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大沈子】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帝国崛起 作者:断刃天涯 简介: 时空旅行者的明末生涯,故事从天启七年末开始。 =================   第一章 从天而降   一天的忙碌之后,一群快递员走出公司所在的小区,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去大排档喝酒的邀请后,电动车载着陈燮前往城乡结合部一片杂乱的建筑区,陈燮在这里租了一间小屋,月租八百,每天上午从这里出发,赶到比较郊区的公司所在地,需要一个多小时。   作为一名广大“剁手党”喜闻乐见的快递员,陈燮的人生经历并不复杂。六个月大的时候被不负责的爹妈丢在大山乡福利院门口,在院长吴阿姨的慈爱沐浴下长大。期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坎坷,陈燮还是顺利的长大成人,并且考上一所不入流的大专学医科。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所学校,并没有什么太高的人生追求为驱动,单纯是这货的学习成绩也就那样。成绩不好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生活压力太大。每个月就那么点拨款的吴阿姨,实在是无法提供正常的学习条件。十六岁的时候,陈燮就偷偷跑工地上给人挑汇桶,每天挣个五十块钱,回来全部交给吴阿姨。对于这个事情,吴阿姨只能摸着他的脑袋,悠悠的叹息一声。在大专混了三年毕业后,大病是指望不上的,但是看个头疼脑热的基本没问题。陈燮在大山乡福利院边上开了个小诊所,可惜没多久就因为得罪了某位副乡长的亲戚,诊所被乡里的某个办事员下了取缔通知,理由是非法行医。   陈燮只能关门歇业,确实没有行医执照,但是上面睁一眼闭一眼,类似的无证无照诊所在农村也不是没有。生活虽然操蛋,但总是要继续,福利院里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陈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阿姨一个人为生活费操劳。   停车的时候,身材矮小,有着双下巴的房东刘大妈一脸严肃的出现,陈燮拿出准备好的信封给她。脸上的严肃瞬间变成了笑脸,熟练地抽出信封里的钱,拿口水沾了一下指尖,飞快的数了一遍,又沾点口水再数了一遍,确定没错之后才笑道:“小陈啊,你不错。你也别怪我脸色难看,实在是现在收房租就跟挤牙膏似的,有的房客不拉下脸来他们就跟你耗着。”   陈燮笑了笑,表示理解,实际上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住在这一片的,哪个不是苦逼,有钱谁tmd住这种地方,十来平米房间能给你隔出两间来,整个二楼不过四十几个平米,隔出六个房间,除掉厕所和厨房占的十个平米,剩下平均一下每间也就五平米多一点。   房东心满意足的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了,抬头看着这个三层小楼,心里充满了厌恶。不愿意回到那个逼仄的空间里,又没有地方可去。现在除了在马路上闲逛不要钱,其他的都离不开钱。送快递虽然辛苦,但是勤快一点每个月能收入六千左右,每个月陈燮要给吴阿姨邮三千块,剩下的钱交了房租就没多少了。   今天刚发的薪水,陈燮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下,去附近的沙县小吃享受一顿美餐。   一碗炒饭,一个鸡腿,两块卤干子,一个茶叶蛋,这是陈燮干快递以来少有的奢侈。   天热,店老板在门口摆的桌椅,叫了东西的陈燮就在外面坐下。小吃边上是一家发廊,两个怎么看都有三十岁的女子,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厚的粉,坐在塑料椅子上,短短的裙子露出白大腿,双脚一晃一晃的,眼睛瞄着每一个来往的异性,只要有人稍稍驻足,就热情高涨的扑上去,让人进去“按摩”。   陈燮的一个同事光顾过这家发廊,并且眉飞色舞的跟大家讲“按摩”的过程。什么飞机三十,吹一管五十,来一发一百等等。作为听众,一直是处男(自己玩自己的不算)的陈燮听到精彩出,热血沸腾动心不已。   心动归心动,陈燮还是很自律的放弃了一度萌生的发廊“一夜游”的计划。三十块钱,够吴阿姨一天菜的,为了供陈燮念这个大专和开诊所,吴阿姨还借了一万多块没换上。   强迫自己的眼睛从白大腿上离开,陈燮一边等上饭,一边琢磨着,晚上用二手电脑欣赏哪一部动作片?是苍老师呢?还是波多老师?还是冲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片子都有点老了,在这个新人辈出的时代,自己那些一年多前下载的片子,严重的跟不上时代了。   还是弄点酒喝喝,回去洗澡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了。某些娱乐活动频率高了伤身。   二两一瓶装的牛栏山二锅头相当的给力,就着鸡腿和卤干子,很快酒瓶就见了低。意犹未尽的陈燮看了看酒瓶,放弃了再来一瓶的冲动,飞快的吃完了炒饭。   天已经黑了,风骚的路灯早早的亮了,照着街上那些短裙短裤下面的大腿,刺激着陈燮的肾上腺。充分的利用一米八的身高,陈燮巧妙且隐蔽的眼神欣赏了几道故意露出来的深沟,加剧了内心的对动作片的欣赏渴望。   冷水很管用,成功的让陈燮变得冷静了下来,套上大短裤,光着膀子看着窗外的属于灯火的世界。再次重复吴阿姨的教导:“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陈燮完成了自欺欺人的心理治疗的同时,也看见了一个光球正在朝窗户飞来,速度很快,陈燮只是意识到眼前一片白,短暂的失明之后,耳边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恭喜你,智慧型碳水化合物!”   智慧型碳水化合物?这是在跟我说话么?   陈燮迷茫的眼神四下看了一圈,逼仄的小单间不见了,堆满衣服的床也不见了,二手电脑也不见了。四面都是墙,地方不算太大,也就是三十四个平方的样子,声音来自正面的高处。不用抬头陈燮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屏幕,或者说面前的这堵墙都是屏幕。   一阵波纹扭曲之后,一个人头从屏幕里探出,看了一眼陈燮后机械的声音道:“雌性、身材应该是s形状的,三围应该是……。”陈燮的大脑完全当机,因为随着这个机械的声音自言自语,一具火爆的异性裸体从屏幕里钻了出来。   啪,眼前这个裸女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自言自语:“还需要一件衣服。”说完身上就不断的变化出各种款式的女装,最后终于停下来的是一套低胸的连衣短裙。   “就这款了,今年夏天香奈儿推出的最新款式。”   陈燮已经彻底的石化了,就像泥雕木塑,呆呆的看着眼前,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好了,看来我的出场方式还是很震撼   !完全符合这个时空的审美标准。接下来是自我介绍的时间,时空穿梭机,编号9527,为您服务!”   沉默……。沉默……。沉默……。   陈燮的眼睛里看见的是一个东方面孔,身材却有着不下于白种女人高挑的女子。这种组合,非但没有产生排异的感觉,反而形成了一种非常协调的美感。   “你的肾上腺激素分泌的很快,按照智慧型碳水化合物的解释,你正处在发情状态,急于寻找一个交配对象。”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陈燮的冲动被狠狠地压抑了一下。   “很奇怪的现象,因为我说话了,你的冲动下降的很快。难道是我的声音出了问题?可惜,我虽然能改变自己的样子,却无法改变声音,因为初始设定就是这样,我需要时间来寻找和发现一个让你感觉道愉悦的声音。”   陈燮回魂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嘴没有动一下,却发出了声音。这个时候陈燮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庞和身材的组合,不正是自己电脑桌面上两位女神的组合么?安妮海瑟薇的身材好某位李姓女明星的脸蛋组合在一起的产物。   “很抱歉,我在你的电脑里没有发现属于你母语的异性声音。”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没张嘴。陈燮是和很容易接受现实的人,所以很冷静的举起手:“好了,该我说话了。首先,你确定你是时空穿梭机?其次,我现在在哪?最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一个问题我不重复了,我是一个诚实的程序。第二个问题,你在穿梭机内部,第三,作为随机抽中的时空旅行者,你出现在这里。这个星球上有接近七十亿智慧型碳水化合物,你是唯一的幸运儿。”   答案很清楚,那个冲天而降的白色光球,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的时空穿梭机,代号是什么9527的东东。问题是,这个代号好耳熟啊。   “最后一个问题,你将带我去哪?我能回去准备一下么?”   “不是我要带你去哪,而是我可以帮助你在两个不同的时空来回旅行。具体的原因,请恕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只要只有有这么一个事情发生就行了。三天之内,时空旅行什么时候开始由你来决定而不是我,目的地大概是明朝末年。”   第二章 这里就是明朝   “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去么?”陈燮很心虚的开口问了一句,得到了是一句冷冰冰的答案:“可以!如果你拒绝,我将执行销毁旅行者程序。”   明朝,还是末年,尼玛啊,老子历史成绩很烂的!幸好有无所不能的度娘!   “度娘是谁?她怎么就无所不能了?”机械声音很讨厌的又出现了,陈燮胆怯的撇她一眼,声音很低:“一个搜索引擎。”对阵这个可以销毁自身的说话不张嘴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勇气大声说话。   “了解,搜索引擎之中最出名的就是百度,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百度的历史搜索,有很多都不靠谱。建议找一些专业的资料来学习,不过我看你三天的时间也学不到多少东西,还是抓紧准备上路所需的物资吧。”   听到“上路”这个词,想到自己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继续苦逼的生活,陈燮有了一种紧迫感。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陈燮,最喜欢的还是看一些考据党的书评。小说的主人公都是带主角光环的,在现实中艰难求存的生活告诉他,指望王八之气让人见了纳头就拜的事情,肯定有去无回。凡事还得靠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周围的情况又是一变,再次出现在小屋的窗户前,一米五的床垫上堆满衣服,小折叠桌子上摆着二手电脑,一切看着都那么让人安心。窗外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霓虹闪烁。唯一的变化,就是手腕上多了一块看上去很像谷歌手表的东西。陈燮举起手,对着手表说:“喂,回头怎么联系你?”   只能手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显示了一行字:72小时后,你将被强制旅行。   刚发的薪水,口袋里有几个钱,陈燮的准备工作开始了。首先要准备的行李自然是生活必须品,去超市买两箱方便面,看见有压缩饼干,想想买了三十包,看见八块钱一个的金枪鱼罐头,咬咬牙买了三十个。这么一堆东西不好拿,买个牛仔大背袋,塞的满满当当的背着走。这么多东西可不轻,走出超市就后悔了,没必要买这么多吃的。   没有后悔药,只好硬着头皮绑电动车上开回去。上楼时房东大妈刘婶再次出现,一脸笑意的问:“小陈,这是要出差呢?这么大的背包。”   “啊,出差,您忙。”陈燮怕她继续啰嗦,赶紧上楼。估计刘婶收租顺利,心情很好的笑着走了。回到房间,放下大背包陈燮就发愁了,对着手表道:“喂,我能带多少东西?”   屏幕亮了一下,一道光束扫了一下背包,显示一行字:“我往了电脑里发了一些东西,你自己去看,文件在桌面上。”屏幕暗淡的时候,背包凭空消失了。陈燮目瞪口呆,瞪了一眼手表生生把到了嘴边骂娘的话咽回去。   这时候屏幕又亮了一下,显示一行字:我正在学习这个时空的知识,不许打扰。   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什么叫不许打扰,请勿打扰这么简单的文明的词都不会。腹诽刚结束,屏幕又亮了,显示一行字: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学。   陈燮……,看来这家伙确实很实诚!   到了异时空,不能单纯指望自带的食物,谁知道这一次旅行要多久?所以还要有谋生的一技之长,陈燮捡起赤脚医生的老本行,从角落里翻出那个满是灰尘的画了个红十字的箱子,这是当初无证行医的主要行头。打开箱子,听诊器、装针头的铝盒子、输液用的皮管子都在,这些东西当初是从节省成本考虑而置办的,一次性的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在村子里看病,谁不是能省就省,一点小毛病扛一下就过去了。   找出箱子擦干净,第二步准备工作开始了。常用的药品是必须准备的,半年的无证行医期间,陈燮的主要进货渠道是网络,现在看来时间上不允许,只好出门找一家药店。   青霉素、土霉素、阿司匹林、藿香正气水、酒精、药棉、纱布……,陈燮一开口人家就知道他是开诊所的,既然是内行下刀子就没太大的余地,这种生意讲究是个长远。接待他的是个中年男子,一打听是这里的老板,姓许,自我介绍药店以批发为主,兼营零售。   陈燮认为他这个要点所在的位置决定了,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要反过来,零售为主,兼营批发。半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千块钱,加上刚发的薪水,零零碎碎的进了几十中常用药和常用的医用物资,本着没准能挣一笔的精神,买了一瓶万艾可。之所以是一瓶而不是一盒,当然是山寨产品了,正品那么贵,陈燮才不舍得,反正效果都差不多。忽悠现代人都杠杠的,更不要说忽悠明朝人了。   做了一笔六千多块钱的生意,许老板的心情看来很不错,豪爽的表示可以送货上门。等他推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出现的时候,陈燮才算看清楚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是个苦逼的本质。两人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陈燮是个最低级别的苦逼,许老板好歹还有那么点资产,属于级别较高的苦逼。   整整四个大纸箱,两人搬上楼都出了一身汗,尤其是身材肥硕的许老板,更是汗如雨下。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心情很好的蹬着三轮车,哼着小曲走了。陈燮再次把手表对准四个大纸箱说:“这些可以带走么?”   一道光线笼罩住箱子,一阵扭曲之后,箱子消失。陈燮放心了,觉得自己带这么多东西,到了明朝似乎需要一辆三轮车来装的样子,电动的就不要想了,明朝没地方充电。可是看看口袋里,就剩下几块钱了,累了一天,晚饭还没着落呢。   “还是等下一次再考虑交通工具的问题吧。准备完毕!”陈燮自言自语,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拽着他往一个凭空出现的漩涡里去。   “我还没有……。”余音未散,陈燮已经不见了。再次出现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再次看见那个组合美女。“还没有什么?原来说话是要张嘴的,这个声音您觉得如何?”   看着知道张嘴说话的组合美女,身穿香奈儿吊带连衣裙,脚下多了一双高跟鞋,站在陈燮的身边两人差不多高。声音柔媚,身材很棒,就是这个高度鸭梨太大。   无力吐槽又不敢得罪这个家伙的陈燮,并没有放弃捍卫自身利益的权力,底气不足的低声说:“我还没有带防身的武器,就是厨房里那把菜刀。”   啪,美女一个响指,手里多了一把手枪,递给陈燮说:“m-1911a1,口径11.43,弹容量8发,备用弹夹五个。我不得不郑重的通知你,由于你没有阅读旅行手册的行为,引发了惩罚程序,预定十个备用弹夹减半。”   “我……。”陈燮还是决定放弃自我辩解的权力,因为那样完全没用。这一点不难看的出来,本来是打算晚上阅读的,没想到就是随口一句“准备完毕”,就被迫开始了旅程。跟这个毫无感情的家伙进行交流达成互相友好的愿望,可能性基本为零。   默默的抓起手枪和备用弹夹,往装快递通知单的包里塞。组合美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旅行者确定放弃试用自卫枪械,启动旅行程序。”陈燮惊怒,抬头瞪眼,世界一片漆黑。“你没有告诉我可以试用枪支啊!”绝望的声音在时空里回荡,但是很遗憾,没有听众。   光线再次出现时,陈燮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脚下是一条土路,宽度也就是两车并行的样子,道路两边是田地,地里的庄稼看上去长势令人担忧,又矮有小的植株,在干裂的田地里挣扎摇摆,麦穗干瘪,今年的收成够呛。往前远望,似乎有一个隐在树林间的村落,回头望,远远能看见一个有着城墙的城市。   道路上没什么行人,大约在百米外,有一辆车停在那里,还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这里就是明朝?”陈燮自言自语,手腕上的手表震动,屏幕亮了,显示一堆字:天启七年(1627)八月八日,熹宗病重,召辅臣于乾清宫西暖阁,谕之曰:太监王体乾勤练,魏忠贤忠诚,临终,召信王入,谕以后事。二十二日,逝世于懋德殿,终年二十三岁。魏忠贤欲谋不轨,私语都督田尔耕,田尔耕唯唯应诺;而兵部尚书崔呈秀恐有义兵,答以不可妄举,此意乃诅。熹宗遗诏,依据兄终弟及之义,受命五弟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十月七日,谥哲皇帝。上庙号熹宗,葬德陵。熹宗淫逸乐内,嫉谏悦佞,阉宦之祸,剧于天启,加之边患日重,国事大坏,弊极难持。正如史家所云,熹宗“庸懦,妇(客氏)寺(太监)窃柄,滥赏淫刑,忠良惨祸,亿兆离心,虽欲不亡,何可得哉?”   朱由检,万历三十八年(1610)十二月二十四生,光宗第五子,熹宗弟,天启二年(1622)八月封信王,天启六年出居信邸。性沈朗英敏,时魏忠贤柄政,善自戢晦,魏忠贤慑之,故不敢奸顾命。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熹宗朱由校病死。二十四日遵遗命即皇帝位,颁诏天下,改明年为崇祯元年。是为思宗。时朱由检十七岁。九月追谥生母贤妃刘氏为皇太后。册妃周氏为皇后。   第三章 明朝第一日   很仔细的看完了这些文字后,陈燮心里感慨,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屏幕上快速的闪现一行字:不许再用贬义的词汇对待我,否则我将启动降低服务级别程序。   “我保证!”陈燮心中一慌,举手表示妥协。屏幕上一个笑脸,渐渐的暗淡。   呼!长出一口气的陈燮,总算是有机会审视自己的行李了,牛仔打背袋,打开一看,里头装的东西发生了变化,箱子还在,方便面变成了一包,罐头变成了一个,各种药品和物资都只有一样。陈燮有点慌了,就这么点啊,其他的物资呢?   陈燮的运气不错,贬义词还在酝酿的时候,手表震动了,屏幕再次显示一行字:所有东西都在包里,你不用看见,消耗完毕之前,你能看见的只有这些。好了,我将进入休眠状态,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如果你没有返回的现代社会的远望,不许打扰我休眠。   穿梭机做出这种不负责的事情,陈燮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摸了摸腰间的枪套,想到那句很著名的“硬硬的还在”。老子军训的时候,用一包利群贿赂教官,打过手枪,哼哼!   觉得自己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陈燮鼓足勇气,背着牛仔大背包,奋力的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重量似乎也就是三四十斤的样子,那么多东西怎么就这点重量?不管了!   一路往前的陈燮,很快来到马车的跟前,一名电影里某某员外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个身穿打着不少补丁短衫的下人,用诧异而不是警惕的眼神看着陈燮走过来。中年男子甚至主动的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哥请了!”   张瑶是登州城里有名的乡绅,在城外有庄子,一早接到庄子里下人的报信,说是老父亲的病又犯了。以前都是秋冬两季比较严重,今年盛夏季节就犯病,这一趟去可以准备后事了。   急匆匆的往回赶,不想走到一半,车轴断了。走回去怎么也得十里地,张瑶肯定是走不动的,只好让下人快马回去再套车来接。正在等待时,看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少男走来,初看他不以为然,一身短衫想来是寻常行脚的贩子。等到走进了再看就不对了,这少男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怎么说呢?特别自信!而且再仔细看他的衣服,发现异常了。别看是短衫,黑白相间的格子图案不是想染就能染出来的(格子t恤),再看裤子(牛仔裤耐磨啊),也是一种没见过的蓝色,整个登莱地区,就没见过这样颜色的布,而且一看就非常的结实。再看脚下,一双鞋子(特步运动鞋换季减价买的)的样式更为奇特,看他走路的轻松样子,就知道这鞋子不凡。再看身后背的一个大袋子,颜色跟裤子颜色相仿,样式极其古怪,背着这么也大袋子走路,也没见他露出疲劳的样子。而且这个少年初看像个和尚,细看身材高大,面色白净,身上更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吃野菜窝窝头家庭出来的。再看打扮,也不是和尚,也不知道是啥来路。   看见这年轻男子走过来,张瑶决定出动出击。   “这位先生请了,在下陈燮,来自大洋彼岸的美洲,南宋遗民后裔。见先生在此,敢问先生台甫?”这是陈燮想好的身份,想来这个乡巴佬也看不出破绽。   “登州张瑶,小哥说的一口好官话。”明朝的官话是南京话(一说是凤阳话),陈燮老家距离南京不过二百公里,口音上受到不小的影响。听在张瑶这个山东人耳朵里,就是官话。其实并不是很标准,有那么点靠而已。   “原来是张先生,敢问此地是哪?”陈燮再提问题时,张瑶有点迷惑了,心说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刚到,怎么连地方都没打听出来?仔细一想吧,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这小子的装扮,别说寻常百姓,就算自己看了也有点躲着走的意思。   “呵呵,此处是登州府,转身沿着大道走十里地,就是登州。张某就是从那来的,正欲往自家庄子而去。奈何半道车轴断了,陈小哥不妨自便。”张瑶虽然好奇陈燮的来由,很想跟他聊一会解闷,等着实在是无聊的很。这小哥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虽然打扮怪了点,但是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不寻常,比如手腕上的表,张瑶见都没见过。张瑶的话里还有试探的意思,就看陈燮的反应了。   “原来是登州,那就是胶东半岛了。”陈燮的地理还凑合,自言自语后朝张瑶拱手:“如此,多谢先生了,在下这就往登州而去。”   张瑶见他转身就走,绝对不会有什么企图,可见他说的都是真的,赶紧抬手叫住他道:“陈小哥慢着!”陈燮站住回头,疑问的眼神看过来,带着一点小小的警惕。据说明末很乱啊,土豪劣绅遍地,不少士绅勾结土匪,鱼肉乡里。崇祯朝更乱,又是女真又是流寇的,标准的乱世。   “陈小哥就这么去,怕是进不了城。”张瑶笑眯眯的解释,陈燮不解道:“何出此言?”   “陈小哥自美洲跨海而回,想来是没有路引的。登州乃军镇,城门处有军兵盘查,没有路引当心被当做东虏细作给拿了。这些个粗汉杀坯,没道理可讲,拿下陈小哥,能小发一笔,何乐不为?”张瑶这话陈燮听懂了,明朝人出门是需要本地介绍信的。没这个东西,当兵的就可以合法抢劫。如果真是本地人还罢了,陈燮可是尼玛时空旅行者,到时候找谁来保自己?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点。可是,在下该如何进那登州城呢?”陈燮有点晕了,尼玛该死的穿梭机,把自己丢在这个地方,还是什么军镇,进个城还要介绍信。   “小哥如信的过张某,不妨跟在下一路,回头在下返回,顺带小哥进城。”   “这样,不会连累先生么?”陈燮还是很有良心的,没有不管人家的死活。张瑶听了哈哈大笑道:“张某在登州城内,上上下下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小哥稍安勿躁,回头在下使人领小哥去衙门,说清楚来历,张某给小哥做包,担保登州地面上畅通无阻。”   这时候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张瑶见了笑道:“车来了,不妨上车,边走便谈。”   陈燮也不客气,初来乍到的,两眼一抹黑,有人愿意带自己上路是好事。反正手枪在手,明朝的刀枪棍棒想来是拦不住自己的。这小子不是傻大胆,而是没什么好选择,暗暗告诉自己一路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走的很慢,不是马跑不动,而是这个路太烂,坑坑洼洼的土路,也不知道多久没修过了。就这土路,一下雨就没法走车了,十有八九陷坑里。   两人在车内闲聊,都是张瑶问来历,陈燮答。好在陈燮之前准备比较充分,大致意思就是南宋遗民后裔,万里而回寻根,历经无数艰险,总算是回到了故里。   “想那美洲归来,一路辗转万里,艰险无数,随行人等皆死于海上,九死一生踏上故国土地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陈燮做总结陈词,张瑶听的很认真,还真的没听出什么端倪来。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美洲他不知道,但是西洋是肯定有的。登州城里就有一些来自广东濠镜的弗朗机人。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小哥一定知道弗朗机人了。”张瑶做最后的试探,毕竟陈燮来历不明,还是再试探一次吧。   历史上明朝只有葡萄牙人靠骗的手段在澳门呆下去了,这个陈燮是知道的。至于澳门是不是以前叫濠镜,陈燮并不知道。知道不知道都不是重点,想忽悠一个对世界基本没什么正确认识的明朝人,陈燮觉得难度不大。   “先生说的是葡萄牙人吧?西洋大大小小的国家近百个,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吉利、法国等等,这些洋鬼子长的都差不多,说的话却各自不同。总的来说,英语是只要的流通语言。”陈燮不懂装懂的忽悠,实际上英语在欧洲一直是尼玛土鳖说的话,法语才是主流语言。现在欧洲的霸主是西班牙,根本没不列颠群岛那些海盗什么事情。   也就是张瑶完全不懂这些,被他这么看上去很内行的一说,也就信了。   车子摇摇晃晃的进了一个村子,沿途看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弓着身子给张瑶见礼。张瑶甚是倨傲,端着架子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车子停在一个大院子前的时候,一名老者疾步迎上来道:“老爷回来了,大夫留下话,是痨病,老太爷这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张瑶如遭雷击,身子一阵摇晃,差点没站稳当,富态红润的脸上没了血色。   陈燮在旁见他如此,不由抬手道:“等一下,老太爷得的什么病?在下略通医术,手里倒是有些偏方,或许能帮的上忙。”   张瑶面色一惊,随即就像落水的老鼠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抓着陈燮的手急忙问:“大夫说家父得的是痨病,小哥可有办法医治?”   “痨病?肺结核吧?有治,我带着链霉素呢,就是治疗的时间比较长,估计没半年好不了,就算好了,也未必能断根,秋冬两季稍不注意,就会复发。总之三五年内肯定死不了。”   第四章 匪夷所思的治病方式   陈燮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这是谨慎的习惯。打小看人脸色吃饭的孩子,哪有不谨慎的习惯。只要不是肺癌,一个没有接触过抗生素的病人,青霉素+链霉素,双管齐下,想死很难啊。张瑶的耳朵里就剩下“有治”这两个字,别的都没听进去。   在大明朝,得了痨病就等死吧,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孝道是统治基础之一,张瑶也是登州有名的孝子。瞬间的大起大落之余,张瑶抓着陈燮的手就往里冲。   张家这个大院子可真不小,陈燮也不懂什么叫三进四进,就知道过了三个圆拱们,一个园子出现。一条曲折的小径,园子里有一个池塘,塘边栽的都是竹子。什么风吹竹响的意境,陈燮是半点都不懂的。张瑶也没那个心情,拽着陈燮一路快走,沿途不断有丫鬟万福也直当没瞧见。真是难为他挺着个肚子,走这么快额头上很快全是汗珠,喘息声也粗了。   绕过池塘,又见一个木柱砖墙的宅子,陈燮稀里糊涂的跟真进去,就觉得眼前一暗,稍稍适应了一下才缓过来。再看这个屋子里头,窗户都紧闭的,立刻眉头就皱起来。有人得了肺结核,还敢把窗户都闭上,这不是怕肺结核不转染么?   当下驻足,张瑶也是累了,拽了一下没拽动,回头看看陈燮眉头紧缩,心中一惊道:“陈小哥,有何不妥?”   “张先生,别的大夫怎么治疗痨病我不管,居然要我来来治,就得按我说的做。否则病情生变,我可不负责。”陈燮觉得跟张瑶一个明朝人解释清楚肺结核是什么病,怎么传播之类,肯定是说不清楚的。他对中医又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中医的术语来解释。   张瑶倒是很干脆的点头道:“那是自然,全部按照小哥说的来做。”肺结核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治之症,张瑶是进士出身,当过河南推官的。这年月的官员很有意思,想干就干,不想干把印挂起来,拍怕屁股走掉。大明朝的读书人,就是这么牛叉,就是这么不负责任。   张瑶就是在推官的位子上做的不爽,这才拍拍屁股走掉的。(注:张瑶,山东人,进士,开封府推官。会登兵变城破被执,瑶挥石相击,逐遇害。其妻及子四人,俱投井死。能找到的史料就这些了,明史里没列传的人物,地方志里能有一言半语的就这样吧,其他自己发挥。)   有了这个话垫底,陈燮就可以放心了。当即一指窗户道:“让人去把窗户打开,痨病是会传染的,空气不流通正常人呆在里面都会被传染。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交代下来的,这不是庸医杀人么?”   这话的杀伤力就大了,传染这个词虽然有点陌生,但是望文生义张瑶还是会了。赶紧的让人去开窗户时,陈燮卸下大背袋,之前下人要接过去,给他拒绝了。这可是身家性命所在,碰都不会让人碰一下的。   取出药箱,挂上听诊器,然后又拿出两个口罩来,递给张瑶一个道:“跟着我做。”说着把口罩戴上,就算肺结核能治疗,被传染也不是啥好事,陈燮可不敢大意。   虽然很别扭,但是答应了陈燮,张瑶只好跟着照做。陈燮往里走,进了正屋就见一个大木床上躺着一个老人,想来就是张父。身边还有两个侍女在伺候着,一个素服女子坐在一旁垂泪。   张瑶似乎不喜欢这个女人,见了她也就是微微点头道:“二娘。”然后就看着陈燮道:“陈小哥,这就是家父。”陈燮上前几步,见床上老人面无血色,已经昏睡过去了。急忙上前,伸手摸了摸颈脖,脉搏还算正常,一时半会死不了。   有过一段时间赤脚医生经历的陈燮,对于病人和家属心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也不着急说话,继续慎重的做检查,摸出听诊器来听了听,现在这个病是不是肺结核还不好说的。病人晕过去了,只能问其他人了。   “一直是谁在照顾老太爷?让她出来,我有几句话要问。”说着陈燮来到前堂,张瑶落后一步,带着那个少妇跟了出来。   前堂光线亮的多,陈燮才算看清楚这位少妇的样子,身材娇小,面容俏丽,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家碧玉类型。走路的时候,还一摇一摆的,这是裹脚的结果。   “这位大姐,说说老太爷的情况吧。”陈燮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干脆就大姐了。张瑶在一边张了张嘴,也没纠正的意思。   倒是这些少妇给吓着了,楞了一下,见张瑶没态度,这才低声道:“奴家名素心,跟在老太爷身边有三年了。前日老太爷突感胸痛,咳嗽不止,奴家使人请登州最出名的刘大夫来看了,说是痨病,开了服药大夫就走了。昨夜老太爷咳血不止,今晨卯时睡下的。”   没有任何检测手段,很难百分百的确定就是肺结核。这少妇说的这些,除了了胸疼和咳血能对的上,其他的都没啥帮助。至于那个刘大夫,未必就是庸医,但是在治疗结核病的问题上,肯定是庸医了。   老太爷昏睡不醒,想问他也问不成,干脆就不问了。先动手治疗,西医在对付急性病方便的优势是很明显的见效快。先做皮试,同时一针退烧针先打下去,老太爷有低烧,而且时间不短了,都烧三天了。   皮试没问题,从袋子里拿出吊瓶的时候才发现,青霉素加链霉素,药水都配好了才发现,没地方挂啊。解决的方式很粗暴,随便抓个下人进来,让他举着瓶子。   张瑶在一边看着一直没说话,真正做到了一切按照陈燮的意思来做。进士出身又做过官,养气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看着他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实则掀起了惊涛骇浪。中医治病的方式跟西医治病的方式,那真差别太大了。   在张瑶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装药水的瓶子居然是玻璃的,还敢更奢侈一点么?原本还想问几句的,结果看见装葡萄糖的玻璃瓶之后,张瑶放弃了。为啥?这年月不是没玻璃,但是这种透明的玻璃根本就造不出来。拿这么好的玻璃瓶子装药水,还能差的了么?别说葡萄糖了,就算里面装的是水,张瑶也不会去质问。毫无疑问,在张瑶看来,这个贵重的透明玻璃瓶里头装的就是神仙药。不然凭什么用这么好的玻璃瓶?这个人情算是欠大发了,救了老父亲,恩同再造。   忙完之后,陈燮信步出来,张瑶赶紧跟出来,正欲说话,陈燮已经先道:“张先生,等老太爷醒了,给他换个地方治病。所有进入过这个房间的人,都要洗澡换衣服,换下来的衣服,用大锅开水煮半个小时。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用具,都要拿出去清洗干净,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一日。床单、蚊帐等等,都要用水煮过才能重新使用。新的住所该怎么布置,回头我来安排,你只要把人和物品准备整齐就行。”   “来福叔!”张瑶回头招呼一直跟在身后的老管家,很客气的说话,一点都不像对下人。   老管家其实也就是四十来岁,这年月人老的快,看着都快六十了,满脸的褶子。   “老爷,有何吩咐。”老管家上前说话,质疑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陈燮,而且还不断给张瑶使眼色。张瑶见了立刻道:“我们出去说话,小哥稍等。”   陈燮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心里暗暗感慨。老管家有疑心不奇怪,也就是张瑶在边上镇场子,不然就自己那种治病的方式,肯定被明朝人打一顿抓起来移送官府。   这个时候的陈燮,可以冷静下来的整理思路了。总的来说,今天的运气不错。多亏了老太爷得的是结核病,明朝的大夫束手无策,这才给了自己发挥的机会。多亏了张瑶是个开通的性子,对于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没有太惊讶,没当做妖魔鬼怪来对待。   出了前堂,站在院子里,老管家来福上前道:“老爷,这个后生是哪找来的?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大夫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陈燮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在穿越时空之后,身高什么的没变化,面相却白净了许多,以前有点黑,现在是白白净净的,看着都年轻几岁。   “来福叔,这个话你当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跟陈小哥提起。你难道没看见,那个装药水的瓶子是透明的?我看你是关心则乱,所以就不责备你了。”张瑶还是很客气,不过这个话彻底的把来福给打击到了。没错,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个,想起来就冒冷汗了。   “透明的玻璃瓶子……。”低声喃喃自语之后,啪的一下,来福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张瑶叹息摇头,转身走回去,这时候陈燮安坐不动,手里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杯有点小啊,喝的不过瘾。忙半天口渴了,这烫茶水喝着不爽,动手从袋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一口就喝了半瓶。放下瓶子才发现,张瑶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第五章 神医   坏了,这塑料瓶子不是这个时空能有的东西,陈燮暗暗叫苦,动作神速的把瓶子丢回袋子里,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笑了笑。   张瑶看他的眼神全然不对了,这小哥来历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看不上自己家的茶水,这茶叶可不差,自己都不舍得喝的明前龙井啊。人家自己带水,还是这么一个透明的瓶子,上面还有花花绿绿的图案。(其实就是一块钱一瓶哇哈哈)。   这是神仙喝的仙水么?   这时候来福跟着进来了,陈燮看了一眼这个老家伙,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想法,你不是质疑我么?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立竿见影的治病效果。   陈燮站起来,走到来福面前,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之后,尤其是盯着他脸上的一些黄白斑点看了一阵,笑了笑道:“是不是经常肚子疼?”   来福像过了高压电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点点头。陈燮满意的笑笑,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药片递过去:“拿去吃了,以后注意个人卫生,不要喝生水,肉一定要煮熟了才能吃。”   来福老脸涨红了,你怎么知道我偷吃主家的肉?还是不等煮熟就那手抓来吃的?还不止一次!经常打着老太爷的旗号,去厨房“视察工作”的时候,趁着厨子不注意偷肉吃,这个事情厨子都不知道啊。难道说,这小哥是神仙?能掐会算?   张瑶觉得挺丢人的,不过看陈燮意思,没有讥讽的意味,就摆摆手道:“来福叔,下去候着吧,回头怎么做,都按照陈小哥的意思来办。”   “张先生客气了,在下年齿二十有三,不妨直呼陈燮之名。”陈燮觉得这个张瑶是自己利用大明朝发家致富的关键,所以特别的在意搞好关系。现代社会直呼其名也太正常了,不像这个年代,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就是骂人。   “这可使不得,小哥可有表字?”张瑶可不敢直呼其名,那也太失礼了。   陈燮一听这个,有点晕乎,表字?好在读过一些小说,知道古人是有两个名字的。赶紧随口编一个道:“燮表字思华!”   “呵呵,张某年逾不惑,托大叫一声思华贤侄,可否?”张瑶摸着胡子,一副淡定的样子,其实心里有点忐忑,这小家伙不会不给面子吧?中了进士之后,张瑶还是第一次如此的不自信啊。当初在河南,不满上官腐败,朝廷黑暗,就敢挂印走人的张推官,竟然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有何不可,燮自万里而回,算起来也是来历不明,别人见了都绕着走,只有张叔以诚信待我。燮心中感念,无以为报!”说着站起身子,郑重的朝张瑶拱手俯身。   一声张数把张瑶叫的心花怒放,陈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孩子,就他用的这些东西,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出身,认个亲戚不丢份。如果真的能治好了老爷子,这事情就更完美了。“好好,张某就认下思华这个侄子。”   这就成一家人了,张瑶也是个性情中人,不然也不会官当的好好的挂冠而去。当即吩咐下人准备酒菜,要跟陈燮喝酒。   陈燮赶紧拦住道:“吃饭不急一时,老太爷的病我看过了,药也用过了,基本没有大碍。还是抓紧时间安排好新的住处,回头老太爷醒来就搬。”   这是正经大事,张瑶连连点头。让来福把家里下人都叫院子里来,张家是本地最大的地主,有土地一千五百亩,家里佣人和丫鬟,加起来有三十来号。这还没算在登州城里的住所,张瑶的老婆孩子都住在城里,那边还有十几口子。   按照陈燮的吩咐,来福指挥下人们忙活起来,一间干净的屋子,保证空气流通,还让几个老妈子去做几个口罩,交代今后所有进入老爷子病房的人,都要带上口罩。陈燮还特意交代,老爷子的小妾素心,一旦感觉到发烧,立刻要告诉陈燮。   忙活了一天才完事,两人坐客厅里喝茶休息。天不早了,该准备晚饭了。张瑶却看不到来福了,刚才还在边上,一眨眼就不见了。喊了几声,也没看见人。正恼火的时候,来福一边跑一边系腰带出现了,口中还不断的喊:“神医啊!神医啊!”   张瑶听着心中一喜,站起就问:“怎么,老太爷醒了?”来福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晌午吃了两片那个白色的药,刚才肚子疼了,我去如厕。结果您猜怎么着?”   陈燮听了暗暗发笑,这老头子肚子里有蛔虫,两片杀虫药下去,岂有不拉虫的道理。   “老管家,事情我都知道了,就不用在这里说了。”陈燮这么一说,张瑶更好奇了,赶紧道:“不行,要说。”   “虫子,全是虫子,我还数了数,我拉出来十六条虫子,……。”来福兴奋的说,绘声绘色的,张瑶听着有点恶心了,赶紧摆摆手:“别说了,赶紧出去吧。”   来福还没出去呢,素心带着一个丫鬟出现了,见了陈燮就跪下道:“奴家代老爷多谢神医!用了神医的药,老爷已经醒了,咳嗽也不那么急了,血也止住。”   张瑶嗖的站起来,兴奋的眼睛里泪花闪动,口中哆嗦的说不出话来。陈燮倒是很淡定,站起道:“走,我去看看,有些话还要问清楚,顺便再用点药。”   药效很好,老太爷已经在丫鬟扶持下坐起来了,看见陈燮进来也是吃惊不已,如此年轻的医生,还是第一次见过。“多谢神医救了老夫的性命!”说着挣扎要起来。   “老太爷,您这病来的急,刚控制住,要治愈还得一段时间。您还是先躺着,我问几个问题就走。”陈燮赶紧上前按住,笑着说话。   仔细的一番检查,再问了几个相关问题之后,陈燮确定这的确是肺结核。既然这样,之前的用药就是正确的,根绝现代人的治疗方法,少量链霉素和正常量减半的青霉素,加一点止血用的云南白药,经脉注射效果可谓绝佳。   “生命体征非常稳定,老太爷安心治疗,痊愈之后没事多走动,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陈燮这番话出来,一屋子的人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一番感激不断之后,陈燮再次用药,这一次加大了链霉素的剂量,青霉素停了,混合一点云南白药,巩固治疗效果。吩咐丫鬟,药水滴完了就去叫自己来拔针头后起身离开。老太爷再三交代要招待好神医,张瑶拍着胸部保证之后,满面笑容的出来。   张家的晚宴准备好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张瑶招呼陈燮落座,亲手斟酒,端起酒杯道:“贤侄,这杯酒敬你救了老太爷,对于张某而言,恩同再造。”   陈燮笑着端起酒杯道:“张叔,您这就见外了。陈燮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亲人了,您就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气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心情好,酒喝的就舒服,喝的还多。张瑶的酒量也就一般,农家酿的米酒有个十来碗下去,脚下就不稳当了,身子在椅子上摇晃,说话也有点饶舌。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抬下去休息的。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张瑶这才想起昨夜喝酒的事情。   贴身的老仆水根进来,张瑶穿戴完毕便问:“思华贤侄呢?昨夜怎么安排的?”   “昨夜老爷喝醉了,思华少爷和我一道给您抬回来的,您一点都不记得了?思华少爷还去给老太爷看了看病情,发现一切安稳才去休息。这会思华少爷怕是没起来,昨夜折腾的晚。”   张瑶扶着额头苦笑:“惭愧惭愧!”一番梳洗,张瑶出来,奔着对面院子里的西厢客房而去,进了院子看见一个丫鬟端着水盆出来,便叫住道:“玉竹,思华少爷起来了么?”   “起来了,正在……,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我也说不清楚,满嘴的白沫,怪怪的。”说完玉竹急匆匆的走了,就像躲什么似的,脸上还都是红润。   张瑶好奇,大步进去,陈燮昨晚一点才睡的,但是比起在现代社会伤亡熬夜到一两点真不算啥。这不,一早也就起来了,看看手上的表才六点多一点。早晨起来的时候把,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刚才那个丫鬟不知道怎么就进来了,看见陈燮穿个裤衩,羞的捂着脸丢下东西就出去了。陈燮觉得奇怪,殊不知明朝大户人家的后院,对外人来说那是禁地。   说实话,张家这个丫鬟,在陈燮看来都差不多。长的如何不去说,胸前都是平平的。还没有做一个地主恶霸的自觉,陈燮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实际上安排在他身边的丫鬟,就算被他拉上床办了事情,那丫鬟也只能顺从。再说了,现在的陈燮白白净净的,身材高大,对小丫鬟的吸引力可不小。   第六章 登州   小和尚不是和尚而是一个海外回来的神医,这个消息昨夜就传遍了整个庄子。之所以传的这么快,得益于老管家来福的新闻播报。一次又一次的跟人说起他打下了十六条虫子,也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   真正震撼的还是老太爷的痨病,一个昏迷过去的老人,在神医的医治下,一天之内就醒了,然后还能在人的搀扶下坐起来,咳血也停止了。   陈燮正在刷牙,看见张瑶笑着做个手势,然后继续。满嘴白沫的形象,确实有点吓人。已经见识过陈燮各种古怪的张瑶,早就见怪不怪了。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在陈燮这里似乎没有发挥作用,短短的头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张瑶也以为是个和尚。   张瑶的兴趣不在打听人家为啥把头发剪短上面,而是盯着铜盆边上的牙膏看了一会。陈燮梳洗完毕的时候,他还在盯着看。芳草牙膏,xx日化公司,地址xxx,電话xxx。   牙膏上面的字竟然还有好几个是不认识的(简体字),进士出身的张瑶觉得很丢人。一些字组合在一起,就算是认识那些字,也不知道啥意思。什么叫日化公司?什么叫電话?那些奇形怪状的字码又是啥?   一味的防备肯定是防不胜防的,陈燮觉得还不如主动出击。从袋子里拿了新的牙刷出来,当着张瑶的面挤好牙膏递过去,笑着拿起自己的牙刷道:“像我这样。”做了个动作之后,张瑶忍不住跟着拿牙刷在水里沾了一下,然后含一口水,吐掉,开始有点笨手笨脚的刷牙。   嗯,味道不错,有点甜。“这是刷牙用的,口腔卫生很重要,不然牙齿坏了可遭罪了。对了,千万不要往肚子里咽下去,回头吐出来,含一口水清理后再吐出来。”   张瑶很快掌握了诀窍,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用牙膏刷牙的经历,而不是拿青盐、柳枝。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让人愉快的想唱歌。   “真乃神物也!此物在美洲,怕不是神仙所用之物吧?”张瑶也只能这么联想了,人怎么能造出这种东西呢?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不信啊。这牙膏,不是夺天地造化的能耐,怎么能制造出来,装这么一个管子内。   “张叔,这可不是什么神仙之物,就是一种采用化工生产的方式而成的工业品。呃,不懂啊,就是一种在作坊里生产出来的日用化工产品。”   “什么是化工?”“化工就是……。”   陈燮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就是试图跟一个明朝人解释现代化工是什么概念。这个作法,已经不是愚蠢能形容的了。   “总而言之,这是人造出来的,跟神仙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惜,美洲太远了,回来的时候船在大海上倾覆,最后我是驾一艘小船上的岸。而且在美洲那边,也没有南宋遗民后裔了,都死在回乡的大海上。”赶紧埋下伏笔,免得张瑶要去什么美洲。为了逼真,陈燮还在低头时使劲揉几下眼睛,一副悲伤的样子。不过这个效果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好在张瑶没在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语气之中充满关切,这让陈燮多少有点心虚,骗人真不容易啊,尤其是骗一个实在人。   “老太爷起来了么?”陈燮赶紧转移话题,老管家来福鬼魂一样的出现在边上道:“一早就起来了,二娘扶着在院子里还走了几步。”   “那去看看,情况稳定的话,只要继续用药,最多半年就能断根。”这话就不是吹牛,抗生素在这个时代的威力真是太**了,效果就不是现代人那种抗药性很强的病菌能比的。   ……………………   三日之后,还是那条路,一辆马车缓缓朝登州城而去。老太爷的病基本稳定了,今后主要是以调养为主,留下一个月的瓶装药(去掉一切标识),交代好怎么使用,陈燮跟着张瑶踏上了前往登州的归程。   张家在城里有商号,经营范围主要是从登州土产海货,兼营一些来自东瀛、东江镇的货物。有趣的是,这年月做买卖的人基本不用交税。站在大明朝文官的立场上看待这个事情,皇帝要收商业税,那就是与民争利,就是昏君。   一路上跟张瑶谈天,提到商业税的时候,张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陈燮就算对明朝历史不是很熟悉,也有点不安的感觉。不收商业税,国家哪来的钱?明朝还禁海,问题是禁海对于民间士绅而言,那就是一个玩笑,早就名存实亡了。   不交商业税还如此的心安理得,就算是眼前的张瑶也是这个态度。陈燮觉得很邪门,下一次回去要好好的研究一下明末的问题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没钱你打和蛋的仗?这个道理在现代是个人都知道。明朝人也不傻啊,为何还要这么干?   带着这样的疑问,陈燮跟着张瑶来到了登州城门口。   两名士兵站在城门口检查进城的人员,马车靠近的时候,城门听到一阵呵斥声。陈燮借口车厢里太闷,出来坐在车辕上,看着城门口发生的一切。一名水果贩子,衣衫破烂,在喝骂声中仓皇而去,消失在城门里头。门口的两名士兵,一个手持长枪,枪头上锈迹斑斑,也不知道多久没磨过了。一个挂着腰刀,看上去也是旧货。这两个士兵看上去都有点营养不良,面黄肌瘦,鸳鸯战袍上满是补丁。帽子上的红缨,秃的已经差不多了,就剩下几缕也看不出是红色。   长随水根从毛驴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也不知道他跟当兵的说了啥,反正很快两名士兵就有了行动,一顿枪打刀舞的,正在排队进城的一些百姓被赶到一边。   作为一名现代人,看着这一幕自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陈燮没有任何态度表现出来。而是很平静的坐在车辕上,看着道路两旁那些眼神麻木,破衣烂衫的百姓,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这辆穿过的马车。   宋、元时期,登州的辖区基本上沿袭唐制。明朝初年,登州的地利优势一度凸显,升州为府。《明实录》中提到设立登州府的原因时写道:“时以登、莱二州皆濒大海,为高丽、日本往来要道,非建府治,增兵卫,不足以镇之。”   《明·职官志》:“巡抚登莱地方赞理军务一员,天启元年设。”为防备后金从海路南下,明朝天启元年(1621年),山东巡抚分离出登莱巡抚,登州和莱州二府从属。   在现代人陈燮看来,但就人口而言,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城市。但是就城墙而言,那就得算高大雄伟了,抬眼一看怎么也得有十米高,三米多的厚度。(注:登州城高11.5米,厚3.5米。)“没有进取心的民族,就算修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侵略者的铁蹄。”   陈燮喃喃自语,张瑶在里头没听清楚,下意识的问一句:“思华,说什么呢?”   “没说啥,这城墙挺高的。”陈燮赶紧改口,跟张瑶在一起呆了三天,对于明朝这些人的思想观念有一定的认识之后,陈燮的言语变的更加谨慎了。一些在现代人看来没什么的话,在明朝就是惊世骇俗之语。   实际上明朝读书人说话的禁忌不多,他们可以随便的骂皇帝,随便的骂政府。往往理由在陈燮看开非常的荒谬,就像张瑶,提到辽东边患的时候,其结论就是武臣无能,皇帝失德。跟文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的坦然。   可是陈燮从医学的角度提起女性裹脚是一种摧残的时候,张瑶的脸色就变了,立刻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了一堆明朝的道理。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不要在提这样的话,以免生出是非等等。   张瑶没有责备陈燮的意思,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从小生长在海外,对于大明朝的世俗完全不理解,这才有此言论。几次类似的谈话之后,陈燮就变的更谨慎了。原本还打算在登州开一个医院,培养几个**玩制服诱、惑,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相比高大的城墙而言,登州街道就只能用狭窄来形容了。顶多就是跑小车的宽度,街道上污水横流,行人衣衫褴褛,有钱人都在马车里呆着。街面是石板铺成,时间太久没有修缮,马车走在上面颠簸难忍。这一路马车回来一个上午的时间,陈燮都怀疑屁股不是自己的了。总算进了城,自然再不肯坐在马车上,下来背着自己的大袋子跟着马车走。   张瑶没拦住,只能随他去。   一个现代人来到古代,好奇心自然是很浓的。不过这种好奇心很快就消失了,登州古城展现出来的是一种与现代繁华格格不入的破败。街上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大多数都衣衫破旧,鲜有能见着衣衫没有补丁的明朝人。而且行人面色多菜色,站在医生的角度看,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症。   第七章 礼物   好奇心变成失望之后,明朝城市对陈燮的吸引力很快就消失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念头,要在这个地方呆一个月啊,怎么活啊!在张家庄,晚上没电,上个茅厕都得打着灯笼。不然就得在马桶上解决,可是看看那个叫玉竹的丫鬟拎着马桶的样子,陈燮实在于心不忍。   三天的张家庄生活,陈燮从玉竹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不过在陈燮的眼里,那丫头也太小了点,弄清楚只有十五岁(虚岁)的时候,陈燮就生产了奴役童工的愧疚感。   总而言之,第一次的时空旅行到现在,陈燮最多的感觉就是不适应。作为一名过客(自我定位),陈燮没打算去改变什么,而是专注于从明朝弄点好东西回去卖钱。   什么?救民于水火?拯救明朝?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大专生,别吓着我!   走了一段,经过一个看上去像市场的地方,陈燮停了下来。以前只是在电影上看见有人插标卖首,现在看见活的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插了草标,跪在那里,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对未来的惶恐。   看见这个小女孩,陈燮再也走不动步了。这小女孩的眼神,陈燮太熟悉了。一个整天跟在陈燮屁股后头的小丫头,名字叫做小萱的孤儿。九岁的时候,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小萱走了。那一年,陈燮才十岁,那种时刻担心被人抛弃的眼神,穿透了陈燮的胸膛。   看见陈燮驻足,一对破衣烂衫的男女惊慌的上前,女的用身体挡住小女孩,男的则朝陈燮连连鞠躬道:“这位大师傅,我家只是卖女儿,不是让女儿去当姑子。”   陈燮不知怎么解释的时候,身后水根冲上来,冲着男子一顿挥手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海外回来的神医陈少爷,不是什么和尚道士。张家知道么?张家老太爷的痨病,满城的大夫束手无策,陈少爷妙手回春,给治好了。”   说着水根朝陈燮拱手道:“陈少爷,您要买丫鬟,也不用在这里买啊。去牙行找人牙子,他们那里买的丫鬟下人,回头出了事情也有个下处。这等大街上插标卖儿女的,将来手尾不断尚未可知。”   听说是个少爷,这对夫妻噗通一下,拉着闺女一起给陈燮跪下磕头,口称:“这位少爷,小人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别计较,买了我家姑娘吧。别看她小,可是吃的少,干活利索。”   “少来这套!闪开!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欺负我们家少爷从海外回来不是?我告诉你,陈少爷认了我们家老爷做叔,现在跟张家是一家人。欺负陈少爷,就是欺负我们张家。”水根说的声音很大,张瑶从车上下来听的清楚,满意的抚须颔首。这话他爱听!现在他看陈燮,那是怎么看都顺眼。   陈燮轻轻的推开挡在身前的水根,慢慢的蹲在小女孩面前,也不怕脏,伸手扶着她的小手道:“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二丫!”小女孩应了一声,陈燮眼神里尽是温柔,这一刻二丫的心里充满了安宁。   “水根大哥,我没带银子,你帮着付了行么?”陈燮语气很客气,但是水根可不敢托大,连忙拱手道:“既然陈少爷看上这丫头,那就是她的服气。小的这就带她们去衙门,立下文书字据,今后她就是您的人了。”   陈燮点点头,走到张瑶面前,微微躬身道:“张叔,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这丫头,长的太像我家的小妹。可惜,那孩子命薄,没有活下来。”   就算陈燮不解释,张瑶也不会在意。但是这个解释,却让张瑶微微动容,这孩子就不是随意给人找麻烦的主。连忙微笑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给水根,回头一准把人给你带回去。”   陈燮也不客气,笑道:“那就拜托了水根大哥了。”   上了马车,两人继续上路,张瑶想了想道:“思华,有句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陈燮赶紧道:“您指教。”   “你就一个人,这天下日子过不下去的,卖儿卖女的多了,你管的过来么?”   陈燮狠狠的楞了一下,是啊,这是明朝啊。等几年好像还小冰河期,“流贼”席卷天下,最后还给北京城拿下了,逼着崇祯在煤山吊死了。   “我记住了!”陈燮狠狠的在心里记住了这句话,但是在这一刻,那个自诩俗人一枚,为了利益也会干点缺德事情的陈燮,已经悄然发生了一点点变化。至少在明朝这个地界上,陈燮在心里想的是,救不了全天下,那就救一个算一个吧。   比起张家庄的大宅子,登州城里的张家宅子就只有三进。前中后三个院子,门口挂着红灯笼,上书张府二字。进了大门,屏风前一名中年女子领着一大两小三个男孩,站在那里等着。见了张瑶便上前行礼:“夫君回来了,辛苦了。老太爷的身子如何了?薪儿还说,等府学沐修,就去看望老太爷。”   张瑶有三个孩子,大的十六岁了,已经说好一门亲事,明年就办喜事。现在府学就读,是为廪生。十六岁能成为廪生,已经很不错了,可惜他有个进士猛爹,骄傲不起来啊。老二十二岁,名正,老三八岁,名撰,都在家里由西席夫子教授学问。   张瑶正式向家人介绍陈燮道:“此美洲海外归来的神医陈燮,祖上是南宋遗民,故取字思华。此番不远万里,横渡大洋而回,历经九死一生,一船人就剩下他一个上了岸。老太爷的病,刘大夫说没治,思华妙手,转危为安,如今已无大碍。坚持服药,调养,半年可痊愈。”   张夫人闻言不禁肃然道:“如此,当以大礼相拜!”说着就要下跪,陈燮欲上前拦阻,却给张瑶拽住,眼睁睁的看着张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跪下行大礼。无奈的陈燮,只好侧身道:“不敢受此大礼,燮已拜张叔为亲,自家人如何能如此?”   张瑶笑眯眯的看着妇人孩子行礼完毕,这才道:“思华在张家,就是主人,回头要给下人们说清楚,免得怠慢思华,为夫是要行家法的。”   陈燮似乎隐隐能明白张瑶的意思了,他一个奇装异服的外人来到张家,必须先确立地位。张夫人与丈夫心有灵犀,很是配合。如此一来,今后在张家,陈燮的地位就确立了。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可以进后院。因为张瑶探视老太爷回来,加上陈燮这个客人,午饭准备的很丰盛,特意去城里的春香楼叫了个大厨回来置办。   张瑶领着家人,在客厅陪陈燮说话。这个时候陈燮总算是有发挥的余地了,嘴巴甜甜的叫一声婶子后,从袋子里取出一面圆镜,一瓶去了商标的六神花露水,一块力士香皂,牙膏两条,牙刷每人一把。这些都是昨夜悄悄准备好的,这回拿出来摆在桌上道:“归途遥远,能带的东西不多,一点小小意思,请张叔张婶一定收下。”   张周氏当然不会不客气的收下,而是看看张瑶。实际上她这会心跳的砰砰的,不为别的,就为那面圆镜。放在桌子上,看一眼差点给自己吓着了。这东西照的可真清楚,有这么一面镜子,在一干夫人聚会的时候亮出来,那风头……。   张瑶苦笑摇头,对陈燮道:“思华,这些东西你万里之外带回来可不易,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陈燮微笑摇头:“既然是自家人,就更不该客气。再说了,这些东西怎么做我都会,将来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话算是把张瑶镇住了,虽然他是读书人,对财货什么的不是很敏感。但是这些礼物的贵重,他是绝对能看的出来的。陈燮还来了一句要多少有多少,这里头多少银子?   “那就收下吧。”张瑶松了口,陈燮笑眯眯的拿起花露水道:“这个,是专为婶子准备的礼物,您看,这样拧开盖子,轻轻的倒几滴,沐浴之后抹身上,能避免蚊虫叮咬。”   花露水的香味多浓啊,放在现代社会不上台面的大路货,在这里就是奇珍一般的宝贝。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这个**,周氏的眼睛都直了。陈燮倒是不紧不慢的,一一介绍东西该怎么用,介绍完了之后,周氏才小心翼翼的把东西都收好,拿回房间去。   这时候水根回来了,夹着一包裹,牵着那个小丫头。陈燮见了立刻上来,牵着小丫头的手道:“今后我会像待妹子一样的待你,在这里就当像在家里一样。”   张瑶听了笑着拍案道:“好!好!”周氏出来惊讶的看着,张瑶一番低声解释后,周氏的母性也发作了。叹息道:“谁家的孩子愿意买出去?都是活不下去才这么干。”   张瑶道:“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长的像思华的小妹,时来运转了。”   第八章 现代美食……   入夜,正房内烛火通明,手捧一本书的张瑶,心思不在书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周氏沐浴而归,心里喜悠悠的难掩兴奋之情。老太爷的病是压在一家人心头巨石,张瑶是个孝子,夫妻情深,不曾纳妾,只收一个陪嫁的通房丫头。所以对老爷子的病情,周氏也是心忧如火。   现在老太爷的病好了,丈夫心情愉快的回来,还捎带领回一个海外侄子。这孩子可太招人喜欢了,是个神医不说,人还谦恭。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婶子叫着。送的礼物更是让人恨不能当宝贝藏起来。镜子那是登州城里头一份,照的叫一个清楚,每一根头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香皂,晚上洗澡的时候就用上了,馥郁的芬芳让人迷醉,据说经常用能保持皮肤如丝滑。花露水,洗完澡抹上一点,浓烈的香味经久不散,回头城里的妇人聚会,周氏可有的炫耀了。还有口齿留香的牙膏要刷,这些东西,皇帝都没有用过吧?   心情愉悦的周氏,看见发呆的丈夫,过来示意丫鬟下去,伸手在张瑶肩上捏着。张瑶回头一笑道:“思华安排好了?”   “嗯,安排在西厢,指派家里最老成能干的丫鬟雨荨伺候着,你猜怎么着。”   “怎么?”张瑶奇怪道,周氏掩着嘴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把买回来的丫头交给雨荨,让带着去洗澡更衣,自己拿个桶去井边打水,就在井边上冲了起来,闹的一干丫鬟都不敢去井边洗衣裳。”   “呵呵,听思华说,南宋后裔漂洋过海到了美洲,当地土著蛮夷多有食人族,为求生存,不得不改弦更张。除了这祖宗传下来的文字不能丢,其他的能改的都改了。要不怎么取字思华呢?就是心慕故国,纵然明知九死一生,也要滔海万里而回。生活习惯很难改,见怪不怪了。告诉家里的下人,不要对外说这些,有违反者,一律按照家法严厉处置。”   说着话,张瑶使劲吸了吸鼻子,香气就像火星掉进了干草堆,手脚不老成的在夫人身上游动,很快就吹灯拔蜡,屋子里陷入黑暗,唯有重重的喘息声。   外间守夜的丫鬟筱竹今晚上算是遭罪了,往日里老爷顶多折腾一时半刻的停下,今夜不知怎么了,这都至少过去一刻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夫人也是的,平时声音都是压着的,今晚上竟然没能压着,一声比一声高亢。   已经十六的筱竹,知道这里头正在干啥,躺外间的小床上,双腿夹紧,口中塞了一个拳头,身子微微扭着,强忍那种十七八只猫爪子在心头挠挠的痒痒。到了也没能忍住,一股热流润透了一片小衣。   这还不算完,里头总算是停止了动静,夫人却起来了,满面红润的过来,吩咐她去打水。回头又忙了一阵,才算是彻底的安生。   “多亏了思华配的补药,老夫雄风重振。”夫妻之间的对话,周氏就记着这一句了。这孩子,医道也太神奇了,老爷都四十出头了,还能有这劲头,今后那角先生得扔了。   晨起,张瑶昨夜累着了,还在沉睡,周氏在丫鬟伺候下穿戴整齐,梳洗之后便往西厢来。家主重视,下人才不敢怠慢,周氏就是要让下面的人看看。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欢笑声。站在拱门处往里瞅了一眼,周氏都忍不住笑了。陈燮正在教那买回来的丫鬟刷牙,满嘴白沫的,小丫头也不知道陈燮怎么哄的,这会都不知道害怕了,在那不断的傻笑。