怕会烧坏了脑子!”许太医直白地说道。   皇甫晋连忙走上前,亲自去触摸了下皇甫长渊的额头。   真是高热!   “给朕全力救治!”      许太医几个只能应旨而为,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太医们给大皇子喂了第二次药,就在这时候,三个太医被大皇子身上的温度惊得不敢再动了。   这温度……竟然烫手了!   就是身体康健的年轻人有如此高的温度,也是必死无疑啊!   怎么回事?   这根本不符合病理啊!   皇甫晋也立刻感觉到了,就是不懂医理的人也知道这样的温度预示着什么。   “尽快用药。”再烧下去,定然活不成了。   用药的话还有一丝希望。   皇甫晋看着这通红脸的孩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难受?自然是有的,到底是他的孩子。   因为这孩子早产,而且向来身子骨弱,前些日子出了花,他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他夭折的准备,但是他很顽强,一个个劫难都过去了,可是现在……   楚妍在屋外静静地看着。   她还在等!   她想再确定一个事实,还有王贵嫔她们的动作。   楚妍之前的话语就说明了她的善妒,虽然后来她曾说过不会害任何人的性命,但她还是不知道皇甫晋会不会怀疑是她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她想知道,皇甫晋给她的信任有多少!   就是这次他怀疑她,楚妍也不会难过,也不会失望,因为这真的是她做的,只不过她不是让这个孩子死而已。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充斥着距离感,再恩爱的人也会在生活中出现摩擦和秘密,楚妍历经三世,对于人性已经有了很大的了解。   当然,如果皇甫晋这次不怀疑她,楚妍会更加觉得安心。   ***   墨兰悄悄地走过来,在楚妍耳边耳语了几句。   楚妍微微抬头看看天际,终于来了。   她抬起步子走了进去。   “既然不敢再下药就都下去。”她进去后就对屋内人说道。   惹得在场的人都踟蹰起来,皇甫晋凝视楚妍,楚妍面上没有任何急色,然后挥了挥手。   太医们如同大赦一般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妍和皇甫晋,和已经全身通红冒烟的皇甫长渊。   “你看看,他可还有救?”   皇甫晋并没有怀疑楚妍,只以为楚妍让人下去是有办法救治。   楚妍看明白后,心中不由的一缩,心口泛出的甜意是她一直所珍视的感情。   “他不会有事的,我给他洗精伐髓后的正常现象,天黑的时候就能恢复正常了。”   楚妍用灵力和药浴给这皇甫长渊洗精伐髓了!   “你……”皇甫晋震惊地看向楚妍。   楚妍抿嘴说道:“给长徽时顺带的,我给他用了药浴就听到宝珠出事的消息,也没嘱咐伺候的人,这才闹出这样一桩事来!”   皇甫晋听了,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这下子如何不知道楚妍的全部算计。   然而就是知道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   毕竟她只是动点心机对付别有用心的人,反而自己大费功力给他的孩子大大的好处。   “何必如此?”   楚妍眨了眨眼,略带依赖的语气对皇甫晋说道:“今日两回大费元气,这两年我可没法子保护自己了,皇上日后定要为我做主!”   皇甫晋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口发热,让他更想将这个狡黠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抱紧。   这叫他如何不去疼爱她!他抱着楚妍心想。   “皇上以后待我好,我就会待你十倍好,若是有一天皇上不待我好了,我也不会恨皇上,只是为了避免我去深恨皇上,我就只能自己离……”   “闭嘴!”楚妍还没说完,皇甫晋就呵斥起来。   楚妍笑了笑,不当一回事儿。   她一把推开皇甫晋,然后走到皇甫长渊身边去。   皇甫晋看着她离开,被她推开的感觉真得很不好,心里会有彷徨和害怕。   以后会一直待你好的!   他在心中说道。   ***   惠仪宫被楚妍的人完全封锁,但是王贵嫔还是得到了大皇子性命垂危一事。   虽然对于这时机有疑虑,但是她布下在惠仪宫的暗棋和他倚重的胡太医都确定了大皇子真的不好了,王贵嫔也不得不信了。   王贵嫔匆忙收拾东西前去惠仪宫求见。   虽然如此,她还是想亲眼见见。   还未进去,就看到惠仪宫戒备森严,令她惊恐的是,在王家被囚禁的方神医竟然出现在惠仪宫里。   这会儿,大皇子病危的事她已经信了九分。   “娘娘让贵嫔进去,但是贵嫔你不可多待。”   王贵嫔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真能进去!   