丫鬟雨荨站在一旁都插不上手,就看着陈燮在那忙活,刷牙之后,还亲手给那小丫头洗脸,用的毛巾是粉色的,端的是少见。   周氏没有多看,转身悄悄走了,回头让筱竹把水根叫来,吩咐道:“去问问那户卖女儿的人家,愿意不愿意到府里做点粗活。”   水根撸着袖子冷笑道:“他敢不愿意!”一副恶霸地主狗腿子的嘴脸,周氏却非常满意的点头道:“跟人说话客气点,这小丫头招思华喜欢,要顾着思华的面子。”   丫鬟雨荨满心的悲愤,一个虚岁不过十岁的小丫鬟,思华少爷叫一个喜欢。自己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竟然正眼都没落下一个。听说这二丫长的像极了思华少爷的小妹,这才走了鸿运,被少爷买回来当亲妹子对待。   看着高高大大的白脸少爷,被指派的时候满心的欢喜,指望能入了少爷的眼,回头身份也就跟着涨起来。谁想……,哎!   陈燮牵着收拾干净的二丫,上下打量一番后道:“衣服旧了点,回头我得弄点花布去。”   二丫仰面,一双大眼睛里流出来的全是天真,稚嫩的声音道:“哥哥,这衣服好的很,二丫从来就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呢。”   陈燮看着这个懂事的丫头,蹲下来抱着她,伸手在背后轻轻的拍了几下道:“以后你不叫二丫,跟着哥哥一起,就叫小萱吧。”   早餐的时候,陈燮又出了新花样,让指派的小厮长生去拿四个海碗来,让雨荨去拿刚烧好的开水。关上门,自己带着小丫头小萱一道,摆开四个海碗,然后对小萱道:“哥哥给你变个戏法,变好吃的。”   小丫头使劲点点头,陈燮道:“转身,把眼睛蒙上。”小萱很听话,立刻转身。听到背后一阵的,很快一股浓香入鼻,小萱怎么都忍不住咽喉上下蠕动,口水流了一地。   “好了,可以转身了。”转过身来的小萱,一双大眼睛看着桌子上四个海碗上盖着碟子,香味就是从那来的。“小萱,对着海碗吹口气,不然这戏法就不灵了。”陈燮逗弄这小丫头,就像当初逗那个屁股后头的跟屁虫。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哥哥,等我!”   小心的对着四个碗各自吹气,小萱多少有点畏惧的看着四个海碗。陈燮笑眯眯的伸手掀开盖子,唱到:“当当当!”一碗统一老坛酸菜面泡好了,小萱的眼珠子已经不能动了,口水溢出,这一幕让陈燮心中一酸,轻轻的拿起筷子,放在小萱手里道:“妹子,想吃就吃。”   “谢谢哥哥!”实在是无法抗拒这种美味的**,小萱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的吃起来。陈燮心里暗暗叹息,这在现代就是尼玛垃圾食品了,看着小萱不怕烫的往嘴里塞面条,陈燮也没去劝她小心啥的,默默的出来招呼雨荨和长生道:“进来吧。”   这俩其实也不大,一个十六,一个十五,在现代社会,这还在学校里读书,屁事不懂的孩子一枚。在明朝,他们就得靠自己的辛苦换一口饭吃。   “一人一碗,就在这吃,别让人看见了,咱几个今天就吃独食了。”陈燮说笑,希望能让这两不要那么紧张,不想这俩听了反而更紧张了,连连摇头也不说话。   陈燮一看这不是个事情,泡面泡久了就不好吃了,当即脸色一沉:“让你们吃就吃,不然家法伺候!”这脸被吓的,赶紧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面。陈燮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有点闷,走门口吐了一口气,摸摸口袋发现烟没带,正准备转身回去取,门口张薪出现。   “大兄!昨夜睡的可好?小弟特来问安!”张薪对陈燮的态度绝对恭敬,正欲长揖,被陈燮抬手拦住道:“行了,我喜欢这些虚礼。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在这等着。”说着转身进去,端了一碗面条出来,递给张薪道:“吃!”   现代工业的产物,浓浓的香味在陈燮看来有点刺鼻,但是在张薪这里就是无法抗拒的美味。张薪是个读书人,端着面条有点不知所措道:“就在这吃?”   陈燮笑道:“哪来那么多讲究,就在这吃。”实在是没扛住,张薪也不客气了,院子的凳子上坐下,开始第一口之后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陈燮进屋,然后就呆住了,三个人别说面条了,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正捧着碗在那舔。小萱舔的最嗨,一边舔还一边转动海碗,整个小脸都在碗里。心里一酸,陈燮就算在怎么理智,也无法面对这一幕而不心软。   这他娘的都是个什么世道?   陈燮少爷用戏法变出美食的事情,不出半个时辰,传遍了整个张家。而且越传越离谱,竟然有一个版本是这样的:“思华少爷手捏法决,念念有词,……。”   总之把正在吩咐厨娘准备早饭(朝食)的周氏给惊动了,出来一问,也是吃惊不小。赶紧的往西厢而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看见了让她苦笑不得的一幕,自己的三个儿子,大的站在一边流口水,两个小的一人一个海碗,脸埋在碗里,正在吃的满头是汗。   你还别说,那股香味飘来,周氏都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明朝的食物确实没什么污染,一个现代人到了明朝,食物里没有了现代的调料,肯定是吃不惯的。这没什么好质疑的。   第九章 做点什么买卖   作为兄长,张薪不能吃独食,所以两个弟弟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方便面这种东西,就算是现代人,第一次吃还是美味来的。明朝人,哪里顶的住这种香料撑起来的味道。   也就是没有拿碗起来舔干净,张家的孩子家教没说的,吃完之后起身,恭敬的朝陈燮鞠躬道:“谢大兄赐食!”   陈燮皱着眉头道:“都大兄了,还这么客气?这是一家人么?我这好吃的东西多了,不能每次都谢来谢去的吧?在我这,你们几个就是兄弟,吃啥喝啥,一定要心安理得的。这是我们的家啊!”   说着话,陈燮手里多了大瓶百事可乐,商标早撕掉了,就连盖子上的商标,都拿胶布贴上。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看来是很难推广了,小范围的还行,范围大了肯定要被人怀疑的。就这几天,陈燮想了很多,什么东西在明朝能作为商品出售,又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人一杯可乐,陈燮还不忘来一句:“喝吧,这种饮料在大明就这么一点了,喝完了以后想喝都难了。”埋下伏笔,陈燮以后是不打算往明朝贩运可乐了。   周氏悄悄的退走,这一幕看在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兄弟之间和善友爱,当长辈的还有什么不满的。   张薪领着两个弟弟告辞,陈燮也没客气太多,送门口就回去了。趴在桌子上,手里咬着碳素笔杆子,皱着眉头一样一样的写,然后又画掉。化妆品、镜子,这个市场是大有可为的,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做的买卖。只要有钱,回头上网去找一家小日化厂,定做一些没有任何标示的产品,一般的玻璃瓶包装,带到明朝来就非常高大上了。镜子就更不要说了,随便找一家买玻璃镜的门市都能解决,商标什么的,你要都未必能有。   贪多未必能吃的下,先就这两样吧,接下来得寻思寻思,明朝的啥东西往回贩运能挣钱。这个问题,还真的把陈燮给难住了。开始想着倒腾字画什么的,问题是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在现代社会有没有存世,在谁的手里。突然冒出来xxx的字画,谁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所以古董的事情先放一放,回头打听清楚什么东西值钱,带回去又不会引起麻烦的再说。   陈燮是学医的,想问题自然首选跟医药有关的。你还别说,很快就被他想到了,而且还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子,叫了一声:“长生!”   雨荨带着小萱去做新衣服了,长生就站在门口等着,听到招呼嗖的就窜进来了。一碗方便面,就算是彻底的把长生给收买了。这等人间美味啊,够他回味一辈子的。少爷对下人这么好,死心塌地的卖命就是了。   “少爷,有什么吩咐?”   “长生,知道哪有卖野山参的么?”   “少爷,我哪懂这个,这您得问水根叔,我给您请去?”   陈燮站起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水根是张叔的长随,不好怠慢。”   人就是不经念道,刚提到水根,这人就进了院子门,老远的就大声招呼:“思华少爷!”   陈燮出来一看,正欲招呼时,水根已经先道:“老爷请思华少爷去书房,说是有事!”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陈燮很干脆,也不问野山参的事情了,大步流星走的飞快,水根在后面小跑都没跟上。   很礼貌的先敲门,听到张瑶说进来,陈燮这才进去。看见张瑶手里拿着一份邸报,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张叔,您找我?”陈燮见状多了几分小心,张瑶把邸报递给他道:“天子驾崩,信王继位。”呃,陈燮有点小晕乎,这事情跟我没啥关系吧?仔细一想,这是张瑶拿自己当亲人来看待的缘故,所以才第一时间让自己来说话。   多亏不负责的9527上次提供的历史资料,陈燮今后发生的事情还算知道一些。就算知道,陈燮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一个海外回来的人,你对朝廷大事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能说的清楚么?   “张叔,这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不如您跟我说说,这位天子都怎么了?”陈燮引诱了一句,张瑶果然上道,摇头叹息道:“昏君一个,在位七年有余,不理朝政,阉党魏忠贤……。”叭叭叭的一顿讲古,历数天启朝的掌故。什么东林党六君子,什么东虏难敌,浙江大水等等。   陈燮很快得出了一个推论,这位木匠皇帝是个昏君,还是大大的昏君。不过陈燮可是读过几本明朝穿越小说的,木匠皇帝不务正业是真事,但是东林党这帮人就是好鸟么?按照一些小说的观点,东林这帮人呢,嘴炮无敌,一群掌握了话语权的公知。这帮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跟人斗。有一个专属名字“党争”,用在东林党身上很靠谱。   站在陈燮现在的立场,皇帝也好,大臣也罢,跟自己关系都不大。不过既然跟张瑶结亲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的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   张瑶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周氏进来伺候茶水好几次。在张瑶这里,天启皇帝干的混蛋事情,那叫一个罄竹难书。   明朝的历史问题太复杂,陈燮肯定是搞不懂的。他就是一个道理,帮亲不帮理!皇帝也好,大臣也罢,跟我没啥关系。大明朝,我就认得张瑶。   等到张瑶说的口干舌燥,换气喝茶的当口,陈燮才开口来了一句:“阉党覆亡不远也。”   张瑶一愣,旋即道:“何以见得?”陈燮笑道:“这不是明白着的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就不要说阉党了,他们不过是天家的家奴,生死不过在君王一念之间。魏阉跋扈,大权独揽,新君岂有不忌惮之理。最好的法子,就是拿下他,换亲信代之。”   张瑶沉吟少顷,点点头道:“有理!也只能寄望圣天子降于大明了。”   一国江山寄望于出一个圣明天子这种事情,也就是明朝人觉得很正常。站在陈燮立场,这种观点何其荒谬。不过陈燮没有纠正的意思,反正定位是个时空贩子。   陈燮没有发表言论了,有前面一句就够了,搞的多智而近妖,未必是好事。   “对了思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张瑶丢下邸报,说起在他看来是大事情的话题。   “暂时还没有,先看看再说。这些年在海上漂着,就想着安定下来之后,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没想过干点啥。”陈燮这个回答,倒是很正常,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这都是事先想好的,反复推断过没问题的答案。   “此言差矣,思华二十有三,尚未娶亲,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你婶子跟我商量过了,这个事情就交给她来操办,一定给你选一个满意的大家闺秀为妻。”   呃,张瑶说的口沫横飞,陈燮这里暗暗叫苦。没想过在明朝安家啊!可是这个还没法子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听着。等到张瑶说完了,陈燮才道:“张叔,燮有一事,如允,则无不可。”如果换成自己的儿子,张瑶估计一戒尺上去了,父母之命敢讨价还价?   面对陈燮,张瑶还是很大度的点头道:“讲!”   “关于亲事,不管讲的那家小姐,我都得先见上一面。”陈燮斟酌再三,心道我见了就说不满意好了,或者做一些过分的事情,让她不满意也能混过去。   “就这个要求?”张瑶吃惊不小,还以为这小子要折腾一番,没想到是如此的简单。当下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要求?人之常情尔!允了!”张瑶的家长作风很严重,不过在明朝嘛,这才是主流。君臣父子,三纲五常,这都是不能有丝毫动摇的社会秩序的根基。   “对了,思华,还有一事,你这个神医,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吧?”张瑶又来了一个事情,陈燮心里转了个弯子,一副随意之态道:“医道不过是燮的个人爱好,主业是海商。提起这个,我倒是想找个地方,开个作坊,挣了银子就买地,此家祖之愿望也。”   搬出一个虚拟的家祖,这下张瑶没脾气了。人家这是孝道,在大明朝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说上天去都没辙。   “如此也罢,回头捐个功名,有了出身在地方上行事也方便。”张瑶原本还打算让陈燮一边行医一边读书,回头靠自己的面子,正经的功名不敢说,弄个监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说到买卖人,在明朝是贱业。别看买卖人有钱,但是要说社会地位,那真是马尾巴栓豆腐——提不起来。如果是名医,那又不一样了,以陈燮的医术,混个八九品的官员很轻松。不过陈燮不打算继续行医,那就暂时不提了。张瑶暗暗觉得,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陈燮不想做,他得帮着扬名去,逼也要逼着他做。   作坊什么的,请人来操持就是了,做了名医,也未必要自己去管理作坊不是?   第十章 肠痈   带着水根、长生出门去了,提到野山参,水根拍着胸膛道:“我知道,回春堂里头就有,正经的从东江镇走水路来的高丽野山参。”   东江镇这个名字,陈燮在资料里看到过,知道毛文龙这个总镇总兵,也知道即将有个叫袁崇焕的催命鬼要重新出山。袁崇焕为何要杀毛文龙,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袁督师使唤不动毛文龙。在一个文臣绝对压制武臣的时代,毛文龙的做派自然有取死之道。后来有人拿杀毛文龙的事情做文章 ,说什么袁崇焕是汉奸,那都是扯淡,牵强附会的道理。   毛文龙也好,袁崇焕也罢,现在都不是陈燮关心的对象。   带着俩人走大街上,陈燮感受了一把前呼后拥的少爷做派。熟门熟路的水根,给陈燮带到了回春堂,店里的掌柜非常客气,听说要买上好的野山参,立刻请进内堂。   店里的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白面有须,一张脸上笑容不断,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递给陈燮道:“既然是陈少爷来了,自然是要亮出本店的镇店之宝。”   陈燮接过打开盒子,里头有红布衬底的一根野山参,看形状还真的像个小孩子,根须保存的很好。“这根野山参重三两三钱,本店请最好的师傅看过,说有百年以上。”(注:明朝的单位跟现在区别很大,一钱约等于3.7克)   陈燮看着这么大个头的野山参,带回现代这就是大把大把红彤彤的毛爷爷。就在陈燮打算买下这根野山参的时候,突然一拍大腿道:“坏了,我没银子。”说着放下盒子,抱歉一声急匆匆的就走了。   掌柜的急了,一把拽住水根道:“水根,这啥意思?”   水根哭笑不得道:“野山参给陈少爷留着,谁都不许卖。不就是些许银子么?张家还能少这点银子?这个陈少爷,就是个急性子。”   陈燮是真着急了,这么大的事情给忘记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野山参,还是一百多克的高级货色,恨不得立刻收入囊中。他都忘记了,这是在明朝,野山参什么的不是稀罕玩意,这东西有银子就能买的到。   一脚刚迈出回春堂的门口,迎头冲来一堆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个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一手捂着肚子在哇哇哇的叫疼。出于医生的本能,陈燮停下脚步,赶紧让开道:“医生,医生。”   回春堂里头有坐堂的大夫,就是给张家老太爷看病的刘大夫,作为登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刘高鸣不紧不慢的从位子上起来,看了一眼被抬进来的病人,伸手号脉之后苦涩的摇摇头道:“肠痈,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在边上看着的陈燮一听这个不高兴了,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当即便怒道:“你这医生,还有没有医德,这就要准备后事?闪开!”说着伸手一拽,给刘高鸣扯一边去了。   陈燮一手按住病人的腹部,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做了简单的按压检查后,淡淡道:“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准备手术,否则穿孔了就没救了。”   现场一片安静,就算是病人的家属们,也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这是哪来的怪人?打扮的怪模怪样的,一看就不想大明朝的人。可又说的一口官话。   “小伙子,救人心切是好事,可这是肠痈,就算在下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可奈何。”被拽的一个踉跄的刘高鸣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好言相劝了一句。   陈燮反应过来了,这尼玛是明朝啊。别说阑尾炎了,搞不好一个感冒都能死人的时代。陈燮不歧视中医,几千年的传承而不断,不是单纯的用科学不科学可以否定的。但是必须要看到,中医是经验医学,培养一名合格的中医,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多疾病中医根本就无能为力。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宋太宗在北伐时受的伤,作为皇帝想看什么医生没有,可就是一直没能治愈这个伤痛。最后因伤发作而亡,可见中医有相当的局限性,这一点是不能否定的。   病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躺在门板上疼的打滚,作为医生陈燮不能见死不救啊。看看一对夫妇,衣衫破旧,应该是他的父母。陈燮上前拱手道:“二位,在下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救这孩子,但是有一条,你们得先立下文书字据,保证就算没救过来,也不找我算后账。”   这对夫妇听傻掉了,老实巴交的农民,城里的大夫就算没给治好,谁敢找后账啊?   陈燮也是糊涂了,这年月哪来的医闹。有医生愿意出手救命,感激都来不及呢。这对夫妻就是这样,噗通一下给陈燮跪下,口称:“还请大夫救我儿一命。”   这时候掌柜和水根也出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掌柜立刻上前问了问刘大夫,搞清楚事情后苦笑摇头道:“少年气盛!”水根在一边听了笑道:“余掌柜,这您就不懂了,这位少爷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医。张家老太爷的痨病,现在已经大好了,就是陈少爷给治疗的。”   “什么?”刘高鸣顿时面色如土,张老太爷的病是他看的,当时断定熬不过这个冬天,谁曾想有人给治好了,而且就站在眼前。刚才自己还质疑人家能不能治疗肠痈呢,这脸丢大了。可是作为一名医生,刘高鸣对于陈燮的治疗手段,真的很好奇,吸引力无法抗拒。   余掌柜的也傻眼了,惊呼:“什么?真的能治?”   水根很确定的点头:“陈少爷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这一下余掌柜和刘高鸣的眼睛都亮了,就算五十多岁的刘高鸣,也对陈燮露出崇敬之意。当了一辈子医生,不仅仅是为了混口饭吃,不然怎么能成为登州城里最好的大夫?学无止尽,医道又何尝有止尽?   陈燮已经扶起这对夫妻道:“既然你们答应了,这病人我就接下了。”大明朝可没啥行医执照的说法,好多读书人看了基本医术,就敢给人开方子治病,没治好是病人的命不好,跟医生肯定没关系。   “掌柜的,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陈燮也不管掌柜的愿意不愿意,本能就觉得这里是医院,救人哪有推三阻四的。好在余掌柜的人不错,丝毫没有推脱,立刻去准备了。   “长生,回去把我的背包拿来,要快。”陈燮回头交代一声,长生应了一声“好叻!”拔腿就跑。“水根叔,烦劳去准备两块白布,门板那么大就行。”水根也没丝毫犹豫,转身就去。   回到大夫诊脉的桌子前,陈燮拿出碳素笔,刷刷刷的写单子。手术需要麻药,明朝肯定没有。就算是在现代,麻药在医院也是严格管制的药品,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渠道能搞到麻药,陈燮肯定是没有麻药了,不过《华佗神方》恰好读过,里头的麻沸散方子是记得的,不管有用没用,先试一试吧。   “羊踯躅9克、茉莉花根3克、当归30克、菖蒲0.9克,水煎服一碗。”陈燮一挥而就,递给刘高鸣道:“按方抓药,让人立刻煎好,准备服用。对了,准备些绳子,也不知道这方子管不管用,手术的时候还是先给病人绑起来为好。”   刘高鸣看了一眼方子,有点傻眼,为啥,陈燮是从左往右写的,一开始没适应。等他看明白了,心里不免琢磨,这样书写虽然看的不适应,仔细一琢磨,也有它的好处,至少写的时候不用担心衣服蹭着墨迹。还有就是,这个陈大夫用的笔也很有意思,怎么弄的?   “怎么还不去?”陈燮见他磨蹭,立刻就恼火了。也不管人家五十出头的年龄,胡子都有点白。你还别说,刘高鸣没有丝毫不满之处,打着学点医道的主意,给师傅骂几句算甚?   余掌柜动作很快,带着伙计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房间,病人抬进去时,跑的满头是汗的长生也回来了,大背包很沉,他叫了一个下人一道,拿跟杠子抬着来的。陈燮心里一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长生,辛苦了。”随口安抚一句,不想长生笑着摇头道:“没事,也就是百十来斤,两人抬不累,倒是少爷好力气,一个人就背着走。”   “休息一下吧,自己找点水喝。”陈燮一手拿起袋子,也不说废话了,赶紧进去准备救命。袋子到他手里,也就是三五十斤,这个变化让陈燮心中一阵奇怪,这个穿梭机,倒是很有一套,也不知是啥科技。   进了房间,两条板凳一块门板,这就是手术台了。很简单,但现在也就这条件。麻沸散已经煎好了,给病人服下之后,等着发作。陈燮多少有点担心,这东西有用没用。不行的话,那就只好把人绑起来手术了。   看了一眼病人,陈燮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箱子,里头有一套简单的手术工具。当初读大专还是以外科为主,内科为选修。不过那个学校实在一般,陈燮连个实际操作的机会都没混上,人体标本解剖过,活人手术还是第一回。   第十一章 神乎其技   一块白布上满是布槽子,插满了各种器械。这一亮出来就晃眼啊,不锈钢的材料哪里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象的。你还别说,手术器械一亮,大家心里都觉得这事情靠谱了,不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哪来这些器械?殊不知,这些东西是陈燮在读书的时候,学校里统一买的,不买不给毕业证,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陈燮最担心的事情没发生,也许是这个时代让人没啥抗药性,麻沸散的喝下去不过几分钟就起作用了,病人晕了过去。陈燮松了一口气,赶紧抓紧时间开始。手术部位白布一铺,房间里就剩下余掌柜和刘高鸣大夫,按照陈燮的要求,掌柜负责给他擦汗,刘高鸣就算是旁观了。他们也没白大褂,这个时候也没法讲究了,本来草台班子一个,简陋的手术台和两个基本帮不上忙的家伙。   酒精消毒,找准部位,陈燮凝神静气,进入状态之后一刀下去。   尽管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经验,手术过程还算顺利,至少没什么大问题。小心翼翼的陈燮花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才算把这个最简单的外科手术之一的手术做完了。阑尾取出后不难看见,里头全是脓包,再不手术就得穿孔,届时就要命了。   整个过程,刘高鸣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出一口大气,仔细的注意每一个细节。余掌柜则站一边,只要陈燮说擦汗,手帕就得过去。说实话,这俩助手真不咋地,要能培养几个护士妹妹帮忙,那就轻松多了。   “再弄张床进来,把人抬上去,手术台找人清理一下。”陈燮的话现在就是金科玉律,尤其是在见识了这种神乎其技之后,刘高鸣和余掌柜整个人都不对了。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无法想象的事情。以前不过在医书里见过华佗的传说,现在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神医,神医!”刘高鸣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余掌柜只好不辞劳苦的去叫人帮忙。一切忙活完了,病人都没醒。这个麻沸散还是很管用的嘛,陈燮心里想着,动手配药给病人挂一瓶水,小剂量的青霉素,防止发炎。没有带破伤风针,那就不打了,自求多福吧。   又当医生又当护士,陈燮可累的不轻,坐在一边喘气。病人父母进来,老夫妻俩看见儿子没事,普通又跪下磕头。陈燮最不耐烦这个了,面露不悦道:“别跪了,我是大夫,救人是本分。你们再磕头,这孩子我可就不管了。”   一听这个,夫妻俩赶紧起来,余掌柜在边上道:“我说,赶紧想法子弄银子去,神医这一通忙活,看见那个药瓶没有,就这个瓶子没二三十两银子可打不下来。这可是救命钱。”   夫妻俩一听这个就傻眼了,一家人卖了都不值二十两银子吧?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家好几口子,在地里刨生活,一年下来几顿饱饭都混不上,你让他们去弄银子?可是这银子又不能省,人家神医可是给孩子姓名就下来了。   陈燮在边上看他们的脸色,心里一声哀叹,这买卖肯定赔了。还不如大方一点,以前没机会做手术,现在白得一个活体,算这个帐还不算亏,还有赚。   “算了!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殷实人家,既然撞上了,出手救人是医生的天职。钱的事情先放一放,另外有些事情我要交代,你们可得牢记了……。”陈燮将注意事项说了一通,留下一个人照顾病人,通气(放屁)了才能吃点流质食物等等。   刘大夫在边上拿个小本子,一直在不断的记录,陈燮也由着他去,愿意学是好事。   将一应器械收拾完毕,看了看药水吊完了,下了针准备回去时,余掌柜出现在门口,双手捧着那根野山参,身边还跟着一个刘大夫,两人毕恭毕敬的,余掌柜奉上野山参道:“回春堂诚意邀请神医在此坐镇,这根野山参就是给您的定钱。您放心,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遇见刘大夫看不了的病人时,才请您出手,而且还另外有酬劳。如果您能在闲暇之余指点犬子,则另有束奉上。”   陈燮这才注意到,后面还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感情,这个余掌柜的打算给儿子找个学医的师傅。这时候刘大夫也跟着道:“余镰自幼好医,跟随刘某学医有年,奈何刘某学医不精,误人子弟。肯定神医开恩,收下这个弟子,高鸣愿执弟子礼随神医学。”   一大一小两个人要拜师,陈燮有点懵。可是看着野山参,又觉得无数的票子在朝自己招手,这个**无法抗拒啊。怎么办捏?   犹豫了一下,陈燮还是结果野山参道:“这样吧,医道无涯,我之所学不过沧海一粟,今后大家相互学习,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自己学会的东西教会二位。”   有了这话,陈燮就心安理得了,接过野山参往袋子里一丢,不想余掌柜的狂喜不已,连声道:“不可,不可,天地君亲师,怠慢不得。当择吉日,犬子正式拜师,并设酒宴告知全城父老。”   奸商就是奸商啊!陈燮心里只能这么想了,这家伙大做文章 ,未尝没有借陈燮之名而兴回春堂之名的意思。不过陈燮也不在乎,有野山参到手,这点小亏认了。   “这个随意了,我居于城中张家,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招呼一声就行。”虽然没有在大明做一个专业大夫的心思,但是有好处陈燮也不会拒绝的。尤其是名望这个东西,多多益善。   回到张家,提起这个事情,张瑶和周氏都言:大善!尤其是张瑶,更是为陈燮自豪。   海外归来的神医,效当年华佗故技,开膛破肚取肠痈,救人于反手之间。这个消息,在有心人的传递下,不过半日就全城皆知。加上能治痨病的消息,一个神医的形象出来了。   陈燮不用去坐堂,但是并不妨碍第二天一大早,余镰就出现在张家门口,垂手而立,口称前来伺奉师尊。这一招搞的陈燮没法子,只好出来见面之后,再次来到回春堂。陈燮也不坐诊,先去看看那个病人,基本没事了又给点消炎药,这病人差不多就能好了。   其父母又是千恩万谢的不提,陈燮带着余镰来到堂前,坐诊的刘大夫赶紧起立,毕恭毕敬的把一些病人的情况加以汇报。陈燮的中医水准不行,哪里晓得怎么治疗,装模做样的颔首,表示可以什么的就对付过去了。反正不是什么大毛病,就算吃错药都未必会死人。   呆了一个上午,陈燮抽空给余镰讲了一些西医的常识,有点启蒙入门的意思。并且告诉余镰,他说的这些,不得外传,属于师门秘籍。余镰当了真,举手发誓表示烂在肚子里。这年月,师傅教点绝招,那真是很难得的大事,怎么认真都不过分。   混了几天,陈燮发现自己有点无聊,一般的病人没他什么事情,也没有遇见刘高鸣处理不了的病人来求诊。有陈燮坐诊的回春堂,最近的生意好的不能再好了。每天都排老长的队,陈燮让余镰跟着一起坐诊,在边上装模做样的看着他们忙活,心里想着这事情久了不好玩。得找个借口散人了,回去卖掉野山参。   晚上回去,找到张瑶,陈燮道:“存药不多,须出海一趟取药。此去多则一个月,少则十五日。”这意思,我要去弄点药回来,还要出海。   张瑶倒是没有追问为何要出海,怎么出海之类的话。人家总的有点秘密不是,再三叮嘱一路小心,这才放陈燮走人。对于张瑶理解,陈燮心里暗暗庆幸,就怕遇见个八卦的家伙,一再追问,这就很难圆过去了。不行,还得想个法子,搬出张家,否则不是长久之计。   有了主意,陈燮就开始准备回去了。先去回春堂交代了几句,说自己要去采药云云,总而言之他是神医,要走没人敢废话。余镰和刘高鸣,还得恭送他离开。   出了登州城,陈燮抬手对着穿梭机9527喊:“9527,我想回现代社会。”   手表一阵颤动,显示一行字:“知道了,站稳了!”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个漩涡,给陈燮吸进去后,再次站稳当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对于穿梭机表现出来的神奇,陈燮已经麻木了,噔噔噔的下楼来,奔着本市最大的中药店钱氏药店而去。   现代社会,中医式微,但是一些好中医还是有的。钱氏在江城据说有三百多年的传承了。因为救人无数,破四旧的那会,都没人去砸钱家的药店。   陈燮到了药店,奔着坐堂的大夫去了。现在看中医的人少,坐堂大夫钱思章 倒不是很忙,陈燮等了十分钟就坐在了大夫跟前。   “小伙子,哪不舒服?”钱思章 五十来岁,少年随父亲学医,在中医界名声不小。多次拒绝大城市医院的邀请,呆在自己的药店里。   第十二章 扩大经营和渠道建设   陈燮拿出野山参盒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道:“请老先生帮忙看看这个。”   钱思章 一看见这个盒子就眼前一亮,因为这种形式古朴的盒子,市面上已经绝迹了。而且陈燮这个外行还不懂这个盒子是沉香木的料子,当做古董卖都能卖个十几万的。   接过盒子,小心的打开,钱思章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放下盒子,钱思章 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放大镜,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仔细看过去,哪怕是一个根须都不肯放过的检查。大概十分钟之后,钱思章 放下放大镜,使劲的搓着脸,好一会才道:“小伙子,开个价,连盒子带野山参。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盒子本身就不便宜。”   陈燮身子一晃,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感情这盒子还是宝贝。本着人不能太贪心的原则,陈燮摇摇头道:“我没法开价,我对这个不熟,根本就不知道该多少钱?”   钱思章 诧异的看看陈燮,斟酌一番道:“小伙子,我看出来了,你应该手里还有货源,想找一个稳定的出货点。前几年有一根野山参拍出了一千万的天价,你这根参怎么也得有个120克,比那根参还要重一倍。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没那么大的财力收下。不如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买家如何?”   这个陈燮没想到,他有点怕麻烦,不想抛头露面,闷声发大财才符合他的想法。思来想去,陈燮道:“您说的没错,我手里确实能拿到一些货源,虽然不是很多。这次我等钱急用,您就按照一千万的价格,拿下这根野山参,就算帮我一个忙,以后的野山参,我都从您这走。我呢,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货是从我手里出来的,这个条件您一定要答应。”   陈燮要不提点条件,这事情还不敢接下来。钱思章 呵呵一笑道:“那你可亏大发了,这样吧,这一次我占你点便宜,下一次给你找补回来。”虽然有点惭愧,钱思章 还是无法抗拒这根野山参的**。琢磨着,他要是真有后续,那就有机会补偿。   一根一等野山参,花一千万买下,在钱思章 看来是赚大了。在陈燮看来,也是发了一笔横财,更是一个销售的渠道。看上去吃了大亏,实际上这东西在明朝不难弄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金贵。两个小时后,怀揣一张卡,陈燮走出银行时脚下有点打飘。这么多钱啊,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居然实现了。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这个时空穿梭机。   回到出租屋,陈燮对着手上道:“喂,我有钱了,能帮你做点啥么?”   “休眠中,请勿打扰。另,请仔细阅读穿越知识手册,免得有人说我不教而诛。”屏幕上出现这么一段文字,把陈燮给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电脑,找到那个文件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陈燮才算明白了一些事情,总的来说,这个穿梭机的任务就是带着他往返两个时空,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但是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陈燮每年必须在明朝的时空生活六个月以上。达不到这个目标,陈燮就得被销毁。还有一条,陈燮不能违反现代社会的法律获取物资,任何东西只要是违法途径得到的,都不会被穿梭机接受。这一条现在陈燮还无所谓,等到以后就知道这一条有多坑爹了。   挣了大钱的陈燮心情大好,立刻上网搜索和明朝有关的书,只要是和明朝有关的就买下来,一口气在网上买了一万多块钱的书之后才作罢,这个时候陈燮才算是感受到,作为一名剁手党的愉悦,前提是您的有钱。要做时空生意,你得了解明朝不是?时空旅行手册上已经明确的指出,第一次可以提供历史资料协助,下一次就没有这个好事了。   两个时空的时间是并行的,这样一来陈燮就得准备长期在明朝呆着了。否则凑不够八个月的时间,陈燮就被销毁鸟,这个错误绝对不能犯。陈燮想给大山乡福利院汇款一百万,不是不想多给,是怕给吴阿姨吓着了。然后给吴阿姨打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对付过去。没敢编个中奖的消息忽悠她,只是说自己跟着同学做买卖发财了。   处理完这个事情,陈燮又开始琢磨他的发财大计。单一的野山参买卖无疑不可取,还得找点别的买卖来做。从明朝贩卖点啥才能赚钱呢?古董就是一个不错的买卖,问题是该倒腾点啥古董呢?这东西你得存世量相对较大,就算拿出一两件来,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这才符合陈燮现在闷声发财的路线。   打开某文物网,据说可以帮助在线鉴定,瞄了一阵陈燮觉得是不是太儿戏了,专家在线鉴定,你怎么鉴定啊?干脆还是算了,直接找度娘。陈燮的思路很明确,不需要懂古董,他从明朝带回来的东西,就算是前朝的,那也是明朝的古董不是?只要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就行了,这个思路形成之后,陈燮的工作就顺利多了。   很快一溜搜索结果出来,陈燮有点眼珠子转不动了,成化斗彩鸡缸杯那么值钱啊,仔细一看是皇帝的御用器物。在现代没啥,拍卖就拍卖了,可是在明朝你敢把皇帝的专用器物方拿回家自己用?估计要被锦衣卫拉去砍头了。不行,得想别的招。   在网上流窜了三天,陈燮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入手点,明朝的字画。其中出产量较大的自然是董其昌和唐寅,这俩似乎都留下了大量的作品。嗯,就他们俩了!拿到现代来,估计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两人的传世作品都不少。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陈燮的心思又开始盘算,往明朝贩运点啥才好。药品什么的需要补充一些,毕竟上次去带的不多,这一次可以多带一点,先把回春堂的字号彻底的竖起来。再一个就是盐,陈燮在明朝最痛苦的就是盐,不管什么盐,都有点苦涩。这是工艺落后造成的。不过上网一查,盐是国家专卖啊。这个太讨厌了,总不能自己去盐业公司买几百吨盐带着走吧?一次买这么多盐,人家能不起疑心么。   山东靠海,不如直接开个盐场。去超市买了十几袋子盐作为样品之后,陈燮出门奔着机场就去了。山东就有个鲁北盐场,网上下载晒盐技术资料不难,但还是要实地去看看是怎么操作的才好。   花了十天的时间,陈燮总算是对晒盐有一个基本认识了。但是这个认识是让陈燮绝望的认识,因为在明朝根本就无法制出现代社会食用盐。食用盐在生产过程中,需要加入多种化学物质,最坑爹的是稀盐酸溶液,这个在明朝上哪去弄?从现代社会带过去,你怎么跟明朝人解释这些是啥?要不要做这个买卖,在付出了小一万学费之后,陈燮陷入了纠结。   当然陈燮可以通过非法手段获取食用盐,问题是坑爹的穿梭机,拒载任何违法获取的物资。这一条的坑爹之处,陈燮第一次体会到了。还有一点,现在的盐的包装,你到了明朝怎么处理?十几袋食用盐就让陈燮忙了半个小时,才弄好包装。多了还不把人玩死啊!   无奈的陈燮只好暂时作罢,回到江城之后,开始准备下一次旅行。这一次有钱了,带的物资肯定很多,在此之前,你得有个仓库,不能每次都自己去取。江城濒临长江,有一个水运码头,码头附近有很多仓库对外出租,陈燮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一家仓库,一番讨价还价,每年租金二十万拿下。   张海生经营一下小型的日化厂,主要业务就是山寨一些名牌销往广大的农村市场,同时还接了一些酒店的业务,牙膏、香皂、洗发水。当然这些酒店都不是太上台面的酒店,送去的产品自然也都是山寨货。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沿海大批私营企业倒闭,张海生的日化厂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只有几十个工人,但是每个月开工不足二十天的企业,想办下去的难度还真的不小。   就在张海生为企业的前途担忧,在办公室里抓头发想折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仔细一看是陌生号码,不是债主就好。拿起电话接听,里头传来声音:“是海生日化厂的张老板吧?”   “嗯,是我。您哪位,有啥事情?”张海生突然心里一个激灵,现在可是有讨债公司的。他欠的近百万原料款子好像已经过期一个月多了,那边来讨了几次,都被他打发走了。   “我有一单生意你做不做?大概两百万的单子,生产一些牙膏、香皂、洗发水、花露水,品种有点多,包装上还有一些小小的要求。”电话里的声音很自然,不像是讨债公司的语气。觉得自己平时做人还行,张海生点头道:“那得辛苦您来一趟,我们当面谈谈。”   第十三章 搞定货源   看见一身寻常打扮的陈燮从出租车上下来,张海生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两百万生意的老板吧?看着面向,白白净净的,高高大大的身材,做牛郎倒是很有前途。   张海生心里多了份小心,耐住性子决定对付一阵打发他走人。简单的寒暄之后,进了办公室,陈燮现在兜里有钱,底气十足的往沙发上一坐,从跑快递的背包里拿出一份事先拟好的合约递给张海生道:“你先看看这个,等做我们接着谈。”   张海生没看合约,而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笑道:“是这样啊,现在不管什么化工产品,说穿了也就那样。所有成分都要标注清楚,卖的就是一个牌子。我这厂子虽然小,但是要拿出相似的产品,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最近的经济不景气,原料厂家不愿意在赊账了。如果陈老板愿意先付一点定钱,只要这市面上有的牌子,我有八成把握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   陈燮还是没有商场的经验,没听出这话里头的意思,只是顺着张海生的话道:“不用你山寨别人的牌子,违法的事情我不干。我要的是自己另外弄个牌子,商标设计样式都在合约里头写的很清楚了。至于说到付款方式,你稍等。”   张海生不动声色的看着陈燮在那“表演”,心说看不到钱,你说出花来都没用。左右闲着没事,浪费点时间就当逗闷子开心吧。翻了翻合约,陈燮指着其中一页上的字道:“上面也写的很清楚,预付一半的款项,剩下的一半交货的时候付三成,留下两成尾款半年后付清。”   嗯!张海生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的身子突然坐直了,伸手拿起合约仔细的看了看。“哎哟,还真是啊!陈老板,您真是少年有为啊!这么大的生意,出手这么豪爽。”   陈燮一副淡定的表情道:“你还是把合约看仔细点,然后我们再谈。”   “好,我这就认真看。”张海生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没有在第一时间撵走这个年轻人。都说有钱的富二代有很多怪癖,现在看来真是啊。眼前这小伙子,一身打扮都是便宜货,t恤衫不超过一百块,一条半截短裤,顶多一百五,鞋子就是很普通的安踏运动鞋。   穿成这样出门,还是打车来的,你让我怎么不疑心?对了,还有那个印着x通快递的包,这癖好也太奇葩了。仔细的看完合约,张海生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就是不能有任何厂方的信息么?不就是包装印刷用繁体字么?只要你愿意,用甲骨文都没问题。假的名牌都敢山寨,做这种只有一个商标的牌子,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合约完全没问题,这些都能做。唯一难点就是,我这里能做洗发水和肥皂,牙膏和花露水就有点难度了。没有相关的生产设备,人员上也有不足,毕竟是个小厂子。”张海生还是实话实说了,这个时候自作聪明反而要坏事。   “是这样啊,我看你厂子的网上信息,有承接酒店的日用品这一项。”陈燮面露不满,这家伙的信息不实,这让他多费事了。   “嗨,现在的企业搞点不实宣传还不是正常的么?再说了,我这也不算不实宣传,我不能做,别的厂子能做不是?不就是找人代工的事情么,现在那么多小化工厂都快关门了,别说生产特定牌子花露水和牙膏了,市场上随便哪个名牌,他们都敢山寨。嘿嘿,我也一样。”说到最后,张海生有点不好意思了。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单子的直接给你全部拿去,怎么弄我不管,反正最多半个月,我要看到我要的产品。”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张海生拍着胸部保证,经济不景气,有买卖做还挑三拣四?   “行,那就这样,签约吧。然后一起去银行打款子。”陈燮也很干脆,他是外行,担心肯定是有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   忙了一个下午,事情办妥了。陈燮要走,张海生看见账户里的款子,死活要拉陈燮一起喝酒。最后陈燮还是同意了,但是拒绝去什么大饭店,就在厂门口附近随便找了家小饭店,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箱啤酒,两人对饮。   “陈老板,我说您这派头可真少见啊!现如今做买卖的人,哪个不弄一身好行头,再来一辆好车开着,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你倒好,这一身打扮不超过八百块,出门打出租。”几瓶啤酒下去之后,张海生的话有点收不住了。   陈燮一听这个,心里冒冷汗了,他还是没经验,忘记这茬了。   “这个,说起来其实我们差不多,都是自己挣钱自己花,这不就没在意这个。多谢张大哥提醒,以后看来我是要注意一些了,不然有好生意都被人看轻导致黄了。”陈燮赶紧解释一番,张海生却爱听这个,一拍大腿道:“原来老弟也是白手起家自己干出来的,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有了这话,两人称兄道弟起来了,关系拉近了许多。酒足饭饱,两人散去,陈燮依旧打车回去。张海生的话,确实给他提醒了。这年月,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以衣帽取人的比比皆是。这是个现实的社会,归根到底自己还是没有摆脱一个穷人的心理状态。   趁着张海生抓紧生产的时间,陈燮在网上找到一家在附近小镇上的家具厂,这一次出发之前他有准备了,一身范思哲的行头,临时租了一辆奔驰,然后才大摇大摆的杀过去。   云升家具厂的主要对象是附近的几个中小城市,有自己的品牌。老板云升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听下面的人说来了一辆奔驰车,有人要找老板。赶紧从车间里出来,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空地上,一手轻轻的煽着鼻子去前的风。没法子,这家具厂里头的气味就这样,一般工人上班都得带口罩。   云升赶紧上前招呼,陈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道:“就不去办公室了,我要订购一千个仿古的梳妆盒,这是设计图样,材料要求用红木。你看看能不能做,合约在这,你看仔细了。”   云升眼睛里的陈燮,跟张海生眼睛里的陈燮就是两个人了,这小子一看就败家啊。拿过合约仔细一看,没什么问题。预付一半的款项,交货的时候付清,现在上哪找这个好事。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个雕花装饰有点麻烦,想快的话用模子,合成材料直接压成,然后用胶水粘上去。不然半个月的工夫,这活做不了。”云升不想错过这笔生意,这一看就是别的大厂自己忙不过来,找人代工来的,搞不好这就是一个长期的生意。   “这样啊,那你先抓紧做,能做多少算多少,必须全部用红木为材料。还是一千个的单子,我先付一半的款子,你看多少钱一个合适?”   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的云升,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很快两人就谈妥了,半个月时间能出五十个,每个盒子一千八百块。这个价格陈燮也不在乎,很干脆的答应了。并且把付款方式也改了,他丢下一百个盒子的钱,回头再来的时候再说下一次合作。   这两笔生意谈下来,陈燮就只能安静的等着了,能做的生意很多,但是一时半会的做太多也不现实,还是先小搞,然后看清楚是不是要成立一个自己的公司。还有一个事情,驾照!   现在这个驾照很讨厌,据说考的很严格。陈燮去驾校报名之后,跟师傅抱怨说工作忙,没时间来驾校等等。师傅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燮塞过去两包软中华。这一下师傅明白了,点点头道:“这事情也不是不能通融,回头我带你认识个人,多花点钱,事情能办下来。不过这个考试的排队,还是要等半年之后。”   等货的时间,陈燮白天在驾校狠狠操练自己,晚上回家恶补明朝的知识,生活可谓充实。随着对明末历史的了解加深,陈燮的心情变得沉重。纵观整个明末的历史,尤其是崇祯年间,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都经历了战乱的浩劫。   外有满清,内有流贼,在对满清的作战中,几乎看不到胜利的记录。崇祯年间对外战争唯一的亮点,竟然是孙承宗。朝堂之上党争不断,皇帝崇祯刚愎急躁,为数不多的几个能战的猛人,直接间接的都是崇祯给弄死的。   最后崇祯还说什么“文臣皆可杀”之类的话,殊不知从明朝中后期,就没一个皇帝是正儿八经的拿大明江山当回事的。唯一的一个勤政的皇帝崇祯,还是个急性子,内阁辅臣前后五十人,杀了七个总督,十个巡抚里头就有一个被皇帝给剁了。   难怪孟森有言:“帝茫无主宰,而好作聪明,果于诛杀,而是正人无一能任事,惟奸人能阿帝意而日促其一线仅存之命。所谓“君非亡国之君”者如此。”   第十四章 武器的问题   大概知道崇祯年间发生的一堆烂事之后,陈燮的好心情泡汤了。“我大清”那就是一帮强盗啊,还是不请自来打上门的强盗,他们什么都抢,银子、粮食、人口,只要能带的走,没有他们不抢的。偏偏到了崇祯朝,明朝的军队根子都烂掉了,再加一个刚愎自用行事操起,动不动就撤职查办,砍人脑袋的崇祯皇帝,加速了明朝的覆亡。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人都没落个好死就算了,孙传庭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心寒啊!   总而言之一句话,崇祯皇帝是个薄凉极致的皇帝,做事情眼高手低。给这样的皇帝卖命,真是太倒霉了。更倒霉的是赶上天灾不断,朝臣多为嘴炮,说是“等闲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实际上别说“我大清”,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开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文臣勋贵,平时趴在国家的身上吸血,关键时刻没几个人站出来抵抗。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明朝没救了。这个结论让陈燮晚上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伤脑筋。怎么办才好?如果是第一次去明朝的时候,陈燮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的,明朝烂成什么样,跟自己干系不大。   现在不一样了,张瑶一家人拿自己当亲人对待,就冲这个,陈燮也割舍不下。一个孤儿,从小没亲人,现在多了明朝一家子亲人,陈燮绝对不能坐视。还有更要命的是,崇祯三年孙元化这个技术官僚上任登莱巡抚,把孔有德一群人给招来了。张瑶一家人就死在这次叛乱中,如果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陈燮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呢?就算是走一步看一步,也得先渡过这一关不是?不能看着张家人死绝啊   !   下意识的,陈燮开始收集一些跟军事有关的资料,好歹有一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力量在手吧。出于这个思路,陈燮再次唤醒9527,问道:“有个事情,咨询一下。”   中外美女的结合体这一次竟然不用屏幕发文字消息了,而是一阵扭曲空间之后,美女出现在陈燮的小屋里。并且以一个极其性感的姿势伸懒腰,然后自言自语:“美女醒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知道这货是没有生命的,陈燮在近距离的看见两个凸点之后,还是可耻的硬了起来。最近太忙了,忙的都没时间去欣赏动作片顺便消耗一点存货。   偏偏这个生理反应被发现了,合成美女发出一个甜的发腻的声音:“你有反应了,看来我的学习很有成果,可惜我帮不了你。根据我的了解,出门往右拐五十米,有一家发廊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不过我不建议你去那,那里的女人平均年龄为38.5岁。”   跟这个家伙讨论生理问题毫无疑问是愚蠢的,陈燮立刻转移话题道:“根据我最近对明朝历史的学习,发现那个时代非常的乱。我需要打造一支武装力量,关键时刻能救命。为了解决装备问题,我想移民非洲某国,那里买军火方便,而且不存在法律障碍。”   合成美女毫不犹豫的否定:“这个不用想了,系统不支持旅行者离开中国的领土。”   这些陈燮傻眼了,刚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法子,打算下次挣钱之后去非洲买一批ak,也不要太多,有个一千支就能很少明朝一切敢于威胁自己的家伙。现在突然被告知,你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不要惦记移民的美梦了,醒一醒吧。   在国内通过合法手段获取枪支的可能性为零,也就是说,陈燮计划组建一支小型装备了自动步枪的武装这一构想,已经完全破灭了。   “武器,我需要武器!”陈燮抓狂了,使劲的挠头,一点法子都没有。这时候合成美女却一点都不同情他,懒洋洋的霸占了屋子里唯一的椅子,坐在上面上网浏览。陈燮很想抢回对电脑的控制权,但是他又不敢,只能看着这家伙继续霸占电脑。   没一会合成美女把电脑推倒陈燮的面前,指着上面一个网页道:“你可以带一点这个去。”   陈燮看了一眼,这是一家企业在网上销售各种驽。这个东西竟然是合法的,我勒个去。   看见这个东西,陈燮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立刻问合成美女:“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在这个时代弄一些零件去明朝,然后组装成发射**的步枪,这个不算违法吧?”   这个问题有点绕,合成美女明显没有想到有人这么钻法律漏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开始发亮,并且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声,陈燮暗暗得意,心道:你也有今天。程序就是程序,问题拐弯的时候,你就傻眼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得意,但是从你的虹膜中发现你现在很爽。好吧,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如果使用的火药不是这个时代的,你的行为可以被程序接受。”合成美女说完这个,陈燮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合成美女用道:“下一次如果你在跟我提类似的问题,让我多消耗能量,我不介意把你的生殖器摘下来制成标本。”   陈燮菊花一紧,双手捂裆,警惕且悲愤的看着合成美女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还有一个问题,我看了一下你这次旅行的货单,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你需要一个仓库来储存这些物资,否则这些物资只能停留在时空穿梭机的本体,我的能力并不足以携带这么多物资。”   “本体?”林鹤有点迷糊了,定定的看着合成美女。“没错,是本体,我不过是一个数字化的交流平台,穿梭机的本体过于庞大,只能停留在海上。而我能容纳的容积大小等于上一次你出现的那个封闭的空间的体积。”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把物资从码头仓库上转移到本体内呢?”陈燮还是有点不明白,合成美女很不耐烦的语气道:“我能转移物资,不等于能带着那么多物资跟着你跑。明白了么?愚蠢的碳水化合物!”   陈燮决定先放弃跟这个家伙讨论是否愚蠢的问题,转而记录下网页上的电话,给那个弩厂打过去。这个电话接听的很快,不过响了三下,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好,这里是射天弓弩,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陈燮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该厂的产品,很快得到一个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可以定做强弩。网上展示的那种型号的强弩,有效射程只有100米,如果陈燮肯花钱的话,可以专门为他订制一种拉力更为强劲的努,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50米,不过这个价钱就要从2500增加到3500一把。陈燮表示可以不要光学瞄准器,如果可以的话,这种强弩可以买进500把。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大生意,接电话的妹子声音都有点抖了,赶紧表示一切都ok。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陈燮亲自走一趟了,最好是钱货两讫。陈燮表示亲自走一趟也没问题,不过要求打折,妹子表示来了什么都可以谈。   陈燮随口道:“来一发也没问题么?”这话刚出口就知道坏事了,不想那妹子嘻嘻的笑了几声后道:“你好坏哦!现在就开始**人家。”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就在陈燮浮想联翩的时候,身边的合成美女很不给面子的泼了一碰冰水。   “我必须提醒你,你听到了声音和你脑子里形成的**对象,很可能根本对不上号。不排除她长的像一个叫罗玉凤的女人,好像网络上都拿她作为降火的主要手段。”   陈燮打了个寒战,脑子里浮现凤姐的形象后,果然一切欲念都消失了。   “对了,我需要一个秘书,现在一时半会又招不到人,你可以客串一下么?”陈燮提出了一个非分之想,本打算就是**一下这个合成美女,报她拿凤姐吓唬自己的一箭之仇。不曾想合成美女很干脆的点点头:“乐意为您服务,看来我需要一个名字了,你说,叫什么好?”   “玉凤这个名字肯定是第一个被否定,其次就是海燕这个名字,也不在考虑范围内。最后一个排除对象是芙蓉!其他的名字,原则上都没有太大的问题。”陈燮赶紧先采取预防措施,免得这合成美女系统紊乱,真的来一个让自己有心理阴影的名字。   “我的代号是9527,那就取其中两个数字,叫吴琪好了,正好你对吴这个姓比较有好感。”合成美女拿出这个方案后,并没有征求陈燮的意见,然后就这么定了。   射天弓弩厂在临省省会泉城下属的一个小城市,开车去也就是七八个小时。不过没有驾照,一点都没有可操作性。简单的查了一下路径后,决定高铁从江城出发,三个小时后到泉城,然后换出租过去。临行之前,陈燮很随意的给那个接电话的美女发了条短信,心里也没当一回事,也没指望有人来接站。   第十五章 不是好东西   买车票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新问题,需要身份证。陈燮站在自动售票机器前,无言的看着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吴琪的合成美女。因为她的出现,一路上陈燮吃了无数嫉妒和欲取而代之的眼神子弹。   除了体温较低(其实是几乎没有),吴琪看上去跟常人没什么两样。面对陈燮的眼神,吴琪上前伸手在售票机上拍了一巴掌,钱都没塞,然后票就出来了。如此简单粗暴,没天理的是,后面的人竟然熟视无睹,似乎只有陈燮看见了。   实际上是大家都看见了,不过一个娇憨的美女拍了售票机一巴掌而已,又没拍坏,这也算事?就这么,吴琪拿到了车票,连身份证都没了。别人不会这么想就是了,只有陈燮知道这家伙是个黑户。   “为什么你会答应我随口提出的要求?”   “什么随口提出的要求?”   “就是给我当秘书的事情。”   “我觉得很好玩!”   这段对话之后,陈燮就戴上耳机,用新买的某牌子的国产手机听音乐,闭目养神。很明显,在跟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的物体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很多事情陈燮已经麻木了。   火车到泉城,走出车站的时候,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举着一块牌子“接江城来的陈燮先生!”毫无疑问,这就是借自己的人了。眼下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接站的女子身穿齐x小短裙,两条细长腿很是妖娆。这一幕在明朝是绝对看不到的,传说有的个叫海瑞的**,因为女儿吃了人家一块饼子,就给关起来活活饿死。这事情真假有待商榷(注:我是不信的!),但是从侧面可以看出明朝社会女性地位之一斑。   “我就是陈燮!”走上前去,陈燮伸出手。居高临下的眼神,很容易看见一道“i”字型的沟,据**某女性时尚达人的科普,这种形状的沟是挤出来的。尽管这个沟是挤出来的,但是这个美女摘下墨镜之后,陈燮还是给打了八十分。圆脸,有点婴儿肥,比起网上那些外围女们清一色的狐狸脸型,真实的太多了。   “武青,射天厂的法人代表。”女子的自我介绍很直接,陈燮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握手的时候,软软温温的小手捏着很舒服。遗憾的是,手心没有出现被挠的迹象。   “这是我的秘书,吴琪。”陈燮介绍了一下合成美女,很明显这一位没有与人握手的习惯,站在一边抬着高傲的狐狸脸尖尖的下巴。其实陈燮一直很想告诉她,现在狐狸脸都烂大街了,已经不是他欣赏的类型了。   悻悻的收回小手,武青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斜着眼睛打量吴琪,心道这女的一定很受陈燮喜欢,不然当秘书的怎么敢这么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陪老板上床睡过么?顶多就是活好一点,腿长一点,胸大一点,而已……。   省略号后面还是有很多信息的,比如这个女子冷艳的气质,那种目空一切的俯瞰气势,根本就是浑然天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且女性178公分的身高,也让只有165的武青感到亚历山大。   武青开的是一辆途观,可见还是有点身家的。车子开出去一段之后,武青有一句没一句跟副驾驶位置上的陈燮聊天,吴琪一个人在后排发呆,一句话都没说。女性的直觉告诉武青,这个里头似乎有点别的说法。没准这个女秘书还能决定这一次的交易。   三十岁的武青正是女人魅力四射的年龄段,本以为陈燮是个中年大叔,再怎么狡猾也不难搞定,可是看见陈燮是个小伙子,又带着一个冷艳撩人的美女秘书时,对这笔生意的成败,武青有点不自信了。   “陈老板,先去厂区看看生产流程?”车子进入一个小镇,而不是什么城市的时候,武青扭头问话。陈燮想了想道:“怎么生产的我没兴趣,我在乎的是产品的质量能不能达到我需要的标准,别的我不关心。”眼下之意,这些东西就算是贼赃,陈燮都不关心。这话有点打击人了,本打算带陈燮进车间看看,然后一番忽悠,估计这小青年就晕乎了。年轻冲动,当时可能就拍板决定。   “那就去我的办公室吧,所有新品那里都有。”车开进一个院子,停在一栋五层楼下,楼的两侧都是钢架结构的厂房。   “这里没有靶场?”陈燮突然冒出这个问题,武青愣住了,摇头道:“靶场是肯定没有啊,手续太复杂了。不过小镇外头有的是地方可以试射。”   陈燮一摆手道:“那就不上去了,我时间很紧,直接拿上最新的强弩,先去试射。”   武青有点生气了,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不过人家是客户,那就等于是上帝。快速上楼,下来的时候武青身后跟了两个男子,都是三十来岁,一个扛着靶子,一个抱着两个大盒子。   两人上了另外一辆车,两车前后出了小镇,来到一块野地边上停车后,一个人抱着靶子往远处去,另外一个人开始组装弩。陈燮在一边默默的看,没有说什么。倒是吴琪指着另外一个没有打开的盒子道:“这里面是啥?”   “复合弓!”武青刚回答,合成美女就已经蹲下,打开盒子,熟练的组装好一把带滑轮组的弓,并且拉了一个满弓。“拉距28,70磅,运气好顺风条件下,最大射程可能五百米甚至更远一点。无风状态抛射,三百五十米到四百米之间。”   “您是行家啊!”正在组装弩的男子惊呆了,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   “这个也是你们生产的?”陈燮问了一句,武青有点尴尬,摇头道:“这是买回来的美国货,我们打算仿制。可能材料上会差一点,效果不如这个原厂的。”   “还是看弩吧!”陈燮淡淡的说,武青心里有点沮丧了,这女的竟然是个内行,这哪是什么秘书啊,明明是打着秘书旗号来看货的内行。这小子,看着年轻,实际上阴坏阴坏的。   靶子摆好了,摆靶子的男子站在靶子后面,举起一面红旗,示意可以试射。   武青拿着驽走陈燮跟前道:“这是我们厂的产品,才有现代材料,配上光瞄,有效**确射程可以达到一百米。”不等陈燮伸手,吴琪再次抢过驽,甚至都没怎么瞄准,弩箭就飞出去了。嘟的一声,精准的命中靶子,躲在靶子后面的男子站起看了看,大声道:“九环   !”   “今天的风速有点大,一把很不错的驽。”终于得到一句肯定的话,武青差点泪流满面。   “有存货的话,就这个了,先来五百把。”陈燮一开口让武青腿软了一下,怯怯低声道:“陈总,我没那么多存货。”陈燮诧异道:“你有多少存货?”   “这是我们最新款的驽,存货只有十把,您放心,五百把顶多两个月就能交货。”武青经营这家厂子不容易,平时都是一把一把的买,最多一次有人买个五把的。哪有人开口就是五百的,这是绝对的大生意,大的不能再大了。上次电话里还以为陈燮开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开始还是抱着卖个五把十把的心思,现在已经有点情绪紧张了。做这个买卖的商家,网上很多,平时竞争压力就大,不然怎么想着山寨复合弓扩大经营品种呢。   “既然这样,这十把驽我先带走,今天我们就签约下定,先付一半,缴获付讫。有没有问题?”陈燮居高临下的眼神很有气势,武青觉得自己似乎又矮了一截,使劲的点头:“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每把一千块,也没有问题吧?”陈燮突然变了问题,武青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时头摇的跟货郎鼓似的:“那不行,最低能给您的价钱是两千二,再少就没赚的了。”   “那行,就两千二一把,没事了,回吧。”陈燮答应的很干脆,转身往车跟前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武青咬牙切齿,低声怒骂:“小白脸,真不是个好东西,比那女的坏多了。”   两千二已经是武青的底线了,这样一把驽,她的利润只有百分之十五。原本还打算撒个娇买个萌什么的,把价格定的高一点,没想到被陈燮先是巨大的单子砸晕乎,然后一下就给他把底线套走了。不管怎么说,能谈下这笔大单子,武青还是很高兴的,些许挫败感不算啥。再说了,一个年轻富有的小白脸,帅的有点惨无人道,自己卖萌估计要起反效果。由此可见,还是中年大叔好对付,小白脸都是阴坏阴坏的,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说的就是这种人呢。   回到办公室,合约签订,陈燮打了一半的款项作为定金,这一下武青算是彻底的放心了。提议去嗨皮一下,没想到陈燮直接拒绝:“算了,我还得连夜赶回去。”   再次受到打击,武青对自己的魅力有点不自信了。   第十六章 张可大   就在武青把陈燮送到泉城火车站的时候,下车时陈燮突然回头问一句:“线膛燧发枪,能造的出来么?”武青呆了那么几秒,嘴张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很冷静的反问陈燮:“您需要多少?”   “这个问题不该你操心,先弄一个样品,这次订单交货的时候,我要看到样品。”陈燮答案很不客气,但是武青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有人愿意花钱买她的产品并保证她有利润,不客气一点有算个啥?   “有一个问题,我必须先说清楚,如果不是大量生产,燧发枪的价格可能居高不下。”武青一副我很为你打算的语气说话,不料陈燮用标准的败家子的语气回答她:“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任何时候对我来说,钱都不是问题。”   这话也就是武青这种不认识他的人听了,要是陈燮那些快递员同事听到这话,能指望这个笑话过年。   毫无疑问,这话的效果很好,武青点点头:“我知道了,会让您满意的。”   目送陈燮上车,武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一次随意接听的电话,一个看上去轻佻的小白脸,却很实际的改变了她的命运。五百把驽啊,这是她过去一年的销量还有一百把的富余。武青不会造燧发枪,更别说线膛的。但是她长期混迹的某个发烧友的群里,有个开小型机械加工厂的家伙会造,而且还是个高手,经常在群里晒他的作品。   武青觉得,跟他联系一下,没准能再发一笔。至于陈燮买驽和燧发枪的作用,这就不是武青关心的事情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有了燧发枪,陈燮也不可能去造反。既然不是造反,那就没什么必要担心了。   “根据呼吸和虹膜反应判断,刚才那个女人撒谎了,她不会造燧发枪,更不要说线膛的。”合成美女很冷静的发表了结论,陈燮不以为然的耸肩:“我知道她不会,但是她应该知道有人会造。我想,这并没有违反时空旅行守则。”   合成美女再次短暂的当机,停顿的几秒钟后冷静的表示:“你说的没错,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没多少钱了,你还需要给你的武装准备护甲。根据时空旅行守则,你还需要支付我一笔能量消耗费。”   这个提醒很及时,成功的起到了打击陈某人嚣张气焰的作用。短短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陈燮的一千万就花出去了一大半,现在卡上就剩下三百五十多万了。   “多少?”陈燮很想显得自己很有钱,但是面对合成美女毫无情感的冷眼,还是心虚的低声问了一句。答案不啻晴天霹雳:“不多,三百万元。”   “什么?……。”   ………………………………………………   再次站在登州城门口时,陈燮已经不需要什么路引了。刚到门口,看门的士兵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神医,神医!”   心情不佳的陈燮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的一瞪眼,吓的士兵脖子一缩,声音也变低调了。   不管是谁,被人拿走三百万,心情都好不起来,更不要说陈燮这种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底层的穷鬼。合成美女给出的解释很直接,三百万用来买能量,这个能量去哪买不知道。想到每一次来回一趟就得被拿走三百万,陈燮心都碎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好在陈燮还没有失控,知道问一句。   “总兵大人交代,只要看见您回来了,立刻通报于他。这个,小的帮您拿着吧。”门卒要接背袋,陈燮不想迁怒与人,摆摆手道:“你拿不动,我现在去回春堂,然后直接去张府。”   离开一段时间,陈燮还真担心有的病人那俩搞不定,大步流星的走的很快,来到回春堂门口时,刘高鸣和余镰已经等在门口,毕恭毕敬的口称:“恭迎神医(师尊)。”   “行了,没别的事情就去忙吧,最近没什么疑难杂症吧?”陈燮惯例问一句,刘高鸣上前道:“神医,张总兵家的幼女吃坏了肚子,吃了几副药都没好转。这不都过去一天多了,总兵衙门的兵卒来问了多次,就等着您去救命。”   “就这个你们都治不好?”陈燮有点不理解,刘高鸣惭愧的拱手道:“在下学艺不精,给神医丢人了。”陈燮连背袋都没卸下,立刻转身道:“余镰,带路。救人如救火,尤其是孩子,片刻耽误不得。”   围观的百姓发出“神医仁心仁术”之类的赞叹,目送陈燮和余镰远去。陈燮这一身打扮很好认,刚走出不到百米远,一顶轿子迎面飞奔而至。城门口那个兵卒大声道:“神医,请上轿。”陈燮一摆手:“坐轿子还没我走的快,没那个闲工夫耽误。赶紧前面带路。”   陈燮走的极快,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空旅行的福利,总之健步如飞,一点都没有疲劳感。带路的兵卒小跑才跟的上,后面的余镰被落下十来米,也在努力的小跑追着。登州城不算大,走了不到三百米,就到了总兵府。   总兵张可大站在官署门口等着,遥遥拱手道:“神医,辛苦了。”   总兵官署就在巡抚官署边上,以前的登州卫所署被巡抚占了,只好在边上屈尊带着。   “没时间可以,带我去看病人。”张可大被这个作风搞有点不适应,还是很爽快的在前带路,奔着后院而来。陈燮带着余镰来到后院时,看见一个年轻的秀气女子焦虑不安的等在那,这才意识到这个是张大可的妾。孩子应该是妾生的,明朝的官员在外任职,是不能带正妻的,带着妾侍倒是可以的。   “见过神医!”女子上前说话,陈燮不耐烦的摆手:“不客气,先看病人。”   小女孩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发病两天,拉的小脸蛋发白,一双眼睛都没神采。这个情况很糟糕了,已经有脱水的表现。   “余镰,记住了,长时间腹泻不止的病人很容易出现脱水的症状,输液补水是常用的治疗手段,加上一些止泻药,可以有效的缓解病情,可以有时间查清病因,针对性的治疗。”   陈燮现在先让余镰成为一个合格的护士,然后再考虑进一步的提升。余镰倒是一个很勤奋的学生,为了学习输液,没少拿回春堂的病人练手。“溴丙胺太林……。”陈燮一通报药名,余镰飞快的记录在案,然后在陈燮的指导下配药。看看没啥大问题,陈燮点点头。   现在的余镰,配药和输液是没问题的,不过他手里没药,也没有权力开药。这是陈燮跟明朝人不同的地方,古代的读书人胆子都肥的很,好多人看了几本医术,就以为自己是名医了,胡乱给人开方子治病,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些书呆子手里。   在余镰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陈燮是不会给他药品的。挂药水的过程,小女孩子一动不动的,估计给折磨的没力气了,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看着。陈燮抓紧时间问了一下孩子的母亲,并且带着余镰观察了一下马桶里孩子的排泄物,结合孩子发病前吃的食物等等,认为食物中毒可能性很大。“一些食物放的久了,会嗖掉,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一些病毒,人吃了这些食物,就会腹泻,也就是拉肚子。还有,小孩子的手到处乱摸,也会沾到一些病毒,不洗手就往嘴里塞,也会有腹泻的症状。”   陈燮的解释不是很容易明白,但是余镰是个勤快的人,先记下来,然后回去慢慢研究。顺便提一句,现在余镰用碳素笔写字很熟练了,而且字写的比陈燮都好看。   按照陈燮的诊断,又配了一些药水,接下来就交给余镰忙活了。陈燮出来,朝等在屏风外面的张大可和小妾道:“来的及时,应该能救的下来。孩子还小,不能乱吃东西,尤其是生冷食物。今后不论大人孩子,饭前便后一定要记得洗手,还有绝对不要喝生水。就算是渴死了,也要把水烧开了再喝,所谓病从口入,说的就是这个。”   一边说话,陈燮一边观察张可大这个总兵官,穿了一身便装的张大可,肚子已经起来了。最近陈燮恶补的明朝知识告诉他,张大可死于孔有德破登州之战。就历史而言,张大可这个总兵官,在当时发挥的作用不大。忠义是有的,能力肯定不咋地。同时战死的还有游击陈良漠,张瑶是在贼军进城的时候,搬石头砸贼军,被乱刀砍死。   明军腐败不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指望这些军队能保护大明,陈燮觉得很不实际。看看这家伙的肚子,哪里像能上阵杀敌的将领,估计没少吃空饷,手下有几十个能打仗的家丁,那就是很不错的将领了。   当然,比起那些头像的家伙,张可大在叛军面前战死,值得肯定。但也仅此而已,身为军人不能保家卫国,本身就是最大的耻辱。   第十七章 走一步算一步   “神医说的,都记下了?”张可大的家长威风不小,眼睛瞪着小妾说话。估计这个小妾很得宠,被他瞪了也不在乎,倒是上前来朝陈燮万福道:“神医,小女真无大碍?”   “腹泻,也就是拉肚子,造成这个疾病的原因很多。医书上笼统的以外邪入体而总结,每个医生对医术的掌握不尽相同,就是因为传统医术缺乏一个系统理论造成的。呵呵,我说远了,小姐的病其实问题不大,按照我的认识应该是食物中毒。现在已经对症下药,痊愈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   张可大挥挥手,打发小妾入内,这女人也没有留下的意思,转身就去看孩子了。这时候一名下人捧着一个盘子上来,盘子上盖了红布,张可大道:“神医辛苦了,一点意思,还请收下。”陈燮知道是银子,也不客气,抬手示意他放一边。   “大人客气了,在下离开登州有段日子,思亲心切,就不多留了。小徒余镰留下,病情如有反复,可使人往张府告知一声。”   红布包裹银子往袋子里一丢,陈燮很不责任的把余镰丢下,自己回张府去了。实际上陈燮是给余镰一个独立看护病人的机会,现代社会的医护人员,要接受多年的专业系统的教育才能上岗,在明朝没那个条件,只能用人来堆。说起来很没医德,真实情况就是这样,古代的名医,哪个不是人命堆出来的?   长生早就等在门口,陈少爷一走快一个月,长生都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跟在陈燮的身边,长生的长随生活可谓美好,吃的穿的,都是府里其他同龄人不能企及的。少爷还是个好脾气的,呆下人也厚道,从没打骂之事。万一少爷回不来,美好生活才开始就得结束。   现在好了,少爷回来了,美好生活还能继续。   步行回到张家,轿子什么的陈燮从来不坐,不是这东西坐着不舒服,而是心里反感这个。来到明朝一段时间,陈燮对交通状态有一定了解之后,自然知道坐轿子才是最舒服的。脚下的登州大街都是石板铺就,算比较平整的大路了。马车走上面,照样是颠簸不堪。   只有步行走在大街上,才能真实的感受到明朝市井社会的贫困落后。时间是午后,街面上污水晒干的痕迹斑驳,偶尔还能看见一坨牛粪或者马粪。街上衣衫破旧者为主流,乞丐更是随处可见。登州是个大城尚且如此,到了农村则更加惨淡。就张家庄而言,张家人还算是厚道的,地租不过收取五成,正常的地租都是六成,七成地租也不少。   农耕文明最大的矛盾就是人口增长和土地资源的有限,这个矛盾其实没有内部解决的办法。唯一的手段就是对外扩张,可惜的是,每一个朝代的兴起,都是经历过长期战乱之后才安定下来的。伴随着新的朝代的诞生,总是会有一段长期的平稳安定,在这个过程中,为了维护自身政权的稳固,中原王朝采取的手段基本相同。   明朝走到崇祯登基的天启八年,大体上政权还是稳定的。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士绅会认为,满清能入主中原取而代之,在他们的眼里,这不过是癣疥之疾。大户人家过的日子,依旧是极尽奢华,夜夜笙歌者不乏其人。   所以这个时候跟人说什么大明朝就剩下17年的日子的话,肯定会被人当**抓起来吊打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做。陈燮不是好高骛远的人,也没打算救大明于水火,没有那么迫切的心情,自然就不会太着急。   当务之急,还是先挣钱,然后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基业,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心里定下了基调,陈燮觉得以自己对未来的了解,不难在几年后的孔有德之乱中护住张家和自己的产业。至于那之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时候的陈燮,还没有太远大的目标。至于说到野猪皮的威胁,陈燮真的没太当一回事,回头有钱了,拉起一支装备了线膛枪和现代强弩的武装,“女真满万不可敌”本身就是一个谎言。对阵戚家军的一点残余之部,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都被崩了几颗门牙。在陈燮心目中将要打造出来的近代军队面前,呵呵,八里桥知道么?   张薪领着两个弟弟在门口等着,见到陈燮不是先问候,而是先道:“带什么好吃的没有?”必须要说一句,本来张家的孩子家教是很好的,但是都被陈燮带坏了。什么“自家人别客气”“这么客气还是不是自家人”之类的话说的多了,相互之间也就没什么见外了。   两个小的,一人塞一把棒棒糖(特意花时间用纸包裹)。得了糖果的小子们,这才恭敬的问候:“大兄辛苦了,多谢大兄。”然后……,然后陈燮就不是关注对象了,两人都含着一根棒棒糖,然后比看谁的多去了。   张薪在一边微笑着看着陈燮把两个小的哄得开心不已,等待小的滚蛋了,这才上前行礼:“大兄,一路辛苦。父亲在书房,请您过去一趟。”   走进书房,陈燮看见了让他惊讶的一幕,张瑶竟然拿着一个吊着个烟袋的烟杆,在那里吞云吐雾,看见陈燮进来才放下。不疾不徐的敲了敲烟锅,然后才道:“回来了,坐。”   明朝人就抽烟了?陈燮发现自己对明朝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您也抽这个?”陈燮指着烟杆,张瑶呵呵一笑道:“从南方贩来的但不归,疲劳的时候抽几口可以提神。一些商家取名,金丝草、金丝烟、金丝醺、还魂草、神草,都是噱头。欺负那些没读过书的凡夫俗子罢了。”   陈燮突然看见了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现代社会烟草专卖,明朝没这个说法不是?陈燮高兴太早了,崇祯可是下过禁烟令的。因为烟草的流行,导致大量土地不种粮食。崇祯年间,没粮食你真是太要命的事情了。实际上无论任何时代,粮食问题都是可以上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并且得到足够重视。   “此物长期吸食有瘾,窃以为不可大行其道。盖因此物价高,一旦农人种粮所获不及此物,必致土地种粮者减少。一旦有天灾,粮食不足,必然生乱。”张瑶倒是很有远见,指出了这个问题的要害。   明朝因为科技落后的缘故,土地亩产非常低。一亩地能收三百斤小麦,那就是高产了,麦穗可以拿来当祥瑞。在这样的现实条件下,一个农耕为主的国家,再怎么重视粮食生产都不过分了。没烟抽老百姓不会闹事,没饭吃那就肯定要造反的。   “受教了!”陈燮一面恭敬的表示接受教育,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不锈钢烟盒(为了能抽烟特意定制的手工作品),从里头拿起一支烟来,递个张瑶道:“您试试这个?”   张瑶接过一番打量,看见上面中华二字,颇为满意道:“此物以中华为名,甚好甚好!”叮当,打火机出现在眼前,火苗闪动。陈燮的殷勤白献了,张瑶除了吓一跳之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卷烟。   “此物能瞬间取火,可谓巧夺天工。”张瑶夸赞的居然是打火机,这让陈燮很无语。赶紧的拿起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之后,朝张瑶一笑,在把火递过去。张瑶这下知道该怎么做了,照着样子轻轻一吸,点着之后吸一口,现代工业手段让烟草变得醇厚,轻易的就让张瑶投降了。不紧不慢的把一根烟抽完之后,张瑶把手一伸,陈燮赶紧递过去烟盒。   “既然晚辈孝敬,就不客气了。”烟盒入手,张瑶爱不释手的在手里把玩,很快就找到了敲门,按一下,烟盒弹开,盖上,再按。像个小孩子似的,玩了好一阵才停下。   陈燮在一边不说话,心道好彩这样的烟盒我在网上定制了几十个。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还打算自己去推广的,看来明朝人的聪明才智和烟草的流行程度,完全不需要去推广了。单单就这一样,今后就能发大财吧?在明朝种烟叶或许不现实,但是在现代社会,自己买设备开个低下烟厂,只要不对外销售,应该也不犯法的哦。   “思华,此番回来,有何打算?”张瑶把话题又兜了回来。这一次陈燮有了比较明确的目标,自然有备而来。   “此番外出,算是见识到不少大明的风土人情。尤其见识到了大明军队的威武。”重点强调了一下“威武”,语气却不怎么好。张瑶咳嗽一声,淡淡道:“武人粗鄙,不必在意。”   “张叔,我想做的事情很多,以我的能耐,产业也能做的很大。问题是,产业大了,我拿什么来护着产业不被人觊觎?”陈燮摆出这个话题之后,张瑶稍稍沉吟,就知道陈燮说的不是假话。明朝的现状,他比陈燮了解多了。   第十八章 联合商号   张家在本地绝对是地头蛇,不算那些投献的土地,正儿八经的私有土地就有五千多亩。张家庄是老巢,有近两千亩地。太平年间,因为有进士功名在身,谁敢打张家的算盘?   登州是军镇,有大军驻扎在此。所以陈燮的话听起来有点荒唐,但是张瑶却深以为然。天启年间,闻香教作乱,糜烂了半个山东,费老大的劲才平息下去。当过推官的张瑶,可是知道现在的明朝是个什么情况。绝大多数土地都掌握在士绅手里,正常年景还凑合,一旦有点天灾,大明朝就是一个干草堆,有点火星子就能着。   “思华,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张瑶觉得有道理,决定听听陈燮怎么说。   陈燮笑道:“当然是先做买卖,挣银子,然后买地置业。不过我做的买卖,得有一个码头,还得有个坚固的庄子,海盗、贼人那么多,还得有护院的庄丁。”   “庄丁对付一般的贼人够用了,对付聚啸山林的贼寇和海盗怕是有不足吧?”张瑶不知道为何陈燮做买卖还需要码头,但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他可是知道大明朝的德行,军队都那样了,就不要说一般的草民了。   “这事情急不得,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张叔,咱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这一次出去,有一趟货已经悄悄上岸,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您要是愿意,我们不妨合作,成立一个新的商号,专做一些特有的生意。”说着话,陈燮从背袋里拿出一个梳妆盒子,一个纸盒。   张瑶没着急表态,而是招呼门口的水根:“去,请太太来一趟。”回头才对陈燮道:“家里的买卖,都是你婶子在管。为叔就是个甩手掌柜。”   陈燮道:“您跟不敢妄自菲薄,没有您这颗大树在,张家这点产业,不早叫人吞的骨头都不剩了。”张瑶知道这是大实话,明朝的士绅们都什么德行,他可是太清楚了。   “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不要出去乱说。”张瑶没生气,反而对陈燮表现出来的这种对社会的清醒认识表示满意,一脸的笑容。没错,张瑶要是没个进士功名,要不是做官的出身,张家的产业不可能膨胀的如此之快。短短几十年,从当年的几百亩小地主变成现在的数千亩,还有城里的商铺,甚至还有几艘跑日本、朝鲜、东江镇的船。   周氏来的很快,进门时看见陈燮便笑道:“你这孩子,一出去就是大半月,你叔都担心死了。这次回来,就不要乱跑了,安心搁家里呆着,回头也好带你去相亲。”   听到“相亲”两个字,陈燮头皮就发炸。赶紧的把梳妆盒与纸袋往前推,笑道:“您给看看这个,如果在大明贩卖,好不好出手?”   周氏看了一眼道:“这都是啥,看上去倒是精致的紧。”说着动手先打开纸袋,看见里面一个一个的小纸盒的时候,周氏的眼珠子圆了。在现代社会看起来和一般的纸盒包装,在这个时代就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彩色的印刷,颜色的鲜亮,明朝人根本无法想象。上面还有字,“鸿运”香皂,“红韵”牙膏、花露水、洗发露……。一样接一样的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看起来跟陈燮之前送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也分辨不出来,就是牌子不一样。   见识过日化品的周氏,这一次没被震的太狠,啧啧点头称赞道:“好,好,心思巧妙。”说着动手去拿梳妆盒,很快就发现之打不开。回头看看陈燮道:“思华,怎么打不开?”   陈燮笑着上前,指着上面一个凸点:“您看这个,只要轻轻的一拨。”啪的一声,梳妆盒弹开了,轻轻的掀起来,一面镜子出现在盖子的里面,照的人纤毫毕现。这镜子不算很大,就是一个八开纸张的大小,两侧雕刻了一些仕女图案,很是雅致。因为这个是样品,所以里面还放了一瓶雅霜,一管口红,商标是肯定没有的。   “婶子,这个盒子是您的,别人的盒子里头可没这两样东西。回头这两样东西,那是要单独出售的。这次回来的匆忙,就没有带这两样东西。大明朝,现在您这是独一份。”   教会周氏怎么用这两样东西后,周氏已经无法淡定了。眯着眼睛盯着这桌子上的东西发了好一阵子呆,长久才长叹一声道:“思华,就凭这些东西,大明朝谁做买卖都做不过你。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些东西将来太挣钱了,招来他人的觊觎。远的不说,就这登州城内可就有镇守太监。还记得那个花露水么?阉贼托小妾传话,要一瓶去做贡品献给皇上。”   “这不是坏事,给他一点又如何。不过不是现在给,再等几个月,等朝堂之上尘埃落定了,再说这个事情。届时不用走内监的路子,直接让张叔辛苦一趟,走登莱巡抚的路子。”陈燮这么一说,张瑶先乐了,指着他笑骂道:“你这狡猾的小子。不过思华,你真那么有把握?如今新君登基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见动静。”   “魏阉把持朝政多年,上下都是他的党羽,圣上要拿贼,必然慎之又慎。不过我看快了,只要一个契机,魏阉贼的死期就到了,十有八九这个年都过不去。”这就是知道历史的好处了,陈燮说出这些话,真是自信无比。张瑶都被他感染了,觉得这家伙有点神机妙算的意思。   “思华,这买卖咱该怎么合作?先说好,就算是一家人,这事情也得先说明白。”周氏难得严肃的说话,陈燮知道她这是重视的态度。一家人都会因为财产打架,别说是认的亲。   “很简单,我提供货,张家商号卖,利益各半。不过怎么买,得按照我说的办。另外我还需要一个码头,方便从海上走货。还得有一个庄子,最好距离码头不太远。”陈燮不紧不慢的开出条件,不等周氏说话,张瑶已经开口。   “张家庄距离海边不过三十里,海边的码头好办,看上哪块地就买下来。张家庄和码头,算是张家入股的本钱,今后这档子事情,都由你做主,张家就等着分银子。”   陈燮连连摆手道:“我做主可以,但不能出面。一切台面上的事情,还得由张家人来做。眼下就有一个事情,还得婶子派人去帮忙。”   周氏奇怪道:“何事?”陈燮笑道:“这两样货,我带回来了一些,在海边上。东西还不少,需要车马搬运。”   周氏笑道:“还当什么大事呢,这也叫帮忙?十辆大车,三十几号人手够不够用的?”   陈燮心算了一下,这一趟的货大概有十吨,一辆大车按一次拉四百斤算,十辆大车可是差的远了。干脆对周氏道:“大概有两万斤的货,您看着办吧。”   这时候张瑶在边上发话了:“你们婶侄俩找个安静的地方,细细的商量怎么做,我就不掺合了。”果然是甩手掌柜的风范,周氏听了笑着瞪他一眼,叫上陈燮出了书房。   晚饭的时候,张瑶没看见陈燮和周氏,习惯了一家人一起吃饭,不免奇怪的问通房姨娘郑氏:“人呢?还在谈条件?”提到条件的时候,张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觉得跟陈燮一起做这个必然挣大钱的买卖,算那么清楚做啥?   “早就没谈了,陈少爷有事去了回春堂,小姐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一叠什么合同。”郑氏笑着解释,张瑶来了兴致,起身道:“走,去看看。”   周氏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页,看的很是专注。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合同,而是新商号的开业计划。这家商号名为联合商号,具体的经营计划步骤,陈燮都写在纸上,用打印机打印出来装订成册。虽然是横着读的,但是一二三四五的列的很清楚,不耽误周氏阅读。   实际上一开始陈燮就丢出来这么一份计划,然后就借口去回春堂走了。很多东西,陈燮需要给周氏一个适应过程。这份计划书,就是一个开始。明朝人做生意,全靠掌柜的操持,个人能力起了主要的作用。陈燮是现代人,跟信任的是制度。任何事情都需要事先周密计划,各种可能性都尽量的先想好怎么应付。   其实也不用那么大张旗鼓,这个生意想赔本都不可能。陈燮就是想灌输一种他的观念,来自现代人的观念。   看见张瑶进来,周氏赶紧起身道:“老爷来了,这一看就忘记了时间。您说说看,这孩子做事情,怎么跟别人就是不一样?这么一摞厚厚的纸,写的全是新商号的各种规程。事无巨细,一一道明。乍看觉得多余,实则仔细一看,没一样都很有道理。”   “哦,我来看看。”张瑶捧起计划书,然后坐着也不动了,接下来周氏只好把饭菜端房间里,让张瑶一边吃一边看。   “凡事豫(预)则立,不豫(预)则废,此计划看似多余,实则暗合圣人之道理。思华这么做,不过是更为直观罢了。”   第十九章 黑心赤脚医生   陈燮去回春堂还是真有事情,真不上次留给余掌柜的蓝色小药丸卖断货了。余掌柜做买卖的时候,绝对是个黑心奸商。一粒蓝色小药丸,他就敢卖二两银子。偏偏人就是贱坯子,这么贵的小药丸,就是有人愿意买。   这不,陈燮来到的时候,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在跟余掌柜窃窃私语。   “余兄,今晚上我和春香楼的翠翠姑娘约好了,您可不要害我丢丑,千万千万要卖的几粒那个药丸子。”余掌柜摊开双手,表示无奈道:“这事情我可说不准,得等神医来了再说。他要有,我就能买你,没有,你拆了小店也找不到一粒药丸子。”   这个东西的好用,余掌柜一开始就尝试过了,一颗药丸下去,家里那口子满意的直喊亲达达,早起嗓子都哑了。就能他得闲的时候偷了身边的丫鬟,也当着不知道。   可惜这个蓝色药丸少了点,神医一共就给了二百粒。余掌柜私藏了十几粒,留着自己用的。打死都不愿意对外出售了。   看见陈燮,胖子上中年男子立刻就像看见了大救星,冲上前连连作揖道:“神医,救我一救。”陈燮看他红光满面的不像病人,当即笑道:“这位员外,你身上除了肾虚了一点,别的毛病我也没看出来。”   死胖子也不生气,陪着笑道:“神医就是神医,一眼就看出在下的隐疾。”   陈燮笑着从背袋里摸出一个大号的玻璃罐子,放在桌子上透明的玻璃瓶子显得灰常之高达上,还笑道:“余掌柜,都在这了,上次那根二百年的野山参,也就练出一千五百粒,你可省着点买。上好的野山参难得一见,想再要这种药丸,你得再弄一根野山参来。”   上次那根野山参,余掌柜花一千两银子从东江镇手里买的。听说陈燮拿去炼制这种小丸子,当即上前笑道:“神医,上次您要的虫草,我让人给您从蜀中商人手里收购了一些,听他们说,这是从吐蕃人手里弄来的。还有上好的野山参,也给您备下了两根,品相不在上一次那根之下。”   在消息陈燮喜欢听,虫草不过是他随口提一下,没想到余掌柜的真有本事弄到。   “好,东西都给我存好了,回头我需要的时候来拿。还有别的是事情么?”放下蓝色小药丸,陈燮作势要走。这也是跟余掌柜的配合演戏,搞的很忙碌的样子。忙一点,才显得他的时间值钱嘛。   “您稍等,这样,您寄卖的药丸子,我按照二两银子一颗给卖完了,要不我现在给您结银子?对了,我都忘记问您了,这价钱合适么?”   “这是我按照一个古方子练出来的药丸,用到的东西很多,具体该多少银子我也没算过。差不多就行了,要不是你非要我弄点这个,我还没那闲工夫。”   陈燮这么说话,不过是想为自己的黑心高价行为找一个理论依据。正版的蓝色小药丸,一粒才卖一百多,这还是加了关税的价格。在大明朝卖这个二两银子,相当于两千多块钱一粒。这已经不是简单地黑心价格那么简单了,接近丧尽天良了。   得知之前的药丸子全都卖掉之后,陈燮也不能不感慨大明朝民间的富庶。搞笑的是,大明朝的国库,已经空的可以老鼠随意横行了。就这个德行,文官们还在反对开海禁,还在反对收商业税、矿税。随着女真的不断强大,军费只能靠加田赋来解决。   陈燮不认为崇祯对于民间的财富看不到,厂卫就不可能是摆设。所以,只能呵呵呵了。   坦白讲,死胖子这种人的体质,真未必适合用万艾可,小药丸不是传说中的没有副作用。不过这个道理在大明朝是肯定说不清楚的,陈燮对于这些明朝有钱人也没什么好感,坑他们是一点心理压力没有的。万一真的马上风挂了,估计家属也不会找陈燮,只会去找某狐狸精的麻烦。   死胖子立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就是这个神医炼制这个药,那是应余掌柜的要求而为的,然后该死的余掌柜拿这个药丸从中渔利了。既然余掌柜能拿野山参换小药丸,自己不也能照着作么?   在明朝做一个有权或者有钱的男人,那真是不要太嗨皮了。(注:这一点可以参照**梅)死胖子立刻上前,庞大的身躯拦住陈燮的去路,满脸堆笑道:“神医,在下钱不多,家里有几条船行走东瀛和高丽,做点小小的买卖。你炼制这个药丸要的野山参,在下也是能搞到一些的,就算是那个什么虫草,在下也是有办法弄到的。”   这就是**裸的挖墙脚,余掌柜的眼睛里都要喷火了。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陈燮这个人在他看来不太重利,上次救人动了刀子,最后连出诊费都免了。这样的人,哪里是一点野山参就能收买的,他当初还是打着儿子拜师的旗号,才拉近的关系。   果然,陈燮反应完全符合余掌柜的预判,神医同志正眼都不看一下钱员外,伸手拂开,看上去没使劲,结果钱员外连连退了好几步没收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结果陈燮也有点意外,好像力气变的很大了。看了一眼地上的钱员外,陈燮淡淡道:“钱员外,你不但肾虚,心脏还不太好,我建议你少用这个药丸助兴,以后每日银杏煮水喝,你还能多活几年。”   钱员外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心道这个陈神医就是神医,怎么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有偶尔心绞痛的隐疾。真是太厉害了,可是让自己不吃小药丸,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就在钱员外挣扎于是不是放弃刚刚到手的美好性福之时,走出门口的陈燮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小瓷瓶,递个钱员外道:“这是救命的药丸,哪天你的心疼的厉害,记得第一时间吃这个,然后让家人往回春堂送。这个药只能缓解病情,能不能保住性命,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是现代社会,医生这么说话,没准就酿成医生被打的惨剧。   但是在明朝,陈燮这个举动,就是灰常高大上的行为了。   “多少银子?”钱员外下意识的问一句,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应该不便宜。不料陈燮叹息一声道:“我有点后悔给你这个药了,俗,真俗!”说着话,转身扬长而去。   看见地上发呆的钱员外被下人扶起来,余掌柜在一旁幸灾乐祸道:“钱兄,神医走了,还不赶紧追上去?”钱掌柜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谄媚无比的讨好道:“余兄,何必跟我一般见识?那个小药丸,我……。”   “对不住了,没货了。这点药丸,我留着自己用的。”余掌柜一副不想理睬你的样子。   一千五百粒,留着自己用?你当这是煎饼卷大葱呢?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赶紧赔笑道:“在下糊涂,余兄,看在大家多年的交情上,这个……。”一个巴掌出现在他面前,余掌柜用很冷静的声音告诉他:“对不住,这药现在卖五两银子一粒了。”   “你怎么不去抢啊,……。”说到一半,钱掌柜就很及时的闭嘴,杀猪般的叫声立刻进行了音频转化,变成了一种很诚恳很自责语气:“余兄,都是我的不对,要不这样,今晚上春香楼我请客,一定要赏光。”   “五次!”余掌柜很坚定的表态,手掌的姿势一点变化都没有。钱掌柜上前,按下一根手指,余掌柜立刻有抬起,就这样一阵反复拉锯之后,最终定下了三次请客的赔偿条件。   “春香楼的翠翠姑娘,吹的一口好箫……。”谈话节奏很快进入了两个中年大叔的猥琐语境中。“俗,俗了吧?薛大家才是春香楼的招牌,没见那些读书人跟苍蝇见了屎蛋蛋似的……,上一会有幸在五步之外见了一次,那小嘴,那小手,那……。”   黑心的赤脚医生陈燮,此刻正在回去的路上,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师爷摸样的人拦着了,还带着几个衙役。   “可是神医当面?”师爷拱手说话,整个登州,也就陈燮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打扮存在,想认错都很难。这货装模做样的酸样,很不对陈燮的胃口,觉得还不如跟之前那个钱员外说话来的利索。   “我就是,有事?”陈燮的说话方式很直接,甚至可以说失礼。不过想到他是海龟,师爷同志也就不在意了,笑着继续道:“东翁偶感风寒,听闻神医归来,在下特来相请。”   陈燮摸出一瓶没有任何标示的速效伤风胶囊(别的感冒药太贵成本太高),随手递给这位师爷道:“五十两银子,拿去给病人吃了,一次两粒,每日三次。我很忙,就这样了。记得给回春堂送银子去。”   神医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甚至都没问一下病人是谁。长随长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显示一下对城里情况的熟悉,上前一步道:“少爷,这是巡抚大人府里的莫师爷。”   陈燮无比淡定道:“我知道。”   第二十章 捐武职   神医少爷在长随水生的眼中顿时变得崇高,本来已经就很高了,现在高的都看不清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陈燮的心里充满了悔恨,不是为了他黑着良心卖高价药,把五块钱一板的速效伤风胶囊换个玻璃瓶装就买出去五千块,而是因为他举得自己单纯的装x行为,错过了当面宰登莱巡抚一刀的机会。登莱巡抚啊,登州莱州都归他管,登州城里就他最大,想来一定油水很足。有病就给他卖高价药,没病也要给他看出点毛病来,再买一些吃不死人的高价药。这才是作为一名黑心赤脚医生该做的事情啊。   悔恨的陈燮,丝毫不知道,人是很奇怪的东西,他的装x行为,落在目送他高大背影离开的莫师爷的眼睛里,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非常人行非常事,传说中的神医,果然深不可测!”手拿药瓶,莫师爷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这瓶子一看就非常的高档,里头装的药丸子,样子也很特别。颜色很多,一小粒一小粒,怎么看都是传说中的神医出品的灵丹妙药。   登莱巡抚孙国桢,五月拿到的委任,拖拖拉拉的上任花了三个月,八月底才到的任上。孙国桢在明朝历史上似乎没留下太多的印记,据说是从荷兰人手里收复澎湖列岛的主要功臣之一。(注:实在是找不到相关的史料,百度上有这个说法,不敢全信。当时的福建巡抚是南居易,按照官场的习惯,可能功劳都算在巡抚头上了。)   一路风尘,刚接任就生病了。这个莫师爷是前任巡抚的幕僚,为了谋求一个新巡抚门下的高管职业,赶紧出来给找神医。   拿着神医给的药,回去之后献上去,孙国桢听这是个年轻的神医,还能治疗痨病,还能给人开肠破肚取出败坏的肠痈。将信将疑的先吃了这种看上去很炫目的药丸,吃罢没一会就犯困,先睡一觉,起来头脑昏沉沉的,但是伤风感冒的症状好了很多。   见效如此之快,果然是神医。虽然脑袋还是晕乎的,伤风病人头晕不是很正常的么?孙巡抚现在不过是头晕,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登莱巡抚之下还有登莱海防道王廷试,登莱总兵杨国柱,还有登州本地的驻军,很快头上还多一个杀伐决断的袁督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有他头疼的时候。   陈神医确实很忙,晚上回去跟周氏再次一番密谋,这一次张瑶在边上旁听了。他觉得,陈燮先制定详细的计划,然后再执行的作法,不仅仅可以用在生意上,还能用在执政上。   商议至深夜,陈燮才回去休息。这一次夜谈,也给了张瑶一个全新的印象,就是陈燮做事很有章 法,重视细节,事情还没开始做,先立下规矩。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亡羊补牢固然是好事,但是事先最大限度的预防,岂不是更好么?   谈到最后,陈燮突然表示想捐一个武职,这个事情当时张瑶脸色有点难看,但是并没有直言反对。这个事情,让张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一会想陈燮捐武职的事情,一会又在想陈燮的这些做事手法,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地方。他是当过官员的,明朝的官员治理地方,靠的是吏(临时工)和地方士绅。官员对于朝廷方略的具体执行过程,往往是很模糊的。如果事先制定细致的计划,确定责任和范围,出了问题要找责任人就很轻松了,推诿扯皮这类事情就能大大的减少。   实际上陈燮的这些计划书,只能算是草稿。如果在某公司任职,给上司拿一份这样的计划书上去,肯定被甩在脸上,再来一句:“拿回去重做!”   与张瑶的辗转反侧相比,陈燮睡的很香,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简单的收拾带着长随长生就出发了。等在张家门口的是一个姓刘的掌柜,手里拿着灯笼,见到陈燮上来行礼:“神医,五十辆大车都准备好了,都在张家庄候着呢。”   城门刚开,一行人骑着各种牲口就出发了,给陈燮的坐骑是一匹马,长生骑一头驴。看架势,骑马的陈燮就熟练度而言,完全没法跟骑驴的长生相比。就连刘掌柜,看着陈燮骑马的样子,也都忍不住笑了笑,还是头一次看见人在马上摇晃摇晃的跟喝醉了一样。   陈燮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走出去不到十里地,就已经差不多在马背上能坐稳当了。这个过程中,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不知道皮磨破了没有。在现代社会看电视上骑马很轻松啊,怎么换自己就辣么难捏?   因为都骑着牲口,十几个人行进的速度还算快,上午八点多的样子就到了张家庄。老太爷在小妾的搀扶下,还亲自走到庄子口相迎。陈燮赶紧掉下马来,一瘸一拐的上前扶着老太爷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早晨风大,您这身子可不能多吹风。”   “此言差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爬也要爬来当面说一声谢谢。再说,这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碍事。”老爷子说话的中气很足,丝毫看不出一个月前都快挂了。   好不容易才把老太爷哄走,陈燮带着大车队上路了。沿着狭窄的乡间土路,走了一上午才来到一个荒凉的海边,按照手上那位的定位指点,陈燮在海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看见了一堆盖着厚厚帆布的货物。   上前掀开帆布,小山一样的货物出现。小两百人一拥而上,在陈燮的指挥下,分批分类,搬上大车,然后把帆布裁成一个一个小块,盖在大车的货上头。装车的时候,陈燮身先士卒,再次领略到了自己力气的增长,一百多斤的箱子,一使劲就起来了,看其他人都是两个人拿杠子抬着走,陈燮的怀疑得到了确认。忙了两个时辰,天都擦黑了,才算是装车完毕。就这样,还有一些货装不下,只能绑在骑来的牲口背上,大家走回去。   陈燮当然是不用步行的,不过神医同志已经被骑马折磨的很惨了,大义凛然的表示要走回去。天已经都黑了,打着火把的车队才回到张家庄,尽管早有准备,下货入库还是折腾到下半夜,都快凌晨五点了,事情才算彻底的完成。   陈燮一点都不觉疲倦,精神意外的很好。相比之下,其他人都东倒西歪的,宣布收工之后,立刻作鸟兽散。一身臭汗,陈燮在井边打水冲洗干净,回房间看见长生睡的死沉,呼噜都没一个,心道难不成是时空旅行的福利?导致自己的力气大了很多,也不会太累?   躺床上好一会,陈燮才算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看已经是午后,赶紧爬起来。门口长生等在,看见他起来就上前招呼道:“少爷,夫人来了,正在看货。”   陈燮点点头表示明白,梳洗一番往货仓而来,周氏正在雨荨的陪同下察看货物,手里拿着个账本在一一对照。陈燮进来便笑道:“婶子来了,这些货如何?”   周氏回头一笑道:“适才开了几个箱子,看了看货。虽然比不得你送的那些精致,但也算是难得的好货色。单凭这些货物,婶子敢肯定,这一次挣的大发了。”   陈燮道:“登州还是小了点,比起江南来,山东也不算富裕。要想尽快打开局面,使人往江南之行不可省略。”   原本陈燮打算亲自往江南一行,但周氏不答应。认为陈燮的身份,以商贾之名行走,一旦确定下来,今后就难改观了。所以,不如让别人去,陈燮继续当他的神医。   “思华,老爷让我问你,真的确定要捐一个武职?”周氏一脸正色,在明朝,武臣的地位很低。陈燮这个决定,说实话周氏都不能认同。但是张瑶在她出发前很明确的告诉她,只要是陈燮的决定,就义无反顾的支持。   “没错,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想了很久,实在是找不到更快的法子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等不起。”陈燮这个话倒是大实话,既然明朝的家当舍不得,那也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基业打牢固。到时候别说什么孔有德了,就算是野猪皮大军杀来,也让它们尝一尝近代军队的厉害。   至于怎么打造一直近代军队,这个事情陈燮现在也不是很明确,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他能源源不断的得到这方面的知识。学习之后,总能找到一个在明朝合适的练兵路子。   周氏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恨不能马上就把陈家发扬光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劝你了。回头你好好跟你张叔说说话,他嘴上不说,心里憋的难受。”   陈燮道:“婶子,还有个事情,我打算置办一个庄子,作为在大明安身立命的根基。”   周氏点点头道:“这事情,还是等我跟老爷商量了再说。”   第二十一章 让股   周氏回到登州已经是次日午后,找到张瑶说起陈燮的事情,不免抱怨了几句道:“老爷怎么也不劝住思华。这一但入了军籍,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张瑶也没生气,胸有成竹笑呵呵道:“思华总觉得大明的官军不靠谱,一心想练些兵卒,将来也有个保命的手段!既然如此,那就不拦着他,免得思华心存块垒,反而不美。谁说只有入军籍才能练兵?”   周氏好奇道:“老爷何出此言?”张瑶就像摇着扇子的诸葛亮,一副淡然道:“前些年闻香教作乱,地方不靖,海防更是乱了一阵子。后来袁(应泰)大人巡抚登莱,修船练兵,打造器械,地方上平静了一阵。这两年,海上又不安生了,登州大户不少,拉上他们一道给新巡抚上个本子,自筹钱粮办团练维护地方,这兵不就有了么?至于那些大户,周家还得夫人辛苦走一趟,其他张、李、赵、王等皆有商铺,思华不是做了计划么?这么些货物,想要尽快出手,自然要给他们点甜头。届时不用我们张罗,他们比我们都上心。”   周氏可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执掌家里那么大的产业。听到这个话,立刻反应过来了,联合商号要是吃独食,登州地面的大户没有不眼红的。陈燮的计划中就这个说法,将货物批发给本地大户,由他们来做山东地面的生意,有钱大家一起赚,自然麻烦就没了。还有,就算是江南富庶之地,想要打开市场,也得依靠本地人。   “老爷高明,一眼就看出来思华计划中的代理人制度的妙处,有了这个代理人的制度,大家伙利益绑在一起了,就算是登莱巡抚,想要动我们联合商号,也得掂量掂量。”周氏一个马屁结结实实的拍过去,张瑶被挠到痒处,很是受用。这一天一夜,都在想这个事情,现在事情有了着落,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很是愉快的扶着胡须道:“不过拾人牙慧,思华才是真的有见地,为夫不过是做点拾遗补缺的小事。”   陈燮这边还有很多杂物要处理,货品的分类,运输等等,都要他盯着。回到登州,正常时间城门都关了,也就是张家人面子大,守门的官员收了好处,拖延了半个时辰,天都黑了,陈燮才匆忙进城。   跟着刘掌柜一道回到张家,水根等在门口道:“思华少爷,老爷有请。刘掌柜,夫人有请。”两人各自苦笑,忙活了一天呢,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啊。   “呵呵,商号初创,刘掌柜,咱就先拿自己当牲口使就完了。”陈燮笑着打趣,刘掌柜哈哈大笑,心里很是愉悦。联合商号采取股份制,一共一百股,陈燮和张家怎么分他不知道,但是刘掌柜是有一股的。这一股按照陈燮的说法,叫什么高管持股,不要都不行。   说是这么说,不要?你当我傻啊!这些稀奇货物,大明朝就这一家,上天入地你都找不到第二家,摆明就是拿源源不断的银子收刘掌柜的忠诚。   陈燮匆匆来到书房,张瑶端坐不动,看见陈燮来了,指着桌子上的一份协议书道:“思华,在上面签字。”这态度就像是绑匪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说“把银行密码交出来”。   陈燮倒不会歪想,拿起协议大致看了一下,轻轻放下,朝张瑶长揖及地,颤声道:“张叔,恕晚辈不能答应。”   张瑶一瞪眼:“自家人,拿来那么都废话?这协议,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张叔,我要签了这协议,如何在世上做人?此事万万不可!”陈燮态度也很坚定,依旧弓着身子不肯起来。张瑶坐不住了,起身叹息,伸手要扶陈燮起来,结果就跟扶着一座山似的,陈燮纹丝不动。张瑶只好作罢。   “那行,你说改怎么办?别以为我不问买卖上的事情就不知道,这笔买卖做下来,张家就算按这个协议分润,也是五万两的进项。这才不过是第一笔买卖,今后这日子长着,你说,让我这个做叔叔的改怎么做人?张家祖辈辛苦三代人,才不过攒下总值不过三十几万的家当,就这还没除去一些投献的田地。这联合商号就算一年进两次的货,三年就能抵上张家祖辈三代的积累。”张瑶说的都是实话,实话往往意味着很打击人。   不肯占陈燮的便宜,张瑶只好在其他方面极力的补偿。比如按照这个合约,张家庄和名下的一千多亩地,加上佃户什么的,今后就都是陈燮的了。还有,联合商号,陈燮占七成的股份,张家占两成五,剩下的作为今后奖励干的好的掌柜之用。   表面上看起来,张家吃了大亏。实际上只要不是太贪婪的人,就不难看出,张家占了大便宜。没有陈燮的货,张家在登州商界并不出挑,有了陈燮的货,别说登州商界,整个大明朝也没人能撼动张家商号的地位。张家离不开陈燮的货,陈燮却能与别人合作。利润都是明面上的好处,隐形的好处还有很多,通过这个买卖,张家可以在全国商界拉上一批合作伙伴。这个影响力,就不是银子可以衡量的清楚的事情。   “张叔,话不能这么说。没有您老在登州地面上的威信,我一个海外归来的人又算得什么?我可是一点都没忘记,当初自海上登岸,沿途所到之地,人人见我绕着走。为有张叔不弃,不嫌,主动攀谈,伸出援手。想我陈燮,自万里而回,处登大明,遭此境遇,其时心如死灰。如非张叔拉一把,可能就掉头而回,或者去海上找个海岛,干点没本钱的买卖去了。大恩大德,您不让我报答我活着还有什么劲?”陈燮一番话,固然是编的段子。但是他很投入,说的跟真的一样。这个原因嘛,跟他的身世有关,打小孤儿一个,在大明朝找到了亲人,自然格外的珍惜。钱财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难得之物,有穿梭机在手,想挣多少银子没有?   说到动情处,想起小时候在学校里,遭人歧视和白眼,被人欺负了只能躲起来哭着舔伤口,这都是没亲人的结果。想到张家人待自己的好,让自己有了家的反角,陈燮竟泣不成声,以身伏地,抽动不已。   再说刘掌柜去了周氏那里,见了面周氏便道:“夫人,招商一事,思华少爷早有准备。这是计划书,没别的事情我就下去了。”   周氏道:“辛苦了!”刘掌柜下去,周氏仔细看了看招商计划书,虽然文字不多,但是条理分明,奇思妙想令人赞叹,而且手笔也够大。只要这个计划顺利实施,联合商号在登州乃至整个山东,都是头等的大商号。假以时日,更是不可限量。   作为联合商号的合股者,周氏看罢心潮激荡,起身往书房而来。正好听到两人就股份一事有了异议,陈燮死活都不肯接受张瑶提出的分股方案。   听到陈燮伏地而泣,周氏也开始掉眼泪。大海上那年不沉几条船?登州城里只要做海上买卖的,哪一家的船上没死几十个人的?更倒霉的,船都回不来都是寻常事。陈燮自万里之外的“美洲”回来,期间艰辛可想而知,不是抱定一颗落叶归根的决心,万万不能回到大明。   期间遭的罪,受的苦,那真是海了去了。周氏不是那种在后院足不出户的夫人,海上之事还算清楚。很自然的脑补陈燮在海上的风险场面,听他说的动情,跟着掉起眼泪,这一下还停不下来了。   没能忍住自己的情绪,周氏推门而入,看见伏地不起的陈燮,母性大发,再看张瑶,仰面不语,想来也是难以平静。要说这养气功夫,张瑶是几十年的修行了,此刻也难以克制激动。好在周氏进来,泪眼婆娑的伸手去扶陈燮。   “思华,你起来,大不了事情就按你说的来做,你张叔死心眼,都是一家人,非要见外。”张瑶扶不起,周氏的面子陈燮可不敢驳,缓缓而起,抹了一把脸,扭头平静了一会才转身道:“张叔,婶子,要按我说的,张家庄我不能要,这是张家祖辈的产业。联合商号一家各占四成五,余下的一成,留着备用。”   张瑶听了立刻摆手道:“不成,太多了,张家庄你必须得要,这事情不用商量了,再推辞就不要接着往下说了。”这个事情,张瑶的态度异常坚决,陈燮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作为据点,本打算挣钱之后去买地,然后自己修个庄子。   陈燮看看周氏,一脸的为难。周氏笑道:“你这孩子,张家庄在你手里跟在张家手里,有什么分别?难不成你还能让老太爷搬出来住?”   “如此,燮就收下了。不过,这个股份,就得按照我说来的分,不然我就不签字。”这一会陈燮态度很坚决了,撅着嘴一副耍赖的表情。张瑶见了气乐了,笑骂:“竖子,学会耍赖了,神医的风范全然不顾。在外面要这样,我打断你的腿。”   这会陈燮笑了,周氏也跟着一起掩着嘴乐,皆大欢喜!   第二十二章 经营新概念   登州城里的春香楼,白天从来都是门前冷落,只有到了傍晚,上了灯火才会车水马龙。   一身长衫的陈燮,走路都不自在。但是穿长衫是读书人的象征,走到哪都高人一等。陈燮是不是读书人这个事情,一般没人会去质疑。很简单,神医哪有不是读书人的?不读书你能学好医术?那真叫见了鬼了。   走进春香楼而无人接待,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现在发生了,还被陈燮摊上了。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一个粗使妇人正在背着身子清扫地面,时间刚过午后,这点上能有客人来都是怪事。   咳嗽一声,没人理睬。再咳嗽一声,还是没人理睬。陈燮很恼火,大明朝失足妇女的工作态度很成问题啊!跟在后面的长生见状不干了,上前一步,发出一声炸响:“呔,人都死绝了?怎么也没人迎客。”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抽,还有陈燮的训斥:“咋咋呼呼的干啥?你打算拆楼呢?”   拎着一个包裹的长生脖子一缩,陪着笑退后。这会总算是惊动了里头那个干活的妇人,抬头一看是个短毛少爷,还是长衫,立刻知道来的是谁了。登州城里现在陈燮的名声比巡抚都大三分,尤其是一些关于神医开肠破肚的伟大事迹,妇孺皆知。   一身长衫让这个妇人不敢上前,反而后退了两步道:“奴家见过神医,这会春香楼还没开张呢。要不您晚上来?”   陈燮面带微笑,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姐,还请传个话,在下要见婉玉姑娘。如果问起来何时求见,就说来送礼的。”   妇人赶紧道:“您稍候,这就去禀报。”   等了没一会,里头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见了陈燮很是客气,上前恭敬的拱手道:“奴婢英娘,见过神医。”英娘自然是春香楼的**,能在登州城里开这么大的**,自然是有背景的。她倒是不怕陈燮,只是干了这行贱籍营生,见了穿长衫的不敢不恭敬。更不要说这是一个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跟谁端架子,都不敢跟神医端架子。更不要说没这个资格。   陈燮印象中的**,都是穿的花里胡哨,头戴大红花,脸上摸着厚厚的粉。眼前的这一位,有点颠覆印象。当然了,两辈子都没光顾过烟花场所的陈燮,所有印象都来自文字和影视。看清楚眼前这位一身淡青色的裙子,走路很自然地一摇一摆,举止落落大方,媚而不谄。   “你要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就是婉玉姑娘。”陈燮冒出这么一句话,说的英娘脸上很明显的微微一怔。女人嘛,在大明朝,三十一过就跟人老珠黄挂钩了。哪像在现代,三十岁的女人在很多男人的眼里,那才叫真正的女人。成熟、知性、智慧等等,都到了一个巅峰期。   在明朝,受欢迎的则是一些清倌人,十五六岁,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必须是裹了三寸金莲的,走起路来风吹杨柳一般。一年之间陈燮甚至打算改变主意了,但是想起这里是明朝,还是生生的断了这个念头。   “神医取笑了,原本就算神医不来,奴家也是要登门求救的。”英娘笑了起来,笑容温和动人,一点都不像一个凶恶的**。说着话,英娘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然贵客登门,先请入内奉茶,慢慢叙话。”   陈燮也不客气,在这地方你有钱就是大爷,这个概念还是很清楚的。信步往里走,明朝的**装修看上去不奢华,就算是奢华陈燮也看不出来就是了。正堂后面有个天井,两个小丫头看上去都不大,七八岁的样子,正在那里洗衣服。看见英娘进来,立刻站起肃立,口称:“贵客好,妈妈好。”这个时候,陈燮才算看到了一点英娘在这里头的派儿。   淡淡的点点头,就算听到了,脸上半点笑容都看不到。陈燮对女人的经验几乎为零,当时并不妨碍他听过一句话,每一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更不要说,英娘在这种环境里摸爬滚打多年,熬也熬成人精了。   陈燮多了三分小心,跟这个女人打交道,肯定不会太轻松。之前自己看见的,可能是圆滑世故的一面。这时候看见的一面,也许更接近真相。不然怎么解释,那么小的女孩也要做事?看看她们拎着大木桶,费劲的打水洗衣,陈燮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辰姑娘们都没起来,神医要见的婉玉姑娘,倒是起来了,神医稍候,这就来。”进了一个收拾的相当雅致的房间,英娘笑着招呼陈燮落座,陪在一边说话。   陈燮虽然没有来过**,但不等于他不知道这里点规矩。抬手朝水生做了个手势,这小子很不甘心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来,摆在桌面上。陈燮抬手一指道:“英娘,这么叫你没问题吧?这点银子先请收下,然后我们再谈一桩买卖。”   开始的时候,英娘也以为陈燮是个急色鬼,得知婉玉貌美,不待天色晚一些便上门来。接触了一阵后,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陈燮目光清澈,丝毫不像是个来找姐儿的。虽然婉玉打的旗号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但是身在这个环境里,真遇见舍得花银子的大佬,海一般的银子砸过来,该梳拢的也就梳拢了。   说来说去,这个地界的姑娘,不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么?   “神医,贱名不就是让人叫的么?至于银子,无功不受禄,可不敢拿。”英娘笑着抬手摆了摆,示意想听真话。   “英娘,不用神医前神医后的。在下陈燮,草字思华,叫我思华就行。今日来此,确实有两桩事情,要请姐姐帮忙。”陈燮下意识的就用上了姐姐的称谓,实在是找不到太合适的叫法。叫妈咪吧,英娘不懂,叫妈妈,又太别扭。干脆叫一声姐姐,看年龄也不算太大,当得一声姐姐。   英娘再次愣住了,抬眼瞄了一下陈燮,见他眼神依旧干净,心里不免有点乱。在这行干了十几年,从一个十三岁的清倌人干到**,从来没见过陈燮这种穿着长衫的客人。一般的客人,就算嘴上客气,心里还是看不起贱业的从事者。这些年客人见了无数,哪个不是没有上床之前嘴甜的能抹蜜糖,眼睛里则全是肉欲。不是盯着脸蛋留口水,就是瞄着露出来的一抹胸白,闪烁不定的眼神,一眼就能看出虚伪来。   “原来是思华公子,我这就是大家来寻乐子的所在,就怕帮不上公子的忙。”定了定神,英娘从容了一些,觉得还是静观其变吧。   “事情是这样的,在下与城里张家合作开了一个商号,卖点万里之外运来的美洲特产。担心城里商家对美洲特产不熟悉,所以要借英娘姐姐的宝地开一个展销会。我看姐姐这里佳丽甚众,届时还要大家都辛苦一二,帮忙演示货品。婉玉姑娘名动登莱,在下欲借婉玉姑娘之手,向各位商家展示在下的货品。”   陈燮道明来由后,英娘有点懵了。不说陈燮叫姐姐的时候神态很自然,一点都不像那些想成为婉玉姑娘入幕之宾的读书人那般虚伪的叫着妈妈,一边眼神往她的胸前钻,眼神里还夹带着不屑,似乎看你露出来的肉是给你面子似的。   “展销会,这个说法有意思。顾名思义,展示销售的会。”英娘自言自语,陈燮抚掌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让大家看看货品的好处,然后卖一个好价钱。”   这个思华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一身长衫打扮,嘴里却很自然的跟一个**说着买卖的事情。不像一些读书人来了,提到银子和买卖,都是阿堵物。也就是现在没功名,将来能考出功名来,牧守一方时,捞银子一个比一个狠。   “原来是这个事情,这个倒不难办。不过,要为了这事情,耽误了城里的老爷们快活,小小的春香楼可担待不起。”虽然很感兴趣,英娘还是拿起了架子。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多少凯子都被把快刀放过血。   陈燮来之前准备周详,了解过一些这里的情况,也知道**挣银子的手段。不过这些在陈燮看来,多少有点可笑就是了,在自己准备好的手段面前,大明朝是个女人都得跪。   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长生上前道:“少爷,有何吩咐?”   “把礼物摆上来,让英娘姐姐看看,合不合她的心意。”   一个梳妆盒摆在桌面上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也很普通。原木色上刷了层桐油而已,做工也不算特别的精致。英娘当然不会认为礼物就是这个盒子,一点都不客气的抬手去打开盒子,结果发现根本打不开。   这时候陈燮伸手轻轻一按,啪的一声,盖子弹开,英娘心里一颤,就这个机关,就不是一般人能摆布的明白的。突然对立面的东西,充满了期待。   第二十三章 不一样的**之行   打开盖子的瞬间,一方清澈的镜子进入眼帘,英娘的呼吸已经不能顺畅了。这个东西在登州城以前是没有的,听说南方有弗朗机人从泰西运来这种镜子,但是没见过。前些日子,听说张家夫人在一次聚会上,亮了一次这个镜子,立刻成为了整个聚会的焦掉。登州城不大,那次大户人家妇人的聚会内容,很快就传到了英娘的耳朵里。   连头发丝都能照清楚的镜子,抹在身上香味经久不散,还能驱蚊蝇的香水,还有牙膏,牙刷,香皂,每一样东西都被传的神乎其神。   英娘羡慕久矣,如今当一面传说中的镜子出现在眼前时,手很自然的抖动了起来。单单这三寸见方的镜面,就能值上千两银子吧?哆嗦了好一会,英娘才算是稳定了呼吸。   这时候陈燮不慌不忙的从盒子里捞出一个瓶子,长长的,一头大一头小,造型奇特。淡淡的绿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瓶里。   “再看看这个!”陈燮拧开盖子,一股浓香涌来,这个比起什么香粉胭脂,真是太浓烈了。“手伸出来!”陈燮笑道,英娘迟疑了一下,伸出纤细修长的嫩手,一滴、两滴,三滴,手心被凉透的感觉,顺着手臂往上窜。   “那双手轻轻的搓一搓,轻轻的在颈部拍几下,对,闭上眼睛,稍稍的停顿一下再睁眼。”陈燮的声音就像有魔力,在耳边徘徊的时候,英娘毫无抗拒之力的照做。闭着眼睛,呼吸着无法阻挡的芬芳入鼻,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如果当年自己能有这么一瓶香水,那些客人还不得发疯似的撒银子,花魁也就是一笑之间的事情。   “好了,可以睁眼了。”陈燮的声音响起,英娘就像魂魄被控制似的,根本没有任何迟疑。再睁眼时,陈燮指着箱子里的香皂道:“这个是沐浴用的香皂,这个是刷牙用的牙膏,这是牙刷,这是洗发水。”   一阵眼花缭乱之后,英娘总算是回过味道来了,看着陈燮苦笑道:“思华公子,您这是要了我们这些妇人的性命了,但凡是个女人,没有能抗拒这些东西。”   陈燮呵呵一笑道:“我要女人的性命作甚?我要她们的银子罢了。”   “噗!思华公子,这话从您口中出来,真是说不出的率真。”   陈燮知道事情搞定了,在这春香楼里,英娘才是拿主意的人。至于那儿婉玉,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哪里是英娘的对手。   “这东西,我准备了两份,一份给婉玉姑娘,一份姐姐收起来。回头包下春香楼的费用,也是一个铜钱都不少。唯一有个事情,我需要这里的姑娘配合一下,按照我的要求,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   姗姗来迟的婉玉姑娘,走路的时候确实有杨柳风中摇曳之感。不过这一切落在陈燮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事。身体亚健康,脸上的腮红是抹出来的,胸前太平,这是束胸的产物。明朝人真是怪哉,胸大的女人竟然不是主流市场。身高顶多一米五五,自能算是普通,长裙之下看不出腿的长短和身材的比例。在陈燮看来,这个名动登州欢场的女人,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一双大眼睛,灵动的似乎会说话。至于其他,与现代审美观不相符合。   身高腿长,**,这才是陈燮的菜。可惜在明朝,这种适龄异性目前没见过一个。   足够矜持的见礼之后,婉玉轻轻的走到英娘身边,眼角一直在扫着两个已经盖上的化妆盒。英娘的表情已经暴露了足够多的信息,这一点婉玉姑娘倒是很敏锐的察觉了。   对于短毛神医的名头,婉玉早有耳闻。一直想见上一见,当看见这是一个笑容明媚如阳光的大男孩,就像一个邻家小哥似的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时,周岁不过十四的少女,心里砰砰的跳了起来。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异性,绝对不会造成这种效果。神医的光环,才是重点。   “女儿,这是思华公子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英娘已经被彻底的收买了,自然不会给陈燮设置障碍,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报酬也丰厚。不帮衬一二,那才是傻的。   在英娘的指点下,婉玉打开梳妆盒时发出了惊讶的“啊”。一样一样的仔细拿起来看过之后,对着镜子仔细的照了照,婉玉才转身对陈燮万福道:“这礼太重了!”   陈燮呵呵一笑道:“不重,今后凡有美洲新货登岸,还要麻烦婉玉姑娘。先试用,后推广,不论任何新品,都是免费的。”说这些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黑化的陈燮,心里还是很有一点愧疚的。拿这些在现代不值几个钱的玩意来忽悠一个小姑娘,确实有点丧失。   不过人家英娘和婉玉心里可没这么想,这些东西在明朝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英娘唯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子,是不是在打婉玉的主意。仔细观察的结果很意外,陈燮看婉玉的时候,不过是淡淡的扫一眼,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竟然会有几点火星。   这个该怎么解释?英娘都有点迷糊了,豆蔻少女一扫而过,人老珠黄的妇人,竟然能留住一个大帅哥的眼神,有点颠覆。   陈燮的心目中,英娘确实比婉玉要有吸引力。一个是没张开的女孩子,一个是风韵十足的艳妇,如何取舍一目了然。琴棋书画之类用来吸引大明人的优点,到了陈燮这里真没太懂的市场。   达到目的的陈燮扬长而去,留下两女人对坐无言。逛**的客人,哪有陈燮这样的。有钱人来了摆酒叫姑娘,折腾一番后抱着心仪的姑娘上床滚床单。书生来了点杯茶听个曲子,或者与婉玉手谈一局。陈燮根本就不搞这一套,摆出两个梳妆盒,轻松获胜,达到目的走人。   好歹,你留下喝一杯茶,听个曲子什么的?难道这里的女人,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吸引力肯定是有的,不过陈燮现在心思不在上头。这边谈妥之后,回去还要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展销会的现藏布置,如何培训姑娘们,这些都得陈燮负责。明朝人对于一些现代的营销理念可不擅长,就算是陈燮,也不过是个知道点皮毛的样子货,骗骗明朝人还凑合。   婉玉还好一点,小姑娘看见好东西,爱不释手的把玩。英娘就比较纠结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想想整个过程,又发现没什么不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台词储备基本没用上。什么“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公子是打茶围还是摆酒?”“婉玉姑娘还没起来。”