是了,惠妃定然没想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所以让她进来,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她的大度。毕竟,她是来看望大皇子的,若是拒绝她的关心,未免太过不尽人情。   王贵嫔慢慢走进屋里,进了大皇子屋内,一眼看见烧得通红的大皇子,太医们在诊治,伺候大皇子的人跪了一地……皇上坐在那里阴沉着脸,而惠妃在大皇子床前做慈母一样给大皇子擦拭身体。   她请了安,也得以近前,只是稍微一碰大皇子的脸,她现在一丝怀疑都没有了。   在皇上面前表现一通关怀和安慰,后面被不耐的惠妃赶出去后,王贵嫔的心情反而越来越好。   ***   大皇子恢复正常的时候,外界已经悄无声息地流传起惠妃慢待养子、如今大皇子因惠妃慢待快要夭折的事来……   消息流传得极其迅速。   楚妍得了消息后忍不住一笑,也不枉她促使王贵嫔得了除了后宫事物之权。   消息很快又传出后宫,入了前朝。   楚妍看到活波精神的皇甫长渊,知道是她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原本她是不准备让皇甫晋知道这一切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何况,皇甫晋知道了,事情更顺利了!   第二日,朝堂上就已经有言官攻击起楚妍,与之前的妖妃祸主不同,现在他们学乖了,知道皇上不喜欢他们扣妖妃这样的词,所以他们攻击得都是惠妃不慈,枉为四正妃之一而已。   皇甫晋也想看看向来都是墙头草的勋贵有多大的力量,对于这些攻击并不发言,后面言官上的折子也都是留中不发。   世家收拾了,勋贵也被收拾了,这朝堂上也该清净了。   因为皇甫晋这个态度不像之前一样强硬压下,勋贵们觉得事情有门,更加大了火力,到了第三天,一些观望的也都参与了进来……甚至之前支持惠妃母以子贵为继后的,竟然也开始倒戈!   火烧得越来越大,可皇甫晋一直没有表态,于是又有一部分人主动熄了火,他们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   随后,惠妃在大皇子出花时照顾有功被升为贵妃!   这样一件大事下来,还有谁敢说惠妃不慈?      大皇子出花时,那靠近了可是会要命的事!这时候大家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将大皇子交给惠妃抚养了!   惠妃对大皇子有救命之恩,无母子之名,但有母子之情!   这道旨意一出来,勋贵们面如土色,他们知道……王贵嫔完了……   果然!   “贵嫔王氏,污蔑惠妃,以下犯上,降为采女,于偏殿思过一年!”   除了王贵嫔,后来在这事情上掺和一脚,唆使家人上奏的潘嫔和薛良媛也被贬为了采女,同样在偏殿思过一年!   随后,马美人和孙美人和刚刚痊愈的高才人起了争执后,两位美人和高才人一起落了水,三人的结果却是暴毙!   楚妍目送高宝珠离开,以后再见她的时候,应该是康姑娘了。   还有马美人和孙美人,这两人也算聪明,以后也是另外一个人了。   二皇子满周岁的时候,大皇子已经能叫人了,健健康康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也在这周岁宴的时候,皇甫晋下了楚贵妃为后的旨意。   同年,大家都认为楚皇后会昭显她的大度将赵贵妃、王采女、潘采女等妃嫔放出来,没想到的是,迎来的是这些女人一个一个暴毙的消息。   让所有人吃惊的事,这些女人的家族竟然没有一个人闹,反而默认了这个事实。   而后,言官上奏以皇嗣稀少招选秀女的时候,楚皇后微笑应下,但是选秀之日,留在后宫的无一人,反而他们的女儿具多成为了无权无财只有名的宗室中小妾,又或是被楚皇后赐了牌子,然后到二十岁都不给指婚……   自此以后,再无言官提及选秀冲入后宫一事!   康定三十六年,康定帝病危,传位大皇子皇甫长渊,康定帝驾崩当日,楚皇后也跟着薨逝,后世康定帝和楚皇后的爱情故事常常出现在银幕之中!   楚颜的爸妈楚源和颜青也凭借康定帝和楚皇后这两个角色一举封帝封后,两人更因此结缘,不到一年就结婚生下了楚颜。   只是可惜,这两位年轻的父母又很快为娱乐圈的事业离婚、再婚……楚颜作为两位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直到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一对看起来像兄弟,但实际是父子的两个俊美如仙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们告诉她,他们活了快一千年!   自此,楚颜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而且遇上他们后,她仿佛看到了她前世的记忆……   记忆完全苏醒后,楚颜,不,是楚妍看着守在她旁边的皇甫晋和皇甫长徽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世,她也拥有灵根,真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