等等,一些列常用语句毫无用武之地,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按照她的示意姗姗来迟的婉玉,基本上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自诩见多识广的英娘,头一回发现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来**不是为了找姑娘的客人。   “妈妈,这些东西,真的是给我么?”婉玉总算是开口了,怯怯的问,双手就没离开过梳妆盒,暴露了她很想抱回去的心思。可是又不敢太直接,又舍不得松手。   英娘苦笑叹息道:“女儿,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如何不是你的?这些年,我待你可不薄,吃穿没短过你,客人送的礼物,也没说收起来的时候。说起这个短毛神医,刚才光顾着帮你要好处了,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情我留着你跟他说。回头他再来,你可记得跟他说说。”   “什么事情?”确定东西是自己的,婉玉很开心。其他的话,自动忽略掉,抱着盒子就不松手了,虽然有点沉,但是不算啥。   “这楼里的好些姑娘,上了年纪后落下一身的病。这次展销会,我不打算再收神医的银子了,做人不能太贪咯。你跟他说,给楼里这些姑娘们瞧病,银子就不要了。女儿,这话必须得你来说,知道为什么么?”英娘苦口婆心,婉玉茫然摇头。   英娘叹息道:“女儿啊,这短毛神医可是个心善的人,没听说他给人治了肠痈未收一文么?这可是绝症,寻常医生束手无策,得了这病就只能等死,没准没病发死了,人先疼死了。要我看啊,这短毛神医不但医术了得,拿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人间罕有的货色。家里的银子,想必也是堆的山一般高。你跟他多亲近,日后少不了好处。我见他对女色上头不是很上心,不如投其所好,就说是你劝了我一番,说免了银子给姑娘们瞧病。”   这下婉玉明白了,连忙起身道:“多谢妈妈!”英娘摆手,眼睛里有点闪烁,言不由衷道:“应该的!”其实刚才她是忘记说了,才想起来的。就这两个梳妆盒里的镜子,就够陈燮包下春香楼十天半个月的。陈燮这种人,根本就不是正常途径可以拉上关系的,不如不要拿几百两银子,结好这个脾气古怪的短毛神医。还能给自己树立一个心善的形象。   至于说跟陈燮说,重要么?只有婉玉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女孩才会被她忽悠。   正说着话,婉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原来这盒子下面还有一层,一推就开,里面全是闪亮的首饰。   第二十四章 酝酿   这一天大家都很忙,除了陈燮之外,刘掌柜也从一家又一家的商号里走出来,张瑶也放下身段,从一个一个衙门里进出。   联合商号选址早就确定,原先张家商号店面,关门歇业已经有几天了,新的牌匾已经挂了起来,蒙了一块红布在上面。一条一条的横幅拉了起来,红底黑字,上书“十一月二十六日,联合商号盛大开业。”   日子是早就选定的即日,陈燮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天,新君崇祯停了苏杭织造,天启七年(1627)十一月二十六日诏谕:连年加派,水旱频仍,商困役扰,民不卿生,朕自御极以来,孜孜民力艰苦,思与休息。今将苏杭现在织造解进,其余暂停,以示敬天恤民之意。   与崇祯皇帝穷的揭不开锅相对应的是,东南沿海商业发展兴旺,但就是收不上商业税,更不要提什么海关收税了。说句不好听的,民间随便一个富商过的日子,都比崇祯强啊。   登州城里的新鲜事不多,联合商号的举动无疑成为了一时的主要话题。张家和短毛神医到底要干啥,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短毛神医有海上的路子,可引进美洲货物若干,无一不精美绝伦。   灯火阑珊处是春香楼,生意依旧火爆,尤其是婉玉姑娘,最近更是红的发紫。一些富商就算拿银子砸,也难得见上一面。据某位砸了一千两银子才见着一面的富商透露,最近婉玉姑娘不是不做大家的生意,而是被一个巨富海商花大价钱给包了。这么富商言之凿凿称,婉玉姑娘身上多了一种味道奇异的幽香,头上戴着玳瑁制的新奇首饰(网购的各种仿古首饰最贵的不过一百多块)。   现在登州富商们每天最关心的话题,可不是什么挣了多少银子,见面打招呼都是这么一句:拿到请帖了么?什么请帖?联合商号开业庆典,美洲新货展销会的请帖呗。   拿到请帖的富商,这个时候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矜持的一笑,看着对面羡慕的眼神,装着淡定的样子道:“您说的是那种红底子,鎏金边,透着异香,放在一个大信封里头,附赠了一小瓶花露水的请帖么?要是这个,收到了!”   说完之后,在羡慕的眼神中,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走进春香楼的大门。留下衣服上喷了花露水的幽香,和一个敦厚的背影。没有拿到请帖的,只能幽怨的看着类似的背影,在姑娘们的笑容中远逝。   事情的起源是最近这春香楼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性,姑娘们见面的时候,没有不谈花露水、洗发露、香皂这类东西的。似乎一夜之间,登州的欢场上不知道这些物件者,就是土鳖的代名词。搞的一些平时很喜欢装的客人,经常尴尬的插不上嘴。如果仅仅是这个就算了,还有姑娘开口闭口展销会如何,还有联合商号包下春香楼数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到场出席等等。三两下的一打问,才知道联合商号要开个什么展销会,然后这个那个的。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这个节奏,搞的很多客人患得患失,抱着姑娘滚床单的时候,吃了小药丸都不顶事。   距离十一月二十六日越来越近了,登州城里最忙的人不是短毛神医,也不是张瑶,更不是周氏,而是刘掌柜的。原因很简单,就他手里还有请帖了。张瑶那里有人求上门,他都是一句话:“此等事体,素来不问。”然后端茶送客。   一些妇人走夫人路线,找上周氏,结果也换来一句:“此事真不好插手,张家虽然也算大股东,可是这事情老爷不让我管,都交给思华去操办。要不回头我问问思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燮这里,干脆就看不到人,以前每天还能在回春堂堵他,现在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只有刘掌柜这里,还能偶尔流出一两张请柬,但是数量太少,登州城里做海上买卖的大户不少,几张请柬根本不够大家分的。   “哈哈哈!”张家后院里发出一阵欢笑声,正在听刘掌柜汇报的周氏,听到那些往日里跟张家勾心斗角的富商求请柬的嘴脸时,没能忍住笑了起来。   “夫人,思华少爷这一手确实高明。春香楼的姑娘们这一宣传,整个登州城的大户都坐不住了,满世界的找思华少爷。”刘掌柜说起这个,一脸的自豪。   周氏道:“思华最近忙着给春香楼的姑娘瞧病呢,说是好多女子一身的毛病,说是再不好好治,这一辈子就毁了。”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张家庄的一个院子里,这里被改成了临时病房,住院的都是一些春香楼的姑娘们。其实这些女的岁数都不算太大,三十来岁就是顶了。不过在明朝就这样,女人别说过了三十,二十五六就算半老徐娘了。人均寿命较低的时代,四十岁当爷爷奶奶的不要太多了,这是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古代。   陈燮庆幸的是,这个时代欧洲还没有把一些脏病传到中国来。春香楼的这些姑娘的毛病,还不算太难治疗。就是一些妇科炎症,长期缺乏有效的治疗,导致各种问题而已。   手握现代社会的青霉素和磺胺,这些病基本上就是横扫了。加上营养保证,休息一段时间差不多都能痊愈恢复。当初婉玉提起这事情的时候,陈燮倒是答应的很干脆。总共也就是十五个需要治疗的姑娘,好多现在都不接客人了,在楼里做点粗活,每日不过得点残羹剩饭充饥。可见**英娘,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红果是春香楼里的一个低等姑娘,十三岁梳拢至今,转眼过去了十六年。年轻的时候生意好,还能吃的好穿的好,二十四岁的时候,没什么客人光顾,就不能住在楼上的房间里了。搬楼下,开始接一些普通客人。正常情况,过了三十岁,就得离开春香楼,去码头或者水寨边上,有个草棚子一张席子,就是接客的所在。活一天算一天而已。   十几天前,红果的命运发生了转变,当红的姑娘婉玉和妈妈求了短毛神医,请他为大家伙瞧病。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没当真,没想到短毛神医真的来了,穿着白褂子,脖子上挂个怪玩意,挨个给大家仔细的检查。   轮到红果的时候,她很紧张。因为她自己很清楚,下身不对劲,腿上长了不少小红点,破了还流黄水儿。短毛神医检查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让她撩起裙子,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褒裤。再然后,就算没少接客人,红果的脸也臊红了,整个过程都是裙子遮住脸完成的,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短毛神医说“好了,穿上衣服吧。”红果才放下裙子,看见短毛神医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红着脸的红果不敢问病怎么样,就听短毛神医道:“炎症很严重了,必须立刻住院治疗。”刷刷的写完,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拿着出去。   出来之后,就让收拾换洗衣服,门口有马车候着,一车给拉到了张家庄。开始的时候,红果还以为自己今后就只能做点庄稼汉的生意了,要不怎么拉这来了,什么叫住院,不懂啊!治病什么的,不还是忽悠她么?总之红果挺认命,走进春香楼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走下马车,进了一个院子,迈步走进房间里头的时候,红果看见的是干净整洁的病床。墙上刷的白白的,窗户上不是纸,而是透明的玻璃。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身上暖暖的。一个房间四张床,铺着白床单,床单下面是软软的棉被垫子,床头的棉被也是白色的,叠的整齐,上面有个白色的枕头,伸手按了按,软软的,比在楼里睡的枕头都软。   尽管空气里有股子怪味道(消毒水),红果和三个姐妹都被眼前看见的一切惊呆了。   “听说你们四个识字?”短毛神医出现在门口,和颜悦色的问话。面对这个阳光青年,红果深感自卑,低头低声道:“小时候,妈妈请人教过几个字。”   “识字就好,人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几个助手。你们几个都算上吧,这本小册子,你们都读一下,晚上我给你们上课,教一些常用医护知识。”陈燮这个举动是有预谋的,他需要护士,但是护士这个行业,无疑是女性最合适。寻常人家的女儿,谁肯来做这个行当。只有这些**女子,给她们治疗之后,留下来帮忙应该不是问题。所以,这四位三十左右的又识字的女子,被陈燮的黑手盯上了。   稀里糊涂的接过小册子,陈燮就走了。姐妹们很快就凑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红果很快就知道,大家住的都是一样的房间。一共十六个姐妹,最大的三十三岁,最小的二十五岁。都不同程度的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短毛神医让来这里治病。   第二十五章 朝局之变   丫鬟雨荨、玉竹最近总是跟在陈燮的后面,两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认得几百个字。张家香门第,买丫鬟的时候自然优先考虑识字的。她们俩作为特意安排照顾陈燮的丫鬟,一个负责书房,一个负责卧室。   这年月人不值钱,买个丫鬟要不了几个银子。陈燮获悉她们识字之后,很快进行了调整。雨荨要照顾二丫,所以负责陈燮的起居和书房,玉竹则跟在陈燮身边,手里拿个小本本,一支碳素笔。张家长这个医院,陈燮负责看病,其他的事情都是她的。   按照现代人的标准,陈燮这算是使用童工了,犯法!但是在明朝没这个说法,给你口饱饭吃,管你多大,都得干活。一开始的时候,玉竹还有点嫉妒雨荨,时间长了才发现,晚上睡觉的时候,雨荨总是要回来的。带着二丫一起睡,这就没啥可嫉妒的了。   看着陈燮给依次给女子治病,并且手把手的教几个大龄女子如何辨识经脉,如何下针,平时该有什么必须注意的等等。玉竹在一边悄悄的都记录下来,回去之后慢慢的背下。遇见不认识的字,问少爷,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不高兴,每次都很和气的教她怎么写。   看意思,少爷是要把这个张家庄医院办下去了,玉竹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不能成为少爷的女人,就做个称职的帮手吧。哎,少爷这个人什么都好,待人和气,对下人也厚道,就是就是一点,不近女色,白瞎了好些个胭脂钱。   同样的怨言,很快也在春香楼出现了。治疗了数日,病情稳定之后,陈燮就停止了注射治疗,改用药物。每天用什么要,多少次,都写在每一个病人的病例上。红果等人负责,每天去玉竹处取药,负责让其他人按时吃药。   得了空的陈燮,回到登州城,开始对春香楼的姑娘们进行一个为期三天的短暂培训。   作为登州城里的当红短毛神医,陈燮无疑是姑娘们心目中的最佳恩客。身材高大,样貌出众,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想吞肚子里。待人还和气,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开口闭口姐姐妹妹的叫着,一点架子都没有。   楼里的姑娘们一开始都很有信心,在三天的时间内拿下陈燮。不料这小冤家,真是不解风情。嫩藕似的胳膊露出来,当着没看见。抹胸故意拉低了,白花花的一片,也没看见。个别激进的姑娘,直接装着站不稳往怀里倒,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一个时辰的培训之后,陈燮走了。晚饭时大家坐一块,提起这个事情都是哀声叹气。   “这短毛神医,怎么就没看见呢?我连肚兜都露出来了。”   “嗤,露个肚兜算啥?我连肚兜都没穿,小半个奶子都给他看了,照样没辙。”   正聊的起劲呢,妈妈桑英娘出现了,虎着一张脸,看着几个比较风骚的代表,怒其不争道:“你们这些骚狐狸,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告诉你们,省省力气吧,短毛神医是个正人君子。看病那会,多少白大腿随便他摸啊瞧的,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多碰一下。以前我还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人,现在我是信了。”   一时间陈燮的形象伟岸起来了,姑娘们的各种骚扰带来的福利也没了。这个变化搞的陈燮很不爽,这货还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怕耽误正经事情,想着忙完这一段,是不是找个比较对胃口的姑娘,彻底结束自己的某种不光彩的记录。   结果姑娘们都端着正经起来了,陈燮不好乱摸乱看的,只好把这个龌龊念头收起来。继续他某种不光彩的记录的延续。   陈燮忙着的时候,大明朝的皇帝崇祯也和忙。十月十九,南京地震,然后被魏忠贤搞的欲死欲仙的文官们,利用这个事情作为契机,发动了一场旨在干掉魏忠贤的运动。就历史进程来看,以其说是文官们等一个机会,不如说是崇祯在等一个机会。   天象这个东西,在现代人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地震是地质学的范畴。但是在明朝,这就是上天示警的结果。为什么示警呢?皇帝是昏君?朝中有奸佞?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十月二十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工部主事陆澄源。这个人官不大,但是名气大。东林也好,阉党也罢,他都不买账。就这么一个人上书,弹劾阉党首要任务崔呈秀,顺带了魏忠贤。他老人家站出来,就是来玩命的。   按照程序,被弹劾了,阁臣崔呈秀是要表示一下的,怎么表示呢?给皇帝上辞呈,意思就是我干的不好,被同志们提意见了,皇帝老大,放我回家养老吧。   还是按照正常的惯例,作为阁臣,崔呈秀辞职,皇帝是应该挽留的。可惜,这一次崇祯很爽快的批准了,辞职是吧?准了!这个事情的潜台词就很明确了。魏忠贤以为丢了个干儿子,基本蒙混过关的时候,接下来的风暴更为猛烈。   崔呈秀被抛弃的结果显而易见,人心散了,阉党的队伍没法带了。接二连三,一次比一个猛烈的上书接踵而来,十月二十四,兵部主事钱元悫比较狠,弹劾魏忠贤就算了,直接连崇祯一块骂,说他包庇纵容。然后,错过了最好的谋逆时机的魏忠贤,就没有然后了。   树倒猢狲散,天启年间放倒了东林,无人能挡的魏忠贤,朝着身死名臭的方向,就像一辆法拉利赛车,在赛道上飞驰。   有个事情很有意思,在十月底之前,弹劾魏忠贤的人不过二三人,可见文人的气节也就那样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六君子那样仗义死节滴,自私是人的天性。但是不能不说,中华民族每一次在最黑暗的阶段,总是会有人站出来,用鲜血诠释“气节”二字的真谛。   正是因为“气节”贯穿了整个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华文明才会薪火相传,绵延不绝。   坐在内相的位置上,魏忠贤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然后去找一个姓徐名应元的太监帮忙,在他“诚恳”的劝说下,魏忠贤也上书告老了。崇祯再次发挥了果断的性格,十一月初一,让魏忠贤去凤阳养老。魏忠贤以为自己没事了,高高兴兴的打包上路。   十一月初六,河间府阜城县,走到这里的魏忠贤,接到了一个京城里快马来报的消息,皇帝派人来拿他。这个时候的魏忠贤才知道,自己的人生路走上了尽头。于是在寒风凛凛的夜晚,一条布带吊死在一个破败的客店之中。   魏忠贤死了,但是事情不算完,崇祯给魏忠贤定的罪名是谋逆,实际上这个罪名并不成立,只是一个莫须有(或许有,不是,不需有)。   当然在清算阉党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阉党太庞大了,崇祯能耐着性子准备,真的很不易。在准备期间,崇祯还做了一件事,撤回各边镇的镇守太监。   这个时候的崇祯,对明朝的未来充满了雄心壮志,要做太祖、成祖一样的圣君。这个时候的崇祯,认为自己干掉了魏忠贤,荡涤朝堂之后,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值得提一句的是,曾经风光无限的九千岁,在其死后,只有一个人追随他去了,这个人叫李朝钦。   山东距离北京不算远,所以这些事情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登州。获悉这些消息之前,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权倾天下的阉党,说倒就倒了。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厦,有人看着不爽,上去踹了几脚,竟然就听到哗啦一声。   获悉消息的张瑶,在书房里楞了整整一天,然后才想起来让人去找陈燮。   “思华,魏忠贤死了,朝局右边,大明有希望了。”张瑶很激动的这么跟陈燮说,得到的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回答:“等着往下看吧。”张瑶有点生气,怎么能这样呢?是吧,圣君出世,荡涤乾坤,正是朝野上下欢欣鼓舞,期待未来的时候,你怎么一点都没反应?   不过张瑶没有对陈燮发火,反而很快的冷静下来,继续追问:“怎么?思华不看好今上?”   陈燮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勉强的回答一句:“您觉得,大明现在的困境,是一个圣明的君主就能改变的么?”陈燮还是很客气的,没有补一刀“今上一定是圣君么?”   张瑶觉得是,陈燮知道不是。17年的时间,崇祯走的臭棋太多了,一步接一步。某些历史学家很不客气的表示,不拿下魏忠贤,让阉党继续做大,没准明朝还能多撑个十年八年的。这话,说真的,在理!   不客气的说,魏忠贤的利益,与皇帝的利益是一体的。就冲这一点,只要阉党在朝上当政一天,当皇帝的崇祯就不会穷的要当裤子。魏忠贤别的本事没有,捞钱是一把好手。不管他是抢的还是偷的,辽饷在阉党当政期间,就没断过。   第二十六章 办学,一定要办学   第二十六章 办学,一定要办学   历史是无法假设的,因为没意义。   大概这就是陈燮在明朝的行为准则的基础,短毛神医同志没有把自己定位在明朝的救星上头。他的定位很简单,我和我在乎的人,一定要没事。   问题是,陈燮暂时没有搞清楚一个事情,就是在明朝,要想保住自己的产业和自己在乎的人。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结果是注定的。只不过,现在的陈燮还没有觉悟罢了。   朝堂上的刀光血影距离登州还很远,短暂的培训结束之后,陈燮的心思就转移到医院上。联合商号的事情,现在是刘大掌柜一手负责,陈燮也学会当甩手掌柜了,那么多事情,一个人干不完。都是陈燮拿出一个方案,刘掌柜负责具体的执行。就像陈燮跟周氏强调的那样,商号最重要的是制度,只要把制度完善了,就算换一批人去,也能很快进入状态。   短毛神医在张家庄开了个医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登州城里的人很不理解,怎么把医院开在四十里外的张家庄去了。不理解归不理解,城里的大户们还是很高兴的。以前生病想找神医瞧病,那得有运气见的着。   比如那个钱掌柜,现在就在回春堂跟人吹嘘:“那天运气真好,赶上神医来回春堂,给了一瓶子药,都没管我要钱。当时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昨天夜里,正弄的爽快呢,心疼发作了。一口气差点都没喘过来,好在提前叮嘱了丫鬟,药瓶就在床头摆着,拿过来塞了一把进嘴里,不到一刻,这条命又回来了。”   正在坐诊的刘高鸣不悦的看了看钱不多,咳嗽一声道:“安静,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自打有了陈燮的加盟,回春堂的生意好的火爆。刘高鸣一个人忙不过来,加上余镰帮忙也忙不过来。刘高鸣寻思着,见了陈燮是不是提一下,多请几个大夫来,陈燮带一阵,了解一些基本的陈氏医术后,正式单独坐堂看病。   按照余掌柜的意思,就不用那么费事,找几个有经验的大夫,薪酬给高一点,刘高鸣坚持听听陈燮的意见在决定,免得神医觉得坏了他的招牌。这话管用,提到神医的招牌问题,余掌柜立刻改变了态度。   回春堂是老字号的药店,余掌柜还是这里的东家,靠上陈燮之后,生意火爆,挣了不少钱,自然不敢怠慢陈燮的态度。别的不说,很多病人就是冲着短毛神医在此坐镇来的。更不要说,现在的回春堂里头,好几种成药都是短毛神医提供的。伤风感冒这些小毛病,直接给几个五彩药丸(速效伤风胶囊),汤药什么的都省了,快速便捷,来钱也快。   余掌柜正在念道陈燮的时候,短毛神医同志走了进来。刘高鸣见状也不起身,继续给病人看病。不是他不尊敬陈燮,这是陈燮自己定的规矩,大夫看病的时候,病人最大。余掌柜没这个规矩,站起跑了出来。钱不多看见陈燮,也是屁颠屁颠的上前。   “神医,神医啊!要不是您的药丸,我就没命了。”别看钱不多胖,动作异常敏捷,嗖的一下就出现在陈燮的面前,拱手说话。   “原来是钱老板,怎么?犯病了?我都提醒你,那种事情少做一点。你这么胖,心血管一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次是你运气,心痛的时候有药,下次就不好说了。”陈燮笑眯眯的,这个家伙就是活广告啊,必须对他客气点。   钱老板觉得自己很有面子,能在短毛神医面前说上话。一脸谄媚的笑道:“神医,您给瞧一瞧,我这毛病该怎么断根?”   陈燮上下打量一番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重量却有200斤的死胖子,摇摇头道:“你这病,想断根就一个办法,把这身肥肉去了。不然,神仙来都没治。”   看看自己一身的肥肉,钱不多面露难色。明朝的胖子可不多,胖甚至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现在陈燮无情的告诉他,胖子,你这样下去性福生活会没有明天的。这个大家太沉重了。   唉声叹气的钱胖子告辞走了,陈燮这才和余掌柜说话。   “神医,来的正好,最近生意太好了,刘大夫和犬子两人根本忙不过来。”   陈燮笑道:“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张家庄的医院也缺大夫,我也正头疼呢。”   余掌柜听了立刻道:“我琢磨着,这样行不行。多出点钱,请几个有经验的大夫,您辛苦一点,带上一段日子,然后独立坐诊了。”   中医和西医的理论体系天差地别,阴阳五行之说的中医理论,跟陈燮的西医理论完全够不上。站在陈燮的角度看中医,一种能延续几千年的医术,肯定不能用不科学来定论。就像刘高鸣,实际上他的医术真的很高明,好多病陈燮都抓瞎,在他这里几副汤药下去,好了。   中医缺的是科学的理论体系,但是这个工作量太大,根本就不是陈燮能做成的事情。   “余掌柜,这样吧。找几个大夫来是可行的,我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我尽力把自己知道的医术,都跟大家讲一讲。另外这样,余掌柜去找一些识字的孩子,十六至十八岁都行,这些孩子都在回春堂里跟着学医术,我有时间就来教他们。时间就按三年算吧,学好了就能出师做大夫,学不好的就在回春堂做点别的事情,也有个吃饭的地方。”这是陈燮想了很久的办法,传统的中医,想改变他们的观念很难了。但是在明朝这个地方,你又离不开中医。怎么办呢?只能尝试结合着来。还有就是带一些学徒,有个三年时间,总能出几个尖子。   余掌柜一听这个,真是大喜过望。今后就算是牢牢的抱住神医的大腿了,有了这块招牌,岂有不发达的道理。   余掌柜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后就在门口边上贴了个告示:“短毛神医找学徒启示:要求,年龄十六至十八,识字不少于五百,……。”陈燮在边上看了一会,觉得各种雷。尤其是识字五百这个底线,真是让他外焦里嫩。但这是明朝啊,寻常百姓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识字五百,已经能够的上半个知识分子的范畴了。   以前觉得挣了钱就该享受生活,在明朝待了一段时间后,陈燮又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办学,一定要办学。而且还是免费的学校,包吃包住。也不求多高端,学制三年,学个一两千字,能用文字将想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就行。”   陈燮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要做这事情,自己单干肯定不行,所以得找张瑶。   大摇大摆的进了张家,在一片思华少爷好的问候中,直奔张瑶的书房。书房里的张瑶面色红润,就像刚喝了不少酒似的。陈燮知道他最近因为阉党被收拾而兴奋,也就不好奇了。   见了陈燮,张瑶便道:“最近几日在忙什么?夫人说商号的事情你也不太管,怎么还那么忙?”陈燮苦笑道:“张叔,我的事情可真不少。医院开张,就我一个医生。这不,找回春堂余掌柜商量着带几个学徒的事情去了。结果我一瞧他那招学徒的告示,心里真不是滋味。……。”巴拉巴拉,陈燮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了。   张瑶一开始还无所谓,听着听着表情渐渐的严肃了。让寻常百姓家里孩子免费识字,这个事情可不小。明朝的读书人那是很拉轰的,尤其是有了功名后,见官不跪。按说陈燮是个白身,见了官员也要下跪的。不过官员比鬼都精,神医哪里好这么对待的?万一生病了,不给你好好治,那就麻烦了。   儒学能成为统治者大力推行的学说,这个跟其精髓还是愚民便于统治有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的本质可不是现代某些学者加了逗号之后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人家玩的就是老百姓蠢一点,没文化才好忽悠,才好统治。   张瑶的骨子里是有一种反对情绪的,但是又觉得,陈燮做事每每出人预料,但是却有他的道理。一个人要是有文化,学东西就是快。这个是肯定的。问题是,陈燮这么做的目的,这的就是想多几个帮他做事的学徒么?   怎么看陈燮都不像是回去造反的主,再仔细一想,绝大多数读书人,谁会在功名无望之前转向做别的呢?这些读了一肚子四书五经的人,肯定不符合陈燮的需求,所以才想到自己培养一些孩子。庄子上的娃多了,能给口饱饭吃还能识字,当父母的还不得欢天喜地的送上门?这个事情的成功率是很大的,张瑶在排除疑虑后,点点头表示认同。   “办学是好事,你打算怎么办?”   “学堂就在张家庄,我是这么打算的,凡事庄子里的孩子,十六岁以下,六岁以上,不论男女,都必须送到学堂里识字。”陈燮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张瑶听着直摇头。   第二十七章 心善   第二十七章 心善?   “此事不可操切,其一:且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女同校之举不可取。其二,庄民子女反六七岁不等,皆随父母下地干活。农忙时节更是如此,都去识字,农活耽误了算谁的?”   陈燮听的很仔细,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那地方就在农村,怎么会不知道农民的生活?问题是,明朝的农民和现代社会的农民没法比。所以张瑶一说,他就知道自己想的不全面。   看来办一个正规的学堂是不现实的,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办一个识字班。   “张叔所言有理,不妨如此,适龄孩童每日上午帮父母干活,午后到学堂上课识字。如此,不如把这个学堂叫做识字班吧。嗯,晚上也开班,来不来全凭自愿。为鼓励父母送孩子上学,凡送孩子来学堂者,地租减至三成,此事只在张家庄内实施。”   张家庄现在实际上都是陈燮的,地租什么的都是原来张家的老人在负责,还有一个丫鬟雨荨帮忙盯着。陈燮要用降低地租来鼓励佃户送孩子来学堂的事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三成?会不会太少了?上好的水浇地,一亩产小麦不过二百余斤,这一年才能收几个租子?”张瑶的质疑把陈燮给吓了一跳,也是提醒了陈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年月可没有化肥,更没有杂交种子。山东这边都是冬小麦,现代科技的条件下,亩产八百到一千二百斤,明朝可就不要指望了。   “我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记了?”陈燮暗暗的后悔,冬小麦的栽种季节已经过了,弄种子来肯定来不及了。山东的冬天冷的很,其他作物也不要指望现在栽种了。   “就三成吧,今后我要弄一些作坊,没有识字的工人,做什么都慢。有了银子,就不用担心没粮食。”陈燮很坚定的这么说,张瑶苦笑,没有再说什么。实际上还是有担心的,大家都收租六成甚至七成,张家收五成本来就少了,再改为三成,那还不引起公愤啊。现在张家庄已经是陈燮的,他想怎么弄张瑶不好说啥。还有就是,陈燮是个神医,张家庄还有医院,大户们就算有怨气,也不会拿这个特例怎么地。   “定了就去做吧,这么多事情,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张瑶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陈燮的算盘了。   “是忙不过来,这不求您帮忙来了么?找几个老童生,教材我来提供。”陈燮的话张瑶觉得有点异想天开,教材这个词的意思,他明白了所以才这么想。   “你弄教材?开蒙不用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幼学琼林,你打算另起炉灶?”   “嗯,您说的这些不是不好,不过我办的识字班,教会孩子识字就成,能用大白话把意思说清楚了就算成功了。”   尽管觉得很荒唐,张瑶还是没有反驳陈燮。在他看来,说教未必能起效果,不如先做,受阻之后在劝说,就有效果了。   回到张家庄后,陈燮才发现自己的办学之路出现问题了。啥问题,没房子。   没房子就只能盖房子,现在是农闲期,有的是劳动力。问题是,你得有材料。登州城里倒是有工匠,也有窑口。张家庄也有足够的空地,那就盖呗。等陈燮四处看看之后,又发现了新问题,张家庄的庄户分布的实在太散了,东一家西一家的。各家养的牲口满地乱窜,卫生太差了。陈燮一个学医的,面对这个问题还真没啥好办法。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城里找工匠,这活交给长生了。然后陈燮自己四处看看地形,哪里合适盖学堂。地址选好了,城里的工匠也来了,一个叫文八斤的汉子,站在陈燮面前个头也不差多少。   拿着陈燮画的草图,文八斤瞅了一会之后,再看看地上用石灰画的线,皱着眉头道:“神医,这屋子倒是不难盖,但是用砖太多,没个五六万青砖打不下来。还有就是,中间的梁子,这个好办,城里有专门从高丽倒腾木材的商号,找他们就能解决。还需要糯米等各种料,单单是这些材料备下来,怎么也得四五百两银子吧。”   听到糯米的时候,陈燮有点不爽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等一下,你要糯米作甚?”陈燮问的很直接,文八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登州地界靠海,经常刮大风。这屋子盖起来,不用糯米汁混在灰里头,扛不住风吹啊。还有,中间的梁柱子,还不得用这么粗的木头,不然肯定撑不起来。”说话来做了个环抱的姿势,表示中间的柱子要这么粗。   陈燮反应过来了,明朝没水泥。更没有混凝土加钢筋柱子的说法。话说,如果陈燮按照现代那套在明朝盖房子,就算有水泥,有混凝土,也是要被人骂败家子的。明朝哪来那么多刚才给你糟蹋,拿钢筋盖房子,如此败家,也不怕被雷劈。   “我知道了,这样吧。你先去找个会烧窑的师傅来,回头由你负责,先让师傅把窑口建起来,然后每天五文钱,招青壮制砖坯,嗯,中午还管一顿饭。”陈燮正说的很嗨呢,文八斤听不下去了,怒道:“神医,是哪个告诉你请人干活,一天管一顿饭还给五文钱的?”   陈燮这明显是想当然,按照一文钱(上好的钱不是那种一掰就两瓣)能买五个烧饼的购买力,每天二十五元钱请一个工人,管一顿饭,这已经很没良心了。   “没人告诉我,怎么了?”陈燮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啥不对。现代社会的建筑工地上,他去干过,每天拎灰桶都有70块。就这活,现在还没人爱干了,不好招到年轻人,只能招些老人来做。   “神医啊,咱大明跟您来的那地界可不一样。开窑口招人打砖坯,每天顶多一文钱,您再管一顿饭,就能把那些孙子乐傻咯。您没见那些麦客,每天就管饭,回头收完了给装上十斤八斤的杂粮,就算是遇见心善的东家了。”文八斤还是很负责的,觉得要提醒神医少爷,心善是可以的,但是要有度。那些出来干活的,一个赛一个的刁。   “不行,一文钱也太少了,怎么也得给2文钱,然后管两顿饭。早一顿,中午一顿,就这样了,不能再少了。咱建的是学堂,积阴德的事情,不能太省了。”就算是这样,陈燮还是觉得自己太亏良心了。按照明朝的物价,工地上的两顿饭肯定吃不出三文钱来。   “哎!您就是心善,行,就这么办了。”文八斤没有再说啥,陈燮交代一番,让他去准备各种材料,临走时交代不用准备糯米,他有法子解决粘合的问题。文八斤将信将疑的,不过觉得事情也不着急,还有机会再劝神医。于是拿了五十两办事的银子,这活就算接下了。   看着文八斤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了,陈燮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就这价钱让人干活,真的能跟心善扯的上?貌似明朝比他黑心的人遍地都是啊。走着走着,迎面遇见红果等四个女子,没人手里都抱着个盆,里头装着洗好的衣服。   看见陈燮,红果上来万福,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的病差不多都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实在是明朝对妇科炎症没有太好的治疗手段。陈燮这里的治疗手段不复杂,就是抗生素,加点高锰酸钾化水系患处。治疗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红果她们十几个姐妹,基本都好了,个别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   “神医,奴家有礼了!”四个女人脆生生的道福,陈燮对此已经麻木了,说了多次不用这样,人家当面笑着答应,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红果,你说我心善么?”陈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红果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愤怒道:“是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说您心不善?告诉我们,老娘不抓花他的脸不算完。”   “没人说,没人说,哎,我跟你们也说不清楚,该干啥干啥去吧。”陈燮摆摆手,勉强接受了自己是个善人的结论。不行啊,还得回去现代一趟,处理掉余掌柜弄来的两根野山参,据说都是三百年左右的顶级野山参,还有那五十多斤虫草。   想起虫草,陈燮也挺无语的,在明朝,这东西就是很普通的药材。它的价值并没有得到哪怕千分之一的体现。陈燮说要这个,余掌柜就给弄了五十斤,这在现代你都没法想象。还有两根野山参,余掌柜还嫌年数不够好,怎么也得弄根五百年的,才对的起神医。   好吧,我要回去弄水泥,还要回去弄点教材。还要回去搞搞清楚,水泥的烧制原理,还要去搞搞清楚,炼钢是怎么一回事。哎,咱当初怎么就选了学医呢?结果闹的炼钢一点都不懂,烧水泥也是全瞎,烧玻璃也是瞎。   第二十八章 要学会享受生活   走到张家大院,现在是陈家大院的门口,看见一个男子推着一辆独轮车,前面还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娃拿跟绳子在那拽着走。陈燮对这个东西的印象很深刻,明朝的路况真是太糟糕了。上次运输货物,半道上好几次车轮子都陷坑里。独轮车咿呀咿呀的响着,声音听着很不舒服,陈燮皱眉凝视。   “等一下,让我看看这个车。”陈燮给人拦住了,蹲下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觉得好像很不对劲,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看见车轴的时候就问:“怎么车轴是木头的?咋不用铁的?”   “铁的贵着的呢,神医。”男子这么一说,陈燮看看车轴的时候,反应过来了。难怪!   轴承,没有轴承!难怪这独轮车推起来咿呀咿呀的响,根子在这个上头。   明朝的钢铁产量如何?这个陈燮不知道,但是张家庄待了些日子,知道百姓家里是多少铁器的。轴承技术什么的,就不要做梦了。   摆在面前的问题很现实,陈燮需要一种适合明朝道路的运输工具。独轮车无疑是一种不错的工具,一个人就能推着走,推个二百斤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人均二百斤的运输效率已经非常之低下,但是在明朝你能选择的只有这个。至少在短途运输时,性价比较高。   抱着这么一个短期目标,陈燮的采购清单里多了一样东西,轴承!从独轮车的问题,陈燮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能不能从现代社会弄几辆农用三轮车回来?顶多自带点采油,12匹马力三轮车拉个两吨货,一点压力都没有。   看看四下没人,陈燮低声问:“喂,美女!”等了一阵,没动静,又问:“吴琪,醒醒。”   这一次,手上总算震动了,屏幕上显示一行字:“干啥?不知道我在明朝不能出现么?”   “不知道啊,为啥不能出现?”陈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美女明显不耐烦的语气,回了一串字:“有事就说,有屁快放,在旅鹆四恪!“我想弄几辆农用三轮车来明朝,烧柴油的那种。”威胁很有效,陈燮的回答简单直接。   “不行。”回答很简练,陈燮很想继续问为啥,但是又怕这货恼羞成怒,然后灭了自己。只好遗憾的问:“轴承可以吧?”屏幕上飞快的显示:“可以!行了,你也别铝耍饶慊叵执腋阋桓鑫募裁茨茉硕夹醋拍兀驼庋耍壹绦菝摺!“跟个女人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下意识的,陈燮嘀咕一句,不料手上再次震动,屏幕显示:“谢谢夸奖!”然后再次沉寂,我靠!……。   陈燮觉得自己和这个家伙的斗争,已经完全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了!生活就像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这话,听着糙,仔细想想,还是糙。   收拾收拾心情,现代社会的穷人陈燮,(呃,现在已经是有钱人了,就是钱花的快了点。)一脸的微笑,信步走进张家大院。直走是正屋,那里现在还是张老太爷盘踞的地盘,陈燮每隔三天,给他检查一次,身体恢复的不错。往左,就是张家庄医院,现在用一道墙隔出来了,对外的围墙上开了一道门,挂了个张家庄医院的牌子。这么现代的名称,可见某人之懒。   这个医院不大,也就是六个房间,一个房间是治疗室,一个是存放各种药品的药房(钥匙在玉竹手里),剩下四个房间就是病房了。明朝的女子很勤快,这些从春香楼来的女人们,非常珍惜这里的一切。走在石径上,看不到一片落叶,可见清扫之勤快。靠围墙边上,还有厨房,澡堂子(暂时只有自己烧水用桶洗澡的条件)。   院子里很安静,陈燮看不到人,慢慢的往里走,听到治疗室内有声音。走过去一看,发现几个女人正在练习经脉扎针。这几个女人不识字,不像红果她们,所以陈燮没打她们的算盘。看了一会,陈燮就发现问题了,她们手上都有一个小本本,还有铅笔。这本是陈燮给红果她们四个的,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了。问题是,有一个女子正在拿铅笔写字,看上去很费劲,但确实是在写字。   “嗯,给我看看。写的啥呢?”陈燮突然发声,吓的里面三个女子脸上惊慌。写字的女子不过二十三四岁,陈燮记得她的病不轻,大腿两侧都出现了皮肤溃疡了,恶臭难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这女子的病已经好了八成,记得她叫青青。   青青的相貌只能算还行,这不是陈燮关心的重点。重点是这个发现让陈燮意识到,就算不识字,这个年龄再学也是来得及的。聪明一点的,学上千个常用字不成问题。做医生不用指望,做护士肯定是能凑合的。这里毕竟是明朝,能给陈燮的选择不多。   红着脸,青青从窗户里把小本子递出来,陈燮接过一看,字迹……,好吧,勉强能认出来是静脉注射的过程记录。   把本子递回去,陈燮鼓励了一句:“很好,继续努力。告诉姐妹们,如果大家都能识字五百个,就可以留下来当护士。当然,大家不要满足于五百字的成绩,一定要不断的努力。总有一天,你们能昂首挺胸的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有人敢看轻你们。”   和蔼的笑着,丢下一串鼓励的话之后,陈神医很不负责的走来了。治疗室内的三个姐妹,脸都涨红了,激动的胸前不断起伏。神医的肯定,对她们来说,不啻天籁一般。都这个年龄了,谁都不想回春香楼去过那种生张熟魏的生活。   青青目送着陈燮的离开,心里默默的回忆在这个地方的一点一滴。开始的时候,她跟大家都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绝望。年老色衰的烟花女子,在码头边上搭个草棚子,坐一两文钱一次的皮肉买卖,在肮脏和饥寒交迫中苟延残喘。这样的未来,例子很多。   住进医院的第一天晚上,短毛神医给她治病之后,笑着对她说:“你还年轻,治好病以后,日子还长。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要快乐的学会享受生活。”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青青一晚上都没睡着,我还有未来么?走进春香楼的那天起,青青的生命中就从来没有过阳光的出现。十四岁上头被一个海商梳拢,那一夜喝高的海商折腾了一宿,把青青弄的三天下不来床,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生理上的愉悦。打那以后,每一次接客,都是一次折磨。本以为生活会这么周而复始,不但的朝下,一直到死了下地狱。   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就像短毛神医脸上的笑容。床头摆着梳洗用具,不用任何付出就能用上大户人家才买的起的牙膏牙刷,毛巾是青色的,上面印了一个憨憨的小熊(姐妹们说神医告诉的)。   昨天还瘙痒的让人难以忍受的下身,已经没那么难忍了。每天起来都要洗一次的患处,流出来的黄水好像也没那么多了。梳洗完毕,出了澡堂子,厨房里飘来热气腾腾的香气。   早餐也是免费的,一人两个肉包子,小米粥敞开喝。午饭是煎饼管够,还有一碗肉汤,晚饭是面条,加一碗很浓的肉末卤子。住院第一天下来,青青相信了陈燮说的一切,并且在心里对自己说,短毛神医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打死青青都不愿意回去那个肮脏的地方,她要留下来,所以努力地学习。向红果她们请教,她要识字,要努力的做一些能做的活。这些事情,青青都是默默的在做,初衷不过是一种本能,留下来是一种奢望。   就在刚才,青青的奢望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未来。就在这一刻,阳光照在那个高大的背影上,青青已经不能自抑的泪眼朦胧。扭头擦了擦眼泪,看见两个姐妹的反应跟自己一样时,青青上前拉着姐妹们的手,三个脑袋顶在一起,互相鼓励的喊:“加油!一定要留下来!”   住进医院的时间不过十天,但是每一个姐妹都像人生经历了一个轮回。或许大家都有一点私心,但是在面对短毛神医的时候,只要需要,姐妹们会毫不犹豫的为短毛神医去死。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院子里,有平静的生活,有活着像人的尊严,有一个总是一脸微笑的短毛。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负面情绪,感受不到一点已经习惯的轻蔑、不屑、肉欲,他拿姐妹们当人看,而不是当做泄欲的工具。   里里外外的溜达了一圈,又去给老爷子检查一番,陈燮交代了一番之后,表示又要出海一次。然后不让大家送,自己一个人,施施然出了庄子,沿着一条小路往海边走去。没有人敢跟着,神医不让跟着呢。   走到一个僻静处,装着要方便的样子,陈燮对手上的屏幕道:“喂,我要回现代。”   第二十九章 这才叫奸商   回到现代的小出租屋里,陈燮本能的喊一声:“雨荨,来杯茶。”   没反应?低头看看身上的长衫,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呼的出了一口气。   “家里没茶叶,没开水,电磁炉也坏掉了。”一个声音如同来自天外,陈燮吓的噔噔噔后退三步,坐在床垫。一个需要抬头仰望才能看清楚的身影,呼!又吐了一口气,陈燮终于忍不住吐槽:“吴琪同志,时空旅行期间,我严格遵守时空旅行守则。回到了现代,也请你尊重我的个人隐私,这里是我家,下次出现时,能不能敲门?”   自号吴琪的美女穿梭机,走到门前,抬手有气无力的敲了两下,然后又走到陈燮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给陈燮一种动画中小白兔被大灰狼看上的危机感。   “碳水化合物,我发现你情绪不高,看来你遇到困难了。根绝时空旅行守则,你可以采取付费的形式,获取一些我的帮助。我的账号,你知道的。”声音在头顶,陈燮很努力的仰面,依旧看不全这家伙的脸,两团肉的规模好像又大了一号,严重的影响视线就算了。竟然还丧心病狂的连**都没穿,顶出两个明显的凸点。你一个虚拟人物,这么玩合适么?你考虑过一个处男的感受么?   很想伸手摸几下,然后很轻佻的来一句:“美女,撸一发么?”当然也只是想想,陈燮很清楚,眼前这一位很乐意有个借口,结束某位陈姓时空旅行者的行程。   “好了,我知道了,你站开一点。”陈燮闭上眼眼睛,实在不忍目睹,再看下去,肯定无法控制的伸手去摸,然后……,可能就再也没然后了。   虚拟组合美女吴琪,用眼睛看着陈燮的裤裆,笑眯眯道:“我可以免费提供一些帮助,一劳永逸的解决你现在面临的问题,免得下一次你再拿这个东西指着我。”   刷,陈燮动作很快的一滚身子,出去好三米之外,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啪,吴琪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道:“好了,我出去逛街,你自己好好想想,需要我的帮助,可以先咨询,后付费。随叫随到。”   开门,走人,过分的是门也不关上。没一会,房东大妈一脸的八卦,探头笑道:“小陈,不错嘛,上哪找的女盆友?”   哦,房租有到期了,陈燮很自己的从床垫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房东大妈。目送八卦欲没有得到满足,一脸欲求不满的房东大妈离开,陈燮觉得这地方不能继续住了。有这么一位八卦的邻居,加上一个完全不知道收敛行迹的虚拟美女,迟早要露出马脚。   买房子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哪买房子。想到就做的陈燮立刻行动,换上一身范思哲的行头,人摸狗样的出门下楼。   拦一辆出租,先去卖野山参和虫草。钱氏药店内,钱思章 显得有点坐立不安,脑袋一直朝外看。最近几天都这样,搞的药店里的伙计很好奇,就是没敢问。   半个月前,钱思章 把那根野山参出手了,京城一家老字号的药店,老板是多年的好友,死活哀求,最后花三千万收购走了。自觉挣了昧心钱,钱思章 很是不安。一直盼着陈燮来,一是想补偿一二,二是惦记着能不能再弄一根野山参作为镇店之宝。   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陈燮也没出现,这让老钱同志很焦虑,小伙子是不是记恨自己了?仔细想想也不会啊,当时小伙子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哎,毕竟差出两千万呢,人心难测。   陈燮步履匆匆的出现时,钱思章 正好抬头看过来,兴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老远就喊:“小陈,这里,这里。”   钱思章 的兴奋很不合常理,陈燮吃惊不小,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候:“钱老好,您这是?”钱思章 不顾伙们诧异的眼神,上来拉着陈燮的手道:“小陈啊,这几天一直盼着你来呢。是这样的,我们还是进去办公室里说吧。”   总算是反应过来,这里不合适说话。钱思章 在前带路,陈燮随后,进了办公室,钱思章 亲自动手泡茶,然后才落座说话。   “小陈,这次来有什么可以照顾小店的?”江城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钱思章 ,竟然这么说话,陈燮已经不是受宠若惊了,是直接给吓着了。仔细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钱老的眼睛一直盯着陈燮手里的包呢。   “钱老,您真是客气。”陈燮松了一口气,很配合打开包,取处两个木盒,轻轻的摆在桌子上道:“钱老,您先看看这两根野山参,看好了我还有点小事求您帮忙。”   钱思章 自动过滤了后面那段话,蹭一下站起来,身手之灵活,打死都不能让人信服他都六十来岁了。拿起盒子,打开,又拿起盒子,再打开,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钱思章 看完就开口了。   “小陈,上次那根参,我占了你不小的便宜,这两根参的品相,不在上次那根之下。这样,三千万,我拿下一根,另外一根,我推荐一个买家,价钱不在三千万之下。”钱思章 也不说什么退款的话,那样就太虚伪了。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最有诚意的话来。   陈燮心里狂喜,脸上却是很淡定的样子道:“这个都好说,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您给看看。如果质量还过的去,以后我能长期供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轻轻的放下。   钱思章 再次眼前一亮,随即又面露心疼的皱眉,抬头无语的看着陈燮道:“你就这样随便的堆着?没看见别人是怎么卖虫草的么?这么好的品相,被你这么弄,真是让人想揍你一顿。”说着轻轻地拿起一根,放鼻子下嗅了嗅,陈燮皱眉,“想说这东西臭的”。   好像闻到什么满意的味道,钱思章 放下虫草,坐回椅子上,淡定无比的问:“就这些?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恐怕手里还有不少货吧?说吧,有几斤?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这个品相的对外卖怎么也得四百一克起步。收购价格就没这么高了,顶多给你三百一克。”   陈燮伸出一个巴掌:“我有这么多。”钱思章 点点头道:“五斤不多,我吃下了。”   陈燮道:“是五十斤!”实际上不止五十斤,因为是明朝的斤。当然陈燮没去算这个。   “啊!”钱思章 一声惊呼,很无语的看着陈燮好一阵才道:“小陈,下次说话别留一半。五十斤可不少了,我记得你说能长期供货?”   陈燮点点头,老钱面露凝重道:“都是这个品相?”陈燮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   这样才正常,虫草现在越老越少了,市场上的虫草参差不齐就算了,还有不少假货。如果能有一个稳定的进货渠道,还真是赚大了。   “既然这样,小陈啊,看来我们要好好谈谈了,这生意要做的长远,就得先定下规矩,大家都守规矩,这买卖才能做的下去。”   钱思章 可没精力跟陈燮讨价还价,一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女子出现。很热情的朝陈燮伸手:“钱丝雨,合作愉快。”   手很软,长的也很漂亮,这是陈燮当时的感觉。一个小时后,陈燮的对钱丝雨的好印象被逆转了。觉得这个女人面目可憎,心肠狠毒。两根野山参,每根才出2800万,虫草,一克才230元。理由很强大,开店要交税。高价卖出去要包装,要宣传,等等。总之,陈燮看清了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人奸商的本来面目。   最可气的是,她说了一些实话很气人。比如有那么一句“不是每个店都有相应的财力,不是每个店都有我爷爷这种识货的老人,不是每个店都能平等的跟你谈判。”   说到底,陈燮还是实力不足,一个小青年,如果不是碰到钱思章 坐镇,你去某个药店卖野山参,谁信你卖的是真货。现在这个世界,骗子多如牛毛的时代。   钱丝雨给送出门口时,笑容依旧保持的很好,陈燮眼睛里的忧伤,恰恰是她胜利的明证。等到陈燮消失了,钱丝雨收起了笑容,回到办公室里对爷爷说:“太嫩了,真是出乎预料。”   钱思章 点点头:“没错,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很意外,这小子哪来的这些货。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得到了有力的证据。不过话说回来,我看他一脸的坦然,不像非法渠道来的。”   钱丝雨道:“虽然他很肉疼,但是我的条件他还是接受了。这说明,他出货的渠道不多。手里货还不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必须牢牢抓住他。”   为老不尊的钱思章 笑道:“我看这小伙子不错,你没有男朋友,不考虑一下?”   钱丝雨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这个老不羞。心里却在暗想:“臭男人,哪里好了。”   走出钱氏药店之后,陈燮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他娘的才是奸商啊。比起钱丝雨,哥真是业界良心。哼哼,等着吧你,哥有了别的挣钱渠道,就让尝尝断货的厉害。   第三十章 买房记   短暂的发泄之后,陈燮的心情大好,银行卡上多了五千万,心情想不好的都难。这女人虽然很奸商,但是网银付款很干脆,这一点值得肯定。   一种哥也是有钱人的自豪感涌上心头,拦住一辆出租车,杀向最近正在大力宣传的一个高档小区,金水银桥。这个小区打出的噱头,就是所谓的江景小区房,市区中心的某广场上,一男的抱着一女的,亲密无间的样子,还来了一句广告词“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   陈燮听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谁的话都能信,就是不能信地产商的话。”这帮孙子,能把稻草忽说成金条,一条臭水沟就是门前绿水环绕,稀稀拉拉的种上几棵树,就敢说氧吧式小区。加上水沟上一条不足两米的桥,就敢说是小桥、流水、人家,水乡风情。   广告看的再多,不如实地看看。陈燮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当然不能被人忽悠当冤大头。好在这个小区是现房,这一点陈燮还是比较满意的。   到了售楼中心门口,看见是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不是什么有车一族,坐在椅子上的售楼小姐稍稍沉吟,还是站起来走上前,摆出职业微笑招呼陈燮。   “这位先生,欢迎光临。”说完这话,这个身高腿长,容貌能打八十分的售楼小姐,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彩。陈燮的一身行头不是白给的,加上在明朝一直被人捧着,一种人上人的感觉已经形成。   下意识的微微点点头,就算回应对方了。这时候,迎面又走来一个售楼小姐,看见陈燮就站住,上下一番打量之后惊呼:“陈燮,怎么是你?老同学,发达了嘛!”   陈燮这才认出眼前这位是高中同学杨丽丽,不过在高中的时候,她可没怎么正眼看过陈燮才对啊,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捏?   “呵呵,原来是文艺委员大人,我差点没认出来。”陈燮不得不承认,高中三年跟这个同学虽然没啥来往,但是美女总是会去多看几眼的。倒是她能认出自己,这个很惊讶。   “变老了而已,哪像你啊,越活越年轻,以前黑炭似的,这才几年过去,白面书生一个。”杨丽丽很会说话,同时没忘记上下打量陈燮。确定没看错之后,笑容更盛。   之前那个接待女子,这会有点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陈燮及时笑道:“我来看房子,回头再聊。”一句话,杨丽丽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恢复笑容:“那行,你忙。”说着走开了,拐弯的时候回头飞快的看一眼,结果陈燮果然没回头。   陈燮的过去,杨丽丽是清楚的。能记住陈燮,不是因为他长的高大帅气,而是因为他以前比较黑,有非洲难民的外号。加上那会陈燮在学校里,虽然不主动欺负人,但打架很凶残。有一次社会上的青年人在学校门口堵学生要钱,正好给杨丽丽的表弟给堵上了。陈燮原本只是路人,没想到那些小青年没敲诈到几个钱,就给陈燮也堵上了。结果陈燮从书包里摸出一把砌墙用的砖刀,当场就砍翻了三个,追着剩下几个跑出去五百多米。   打那以后,没人敢招惹这个愣头青。杨丽丽也因为目睹了这一幕,记住了陈燮。   时光变迁,没想到在这个高档豪华住宅小区的售楼部相遇了,当初的穷孩子,现在一身范思哲,背的包虽然没看出啥牌子,但是肯定也是名牌。呃,这个包真不是名牌,就是在一个店里随便买的。   “邱俪华,请多多关照。”撒了香水的明前递过来,陈燮随手丢口袋里,没仔细看便道:“带我去看看现房吧,僻静一点的最好了。”   买房子的人,哪个不是挑三拣四的,看个模型,就能鸡蛋里挑骨头都能给找出毛病来。之前陈燮对老同学都不太理睬的样子,搞的邱俪华以为要打一场持久战了。按说杨丽丽长的不比自己差多少,还是老同学,本以为这个机会要错过了。没想到,陈燮根本不给杨丽丽发挥的机会,直接就一句话说死了。   这个人很难缠!邱俪华心里定下了基调,告诉自己,虽然快两个月了都没拿下一笔业务,试用期也没几天了,但还是要努力一下,垂死挣扎。这老板年轻帅气,就算被他占了便宜,只要房子卖掉,也就认了。总比被那些大腹便便的大叔占便宜来的舒坦。   就在邱俪华以为要在售楼部这里先较量一番的时候,陈燮竟然很干脆的提出要看房了,白瞎了邱俪华酝酿的情绪。   “您不需要看看户型什么的?这里有分布图,可以先看看再说。”邱俪华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提醒了一句,陈燮摆摆手:“看不看都一样,直接看现房吧,我的要求不高,安静!”   “那行,您稍等。”邱俪华噔噔噔的踩着高跟鞋就走了,留下一个有着两条长腿的背影。从后面看,这女人走路的时候,双腿踩着一条中轴线,腿型一点问题都没有。长腿妹,陈燮还是比较欣赏的。当然,这个时候没心思勾搭她就是了,而是摸出电话来,给大学一个宿舍的同学张光明打了过去。   “我靠,别用这么久,一个宿舍六条好汉,就你这家伙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在我号码没换,不然你上哪找我。”电话里的声音很热情,陈燮脑子里浮现一个胖乎乎,二百来斤的家伙。那时候,没到深夜,这家伙就会从外面回来,手里一定是拎着一个塑料袋,一个宿舍的人都会被问一句:“烧烤,来一串?”   大学三年读的烂学校,但是一个宿舍的六个同学,相处的却很不错。   “停,好汉这个词对你不适用。我可没忘记,看复仇者联盟的那晚上,吃宵夜的时候跟人打起来了,你跑的最快。”   “兄弟,这事情你还记住呢?什么叫跑的最快啊,我那是去搬救兵了。再说了,有您这么一个拼命三郎打冲锋,我也得有发挥的余地不是?”   “行,算你过关了。对了,有个事情找你帮忙,你爹是车管所的吧?”   两人聊的很嗨,张光明对于陈燮要办驾照的事情大包大揽,甚至连买车的活都给包了。邱俪华拿着一串钥匙回来的时候,陈燮表示有事要办,先挂了电话,晚上一起喝酒再聊。   同在一个城市内,以前陈燮没有联系同学,是因为有点自卑心理在作祟。现在看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同学之间的友情,偶尔也会出几个不用社会地位来衡量轻重的特例。   陈燮没想到,门口有一辆电瓶车,邱俪华上了驾驶位置,回头一笑道:“请上车。”   电瓶车在绿化程度很高的小区里行驶时,陈燮对这个小区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小区位置有点偏,已经到了城市边缘,均价三万左右,价格实在有点小黑。不过这些负面的东西,陈燮现在都不在意了,在意的是小区的环境确实很不错,绿树成荫,地势较高,居高临下的往北看,确实能看见滚滚江水东去。   最北面的一个角落里,电瓶车停在一个三层小楼跟前,前面有院子,木头围栏圈着。房间的设计,从外面看,有点像电影里美国西部的荒野上某个独立的屋子的类型。往两边看,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内,没有其他的房子存在。   陈燮确实有点吃惊,要知道地皮很贵的,地产商很少不利用每一寸土地的价值。经常听人说,三米五层高,顶多给你三米三,楼间距放言二十米,最多给你十五米。地产商的话能信?鬼话都比他们靠谱。   邱俪华敏锐的注意到陈燮眼神的走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原因,犹豫了一下主动解释道:“这小区确实有点偏,加上这里是一期工程,不弄好一点,怕坏了后续的销售。”   这是个很聪明的举动,一下就赢得了陈燮好感。点点头,陈燮道:“进去看看。”   穿过院子,打开一楼大门,一个大厅之外,剩下的就是厨房和洗手间。邱俪华解说:“主卧室在二楼,三楼也有。这个看个人的喜好了,一楼就一个厅,客厅和饭厅连在一起。如果是一个小家庭,这样的户型还是很不错的。三层,使用面积一共三百九十七个平米。”   上二楼,一共三个房间,房间都比较大,三楼跟二楼一样,就是多了一个突出的阳台。号称是免费赠送的,面积也就是三五个平米的样子。总体看不错,站在二楼就能看见大江东去,身后是青山一片,空气很好是可以肯定的。   陈燮很满意,点点头道:“不错,全款能让几个点?”邱俪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这个进度也太快了吧?这地方有点偏,都做好给人揩油的思想准备了,没想到……。   “啊,全款能让一个点,这是我的权限,我还在试用期。我可以去问问经理,最多能让多少。”下意识的,实话就出口了,说完有点紧张的看着陈燮的反应。   第三十一章 米尼燧发枪   对这个神色紧张的女孩子的服务,陈燮还是很满意的。整个过程中她一直有点紧张,原因不得而知,但是不难看出她眼神中的戒备和纠结。正是因为这一发现,敏感的陈燮才非常的干脆。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女生,在这样一个地方工作,遇到一些客户的额外服务的骚扰,据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回到售楼处,陈燮看见站在门口的杨丽丽,一脸的微笑,站姿优雅。呵呵,社会真的能磨练人啊,陈燮心里如是想着,印象中的文艺委员同学,曾经是何等的傲气。   一贯主张与人为善的陈燮,很自然的露出笑容,跳下电瓶车,主动开口:“抱歉抱歉,老同学,刚才怠慢了。正琢磨着,晚上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异地重逢。”   印象中的陈燮,是个寡言的少年,对身边人的影响力很小。杨丽丽没打算陈燮会主动,也没打算夺下这个单子。无非是为了今后留下一个善缘。出于这么一个目的,她特意在这里等着。如果是刚走上社会的时候,她是不会这么干的,无数次碰壁之后,改变是必然。   “陈燮,你太客气了。我在这等着,就是想问一问,房子买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杨丽丽的观察力不错,邱俪华的掩饰能力太差,脸上的喜色是个人都看的到。   “陈先生,您在这等着,我去找经理。”邱俪华匆匆说话,显得有点操切和失礼。这是缺乏经验的表现,杨丽丽善意的提醒道:“邱俪华,怎么不请人进去坐下休息?经理又不会跑掉,着急什么?”   陈燮见邱俪华大澹12λ嬉獍谑郑骸懊皇乱黄鸾グ伞!闭飧霰硐郑醚罾隼鼍攘恕3论频木偈滞蹲悖耆且恢趾茏匀坏模苌衔徽叩谋硐帧>拖裨谒担獾闶虑槲2蛔愕馈r恍腥耍ブ笊撤5献拢论剖疽馇褓郴ッΑ“老同学,在哪发财呢?”杨丽丽挑起话题,陈燮早有准备道:“跟朋友合作一些物流生意,运气还不错,挣了点钱。对了,房子我看好了,装修的事情还真得你帮忙。”   杨丽丽明显的挺了一下腰杆,眼睛亮了一下道:“哦,我能帮啥忙?”   陈燮的眼神飞快的扫过凸起的部位,捕捉那微微起伏的动荡。   “生意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去找人搞装修。如果丽丽有空,不妨帮忙介绍个装修公司,顺便帮忙盯着一点。我经常要出差,一两个月不会来都很正常,没人盯着还真不放心。”这话合情合理,找不是什么毛病。而且杨丽丽不认为陈燮就这么看上自己了。   “怎么,你女朋友也很忙么?”小心的试探,陈燮苦笑道:“没女朋友,不是眼光高低的问题,我的情况你知道,以前别人看不上我,后来工作太忙,没时间去找。”   杨丽丽瞬间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矜持调整了一下姿势,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中午有点吃多了,小肚子不会鼓起来吧?   “推荐装修公司很容易,我们的样板房就是我联系的一家公司做的。帮忙盯着也行,不过你得请我顿好的,不然太亏了。”   这个要求,真是没法拒绝了。一边叫着减肥,一边继续走在“吃货”这条美好的人生道路上的女孩,陈燮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品质。嗯,可爱指数+1。   这是一次短暂的,但是很轻松的闲聊。陈燮已经很久没有在现代社会享受这样的轻松时光。以至于邱俪华带着经理一起匆匆走来时,陈燮微微皱了下眉头,无奈的朝杨丽丽耸肩。   “陈先生好,俪华已经向我做了仔细的汇报,我的最大权限只有两个点,不知道您是否满意?”经理是个很干练的女性,看着有三十多岁,一身很合体的ol装,丝袜是标配。   “两个点么?好吧!现在可以签约么?最近事情有点多,今天下午必须办好。”陈燮的干脆程度,直接让邱俪华有种被幸福一击而倒的眩晕。世界因此变得绚烂,不是么?   手续办的很快,手机网银转账很方便,就是某人花一千多买的国产手机登场时,遭到一些善意的臆测。比如,钱果然是省出来的,又比如,这么有钱还支持国货,还有就是,有钱人老板的口味真怪,五花八门。   实际上这个手机,是陈燮充话费送的。   与武青并排坐着的是一个胡子没怎么刮干净的大叔,坐在那里安静的就像隐形人,一点都没有插嘴的意思。再次面对陈燮,武青变得自信多了,过去二十分钟内,眼神偷看大叔的次数达到了三十三次。   与对面大叔对应的是,虚拟合成美女吴琪,依旧带着墨镜,很冷很酷。   谈话的地点自然是射天公司的办公室,武青详细的介绍了产品生产情况。五百具驽,现在已经生产出来了一半,话里话外的表示,是不是能再付一点款项。   陈燮倒是对那个大叔很有兴趣,这个叫方钢的家伙,脸庞棱角分明,沉稳刚毅,很对武青这种女人的胃口。陈神医不是基佬,感兴趣是因为这家伙带来了一把燧发枪。   “钱的问题好说,先放一放。介绍一下燧发枪吧。”   武青及时闭嘴,往边上挪了一下,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方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钢,这个时候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拿起燧发枪就开始滔滔不绝。   “根据你的要求,线膛,前装,燧发枪,综合这些因素,我实在是不能不推荐这款1849年法国人发明的米尼式燧发枪。”方钢动作熟练,三下两下就给这把枪拆成一堆零件。   “你现在看见是现代工业的仿制品,每一个零件都是标准件,拆的时候很方便,装的时候也不难。”哗啦哗啦的把枪重新组装好之后,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方钢继续:“口径17.8,采用米尼弹,最大射程可达1000米,精准射击能达到550米。这些我都做过实验,精准射击的前提是加装了光学瞄准仪。从发烧友的个人爱好的角度出发,瞄准仪没必要,550米的精确射击数据有点鸡肋。个人的经验,200米之外的靶子差不多就是常人视力的极限,超过这个距离,就算视力好的,也很难准确的击中目标。”   提到这个,陈燮忍不住插嘴:“网上不是有人说,鬼子老兵有一半都能做到八百米的距离都能精确命中么?”   方钢用无比轻蔑的眼神撇了一下陈燮,淡淡道:“你可以去做个试验,肉眼看八百米外的人形靶子,你看看能不能看的到。就不说藏在掩体后面的脑袋了。”   陈燮很识趣的及时转移话题道:“扯远了,继续这个枪的话题。”   方钢点点头,没有计较的意思,继续道:“米尼步枪的关键有两个,一个是膛线,一个是子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之后露出里面圆头柱壳弹体。   “螺纹、动物油、软木、弹体略小于口径,这些关键因素决定了线膛枪取代滑膛枪成为必然,彻底解决了之前先躺枪难以保证气密、装填速度的问题。这些要素,发烧友都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剩下的问题就是法律的问题了。”方钢在最后幽默一把,言下之意,就算是前装的燧发枪,在中国也是有管制。制造贩卖,都是违法的。   陈燮的心脏跳动陡然加速,好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琪。   一直没说话,保持冷酷到底的吴琪,这时候朝陈燮瞄了一眼,淡淡道:“你确定求助?”陈燮的喉咙有点干,艰难的动了几下喉结后,咬咬牙:“确定!”根绝约定,每一次求助,陈燮将向吴琪提供的账号支付五百万元人民币。比一次时空旅行飞费用还要高出很多,想到这个价格,陈燮有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对面两位有点看不懂,不过不要紧,只要能挣钱就行。   刷刷刷,吴琪动手了,速度比方钢还快,一把枪成了零件。堆在桌面上,吴琪淡淡道:“现在这就是一堆零件,买零件不算违法。子弹的问题,我来解决。”这是给陈燮的一个解释,或者说教会了陈燮怎么钻时空守则的空子。   方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零件报关就简单了,出了国门别说燧发枪了,就算是冲锋枪,只要是合法渠道获得的,私人都可以持有。老板,说吧,打算要多少支。”脑补这个东西太可怕了,方钢很自然的给陈燮的军火走私找到了一个合理解释,陈燮还在肉疼呢,不过想到这个东西的威力,受伤的心灵还是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慰。很快反应过来,不用为解释这个伤脑筋了。问题是,发烧友有那么多呢?   “先说说价格吧。”陈燮快速的回归奸商本色。   “三千一支,良心价格!毕竟是少量制造,产量上不来,成本就下不去。比如为了这个膛线,我还特意弄了点设备。为了这一百多颗子弹,我还开了个模子,自己动手做子弹。你要是一年卖不出去200支,我还得亏本。当然了,本来就是个爱好。”   第三十二章 镇宅利器拿破仑炮   方钢属于那种很实在的技术宅,按照他的自我介绍,家里开了个小型的机械厂,专门生产一些农用机械变速箱的齿轮。搞这个,纯属个人爱好。   “两千支,价格两千五,枪柄不要,样品我们带走。三个月交货,有问题么?”吴琪酷酷的开口,声音就像没感情似的。这一点陈燮很奇怪,这虚拟女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怎么都是一副日本女优的调子,跟外人说话,都这么冷冰冰的极为生硬,难道是区别对待?   吴琪的越俎代庖,陈燮没有任何意见,反正这个领域自己不擅长。方钢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而且这是一笔五百万的买卖。考虑到这里头蕴藏的风险,陈燮和方钢都认为这是很公道的交易。   “成交!顺位问一句,青铜炮要不要?”方钢抛出这个问题,把陈燮给镇了一下。   “怎么,你还能造青铜炮?”陈燮非常的吃惊,明朝的大炮都是铸铁的,叫一个沉。因为炼铁技术的落后,生铁中含硫甚多,导致生铁有点脆。为了防止炸膛,只能加厚炮身。登州城墙上,就摆着几门大将军炮。   “不是我能造,是发烧友群里的一个能人。我告诉他,有人要燧发枪,他就让我问问,要不要拿破仑青铜炮。”方钢这么说,陈燮心里有点紧张,这种事情不宜太多人知道。就算燧发枪,这玩意杀人也是轻轻松松。   “他来了么?”陈燮留了个心眼,随口问了一句。方钢没有防备,随口道:“一起来了,住在酒店里。要不我现代打电话请他过来?”   陈燮觉得有必要见一见,免得出什么事端来。方钢打了电话,大家聊了半个小时左右,楼下就传来脚步声。陈燮抬眼望门口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平头,各自不高,眼睛小,笑的时候眯着就剩下一条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人进来就抱歉,接着自我介绍:“韩庆丰,开了一家小铸造厂。”一番客气,韩庆丰也坐下了。陈燮大量一番后道:“韩先生,你说能铸造青铜炮,这玩意如果不是我,你打算卖给谁?”   韩庆丰一拍大腿道:“别提了,这事情是我自己太想当然了。”接着韩庆丰说起这个事情,很快大家就觉得哭笑不得。这家伙在网上看见有人卖青铜炮,打的招牌是镇宅用的风水宝器。他是个发烧友,就琢磨着自己也铸两门玩一玩,回头也当镇宅的风水宝器卖掉。   这哥们有点冲动,想做就做了,然后花了十几万和半年的时间,真给他弄出来一门青铜炮来。玩上瘾之后,自己造了实心弹,鞭炮厂弄点**,回来自己动手提纯颗粒化。然后给这炮拉山里,打了几发实弹,嗨的叫一个疯。   所谓天作有灾,人作有难,他的难很快就降临了。家里的铸造厂因为一个客户捐款跑路,欠他的几百万没给,导致他的铸造厂就要办不下去了。别人跑路,他的厂子还得继续,欠的原材料款子你得给人还上不是。东挪西凑的,他的家底折腾的差不多了,钱还差不少呢。怎么办?起起青铜炮来了,于是跟人网上联系,说他有真正拿破仑青铜炮。那边很客气的告诉他,我们就是自己做来买的,而且请高人开过光的,你的就算了。   碰了一鼻子灰,赶上银行催还贷款,他都快愁死了。网上聊天的时候,方钢说有人要买燧发枪,他就顺口一问。方钢也厚道,就说你不如过来吧,我争取让你当面跟老板谈谈。韩庆丰本着有枣子没枣子,先打个三杆子的精神,就来碰碰运气。   要说这哥们也确实够能玩的,都造出拿破仑炮来玩了。这么疯狂的事情,陈燮听着想哈哈哈大笑三声,暗道运气真是好到爆。   近代军队,怎么能没火炮呢?正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有人主动送上门。   “能说说具体数据么?”陈燮还是很冷静的先了解数据,表现出有兴趣。   “具体数据?这个真的没去记录,我造的是6磅炮,口径93,1.5kg的发射药能将2.5kg实心弹打出2500米左右。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没去记录。”韩庆丰这么说,陈燮也就听听,他是外行,所以瞄了吴琪一眼,没敢求助。   也许是良心发现(哪来的?),吴琪这一次竟然主动开口道:“炮身重量多少?一门炮多少钱?十几万这个说法怎么来的?”   “哎,具体多重我真没在意,当时就是为了玩。大概七八百斤吧,轮子是铸铁的,装了轴承炮起来很轻松,两个人就能推着走。因为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反复失败了几十次,这成本就上来了。我也没打算卖太鬼,给五万块钱,这炮您拉走。”韩庆丰倒是很自觉,没有漫天要价的意思。实际上他是惦记着,是不是能多造几门来买,家里还有一些材料没用掉,眼前这俩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身上都是名牌。万一人家需要多几门呢,这不就有钱挣了么?   “我没有问题了,放心,求助费用你已经付过了。”吴琪这一句,陈燮差点眼泪下来了。   “我确实需要几门这样的炮,具体的就不解释了。铸造一门炮,需要多少时间?”陈燮接管了交易谈判,意味着这买卖基本确定。   “我还原了铁范铸造法,一门炮成型大概需要十天时间。这主要是其他部件麻烦了一点,要是需要的量大,时间又急,我可以招几个帮手,一个星期一门炮没问题。”韩庆丰还是很保守的留了余地,实际上他的速度还能更快。   “我对怎么铸造的过程很感兴趣,但是有没时间去看,这样吧,你给弄一份录像,回头我有空看看怎么个过程。至于这种炮嘛,我要的量不是很大,但是也不算太小。我看过一些资料,还有一种12磅的炮,你能造么?”   韩庆丰有点激动了,买卖上门来了,岂有不开心之理。使劲的点头道:“没问题,就是重新开个模子的问题。其他工艺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   这次会谈很愉快,本着不管买主买去干啥的精神,韩庆丰顺利的得到了一笔订单,12磅青铜跑24门,6磅炮72门。单价分别为7万和4万。这里头考虑到模子的费用,所以才会这么高的价格。这是给他一年的单子,付款方式和以前稍有不同的是,先付款50万做为押金,以后每次按照具体数量结算,已经有的那门炮款也在押金里头,韩庆丰还得组织运输,给陈燮松到江城仓库里去。最后,射天公司为韩庆丰和方钢提供担保。   为了验证韩庆丰的话是否有水分,陈燮特意上网看了看,果然有一家店卖拿破仑炮模型的,不过人家那个肯定不能打响,作为风水器物来卖的,价格贵的离谱,摆在门口当石狮子用的性质。不过这个店很快网上就看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镇压了,后话不提。   陈燮出于谨慎的态度,问了一下吴琪,为啥青铜炮这种杀人利器能贩运,结果吴琪很冷静的告诉他,“这是镇宅的风水器物,不算武器。”陈燮的三观有点崩塌的前兆。   这一次看上去很顺利的买卖,实际上风险还是很大的。没有实地去考察,燧发枪也好,青铜炮也罢,都有被人捐款私逃的危险。不过陈燮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就是了,只能选择相信。不然还能怎么办?他是时空贩子,不是上帝。做的本来就是风险很大的买卖,这时候只能拼人品了。   真的想弄一支看家护院的军队时,陈燮才发现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这支队伍的性质先不说,编制问题就让陈燮伤了三天的脑筋,反复查了n多近代军队的资料后,陈燮决定先按照两千人的标准来弄。具体编制不能照搬现代的,只能临时自己弄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纸上谈兵肯定是要闹笑话的,结果白忙活一场,结论是等买官的结果再说编制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两千人的装备是肯定需要先采购的,这钱已经流水般的花出去不少,心疼的陈燮晚上有点失眠,干脆爬起来上网去找军品店。这一搜失望不已,记忆中的什么棉军大衣,解放鞋、武装带,之类的东西,一样都没找到。让陈燮花钱给明朝的兵配所谓的现在的单兵装备,那真是脑袋被门夹坏了。   望远镜,户外水壶,这两种东西,陈燮定了一些之后,转变了思路。直接找军品店很愚蠢,上面的货物太时尚了。当兵的鞋子,可以找生产厂家的库存积压,武装带可以采购帆布,带回明朝开个作坊自己造啊,还可以解决一些就业人口。服装问题就更好办了,直接买布匹,买脚踏式缝纫机,回明朝去开服装厂啊。总之一切要有针对性。   这个恼洞一开,陈燮的视线就打开了。根本就停不下来了,花了一个星期,在网上四处流窜,订购老式缝纫机五十台(比较冷静,售价150),价值五十万元的布匹,找到一家本地的鞋厂,以五元一双的价格,买了五万多双仓库里积压好几年的橡胶底帆布解放鞋。   第三十三章 想到啥就买啥   陈燮才采购面扩大的很快,在网上有针对性的搜索很有效果。军品店里没有的军绿色棉大衣也找到了,便宜的令人发指,一家直隶的被服厂在网上销售,55元一件。是不是黑心棉不管了,直接下单一万件,结果人家回个消息,暂时没那么多货,得等三个月。还是这些被服厂,竟然生产军用的棉被,最便宜的只要63元,陈燮高兴坏了,直接给人下了一万套的订单。结果人家再次回复,没那么多,得等半年的。   跟人在网上扯了半个小时,陈燮才明白这是一家监狱办的被服厂,难怪东西这么便宜。陈燮很果断的表示,要与人家展开长期合作,主打产品就是棉衣、棉被、秋衣、秋裤。这家企业给乐坏了,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先付百分之二十的款子,就可以组织扩大生产。   陈燮这个奸商亲自走了一趟这家企业在某县城里的办事处,见到了企业的负责人高经理。一顿饭吃完,被灌了两斤二锅头的陈燮,大着舌头表示,可以先付一半的款子。等他酒醒之后,头疼欲裂想起这个事情后悔不已,最后只好认了,就当难得发一次善心。   棉衣棉被两万套的订单,够这家企业忙活一年的。库存的棉衣棉被各有一千多套(件),陈燮直接给现款买走,厂方负责运输到位。   解决了这个事情后,陈燮又去找种子,冬小麦赶不上了,还有玉米、土豆、番薯不是不是?现代的玉米种子高产耐寒耐旱抗虫病,缺点是种子只能保证一季。这个问题陈燮不管了,反正有穿梭机,对于明朝百姓而言,粗粮都吃不饱,没资格挑三拣四。考虑到第一次推广不易,陈燮只带了少量的种子,能种个一两千亩的样子。打算明年给张家庄的地都种上这些,等丰收了就有说服里了。   陈燮起家的拳头产品药品,这一次竟然不需要再带过去了,以前带的够多了,没用掉多少。都是山寨蓝色小药丸,陈燮带了几万粒回去,明朝有钱人的银子,不挣都埋地下发黑。   怎么挣有钱人的钱,陈燮想了很多,最后决定还是得走高端路线。玻璃这种现代很便宜的东西,明朝没有。张家大院现在已经实现窗户玻璃化,窗户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这一次,可以带个十几吨过去,应该能很顺利的出手。镜子已经把名声打出去了,这一次怎么也得带一些,不过不能带太多,多了就不值钱了。卷烟也要带一些,想找地下卷烟厂的可能性暂时没有,自己生产又不懂技术,只好辛苦一点,奔走于各大烟酒专卖店扫货。弄了大概一千多条中华之后,陈燮收手了。找一个五金厂,订制一批五十支装的罐子等回明朝,找一些不识字的妇女来拆包装,再把烟装进罐子里,就当是一个地下造假烟的明朝黑工厂好了。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关键还是要找到地下制假工厂才行啊。要不就得解决生产技术问题,这个难度貌似更大。   铅笔、小刀、小本本,书包,全部网上订购,要求就一个,三无。这么没有良知的要求,那些网店在上万的订货量面前,全都忘记了良知为何物,一点不打折扣的答应了某人的要求。并且在半个月内送货到位,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   考虑到明朝是农业社会,陈燮还特意带了一批十吨地条钢回去,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考虑培养一支铁匠队伍,先动打农具入手,然后再慢慢的壮大衍生出别的行当。   想到吃饭的问题,陈燮又买了二十吨面粉,盖房子需要的水泥,也弄了二十吨,还捎带了工地上用的小推车10辆。七七八八的折腾下来,这货的量就很大了,一百二十多吨。特意找吴琪确认了一下没问题,可以带过去,就是要分批上岸而已,这才算是放心的准备再次穿越。   这么多货物弄下来,加上各种订单,陈燮发现卡上的钱在支付了房款,穿越费用,求助费用以及购物费用之后,竟然有盈余一千多万,真是喜出望外,哥总算是有存款了。   临行之前,一个电话打进来,陈燮一看号码是杨丽丽打来的,这才想起自己的房子装修问题。赶紧接听,电话里杨丽丽软软的声音很好听,抱怨;“你这个人,那么多钱买的房子,真就不管了?二百万的装修款子,不怕我给你胡乱装修么?不怕我卷款跑路么?”   陈燮笑道:“我这叫用人不疑,我对你绝对信任。丽丽,最近忙晕头了,等我忙完这一段,回来好好请你。”   电话这头的杨丽丽非常无语,最近一直没见着陈燮,都是电话联系。装修公司,杨丽丽找的,陈燮没一点异议。装修方案,电脑发给陈燮,他也没异议,二百万的装修款子,直接全款打进杨丽丽的账户。   这样的信任,搞的杨丽丽觉得很不真实,一度以为陈燮看上自己了。结果这货一直没露面,追求之说不攻自破。哪有人这么泡妞的?   “行,算你狠!回头这房子装修好了,你还不出现,我就搬进去住。”杨丽丽也就是随便一说,陈燮答应的很干脆:“那感情好,我正好缺个看家的人。现在这个买卖做的,每年有半年在国外,那破地方,手机都没信号。你帮我看见,我还得付你工钱。”   杨丽丽终于被这种土豪的嚣张气焰打败了,心里转了个弯后,低声笑道:“那行,这房子以后我就常住了。你回来,我也不搬。”   陈燮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行啊,求之不得。”这一下杨丽丽的脸上乐开花了,她其实在暗示,想当房子的女主人。一般人谁会这么干脆回答,陈燮不行了,男女问题反射弧长了点,对杨丽丽发出的勾搭信号出现了接收故障。   心里甜滋滋的,杨丽丽柔声:“在国外小心点,有条件就给我电话。网上都说了,非洲那边特别乱,到处打仗,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这脑补的水平太高了,陈燮都想不出这么完美的答案啊。   放下电话,陈燮正在琢磨还有什么遗漏的时候,空气中出现一个黑洞,虚拟美女吴琪从里面出来,居然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陈燮道:“你还漏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收了你的求助费,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士兵缺少防护具。”   陈燮一拍大腿,惊呼:“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因为吃惊,陈燮忽略了一个细节,吴琪怎么会有表情了?不是虚拟的美女么?   “这个问题,解决方案有两个,一个,你去找一家企业生产板甲或者带足够的钢铁去明朝,人工打造明朝时代的盔甲。另一个,由你采购钢材,交给我来生产板甲,前提是你要提供一个尺寸数据。”吴琪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陈燮的脑袋上。   “怎么?你还管这个?”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后,吴琪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我收了你五百万的求助款,在二个月内,你有任何难处,我都要提供解决方案。不然你以为明朝能造出米尼弹?我都说过能解决子弹的问题,材料你提供,我生产。”   陈燮突然觉得自己开了一个很强大的外挂,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是无所不能的么?   “任何事情都能解决么?”陈燮追问一句,吴琪很冷的回答:“仅限于跟金属有关的生产,比如板甲、米尼弹。前提是科技不能太超前,两百年的跨度是极限。”   “等一下,如果我想给步枪配上刺刀呢?”陈燮再次追问,吴琪冷冷的看着他道:“可以,你提供原材料就可以。记住,求助一次的时间期限是二个月。下一次求助,你要另外付款了。”   陈燮飞快的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日期,然后悲愤的眼神看着吴琪:“为什么不早说?两个月的期限已经快到了。”   吴琪嗖的一下,扭曲消失在空气中,留下一句话:“我乐意!”   这……!陈燮的反射弧再长,也察觉到这虚拟女人的不对劲了。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肯定不对了。问题出在哪呢?一个本没有感情的虚拟人物,能有什么不对劲呢?   想了半天没结果,陈燮干脆不想了。联系一下张光明这个死胖子,晚上一起喝酒,拿到这家伙搞到的驾照,商议好下一次见面一起去买车的事情,陈燮的又一次旅行开始了。   再次出现在明朝的世界,陈燮的着点是他离开的点。看看四周无人,只有满地白霜,时间又是清晨无人时,陈燮松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冷。两个时空的时间误差在一周以内,季节是一致的,很明显,明朝冷多了。   步行半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陈燮回到张家庄的张家院子时,门口正在扫地的长生看的清楚,丢下扫帚就冲了过来:“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刘掌柜找您都快疯掉了。”   第三十四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儿 上 求推荐   第三十四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儿(上)   刘掌柜没疯,登州城的大户们集体疯了,就像瘟疫一样,这个疯病一路往西,莱州的大户们疯了,……,济南的大户们也疯了。   为什么疯了?吃了疯牛病的牛肉?当然不是了,宰杀耕牛是要杀头的,虽然明朝到了崇祯年,这条法令没怎么认真执行了,但是杀牛还是很少见的。   集体发疯的根源是十一月二十六这一天,春香楼举行的展销会。这一次的展销会,并不是简单的摆出商品给大家看看那么简单,总而言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陈燮虽然不在场,但是刘掌柜却很认真仔细的执行了他的计划。   春香楼歇业三日,对外宣传是内部装修。这一次的装修,并没有去改动内部结构。只不过装了几十个色彩各异、透明的玻璃灯罩,在地上铺了地毯,整个内部清洁了一遍,最后往厨房里运了一批餐具,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在一天上午九点整,春香楼大门缓缓打开,几个仆役出来,抱着一卷红地毯,一路往外铺,一直铺到台阶下面街道边。春香楼的**英娘,今天的打扮很特别。男人见了眼珠子不转,女人见了肯定暗暗羡慕,然后还得当众啐一声,或者红着脸跑开。   乍看上去,裙子还是明朝的款式,仔细一看才发现不一样,因为领口开在正中央了。走进了仔细再看,会看见一排传说中的“玳瑁”扣子,上面几个扣子似乎没扣上,走了一点点的微光。一条粉色腰带把腰收的很细,正中镶嵌了一块蓝宝石,这条多出来的腰带,不但收细了腰,还衬出了翘臀,托起了丰胸。其他的没啥变化,但就这几点变化,也让大明的男人们眼前一亮。顺便说一句,这裙子的布料花样,大明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是怎么弄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素白的底子,上面印着一朵朵盛开的荷花。只要是个女人,看见了这裙子的布料,没有不想弄一身穿上的。   跟在英娘身后的,自然是春香楼的姑娘们。今天她们的身份是接待员,不用卖笑讨好客人了。一个一个的表情圣洁,身穿一袭嫩绿底子印着无数小碎花的布料做的长裙,除了双手和脸蛋,其他部分都捂的严严实实,就算是领子也是高领,扣子扣上捂着颈子,想看?伸长脖子你都白搭,平时在脸上抹的粉也都看不见了,一律素颜。   姑娘们站成两排,双手合并于身前,面色肃穆,眼神平视,异常矜持的站在那里。   这些往日里只要撒银子,就能为所欲为的姑娘们,今天焕然一新了,分立地毯两侧。   一身正装的刘掌柜,最后一个从楼里出来,站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句:“时辰到!”   刷刷刷,数条各色的布条从天而降,数名衣着光鲜的仆役,点燃了不知从哪弄来的三眼铳,砰砰砰的声音次第响起,气势十足。三眼铳的声音还没停,一挂长鞭被点燃,乒乒乓乓鞭炮声不绝于耳。   场面好不热闹,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刘掌柜一眼看过去,那都是人头啊。担心的看了一眼街面,预想中被堵的街道没有堵上,之前做的准备很充分,城里城外的泼皮老大,都被提前收买,这会正带着手下,负责拦阻一些正在靠近的乞丐,这些乞丐就是来打秋风的,泼皮们难得和颜悦色的请他们去附近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架起了灶台,大锅的热粥煮着,是个乞丐过来都能打一碗小米粥,在这寒风粼粼的冬天,喝一碗热粥浑身都能暖和起来。   登州道三班衙役也都上了街面,这些滑如油的小吏,跟地面上的士绅关系密切,得了好处自然更是买力气,维持街面上的秩序,保证交通的顺畅。真有那个不开眼的,非要靠近拉起的红绳,就是一铁尺过去,砸了也白砸,只能自己抱着疼处躲开。   城里收到请帖的大户,坐着一顶一顶的轿子缓缓而至,到了门前台阶下,自有伙计上前打帘,出了轿子就见刘掌柜和英娘并肩而立,拱手、万福相迎。看见红地毯的时候,明朝的大户们有点露怯了,土鳖本色一览无遗。凡脚踩地毯前,无不小心翼翼的迈步。   上了台阶,看见两排盛装的姑娘们,面露微笑,整齐微微侧身,齐声道:“恭迎x老爷!”   在阵势,让人身子软了半边的同时,又如同微醺之际,脚步飘飘然,心也飘飘然。自我感觉在这个瞬间,达到了一个巅峰,爽的叫一个畅快淋漓!   穿过两排盛装娇颜的注视,将爽的感觉又推向了一个巅峰。   今天到场的,注定不会有官员,商贾之事毕竟是贱业。不过嘛,各个官员的代表则是稀疏到场,来的自然是各衙门的幕僚们。张家的大礼不能白拿,各位大老爷们都知道规矩。   新任巡抚孙国桢的首席幕僚莫师爷,大概是最后一个来到现场的。跟着孙国桢一道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不过今天这个场面,也把他给镇住了。鲜红的地毯就铺在地上,使人不忍下脚。艳丽的英娘,则让人眼前一亮,不舍的转移目光。再往上,信步走上台阶,跟之前的土鳖们一样,爽了一回之后,脚步飘飘的走进大堂。   两侧摆这长桌子,没有看见什么产品,只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和冷盘,还有捧着各色美酒的美人站在一边。这时候,刘掌柜和英娘告罪一声,客人都到齐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办。莫师爷是代表巡抚来的,自然是贵客,大堂里全是士绅和大户,不愁没人上前巴结。   不过看看三三两两手拿酒杯的来客们,莫师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来客手里的酒杯,怎么都是透明如水一般的高脚杯子?这东西别说巡抚衙门了,皇宫里都不见得有啊。再仔细一看,更是大惊失色,两排长桌上装食物的盘子,竟然很多都是玻璃制作,还有就是一种看上去鲜亮无比的金属器皿(不锈钢)。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呢,一些盘子里装满的竟然是各色水果,有点见过,有点没见过。好在只要上前去,自有美女招呼,柔声一一介绍,这是油桃,这是提子,这是火龙果,这是……。   有了先到一边的客人做榜样,莫师爷很快就学会了手里端着一杯鲜红的酒水,味道有点酸甜,口感很好,据说是泰西来的葡萄酒。其实就是超市里买的最便宜的红酒,兑的雪碧和杨梅炮制之后的产物,当然这些个过程是不会给这些明朝土鳖看见的,都是张家最忠心的仆役亲自配制,完事之后雪碧瓶子一个都不能少,专人收好,回头一把火烧个干净,毁尸灭迹。   这时候,刘掌柜和英娘一个临时搭建的两尺高台,并肩而立,朝下行礼。   “各位贵宾,欢迎来到联合商号开业仪式暨商品展销会。今天这个活动活动现场,大家可以随心所欲。不过有个前提,春香楼的姑娘们,商号已经都包下了,哪位客人看见可心的姑娘,还请耐着性子,等过了今天一切照旧。”刘掌柜的一番话来的很及时,好多客人心里已经痒痒的难受了。平时在身下**婉转,为所欲为的姐儿,今天竟然换了一副脸面,不假辞色。摸个小手都不让,一本正经的不行。偏生人就是贱坯子,越不让碰,心里越痒痒的难受。以前没觉得有多好的姐儿,今天这么一收拾,立刻档次就上去了,恨不得立刻拖进房间里,压身下先爽一回再说别的。   有了刘掌柜的招呼,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青天白日的,就算想什么,也只能忍着。顶多嘴上便宜两句,心里盘算着明天早点来,好好拾掇这个不凑趣的浪蹄子。   熟知男人心思的英娘,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感情被神医**了几日后,休息了几天,好吃好喝的调养之后,姑娘们就都脱胎换骨似的。看看那些男人们的眼神,就知道今天之后,春香楼的生意必然火爆无比。这时候,英娘无比怀念那些住进医院治病的“老姑娘”,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按照陈燮的指点,改变了一下衣服的样式,加了一些点缀。抹了一点神医秘制的香水,改变了一下往日稍显风骚的作风,稍稍矜持一点,男人们就跟恶狼见了鲜肉似的。   英娘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风光无限,带来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小男人。这时候就算陈燮让她跪在面前舔那活儿,她也甘之如饴,没准还担心一个人伺候不了呢。什么?短毛神医床上手段不行?您说笑话呢?没见着今天到场的大户员外老爷么?哪个没在春香楼的姑娘身上大发神威过,不都是短毛神医给他们的能耐!   短毛神医这样的男人,那才叫男人,神仙一般的手段,翻云覆雨不过抬手之间。更不要说,今天在场的所有器物,回头一律都留在春香楼,就当是租用场地的报酬。   可惜短毛神医今天不在啊,想到那个高大壮硕的白净面容,英娘不觉下身骚热,一股热流止不住的溢出,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只能忍着。   第三十五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儿 中   第三十五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儿(中)   “各位,刘某不过一介商贾,奉东家之命,厚颜主持这个展销会。……。”一通客气的废话,之后,刘掌柜终于把话引上了整体,大声宣布:“下面有请紫玉姑娘,向各位展示本商号的第一件货品。”   春香楼有三大红牌,都是英娘一手培养的红姑娘,紫玉、绿玉、婉玉。其中婉玉最红,后两者次之,但是也不乏豪客追捧。婉玉最红的原因不是床上的活好,而是她清倌人的身份以及行事的调调,很对读书人的胃口。   话音刚落,以为身着长裙的妙龄女子出现在二楼。众人仰面看去,今天的紫玉不愧其名。紫色底子印着红梅的布料做的长裙,款式下面的姑娘基本相同,多了一件紫色的大氅,脖子上围了一条狐皮围巾,脸上着了淡妆,手里捧着面一尺见方的镜子,脚步轻盈,缓缓而下。   等她下到楼下,仔细再看,更是令人吃惊。今天的紫玉除了裙子是紫色的,高领的开口处的扣子,也是紫色的,一看质地就跟英娘裙子的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紫色。就这种拇指大的扣子,大明朝除了这里,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镜子这个东西,早有弗朗机人贩入大明,就是少了一点。但是这个扣子,有钱你都买不到。一些精明的掌柜,眼珠子都盯着扣子看,此前已经见识了红色的,现在是紫色的。真是让人期待!   等到目光往下移动时,看见腰带扣子上镶嵌的紫水晶,白嫩的手上一串紫色的珍珠手链,一堆眼珠子在放出恶狼一般的眼神。   紫玉捧着镜子,在众人面前迈着雍容的步伐,很有节奏的缓缓兜了一个圈子,头上的金钗上紫色的吊坠,在阳光的斜射下熠熠生辉。又是几十双瞳孔猛收。有人抬眼一看天上,屋顶上有玻璃瓦,阳光可入,在看四周窗户,也是玻璃镶嵌,这也是光线很好的原因。   仅仅是第一个出来展示的紫玉,身上穿的戴的,大概才是今天展示的重点吧?镜子,好东西,但是比起紫玉姑娘身上穿戴的这些,紫色的布料,紫色的首饰,镜子真的不算什么了。只要是个女人,没有不为这些东西发疯的。一些大户已经在脑海里联想,一旦家里黄脸婆和宠妾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会怎么对付自己,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的到?   “各位贵客老爷,小女子手里这面镜子大家都看见了,长一尺,宽八寸,边框是美洲特有的材料制成(其实就是塑料)。这就是联合商号隆重推出的第一件货品。各位老爷稍安勿躁,等姐妹们展示完毕,都可以上前来仔细端详。”紫玉说完,镜子放在桌面上,人往镜子后面一站,面带矜持的微笑,昂首挺胸,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男人嘛,贱坯子还是主流,家里的婆娘再漂亮,那是触手可得的,反而不会在乎。紫玉这幅样子,反倒越发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望,就算那些曾经光顾过紫玉闺房的客人,现在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紫玉,也有再探春闺的强烈欲望了。   “各位贵客,下面有请绿玉姑娘展示第二件货品!”英娘的声音柔媚温润,一家伙就把大家的耳朵给抓住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仰面期盼着楼上。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巡抚衙门出来的莫师爷,也都伸长的脖子,安静的等待。   这时候的英娘,看着一个一个伸长脖子的男人,心里暗暗冷笑。人真是不能比!短毛神医就像天上的神仙一般,面对俗世的红颜,视若无睹。再看这些人不堪的表情,哼哼!   一道绿色的身影,缓缓走在二楼的楼道上,这一次大家都学乖了,直接略过手腕上挂着的绿色小布袋子,眼睛都盯着绿玉姑娘的身上看。   嫩绿色的底子,上面印着一朵一朵的白色的百合花,就像一抹来自春天的气息,缓缓从楼上飘下来,脖子上的围巾竟然是火红的狐皮,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不能动了,盯着绿玉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在看,没有肯错过一个。   手链是黑珍珠串成,一般大小,一样的圆润,色泽饱满。头上的金叉吊着绿色的坠子,就像一滴一滴绿色的雨点儿。腰间同样一条绿色的腰带,扣子上镶嵌的是一枚绿宝石。   “等一等,不要动!”一名来客突然发出声音,众人一起看过去,愤怒的眼神立刻收了回来。发出惊呼声的是巡抚孙大人的代表莫师爷,既然是他嘛,大家都当没这个事情好了。   绿玉被惊着了,抬起的脚停着没动,莫师爷不顾形象的冲上几步台阶,蹲下身子,盯着脚下的鞋子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果然,果然不是绣花的布鞋。”   这话算是提醒大家了,绿玉小时候家里裹脚不是很彻底,脚没那么畸形,眼下穿着的是一双半高跟的皮靴,这是陈燮上一次闹的笑话的产物,竟然给从小裹脚的周氏买了双皮新款式的半高跟皮鞋。结果周氏不能穿,陈燮就收了起来,一直到他发现绿玉的脚没怎么变形,才拿出来给她穿上了,正好今天出奇制胜。   鞋子是绿色的,上面镶嵌一块金色的金属花纹装饰,整个大明就这一双了。之前大家都没注意到,因为裙子很长。莫师爷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了不同,所以才有此一呼。   “贵客老爷,看清楚了么?”绿玉保持微笑,对这双鞋子,她是非常的满意。穿这鞋子,不能缠着脚,只能穿一种顺滑如丝的袜子。这楼里的姐妹,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打扮。别人都因为裹脚的缘故,穿不得这种鞋子和袜子。   莫师爷总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着站起,自嘲道:“惭愧惭愧,见猎心喜。”   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莫师爷回到人群前,继续看着下面的展示。走到人前的绿玉,举起手腕,对众人笑道:“各位贵客老爷,看见这手腕上的袋子么?大家一定很想知道里面装的是啥,我这就打开给大家看看。”   袋子很有意思,口开的很大,袋口硬直,铜制扣子在两边,啪的一声扣子就开了。打开双手对着众人,缓缓移动脚步,让大家都看见里面的三样东西。口中娇笑道:“各位贵客,大家都看清楚了。小女子最中意的就是这三件东西了,牙刷、牙膏,可使齿白留香!还有一件……。”   不等绿玉说完,一名客人高声道:“还有软玉香舌!”这位客人就是钱掌柜,极度**的也家伙。不过这话引起了共鸣,众人齐齐哈哈大笑,连带**。   绿玉的风格又不同了,有点触手可及,却又迟迟天涯的味道。冲着钱掌柜的白眼一个,媚笑道:“钱掌柜,这话您还是去跟红袖招的翠儿姐姐去说吧。”   现场一阵哈哈哈大笑,都知道翠儿是老钱的相好,没少花银子捧场。   “这第三样货品,叫做雅霜。大家请看,乳白色的瓶子,雪霜幽香,抹在手上脸上,有驻颜之功效。钱掌柜,您大可买一瓶回去,短毛神医可是说过,男人也需要保养。”这话有点一语双关了,大家都知道钱掌柜的毛病,纷纷哈哈哈笑了起来。   钱掌柜也没觉得丢人,反倒大声道:“短毛神医说的对,我看大家以后都买来用。当初要不是短毛神医辞我药丸,我早就变成黄土一杯了。”这货素来以短毛神医相熟为荣,很自觉自愿的扮演了一个“托”的角色。   古人讲究笑不露齿,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牙齿不好看。巧的是,绿玉有一口白牙,身材又是“三玉”之中最为高挑者,所以她没有披着大氅,一件长裙在身,步履之间身形摇曳,如仙子凌波一般。走在众人之间,绿玉不时微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还有两个深陷的酒窝。大家很快注意到,绿玉走路的时候,迈着的步伐跟此前两位有所不懂,如灵狐在林间漫步一般的轻盈。   虽然做的是以色相示人的行当,各种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今天的绿玉,充满了自信,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抓人眼球。如果说之前的紫玉,给人一种冷的感觉,现在的绿玉,就给人一种暖暖的视觉效果。相比紫玉的寡言,绿玉如穿花蝴蝶一般,不时笑语盈盈,却又不是打情骂俏的轻浮,很好的带动了现场气氛。   现场的展示时间比起上一次紫玉的展示长了很多,不少“贵客”趁着展示的机会,摸一把小手,嗅一鼻子幽香。平时是要花银子的,今天免费。当然不能乱摸,那可是要得罪短毛神医和张家的。到那时,只能看着大把银子落入别人的口袋了,所以就算在狂妄的性格,这个时候也得忍着。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绿玉的展示很快结束,众人的眼睛又往楼上瞧去,毫无疑问,最后压轴的婉玉姑娘,即将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等待是如此的纠结煎熬,众人盼了好一阵,都没看见楼上有动静。就在大家望眼欲穿的时候,一抹素白缓缓从楼道的拐角处闪现。   第三十六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 下 求推荐   第三十六章 展销会上的新鲜事(下)   一声悠长的轻叹还在回荡,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楼上,大家看见的是一个侧面,一手抬了起来,挡住了脸。袖子很长在风中飘舞,裙摆也很长拖在红地毯上。   一道悠扬的笛声来的突兀,曲调温软悠扬,如同在耳边低声的轻叹。伴着低声,白色的侧影缓缓转身,婉玉的柔弱如水的娇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徐徐迈步走下,就像飘在红霞之上的一抹白云。就在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之际,婉玉张嘴轻声唱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唱一句,行一步,再唱一句,又行一步。歌声哀怨,一身素白长裙,一条全白大氅,一条白色狐皮围脖。婉玉的身上除了满头青丝,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头上不需金叉,腰间不用腰带,就这么缓缓而下,在笛声和歌声之中,我见犹怜!   一举手一投足,将“素雅”二字演绎到了极致。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就算了,现场这些人中间,不少都是各衙门的幕僚师爷,他们都是有文化底蕴的。一曲唱罢,就算没有被这歌声打动的人,也会被这词打动。现场一片死寂,几个读书人出声的幕僚师爷,已经被感动的泪流满面犹自不知。   待到婉玉徐徐侧身道个万福,柔声道:“抱歉,婉玉姗姗来迟,这厢给各位贵客赔礼!”   这时候的婉玉,就是一个落难风尘的大家闺秀,没有人会去质疑。   “不敢!不敢!”客人们似乎忘记这里是**了,纷纷收起轻慢,一脸肃容。几个有共鸣在身,或者读过几年书的客人,纷纷拱手回礼。   “适才在楼上,对镜整颜,出来时忍不住想起身世,本该是给各位贵客介绍产品的,忍不住随着笛声唱了起来。倒叫联合商号的刘掌柜见笑了!”婉玉又朝刘掌柜万福,一副刚才笛声是预先准备好的,歌声则是临时感怀而唱。   “婉玉大家,刘某可不敢受你的礼。久闻姑娘音如天籁,无缘一饱耳福。今日倒是借了各位贵客的面子,得偿所愿。”刘掌柜也是演技派的,配合的妙到颠毫。   这时候,两个萝莉各自手捧一个梳妆盒,缓缓自楼上走下。大家都没注意到,等她们站在婉玉两旁时,才发现这两个粉团一般的小萝莉,人人都是一身素白,与婉玉互相辉映。   这个时候站在高台上的刘掌柜对陈燮的敬服已经五体投地,都是做买卖,看看人家怎么玩的?好吧,陈燮表示原谅刘掌柜是个土鳖,不知道这些段子在现代社会都被人玩烂了。现代社会的商业活动,让美女出来站台几乎都是必须的。娱乐圈那些帅哥美女,哪个不盼着出名,然后有有商家出大价钱来请她们拍广告,商业演出等等。   明朝的娱乐圈不能和现代比,但是**这个地方肯定是娱乐圈的主要阵地。当红的清倌人,那影响力绝对杠杠的。在读书人掌握绝对话语权的明朝,一个**女子,想要红最好的法子就是有一群读书人捧场,运气好的像什么秦淮八艳,哪个不是当时名气很大的读书人吹捧出来的。所以,很多事情本质是一样的。   陈燮的经营手法在现代社会根本就不算个啥,但是在明朝绝对震撼。明朝的商业活动,还是建立在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基础上。靠信誉,靠口碑,慢慢的积累。陈燮哪有那个闲工夫耗着,直接上宣传手段,求的就是一个立竿见影的快速打开名声。   两个梳妆盒被打开之后,注意力再次转移。镜子已经无法让人动心了,但是里面躺着一瓶花露水,一瓶洗发水,胭脂、水粉、描眉笔,修眉毛的夹子,每一样都有地方专门摆放,井井有条。最底下一层抽屉被抽出来的时候,各种首饰亮瞎了眼睛。这些首饰看上去都是亮闪闪的,怎么看都是很值钱的样子。   婉玉姑娘的出场,可以说达到了一个**,展销会可以说开的非常之成功。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余韵了,三位美女告罪一声,整齐退场。各位来宾依次登上高台,欣赏摆在桌子上的货品。据说,这些东西才是展销会的主要货品,其他的东西,大家看看就算了,想买是肯定暂时没有的。   不过嘛,官员的待遇就不一样了。比如巡抚衙门里头,此刻巡抚大人的爱妾,正在对着一个梳妆盒收拾容颜,桌上摆着展销会上出现的各种货品不说,梳妆盒子的最下面一层打开时,里面露出两条珍珠链子,一串是黑珍珠项链,一串是粉珍珠手链。就为这些礼物,孙国桢也不好怠慢联合商号的展销会。   当然了,张瑶悄悄塞他袖子里的瓶子,对于孙国桢来说才是最重要,蓝色小药丸只要吃半颗,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妾,在床上就欲死欲仙的叫的嗓子都哑了。男人嘛,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满足虚荣心的。   展销会的第二阶段,就是刘掌柜唱主角了,端着酒杯一个一个的招呼聊天,这种很自由的形式,大家习惯起来也很快。没有正餐不要紧,不影响大家吃喝玩乐。这时候,有没有姑娘们不重要了,家里有商队的大户和商号,派出来的代表都围着刘掌柜转。   很快大家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代理!”众人纷纷发问,刘掌柜也不解释,只是一挥手,姑娘们捧着一个亮闪闪的盘子出现,盘子里头都是装订成册的代理制度细则,每人发一本,回去慢慢的看。   “本商号的原则,有钱一起赚,吃独食肥不了,还得被撑死。小册子大家都收好了,现在吃吃喝喝,有想好的姑娘,只要她愿意,本商号不设任何障碍。明日联合商号总店正式开门营业,大家有什么事情明日坐下来慢慢谈。今天和买卖有关的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   什么叫牛逼哄哄,现在的刘掌柜就是标准答案!明明来客们都红了眼睛,人家就是不谈。   不愿意走的客人很多,一直待到天黑时,还有大半客人没有走。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在不强迫的前提下,姑娘要是愿意,还可以上楼进房间里来一发。这一点最合那些读书人的心思了,他们自身不是做买卖的,来****快活也没人管。既然是读书人嘛,自然很得一些不红的姑娘喜欢,本着今后生意好做的目的,就算不强迫,也要勾着上楼去坐一会。   男女一起上楼,关上门之后,是谈人生还是谈理想,这个就不跟外人说了。   三个最后的大牌,倒是没有再出现了,这也是陈燮告诉英娘的路数。早早的在后院的楼上,三人闲着无聊,打马吊聊天消磨时间。   三人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在这一刻,却有着同样的话题。   “听说短毛神医又出海了?都走了快一个月了吧?”提起陈燮的是绿玉。   “什么短毛?人家有名有姓的,陈燮,字思华。陈公子!”说这话的是婉玉,她的名气最大,待遇一直是最好的。但是现在绿玉有了她没有的东西,这让她心里有点不平衡。同时也自诩是清倌人,不像这两位被人梳拢过。干净身子,名气最大,自然竞争力最强。   婉玉是这么想的,不等于别人也买账。陈燮在春香楼待的几个下午,哪一次对婉玉露出特别对待的意思了?   “叫短毛也没啥不好的,陈公子就是个短毛,本姑娘还就喜欢他的短毛。”紫玉平时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就带刺。今天这个展销会,她的表演机会最少,但是她一点都不恨陈燮,人家短毛神医说了,“你就适合走冰山艳女的路线。”果不其然,话没说几句,离开现场的时候觉得背后被眼神烫伤了。   可惜,这些眼神都不属于短毛陈公子,若是他来了,只要轻轻的勾一勾小指头,人家就愿意为他敞开怀抱,任凭施为。   “不打了!”婉玉丢下手里的牌,起身就走,一脸的闷气,关门的时候砰的一声。   绿玉见她走了,悠悠叹息道:“何苦呢?都在风尘中翻滚,都不容易。听说陈公子那个医院里,姐姐们的病都治好了。昨天我偷偷去看了一眼,见到了红果姐姐。听她说,姐姐们可以都留下跟神医学医,神医需要一些叫护士的助手。我琢磨着,是不是给自己赎身,去短毛神医那学点医术,将来老了也有个吃饭的本事。”   紫玉久久不语,最终淡淡道:“死了这条心吧,妈妈不会让你赎身的。”   绿玉道:“我知道的,就是想想。我们三个,谁不盼着陈公子再走近自己的闺房?都是一般的心思,你不过欲借他之手跳出苦海,婉玉则不然,一颗心是真的绑他身上了。看不到他的人,就不要争来争去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谁不是从清倌人走过来的?她唱的那词,当我不知道是谁填的么?”紫玉站了起来,冲绿玉笑了笑道:“妹妹,真想的不行了,上我那去,我帮你杀痒!”   第三十七章 辽东流民王启年   联合商号一炮而红,这一夜却不那么平静。联合商号的代理制度,都是按照府来划分的,山东就那么六个府,外省的代理权暂时不考虑。这些在在代理细则上都说的清清楚楚。十几家商号根据各自的实力,寻找盟友,拉帮结派,都要在第二天的代理权洽谈会上有所斩获。   还真别说,联合商号很上路,山东的代理权,只对登州的商号开放。这就是给大家一个抢占先机的机会,甚至可以说今后大家利益就是一体的。联合商号自身,不做零售只坐批发。这是给各家的一个承诺,同时也要求所有拿到了代理权的商号,在价格上必须执行统一。至少在山东省内这个是必须执行的。   这里头其实是有漏洞的,大家敏锐的意识到了,山东省内不让卖高价,难道不能运到外省去卖么?这一点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难道联合商号想不到?但愿是个疏忽。   这个洽谈会开的很成功,山东省六个府的代理权如何处理,为了显示公平,直接拍卖。这一下算是把大家给折腾惨了,为了抢代理权,暗地里合纵连横,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最后拍卖的结果,单单押金一项,就收了五十万两银子。如果在山东省,出现高价的现象,扣除当地代理的押金,取消其继续代理的权力。   这一招还不是最狠的,交了押金,进货你还得现银。就这个,没有一家商号退后的。实力不足的,就拉上一两个盟友,咬牙切齿的也要拿下一个府的代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山东省的销量不是主要的,挣钱主要是怎么往外省买。联合商号,就是逼着大家拿本钱,替他们去打开市场。   估计外省的钱也没两年好挣,但是就这两年,也够大家为之疯狂一下了。   等到联合商号这边散会,各家商号又凑一起了,包下春香楼,商议怎么瓜分全国的省份。   刘掌柜一开始还觉得自己的货不少了,怎么也能撑两月的,没想到不到一旬,存货就去了一半。这下刘掌柜着急了,赶紧控制出货量,怎么也得撑到陈燮回来不是?   就算是控制,刘掌柜也没能撑到陈燮回来,就在三天前,因为不堪各家商号的骚扰,躲到张家庄来清闲了。没法子,现在要货的商号,每天都堵在联合商号门口。这些还都是取得了代理权的商号,还有一堆河南、直隶、江苏、甚至浙江、安徽的商人都来找他要货。刘掌柜以代理制度为由,拒绝给货,这些人私下里手段层出不穷。有在家门口等着的,有私下里打算贿赂的,还有的要请他春香楼的。   最难缠的,还是各个衙门的关系户,官员都不是本省的人,比如孙国桢就是浙江人,他老家的商号找他帮忙说话,就像现代的干部批条子似的,搞的刘掌柜在登州城里呆不下去了。   就在陈燮跟长生说话的时候,大门边上蹲着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噗通一下,上来给陈燮跪下,口称:“叩见神医,小人王启年,只要您能出手救小的娘子,今后这条性命就是您的。”   陈燮一听这话,出于医生的本能,立刻道:“病人何在?”一边说,一边打量这个汉子。此人个头颇高,口音也不是山东这边的,身上穿着的皮袍,带着狗皮帽子。   “我家娘子也来了,已经被里头好心的姑娘们收留了,小人不宜在院子里呆着,便在门口等着神医回来。”男子抬头说话,陈燮这才看清此人面貌,国字脸,络腮胡,额头上有食指长短的一块疤痕,平添三分狰狞。而且这个人举止不像寻常百姓,倒像个军人。   “你也别跪着了,赶紧起来,跟我进去。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先救人。”陈燮大步流星往里走,奔着医院快步走去。等他进了院子,正在扫地的青青看见陈燮脸上就是一喜,丢来扫帚就道:“神医,昨天来了个女伤员,腿上有两寸长的伤口已经化脓,高烧不退,我们按照您说的,用酒精物理降温,体温降下来,每过多久又升了上去。”   陈燮一边走一边点头,伤口化脓就好,不是破伤风,而是感染发炎。这些**女子,现在还不能给病人开药,只能按照陈燮教的方式处理伤口。陈燮接近治疗室时,红果正在给伤员的身上用酒精降温,立刻出声道:“神医稍后,马上就好。”   不到十秒,红果就说行了。其实在现代没这么麻烦,但这里是明朝,陈燮必须遵循一些规矩。良家女子的身子被人看了叫失节,所谓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有夫之妇失节,必为社会所不容,只能去死。   陈燮是医生,看伤口没问题,但是看别的就不行了。   运气的时候,女子的伤口在小腿上,陈燮偷偷的松一口气。良家女子不想红果她们,被人看了私密处,那真是只能去寻死,就算是医生也不行。至少社会道德是这么一个标准,当然这个也不是绝对,看各自的家庭吧。   “昨天送到的时候,伤口还在流脓,我帮着简单处理一下。”红果赶紧介绍情况,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处理的不错,不是拖的太久,你处理的手法已经可以控制伤情了。记录一下,麻沸散准备,手术器械准备,tat……。”   红果掏出小本子,飞快的记录。这女子的不知什么出身,字写的很好看,学东西也快,用硬笔写字一段时间后,竟然写的又快又好,成为了陈燮在医院最得力的助手。   记录完毕,红果飞快的去找玉竹。陈燮出来看了一眼王启年,见他一脸的紧张便道:“问题有点严重,但是还有救。你就在外面等着吧,不要紧张,尊夫人性命基本无忧。”   伤口感染很严重,必须手术割去坏肉,运气差一点,一次手术不解决问题,还得要截肢。不过陈燮还是很有信心,因为抗生素的作用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抗体的病毒而言,效果太好了。   喝了麻沸散,女子的气息变的平稳。陈燮让红果和青青当助手,一边手术,一边教她们一些伤口处理的知识。没指望她们现在就会,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反正明朝这个地方,拿病人练手没人知道。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清理伤口,除去腐肉,这手术不复杂。完事之后,最好一道缝合的程序,陈燮突然对红果道:“最后这个你来,别害怕,冷静点,手不要抖。”   红果坚定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开始她的第一次伤口缝合,陈燮一直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每次红果紧张的时候,陈燮温和的声音都在耳边响起“做的不错,继续。”   尽管是冬天,第一次上手的红果,还是紧张的冒汗。浑然不觉的红果突然听到陈燮的声音,“停一下”。然后一条雪白的手帕,轻轻的在额头上按了几下,陈燮去洗手又回来了,亲自动手给她擦汗。就在这一瞬间,红果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属于自己的。   一个半小时后,陈燮走出治疗室,王启年坐在地上抱着头,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看着过来,眼睛里充满的希望。陈燮露出微笑道:“手术很顺利,但是病人伤的太重,暂时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十二个时辰后,如果没有变化,这条命就算抱住了。”   王启年的表情有点呆滞,陈燮已经越过他往前,正准备追上去,大门口冲进来一道人影,拽着陈燮就往外冲,口中道:“我的公子爷,您还有心思在这闲逛,老刘屁股都要着火了。”   屁股着火?这什么情况?王启年楞在当场,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抬抬手想喊,又,慢慢的放下手,目光中露出坚毅。自言自语道:“不管能不能救下来,这条命已经不是我的了。”   拉着陈燮的自然是刘掌柜,做生意的哪有怕货卖掉的,现在他正好相反,手里一点货都没有了,你说他能不着急上火么?   出了院子门,陈燮站住了,笑道:“你拉着我作甚,还不赶紧去准备车队?这次货比较多,准备多跑几趟吧。不行就去窑厂和工地,让人带上独轮车,都去运货。”   车队是现成的,人早就等在这里,估计陈燮要回来,刘掌柜根本不让这些人走,就在庄子里等着。陈燮一句话,刘掌柜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狗蛋,拿上锣敲起来,挨家挨户都告一声,神医要人帮忙上货,一天庄子上的青壮都去,一天五个铜板,管两顿饭。”   狗蛋是张家的长工,现在是陈燮的长工了,三十来岁的光棍壮汉一个。一把子力气,干活不偷懒,就是能吃一点。老张家厚道,没嫌人能吃撵人,在张家做了有两年了。   刘掌柜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门口的边上的小房子里窜出一个壮汉,手里锣拎着,冲出大门,很快锣声响起,一声洪亮的喊声:“老少爷们都听好了……。”   王启年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看,就见没多一阵,一个白胡子老汉拎着扁担走的飞快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壮男子,还有两个女的应该是婆娘。   年   第三十八章 民心来的如此简单   “见过神医老爷。”老汉一开口,陈燮差点没站稳,赶紧伸手扶住要下跪的老汉,口称:“这是要折我的寿啊。”往后一看,陈燮有点傻眼,这庄子里大概有七八十户人家,半数姓张,多多少少跟张家沾亲带故。要说张瑶一呼百应,陈燮信,自己嘛,不好说。   可现实就是这么摆在眼前,推着独轮车的,赶着牛车的,拿着扁担的,一家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从四面八方正在走来。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那么多孩子?”陈燮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看见的场面了,老汉倒是很淡定,头也不回就道:“七八岁的娃也不小了,过几年就能娶媳妇,家里地里的活都帮上忙哩。”   陈燮很想说,这不好算工钱啊。老汉已经继续道:“听说庄子里要起学堂,娃娃们都能进去识几个字,神医还给大家减租子,大家的感激都放在心里。庄子里还有这个什么院(医院),前些日子我家媳妇拉肚子,还是院子里的神医女弟子给的药,不到一个时辰就好了。庄子里这些人家,这一个来月,哪个家里没有一两个人得了神医女弟子的施药?大家说,老汉可有半句假话?”   “对,葛老汉说的都是实话!”身后聚齐的百十号庄民,一起喊了起来,这些人嗓门不小,震的耳朵麻。   “老人家,各位乡亲,陈某不过想请人搬运点东西,不会让大家白忙活的。只是这娃娃们太小,就不要去了吧?我……。”   陈燮的话还没说完呢,老汉已经激动的大声道:“神医老爷,您这就是小瞧我们庄户人了。您为大家伙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曾要回报?现如今,这庄子里谁不说您是活菩萨?给您干点活,谁好意思开口要工钱,老汉我一扁担打断他的腿。”   人越聚越多,老老少少差不多有五六百人,手里都拿着各自能找到的工具。   陈燮一看不是个事情,赶紧对刘掌柜道:“麻烦是你找的,你来解决。。”   说着陈燮往后一站,刘掌柜要是搞不定,就从医院那边的大门溜出去,庄子里的乡亲们太热情了,堵着门口非要跟着去帮忙。陈燮根本拦不住。   刘掌柜果然有法子,往前站了一步,大嗓门吼了一嗓子:“吵吵个啥?闭嘴,都听我说。”   众人果然买账,纷纷闭嘴安静。刘掌柜继续吼:“干活不用那么多人,地方就那么大,跟着去就是添乱。男的壮劳力都去,葛老汉都快六十了,你去干啥?留下,带几个人捡些柴火回来。张旺才,你带人在前面的空地上支起灶台,架起大蒸锅。雨荨领着女人们留下来帮忙做饭,回头馒头蒸好了给送过去。别说什么不用吃饭的屁话,不吃饱没力气干活。”说完之后,刘掌柜很狗腿的转头问陈燮:“陈少爷,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说的?”   陈燮头皮发麻呢,一挥手:“没啥可说了,对了,派几个人去登州,买两头杀好的猪回来,晚上吃顿好的。就这样了,出发。”   不说陈燮这边出发去运货,庄子里留下的老弱妇孺们,在几个威望不低的老汉的指挥下,很快就开始行动。庄子的瓦匠动手搭灶台,半大的娃娃们都拎着竹筐跟着葛老汉去捡柴火。雨荨这个丫鬟头子兼临时妇女队长,带着一票人拿着钥匙去粮仓取麦子磨面粉。   全庄子的人都动起来了,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也都跟在大一点的孩子后面,帮忙捡柴火。走出去半个时辰陈燮,渐渐的从这个事情中想到了一点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民心”吧?时间上陈燮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做的事情除了救人是医生的本能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得到的回报却远远超出陈燮的意想,是大明的百姓太好忽悠么?这个问题,陈燮暂时没答案。   刘掌柜看见海边山一样堆起来的货物时,眼睛有点直了。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怎么上的岸。也就是这一带的海边没什么人烟吧?不然还不被人搬光了。还有一个问题,这么些货,就不留个人看着?   陈燮站在海边,看看地形,低头自言自语的背影就在前方二十步之外。刘掌柜赶紧上来道:“陈大少爷,……。”陈燮回头惊愕道:“我说老刘,你这称呼怎么一直在变?越来越见外了。别少爷不少爷的,就叫我思华。”   “好,思华少爷。”陈燮……。放弃了让明朝人有人人平等这个基本概念之后,陈燮指着海边道:“看见没有,那里有个小湾子,可以让人在海滩上打桩子,修栈桥,一直往前伸,前面再打一排木桩,修一个横向的栈桥,就是一个临时码头了。回头告诉文八斤,多招些人手,就在那片林子后面,我要修一个新庄子。具体怎么做,让他来找我。”   刘掌柜是本地人,对情况比较熟悉,看看在一带的海滩,摇头道:“思华少爷,这一带不安生,早些年没少闹海匪。来了袁巡抚(应泰),安生了几年,这两年附近的几个庄子,又有被海匪光顾过的消息。”   陈燮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在这修庄子,就是想练兵来着。如今的官兵还不如土匪,这么大的家当,没点看家护院的人马,怎么能安心过好日子。”   这话刘掌柜爱听,使劲的点头道:“说的对,如今这天下不太平,买卖人没点看见的手段不行。思华少爷想的就是远,不过咱的货源,可不能断咯。”   “这次带来那么多货,难道不够你卖一阵子的?”陈燮觉得很多了,其实这里只有带来货物的一半,还有一半暂时用不上的货没上岸呢,在那个穿梭机本体内。具体是啥样子,陈燮也没见过。虚拟美女神出鬼没的,陈燮也不知道她怎么把货弄上岸的。   “您是不知道现在联合商号的买卖有多货,我看了看,能有个四十万斤上下,最多两个月就能买个干净,您还是得抓紧催一催海上的兄弟。   尽管刘掌柜对于陈燮的货源有各种猜想,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深究,一点苗头都不敢有。就提了一句催一脆,还得仔细看看陈燮的反应。   陈燮听着皱眉,不是因为不快,而是觉得自己还是对明朝市场的消费力缺乏了解。这一次带来的日化产品,比上一次多了一倍,总价值接近四百万。就这还是不能坚持太久,可见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陈燮不是没想过在明朝搞生产,但是明显这不现实。没懂技术的人才,就算很简单的工艺,纸上谈兵也是扯淡。暂时先放弃在明朝生产日化产品的构想吧,事情没那么简单。慢慢来吧,也许可以找一些人先按照资料上的步骤先去实验,培养一些人才再说。   乡亲们的干活热情很高,陈燮带来的五十两小推车良好的“越野“性能,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两个人一辆车,过个小沟什么的很轻松。没多久大家都喜欢上了这辆车,年轻人都抢着用小推车搬运货物到大车上。   陈燮这一次再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了,刘掌柜死活不让他动手,表示让他干活,张家庄就没法待下去了。老少爷们的口水都能淹死他,所以,该干啥干啥去,就算在边上睡觉都没事,就是不要干活。   陈燮非常无聊,只好继续在海边溜达,大概是时空旅行者的福利,力气大了不说,耳朵也非常的灵敏。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飞快的手枪在手,保险打开,闪电般的一个回头。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王启年面不改色,坦然的站在五步之外,非常放松。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啥玩意。就是觉得,这东西阴森森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是你啊,怎么走路都没什么声音的,有事你不会开口喊一声?我差点一枪给你崩了。”陈燮收起枪,王启年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道:“老爷,这也叫枪?”   陈燮点点头,没有骗他:“是啊,这叫手枪,一种大明造不出来的武器,有效杀伤距离,大概三十多步吧,可以连续发射弹丸。”   “老爷,王启年虽然没读几天书,但是当兵多年,鞑子的脑袋也砍下过两个。枪什么样我知道,能够连续发射的枪,我还没见过。”这个质疑就有点不服气的意思了,王启年站在那里,陈燮就能感觉到他的危险性,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狼。   “哦,你是辽东来的难民?”陈燮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王启年点点头:“鞑子占家园,我带着娘子一路难逃,坐船来到登州。娘子身上的伤,就是在南下的时候,遇见官兵留下的。”   看他说的轻松,陈燮听着却有点毛骨悚然,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历史资料上屡见不鲜。   “杀良冒功?”陈燮脱口而出,王启年重重的点点头,面露悲愤。   第三十九章 我让你装!   第三十九章 我让你装!   王启年以前是干啥的,陈燮不太关心。这家伙跟在后面的距离很有意思,不远也不近,一看就是很习惯的节奏。   陈燮漫无目的的在海边走着,走到一出海边的乱石堆,仔细看了一阵,觉得有点不对,跟周围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这附近就没看见几块石头。   “这以前是烽火台,往东五里,应该还有一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嘉靖年间为防倭寇而建。修的时候就没怎么下力气,塌的也就快。”   听到这一句,陈燮突然抽出手枪,指着王启年,冷笑道:“你不是辽东来的难民,你是建虏的细作!”   王启年一脸的惊愕,没有做出防备的姿态,用一种不在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燮道:“老爷,谁说辽东难民就不能知道登州的掌故?当年我就是从登州上的船去的辽东,那会我才十六岁,这些都是听同船的老兵讲的。”   这下陈燮听出点端倪来了,他的口音里头,有点不太纯,夹杂着南边闽浙一代的口音。   “王启年!”陈燮把枪慢慢放下,露出的冷笑。   “小的在,老爷有何吩咐?”王启年弯腰拱手,做出一个下属应有的反应。这一下,陈燮有点信他说的话了,但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历史资料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皇太极素爱用间,明朝九边被建虏渗透的跟渔网一样全是眼。   “我看的出来,你觉得这东西对你没威胁,呵呵,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你随便指一个目标,三十步以内的都可以。”陈燮话音刚落,王启年已经动了,板起一块怎么也得有六七十斤的石头,非常轻松的走出三十步,然后放下。   陈燮看了一下,应该在五十米以内,再看远端干活的地方,有五六百米了应该听不到。于是,做个手势示意他让开,王启年走开三步不到,陈燮军训的时候打过手枪。几个同学凑了一条云烟贿赂教官,八一杠更是打过一百多发。   “再站远一点。”陈燮喊了一嗓子,王启年很自信的挥手:“没事,老爷自管放心就是。”   陈燮心说我就是不放心啊,这是手枪啊,老子又不是神枪手,万一手抖一下,歪一点点就打中你了。陈燮喊了好几次,王启年死活就是不动,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这下陈燮恼火了,不难看出这小子确实要给自己卖命,但是他还真的对自己的战斗力没放在眼里。   “行,是你自找的,打死算倒霉。”咬咬牙,陈燮双手端起手枪,盯着目标石头,这个靶子算是比较大了。按照当初教官教的,屏住呼吸,心平气和,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哦,还有枪托要抵紧一点,这是手枪,这句用不上。   砰砰砰……,陈燮一口气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出去,淡淡的硝烟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听到咔的一声,没子弹了。   一直淡定且自信的王启年,这个时候就像一座雕像,呆呆的站在原地。拎着手枪的陈燮,就像一个笑眯眯的魔鬼,正在慢慢的朝他走来。   “装,我让你装!”陈燮心里偷着乐,心情无比的愉悦,爽啊,真是太爽了。这货之前对自己的战斗力丝毫不在乎的样子,陈燮真是憋的难受。   等陈燮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看清楚王启年呆呆的表情下面,是两条不断打抖的腿。陈燮没有补刀的意思,走到石头跟前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战绩。全部命中……石头下面的沙滩。   “艹!”对于自己的成绩极度不满的陈燮,忍不住骂出声来了。八颗子弹啊,就这么全部脱靶。更丢人的是,别人的子弹就算脱靶,也是往天上或者两边飞,自己倒好,全都打沙滩上了。陈燮不明白为什么,其实原因很简单,他的力量变大了,打的时候按照以前的习惯想压住枪,结果枪口不断地被压低,实际上他现在的力量,手枪那点后坐力根本就没用。   “不行,我要再来。”很不爽的陈燮,这一次退后了十步,不到二十米就停下了。换个弹夹,然后再次举起枪。这时候王启年终于有反应了,连滚带爬的往这边跑,口中大喊:“老爷,等一下,等一下。”   狼狈的样子让陈燮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等王启年跑身后地上一屁股坐下后,再次举枪对着石头。这一次他学乖了,单手持枪,侧身瞄准,就像影视里看见的那样。然后慢慢的调整呼吸,轻轻的扣一下扳机,砰的一声,前方目标溅起一朵火星。   “耶!”陈燮摆两个剪刀手的姿势,自我卖萌一番后,看看目标又往后退了五步。王启年也学乖了,跟在后面免得再次被**。方才那一瞬间,算是把他的魂都吓掉了,他可不认为陈燮打不着他,就在三步之外,地面上的沙土飞溅,而且还是连续不断的,砰砰声不绝。   当过兵,打过鞑子,他当然知道这是火器,而且可以肯定,就他这个没穿盔甲的情况,刚才要是对着他开枪,早被打成筛子。   砰,又是一枪,手感越来越好的陈燮,再次命中目标,看见溅起的灰烟,心情好了很多。   “老爷,这是什么火器?适才连续发火,声势惊人。”王启年似乎忘记了之前陈燮说的话,实际上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记得一个枪字了。   陈燮鄙夷的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老子的话就说一次,听不懂是自己蠢。刚才你敢怀疑老爷,不收拾你收拾谁。这一次陈燮直接往后退到五十米开外,王启年如影随形。   用了三发子弹再次举枪命中目标之后,陈燮仰天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差点喊出“老子就是天才”。   及时的停止犯2的行为后,陈燮总算是把枪收起来了,也不看王启年,走到一边找个平地坐下,然后从随便小背包摸出一块帆布铺在地上,手枪拆开,这个过程有点慢,毕竟是第一次嘛。陈燮慢条斯理的擦拭每一个零件和子弹,干活的时候很专心。   王启年直接就跪在一边,头也不抬,一副等着老爷处置的样子。陈燮这下心里平衡了,忙活了半个小时后,才把手枪装回去,运气不错,没有发生多一两个零件的事情。拉动枪栓,哗啦一声,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才装上弹夹,小心的收好手枪。   忙完这些,陈燮才有心情处理王启年的事情,瞄他一眼,见他垂头丧气,淡淡道:“起来说话。”经过一段时间的明朝生涯,陈燮对于下跪这种习惯,已经放弃纠正了。至少现在不打算纠正,一个人在一个时代里,要是显得太不合群,那不是什么好事。   王启年站了起来,陈燮淡淡道:“知道你错在哪了么?”   “回老爷的话,小的不该质疑您。”王启年这一次回答可以加十分了,陈燮很满意的点点头,刚才那么收拾王启年不就是要这个效果么?他是要练兵保家产的,怎么练兵,陈燮心里没底,王启年当过兵,收服之后,可以作为一头牲口来使唤。混在明朝这个地方,陈燮早看明白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要是对一个下人客客气气的,那家伙肯定会吓个半死,以为自己要被老爷炒掉或者别的什么倒霉事要落在头上了。   只有那家里那些下人当牲口使唤,他们才会心安理得的享受在张家庄子里的优厚待遇。不好好干活,能给你吃小米白面?以前在张家的干活,哪一顿里头不掺上一大半野草?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能吃上小米粥和高粱面掺点面粉的馒头。白面馒头,那是过年吃的好不好?   现在不一样了,张家庄换了神医少爷当主人,每顿饭都是纯小米饭,隔三差五的能吃上馒头,不掺高粱面哦。所以张家内外二十几个下人,对新主人忠心耿耿,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然有个前提,神医是活菩萨,跟正常人不一样,要区别对待。   实际上原来的张家老太爷,那也是也大善人。整个登州府,没几家老爷能跟他比心善,谁家下人顿顿高粱面管饱的?总而言之,明朝人的思维模式跟陈燮的思维模式,完全不是一个时空的。每天做那么多的活,就给点高粱面吃饱,陈燮看来这就是在养牲口啊。   所以,短毛神医的底限就是,干活买力气,小米饭管饱,白面馒头三天吃一顿。就这个,张家老太爷也让小妾来劝过几次,不带这样对下人的,会把下人养刁的。   陈燮坚持,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张家老太爷安心养他的病,反正后院他也不出来了,省得看着心里难受,小米白面多好的粮食啊,怎么就不知道节省。   这些经历,对陈燮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现在的陈燮,变化还是很大。刚来明朝那会,肯定不会这样对待王启年,他肯定一副圣母的嘴脸,跟人家讲道理摆事实。不像现在,简单粗暴,立竿见影。   “嗯,以后记住了,老爷说的话总是对的,就算是说错了,也有错的道理。”陈燮满意的点点头,很享受这种感觉。   第四十章 愿为老爷效死   一顿棒子揍过知道疼,疼了就会害怕,害怕了就知道听话,一顿胡萝卜吃下去,就知道味道美,就想吃下一顿。这个道理,陈燮已经掌握并且熟练的英勇。   “王启年,你然你当过兵,就跟在我身边当个随从,在张家庄安个家。等两年,你娘子给你生个胖小子,这日子就能和和美美的过下去。”陈燮如是说,王启年一点都没有怀疑这话的正确性,使劲的点点头:“小的这条命,早就是老爷的。”   “我要你的命做啥?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陈燮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很多事情也解释不通,走一步算一步。自己都没弄明白在明朝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呢,唯一能确定的事情,见到“我大清”的时候,往死里揍就对了。   “老爷,如今这天下太乱,辽东边军打鞑子不行,对自己人比匪都狠。您可不能大意了,得有几十号看家护院的家丁。只要交给咱,肯定给您练出来。别的不敢说,保证不在官军之下。”王启年的自信心似乎又回来了一点,陈燮对他的能力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不过就他能带着老婆从官军手里逃出来这个事情看,应该是很能打的。   继续溜达一圈,回到货场的海滩上,大车上都装满了货物,人多干活就是利索。再看地面上,还有一小半的货物没上车,不过已经没大车了。刘掌柜指挥大家,用各自的工具,独轮车,小推车,扁担,甚至还有背篓,总之有什么上什么,一次性把货全部运回去。   这时候,远远的来了一对人马,陈燮看不清楚,但是有望远镜不是。从背袋里掏出来,仔细一打量,队伍最前面的是雨荨这个丫鬟,侧身坐在一头毛驴上,手里还捧着个食盒。   嗯,这丫头不错,知道要给少爷吃独食。在明朝的这些日子,跟陈燮相处时间最长的,大概就是长随长生了,这家伙现在被当成牲口用呢,正在往一辆推车上装货。其次就是两个丫鬟,管内的雨荨和管外的玉竹。   这两个丫头对于陈燮的伺候权力争夺的非常激烈,都不打算让对方先自己一步被少爷上了身子。如何处置这两个丫鬟,陈燮现在很头疼。不是因为她们长的丑,而是因为还不习惯拿丫鬟来解决生理问题。   就为这个事情,张瑶还多次暗示陈燮,暂时没娶亲,别把身子憋坏了。要是不满意这两个丫头,就去找人牙子嘛,买几个**好的丫头,花不了几个银子。   王启年很好奇,眼巴巴的看着陈燮手里的望远镜。作为老爷的陈燮,察觉到他的意思后,再次看了看这个远远走来的娘子军队伍,不禁汗颜不已。一堆娘们,人人挑着担子,走的叫一个轻快,后面还有一辆独轮车,大号的铁锅两个搁在两边。看这意思,有五六十号人啊。   随手将望远镜递给王启年,也不看他欣喜若狂的表情,信步迎着娘子军们走去。这是来送饭的,必须得及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神医老爷的善心。好吧,以上那些都不是重点,陈燮肚子饿了,上午出来到现在,都过去五个小时了,不饿是不现实的。王启年这个家伙,跟个鬼似的一直跟在后面,没机会偷吃背包里的巧克力。   王启年有样学样的举起望远镜,虽然是网上买的军品山寨货,但是依旧能清晰的看见五里地之外的队伍,似乎就在眼前的时候,王启年发出了一声惨叫“哇!”   “鬼叫什么?甩坏了打断你的腿!”陈燮回头怒吼,王启年立刻安静下来,小心翼翼的给望远镜捧着送到陈燮的手上:“老爷,这可是兵家利器。”   陈燮扫他一眼,这家伙在辽东,不是当过军官吧?说话还文绉绉的。当下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道:“喜欢就给你,不要大惊小怪的鬼叫就行,望远镜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很装逼的慢悠悠的往前走,王启年不出所料的愣在当场,好一阵在单膝跪地,远远的冲着陈燮的背影大声喊:“愿为老爷效死   !”   一百多块钱的山寨五十倍望远镜就拿下,陈燮心里得意,步履节奏一点不乱,今后多了一个狗腿子了,还是很能打的很忠心的。毫无疑问,王启年身上有秘密,但是这个重要么?是个人就有隐私,搞那么清楚干啥?   正常人走路,小时大概能走五公里,从这里到张家庄是接近大概十一二公里,也就是说这些女人跳着担子,已经走了两个小时还有多。可是方才望远镜里看见的那些女人,一个一个的精神十足,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脸上却都在微笑,步履轻快的走着。   算算日子,快过年了。陈燮突然看见正在往车上装的布料,牛仔服的布料,本来的意思给当兵的做训练服穿的,现在陈燮多了一点新的想法。   “刘掌柜!”陈燮走到刘掌柜身后,低声开口。“思华少爷,您有何吩咐。”这个家伙看来是不打算改口了,陈燮不难看出他眼神里的敬畏。刚才王启年也用类似的眼神看自己来着。   “你自己看看吧,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些啥。快过年了,我带的这些布料够多,每家每户按照人头算一下,无论老小,男的都是一身蓝布棉袄棉裤,女的都用哪个灰色银花的料子做一身过年穿。这事情我交给你去办了,庄子里的婆娘会针线的都召集起来,越多越好,利用夜里的时间赶制棉衣。对了还有棉花,也要抓紧采购足够。多了不要紧,少了不行。”   现在陈燮的身家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刘掌柜的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数字,不过联合商号进账的银子,按照陈燮提供是价格来看,目前的销售数字是五十万两,成本只有不到二十万两。这么一算,利润在一倍以上还有多,陈燮怎么都能分个十五万两银子。这是最起码的数字,按照这个数字看陈燮的身家,就算全庄子的人都送一身衣服,也花不到两千两银子。   所以,刘掌柜也觉得这不算啥事情,很干脆的点头道:“行,回头吃饭的时候您跟大家说说,正好打起精神头干活。”刘掌柜这么说,陈燮却微笑摇头道:“不,这事情让雨荨跟那些女人们去说吧。”   刘掌柜听了稍稍犹豫便道:“好主意,这丫头聪明,现在差不多当了半个家,由她召集一干女人来说,能提高一些威望。今后各家的枕头风一吹,她就是庄子里的半个主母了。”   很明显,刘掌柜误会了陈燮的意思。陈某人是打算把人家小丫头当牲口使唤的,不过这个工作强度,对于雨荨来说不算啥而已。换成陈某人自己动手处理那么多杂务,肯定脑袋要爆炸。所以,才要偷懒,才要抓丁。   生意上的事情,刘掌柜在忙活,医院的事情,现在有玉竹和红果她们在培养中。张家庄对内的事情,雨荨在管着。张老太爷的病彻底好了,愿意留下继续在后院闭门养老,肯定是不会干扰的。所以,雨荨和玉竹这对搭档,实际上已经在给陈燮掌家了。   说话间,雨荨就到了几十步外,老远的就喊上了:“少爷,吃饭了。”还举起手里的食盒。   陈燮迎了上去,笑眯眯道:“辛苦了!各位婶子嫂子,大家都辛苦了。”   一顿客气的招呼,赢得了女人们的一阵开心的笑声。出于对神医老爷的敬畏,没人敢太放肆。陈燮很自觉的放弃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想法,这里是明朝啊!   “都停下手里的活了,午饭送来了。”陈燮一声喊,大家都没停下来的意思。只有四五个汉子停下走过来把独轮车上的铁锅被取下来,一共四口大锅,下面还有四个大木桶,最上面一层满满的都是白菜干和萝卜,陈燮迟疑了一下,看看雨荨,那意思这啥情况?   雨荨笑道:“少爷,您就别管看,好好看着。这事情,您不懂。”说着脆生生的对几个汉子道:“赶紧的,把灶台加起来,后面还有几个婶子担着水,让人去接一下。”   陈燮虽然被小小的鄙视了一下,但是没生气,笑眯眯的看着雨荨双手叉腰,指挥若定。几个汉子从车上拿了铁锹,干脆利索的挖了个坑,搬几块石头垫着,大锅架上去。这些事情做完,几个汉子接来挑水的担子,一共八桶水,分别倒两个锅炉。柴火是早就让人备好的,点上火开始烧。   火很旺,两口大锅烧了一阵子水才开,这时候货场上的货都干完了,独轮车,小推车都装满了货,剩下的都是扎好,扁担也插上去了。   “是肉骨头汤!”一个声音惊呼,感情,萝卜和菜干下面是肉骨头,担到这里来,现场熬汤给大家喝。这天寒地冻的,装馒头的竹筐,低下先铺上厚厚的稻草,然后草编袋子装馒头放竹筐里,最后再盖上厚厚的稻草,送到也不会冷,还是温热的。   人民群众的才智真是无穷!   第四十一章 实干型人才   食盒很有意思,下面竟然是手炉,里头炭在烧,而是半手炉的草木灰,上面能看见一些木屑。木屑在草木灰中顽强的燃烧,保证温度的存在。这个法子来保温,不能不说明朝人真是很聪明,往往用一些很简单的法子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陈燮是这里地位最高的,所以他吃小灶。不过现在正是作秀的时候,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看见一个少妇从背上把孩子抱在怀里喂奶,陈燮对雨荨道:“去,这个被她送去,背着孩子来送饭,真是太不易了。奶孩子的时候,女人要吃些好的。”   陈燮的小灶,其实就是一份饺子和一盅汤,即便是这点东西,在明朝寻常百姓就算过年也吃不上。雨荨就很不舍的,扫了一眼在一颗树下背风的地方给孩子喂奶的少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一个饱满的白馒头。   “哼哼,馒头好吃么?”小姑娘不大,过了年才十六岁,吃醋的本事一点都没落下。一语双关的问,陈燮确实多看了一两眼,这是人之常情嘛。   “你说呢?”神医同志无耻的反问了一句,背着手往架起的大锅处走去,看看正在锅里翻滚的肉骨头,还有白萝卜和干菜,一股浓浓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周围的小伙子们都忍不住吸鼻子,口水拉的老长。   雨荨还是顺从了陈燮的意思,端着饺子给那个少妇送去了,一番推脱之后,少妇还是接受了这顿过年都吃不上的瘦肉、香菇、萝卜丝做馅的饺子。一边吃,一边喂孩子,一边还在抹眼泪。   看见陈燮回转,雨荨上来问:“汤还没好呢?”陈燮见她嘴翘了起来,嘿嘿的笑了几声,随身的背袋里摸出两个鱼罐头,晃了晃道:“我藏着好东西呢,我们俩躲起来吃。”   这下雨荨开心了,使劲的点头,这沙丁鱼罐头那叫一个香呢。陈燮顺手还拿出个两个铝制的饭盒来,递给雨荨道:“拿去,用这个装汤喝,装馒头。”   打了热气腾腾的肉汤回来时,雨荨脸上全是笑容。心里觉得,少爷跟自己更亲一些,没见有好吃的藏着呢,等自己来一起吃,回头告诉玉竹,气死她。   馒头掰开,用少爷的刀子挑了豆豉,抹在面上,夹上一条油炸过的鱼,咬一口满嘴的油,这叫一个香呢。再喝一口加了姜的骨头汤,真是人间难有的美味。   当然这是雨荨的观点,陈燮是不会这么想的。豆豉鱼罐头,这玩意其实没什么营养。开了两个罐头,两人吃一个,剩下一个给了王启年。作为陈燮的第一任保镖,待遇必须加强。   王启年看着罐头里的鱼,尝试着学着雨荨的样子吃了一口馒头后,好半天才开始慢慢的咀嚼。五尺多高的汉子,这时候经验眼泪都下来了。没说的,这么多人,就他有这待遇,虽然是卖命换来的,但是大明人命才值几个铜钱?开始只是报恩的心思,后来吃了子弹的吓唬,多了浓浓的敬畏,拿到望远镜的时候,感觉道了信任,现在嘛,已经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望远镜的盒子就绑在腰上,看着他不伦不类的布带,已经吃好的陈燮在背袋里翻翻找找的,摸出一条武装带,一把军用匕首,一双球鞋,一把弩。等了好一阵,看着王启年吃了十个馒头,三碗骨头汤,才算是拍拍肚子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个吃货!陈燮只能这么定义了!馒头一个怎么也得二两,吃了十个馒头呢。能吃是好吃,能吃意味着能打。   陈燮找找手,王启年看见了,立刻小跑过来。走到跟前时,陈燮指着面前的东西道:“这些,你的。这个叫武装带,这么用,你看仔细了。其他的不用我教,你知道怎么用。对了,回去后上玉竹姑娘那,那一身行头,还有一干日用品,好好洗一洗。不是嫌你脏,而是脏了容易生病,你这头发也好好洗洗,有虱子就刮了,慢慢再养就是。”   王启年是一点都不客气,结果陈燮丢过来的背包,很快就掌握了该怎么用,然后把东西都装了进去。学着陈燮背着,就算是神医的第一任保镖正式上任了。   吃饱喝足,一点汤水都没剩下,一个馒头都没剩下。不少人都吃撑着了,不断在打嗝。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抱着骨头还在啃吸。这一顿,比过年都吃的好。   “好了,老少爷们,抓紧时间啊,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回去。晚上还有一顿更好的,干活都给我卖点力气。谁要偷懒被我瞧见了,一准不打死你,就给你留口气,看我们晚上吃好的。”刘掌柜一番话,引起一阵哄笑。这家伙的组织能力很强啊,陈燮也在笑。   明朝的科举制度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十个里头有八个是嘴上本事最大,真要让他做点实际的事情,一准抓瞎。各级官府,真正在做事的人,都是下面的小吏。   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明朝历史,加上一段时间的明朝生活,陈燮对明朝的读书人基本绝望了。暂时只能用刘掌柜这样的人,有一定的文化底子,实际操作能力很强。再一个就是自己培养了,这也就是陈燮为何大胆放权的原因了。心思还是在学堂上,这个学堂,陈燮不但要培养一批掌握基础医疗常识的学员,还要培养一批能买卖的掌柜,还有能上阵打仗的低级军官。这些人,才是陈燮真正需要的人才。   夜,忙碌了一天的陈燮,泡在巨大木桶里的热水中,舒服的哼哼哼!可怜的长随长生,还要不断的往大桶里倒热水。明朝在生活设施方面,真是无法忍受啊。这是陈燮对明朝怨念最深的地方了。张家大宅,现在的陈家大院里头算不错的,洗澡也只能上大木桶。当然了,张家老爷洗澡的时候,那是有美女小妾带着丫鬟伺候的。   陈少爷如果需要,雨荨和玉竹也会带着几个低级丫鬟进来伺候,这么腐败的生活,陈燮无疑非常向往。可惜,现在他还没太适应这个,道德底线还没完全突破,暂时只能使唤长生。   总算是洗好了,陈燮起来换了衣服。一路还得自己打灯笼,就不要指望什么业余生活了,打游戏的话,电脑被穿梭机拒绝运载,白瞎了陈燮特意配的新本本和好几块电池。   如果在登州城,晚上还能去**喝花酒,在张家庄,只能回房间睡觉了。这个时候陈燮只能感慨,难怪古人那么能生。这天一黑,啥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睡觉。他这个年龄的,有媳妇的晚上还不往死里折腾,消耗无处发泄的多余精力。   寒风飕飕的吹,看天别说月亮了,星星都没一颗。晚上吃饭的时候,好多老汉都在盼着下雪呢,说天变了颜色,最好下一场雪。不然这地里头的麦子,明年要够呛。   今年老天爷不给饭吃啊,入冬以后,一滴雨雪都没下不说,气温还飕飕的往下掉。   回到卧室,里头蜡烛点着,玻璃灯罩是必须有的“奢侈品”。这灯罩还是春香楼找来的匠人,在陈燮的指点下,用玻璃刀和鱼胶做出来。不能不说,明朝的匠户虽然基本都是文盲,但是手巧的让人不能不佩服。   没电脑的明朝,就只能躺床上睡觉了。奇怪的是进来的时候,侧房里怎么没见着玉竹,今晚上是她值夜。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   脱了外套,有点冷,陈燮赶紧往被子里钻。刚觉得不对劲,一句暖热滑腻的身子贴了上来。陈燮大吃一惊,不用猜都知道是玉竹。   可能是白天累着了,玉竹睡着了,身子贴的紧紧的,八爪鱼似的粘着不放。陈燮还不敢乱动,不然等她醒了,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在明朝有些日子了,这种事情叫暖床,陈燮是知道的。如果给玉竹叫醒了,让她出去睡,明天她就走不出门了,没法见人。   陈燮和玉竹之间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候,上一次穿越之前,天气还没冷,暖床一说没有现实依据。现在天冷了,滴水成冰的夜里,身为专职伺候陈燮的丫鬟,玉竹和雨荨,都得帮着先把床捂热了。如果陈燮不愿意留下她们,就得在上床之前先说明白。   寒风一阵紧一阵的在外面吹着,陈燮的身子渐渐的松弛了下来,玉竹也没进一步的动作。渐渐地陈燮的眼皮子也打架了,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鼾声起来的时候,屋子里悠悠的一声轻叹。   凌晨时分,陈燮醒了,刚打算起来去嘘嘘,就发现自己不能乱动。怀里有个软软的身子,下身顶在一个凹槽里,隔着短裤形同没有隔阂,下意识的还抽了几下,结果更憋了。手臂上有个脑袋,陈燮憋的难受,小心翼翼的将手抽出,起来披了外套,找到马桶把问题解决了。   站窗前,陈燮犹豫了,要不要回去,这是个问题。看看外面的天,黑漆漆的,风声依旧呜呜,想想还是算了,咬牙掀开被子,刚躺下,火热的身子就扑了上来。   第四十二章 血汗工厂的雏形   老天爷再次让人失望了,昨夜的阴云狂风,消散在清晨的阳光之下。红红的太阳在冬季里,显得如此的刺眼。无数老农的叹息声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张家庄的庄户们,对老天爷不敢抱怨,因为他们是幸运的,庄子里有个活菩萨当家。   葛老汉起的不算很早,辰时过半才起的,家里一堆杂事忙完后,看看没分家的小儿子住的东厢房门紧闭,以为夫妻俩都没起来,气的站在篱笆院子门口大骂:“都啥辰光了还赖在女人的肚皮上,迟早饿死的货。”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露出小儿媳妇的脑袋,脆生生的回了句硬话:“公公,二娃早起来了,昨个跟文八斤那个匠户头子说了,上神医学堂的工地上挣钱。一早鸡刚叫一遍,就摸黑出了门,您没听到动静?”   葛老汉这下臊的慌,昨晚上神医为表示敬老,庄子里凡是爷爷辈的,都领了半斤白干,还得当场就喝完,一点不能剩下。葛老汉的酒量一般,喝完了就被抬回来了,睡的有点沉。   “起来就好,起来就好。”葛老汉转身,背着手远遁,脸上有点发烧。心里却很欢喜,二娃是小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小时候被惯的厉害,一直不怎么勤快。现在能早早起来去挣钱,都是因为有了神医这个活菩萨。   玉竹刻意的晚一点一起来,这不,辰时都过了,阳光从窗户里钻进来了,依旧懒洋洋的坐在床上发癔症。心里总想着下半夜那点事情,少爷到了没上自己的身子,只是让用手用嘴对付过去了。还说什么,不能这么小怀上娃娃,容易难产,会死人的。   不管怎么说,玉竹现在都是少爷的人了,总算是抢在雨荨那个小浪蹄子前头。两人当初是一道买进的张家,一个留在张家庄伺候老爷,一个去了登州城张府。以前没什么交集,但雨荨自觉是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又都是张家名下最俊俏的两个丫鬟,自然互相不对付。   对着少爷给的梳妆盒收拾完毕,玉竹总算是满意的笑了笑,往手腕上套了一串雪白的珍珠手链后,笑容更浓了。镜子的女子虽然没盘起发髻,大概是唯一的遗憾。玉竹当然不想留遗憾,这不少爷没发话,身份还是丫鬟,顶多前头加“通房”二字。   陈燮看来很可耻的一件事情,在玉竹则是很光彩。跟神医少爷睡了,身份就上去了。沾没沾身子那另说,玉竹可以趾高气扬的以人上人的身份走出少爷的卧室。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玉竹遭遇雨荨的时候,两人互相沉默的对视一会。一个以胜利者的姿态仰着下巴走过去,另外一个则愤愤的在心里想,得意什么?肚子要不争气,还是一辈子丫鬟的命。   不管怎么说,雨荨的心情很糟糕,被这个小贱人占了先机,心里总是觉得有疙瘩。一上午,雨荨都阴沉着脸,张家大宅里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免得成为了出气筒子。现在雨荨手里的权力可不小,除了医院那一块,其他的都归她管。惹急了她,就一句:“今天不许吃饭。”   雨荨的反击手段并不在玉竹的料想之中,叫来几个粗使婆姨,让她们都出去,挨家挨户的把内当家都给叫院子门口来集合。   不到半个时辰,七八十个婆姨都到了,老的五六十,年轻的刚分家过的也就是二十出头。精心打扮过的雨荨站在众人面前,脖子上的珍珠链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都是小指头一般大的珠子。这个要在市面上,没有一千两银子那不下来,而且珠子还没这么整齐大小。   庄户人家的婆娘可不知道这个值多少钱,别说一千两了,就算是十两银子,那也是天文数字。雨荨也没打算给她们科普,眼神扫了一圈之后,严重与年龄不符的威严语气,多少有点稚嫩的开口:“都给我听好了,昨个老爷问我,庄子里的人家为何都穿的破破烂烂的。是不是家里有好衣裳不舍的床?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年龄大的婆娘们稳重,都不说话,就那么麻木的看着雨荨。这不是废话么?饭都吃不上,还惦记穿衣?有块布遮住身子能出门,那就算会过日子的。   年轻一点的少妇们,则显得有胆气一些。昨日那个被陈燮看见奶孩子的女人,怯怯的上前一步道:“妹子,这不是明白的么?开春的时候雨水就少,麦子收下来不够交租子的。也就是在张家庄,菩萨神医老爷给减了租子,今年算是没欠下租子。今年要不是老爷开了窑口,当家的能去挣几个砖坯钱,我家那口子都惦记卖了大丫头,让她有个吃饭的地方。”   雨荨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少妇出来说的话,可谓天衣无缝的自然托。   “说的在理,我当时也是这么跟少爷说的。可是少爷却说了,居然天不好,就不该收租子,皇粮也该免了才是。总不能让大家饭都吃不上吧?”说到这里,雨荨顿了一下,一种女人都笑了,就连最稳重的那群女人都笑了,似乎真的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不收租子?不交皇粮?天下没这个理。那些税吏可不跟你讲理,收租的家丁哪个不凶狠如饿狼?   雨荨也笑了,笑完就抹起了眼泪,众人都看傻掉了。   “我跟老爷说了,不行啊,皇粮是肯定不能少一颗的。租子呢,张家庄您说了算,别地就不晓得了。庄户们今年运气不错,有地方挣几个大子,一家老小过年能吃上一顿萝卜白菜馅的饺子。勤快一点的,家里的孩子的破衣裳,都能打上不补丁,能穿出来见人。老爷当时就掉了眼泪,跟我说,雨荨啊,这怎么得了啊,大过年的,不吃顿肉馅饺子,不穿一身新衣服,真作孽啊。我跟老爷说,没法子,庄户人就这个命。”   这时候雨荨又停下了,众人期盼的眼神都在看着她。那个少妇再次及时的托了一下。   “妹子,神医老爷还说啥了?您就快点说,别让人等着心急。”   “对啊,雨荨妹子,赶紧的说。”众人也都急了,这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不傻,谁听不出来雨荨也是个心善的,拐着弯给大家说话呢。也不求什么太好的事情,就像昨天那样,大家去干活买力气,出一顿饱饭就行。   “老爷说了,这庄子里每一个会针线活的女子,无论年龄大小,都可以上我这报名。过了年,老爷办一个制衣厂,就是做衣服的作坊。昨个看见那些布没?就是制衣作坊的原料。在作坊里干活,头三个月,一律不给工钱。每天管2顿饭,月底能拿五尺布回家。三个月下来,要是达不到老爷的要求,您该干啥还是干啥去吧,老爷的作坊里不收蠢货。”   这话点燃了希望的火苗,家家户户的婆娘们都在暗暗的盘算,能白吃两顿饭,这口粮就省下了,还能拿五尺布回家,三个月后就算不能留下来,也能挣15尺。一家人的新衣服就有着落了,这事情还有啥可犹豫的。   家里劳力少的婆娘犹豫了,比如那个奶孩子的少妇,她家就两个青壮,没有老人帮着带孩子,要不怎么昨天还背着孩子就去了货场。   “妹子,开春地里的活可不少。我家两口子,忙不过来呢。”   雨荨对位少妇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每次都很及时的给个后续的话头。   “翠花姐,栓子哥现在窑口那干的不错,你进了作坊,三个月后能留下来做正式工,每日都能有三斤高粱面领回去,作坊还管三顿饭。小米白面顿顿随便吃,那是骗你的,高粱面肯定敞开了吃。月底的时候,要能保证一天都不缺工,老爷说了,这叫全勤,应该奖励五尺布和十斤小米。不愿意要小米也行啊,给三斤白面。”   哗……,现场彻底乱了套,女人们互相商量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噪音瞬间高分贝。   “吵吵什么?让雨荨妹子把话说完!”少妇还真是一个好嗓门,一嗓子就把大家给喊停了。雨荨对这个叫翠花的少妇真是太满意了,如果不是那天露出奶子让少爷看了几眼,那就更满意了。少爷是不是想吃奶呢?要不回头问问,请她去做个奶妈也不错啊。   一门心思在老爷身上的丫鬟雨荨,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法。吃的你奶水,那是看的起你,是抬举你。   “好了,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回去好好想想,愿意来试工的,明天起早,上我这来签字画押。先说好了,三个月试工,能不能让老爷满意,赏你们一口饱饭吃,那得看自己的。对了,最后说一句,少爷心善,只要明天报名的,一律先发试工的工钱。另外谁家有十四岁一下的娃娃,不论男女,都去长生那量尺寸,少爷说了,要给娃娃们做上学穿的衣裳。”   第四十三章 基础生活设施建设   昨天陈燮给雨荨说了之后,这丫头不干了。那能白给啊,咱家的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了,不劳而获,只会把人的口味养刁咯,以后你不白给还不行了,他们能上你家来抢。这话算是把陈燮给惊出一身的冷汗,在网络上没少看见这种白眼狼的事件发生。   反正甩手掌柜当习惯了,神医同志也不讲道理了,这是请交给你,我不管了,总之过年要让庄子里的人穿上新衣服,年三十吃上白面馒头。雨荨很不屑的表示,就这个?小事一桩,您等着瞧好吧,我保准把事情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于是,陈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作坊的计划给了雨荨之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汗工厂。干活不给钱,给点高粱米就把人给打发了,这事情在现代社会不用老天收你,工人就能给你围上,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这个时候的陈燮在做啥呢?雨荨在树立她的权威之时,玉竹找到了医院这边。平时也没几个病人的医院,这会来了一群人。陈燮为首,后面跟着文八斤和俩徒弟。登州城建筑方面首屈一指的匠人,最近一段时间的文八斤过的春风得意。   给神医老爷干活叫一个畅快,只要活干好了,银子来的绝对又快又干脆。这不,昨天有人叫他来见神医,今天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带着俩徒弟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太阳都出来了,才看见神医的人。   陈燮手里拿着一张草图,对文八斤道:“跟我来。”一行四人,进了医院,来到洗澡的澡堂。所谓澡堂,现在就是一个屋子,里头清空了,挖了排水沟,人在里头用木桶洗澡。这个澡堂还是医院专用的,别人不让进来。   “看见没有,这个屋子,左边是男,右边是女。中间这一块,当初我特意留下空着,就是为了今天这个事情。”陈燮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文八斤认识三五百个字,手里拿着本子,用陈燮给的铅笔,跟在后头一副随时记录的样子。   摊开草图,陈燮指着上面画的图道:“这里和这里,都要挖个池子,边上用砖砌好咯,然后贴上瓷砖。这里,要开个孔,水管走这里进来,热水就有了。”   文八斤完全看不懂这个草图,但是他知道只要不懂就问,神医不会生气的。   “神医老爷,这是啥?”手一指,就是脚下的位置。陈燮解释道:“这是锅炉,烧热水用的。这个是水池,这个是压水井。你看啊,水池的位置必须修高一点,下面要有个高台,利用连通器原理,哦,你不懂这个。这样啊,你看,这是个压水井,贴着院墙边上,修一个水池,这是六尺高台,上面再修一个水池,用水车把下面的水池里的水给打到上面的水池里。然后,水管走这里出来,贴着院墙进锅炉里。行了,你别记录了,这一次我带着你做,下一次你就会做了。”   “诶,那行,这个图,小人拿回去看看中不?”文八斤还是觉得要看看这个草图,记在心里,以后心里有谱。陈燮随手丢给他,完全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份草图成为了文家的传家宝,用镜框装起来,挂在中堂。好多人拿钱买都买不走。   文八斤把人手都叫来了,跟在陈燮后面,小心翼翼的学习。在现代社会研究了好多天,并且实地考察过的陈燮,自然知道哪个位置能打出水来,而且水脉不深。   “先往下挖一丈深,用洛阳铲啊,别给挖老大的口子。”指着一个院子里的地方,几个小伙子就开始挖了。然后陈燮又去澡堂里头,指挥文八斤他们挖水池。人多力量大,三十几个壮劳力,几个地方同时开工,挖坑的,砌高台的,齐头并进,一点都不耽误。   一丈深的坑很快就挖好了,不等去叫陈燮呢,两小伙子扛着一根一头尖的水管过来了。这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好多心里都在腹诽,这么好的铁,做这个管子有甚用?败家啊!   水管长约两丈,往坑里一竖,然后让人搬来人字梯,一小伙子爬上去,下面两个用手扶着,巨大的木锤子抡起来,咚咚咚的就见管子往下钻,还剩三尺在外面的时候,陈燮喊停了,手里多了个奇怪的东西,撤掉水管露在外面这头上包的厚纸,露出水管上面的螺纹。   缠上防水胶,吭哧吭哧的一阵扭,压水机基本成型了。陈燮这时候看看五六个帮手,这些人都不小了,三十来岁,有家有口的。跟在陈燮后面干活,这是给他们学本事的机会。所以,大家都看的很仔细,陈燮也很耐心,每次都会提醒一下。   “去,拿桶水来,往里浇,一直浇到水满出来为止。”呼啦一下,全部都去担水,没一会十几桶水摆边上,陈燮真是哭笑不得,但是没说啥。板着脸,让人拿瓢往压水机里灌水。没用到两桶水就漫了,陈燮喊停,上前用按住把子,一下一下的压水。   “哇!神医真神了!”喊声四起的时候,压水井已经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水泥闪亮登场,沙子搅和水泥,砌墙速度叫一个快。一个上午下来,高台好了,井边的水池也好了,下午,水池内外都抹上水泥,平平整整的。   陈燮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了,反正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忙活了一天,工程进行只能算一半。然后宣布先下工,明天一早过来,走的时候去厨房吃晚饭,不要工钱的,可以换成十斤小米或者三斤面,还愿意啊?那就高粱米呗,要豆子?也行啊!   总之大家满意而归,陈燮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洗完澡之后,有点不敢回卧室,最后想想还是硬着头皮回去,不出所料,被子下面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雨荨比玉竹勇敢多了,不装睡,就这么等着。   那就留下来吧,反正待遇是一样的。别跟玉竹一样喊腮帮子酸就成。   第二天一早,陈燮精神焕发的出了院子,明朝地主老财的生活果然很幸福。玉竹也好,雨荨也罢,那都是叫做啥就做啥,想摸哪就摸哪。这地界,你想找野蛮女友,难度太大了。整个道德体系和社会体系,对女性的压迫可谓深重。以前在现代社会,陈燮还是会对一些大男子主义口诛笔伐的(在**上),现在嘛,就算是他想提高女性的地位,人家未必乐意。   就拿雨荨和玉竹来说吧,劝的嘴都说干了,才让她们放弃了现在就开始准备生娃的想法。   陈燮对周围生活设施的改造和建设的工程的第二天,就让所有工匠拜服在地了。仅仅过去了一晚上,地上的水池就干了硬了。谁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工匠纷纷拿手来按压,水泥面一点都没变化。   工匠们热闹的围着水池看的时候,陈燮带着十几个人,用大车把一个小型锅炉从仓库里搬出来了。这是陈燮托张海生从某工程淘换来的老式小型锅炉,特意翻修之后,烧开水是杠杠的。按照示意图,指挥众人喊着号子,把锅炉给抬上一个砌好的水泥座基上。   板子,水管,一起出场,在陈燮的带领和指挥下,众人忙的热火朝天。人多力量大,一天的工夫,水管铺好了,盖上土层。原来的水沟不行,清理之后用水泥也砌好了。水沟上面,盖上石砖,工程量也不算太大。   所有人都被分成几个小组,总的来说,砌墙组学习水泥的用法,打井组,学着怎么打井,管道组,学习怎么装水管。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等着高台上的水池砌好咯。   又一天宣布散工的时候,陈燮问文八斤,今天都学到啥了?一直跟在陈燮身后的文八斤,也是个实干型的人才。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学了不少,东西太多,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不过嘛,神医老爷把人分成几组这个事情,小人大有收获。今后有活做,大可按照老爷分组,谁该干啥就干啥,能同时开始的就同时开始,节省时间。”   陈燮竖起大拇指道:“聪明,这叫统筹法。还记得我怎么安排的么?先让你们在澡堂里挖池子,然后带人去打井,同时指挥人砌水池,疏通水沟,这叫杂而不乱,次序井然。记住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这个概念。预先做好一个计划,做的时候统筹组织。慢慢来吧,有你学的。”   文八斤千恩万谢的走了,脑子里把这些话牢牢的记住。神医说过,更大的工程还在后面,修好了宅子里的生活设施,还要修学堂,修好学堂,要把原来的土围子修一修。砌上砖墙,弄几个塔楼,世道太乱,得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哦,对了,还有码头,新庄子,这些事情,够他做个一年半载的,银子还不少挣。   第四十四章 美好的未来在招手   天启七年对于百姓来说,无疑不是个好年景。早春缺雨就算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更是没掉下几滴雨水。打井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官府不管,寻常百姓家哪来的银子。那些家里有些田地的农户,该交的皇粮一点都不能少,该交的租子不能少一粒。大量自耕农破产,地方士绅趁机兼并土地。他们可是不用交税的,导致朝廷的税收进一步减少。   三月,青黄不接,陕西澄城县令张斗耀严催税赋,胥吏凶恶如狼,饥民遍地。一个叫王二的人,成为了一颗火星落在陕西这个干草堆上。此人纠集数百饥民,以墨涂面,破澄城县,杀张斗耀,揭开了声势浩大的明末流寇的序幕。陕西巡抚胡廷宴,老迈昏庸,怠于政事。凡有民变之事上报,一律严斥上报地方官员。这个巡抚很怕麻烦,只要有民变的消息,就骂下面的人大惊小怪,不过是些饥民,等明年开春就好了。   于是,下面的官员都不敢上报了,一直到压不住了,胡廷宴才上报朝廷。那时候整个陕西已经乱了,流寇的成分也从单纯的饥民变成了边兵、饥民、回贼、矿贼。   陕西的事情太遥远了,加上胡廷宴的隐瞒不报,山东这边自然无从知晓。总的来说,日子虽然难过,山东地面上还算能过的下去。相对陕西和山西,山东属于富庶省份了。   只是这个富庶实在有限的很,寻常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可谓遍地,没到造反的地步罢了。   随着年关的接近,陈燮的基础生活设施建设也结束了,腊月25这天,一周的工程宣布胜利结束了。过去的一周,大宅之内,对于陈燮除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充满惊喜的一周。压水井这个东西,很快就赢得了下人们的喜欢,打水真是太省事了。   压水井不过是小意思,真正开心的事情还在后头。这日一早起来,两个健壮的粗使妇人,跟在陈燮的身后,耳朵竖起来,眼睛盯着老爷的手指转动。   “这是温度计,看清楚没有,这有个红点,这有个可以移动的标尺。洗澡的时候,标尺箭头对准这个红点,然后再开炉点火。要烧开水,标尺往上移动,到最后一个红点这里。记住咯了,这里喷气了,发出尖叫的时候,就得停火了,别一个劲的烧啊烧的。还有这里,表示水还剩下多少,箭头到这个位置,就得往里加水了。”陈燮没法让这些一个字都不识的睁眼瞎会认阿拉伯数字,只好改造成一个傻瓜锅炉。为这个,还花了一点钱,技术上没什么难度,就是一个压力阀,几个箭头标志的问题。   陈燮亲自点火,开始烧热水,为了照顾明朝的习惯,女子澡堂这边,还特意加了一道围墙,男女澡堂的大门朝相反的方向开着,中间隔着七八米远的锅炉房,一点隐患都不留。再说了,所谓的男澡堂,不对外开放,陈燮专用的。老爷嘛,怎么也得有点特权不是?无非就是怕坏了女人们的名声。   噗噗噗噗,热气腾腾的热水在铺了瓷砖的水池里响动,蓝色的瓷砖为底,白色为边,红果特意进去拿手试了试水温,出来红着脸到:“神医老爷,水很热了。”   陈燮笑道:“我说的你们都记住了?”一群女人使劲点头,陈燮这在满意的背着手,把锅炉交给两个妇人,从围墙上的小门过去,走到另外一头,准备开始享受他的第一次泡澡。   门刚扣好,就看见文八斤带着谄笑在这边的门口等着,见了陈燮小跑上前道:“神医老爷,您带来的瓷砖,姚老六说他能烧,就是烧不出您那种蓝色。”   明朝的瓷器很有名,在现代社会也很值钱,烧瓷砖真没啥技术含量可言。不过是明朝人没先到瓷砖上面去罢了,现在有陈燮开了头,再拿样品给负责烧窑的姚老六看,事情很简单的就像捅开一层窗户纸。   “行了,你要开瓷砖厂,这个我不反对,别耽误我的工程就行。”陈燮摆摆手,这种钱他不打算赚,明朝能烧的瓷砖,花样少,质量还没保证,不如他从现代带过来省事。   “不是,我这不是想请您入个股么?最好呢,让张大老爷也入股。”文八斤期期艾艾的说明来意,陈燮笑了,竖起拇指道:“聪明!我在提醒你一句,专心搞你的建筑工程,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   “老爷,啥叫专业?”文八斤对这新名词完全不理解,陈燮想了想道:“就是内行,姚老六烧窑是内行,他就是专业的。你就是外行,就是不专业的?”   “老爷,还有那个压水井……。”文八斤心思还真大,陈燮这一次没给他面子,淡淡的挥手道:“这事情就不要惦记了,不说打井的本钱,就是这些东西,你能弄的到么?还有就是水脉,你会看水脉?贪多也不怕撑死,滚你的蛋吧!”   文八斤得陇望蜀失败,倒也不气馁,笑嘻嘻的走了,陈燮在背后喊一嗓子:“开春误了我工程,小心你的皮,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一次文八斤吓的抖了一下,神医这句话现在很流行,“保证不打死你”,就是被你留口气喘着,这比打死也强不了多少。   对于张家庄的人来说,美好的未来正在朝他(她)们招手。各家各户的女人,只要会针线活,五十岁以下,十四岁以上,都可以报名去作坊里做事。开始要先接受什么培训,学习使用一种用脚就能踩着就能飞针走线的机器。   三个月的培训期,包吃两顿,月底还有布拿回去,虽然都是大家学踩机器的时候弄过的布,回去辛苦点,把线拆掉,又是好布。一些聪明的妇人,没几天就学会踩机器了,加上一些会裁布样的妇人,早早就被确定了能留下,并且开始干活,给孩子们做明年的校服。   男人们就更多事情可以选择了,家里劳力多的,地里不用那么多人,就去工地上做事,要不就去窑厂烧红砖。总之不怕没有一个吃饭的地方,没看见其他庄子的人想来,神医老爷都不让文八斤收么?先紧着咱张家庄,人手不够了再招外头人。   正是因为庄户们的辛劳艰难,才凸显了张家庄有一个黑心的财主陈燮。当然了,庄户们是不会这么想了,陈燮心里给自己的定位罢了。现在陈燮已经不敢听雨荨和玉竹汇报工作了,良心底线被一次一次的拉低。   同样不会认为神医是黑心财主的还有红果那些姐妹们,她们这些人,已经正式脱离春香楼。甚至都不用神医出面去说,英娘主动派人来通知,愿意留下就留下,神医能收你们是福气。好好干,要对得起神医给的饭碗。   姐妹们捧着神医发的白铁盆子(不锈钢),走进澡堂的时候,再次感受到神医的神奇和菩萨心肠。哪有给下人用这么好的澡堂的?登州城里最有钱的财主家里,也没这么一个华丽的澡堂不是?   红果站在更衣室内,对着一面镜子,看着上面一行字:小心地滑,请勿赤脚。更衣室就是一排木塌,不高,只有两尺的样子。周围捂着严严实实的,烧了地龙叫一个暖和。鞋子是木屐,一人发了一双。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但神医还是让玉竹去给大家置办了。   一群女人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脱的精光,一时间屋子里全是白身子。嘻嘻哈哈的一顿打闹,你摸一下胸,她掏一把下身。红果见了微微一笑,提醒大家道:“都别闹了,抓紧洗澡,完事还有学习。每天吃的好穿的好,学不好都给我滚回春香楼去。”   红果的新身份是神医老爷的助理,这个助理是干啥的她不知道,就知道这些姐妹归她管,她对玉竹姑娘负责,玉竹对老爷负责。张家庄的医院,暂时只对庄子里的人开放。大家不是很忙,主要还是学习,每天晚上,神医都会给大家上课。   对于姐妹们来说,美好的未来真的在招手。   掀开厚重的布帘子,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池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姐妹在泡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塞满了不大的空间。靠墙的一侧,一拍龙头,红果过去看了一眼就怒吼:“都给我滚出来,跟你们说的都吃进肚子里去了?先淋浴,再下池子。”   二话不说,红果化身恶魔,出去拎着一根戒尺就进来了,三个先下水的女子,乖乖的趴在墙上,翘起屁股让她抽板子。每人十下,结结实实的。   抽完之后,红果哭了,抽泣道:“姐妹们,这好日子才开始啊,要珍惜!切记别坏了神医的规矩,可记得神医老爷怎么说来着?规矩这个东西,建立了就要严格执行,坏一次看似简单,坏两次就得出大问题,三次下来,规矩就不存在了。”   没觉得受委屈,就是觉得对不住神医的姐妹们,抱在一起痛快了哭了一场。   第四十五章 唐寅最出名的画原来是这个 求推   第四十五章 唐寅最出名的画原来是这个   超大的独立卫生间,这种日子总算是过上了。这是陈燮的心声,绝对的。现代社会的大别墅还没住进去之前,先在明朝享受到了住大房子的生活,现在加上这个神医专用澡堂子,就算齐活了。如果,……。   躺在石板上,泡在热水中的陈燮,自觉的把如果字两个后面想法的咽回肚子里去。那不过是yy,现在是现实。两个丫鬟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这地方本来就是陈燮的专属后院的范围,院子门口有王启年把守,没经过陈燮同意就进来的人,王启年打死勿论。   看过《金、瓶梅》的看官就知道,明朝人的后院是个什么概念。只要在外面,就算是鬼,也要装成人,进了后院,想干啥就干啥,皇帝老子都管不得。陈燮在这个后院里,就是天。   眯着眼睛假装睡着,一条缝隙里余光闪动,四条白腿两具白身子下了池子,陈大神医还是一个撸男子的时候,无数次在脑海里yy过的场面真实的出现了。   时间是午后,这算不算白日宣yin?   从前,现在,将来,暂时都被丢一边去了,沐浴在午后的放肆中。   抛开责任的话,现在的明朝生活,给个皇帝陈燮都不换。即便是回到现代,放下责任,谁不想生活的无忧无虑,毫无牵挂,自由自在的想干啥就干啥?   问题是,不行啊!短暂的忘记一些的闲暇,很快就被登州城里的来客打断了。   张家长子张薪,带着两个弟弟杀来了。府学已经放假,都在准备回家过年了。陈燮出海回来之后,迟迟没有去登州。周氏有点着急了,就跟张瑶商量,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啥呢,回来了也不知道来家看看,请个安什么的。   张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笑着为陈燮辩护道:“如今那么多事情,哪一样离开思华?”   周氏一想也是啊,付出一个庄子,还有商号的人手,就换来了在家数大把银子的好事。以前吧,张家一年的进项,也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这还全都算上了。海上有条船,那也是跟娘家合伙的买卖,每年也就分个五千两左右。这里头有没有讲究,周氏不好追究就是了。   联合商号开张不过两个月,刘掌柜那边利润算出来了,四成的股份,分得银子十三万两,这还没算那些押金呢。就为这个,张瑶惭愧了好几天,一直说当初投入太少了,这银子拿的不安心。周氏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没想到进项那么吓人,现在有点担心,万一拢不住陈燮怎么半?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的周氏,心里就琢磨别的手段了。   “不行,这孩子一个人,得赶紧给他寻个媳妇。”周氏这么一说,张瑶表示赞成。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这是绝对的大事。   “娘家有个表侄女,长的倒是水灵,就是家境差了点。”周氏提起这个,张瑶便笑而不语。夫人心里想的啥,老夫老妻了,还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的夫人诶,思华啥品性?你担心这就没意思了。赶紧的,看看谁家有合适的,怎么也得举人家里的嫡女。不然配不上思华的身份。”张瑶这话说出去,还真有说服力。陈燮这个神医,在明朝想做官,那可太容易了。进了太医院,六七品的医官手到擒来。虽然以后前途不算远大,但胜在安稳。一个举人家的女儿,哪有资格在陈燮的面前摆架子。更不要说陈燮挣钱的本事,登州城谁不知道他的能耐?   服气俩一商议,周氏就开始活动了,赶上儿子放假了,打发去张家庄,给老太爷请安,接来过年,顺便看看思华大兄在忙啥,刘掌柜也说不清楚,什么改进基础设施,不就是修了个澡堂子,挖几条水沟么?   张薪领着弟弟们给老太爷请安,张老太爷的病基本好了,现在走路都不用人扶着,也不咳嗽了。每天闲着没事干,就在庄子里闲逛,看看陈燮给这个地方带来的变化。现在这里是陈燮的地盘了,老爷子决定去登州城儿子那里住着,张薪就是来顺便接人的。   张薪找到陈燮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学堂的工地上指手画脚的。   “水沟再挖深一点,排水一律要用暗沟!蓄水池小了,再大一倍。”文八斤手里的小本本,记录的叫一个快,碳素笔这东西真好用,就是这名字有点怪啊。   张薪来到工地,很快就看出这个学堂的不一般。首先是大,怎么也得有府学三个大,中其次这建筑也特别的很,一排一排的,三面都是很长的大房子,下面一层已经初见雏形了,正在上面铺大腿粗的柱子,铺上木板就是地板了,这是要盖两层么?   陈燮算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在明朝想搞建筑有多难了,没有钢筋混凝土的结构,修两层都费劲。更不要说陈燮修的是宽度长度10米,宽度5米的大教室,还是2层的。   在文八斤一通解释后,陈燮差点痛下决心用钢筋水泥来盖房子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事情,真不能太过。最后选择了砖木结构的两层建筑,一人抱的木料,都是从东江镇走海路运来的。做柱子真是没说的,顶个七八十年都不在话下。   这里是陈燮未来班底的摇篮,自然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所以陈燮有点不惜血本的意思。   张薪背着个小褡裢,笑嘻嘻的来到陈燮跟前:“大兄,大兄,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弄来了。”陈燮看见张薪也很开心,听到他说的话,更开心了。赶紧跑来道:“唐寅最出名的画,你都能搞到?”   张薪自得的拍着胸膛道:“您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是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用大兄的名字,在余掌柜处,支了一小瓶子大力丸,还有就是从刘掌柜拿,要了几瓶花露水。”   “这些都是小事,东西你给我看看。”陈燮真无所谓了,加起来不到五百块的本钱,能弄到唐寅的画,拿回现代还不得发死啊。   张薪鬼头鬼脑的看看四周,然后低声道:“走,这里人多,我们去角落里看。”   陈燮笑了,什么嘛,鬼鬼祟祟的,伸手抓住褡裢道:“不就是唐寅的画么,怎么就不能在这看了?”一伸手,褡裢到手,打开一看,里头一卷绢布画轴。拿出来展开之后,短暂的楞了一下,动作很快的就把东西放回褡裢。   走到角落里没人了,陈燮才道:“我说,这真是唐寅最出名的画?你没被人骗了吧?”   张薪一听就急眼了,拍着胸膛道:“怎么可能啊?这大明天下,谁不知道唐寅?谁不知道唐寅的春、宫图天下一绝。这是我一同窗从家里跟长辈要来的,绝对的珍藏。当年从南直隶买回来的,花了三千多两银子。这可是长卷,一共是六六三十六式。出自洞玄子的秘籍。你看,这还附了一本房中秘术,正经的洞玄子秘传。”   “不说了,我带回去再看,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东西到手,陈燮很不客气的要撵人。张薪陪着笑道:“大兄,母亲那边收紧的很,最近手头不宽裕,同学相邀去春香楼都没敢跟着去,就怕大家都抱着美人……。”   陈燮掏出小本子,刷刷刷的写了一行字,然后摸出印章 ,哈了一口气,盖上章 递给张薪:“去找雨荨,一百两,够你过年用的。”   “谢谢大兄!”张薪喜不自胜,结果字条收好,陈燮又道:“我给俩小的带了点吃的,还有给张叔和婶子带的礼物,都在雨荨那收着,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算了,我也回去吧。这画我要了,回头你去找回春堂余掌柜拿银子,我再给你写个条子。”   陈燮心里惦记着欣赏唐寅的画,所以也没心思看工地了。交代文八斤几句,匆匆回转。张薪这边天黑前要回登州,也没久留,没多一会就回去了。临走之前一再表示,没几天就过年了,赶紧回登州一趟。算算日子还真是,腊月二十六了。   送走张薪,陈燮回到房间里,迫不及待的要欣赏唐寅最出名的作品,好吧,明朝人是这么说的。这还真是一副长卷,摊开之后能有三米,大床上都摆不下,只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欣赏。   坦白讲,看了无数动作片,再看这个真是没啥意思。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陈燮的兴趣真不大。画的再好,也不就是形神兼备了,谈不上跟真的一样。飞快的欣赏完毕,陈燮在最后看见了一串的印章 。一个一个的辨认一番后,很是恼火的惨叫:“老子不认识篆书啊!”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反正明朝人说了是唐寅的作品,还是很下流的作品。殊不知,明朝人在性的问题上,尤其是在自家内部,玩的远远要超过现代人呢。这在明朝读书人中间,叫雅事,逛**找美女真不算啥,娈童才是时尚和潮流。   这还是比较正常的春宫画!陈燮觉得没乏味,在明朝这真是宝贝。   现代人有各种媒介和渠道,找几本动作片看看,真是太容易了。所以见怪不怪,但是在明朝,这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陈燮也不知道真伪,更不知道唐寅确实是以春宫闻名。   第四十六章 打扫干净好过年   腊月二十七,当当当的锣声惊动了庄子里的男女老少。神医麾下头号狗腿子长生,一边敲锣一边喊:“老爷有令,每家每户派一个人,老爷有事相商。”   神医老爷请大家前去商量事情,各家各户的代表自然都是家长。几十号人很快就聚集在大宅子门口的老槐树下,树下还有个张家的大磨盘,以前在这里磨点高粱米,都是要收费的。现在神医当家,不收费了,还免费提供牲口拉碾子。   来的多数是老人,差不多手里都拎个烟袋,老远的就看见高大壮实的王启年,见人就从手里的铁罐里拿出卷烟,黑着脸塞过去:“抽烟!”   王启年是心疼的,这种罐装的卷烟,只有登州府的老爷们才抽的起,2两银子一罐,嫌贵?爱抽不抽,这有钱你都买不到。更心疼的是手里的打火机,叮一次,就得烧一种油,不知道用完有没有补充。哦,这也是老爷赏的。   娘子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了,腿和命都保住了。现在夫妻俩在张家庄,从难民转变成新老爷的嫡系。王启年荣升护院家丁队长,嗯,暂时护院队只有他一个人,年后才招募新人。   要说这个准备,王启年算是开了眼,精钢打造的匕首,绝对的削铁如泥。脚下的靴子也是很特别的样子,轻便舒适,走路不带声。腰间的武装带,这玩意也好使的,摘下来抽人那叫一个疼。还有一把弩,这玩意王启年做过实验,六十步能破甲,三棱的箭头一看就很要命。现在就缺一把刀和一身盔甲了,老爷说会有的。   神医老爷迟迟没现身,大家等的也很有耐心,卷烟的味道就是好,可惜每人只有一根。然后那个辽东来的家伙就不给了,小气样!在无数鄙视的眼神中,王启年泰然自若的回到大门口,守在侧门边上,站的笔直。   “老爷驾到!”长生一声吆喝,陈燮竟然毫无违和感。很自然的走出侧门,笑眯眯的走向众人,然后占在碾子座上,冲着大家拱手。   “抱歉抱歉,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让各位久等了。”很客气,但是下面的百姓不敢受,纷纷起立,年纪最大的葛老汉带头跪下,然后跪了一地:“恭迎神医老爷。”   “哎,都起来吧!”陈燮赶紧下来,扶起跪在最前面的葛老汉,庄子上的老人,现在就他最老了,不敢叫人家跪着说话。对于明朝这种下跪文化,陈燮已经麻木了,改变什么的太难了,就不去想了。   “叫大家来说几个事情,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拾掇干净准备过年。可是这庄子里的地面上,脏的叫人没法子下脚。我让人问过,西边窑口烧砖用的煤,烧出来的煤灰都堆在一边没用。惦记着年前各家各户都出几个人,把庄子里的地面收拾干净咯。然后用小推车拉煤灰,铺在路上,就算是下雨下雪的,走上面也不会闹的满脚是泥。各位放心,不会叫大家白干活,一个壮劳力,男的一天给白面一斤,妇人的给白面半斤,娃娃们要来也不白使唤,十四岁以上的娃娃,来俩就算一个壮实妇人。再小的,就不能来了,来了也是白忙活。”   庄户人的思想很简单,这哪是让大家干活啊,摆明了担心大家过年包饺子没白面呢。找个由头,给大家整点过年的白面。现在庄子里的人对老爷已经很了解了,让你干活,肯定不白干,你想白干都不要。   “老爷,就这么点事情,您给白面,是不是太过了。要不,给点高粱米就得了,左右是出点力气,庄户人不缺这个。”葛老汉年纪最大,所以要出来表态。   陈燮笑道:“这可不是小事情,要知道地面上太脏了,就会生出毒气来,人吸久了,就会生病。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回头让家里的婆娘们去找雨荨,每家每户一斤盐过年,这是老爷我赏的。行了,就这些了,半个时辰后,人都到这来集合。”   陈燮一挥手,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一地面露惊喜的人。别看登州靠着海,这盐可不是说想来就来的。你自己扛着铁锅去煮盐试试看,官府抓到了打不死你。盐是国家专卖,盐引是明朝政府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   别说明朝了,就算是现代社会,还有个盐业公司,所有食盐只能从那来。说句严重的,盐和粮食,这都是涉及国家安全的领域,历朝历代没有不重视的。   轰轰烈烈的张家庄卫生活动开始了,在神医的忽悠之下,张家庄男女老少齐上阵,清理每一个卫生死角。至于毒气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大家不关心。绝大多数庄民关心的都是白面,过年的饺子有着落了。   小推车、独轮车,扁担和竹筐,老的带着小的打扫地面,青壮男女去窑口那运煤渣。几百号人干活的效率想不高都难,忙了两天下来,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了,道路上都铺了煤渣不说,两侧还挖了排水沟,免得雨天积水。别看这个路只有四尺宽,整个庄子的面貌为之一变了。干净平整,看着就舒坦,心情就会好。更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几十号手巧的妇人,在玉竹姑娘的指挥下,把孩子们的新衣裳都做出来了。   长生再次拿起锣,走在铺着煤渣的道路上,扯开嗓子喊:“老爷有话,孩子们的衣裳都做好了,都去领新衣裳咯。”   张家庄14岁以下,6岁以上的孩子有78个人,每人一身新衣裳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是最近一系列事情给张家庄的百姓带来的影响力绝对是深远的,现在谁要在庄子里说神医老爷半个“不”字,打死不一定,打残是肯定的。而起还是全庄子人一起上!   也不知道哪个混蛋编的童谣,现在孩子们个个都会唱:张家庄好,张家庄好,张家庄的娃娃过年有吃穿。新衣裳,新鞋子,神医老爷就是那活菩萨。(旋律请参照社会主义好)   大年二十八,陈燮总算是出现在了登州城,进了张家就给周氏堵在后院门口,好一顿埋怨。“你这孩子,回来那么些天了,也不见你来家照个面。知道你忙,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你。抽一天来一下,就那么难么?”   周氏的埋怨是有原因的,最近做媒活动很失败,连着几个大户人家,都派媒人来给陈燮说亲。本来这是好事一件,可是听媒人说完了,周氏就不乐意了。觉得这些大户狗眼看人低,说的都是庶出女儿,没一个是正房嫡出。最可气的,有一户人家托媒人,要把丫鬟生的女儿嫁给陈燮,要知道那女儿才十岁。   觉得陈燮被看低了,就是自己被看低了。周氏当然不乐意,也就是涵养好,没当场发作,事后摔了好几个茶杯不说,还把刘掌柜的叫来了,提供了一份黑名单。表示,这些人家再想要货,就说没了。敢看不上思华,我还看不上你呢。   别的事情嘛,刘掌柜肯定要知会陈燮一声,这个事情他就不转达了。直接下令,哪家哪家,再来要货,就说断货了。眼看这都快过年了,联合商号依旧每天大量出货。现在这登莱巡抚治下的州县,哪个大户人家没点美洲的新货品,出门都不好意思见人。   登州城的大家闺秀们凑一块,谈的都是展销会那天出现的各种新奇首饰和布料。要命的是,这两样东西,目前没一样市面上能看的到。登州城里,家里没个五品以上的官老爷,你就别指望看见这些动东西。人家说的很明白,这些不料和首饰,那都是极难得的物件。还要从万里之外的美洲原来,那地界这东西本来就稀少的很。   而且这些东西的出现,是跟级别挂钩的。五品官,联合商号送礼的时候,能有几匹花布,四品官,就能在礼物里看见一两样首饰了。到了巡抚老爷家里,那才能凑齐各色的稀有礼物。   在登州地面山,登莱巡抚最大,跟山东巡抚都是平起平坐的。山东巡抚的话,在这地面上都不好使。好多代理商户,口水都求干了,刘掌柜才勉为其难的给几匹印花布,想要黑珍珠?想要紫色的宝石?想要那些白亮闪闪的首饰?呸你一脸的!我家里那位都没用上,为这好几天不让上床了。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春香楼的三个红牌的地位直线上升了。为啥捏?神医都给她们送了各色的首饰,你觉得还能差么?就你家那个黄脸婆,带上首饰都未见得能跟人家没打扮比。人就是这么怪,春香楼的买卖最近真是火到爆。聪明的英娘直接让三大头牌挂了免战牌,听曲、手谈、喝茶、这些都可以。想留下来一亲芳泽?省点银子吧,姑娘们身体不舒服。   越是这样,有钱人越疯狂。婉玉是不用想了,清倌人一个,据说她放了话,除了短毛神医,就算把金山堆在面前,也不带答应梳拢的。紫玉、绿玉两位的渡夜资都涨到一千两了,展销会之后也没听说哪个能在她们的闺房里过一夜。就这样,大户们依旧趋之若鹜!   第四十七章 新的财路   陈燮对付周氏的办法很简单,一台吴琪出品的机械座钟,现代社会的石英钟很便宜,但是违反了时空旅行条例。为了生产米尼弹,陈燮只好再次支付了五百万(赊账),仔细阅读了旅行物资运输条例之后,陈燮发现座钟是个不错的买卖,不过要小型化的。反正都付钱了,一个月内想做啥,吴琪都必须答应。貌似就是这个游戏规则!   于是陈燮按照吴琪提供的材料单子,准备了相应的原料,生产米尼弹的同时,还得生产小型化的座钟。吴琪生产座钟的外部工艺非常粗糙,根本没有精心打磨过,就像前苏联生产的机器,走时精准,皮实耐用,但是样子难看,甚至连玻璃镜面都没装。   这个问题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大明工匠,只要一把锉刀,一把玻璃刀,几块砂纸,就能把座钟的外表修饰一新。出现在周氏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台座钟,很传统的造型,鱼胶贴玻璃的痕迹一点都看不出来,可见手艺之精湛。   座钟后面有钥匙上弦,每半个时辰敲一次钟。这个时期,已经有西洋座钟随传教士传入中国,都是一些大家伙,而且只有皇宫里才有(不排除传教士手里还有)。   周氏在经过简单的讲解之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台座钟,爱不释手的,很快就顾不上说陈燮了。陈某人得以逃出周氏的魔爪,来到张瑶的书房里,这老先生正在练书法。   看见陈燮,就把笔放下了,表情满意的问:“这字怎样了?”   陈燮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和光同尘!瞄了一会,陈燮也看不出什么来,苦笑摇头道:“字的好坏看不出来,不过张叔的字,肯定是极好的。这个意思嘛,还是不懂,就是有言犹未尽之感。”   这一番话,听到张瑶哈哈哈仰面大乐,笑罢摸出烟盒来,嘴上叼一支,叮的一声很熟练的点上后才道:“思华是个实诚人!感觉的也对,后面却是还有四个字,相忍为国。”说着叹息一声道:“新君登基,一扫阉党,朝局为之一振。本该是励精图治,挽回颓势之机。算了,跟你说这些也不懂,说点别的吧。薪儿说你托他找本朝名人字画?”   陈燮心里一惊,暗道张薪这兔崽子的嘴也太松了一点吧?不会把**的事情也给招了吧?脑子里转了几转,陈燮赔笑道:“燮乃俗人一个,所以找些字画来,让名人雅士的雅气熏陶一二。”   张瑶笑骂:“不老实!”陈燮暗暗吃惊,心说**的事情果然暴露了,回头要好好跟张薪算账,怎么也得收回点利息才解心头之恨。   不料张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此等名句,岂是俗人能为者?春香楼那个小丫头才多大,她能有多少人世间的经历?昔人已去,逝者何追?记在心里就是了,何苦为难自己?放下与放不下,皆人世之苦,往前看吧,思华。”   呃,陈燮愣住了,这个表情就像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陈燮,完全是一种没反应过来的意思。哦,您老人家认为的是沉浸在旧情之中不能自拔,所以才人生若只如初见?对哦,好像这个词就是纳兰为了几年亡妻而作。   当初为了展销会搞的噱头,忽悠人的好不好?主要还是清朝没几个作词厉害的,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纳兰性德。其实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有不少词作可以抄,问题是陈燮看完红楼梦之后,只记得一个给薛蟠推屁股的平儿,还有一个沾了男人就身软如绵的多儿姑娘。诗词什么的,全都没记下来。   人家是江郎才尽,陈燮是抄郎才尽。就会这么一首,总不能在明朝教一个**女子唱什么,“你是一个小呀小苹果……”,或者唱什么“法海你不懂爱”。   真这么搞,别说客人了,就算是婉玉姑娘,也能暴揍他一顿。   “啊,这个啊,哈哈哈,我乱写的,又怕麻烦,您知道就好,不要跟其他人说。”陈燮嘻嘻哈哈的解释,反倒越描越黑。张瑶确定他确实是有一段难忘的旧情了,这大概才是他不肯跟人相亲的缘故吧?   不管怎么说,陈燮都对付过去了。因为在明朝安家了,过年当然要回自己的家。吃了午饭,陈燮就走了,顺便去一趟回春堂,见了余掌柜,确定了明年招生的事情。神医招弟子,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去学的,要先考试,然后才能入学。   为了这个学堂,刘高鸣过了年都不能有太多时间坐诊了,他得带学徒,教中医理论。教材自然是陈燮提供的,从现代社会网上下载的中医基础理论教材,繁体化之后,去掉一些时代印记,然后打印成册。就这个活,陈燮也没自己干,借口付钱了,让吴琪做的。她居然没反对,也没威胁,平静的把活给干完了。然后拿着教材,去找了家印刷厂,还给印出来了,就是一点不太对,横版的。   刘高鸣看了这教材之后,连声赞好。明朝的医学理论其实很多,但是没有人去系统的整理出来而已。中医最大的特点就是各自为战,能不能成才,主要看个人的悟性和经验积累。这样一来,很多资质一般的医生,就很容易成为杀人的庸医了。   按照陈燮的意思,先学系统的理论,学习期间,在回春堂当学徒,掌握药性和药理后,才有机会去实际操作,慢慢的积累经验。按照这个比较科学的办法来培养学徒,有个三五年就能带出一批有一定实际操作能力的医生。   看病这个东西,其实是很复杂的。就拿西医来说吧,借助现代科技手段检查之后,一样会出现误诊,一样会出现难以确诊的病人。所以嘛,一般的病能治疗就是不错的医生了。包治百病的是虚无缥缈的神仙,人是不能包治百病的。   聊了一会,余掌柜也拿出几幅字画,放在桌子上,讨好的笑道:“神医,听说你喜欢字画,我这里有托人淘换的赵子昂的奔马图,本朝董香光的一幅画和一幅字。本来托人找宋徽宗的鹰图,结果没有找到,真是抱歉的很。”   余掌柜不会无缘无故的拍陈燮的马屁,回春堂的一点生意,也不足以让他如此大动干戈。陈燮又不傻,一看就知道有阴谋。   “余掌柜,太客气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好东西我不会嫌弃,但是我得拿的安心。”陈燮嘴上客气,手上没闲着。打开一幅字,仔细看了起来。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看出这是一篇贾谊的《过秦论》。打开字画再看,一个画的确实是马,一个画的是山水图。陈燮是绝对的外行,**他能看的懂姿势能学个几招来用,这两幅画他真是要抓瞎了。   “神医啊,最近犬子学有所成了,能不能给他开药的权力。您那些神药,回春堂能不能进一些,您放心,我保证给银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陈燮不屑的摇头道:“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这事情不能都答应你,余镰确实很有才华,进步的也很快。不过要我说,他还没到独立使用西药的程度。其他的一些非处方药,我倒是可以放一些在回春堂售卖。比如阿司匹林、伤风胶囊、藿香正气水、打虫药。”   一开始余掌柜听着差点哭出来了,后面的话却让他欣喜不已。别的不说,就这个打虫药现在可是很抢手的东西。尤其是针对小孩子用的宝塔糖,那个市场需求绝对是刚需。小孩子没有喜欢吃药的,但是吃糖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余镰手里就有一百多颗宝塔糖,当成宝贝似的,谁都不给。只有孩子来看病的时候,给一颗,免得孩子闹腾。按照陈燮的说法,明朝人的肚子里都会有寄生虫,尤其是孩子。为啥,不讲卫生呗,当父母的也不重视这个。   你还别说,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来这个看病之后,病治好了不说,顺带就给人把虫打了。余镰的名气也上来了,神医亲传弟子的名头越来越响。不过现在余镰的主要治疗,还是以中医手段为主,西医的药他手里不是很多,一般的毛病能给给一些成药使用。青霉素什么之类的抗生素,陈燮就抓的很紧了。   余掌柜还没高兴完呢,陈燮一拍大腿,兴奋道:“余掌柜,你的话提醒我了。”   为啥高兴呢?很简单,陈燮带来了一些针对性的特效药,迟迟没有发挥的余地。比如**,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山东这个地方,没有传播疟疾的蚊子。山东没有,不等于别的地方没有,陈燮就是想着,能不能打开南方的成药市场呢?别的不说,就买**,都能赚一大笔,这东西是能救命的。   把想法跟余掌柜的一说,他也高兴了。为啥啊?登州靠海啊,不少南方的商人在此上岸,然后把北方的货运回去。找这些商人推销**,那还不是新的财路诞生了么?   第四十八章 劫道的   陈燮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不会吃独食。只要有挣钱的买卖,一定会拉上几个合作伙伴一起发财。但是不管做什么买卖,陈燮一定是利益核心。靠着这个生存思路(陈燮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登州府,上至巡抚衙门,下到登州水寨的游击,都拿到一些干股,代理制度则把本地的一干大户绑在一起,由此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   所以在登州地面上,谁要是打陈燮的主意,断了美洲货源,就等于是断了大家的财源,就是整个登州官场和士绅集团的公敌。   与余掌柜密谋一番,确定了新的发财大计之后,陈燮出了回春堂。两大狗腿子等在外面,一个在前面开道,一个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着,谁敢轻易靠近陈燮,就得先吃王启年的老拳。   即便如此,王启年还是很不放心。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这天下可乱的紧。绑票的、砸响窑的、偷鸡摸狗的,各种江湖人物最为活跃的时期。陈燮的金字招牌摆在那里,绑他就是绑一座金山回去。王启年很担心,一直劝陈燮多招点家丁,出门坐轿子,这样会安全一点。   陈燮根本就不听,在他看来,身穿山寨版凯芙拉防弹衣(网上买的),就算挡不住子弹还挡不住弓箭?除非被射中脑袋和脖子,否则他可以很从容的掏出手枪,砰砰砰砰砰砰。   所以安全问题,一直就不是问题。痛苦的是不是安全问题,而是交通问题。骑马这种事情,练了很久都没练熟练,现在都不能策马疾驰,只能慢慢的溜达。就算是骑马,陈燮也无法忍受这个颠簸劲,觉得这个局面必须改变了。反正自己没打算以冷兵器为主要装备,回头问问吴琪(强烈警告必须这么叫),能不能网开一面,带一辆自行车过来。   这个时空旅行的规则有点怪,不知道是怎么制定的,连轴承和日化产品都能带过来,为啥不能带轮胎呢?这还真没地方去讲理。下次回来,带一点现代社会报废的旧钢轨,把张家庄和货场连接起来,没车头就用牲口,总比用大车拉的效率高。   登州行的最后一站是联合商号,作为最大的股东和供货商,陈燮很不负责。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开张之后的登州联合商号。就这,还是刘掌柜哭诉了很久才答应来的,没法子不来,年底了,这个账目你得看看吧?   看见陈燮来了,刘掌柜很开心,赶紧往里请。坐下之后,陈燮让王启年捧出一台座钟道:“这个归你了,新打磨出来的就两座。一个给了婶子,一个给你。你事情多,时间上需要严格掌握。对了,账本你拿出来,我赶时间,随便看看差不多就行了。”   刘掌柜真是哭笑不得,摸出一本厚厚的账本,笑着往桌子上一丢:“东家,知道您忙,所以给您看的是总账,您还是慢慢看吧。”陈燮拿过来,很随便翻页,扫了一眼又翻页,没一会就合上,大大咧咧道:“看完了,没别是的事情我走了。”   我……,刘掌柜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这东家当的真是太奇特了。可是走出两步的陈燮,突然站住,回头翻开账本,就盯着第一页使劲看,口中不断自言自语:“不对,不对!”   刘掌柜被陈燮的样子吓着了,这账本他带着管账的几个人,整整核查了五遍,确定无误才给结束盘账的。怎么陈燮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了,别人要这样,刘掌柜啐他一脸。问题这是陈燮,神医啊,各种神奇都出现过,难道真的算的不对?   就在刘掌柜惊疑不定的时候,陈燮一拍大腿道:“我想到了,你这记账的法子不对,太麻烦了。先这样吧,等过了年这个事情我跟你好好说说。我教你一种新的记账法,保证好记好查,而且还容易出岔子。”   虚惊一场的刘掌柜擦了擦冷汗,满心期待道:“那感情好。”   陈燮是一点都不在乎账目么?错,他很在乎。之所以飞快的翻页扫一眼,那是因为手腕上的屏幕震动,陈燮看见上面有“账目没问题,误差不过10两白银”的字样。   刘掌柜在虚惊之后,就是浓浓的感激,一直给陈燮送到城门口,目送消失这才返回。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为自己,也为信任,说不得要在来年好好大干一场。   一路回去,策马慢慢走在路上陈燮很悠闲,要过年了,总算是可以轻松几天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小日子,其实过的很滋润。晚上有软妹子的服务,虽然没有来真的,但是胜似真的。而且这两个软妹子,一直在孜孜不倦的挑战神医的底限。   在马背上的陈燮有点走神,但是随后的王启年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并且一夹马匹,追上陈燮低声道:“老爷,有盯梢的。”陈燮一惊,正欲回头,王启年已经抢先道:“别回头。”   陈燮反应过来了,努力的让自己镇定点。看看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看看手表,还没到六点呢。现在是冬天,晚上来的早。陈燮有点慌,如果在登州城里,一点都不担心。但是这地方距离登州有十多里地,距离张家庄还有十多里地。而且前方还有一片不大的林子,陈燮差不多都能想到等下里面会窜出一圈人,喊一嗓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很快冷静下来的陈燮做出了决定,翻身下马,走路边去嘘嘘。果然,一个男子骑头驴,低着脑袋正慢慢的走过去。对此陈燮当着没看见,方便之后装着紧马鞍,对凑过来的王启年和长生道:“等一下注意他们有多少人,要是七八个,直接干掉,要是人多,跟着我往前冲。”   “老爷,卑职愿意打头阵!”王启年怎么会让陈燮冲前面,赶紧要抢着上。这时候的长生反应过来,有劫道的。陈燮一亮手里的手枪,笑道:“王启年,你看看这是啥。”   看见这个,彪悍如王启年也老实了,这东西太超前了,明朝人根本无法想象。   “老爷带着家伙呢,那就没事了。我看那片树林,也藏多少人。十几二十个人,没靠近就得被您打倒一半,到时候不用赶尽杀绝,都得吓的跑干净。”王启年经验丰富,这年头的明朝精锐军队,都扛不住三成以上的伤亡,你指望一群土匪能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一番商议,大家都心里有底了,做好准备,陈燮是枪顶上膛,保险都打开了。王启年从背后取下驽,嘎吱的上弦。王启年做过实验,这驽在三十步能破鳞甲,五十步能破皮甲,以他的速度,对手要不是骑兵,五十步的距离跑过来,至少能射两次。   陈燮在前,其他两人在后,成一个品字形,加速之后马缓缓小跑。这个时候陈燮反而不去担心从马上掉下来了,骑的很稳当,真是怪事。看来人的能力,都是逼出来的。可惜手里没刀,不然还能砍杀一阵。看来下一次再到明朝,得弄点管制刀具了,弥补可能出现的近战和偷袭。他有手枪,下面的家丁可没有。   塔塔塔,马蹄声很有节奏,第一次遭遇意外的长生有点紧张,不过看看前面的老爷,他就不紧张了,握紧了手里的驽。   树林距离道路边不过十五步,而且不是很大的林子,让陈燮他们跑起来,转瞬就过。所以,当陈燮他们距离树林大概二百米的时候,林子里的人冲出来了,稀稀拉拉的不过10个人,这一下陈燮放心了,非但没有加速,而且还减速了。   王启年其实也惊呆了,这些人疯了么?就这么10个人,就敢来打劫三个骑兵么?他倒是忘记了,其他两位不是什么骑兵,他也不是全副武装的关宁铁骑。只是潜意识里这么想,并且陈燮的战斗力干掉三个关宁铁骑不是太轻松了么?   陈燮干脆把马停下了,10个人,马颠簸着还打不准。这10个劫匪,没有发出声音,就是默默的往前冲,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再看他们的队形,保持的还很好,陈燮把手枪举起来了,看着慢慢接近五十米的劫匪们。   王启年早早就摸出望远镜看了起来,而且越看脸上越惊讶,看见陈燮举枪的时候,王启年惊呼:“老爷,不要开枪,这些人我认识。”   啊?陈燮听傻掉了,感情王启年跟他们一伙的?不对,是认识而已。   王启年一催马匹冲了出去,远远的就喊:“彪子,山子,是我啊!王启年!”   正在往前匀速奔跑,打算冲上大路的劫匪们停下了脚步,很快有两个人快步上前,王启年靠近之后从马背上翻下来,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与对面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一下陈燮不着急了,翻身下马,慢悠悠的等着王启年跟过去的同案犯叙旧。   这个时候,陈燮也没去多想王启年的来历,只要忠诚,管他过去干啥的。   第四十九章 来历什么的不关心啦。   折腾了好几分钟,王启年才想起还有一个陈燮在等着,带着两个人走来,五步之外就要跪下,陈燮一直注意他的行动,及时的开口道:“行了,跪求就免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带上你的兄弟们,先回张家庄。需要什么找雨荨拿,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陈燮策马在前,慢慢的走着,王启年落在后面,表情有点惭愧。经过一票劫匪面前时,陈燮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的不安。这些人一看就是当兵的,看来应该是逃卒。当兵的不好好战场上杀敌,竟然跑路了,这样的兵陈燮可不喜欢。   回到家里,陈燮也没多废话,下了马就回自己的院子。王启年领着10个兄弟,跟着水生一道,去见了雨荨后,领了各自的被服,来到下人住的前院一个没人住的房间。王启年声音低沉道:“彪子,山子,你们嫂子的性命,就是神医老爷救下的。当时我走投无路,来到这里人家问都没问咱是干啥的,就一句话先救人。那会我就决定,给这个老爷卖命了。”   “有话晚上慢慢说,先吃饭。”王启年的媳妇谢春玲来了,一手拎着一大篮子大馒头,一手拎着一桶碗筷,随后是长生担着两桶热粥进来,放下后笑了笑走了。   “算你们运气好,厨房里在蒸大馒头,准备过年吃的。小米粥是现熬的,赶的急,不是很烂,将就吃一顿。”谢春玲一看就是很有修养的出身,说话不紧不慢的。   放下东西,谢春玲又道:“兄弟们先吃的,当家的,出来一下。”   夫妻俩出来,谢春玲看着一脸惭愧的王启年,叹息一声道:“你啊,怎么就敢不跟老爷说实话?也就是老爷是个菩萨心肠,没跟你计较。明天一早,好好的跟当家的说说清楚吧,我先回去了。”   王启年转身回来,一干兄弟都尽管都饿的不行了,却都没有先吃。心里暗暗感动,王启年道:“先吃饭,吃完了带你们这些土鳖去开开眼。算你们运气,下人澡堂是昨天才修好的。”   比起陈燮院子里和医院专用澡堂,前院的下人澡堂就简单多了。没有贴磁砖,就是水泥地。这个真不是歧视,而是负责工程的文八斤表示,下人就该跟老爷有区别。地上挖个池子,砌砖后敷上水泥,这活就简单多了。   锅炉还是傻瓜似的,有专人看着,一帮人被王启年赶着去洗淋浴,每人用掉了一块香皂,刷完的葫芦瓤子用散了三个,才算把这帮人给拾掇干净了,接着热水池里泡着,王启年跟兄弟们说起他的经历。   兄弟们杀了那个狗官,在林子里走散了,我和你们嫂子遭遇了三个侦骑,一场恶斗,你们嫂子腿上挨了一刀。但是也干掉了三个狗贼,夺了马匹一路南下。逃到旅顺口,上了一艘渔船,还在海上你嫂子就发烧了。到了登州,我们根本不敢进城,四处躲藏了两天,结果你嫂子眼看不行了,经过张家庄,几个庄户人热心,告诉我去那个医院试试能不能被收下。结果到了地方,我还打算给人下跪恳求,出来一个叫红果的姑娘,看了一眼你嫂子就说,先救人。再然后……。“   一帮人都听傻掉了,王启年这些天的经历不曲折,总结就是一句话:遇见贵人了!   说到最后,王启年对兄弟们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想在这个庄子里吃口安生饭,就乖乖的收起你们在山里的臭脾气。老爷是个菩萨心肠,留下你们不是什么难事。但你们要是败坏老爷的名声,我先宰了你们,然后自裁请罪。“   今晚上值夜的是玉竹,陈燮回来之前,玉竹一直在担心他在登州过夜。陈燮不回来,就得浪费一晚上。最近几天,玉竹一直如何在老爷争夺战中抢占先机而发愁。愁眉苦脸的样子,被青青看见了,就问她为啥这样。   青青进步很快,现在是玉竹的助手兼亲信。玉竹就跟青青说起了担心的事情,青青一听这个就笑道:“为这个事情啊,你忘记奴家从哪来的了?”   有了青青这个参谋,两人开始密谋。开始的时候,青青教玉竹,给陈燮下药!阴阳**散,我爱一条柴,春香楼都能买的到。不过这个东西不能多用,副作用太大。用多了,不到四十就得彻底的不行了。这个建议,玉竹坚决否定,不是担心陈燮吃了药伤身,一次两次的不打紧。她是担心自己耍诈的话,陈燮会不是因此生气而疏远她。   “没必要,老爷身体好的很,晚上一起肯定会让我……。”玉竹说了实话,青青一听是怕怀上孩子,太小了生孩子容易难产的事情,眼珠子一转就有了办法。   “你听我说,如此这般……。”没说完呢,玉竹的眼珠就直了,低声道:“那不成了兔爷?”   青青道:“你不能这么想,你得这么想,……。”   陈燮走进院子,玉竹就在门口等着呢,这规矩从来就没变过。   “老爷回来了,饭菜都备着呢,我这就叫厨房开火。”玉竹殷勤的招呼,前后忙活一番,吃饱喝足,陈燮去泡澡,奇怪的是玉竹没跟来,雨荨也没出现。回到房间,累了一天,往床上一趟,陈燮又在想武职的事情。看来张瑶那边,反对的情绪还是很弄,迟迟没有结果啊。也可能跟朝局动荡有关吧,反正这个事情先不着急。   迷迷糊糊的快睡着的时候,被子角被掀开了,钻进来一个凉身子。陈燮打算继续睡他的觉,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年纪轻,火力旺,加上时空旅行身体被改造的很强壮。小手三两下拨动,陈燮就扛不住了。   “嘻嘻”玉竹轻笑,陈燮哎了一声,睁眼看着怀中的小脑袋,感受着小手越来越熟练的技巧。呼,陈燮吐了一口粗气,玉竹突然爬上来,咬着耳朵低声说了一句话,陈燮眼睛一圆。   玉竹又一次没有早早起来,骄傲的躺床上当了一回懒婆娘。当了暴发户之后,陈燮就算在明朝,也不肯降低生活标准。床垫、羽绒被、枕头、垫子,都是走时空运输来的。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玉竹含着一根手指头在发呆。   昨夜准备的二两香油没派上用场,神医拿出了更好地私人珍藏,这玩意叫什么精油(买化妆品的时候做活动送的,没舍得丢)。尽管做足了准备,真刀真枪的时候还是很疼。只要老爷喜欢就好,玉竹咬牙忍了下来,最后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   阳光照在床头上,玉竹不敢再赖床了。这也就是神医体恤下人,换成以前臭骂一顿是轻的,板子打过来很正常。收拾完毕,走路还是有点别扭,鬼鬼祟祟的摸进青青的房间。   “六寸,那不成了驴货?”青青一声惊呼,及时又把嘴捂上,一脸羡慕的看着玉竹道:“妹子是个有福气的,日后你就知道了。”   11个明朝人,穿着军大衣,站成一行的样子,实在是颇有喜感。白天的陈燮才有心思仔细打量眼前这些明朝人,这些人块头都不小,最差的估计也有一米七左右,那个**的个头赶上陈燮了。这才明朝是很不常见的块头。   王启年还好一点,其他10个人就有点紧张了。一晚上住下来,他们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吃的好,海碗大的馒头随便吃,小米粥随便喝。穿的好,这一辈子就没穿过这么整齐的衣服,里头有**(秋衣秋裤),外头有厚布做的衣服和裤子,样子有点古怪。最后套一件被棉大衣,浑身上下就没这么暖和过。对了,还有脚下,穿着的鞋子轻便不说,还有袜子都备好了。长这么大,在吃穿上头,亲爹亲妈都对自己这么好过。   众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陈燮笑眯眯的,让人端来一盘银子,来一句:“各位好汉,本庄的一点小意思,权当盘缠。”   陈燮在一行人前走了一趟,又溜达回来一趟,最后站王启年跟前道:“王启年,怎么没有武装带?我记得带来一万多条。”   王启年听着脸上一喜,和狗腿的媚笑道:“老爷,这不是您还没点头么?他们是能留还是留,小人可不敢做主。”   陈燮笑眯眯的,抬脚就一踹,王启年被踹翻,地上滚了三个跟头。一干兄弟脸上大惊之时,端着一盆子衣服进院子的谢春玲看的清楚,非但不慌,反而盈盈一笑,缓缓走陈燮跟前道:“奴婢见过老爷!”然后双手捧着一条武装带,还是湿漉漉的,刚洗过的,跪下举头顶。   陈燮不解,看阵势不是要反噬主人的意思。   “老爷,王启年这混球,不跟您说实话,拿这个抽他!消消气!”谢春玲一开口,陈燮都想竖起一根大拇指,真是个聪明心细的女中豪杰。   “起来吧!”陈燮也不府她,男女有别。转身走到爬起来后也跪着王启年跟前,目光严厉,寒气逼人,冷笑道:“你和你的兄弟是个啥来历不重要,对本老爷来说,重要的是什么,你媳妇比你清楚。你小子上辈子积德了,娶了个好媳妇。”   说着又走到彪子等人面前,看着他们眼睛里不服气的情绪,和善的一笑道:“不服,是吧?”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陈燮陡然抽出手枪,对着院子里一根木桩,砰砰砰连着八响,硝烟还没散尽,陈燮已经把枪归套。   再回头,冷冷的目光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扫过,整齐的腿一软,又跪下10个人!   第五十章 老子队伍才开张   啪,一叠小册子落在王启年的面前,一句话如同来自天上:“一人一本,那回去好好背熟了,今后只要胆敢犯任何一条,扒皮实草!”   “老爷,我不识字!”山子哭丧着说,不等陈燮过去,王启年已经恶狗一般的冲过去,抬脚叫踹翻在地,武装带解下来就抽,边抽边骂:“混蛋,老爷说话,你敢还嘴?我让你还嘴,我让你还嘴。”   这山子有点愣,但也不太傻,武装带抽在军大衣上头,疼的有限。很识趣抱头挨抽,陈燮一直不说话,王启年这就没法停下来了。实际上陈燮想喊停来着,可是看看王启年抽的部位,嘴闭上了,笑眯眯的看着他抽。   王启年只好心疼的继续抽,才领的军大衣啊,这武装带抽再棉衣上,没一会就棉花乱飞了。陈燮挥手扫了扫,看看山子头上冒冷汗了,这才淡淡道:“停下吧!”   王启年停手,陈燮上来时赶紧跪下。说实在的,陈燮很不喜欢这样,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都起来吧!”陈燮总算是说出了大家心里最想听的话,不是怕跪着,而是怕被赶走。这时候的陈燮,就跟雷神似的,不少人偷偷瞥了一眼飞散的木屑,运气不错,脖子还在,就是这背后全是冷汗,黏糊糊的很难受。再难受也得忍着,这老爷就不是看上去那样只有菩萨心肠,他的雷霆手段不过之前藏起来而已。   “都给本老爷听好了,在张家庄,天最大,地老二,本老爷定下的规矩排第三。第四,才是本老爷。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必须熟记每一条规矩,回头有一条记不熟。嘿嘿,王启年,他们背错一条,你就得挨一武装带,本老爷亲自动手。”   丢下一句话,陈燮飘然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王启年,别人背不上来怎么打我啊?   谢春玲倒是一脸喜色,上前来道:“恭喜相公   !”王启年还是很聪明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冲着陈燮的背影大喊:“愿为老爷效死!”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起跟着喊。   陈燮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别高兴太早,背不出规矩,该滚出家丁队还得给我滚!不想干的,现在就滚蛋!”   天气七年,腊月27,张家庄家丁队,总算有了两位数以上的人马。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十几个人,七八条的枪,被……。”唱到这,陈燮唱不下去了,小鬼子这会跟龟孙子似的躲在小岛上,没准还在舔万历年间被海扁的伤口呢。   日本历史,不熟啊!要不就像小说里那样,是个作者都把小鬼子拉出来吊打一顿?   这个问题很无聊,陈燮现在也很无聊,因为过年了,没事可做,家里的活下人在做,作为老爷的陈燮,背着手四处溜达就行了,看谁不顺眼,还能骂几句。被骂的人也不生气,没准转过头,还跟别人吹,“我跟老爷说过话”。   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留在明朝过年?想了想,陈燮还是决定留在明朝过年,回去一趟就是三百万的旅行费用,实在是伤不起。还有一个让陈燮无法舍弃的理由,那就是两个妹子轮流**的待遇。   医院的院子算太大,砖墙却砌的一丈高。陈燮在靠自己院子这边开了个小门,白天开着,晚上锁上。钥匙嘛,掌握在玉竹手里。   院子里正在干活的一群女子发出的欢笑声传的很远。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这些刚刚来到这里的女子们,表情呆滞,麻木的眼神深处,散发着深深的绝望。   现在的她们脸上的笑容,无疑发自内心。每一个人都显得步履轻盈,仔细的清洁每一个角落。红果带着三个姐妹,去雨荨姑娘那里领过年的物资时,发现雨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正打算走人的时候,被雨荨叫住了。   “红果姐姐,别走啊,东西都准备好了,有点多,那有小推车,你们用来装东西。”   什么叫有点多,很快红果就知道了,并且无法相信的看着雨荨,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们的么?雨荨知道她心里想的,微笑解释:“老爷说了,你们这些人,算是他的弟子。既然是弟子,就该享受应有的待遇,免得传出去,他没了面子。”   红果无疑想不到,她们这些人在陈燮的眼睛里,属于很重要的班底。有粮食,招兵很容易,但是要招护士,估计是不会有良家女子愿意来医院干活,毕竟很多时候要护理异性。在大明朝,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陈燮暂时也只能把眼睛盯在这些青、楼女子身上,以她们为一个引子,进而慢慢的扩大医护队伍。   这些人,是种子!刚刚长出嫩苗,必须精心呵护。王启年和他的兄弟们,在陈燮的眼里,其价值远远比不上这些女子。   十六个女子,每人一个纸箱,里面装了过年穿的新衣服,红果打开自己的箱子一看,2套贴身的秋衣,印花布料的棉衣、棉裤各两套,还有一件天蓝色的软软的大衣。这种衣服,在签字的单子上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羽绒服。   好吧,只有四个人,根本装不走这些东西,只好派一个人回去叫人帮忙。红果还得继续领过年的其他物资。还是纸箱,看了需要签字的单据才知道,每人一箱子糖果糕点,一斤白酒,一箱子苹果,一箱子橘子,一箱子黄瓜,一箱子茄子,十斤鸡蛋,十斤羊肉,三十斤猪肉,三十斤面粉,三十斤小米,三十斤土豆,三十斤番薯。   脑子已经不够用的红果,稀里糊涂的签字之后,雨荨笑道:“衣服自己带回去,其他的有人送上门。这是你们正月的全部口粮和物资,省着点用,免得正月没出,你们就吃完了。对了,记得接收的时候仔细点,有人敢贪污你们一粒米,自有老爷扒皮实草。”   一群姐妹抱着装着衣服的箱子,回到医院的院子后,坐在各自的场上,看着铺在床上的衣服,不知道是哪个先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接着整个院子里都响起了这种令人毛裤悚然的哭声。宣泄,如此痛快的宣泄!   红果没有发出哭声,默默的站在窗前,看着箱子里的衣服,泪水无法抑制的往外趟,脸上初现两条泪水的河流。很想制住,但就是控制不住。   红果很清楚,这里的姐妹跟她一样,都经历过无数绝望的夜晚,在这些夜晚里,她们的泪水早就流干了。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不会再流泪了,但现在,她们的泪水如同泄洪的闸门打开,奔涌不停。   站在医院门口的陈燮,无法听不到里面的哭声。当然知道这些哭声意味着什么,心情沉重的同时,不免暗暗的高兴。从今往后,这些女人就是陈燮最忠诚的班底。她们的作用,并不会仅仅发挥在医护领域,还有可能在别的领域大放异彩。当然,现在陈燮还没想好这些,只是下意识的去这么做了。   门口的喊话声惊动了正在尽情哭泣的女子们,红果擦了擦眼泪,出来开门时看见神医老爷,正站在门口台阶上,指挥一群男子往里头搬东西。   “都给我动作麻利点,忙完了这些,回头去找把剃刀,像王启年那样,把脑袋给我刮干净了。免得虱子抓不完,刮干净脑袋后,记得去领自己的配给物资,要过年了,把自己弄的像个人啊,别整的像个乞丐,丢了本老爷的颜面。”   话还没说完呢,陈燮冲着一个汉子就是一脚,踹翻在地还骂:“往哪看呢?你这贼眼珠!”   这个被踹的汉子一点都不敢反抗,反而动作麻利的起来,抱着两袋子小米往里走。红果见状,掩着嘴笑了笑,不就是看了一眼晒在院子里的肚兜么?这要是以前在春香楼,别说看一眼了,就算在身子上摸一把,都得忍着,还得陪着笑容,免得开罪客人。   红果上前来半蹲身子,道个万福:“老爷,怎么好劳您的大驾?”   陈燮摆摆手,笑道:“左右是闲着,就过来盯着这帮杀才。这院子里,都是女子,他们这些人万一出一个手脚不稳当的,就得闹出笑话来。”   那个被陈燮踹了一脚的倒霉蛋,放下东西逃出院子门口后,又被等在外头监工的王启年踹两脚,低声骂:“丢人,明知道老爷在场,还管不住眼珠子。”   东西实在多,厨房里都放满了米面肉蛋,其他的纸箱只好放在姑娘们的闺房里。好吃好住的养了几个月,这些女人的脸上都泛出红润,比起那些一脸菜色衣衫褴褛的良家女子,无疑更具吸引力。走进他们的闺房,闻着幽香,好些个人出来时脚下都打颤了。   没人敢动歪念头,别看她们出身**,现在是冠以“神医女弟子”的身份,等于身上套了抗拒火环的。一干从辽东逃亡的军汉,在这个是时候,偷偷吸鼻子,倒是必然的。   等到他们都红着脸逃出这个充满了吸引力的院子,身后响起了女子们开心畅快的笑声,声音传的很远,一干杀才听的清楚,骨头都轻了好几两,如微醺之后的漫步。   第五十一章 崇祯元年的脚步近了   从绝望到希望真实的摆在眼前的一条金光大道,这个人生经历无疑非常的宝贵。陈燮站在现代人的立场看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了不起。在他那个时代,只要肯卖力气,饿不死人的。   但这是在明朝,你就算有力气,也没有给你吃饭的地方。   陈燮觉得无足轻重的一些过年物资,虽然是有意识的去收买人心,但是在明朝人的眼睛里,人生走到绝望境地的事情,可谓比比皆是。陈燮一不小心,就收拢了几十号本已经绝望的男男女女。   刚刚目睹一帮女人哭的死去活来的陈燮,很快又看见了一帮壮汉痛哭流涕的场面。   王启年用匕首把一帮兄弟的脑袋变成葫芦瓢之后,又领着大家顶着凉飕飕的脑袋去了仓库。正在忙活的雨荨看见这一幕也乐了,10个光头凑一起,颇有喜感。   家丁的待遇不能个护士比,他们吃饭都在下人的厨房里做好,大家一起吃。区别是他们有装备,什么装备么?帽子一人一顶是必须的,从某劳保商店里买的这种款式古老的帽子,戴上之后陈燮来了,看了一眼就想笑。脑子里浮现的是这些人脖子上扎一条白毛巾,似乎就可以高唱一曲:咱们工人有力量。   陈燮不能笑,对这帮人必须板着脸。很严肃的陈燮往边上一站,原本排队稀稀拉拉的10个家伙,立刻被王启年拳打脚踢的站好了队伍。陈燮这才微微的点头,搬把自己坐下,翘着二郎腿,享受着丫鬟端来的热茶。   “曲彪!这是你的装备!拿好了,识字就签名,不识字,这里按个手印。”说话的雨荨也坐在椅子上,那神情,如果穿上棉袄,头上包个头巾,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地主婆。   家丁的装备就一个大背袋,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从里到外一套新服装,一条武装带,一把匕首,一把驽,一双运动鞋。走到一边,打开背袋,曲彪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对比之前自己穿的那些破烂(已经一把火烧成灰),忍不住眼睛就红了。   长这么大,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新衣服从里到外,昨天一套,今天一套,鞋子昨天一双,今天一双。这得多少银子啊?还没算盔甲吧?这衣服的舒适性,早就深有体会。普天之下,恐怕是早不到对家丁这个好的老爷了。   一群大汉,凑一块检查装备的时候,似乎都受到了曲彪的感染,眼珠是红的,心里是热的,鼻子是酸的。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来了一句:“这辈子,就没人一次给咱这么多衣服,也没人拿这么好的料子给咱做衣裳。”   这话就像是瘟疫,所有人都抬头,热切的眼神看着陈老爷。脸上流着泪,当有一个人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时,所有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一路从辽东逃来,头一回有了个宣泄的机会。这就再也忍不住了。   陈燮呆不下去了,叹息一声,歪歪嘴走了。又是一个无聊的下午,明朝没有太多的娱乐手段,能做的事情真不多。很想喊一句“好无聊”,又怕被那些忙里忙外的下人们鄙视。只好一脸正色的,默默的在各个院子里流窜,宣誓主权。   这个宅院再大,一个上午也走完了,无聊之极的陈燮,想起一个事情,村子外头有一个土围子,不是很高,好像存在很久的样子。决定去看看,张家庄这个地方,是当做老巢经营的。指挥打仗什么的,陈燮是不懂的,但是又很怕死,明末的流民潮从来都不是用几百几千能形容的,动辄就是数万,几十万。所以,这个乌龟壳一定要坚固。   王启年带着彪子、山子,不知何时,悄悄的跟在陈燮后面,距离不不过三步,随时可以上前护主。陈燮走到出村口,没多久就看见不足五尺高的土围子,在风吹雨打多年后,只剩下半截痕迹。   葛老汉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看见陈燮丢开车子就要下跪,陈燮抢上两步扶住他:“老葛,你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给我下跪了。折寿!”   葛老汉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嘿嘿两声道:“老爷,您是活菩萨,哪有见了菩萨不跪的?”   陈燮无法跟他说清楚,这个世界是没有神仙鬼怪的。只好笑道:“老葛,这土围子,是个什么情况?”   “老爷问这个啊,这是早年间修的,那时候老汉还没生呢。打小这东西就在这,听老辈人说,这是当年为了防备倭寇修的围子。后来倭寇叫戚爷爷都杀光了,这围子就没人管了。”   陈燮上了土围子,望远镜里视线良好,一马平川的能看到远远高大的城墙。   “如今这天下可不算太平,要我看,这土围子还得修起来。”陈燮这么说,眼睛看着王启年等人。王启年听了没有着急表态,而是往前走出十几米,然后回头看看,又走回来。   “老爷,这土围子有年头了,重新修得花不少银子。”   陈燮用土豪的语气叫嚣:“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豪气万丈之后,陈燮跳下土围子,跟葛老汉打个招呼就走了。奔着村西头的张铁匠铺子里去。   张铁匠就是那个用一把锉刀,将傻大黑粗的吴琪制造的座钟变成一个工业品的人。忙活了一个星期,他得到的报酬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一台座钟,十斤小米。也就是说,忙活了7天,他得到的报酬是20斤小米。就这,张铁匠一张嘴都笑歪了。上哪去找这么大方的老爷,这点活也叫活?做完这活,白得一把精钢锉刀就不说了,还得了一把玻璃刀,一大块没用完的透明玻璃。   陈燮出现的时候,张铁匠正在熄灭炉火,准备关门,过年期间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开炉。陈燮不是天王老子,他是神医老爷。在张铁匠这里,神医老爷了比天王老子重要多了。   “小人见过神医老爷,您这是要打点啥?”张铁匠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一脚踹开挡路碍事的徒弟。弯腰鞠躬,做出请的手势。   陈燮站在门口笑道:“本老爷就不进去了,这有个东西,我想撞在车轴上,你看看怎么弄根铁车轴。”陈燮丢过来一个轴承,张铁匠接住后,又丢来一块碎银子道:“给你过年买酒喝的,记得上点心啊,这活过了年得给本老爷个准话。走了!”   把自己幻想成一名恶霸地主陈燮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身后是三个面露凶恶的狗腿子。这个队形,陈燮很满意,要是能弄条狼狗牵着就更理想了,这年月,也没地去整条德国牧羊犬啊。对了,这时候,有德国么?貌似没有啊!   要不去**一下村姑?貌似这村子里的村姑,也没见过长的好的,不值得拉到林子丧尽天良一回。陈燮叹息一声,他更担心是自己丧尽天良之后,那闺女家里的人兴高采烈的给女儿换上红色的喜服,洗的干干净净的用小毛驴从后门运进内宅。什么?轿子,那玩意要花钱的。陈燮无奈的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放弃了成为一名恶霸地主的远大理想。   又一个黄昏降临时,天空中堆起了阴云。村子里的老人见了纷纷露出欣喜之情,期盼着下一场厚厚的冬雪。就像唐朝腐败分子白居易在诗里写的那样,“心忧炭贱愿天寒!”。   天启七年,腊月28,夜晚来临的时候,张家庄的天空中终于看见了落下的雪花,不大,就像一滴滴的雨点,落地就化了。坐在炕头上的陈燮,对着窗外密集的阴云,面前摆着一桌子酒菜,独自小酌。   崇祯元年的脚步近了,这场风雪似乎开了一个好头。陈燮希望这场雪能下的大一点,来年不用运太多粮食过来,耽误他挣钱。   一夜之后,雪并不算太大,当太阳再次升起时,陈燮知道历史没有太多的变化。   除夕夜终于来临了,张家庄的陈宅,正在大摆酒宴,新的主人陈燮宣布他的决定,给下人们轮休,每人三天假期。同时,预祝新年愉快,每人发了一个一两银子的大红包。   乒乒乓乓的鞭炮声,揭开了除夕的序幕。尽管过去的一年,人们并没太多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新的一年还是要来了,在除夕夜晚,人们总是会把希望寄托在来年。周而复始!   知道历史进程的陈燮,对崇祯朝的未来无法看好。不过除夕夜,必须让张家庄的人高高兴兴的,所以搞了一个集体活动。陈家大宅子的门口空地上,点了无数的灯笼。猜灯谜、丢竹圈、单腿跳跃比赛、扔沙包比赛等等十几个花样,让全庄男女老少玩的都很开心。一些不值钱的小礼物,跟是让孩子们欢喜不已。   一小挂鞭炮,一块糖,一块糕点,一支笔,一个本子等等。   这些东西,给张家庄的百姓们增添了无数的欢乐。闹到晚上十点左右,活动结束了,没送出的奖品和灯笼一番大派送,更是让活动达到了**。   陈燮做这么多事情,就是给张家庄的百姓一个理由期盼来年!   第五十二章 崇祯元年来临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但是守岁却不能没有。陈宅后院灯火通明,正堂内莺莺燕燕热闹的很。神医老爷早有准备,拎着一个盒子往桌子上一摆,今天教大家玩一种新游戏。   很简单,推倒胡,每人三十块准备好的碎银子,输光的就下场。女人们很聪明,没一会就基本掌握了规则,然后就开始战斗。   上家是红果,对家是雨荨,下家是玉竹。一个小时后,陈燮愁眉苦脸的捏着手里的牌,很明显,这三家都叫听了,都很进展的看着神医老爷。陈燮很使劲的捏着麻将牌,差点都捏破了,也没拿到想要的三条。   陈燮的麻将手艺真不怎么地,这幅来自现代的麻将,原本的目的是想多一个娱乐休闲的手段。自诩开了外挂的陈燮,没想到在麻将桌上,惨败给了一群刚学会麻将的女人们。   “三万!”三双殷切的眼睛注视中,陈燮依依不舍的,打出去这张牌。   “胡了!”“我也胡了!”“我胡了!”传说中的一炮三响,在麻将降临明朝的第一夜,闪亮登场。制造者,神医老爷陈燮。   “哎!这牌没法打了!”叹息一声,丢出最后三块一两的碎银子,陈燮悻悻的站起来。早就在一边迫不及待的青青,跃跃欲试的问:“老爷,您这就下了?”   陈燮沉重的点点头,丢人啊,真是太丢人了。花了半个小时教会这些女人打麻将,后果是一个晚上都没胡牌。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自己挖个坑,埋的却是自己。   预想中大杀三方,美女们输的惨兮兮的哀求自己手下留情的场面没有出现。预想中大获全胜之后,可以签署赌债肉偿这一不平等条约的美好愿景自然也就落空了。   麻将桌的对面,一群女人正在包饺子,锅里的水已经开了,输了银子的陈老爷决定拿饺子泄愤。混迹在一群长的都不错的女人中间,吃着味道不错的饺子,崇祯元年的零点终于来临了。   鞭炮声没有动摇麻将桌上的四个女人战斗的意志,看着院子里王启年他们燃放鞭炮,一群女人在默默的双手合十,与麻将桌上的激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燮后悔了,知道从今往后,夜晚的某种福利时间要大大的减少了。   哎,都怪自己,带什么麻将来穿越啊!   正月初一大拜年,陈老爷是不用出门,就站在门口等着,络绎不绝的村民次第而来,每家每户都是全家出动。每个孩子都得到了一个红包,里头的钱不多,就两枚铜板。但这是在明朝,农村孩子以前哪有红包拿啊!   欢天喜地的村民们说了无数的吉祥话,在不断的恭喜声中,陈燮的大年初一上午过去了。转过身的陈燮,立刻回房,往被窝里一趟睡觉。   顺便提一句,正堂里的麻将战还在惨烈的进行中,四个女人似乎都不打算下场。我们的神医同志,自然也只能一个人睡。感慨了一番自作自受之后,终于还是睡着了。   年初二,自然是去登州张家拜年,大包小包拉了一车,怒马鲜衣,身后跟着一群戴着古怪帽子的家丁。女人们玩的太疯,都在家里睡觉。陈燮没有责备她们,过年嘛!   张家这边也是宾客盈门,尤其是知道陈燮今天要来的一些客人,更是早有准备。刚下马陈燮就觉得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来自张家后院的两层木质小楼上。   陈燮的判断是准确的,周氏正在招呼一群妇人,还有她们的闺女。这些妇人都有相应的身份,最差的也是个举人家里的正室。闺女要是歪瓜裂枣的,这些妇人也不好意思打陈燮的主意。得罪了周氏,可不是好玩的。   门口一番热闹,陈燮带来的礼物太多了,一个大车装满了各种纸箱。对于这种纸箱,现在的登州人都不稀奇了,这是美洲货品的特有包装。   一群大家闺秀们看了一会热闹之后,便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继续扮演淑女。实际上这个时代这些家庭的女儿,也确实是盛产淑女。周氏的眼神很刁,很快就基本排除了这些女子入选的可能性,因为陈燮有一个很要命的要求,不要裹脚的女人做媳妇。   这个可这的难为周氏了!   没看见合意的,只好继续善待人家,拿出陈燮年前派人送来的水果,洗干净了往桌子上一摆,所有人的眼珠都不转了。这个季节,还能存下品相如此只好的苹果、橘子、梨子?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不会是金玉其外吧?”一个大胆的妹子,拿了一个橘子掰开,然后就看傻了。   陈燮进了内宅,周氏抱歉一声,下楼去接手陈燮的拜见。张老太爷坐着,其他人就只能站着,包括张瑶和周氏。   依次接受陈燮的拜谒之后,张老太爷很识趣的走了。留下张瑶呃和周氏陪着说话。   寒暄之后,张瑶从桌上拿起一份委任状交给陈燮,笑道:“你要的武职,年前批下来了。”   陈燮大喜,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就傻眼了,登州团练大使是个什么东西?再看上面盖的印是登州海防道的官印。好吧,陈燮看了看张瑶,这老狐狸笑的很开森哦。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地的姿态,陈燮只好放弃抗争的念头。团练就团练吧,草台班子也是班子。   “思华,不要小看这个团练大使,以你现在登州的声望,绝对是一呼百应。钱粮、器械、人马,不用多少麻烦就能凑齐。”张瑶很直接的指出,搞团练不是陈燮一个人的事情。不能便宜了本地那些靠着陈燮的美洲商品发财的大户。   “燮自然省得,不过装备器械,就不打算麻烦他们了。钱粮、马匹、他们能出多少算多少。说实话,也没太指望他们。燮不过想有点安身立命的本钱而已。”陈燮自嘲的解释,张瑶笑着摇头:“思华,你还没明白一个问题,团练大使固然不是正式的军职,但是规模大小,你说了算。”   这下陈燮的精神一振,登州驻军都是些什么货色,陈燮心里一清二楚。历史上东江镇的旧部孔有德等人叛乱,轻松打破登州,横扫山东无人能敌。最后让关宁铁骑给打趴下了,可见山东军队的素质和战斗力之低下。   作为大明最强横的关宁铁骑,在面对满清军队的时候,照样是不敢野外浪战。由此可知,明朝军队倒了崇祯年间,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指望他们给自己看家护院,还不如指望老天爷直接出手,没了我大清的八旗军队。   总而言之,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指望不上,除非陈燮停止时空旅行,否则这就是一道必须迈过的坎。   闺房里的女人们,最终没有等到周氏带着陈燮上楼,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就算黄了。当然也没白来,走的时候,都得了一些馈赠。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这个季节看不到的水果。就这个,大家都觉得这一趟来的不亏。   应该说这一次的预谋失败,沉重的打击了周氏给陈燮做媒的信心。干脆也就不怎么张罗这个事情了,总觉得等着有合适的再说。同时周氏也得到了好消息,张家拨给陈燮的两个丫鬟,都已经顺利的成为了床上客。既然如此,那就不着急了。丫鬟生的,也是陈家血脉。   诚然,在大明朝,正妻未出而先有子的男人呢,想找一个好一点的人间女儿,难度会增加不少。但是周氏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   民间的正月,基本都是在休息,养精蓄锐。对于皇帝朱由检来说,过年跟平时也没啥两样。登基之后的崇祯,觉得自己正在励精图治,只要大臣们给力一点,不难还天下一个太平。   正月里,朱由检发出了几道政令,被记载于明史中。宦官无皇命,不得出宫。尊熹宗皇后为懿安皇后。魏忠贤、崔呈秀,施戮尸之刑。   戮尸是一种刑罚,就是死了也不放过尸体。   不知道崇祯对魏忠贤和崔呈秀这么干,是出于什么原因,明史上没记载。窃以为,受到了文官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满足文官集团的私愤发泄。   陈燮在正月初八这天,就停止了个人的休假。一般情况,十五没过都不算春节结束。但是陈燮脑子里没这根弦,生活贫苦到极致的明朝百姓,也没这个心情去等十五。   初八,张家庄铁匠张铁头,被陈老爷从家里拽了出来,要求他开工。赶紧解决车轴的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陈燮在现代社会很好解决,问题是这种明朝铁匠就能干的事情,为什么不在明朝就做呢?   还是这一天,文八斤被王启年从家里揪出来,丢给他一句话:“开工了!”   还是这一天,天还没亮,陈燮就跟欲求不满的似的,冲进前院的家丁住所,踹开门,扯开嗓子喊:“都给老子滚起来,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好吧,事实上陈燮确实欲求不满了,因为值夜的玉竹,姨妈来访。   第五十三章 神医变恶魔   神医化身恶魔的过程太快,快的让包括王启年在内的一干新晋家丁们丝毫没有思想准备。很明显,陈燮没打算给他们准备的时间,穿好衣服之后,棉衣不让穿,开始跑步。你还别不服气,陈燮跑在最前面一个。   在张家庄过了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这帮家伙已经有点淡忘逃亡生涯的艰辛。所以,一开始有点不那么适应,跑一半就有人跑不动了。不过没关系,陈燮会用鞋子踢他们的屁股,敦促他们咬牙坚持。   五公里跑完,累的像条死狗,家丁们迫切需要休息一下的时候。陈燮却告诉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只有一刻的时间,梳洗、吃早饭。超过这个时间,我就要对不起了。”   火烧屁股似的,一群人拿着各自的洗具,冲向压水井。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之后,冲到食堂(临时搭的棚子),还得排队打早点,然后才能坐下吃早饭。   一台丑陋的座钟就摆在饭桌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就跟催命似的。总算是吃个半饱,陈燮出现了:“时间到,都给我起立!”   回到院子里的空地上,神医继续以恶魔的面孔出现,对着这些家丁嘶吼:“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们怎么站,怎么坐,怎么走路。在这里,一切都是老子说了算,谁要不服,老子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寒风之中,11个家丁站的笔直,稍有不对,陈燮就是一武装带抽过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余地可讲。站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之后,陈燮才下达了解散的命令。   一干人等都快撑不下去了,一屁股都坐在地上。陈燮这时候又发出恶魔的吼声:“士兵守则都忘记了?解散之前该说啥?”   “是!长官!”所有人都爬了起来,站直之后大声喊。陈燮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已经都快晌午了。   午饭之后,除了王启年之外,其他人又被陈燮折腾了两个小时,也没跑步了,就是练怎么站。站不好的,站不住的,就等着吃武装带的抽打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更残酷的事情还在后面,洗澡之后竟然要上识字课,这个可要命了。这11个人,只有王启年是识字的,其他人都是文盲。让他们识字,那真是要命了。   你不想学还不行,一晚上必须学会五个字,学不会不给吃早饭。   残酷的训练,陈燮只管了一天,接下来就丢给王启年了。要求很明确,陈燮每七天考核一次,有一个人达不到他的标准,先打王启年三十武装带,然后一一打过去,每人三十。   至于标准嘛,都贴在墙上呢。每七天一次考核的标准清清楚楚,七天换一次标准。   要命的是,这些标准中可恨的不是什么跑步、站姿、识字。而是几十条内务条例!严格到杯子放在什么地方,都有严格的要求。还有就是连坐,一个人达不到要求,全体受罚。   折腾家丁还不算,神医又开始新的折腾。这一次折腾的是庄户,把一干老人召集起来,还是在老槐树下,陈燮让大家今年每家每户,都要种一些来自美洲的粮食。神医还不强求大家种多少,表示自觉自愿,并且一再申明,这些种子不用上好地,随便找一些种高粱都不怎么高产的贫瘠之地就行。   至于怎么种,陈燮找了几分地,每一种都种一陇,亲自动手给大家做示范。   张家庄的土地,有的好有的次,上好的水浇地,都在陈燮的名下。一些次一点的地,情况就不那么理想了,老天爷要是刁难,一准干旱,而且今年这个天气,已经有这个发展趋势了。陈燮在田间地头转了几天之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折腾计划。   “本老爷出钱,大家伙出力,修沟渠,兴水利。实在上不去水的地,就多打井。今年这个气候,十有八九要干旱,大家伙要是愿意,就多辛苦一点。”   有人出钱,张家庄的百姓自然没有意见。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嘛。抢在春耕开始前的一段时间,各家各户倾巢而出,修缮多年未修而败坏不堪的沟渠,一些地势高的地,就在边上打井。这个时候打井,有一半是要看运气的。登州治下,有打井技术的匠人,基本被陈燮搜罗一空,在张家庄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方打井。   春耕之前,张家庄的水利设施基本上大概的修了一下,还不能算完善了,但是比起以前好的太多了。半数以上的非水浇地,现在都能通过沟渠,用上河里的水车打上来的水。为来年的产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学堂工地在忙,打井的匠人在忙,家丁的训练在忙,张铁头也在忙,窑厂也在忙。   大家都在忙的时候,正月底来临前夕,我们的神医老爷丢下一句话,要出海一趟,然后就消失了。其实陈燮不想回去,实在不能不走一趟。拿到团练大使的头衔后,征兵练兵迫在眉睫,陈燮必须把装备问题彻底的解决好。   上一次回现代,陈燮搞定了燧发枪和青铜炮,最后时刻被吴琪提醒了一下,还缺少盔甲。用什么盔甲的问题,是陈燮回到现代社会之后必须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就是军队的编制,都团练了,就不要管大明的一套了,自己搞一套就是了。   陈燮在军事上是个外行,训练家丁那一套,都是似是而非的东西。所以他只能现学,问题是在明朝没地方学,只能回现代社会学。   回到现代社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想法子出售手里的字画。从明朝带回来的东西,陈燮还是很有自信的。再不济,这也是明朝的古董啊。就算是赝品,也是明朝人搞的赝品。   陈燮先去了钱思章 的药店,老钱不在,正准备走人呢,在门口被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给堵住了。车上戴着墨镜的自然是钱大美女,远远的看见陈燮时,钱丝雨激动地差点给陈燮撞咯。要不是陈燮身手敏捷,没准就是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   “你这家伙,最近躲哪里去了?手机也打不通!”钱丝雨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陈燮看看脚边的车轮,差一点就给自己压了,心中怒意升腾。   “开跑车和牛么?你差点给我压了!”对这个上次狠狠杀价的女人,陈燮有新仇旧恨一起来的感觉。回头看看没人,拿钥匙刮你的车,我让你开法拉利,我让你得瑟。   “切,我的技术,怎么可能?就算我的技术不行,你不也躲开了么?别生气,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了。”钱丝雨跳下车,摘下墨镜,一脸的笑容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这一下陈燮心里一惊,这个女人的厉害是品尝过的。   “别,你的饭我不敢吃,我怕你给我下**。好了,直说吧,火急火燎的开车撞我,你想干啥?”陈燮的火气没下去,说话自然不好听。钱丝雨丝毫不介意,就上次的交易,她挣了一千多万,就是转个手的事情。这种好头子,不是想遇上就能遇上的。   “嗤,男子汉大丈夫,跟我一个小女子置气,也不嫌寒碜。”说着一点都不见外,伸手要挽着陈燮。这时候的陈燮,在钱丝雨的眼睛里就不是人,是一座金山。被说两句算啥,被金山长了腿跑了,那才真叫欲哭无泪,寻死无门呢。   陈燮这一次身后没那么敏捷了,没有躲开。实际上就没想躲,钱丝雨虽然比他大几岁,但是长的确实够艳丽。现代社会的女人会打扮,穿的好一点,找个好一点的形象设计,整个人的外表能加分不少。还有就是气质,钱丝雨这种出身的女人。打小受到的教育和熏陶,自然有一种寻常人家女孩不会有的气质在骨子里。   给钱丝雨挽着手,不自觉的被拽进她的办公室。钱丝雨脱下浅白色的风衣,露出里面被紧身衣料绷紧的饱满。这时候看真有料,凹凸很明显。不像在明朝,就算有身材,穿那衣服你都看不出来。   “现在你可以说,拦着我有啥事情了吧?”陈燮懒洋洋的开口,这一次他决定,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老子手里有别人没有的货,你就得乖乖的。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上一次陈燮等钱急用,这一次没那么急,银行账户里还有五六百万。陈燮可以从容一点,让这个女人知道,现在是卖方市场。   “好了,我也不兜圈子了。野山参,虫草,我都需要。”钱丝雨很直接,她可聪明的紧,看出了陈燮的抵触情绪。很明显,上次宰的太狠了,人家肉疼了一次,自然有防备。   陈燮来找老钱,本意是请他介绍几个懂字画的行家,现在老钱不在,去京城了。这事情就耽误下来了。现在看看钱丝雨,陈燮原本打算一口拒绝的念头改变了。   “货我有,而且还不少,可是我凭什么让你把的当肥羊宰呢?因为你长的漂亮?”这个时候的陈燮,眼神突然变得很有侵略性,身子前倾的厉害,眼皮下面就是饱满的山峰。   钱丝雨下意识的后仰,但是没有太好的效果。觉得眼前这个上一次牲畜无害的家伙,这一次脑袋上要安两个角,手里再拿一把叉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魔。   第五十四章 家学渊源   可惜,陈燮嘴角的一丝笑容一闪而过的时候,暴露了他这个纸老虎的本质。   钱丝雨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微妙的表情,露出一脸的媚笑,抬手妩媚的整理了一下头发,身子坐直,陈燮主动地战略后退时,钱丝雨才淡淡道:“长的漂亮不是我的问题,你的去找我爹妈。你要是实在不解恨,要不,在这来一发?”   女**的气息扑面而来,陈燮慌乱的连连后退。钱丝雨在心里暗暗偷着乐。“小样!跟我斗。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新女性,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是高标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要求是打的过**,斗的赢小三。区区一个雏儿,竟然差点被他虚假的凶狠一面给骗了。”   “算你狠!来一发都敢说的出来!”陈燮心里默默的认输,有贼心没贼胆的本质暴露无遗。“美女,你不是我的菜。行了,我们还是继续谈买卖吧,大家时间都很忙。”   大获全胜的钱丝雨,得意洋洋的一扬下巴道:“好啊,那就继续谈买卖,你说,要怎么才能给我续货?”   陈燮故作思索,好一阵才道:“我最近入手了几幅字画,都是别人拿来抵账的。我对这些是外行,你能帮我找个人看看真假,我就继续给你供货。”   钱丝雨一听这个就乐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当即站起,微微一笑道:“走,带上你的字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行事如疾风骤雨的钱思章 ,拉着陈燮出了门,往车上一推,得意的笑道:“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家学渊源。”   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蹭的一下,车窜了出去。不过仅仅过了一分钟,陈燮就以幸灾乐祸的姿态,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哈哈哈   !”很有节奏感的三声大笑。   江城是省会,人口八百万,这种城市堵车那真是家常便饭了。开保时捷又怎么了?该堵车照样给堵的欲哭无泪,肝肠寸断。陈燮一项就见不得别人开好车,羡慕嫉妒恨!看见别人堵车堵的纹丝不动,自己开车电动车如游鱼一般灵巧穿梭的时候,往往是心情最佳状态。   哼哼哼!钱丝雨只能无奈的冷笑,好在这一次堵车的时间不算太长,也就是二十分钟就疏通了。但是随后的保时捷,照样只能开二十多迈。要不是在高架桥上,连电动车都跑不过。   总算是下了高架,车子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个让陈燮曾经无限向往的地方,江城大学。   “你家住在这?”陈燮收起了轻慢之心,钱丝雨倒是没继续跟他斗的耐心了,估计都被堵车消耗完了。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我外公是江城大学的教授,全国有名的文物鉴赏家。小子,算你运气好,遇见的是我。”   车进校园的时候,门卫没有拦阻,进了校园后,拐来拐去,最终停在一个两层的别墅门口。下车的钱丝雨喊了一嗓子:“外婆,中午我要吃梅菜扣肉。”   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的老太太,抬头一看钱丝雨,再看看从车上下来的陈燮。立刻表情变的很精彩,笑眯眯的上下打量走近的陈燮。   你还别说,这老太太真叫一个精神!头发都白了,却红色红润,精神矍铄。走道的时候也很利索,一点都没有老人应有的迟缓。   “老人家,您好,我叫陈燮,有事情麻烦老先生帮忙。”陈燮从老太太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就像周氏看自己的时候,那种很迫切的要推销某个大家闺秀的表情。   “这孩子不错,我姓周,叫我周奶奶就行。”老太太一开口,陈燮吓一跳,怎么也姓周啊。难道说,姓周的女人,都有做媒婆的业余爱好?   “外婆!”钱丝雨推了一下老太太,领着陈燮进了客厅。一个老头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瞪着眼睛,正在欣赏大屏幕液晶电视上的一处折子戏:思凡!   折子戏素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之说,两出折子戏对演员的动作和唱腔结合要求都很高,所以才有这么一说。陈燮是外行,不懂这个,看看老头盯着电视上的小尼姑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自然也跟着看了一会。   陈燮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觉得这个小尼姑就像玉竹和雨荨有段时间的表现。有一种很向往某种东西,却又不敢逾越障碍去追求的味道。   “小伙子,你也喜欢这个?”小尼姑依依呀呀的唱完了,老头也关了电视,然后对陈燮说话。陈燮很自然的摇头:“我看不懂这个,就是觉得这小尼姑的眼神吧,特别的活,眼睛会说话。至于她唱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老头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小子,你不错,有慧根。”   钱丝雨在边上推了老头一吧,撒娇道:“外公,我朋友找您有事,您扯什么归根啊?”   老头淡淡道:“你懂什么?昆曲是民族艺术的瑰宝。昆曲中很多东西,跟文物鉴赏是相通的。这个小伙子说不懂昆曲,但是他却抓住了这出戏的精髓。我看他学习文物鉴赏,进步也会很快。”   陈燮这时候很不给面子的说:“老先生,我可没时间学鉴赏。我就是等着出手,没别的意思。您要是能帮忙看看,费用上绝对能让您满意。”   “呵呵,你倒是个性情中人,对老头子的胃口。拿出来我看看,都是啥玩意。”老头也没生气,始终乐呵呵的。陈燮服气了,从他身上看到了张瑶的影子,养气的工夫一样的深。   陈燮先拿出来的是董其昌的字画,此人字画虽然很出名,但是作品量也大。所以,出现撞车的几率很小。   字画分别拿绢布包裹,陈燮小心翼翼的打开后,老头的表情已经变得肃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放大镜,眼神就没离开过陈燮摊开的字和画。陈燮是外行,加上这东西本身就是古董,所以也不着急,很有耐心的坐在一边等着。   老头看了有十分钟才停下,吐出一口气道:“从未见过的作品,但是可以肯定,是真迹。小伙子,运气不错,从哪弄来的?”   “这个我真不方便说,要不您再看看这个?”陈燮又摸出了一副画,这一次老先生更见的仔细,看了二十分钟左右才慢慢的放下放大镜,盯着陈燮看了好一会道:“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这幅赵子昂的奔马图,我也只是在一些文献中见过有提起。”   陈燮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看看钱丝雨,低声道:“你出去一下,有的东西你看见不好。”   钱丝雨气的跺脚,站起道:“稀罕!”说着扭腰而去,陈燮冲老先生抱歉的一笑道:“我还带着一副唐伯虎的画,真伪难辨。老先生要是没意见,我就拿出来您看看。”   老先生哈哈哈大笑三声,笑罢才道:“傻小子,我可不怕累着。这种好东西,有多少我看多少,我还怕有生之年见的少呢。拿出来吧,傻小子。”   陈燮是不知道唐伯虎在明朝最出名的就是**的,所以有点不好意思的摸出最后一幅长卷的时候,老先生的脸色却已经微微一变了。手都有点抖,拿起放大镜,迫不及待的开始鉴赏。一边看,老先生一边啧啧有声,陈燮心里有谱了,这次要发达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老先生才坐直了身子,仰面靠在椅子上,抬手轻抚额头,久久不语。这时候钱丝雨进来,陈燮麻利的给**卷起来,老先生冲他微微一笑。   “小伙子,东西都是真的,而起都是难得一见的传世珍品。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种老成精的家伙,过的桥比陈燮走的路都多。怎么会看不出来陈燮的想法。   “怎么处理?当然是卖钱了,我等钱急用。怎么?您看上哪一幅,随便给点本钱,我就卖给您了。”这也是陈燮灵机一动,他搞字画容易啊,想在现代找个高人帮忙垫场扬名,打进古董市场这个圈子,那可不容易。其实就算送他一幅字画有如何,在明朝这些东西都不难得到,等几年流寇肆虐,老朱家祖坟都挖了,只要有钱有粮食,要什么字画没有。   等钱急用这几个字,把钱丝雨给听的眼睛一亮,过来挨着陈燮很亲热的坐下道:“好事啊,我看张子昂的马就不错,我出一千万。”陈燮无语的瞅她一眼,做能人不要这财迷么?   这时候老先生笑了,对陈燮道:“小伙子,老朽章 逊,在文物界小有薄名。你这些字画,都是真迹中的精品,就这幅赵孟的奔马图,是迄今为止能我见过画马之中最好的作品。宋徽宗的鹰,张子昂的马,都是好画(话)。”   陈燮压根就没读过红楼梦,自然也不知道章 老先生调侃的一句歇后语出自鸳鸯之口。实际上这话是对钱丝雨说的,让她断了占人便宜的念头。   第五十五章 与初衷相悖   钱丝雨笑嘻嘻的抱着章 老先生的脖子,轻轻晃动了几下道:“您跟谁一伙啊?这小子就是个土豪,不坑他坑谁。”章 老先生哈哈大笑,手在外孙女的手上轻轻地拍。   爷孙俩的样子,陈燮看着心里,对章 老的印象分蹭蹭往上涨。老先生大概就是那种高人吧,淡薄名利,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走近了就会不自觉的受到熏陶。   “来之前我上网查过,这些字画如果是真的,最值钱的应该是赵孟的马。”陈燮还是决定要出点血,但是也要提醒一下钱丝雨,我不是傻子。不想他的话刚说一半,就给章 逊打断道:“你说的不准确,你带来的四幅作品中,最罕见的是唐寅的洞玄子。说到价值,难以估量。这幅作品,在明清两代的文人记载中,从来都没出现过。但这不能证明是假的,只能证明这幅画的特殊性,应该是一直被有钱的商贾收藏,用于增加闺中之乐所用。遇见喜欢的人,这幅作品能卖出什么价,我也不没法估计。赵孟的奔马图,也是罕见的珍品,保守估计价值应该在八千万左右。董其昌的作品就没那么值钱了,两幅加起来,三百万左右吧。”   章 逊的人品果然坚挺,陈燮面露肃然,想了想拿出董其昌的那幅字,放在章 逊面前道:“章 老,给您钱怕是太俗了,但是不能让您白忙活。董其昌的字,我倒是还能弄到一些。这幅字,就算孝敬您的。”   钱丝雨在边上已经动手,替章 逊做主把字收起来,老头子估计也拿她没辙,只要不过分就忍了。不过接下来钱丝雨朝陈燮伸手:“我的辛苦费呢。我也不多要,就董其昌的画好了。”   这一下章 逊的脸色变了,伸手打了一下钱丝雨的手道:“胡闹,那副画价值不在300万之下,太过分了。”说着有对陈燮道:“小陈,这幅画是董其昌早年的作品,应该是他送给老师黄公望的,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印章 ,陆坚。这是非常罕见的印章 ,单单这个印章 就值200万。”   陈燮没听懂,随口问:“陆坚是谁?”章 逊笑了,这小子果然是外行,便解释道:“陆坚就是黄公望,陆坚是本名。少年时过继给黄姓人家为子,为何要在这画上盖这个印,我也搞不清楚。有个现象很奇怪,你这些字画,都是从一个人手里出来的吧?”   陈燮没点头,也没摇头,就是呆了一下。章 逊继续道:“不见清、民国两代文人大家印鉴,又保存非常完好,可见是藏于民间多年。”   这话是没明说,就差指出:“小子,你挖了谁家的坟?”可惜,陈燮是个外行,他没听出这里头的奥妙。这画是从明朝来的,你让他去哪弄清、民国两代收藏家的印鉴盖上去?   “这些字画的来历,我不好明说。类似的字画,我手里还是有一些的。”陈燮这个答案,听着也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然了,章 逊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陈燮肯定不是个盗墓的,这一点不难看出。一种人上人的气质,不是盗墓者能有的。应该是从某个渠道得来的。   站在陈燮的立场,这事情也解释不清楚,不如含糊一点。   大家都是聪明人,默契很快就形成了。章 逊笑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推荐一个收藏家给你认识,收了你的礼物,不能不有所表示。”   陈燮出人预料的把董其昌那副画也推到章 逊面前道:“这幅画也请笑纳,丝雨这个人虽然腹黑贪财,但是信用不错。剩下的两幅画,我也没什么时间处理,拜托丝雨代为处理,这就算是劳务费了。”   这一下章 逊的脸色真的不对了,变得异常严肃起来,看着陈燮好一会才道:“小陈,你手里的字画,很多?都是没有清、民国两代收藏家印鉴的作品?”   陈燮直接给跪了,这老家伙太厉害了。这时候也没啥可犹豫的,坚定的点点头道:“应该都是这样的作品,具体的来源我没法跟您明说。”   章 逊稍稍沉吟一番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啊。如此规模的收藏数量,能做到这点的人真不多。大西还是大顺,我就不追根问底了。”   陈燮笑而不语,大顺他知道,大西是什么东东?不过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为微笑。   坐在一旁的钱丝雨,这时候眼珠子里都在冒蓝光,挺胸收腹,双手搓了搓,看着陈燮道:“废话不多说,你的买卖我接了。这一次就算试试水,今后你的字画我来出手,我要成交价的一成。”   陈燮也不是随便拿捏的,冷笑着瞪眼道:“怎么不去抢?最多给你半成。”   钱丝雨笑道:“半成?你当是请民工呢?至少9个点。”   半个小时的拉锯之后,最终达成协议,7个点。陈燮提供字画,其他的都是钱丝雨的事情。行事利索的钱丝雨,直接在书房里打印了合同,签字盖章 ,陈燮签字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印章 的时候,老章 的眼珠子就不动了,伸手道:“等一等。”   陈燮手一抖,差点印章 掉桌子上。章 逊接过印章 ,仔细看了看道:“新刻的印章 ,刀工上佳,此人有深厚的书法功底。寿山田黄石,重量不下三十克,小陈,太奢侈了。”   钱丝雨道:“土豪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燮头皮都麻了,这印章 是过年的时候,张瑶随手丢给他的,说是闲暇的时候随手刻的。   “不就是一块石头么?大惊小怪!”陈燮没觉得有啥,还朝钱丝雨瞪眼。   钱丝雨掐死这货的心思都有了,怒道:“寿山田黄石,一克能值一斤黄金。你手里拿的不是印章 ,是三十斤黄金。土鳖,气死我了。”   章 逊哈哈哈大笑起来,把印章 放下道:“雨丫头,你这就着相了。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刻印章 的,摆在家里才叫浪费呢。”   陈燮很不爽道:“喜欢是吧?下回给你带一块,三十克的。不,两块,给章 老也带一块。”   这一下,就算淡薄名利的章 逊,手上也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真切的认识到土豪是什么做派。钱丝雨可不管那么多,兴奋道:“真的?”   陈燮冷笑道:“以后你在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找别人去合作。”   钱丝雨顿时笑开颜,挨着陈燮坐下,伸手提他在胸前顺气:“别动火啊,消消气。你是土豪,要理解我们这种穷人的心情。”开法拉利的穷人么?陈燮还是没有反击。   爷孙俩其实有很多疑惑,但是陈燮不说,章 逊也没法问,看陈燮的眼神清明,不像为非作歹之徒。钱丝雨则看重的是利益,她才不管陈燮的东西怎么来的。   婉拒了老夫妻留晚饭的好意,陈燮告辞出门。钱丝雨殷勤的开车送人,发现陈燮住的是五星级的希尔顿是,不免惊讶道:“你怎么住酒店?”   陈燮懒的解释,不耐烦的回一句:“问那么多干啥?没事就回去吧。”被这女的分走不少钱,陈燮还是有点心疼的。还是一个起点太低的问题,被人收点过路费也是无奈。   钱丝雨悻悻的哼哼:“过河拆桥,不是好东西。”车子倒出去不到五米,蹭的一下又回来了。“站住,我虫草呢?”一嗓子,陈燮顿住了,回头不悦道:“字画还不够你挣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我开销大……。”陈燮及时的打断:“行了,明天给你送五十斤的。”   钱丝雨没有着急走了,目睹了小金山变成大金山过程,回味一下有必要。身后的汽车喇叭连连,门童客气的请她滚蛋,这才驱车远去。   陈燮脸上的轻松慢慢的变得严肃,坐在大堂里的沙发上,脑子里把今天的事情勾勒了一遍,最后的出一个结论,还是太着急了,露出的破绽太多。但是,陈燮无奈的发现,自己没选择。明朝和现代两头跑,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来,随着需要穿越的物资越来越多,时间根本就不够用。累的像条狗似的,这个与他挣钱享受生活的初衷是相悖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找几个人帮忙,成立个公司看来是不错的选择。除了燧发枪和青铜炮,其他的东西,可以交给别人去做。至于下属们,有义务解释么?   看看酒店的房卡,陈燮摸出电话来,犹豫再三还是拨号给杨丽丽。   “天啊,我还以为正式入住之前,你不会主动联系我。”杨丽丽的声音充满惊喜,陈燮多少有点抱歉道:“对不起啊老同学,我是真的忙。这不刚回来,下午刚欠了一份合同。忙完了我立刻联系你,晚上一次吃饭,有点事情请你帮忙。”   杨丽丽心中窃喜,高中毕业后读职业学校,出来工作好几年,她可是知道“人情冷暖”四个字怎么写的。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不是谁都会放心的给她两百万去支配装修房子。   有机会不抓住,那就是自己傻了。至于某些规则,没看见售楼部好多美女盼着呢。   第五十六章 开公司当老板   晚餐地点是杨丽丽选的,市中心人民广场附近,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杨丽丽还是由于了一下,毕竟这个的价格有点黑,最终还是这么跟陈燮说了。   没想到的是,陈燮很干脆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见面的时候,天已经暗淡,华灯初上,杨丽丽故意晚到五分钟,看见了站在门口发呆的陈燮。似乎,他在为什么事情伤脑筋。杨丽丽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好帅!”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预先想好的借口很实用,然后很仔细的观察反应。   “这点不堵车都是怪事了,先上去吧,位置我定好了。”陈燮反应淡然,做了个请的手势。餐厅在顶楼,38层。位子靠着窗,从这里可以看见沿江辉煌的灯火。   “这个位子,不好订吧?”杨丽丽虽然没来过这里吃饭,但是没少听过这个餐厅的位置很难定到。陈燮的脑子里浮现的是半个小时前,餐厅经理从自己的手里接过一千元小费后前倨后恭的表情。   “我运气一直不错!”陈燮笑了笑,杨丽丽被这个充满自信的笑容闪了一下眼睛。陈燮飞快的在杨丽丽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我第一次吃西餐,等下你来点菜。”   杨丽丽心里一暖,微微的翘着嘴角,还了一个微笑。   没有挥舞屠刀宰土豪的意思,就是很正常的一餐,在决定酒水的时候,杨丽丽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放弃,来两杯果汁就行了。陈土豪看出她的犹豫后,递给招待一张红票子,笑道:“烦劳推荐一下这里最好的酒。”   招待一看居然是红的,脸上笑意颇浓,微微躬身道:“会让您满意的。”   “08年吕萨吕斯酒堡贵腐甜白葡萄酒,这家餐厅最好的藏品。”招待很殷勤的推荐,陈燮点点头就算没意见。   “喂,你是真的没吃过西餐么?”杨丽丽前倾身子,小声的问。这个角度,很好的露出了一道y字型的沟,陈燮看的清楚,心中微微荡漾。   “骗你做啥,工作太忙,都是吃的快餐。在国内的时候,你觉得在一个长期在外的人,回来之后会选择西餐么?”陈燮的理由很强大,中国人在吃方面,确实有自豪的理由。   晚餐很快开始,便吃边聊,陈燮使用刀叉有点笨,但是招待选择了无视,人家是土豪,可以理解。   喝一口酒,陈燮笑道:“不如兑了雪碧的好喝。”这一次,招待表示不能忍了,笑着走开。耳朵太好有时候不是有点,不过土豪真的很率真。   杨丽丽也乐了,这种场合这么说话,确实需要勇气。抿了一口酒,杨丽丽打趣:“等下别人问起你是谁?哪来的土豪,我会跟别人说不认识你的。”   晚餐气氛和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陈燮道:“丽丽,从公司辞职吧,我需要一个国内业务的全权助理,国内业务你说了算。年薪百万,五险一金,配车。”   叮,叉子掉在桌上,杨丽丽手抖的厉害,在地产公司,她的年薪加提成也不到五十万。就这还得努力的工作,经常要忍受一些客人的骚扰。陈燮开口就是百万,全权助理。   “嗯,很有吸引力,我的学历只有中专,你觉得我合适?”杨丽丽反问了一句,这是常年打滚的社会经验之一。   “我说你合适你就合适,另外忘记跟你说了,国内的公司还没注册,这事情得你来办。招人,选址,法人代表,都得你来。这钱不好挣,你要想好了。”陈燮说的很直白,也有最后考验一下的意思。杨丽丽笑了笑,异常果决:“不用考虑了,我明天就辞职。提前问一句,打算给我配什么车?”   土豪的嘴脸再次暴露无遗:“一百万之内,自主决定。”   预想中的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矜持的邀请上去坐一坐,喝一杯咖啡的段子没有出现。出了餐厅陈燮就拦车,然后把杨丽丽给打发了。坐着出租车消失的杨丽丽,多少有点失望,回头看了一眼时,已经看不到那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陈燮真的很忙,酒店的网络不错,电脑开了十几个下载项目,打印机就没停过,打印好的文件,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作,装订好打印的文件。如果有服务员进来,一定会吓的尖叫跑路的。打开房门,没看见那个虚拟美女吴琪,陈燮喊了一嗓子:“人呢?”   空气中出现一点黑,闪出吴琪的脸:“我很忙,不许打扰。这个月的费用你已经付过了,这些工作你不用管了。”   打印的资料都是一些网上找来的近代军事资料,陈燮就是个军盲,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恶补。问题是,在明朝电脑带不过去,只好在现代社会打印出来,带回去有时间就学。   拿起一份资料,陈燮躺床上看了一会就睡着了。完全没看见,空气中多出一个脑袋,看着他嘟囔:“睡的跟猪一样,也不知道陪人聊会天。”   细雨鞯脑绯浚论破鹄词笨醇晦幼岸┩瓯系牟牧稀4蛴丫a耍蠢锤斗训男Ч懿淮怼r桓鲈乱簿臀灏偻颍荒瓴帕颍衷诳蠢匆膊皇呛芏嗦铩钱丝雨的电话打进来,听到兴奋的声音:“搞定了,下个月3号,香港拍卖……。”   陈燮很不给面子的回答:“知道了,我很忙,挂了。”然后,钱丝雨举起爱疯6,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砸。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任何不爽都是可以接受的。   约了杨丽丽在酒店大堂边上的咖啡座见面,熟悉完毕吃早餐,下楼时这一次杨丽丽没迟到,而是早到了五分钟。陈燮看见她的侧影和另外一个女人的背影,满意的微微点头。走过去招呼:“来了!”   “老板好!”杨丽丽笑着站起,同时站起的是邱俪华,陈燮很意外的看看这俩。   “杨姐昨晚上打我电话,说您请他当助理,问我愿意不愿意跟过来。”邱俪华主动解释,陈燮没有啥明显的反应,语气淡然道:“多谢邱女士高看鄙人,都坐下吧。”   一份文件丢在桌上,陈燮很快找到了老板的感觉,就跟他在张家庄一样的语气说话:“这是相关的内容,我的买卖主要是跟人合作,往亚非拉一些第三世界国家买点中国制造。销售、海关这些环节,都不用你们做。你们要做的,就是组织货源,提前说一句,有的货要求有点特别,到时候不要大惊小怪的。”   邱俪华有点紧张,杨丽丽却无所谓道:“以我们的社会关系,还能搞到原子弹不成?”   这个表态,陈燮觉得选对人了,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依旧淡淡道:“丽丽,今天你要做的事情很多,注册一家贸易公司,相关要求都写在上面了,名字嘛,就叫展望贸易公司,法人代表是你,没问题吧?”   杨丽丽很坚定的点头,陈燮摸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启动资金,不够你打我电话。抓紧一点,最好半月内把公司的注册、场地、人员、办公用品,交通工具都落实下来。缺人的话,自己去招。”   杨丽丽一直在很认真的听,不时点点头,陈燮说完便道:“老板,还有一个问题,俪华的待遇,这个得你来决定,她的职务是我的助理。”   这个请示陈燮很满意,说明杨丽丽是知道分寸的。“关于待遇,这样吧,她也算是公司的元老了,年薪12万,年底视业绩决定奖金多少。很多事情现在还没确定,到时候再说。”   “我没问题了,邱俪华,你呢?”杨丽丽转头问那边,邱俪华还在发呆呢,刚才的过程真是无法想象,一个老板,丢给两个员工200万的支票,然后就不管了。   “老板,这个用工合同……。”邱俪华还是比较心细的,这个关系到切身利益,自然不能马虎,陈燮摆摆手,略显不耐烦:“这个是杨助理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一个合同,回头拿来我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如果说以前邱俪华还觉得陈燮不像个大老板,现在已经不再怀疑了。   确定了公司的事情,陈燮送走两人,没回酒店而是上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市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叫汇龙镇的小镇子上。这个镇子不算太大,有常驻人口一万多,陈燮的目的是这里的一家小型钢铁厂。   准确的说,是一家生产地条钢的小钢厂,而且还是被勒令整改过好几次,又重新偷偷开工的厂子。白天这家厂子很安静,出了看门的老头和一条凶恶的狼狗,一个人都看不见。到了晚上,这里就热闹了。介绍陈燮过来的是张光明,他老家就是这个,工厂老板是他发小。   “陈燮是吧?我沈东,胖子跟我是发小。”沈东年龄相仿,接到陈燮的电话就跑出来,热情的招呼。陈燮笑着握手,递过去一支烟,点上火后笑道:“我听胖子说过,怎么样,生意还行吧?有时间接的我活么?”   沈东笑道:“这三年生意一年比一年差,我今年接手的,环保局那边一直不过关,去年被抓了三次,我都不想干了。我们家老头,死活不肯放手,我说不动他。”   第五十七章 长期钢材供应点   “先进去看看吧。”陈燮没着急表态,沈东也不着急,领着他进去转了一圈。厂子不大,就一台电炉,材料是废旧钢铁,沈东还是很实诚的,一直在介绍情况。   “这种小厂,以前管的不严,不像现在。环保局要求我们增加环保设备,要说设备不算贵,不到十万块就能搞定。问题是,这环保设备耗电。我这电炉是20吨的,理论上年产15-20万吨,过去我们最高的年产量是7万吨。以前8度电出1吨铁,现在设备老化了,差不多10度才1吨。这样一来,开了环保设备,利润就很低了。地方上的婆婆还多,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搞的没法子,干脆就晚上偷偷开工。地面上一些部门,打点之后也没人查。”   “弹簧钢板,你能做的出来么?就是农用三路车用的那个。”陈燮不动声色的问,沈东惊讶道:“这个东西找炼钢厂干啥?我只管提供刚才,这玩意我知道,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一家小厂就能弄,不就是淬火和定型么?我想想啊,不要太好的钢材,60硅二锰钢就够了。我这就能给生产,不过现在农用三轮车已经没什么市场了,你确定要做这个?”   陈燮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中国没有市场,不等于外国没有市场。再说了,我也不是搞三轮车,我只是搞弹簧钢板。我说的意思,你明白么?”   沈东很自觉的脑补,哦,这是要搞假冒伪劣去非洲这些地方卖。电视上非洲打内战,开的就是一些皮卡,应该是做皮卡的减震弹簧钢,以次充好。非洲那些黑叔叔,估计也分不出好坏了。不管了,能挣钱就行。   “弹簧钢很简单,附近原来就有一家厂子,原来就是生产农用三轮车钢板的。不过好像停产两三年了,老板也改行去做装修工头了。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   陈燮点点头道:“行啊,试试看,不行也不强求,有钢材就行啊。除了这种刚才,我还打算采购一些65锰钢。”陈燮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不行就花钱让吴琪来搞定生产了。   沈东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快就就跑来一个地中海,看着三十来岁,异常敦实。   “小沈,找我有什么好事?不是你结婚的新房要装修吧?”   沈东一指陈燮道:“这是陈老板,这是郭怒。你们聊吧。”   陈燮丢给他一支烟,笑道:“郭老板,我想订购一些弹簧钢,沈东说以前你干过这个。”   郭怒一脸失望,很快就恢复常态道:“那东西太简单了,加热、定型、蘸火、刷漆、完事。就是自己要弄钢板卡子,那个更简单,有个台钳,稍微培训一下,是个人都会干。陈老板,您怎么想起来搞这个?没前途啊!”   “实话说吧,我做的是进出口贸易。这些东西,不在国内卖。我要的东西,技术含量都不高,但是我可以保证,销量不会太小。载重按2吨算,你觉得能搞么?”   郭怒想都没想就道:“这还不简单?设计2吨,就按4吨来生产,运输哪有不超载的?你这个要求,肯定是皮卡上面用的,在这个前提下,用60硅二锰钢来生产的话,有个5片钢板就足够了。嗯,用一年肯定没问题,长就不不好说了。但是便宜啊,一组钢板要我来生产,售价不超过180。你也可以去大厂买,200多一组。”   陈燮听到这里,低头似乎在犹豫,沈东和郭怒也不着急,很耐心的喝茶聊天。陈燮再次抬头开口时,说出一句让他们很吃惊的话:“弹簧钢每年一万组?”本来陈燮想直接问板甲能不能造,但是一想都线膛燧发枪了,还要什么全封闭的板甲啊。直接上件马甲,多开口袋,往里头塞钢板,挡住正面就ok了。   听上去一万组不是很多,但也是180万的生意。百分之五的利润,也有9万的进账。而且这俩凑一块一商量,钢铁厂里头有的是场地,一起干就是了。   “一万组,一点难度都没有,最多半年就能生产出来。”郭怒一看就是不管大钱小钱,都不肯放过的主。关键他有感觉,陈燮这里是才开头。天晓得以后还会要什么假冒伪劣的产品,只要他能卖的掉,跟自己有啥关系?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么就准备合约吧。沈老板,我相信胖子,自然也相信你。这样,我可以预付你300万元的货款,方便你组织生产。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生产地条钢了。我需要的是高锰钢。你这里保证钢板厂生产的之后,就专心生产高锰钢吧。”   虽然还有不少问题,但是沈东很郭怒很聪明的不去问,在笔买卖按照谈妥的价格,能保证百分之十的利润,这年月做企业的,能有这个高的利润,还不赶紧答应那就是傻了。   签订合约,交了定金,陈燮留下杨丽丽的联系电话,告辞走人。钢板的事情,陈燮也很无奈,你不能按照明朝的马车来生产减震钢板吧?所以呢,只能先生产钢板,然后根绝钢板来改进马车。至于高锰钢,那就更没任何问题了,拉到明朝,还怕没用场?陈燮需要一个长期供应钢材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小厂,三五年内肯定不会担心钢材问题了。   江边仓库,看门的老头被打发看门,剩下陈燮、韩庆丰、方钢、武青四人,司机停好车,陈燮开车叉车把集装箱卸下来,等司机开车出去后,才打开集装箱。门口是两门青铜炮,用铁丝固定的很紧。后面都是木箱装的燧发枪管,陈燮先看看青铜炮,然后拆开一个箱子,看了看里面的枪管,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枪管。这东西,明朝根本没技术解决。   看完之后,陈燮还算满意的下车,对众人道:“不错,没什么问题。我相信你们不会在数量上做文章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简单了,一番寒暄之后,请他们住酒店,吃饭。   挣了钱的韩庆丰,迫不及待的往回赶,方钢和武青,竟然还是来旅行结婚的。陈燮还得补一个红包,表示祝贺,并且安排好一个星期的酒店,算是尽地主之谊。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好消息首先来自钱丝雨,这女人真的有路子,赵子昂的奔马图,拍出了9800万的高价,唐伯虎的**,更是轰动了全国,洞玄子三十六式,迄今为止第一次出现在国人面前的作品,也是唐伯虎春宫系列问世的第二幅长卷。起拍价就是9000万,经过一番激烈争夺,最终被一个匿名收藏家以1亿5000万的高价拿下。   扣除各种费用和钱丝雨的劳务费,陈燮到手2亿多,一下就变成了亿万富翁。虫草什么的,那还叫买卖么?那都不是事!   挣了大钱的钱丝雨,还在香港呢,第一时间就给陈燮打电话。   “土豪,你发财了。两幅作品,拍出2亿4800万。”秦思雨喜滋滋的汇报之时,陈燮正在展望贸易公司视察。杨丽丽的动作很快,十天就把所有手续办好了。营业执照,办公场地,加上她的配车,200万都没用到。   陈燮很满意的看看办公场地后,除了军火买卖之外的所有业务,都丢给了杨丽丽和邱俪华这俩。然后拍拍屁股走了,杨丽丽追出来,丢给他一串钥匙:“老板,你的房子,装修已经完工,放两个月才能入住。”   现在的杨丽丽,虽然对陈燮还没死心,但是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反正那么大一个公司在自己手里,害怕没机会勾搭上手?   等陈燮一走,杨丽丽和邱俪华打开纸箱,看见里面装的合同之后,两人都傻眼了。以前觉得老板的买卖再大也大不到哪去,一看这些都是长期合同,涉及面之广,真是让人无法想象。难道说,非洲人民的钱就这么好挣么?你连军大衣都能卖的掉。还有仓库的事情,这俩也忙活了起来。要在江边租更多的仓库,分别存放这些货物。这自然是陈燮要求的。   很快这两人又发现一个事情,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买东西,入库,接下来就没事情了。当然不是说这样很轻松,其实一点都不轻松,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因为陈燮有新的任务,需要她们花时间去调查市场,寻找更便宜的货源。不然,你觉得这钱就这么好挣?   看着账户上的五千万资金,杨丽丽深感陈老板对她的信任,决定加班加点,也要提前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邱俪华也很卖力,杨丽丽在买车的时候,自己选的是途观,给邱俪华配了福特。别看陈燮说一百万以内自己选,杨丽丽才没那么傻。老板哪有穷大方的?很自觉的就在选择上降低了档次。这两都开上车了,陈燮还没买车。   不是没钱,而是没空。总算是有空了,又被钱思章 一个电话请去了。   因为钱丝雨的关系,陈燮不太愿意去,但钱思章 的面子要给,只好打车过去。   第五十八章 黑锅背的冤   钱丝雨给陈燮的感官很一般,这不是由相貌决定的,而是因为她咄咄逼人的性格。在明朝当老爷,接触的都是性格温柔顺从的女性,在现代社会就有点不适应了。不是多独立的女性不好,而是钱丝雨性格上的侵略性,这让陈燮很不舒服。间接的,陈燮对现代女性都带着一点情感上的防备心理。   比如杨丽丽,陈燮下意识的就不想跟她发生太密切的关系,作为一个能干活的手下,倒是可以接受的。陈燮不想破坏这种关系,所以比较克制。   钱丝雨就不一样了,陈燮只是当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相处尺度由利益关系决定。   钱氏药店门口,陈燮看见等在门口的是钱丝雨,多少有点无奈。从出租车上下来,点点头示意,就算打了招呼了。钱丝雨无视陈燮的暗示,上前来颇亲热的挽着陈燮的手,笑的极为真诚道:“来了,不是我爸爸找你有事,你都不会出现,我就那么招你烦?”   “我是真忙!”陈燮只能这么解释,总不能说,美女,离我远一点。我怕!   钱思章 手里捧着不锈钢茶杯,慢慢的走出来,看见女儿挽着陈燮,脸上微微一笑。   “钱老好。”陈燮一边招呼,一边在琢磨,这钱丝雨不过二十来岁,老钱是中年得女的节奏。可惜没见过钱夫人,不然能知道是老蚌生珠还是老牛吃嫩草。   “不客气,找你来呢,主要有一点事情相求。”钱思章 开门见山,陈燮规矩的坐下,摸出烟来想点上,看看钱丝雨,她没反对的意思,还给拿起打火机点上。这下陈燮受宠若惊了,殊不知,现在自己就是大大的金山。   “钱老,能力范围内,我一定没二话。”陈燮话说的很活,身子还稍微让了让,和秦思雨保持距离。这女的一点觉悟都没有,又贴了上来,挨着紧紧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雨说你手里还有一些董其昌的字画,我个人比较喜欢他的字,所以请你帮忙。”钱思章 这么说,陈燮很自然的就看看钱丝雨。这女人笑的很自然,一点都没有占人便宜的觉悟。   “钱老,这事情不难办。董其昌传世作品颇多,应该不难找到。”陈燮说的是真话,钱思章 的理解就不同了,他倒是个厚道人,一听这个就道:“不必强求,就是请你留意一下。”说完还瞄了钱丝雨一眼,这女儿的性格能不了解么?   “小雨啊,小陈是个厚道人,你呢,有的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了。”钱思章 很直接的点出来,还是当着陈燮的面。钱丝雨的脸色微微一沉,扫了陈燮一眼道:“我想要董其昌的字画,打个电话就有人给我找来,送到我面前。”   说完她就站起来,走到一边低着头看手指,身子一摇一摇的。   钱思章 叹息一声,淡淡道:“小陈啊,不要往心里去,她就这样。”钱丝雨这时候抬头,看一眼陈燮道:“中午一起吃饭,不许偷跑啊。你们聊,我先去办公室。”   陈燮性格敏感,自然能感受到钱丝雨的变化,刚才一瞬间的小女儿姿态,还是很可爱的。   “小陈啊,我跟小雨的妈妈离异了,这也造成她性格上的一些偏激和孤傲。”钱思章 把这个话都说出来,可谓用心良苦了。   钱丝雨坐在老板椅里头,双手在面前无聊的摆动,心里想着的却是与陈燮的点点滴滴。一直以来,都是男人围着她转,陈燮却屡屡躲着她。一次两次叫装,每一次陈燮都露出保持距离的姿态时,那就没法说是装了。我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这么一个心态,直接导致钱丝雨很好奇,陈燮为啥会想跟自己保持距离。这小子到底干啥的?好东西不是一点一点的挤出来,而是一把一把的往外掏。长的嘛,也还不错,白白细细的,皮肤好的连她这个女人都有点嫉妒。按说这种相貌,多少有点阴翳,陈燮却一点都没有给人这个感觉,沉稳、阳刚的气质很明显。   钱思章 活这么打岁数,不难看出女儿的变化,所以有意识的聊了一些钱丝雨的事情。还是小学的时候,其母章 蹊便因为事业上的追求,与钱思章 离婚了。而且因为是续弦,钱思章 和她相差了十五岁。钱思章 没有提与前妻的感情纠葛,单单说这个事情对女儿可能造成的影响。陈燮很安静的听着,没有说啥,心里多少对钱丝雨多了几分宽容。   聊了一会,钱丝雨从里面探头:“不早了,可以去午饭了。”   钱思章 呵呵一笑,起身道:“你们聊,我回家吃饭。”   陈燮笑着站起,目送钱思章 离开,秦思雨从里面出来,脖子上多了条丝带,歪着头问:“好看么?”丝带是浅白的底子印着怒放的牡丹,陈燮点点头:“挺好看。”   钱丝雨高兴了起来,挽着陈燮道:“走,去吃饭。我在临江酒楼定了位子。”   陈燮本想拒绝,想到钱思章 的话,默默的跟着她走。上了车之后,钱丝雨驱车一路往前,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临江酒楼。到了停车场,陈燮先下来,看着钱丝雨停车。这时,一辆车停在对面的位子上,先下来个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的女子,然后打开后门,又下来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面带威严,无礼目光盯着陈燮看了一会。   钱丝雨过来,看见对面的女人脸色一黑,挽着陈燮道:“走!”   “钱丝雨,你站住。”对面的女人开口了,钱丝雨站住,回头瞪了一眼道:“章 ,我告诉你,你少管我的事情。”   陈燮知道她是谁了,心里微微叹息,笑着点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钱丝雨说完拽着陈燮就走,而且越走越快,因为走的太急,进了包厢之后坐下,胸前起伏明显。   陈燮等服务员倒了茶水,淡淡道:“喝点茶,缓一缓。做人,最蠢的事情,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这话的效果如何,陈燮就不管了,算是尽到义务了。   钱丝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刚才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实业,抛下女儿。等她事业有成了,也快老了,就想把女儿要回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陈燮本不想说话,但是见她激动难平,还是开口道:“我不会劝人,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我就想跟你说,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想怎么样。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无视当她不存在,就不会像心在这样。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一个女人追求自己的事业,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婚姻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你父母这一段婚姻的结束,我看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责任。”   “多管闲事!”钱丝雨丢来一个白眼,似乎不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平静了许多。   陈燮不难看出,母女两个都是性格很强的人。两人其实很像,这种性格,导致了陈燮对钱丝雨敬而远之。陈燮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毫无疑问相当的愚蠢。   点菜的时候,钱丝雨还是很收敛的,就要了两个菜,还有这里的靓汤。两个人吃,不会浪费。由此不难看出一些性格上的东西,陈燮吃的很快,希望尽快离开。   找个上洗手间的借口,陈燮把帐结了。回头时,看见章 正在看着自己。   “章 阿姨好!”陈燮主动打招呼,章 一看就是领导,威严的点点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还从没见过她挽着除了她父亲之外异性的手臂。”   “您误会了,我跟她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燮这个解释,章 明显不信,看了一会陈燮,没有看出端倪,便道:“对她好一点,不然我收拾你。”说着转身走了。   陈燮觉得自己头大了好多,一个钱老,一个章 ,怎么都认定了自己跟钱丝雨是男女朋友,这个黑锅被的太冤了。   章 刚进了另外一个包间,钱丝雨就出来了,看见陈燮便道:“就知道上你的当了,说好我请客的。”陈燮笑道:“都一样,没多少钱。再说了,我没有让女人买单的习惯。”   钱丝雨这时候冒出一句让陈燮毛骨悚然的话:“你小心点,我担心章 会派人查你的底。”   陈燮脸色一变,目光中闪过一道狰狞,冷笑道:“想查就查好了,不过别让我知道就行。”陈燮本来很担心,但是一想吴琪这个逆天的因素存在,我还怕人查?   钱丝雨上前,再次挽着陈燮的手臂,默默的往前走了一段后才道:“对不起,我会去跟她说清楚。”陈燮淡淡道:“没事,能查清楚我底细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如此自信,让钱丝雨忍不住眼睛一亮,瞬间觉得这小子很帅嘛。要不,吃点亏?   回到酒店的陈燮立刻召唤吴琪,虚拟美女出现的很快,陈燮说了章 的事情后,吴琪的答案很明确:“知道了,她会什么都查不到的。”   第五十九章 好东西不白给   《历书》:“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   崇祯元年,清明之后农家的忙碌开始了。原野上到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走进了仔细看,就能看见他(她)们脸上的愁苦。去岁五月之后至今,几乎就没下什么雨。明朝的农业,真是靠天吃饭的。老天爷刁难,天下的百姓就要挨饿。   寻常年景,平时就得吃糠咽菜度日,遇上灾年,那就得要饿死人了。   登莱巡抚孙国桢,接到连续的上报后,脑门上写了个大大的“愁”字。头号心腹师爷莫泰,急匆匆的走进书房时,孙国桢重重的叹息:“怎么得了啊,自去年五月之后,天少雨水,登莱治下州县,都在上报旱情。”   “按照以往的惯例,当广邀本地士绅富户,筹集钱粮,四处打井,缓解旱情,如有流民,以粥赈济。再者当急报朝廷,求拨赈灾银子。当先正值青黄不接,稍有处置不慎,数月之后遍地流民可预。东翁,事不宜迟,行文急令各府、州、县,照此办理。”莫泰还是很熟悉政务的,经验丰富,拿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法子。   这一招,在以前是很好用的,对付短暂的旱情,还是能顶的住的。山东这边的情况一直还是不错的,崇祯年间没什么民乱,这个也跟地方较为富庶有关。   孙国桢从善如流,立刻让莫泰照此办理。离开书房前,莫泰突然站住道:“东翁,还记得那个少年神医么?”孙国桢当然记得了,偶感风寒了,莫泰去找他来看病,人家丢过来一板药,按时吃药,睡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随后登州城里短毛神医的新闻不断,想不知道都很难。“怎么?此君又有何趣闻?”   莫泰正色道:“这次可不是什么趣闻。陈思华自乡绅张家购得庄子一座,去年岁末及年初,数次慷慨解囊,兴水利,修沟渠,打深井。如今这登州府,无处不旱,张家庄百姓却不用为此发愁。”   “哦,还有这等事情?”孙国桢老当官的,对于地方豪绅的作法太了解了,当官的怕天灾,他们可不怕。囤积粮食可以赚一笔,趁机大肆兼并土地,天灾对他们来说,正是发家致富的好时候。至于响应官府号召,出点钱粮赈济灾民,那就是九牛一毛了。而且绝大多数士绅,在这个问题上从来不存在好说话的时候。抠抠搜搜的,就跟要命似的。晚上去春香楼**作乐,一掷千金却是寻常之事。   “千真万确,登州道王大人也提到这个事情,叹息道,如治下士绅皆如此辈,天灾有何惧之?”莫泰说起这个也都是佩服的很,这种人在明朝真是少。那种整天骂朝廷**官府无能的士绅,真让他们出钱出力,跟拿刀放血似的。   “如此说来,本官倒是来了兴趣想看看。”孙国桢还是个行动派,说完就让人准备下去。   “东翁,不必大张旗鼓,带上十余家丁,一顶小轿即可。”莫泰出言相劝,现在正值农忙,大张旗鼓那就是去作秀了。未必能看到你想看的东西。   “也好,轿子就免了,带上三五壮士,骑马出行,就当是踏青了。”   三五随从,骑马出城,沿官道缓缓往东南而去。沿途田地之间,时常可见百姓佝腰提桶,以瓢浇水。孙国桢看了一会,就不忍心再看了。一声叹息,下令加快速度,直奔张家庄。   前行二十余里,坑坑洼洼的道路陡然整齐,地上铺垫煤渣,平整路面,两侧挖有沟渠。这时候已经能看见隐隐于树丛之间的村落,孙国桢的心情对着道路的变化好了一些。   这时候再看路边的农田里,那就大不一样了。路边的水浇地里,沟渠明显新修过。正值小麦抽穗,田间绿意盎然。孙国桢不走了,翻身下马,走到田边看了看麦穗,虽然比不得风调雨顺的年景,但还算颗粒饱满。   抬眼往前望,远处的天边有高出地面的方形建筑,忍不住好奇想,这是什么?孙国桢决定一探究竟,沿着田埂一路往前,看着不远,走起来则费时不少,莫约走了三刻,才走到方形建筑之前。也就是半人高,面上不知覆着什么材料,平平整整的一个大水池。用眼估算,也就是两米长,一米多宽。   伸手一探,池水冰凉。孙国桢也算是精通农事了,不难想到这么做的原因。井水是不宜直接用来浇地的,这水池,就是用来放置井水用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一对夫妻正在担水过来,看见孙国桢等人也就是点头一笑,将水倒进池内,继续回去担水。   孙国桢没有打扰人家干活,这季节正是抢时间的时候,谁有时间听你废话。就在孙国桢想找个人问一问的时候,田野之上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招呼:“老爷来了!老爷好!老爷恭候万代,老爷您吃了么?”   招呼有点杂,不过都很亲切。孙国桢顺着声音看过去,不足三十步外,一个年轻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人,抬着一根长长的篙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葛先才,今天拿你家的地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看,不为难吧?”年轻人笑呵呵的,声音很爽朗。孙国桢走近了,站在十步之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短毛。   刚才担水的夫妻,脸上笑的跟菊花似的全是褶子,老远就小跑上前,大声应道:“谢老爷抬举,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陈燮现在走到哪都极为受欢迎,别的庄子这时候都在为浇地的水源发愁,好几个庄子为这个事情还械斗数场。张家庄的人就没这个必要了,水车早就打造不少,只要附近的河里有水,就打水浇灌。远一点的地,那也不要紧,老爷有招。   这不,神医老爷来教大家怎么浇灌麦田来了。   “都给我听好看好了,从井里打水,放在水池里停个半天,这个大家都会。谁要说不会,大家就拿他当傻子好了。”陈燮的开场白,引发了一顿笑声。附近的几十个农户,都放下手里的担子过来学怎么用新方式浇地。   “从去年五月到现在,老天爷不给面子,没怎么下雨。对咱靠天吃饭的庄户人来说,这是要命的事情?怎么办?本老爷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只看眼前,今年的旱情要是明年也来一次,怎么办?大家看见那个池子没有?看见井没有?这都是办法,不过这些法子本老爷觉得还是太笨了。咱得想个聪明人的法子,大家说对不对?”   陈燮一番话,说的众人轰然大笑,神医老爷没架子,对庄户人客气的紧。大家从最初的敬畏,到现在的愿意跟他亲近一点点。   “大家看,这是一根毛竹,去掉前面一截,从尾部打孔疏通中间的节,用烧红的铁钉,在上面钻了眼。这东西很简单,是个人都能做的到,对不对?”陈燮这么说,众人齐声应和:“对!”   走到水池跟前,抬手一指上面的出水管道:“看见没有,这是开关,顺着这个方向拧,水池里的水就出来了。这是水管,水池里的水从这里到毛竹,水从毛竹上面的眼里头下来,达到浇地的目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节省大量水,大家都知道,老天干旱,不下雨啊。只好省着点用。”   孙国桢一直很安静的看着,看的很仔细,但见短毛神医抬手拧着开关,没一会就听人喊:“出水了,出水了。”孙国桢走到田边,看见四个汉子蹲在陇边,毛竹两头都绑了棒子,四个人抬着毛竹,不用费太大的劲。水正在从毛竹上的眼里往外喷,有个人在数数,从1数到120下的时候,就喊了一声停。   开关关上,水真的就停了,抬着毛竹往前走一截,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不知道为何物所制。一陇地浇到头,换一陇继续,如此反复,轻轻松松的就把地浇了。如果要说难的,就是从井里打水到水池里这个过程了。   孙国桢还是有见识的,对比之前拎着桶在田间一瓢一瓢的浇水的场面,无疑这个法子更为高效,还省不少力气。   这时候陈燮又说话了:“大家都听好了,昨个可都见识了小推车的便利,一个人就能推着两百斤,用来推水可比一条扁担快的多了。想要小推车的,想要这个管子和毛竹的,都去张铁头那里报上姓名。先说好啊,这些好东西可不白给,你得出力气干活。煤窑那出的煤炭都堆成山了,想要推车就去帮着运煤,不要多,运个五百车,小推车、软水管、开了眼的毛竹,就都是自己的了。”   这时候葛先才开口问:“神医老爷,您要那么多煤做啥?那玩意烧火有毒。”   陈燮笑眯眯的走过去,抬脚就是一踹,葛先才给踹翻在地,孙国桢皱眉时,众人哈哈哈的大笑,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你都知道煤炭在家里烧火的时候有毒,本老爷能不知道?该怀疑本老爷,踹你都是轻的。”一番话说完,众人又是轰然大笑,好像被陈燮踹了很出彩似的。   第六十章 不出所料   “好了,都赶紧浇地吧。上午浇地,下午要是闲着没事,别就知道在家打老婆孩子玩,去村子西边的煤饼作坊干活,一个下午挣的不多,两斤米,大米小米随你选。不愿意要米,那就给铜板,铜板还不愿意要,干完活就赶紧滚蛋,本老爷不嫌干活不要钱的傻子多。”   现场又是一阵笑声,一些妇人笑的同时,眼睛就没离开过短毛神医。   “走了走了,去张铁头那报名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轰然而动,水都不担了。   孙国桢看着奇怪,跟在大家后面,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时,陈燮来到跟前,拱手致意:“这位大老爷请了,在下陈燮,字思华,添为本地庄主。”   孙国桢笑着拱手回礼:“你倒是好眼力,说起来本官吃过你的药,治好了伤风。”   陈燮很明显的一怔,旋即长揖:“见过抚台大人!”孙国桢一愣道:“怎么,思华有官在身?还是捐了功名?”   这话不是乱说的,寻常百姓见了县官,都得喊一声大老爷,还得跪着喊。见官不跪,那得有功名,或者有职务在身。你要是个武职,那就更对不住了,而三品的武官,见了四品文官,潜规则就是要跪着见礼。   这些规矩,陈燮是懂的,但是他没有给人下跪的习惯。孙国桢这么问,陈燮笑的有点勉强道:“在下倒是捐了个团练大使的差事,登州王大人委的。”   孙国桢一听这个,忍不住笑了笑,也没有真的不满的意思,陈燮不是寻常人,神医嘛,对他自然不能以寻常之百姓。   “这个王大人倒是好算计,区区一个团练大使,县令就能委任。不用一分钱粮,还能卖些银子。”孙国桢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原来如此,团练大使不算官,思华非常人也,不必拘泥常理。走,带本官去看看,什么小推车这么受欢迎。”   陈燮说的小推车其实是独轮车的高级版,一行人还没走太远,就看见一对夫妻在拉水。女的背个娃娃在身前,车子前面拉着一根绳子,后面的男子在推车。车上载着八个铝制的水桶,桶内放了些树叶,避免摇晃洒水。   孙国桢道:“就是这个小车么?本官倒是好奇,这水桶怎么如此奇怪?”   陈燮心说当然奇怪了,这是我从现代社会带来的铝桶。你看了不奇怪才是是怪事了。   “车还是原来的独轮车,不过做了些小小的改进。”陈燮自动过滤了铝桶的问题,上前拦住翠花嫂夫妻俩,翠花嫂的男人叫张二柱,一个憨厚的农村汉子。   “歇一会,城里来的大老爷要看看这车。”夫妻俩赶紧下跪行礼,孙国桢注意到这车子后面有两个支柱,停下之后柱子和轮子保持平稳不倒。   道理很简单,三点决定一个平面。孙国桢不懂这个,陈燮也不会去解释。   “起来吧!”孙国桢没怎么搭理夫妻俩,上前去围着车子转着看了一会才道:“车轮加了铁皮包裹,其余的好像没什么不同。”   陈燮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大人请看这里,车轴以精钢打造而成,中间嵌有轴承,只需每日往轴承上点些油脂,便可节省不少力气。大人再看这,这是为了方便运水,特意做的木头架子,水桶置于中间,不虞颠覆。”   孙国桢不懂这个,但是手下的护卫有懂的,回头看看众人道:“来一个人,上去推一把看看与寻常推车有何不同。”   一名卫士上前道:“我来!”说着两手抓住车把,往上使劲,很轻松的就给提起来了,再往前使劲,发现一个人不太费劲就能推动时,不禁惊呼:“轻,确实很轻。明明一个人就能推着走,为何要两人?”   这个问题有点白痴,张二柱夫妻俩都看看陈燮,陈老爷上前淡淡道:“推一趟确实轻松,推一个上午呢?早晨天没亮就起来,夫妻俩推水到晌午,浇完地都快午后了。”   孙国桢见卫士面露尴尬,毕竟是他身边的人,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笑道:“好   !好!好!有此车,加以深井出水,旱情不足为虑。”   小车继续上路,一行人往前,这时候孙国桢脑袋里想的东西很多。那种桶就算了,轴承、开关、软水管,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都说陈思华自美洲而回,难不成这些都是美洲之物?   走到村口,远远可见一户人家,门前有数十村民围拢,想来是那些去领小车的百姓。   “思华,本官问你,要那么些煤炭欲做何为?”孙国桢忍不住问,陈燮笑道:“大人很快就能看见了,届时自然知晓。”   孙国桢很快就看见了一个棚子,三面以砖石为墙,一面空着,期间有百姓忙碌不休,近前一观,有人在以泥、煤、水搅拌不休,期间加入木屑少许,完后倒入一个模子,木板压平之后,翻转模子,压制而成的煤饼多有小孔。   陈燮上前道:“这叫蜂窝煤。”说着又一指一具煤炉道:“大人请看,蜂窝煤在此炉中燃烧,其火绵延不绝。农户之家以稼杆为薪,城中百姓则无此便利。此炉小巧轻便,以铁皮敲打烟囱,烧煤之毒不留室内。……。”   没一会孙国桢就没了兴趣,他现在关心的是旱情,烧什么不是重点。缺乏兴趣,自然不肯多留,陈燮想做什么买卖,一点都不关心。   “思华,时值青黄不接,天旱无雨。本官欲解百姓之困,奈何府库空空,只能指望登州士绅慷慨解囊。本官以为,此等大善之举,思华必当仁不让也。”孙国桢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提出让陈燮捐钱粮的事情。   “燮必不落人后!”陈燮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什么叫不落人后?别人捐多少,我就捐多少。指望我多出一点钱粮,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这个答案,也在孙国桢预料之中了,但是能有这句话,就很给巡抚面子了。陈燮不是本地积年的大户,他一个海外归来的,能有多少家当?再说了,看看张家庄,人家能把这里的问题都解决了,还想怎么地?   “如士绅大户皆如此,登莱治下何瞅天旱?”孙国桢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对未来的募捐钱粮活动,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匆匆离开张家庄,除了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地主老财,什么都没看到。哦,还是个神医。怎么解决登莱两地的旱情,还得看各地的官府的办事能力。不管怎么说,陈燮给孙国桢留下的印象不错,至少是愿意为本地相亲谋利的一个地主。现在陈燮,还不算士绅。   孙国桢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这个出乎陈燮的预料,目送他匆匆离开,心里不免有点无奈。巡抚大人来此,是为了找一个解决旱情的手段,可惜他看见的事情,并不适合在登莱巡抚治下的州县推行。陈燮拿钱粮帮助相亲渡过灾年,那是自觉自觉的事情。别的地主豪绅,能这么干么?很明显,不能!   孙国桢的烦恼,就不是陈燮该关心的事情了。陈燮在张家庄做的事情,不过是要刷声望。这年月,一个人的好名声很重要,等到陈燮成为了登州治下善名最响的地主时,想做点啥事情都很便利。   从现代回来之后,陈燮一头扑在张家庄的基地建设上头。学堂的建设速度之慢,超出了陈燮的估计。毕竟不是现代社会,有那么多机械可以提高效率。这里就是靠人来干,有水泥也只能提高一点点效率。   按照文八斤的预计,学堂怎么也得七月才能交付。这个事情只能先放一放,陈燮转过头一边督促张铁头,一边让人修水池,忙活了半个月,独轮车升级强化版出炉了,水池也修好了。这个水池可不是什么小事,历史上的崇祯朝,前后十七年,旱情根本就没断过。而且是一年比一年严重,所以马虎不得。至于独轮车的重要程度,主要体现在将来的战争中。目前不过是给张铁匠一个扩大经营的机会,独轮车、煤炉,就这两样买卖,张铁匠就已经紧急招募逃亡匠户三十余人。这买卖里头有神医老爷的四成股份,所以在张家庄安置这些人也没啥难度,就是搭几个棚子的事情。   有一口饱饭吃,想要多少人都不怕招不到,这就是明朝的现状。   现在的张铁头,实际上是个小型资本家了。靠陈燮的扶持,年后一段时间,事业急剧膨胀。同样膨胀的还有文八斤等有技术有能力的人,他们也是因为陈燮的缘故,身家急剧膨胀。   登州道王廷试广邀大户豪绅聚会于府衙,不出所料,陈燮也收到了帖子。快马扬鞭,连夜进了登州城,见到张瑶,商谈此事。   张瑶不以为然道:“此事寻常尔,各地官府素来如此,稍有灾情,便大张旗鼓报于朝廷。对上所要钱粮,对下要求募捐,一番搜刮,最后没几粒粮食落尽灾民的肚子里。”   第六十一章 都是为了地方   陈燮一听这话,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张瑶当过官,现在又是本地乡绅,他对这些当然很熟。“张叔,那我去还是不去?”   张瑶笑道:“去还是要去的,所谓县官不如县管,登州地面上,王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一个年轻后备,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当这出头鸟。再者,此次不过是今年首次劝捐,老鼠拉木楔,大头在后。如灾情不能缓解,类似的事情今后有的是。”   陈燮听到后面,点点头表示认可。崇祯年可不是么,旱情一年比一年重。陕西那边,去年就闹了匪患,今年还得出一个大流贼——王嘉胤,其后王大梁、周大旺、王左挂、飞山虎、大红狼、苗美起、高迎祥等等,纷纷举事,大大小小的“土寇”多如牛毛。   崇祯元年,这些人还都在陕西流窜,暂时距离山东十万八千里。这些事情,陈燮就算知道,也不能对外去说,只能耐心地等待着。   当夜与张瑶叙话之后,在张家住下不提。晚间张瑶宿于周氏处,提起此事便抱怨道:“思华归来不足一年,那些当官的也好意思给他发劝捐帖子。”   张瑶摇头道:“世道如此,这一轮劝捐,不过是开个头。不说募得钱粮如何,单单这登州士绅,肯出力者又有几个。要说这些人等,各个家资丰厚,嘴上说的都很好听,真要动真格的,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看看人家思华,归来不过大半年,张家庄焕然一新。说来惭愧!”   周氏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因为张家族人不肯在荒年为乡民出力么?张家是本地牟平县大姓,张瑶父辈一家子从牟平搬到登州附近,不就是看不惯族人的做派么?   次日,登州海防道王廷试,与衙门内广俱大户士绅,陈燮跟着张瑶后面来到,一路跟人拱手见礼不断。张瑶是有功名的乡绅,要说钱,不算最有钱的。但是要说名望,在登州首屈一指。   这是一群地主老财的聚会,陈燮作为其中一员,显得极为低调。不过嘛,想低调的陈燮,很快就被人发现,并且主动围拢上来。   为首的自然是海商钱不多,这家伙带着四五个联合商号的地区代理,围着陈燮一通招呼,接着就是一顿猛拍。什么妙手回春,什么造福一方,什么青年才俊,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   现在登州这些商户,眼珠子都盯着联合商号呢,在他们的努力下,联合商号的美洲货品,已经卖到了周边几个省,远的都买到广东、陕西、四川这些地方了。可见这些商人的能力强大,要不是陈燮又回了一次现代,刘掌柜又要喊断货了。   据一些学者估计,明末人口约两亿上下,就算十分之一的人口是有钱人,明末的有钱人也能多达两千万。可想而知,陈燮面临的是一个多大的市场。现在登州城里的商户,看陈燮已经不是什么神医了,而是一个能够为大家提供源源不断利润的银山。   一群士绅等了有半个时辰,王廷试才姗姗来迟,意外的是与之一道出现的还有孙国桢。这一下现场一顿大乱,士绅纷纷见礼,一些没功名在身的商人,还得跪下行礼。陈燮也算是白身了,不过他有团练大使的职务,同时还有张瑶在前面顶着,所以也就是长揖一下。   请孙国桢来,不是王廷试要接他的面子来压制本地士绅,而是想让他看看,基层工作好做啊。尤其是劝捐这种事情,更是难上加难。孙国桢何尝不知?但是他还得来啊,这是态度问题,回头王廷试上奏朝廷,肯定会有一句:孙抚台与余……。   “各位地方贤达,今日……。”王廷试开始了演讲。意思很明确,他代表朝廷牧守一方,现在出现了旱灾,大家都是本地人,为了本地百姓的好,请大家来了,都意思一下。官府在拨一点钱粮出来,共度难关。王廷试讲话的时候,下面的士绅表情很精彩,半数人都是低头不语,看不到表情,生怕别人认出他似的。还有一部分人,坐在那里像打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高僧。还有一部分人呢,直接闭目养神了。   陈燮属于那种低头一族,不过他会偷偷看一下四周的情况。张瑶倒是很淡然的,似乎在认真的听。等到王廷试说完了,朝孙国桢拱手示意,请他也说两句。   孙国桢本不想说来着,但是他一眼就看见了陈燮。没法子看不到,这家伙个子比较高,而且还是短毛,虽然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依旧不能跟明朝人比,醒目的一塌糊涂。   “本抚台就说两句!”孙国桢的开口让王廷试心中多了几分不安,为啥啊?本来这事情嘛,不该孙国桢负责,王廷试作为登州道,这是他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有王廷试对孙国桢负责,而且登莱巡抚这个位置,重点还是在军事上,地方政务也管,但是很少管而已。天启年设登莱巡抚的本意,是为了配合支援东江镇,封锁女真海上通道。   王廷试还在迷惑的时候,孙国桢已经继续道:“数日之前,本官微服出访,沿途旱情初现,民为之愁苦不堪。行至一处名为张家庄处,却见另外一番风景……。”孙国桢口才不错,娓娓道来,总的意思就是,我发现一个地方,人家怎么怎么做的?   孙国桢拿陈燮做典型,最后来一句总结:“如登莱地方士绅,皆如张家庄一般,天灾又何惧焉?”他说的很爽,陈燮听着把头埋在腿上,心里恨的牙根痒痒。这不是在给老子拉仇恨么?在明朝这么久了,搞好地方关系容易么?每年让出多少利润,你知道么?   孙国桢说完了,王廷试心里明白了,这是要树立典型。不过王廷试没打算给孙国桢背书,凭什么啊?陈燮是个神医,而且王廷试在联合商号有干股的。不说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没准就求人家头上去。但说这份干股,每个月能进项数千两银子,就不能这样坑人家。   难道说,孙国桢没拿联合商号的好处?这不能够啊!再一想,这个巡抚太坏了,这次发帖子的是自己,回头这笔账肯定算自己头上,谁都会怀疑这是他跟孙国桢商量好的。还有一个,万一大家都拿陈燮当借口,表示回去出钱打井抗旱,反过来请政府补贴。这不是没吃着羊肉落一身骚么?还指望这次劝捐之后,自己能落下三瓜两枣的。   王廷试及时开口道:“各位,巡抚大人一番话,可谓语重心长,本府以为,值此天灾,登州上下,不论官府士绅,应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王廷试的乾坤大挪移果然熟练,一句话就给孙国桢说的事情歪了楼,总之这个典型不能是陈燮和他的联合商号就行。   “地方有难,张某义不容辞,认捐粮食五百担,银一百两。”张瑶不慌不忙的开口,别人怕这些官,不敢得罪,他可不怕。有进士功名,那就是防御加成的护身符。   “燮愿随张叔尾骥,认捐粮食五百担,银一百两。”陈燮赶紧跟上,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捐。不一会的工夫,只要跟联合商号有生意来往的,都在这个数字的基础上,往下稍微调整一些。其中代表就是钱不多等人,都是认捐粮食三百担,银五十两。接下来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大方了,多的三百担粮食,少的五十担。   总的来说,张瑶带头,出了点血,也算是对得起王廷试了。陈燮嘛,大家都不会要求太高。就算知道他有钱,也不会以他为标杆滴。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得罪一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神医,更不愿意得罪一个,能给你带来大量银子的人。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这就是一次成功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了。到场近百家士绅大户,共计认捐粮食五千担,银子一千一百两。这其中的主力,都是跟联合商号有勾搭的商人。一千一百两银子,全是他们捐出来的。   王廷试很满意,孙国桢很无奈。陈燮很不屑,这些地方土豪劣绅,登州财富,九成在他们的手上,竟然在这个时候都不肯大方一点。等着吧,孔有德、李九成等人,会用刀把子让你们的财富变成他的财富。   就在这一刻,陈燮一度动摇了,是不是要为这些人守住登州呢?很快陈燮又放弃了,理由很简单,这些人虽然混蛋,但却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只能说,这个时代太烂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陈燮开始注意到一个问题,如何引导这些人走上自己想让他们走的道路。这个题目很大,陈燮根本就想不清楚,只能慢慢的摸索,慢慢的引导。   散会之后,陈燮跟着张瑶往外走,一个念头在心里变得极为迫切,那就是武装力量必须尽快建立起来,并且完善体系。   第六十二章 产业兴旺   接下来的事情正如张瑶说的那样,面对这次旱情,登州治下各县,纷纷劝捐,也确实拿出一部分钱粮出来,打井抗旱,修缮沟渠。但是这些钱粮,真正落在百姓的头上的不多。各级官府先抽一份,士绅勾结胥吏瓜分一部分,真正用于抗旱的钱粮,少的可怜。一些地方,即便是少的可怜的钱粮,打出来的井水,也为地主所占。   崇祯元年三月,朱由检为一些被阉党所害的官员“平反”。四月,任命刚回家没多久的袁崇焕领兵部尚书衔、督师蓟、辽。刚刚回到家,屁股都没坐热,袁崇焕又踏上了北上之路,同时也踏上了作死之路。   天气渐渐热了,张家庄的学堂总算是竣工了,这个占地近百亩的学堂刚完工,打造了一支精明强干建筑队伍的文八斤,就给陈燮抓到跟前,交给他一个新任务,修筑一个军营,一个码头。地点自然是在上次的货场附近。   张家庄得到学堂工程,对于文八斤而言意义非凡。经过这次的工程,文八斤手下聚拢了三百余人,都是熟练的工匠。在掌握了水泥使用方法之后,建造速度大大提高。要不是陈燮对学堂的工程质量要求太高,该工程能提前不少时间。   随着家当的不断增多,陈燮的家丁队伍也在慢慢的壮大。王启年作为头号狗腿子,负责家丁队伍的日常训练,同时还得负责招募一些个良家子,加入家丁行列。   王启年招募的第一批家丁,要求相当的高。第一个要求是身高,不得低于一米六八。这个标准呢,自然是陈燮定下的,而且还弄来卷尺,告诉王启年怎么用。第二个要求就是身家清白,有当地2户以上的良民作保。就是说,你要当神医的家丁,你的找两户人家来给你作保,出了问题陈燮是要找这些人家算账的。第三个要求是年龄,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第四个要求是身体健康,你得过一些身体测试,俯卧撑、仰卧起坐等等。以上四个要求都达到,优先录取识字者。   这是相当苛刻的条件了,但是王启年在城门口摆开阵势,打出神医老爷招募家丁的旗号,不到半个时辰,排队应募者就排除一里地的队伍。王启年带着十个手下,人人都是一身奇特的短毛神医似的装束,看着奇怪,但就是会觉得威风。   怎么说呢?头上戴的是警用头盔,网上随便找一家企业买的。一身保安套装,腰间扎武装带,脚上穿着高帮靴子。其他装具也是大明百姓没见过的,铝制的水壶,射天牌强弩,脚上还绑着一把军用匕首。这还是未完全装备的状态,陈燮暂时没有拿出燧发枪,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装备了这个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摧残,这些辽东跑出来的逃兵,现在都成了令行禁止的精锐。也没法子不成为精锐,吃的好,营养绝对有保障,几个月下来身子壮实如牛。练的勤,一个月给四天假期,其他日子都在往死里操练,这些人当了一辈子的兵,头一回见过这么练兵的。   这帮家伙也不是没想过跑掉,但实在是舍不得这里的伙食和每个月二两银子的饷银。这不,已经说好了,招募之事结束后,放假三天,大家可以在登州城里玩个够本。不过在规定时间内,必须回到张家庄,不然就等着被一脚踹出这个家丁队伍。   这么说吧,登州城内,只要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年龄又适合,没有不想给神医老爷当家丁的。看看这些人穿的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就觉得提气。奇怪的是,这种奇装异服,没人觉得不好看。就算是文官见了,也都没觉得有啥大不了,一群粗坯杀才,要是穿了长衫才叫出大事情了。   四月底的这场招募家丁的活动,整整进行了三天。原定一天的时间,被多次推迟,实在是应募的人太多了。不单单是本地人来应募,一些辽东难民,也来碰运气。王启年本来也倾向于招募一些辽东难民,这些人比本地人强的是,许多都是见过血的,而且能跨海而来者,身体素质有保障。   陈燮直接否定这个建议,唯一法外开恩的是如果识字,年龄身高身体都能通过,可以放松一点条件。王启年想不明白,为何陈老爷这么爱用识字的人当兵。要知道,这年月人要是识字,妥妥的高出寻常百姓一等,这些人只要肯吃苦,不怕找不到事情做。有一口饭吃,谁愿意来当家丁,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但是陈燮坚持,王启年只好服从。毕竟陈燮的家丁规矩里头,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条规矩的解释很明确,服从!执行军事任务的时候,下级对上级必须绝对的服从!   让王启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三天下来招募家丁一百二十人,各个都识字,多少而已。这一趟下来,王启年彻底的服气了。他是不知道,现在的登州,神医这个名头有多响亮。张家庄的百姓,几百张嘴的宣传之下,只要是本地人,就没有不羡慕能成为神医老爷的手下。   看看地里的冬小麦就知道了,别的地方一亩地能收百十斤就不错了,张家庄的麦子,一亩地怎么也得有二百斤打底。一些好地,接近三百斤。   不提招募之事,神医老爷陈燮的注意力,最近又有所转移。一头扎进了王铁头的铺子,现在已经不能叫铁匠铺了,叫作坊都勉强了。   清明以来,王铁匠的生意好到爆。陈燮以轴承和钢材入股,占六成股份,王铁匠一点意见都没有,还高兴的走路都打飘。其作坊规模,在短短几个月能急剧膨胀。   王铁头的第一号拳头产品是煤炉,这个东西,张家庄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因为不要钱啊,而且还送烧水的水壶一个。得到炉子的付出,不过就是买一些力气,要不去拉点煤渣铺路,要不就去附近十里外的一个煤窑拉煤。当然了,外村人想用煤炉,你就得花钱买了。煤炉的主要销售对象,不是农民,而是各个城镇的居民。他们用煤炉,烧的煤炭钱,可比买柴火便宜不少。这个产业的出现,断了一些靠卖柴火为生计的人的生活来源,但是不要紧,这些人很快就加入到了挖煤的行列之中。   第二产业就是独轮车,这玩意在陈燮的改进之后,以极快的速度风靡张家庄,继而席卷了登州治下的州县。装了轴承,载重量大大提高,铁的车轴和包铁的轮子,保证了耐久性。一般的百姓买不起,但是地主、行脚商贩、私盐贩子不在其内。不就是十辆银子一辆么?买了!有了这个,挣钱的效率大大的提高。别人走一趟,这都走两趟了,还多拉了五成的货。   所以,这种独轮车随着登州商贩的广泛使用,很快就传到了莱州甚至更远的济南。一些精明的匠人想仿制,很快就以失败告终,轴承是无法决绝的难题。既然无法仿制,就只好来登州购买,然后带回去贩卖。一些贩子及这么干的。   因为业务太忙了,现在想买独轮车,你得提前下定,然后回去排队。   说起这个煤窑的主人姚老六,一开始不过是个会烧窑的匠户,文八斤把他找来是为了烧红砖的。结果这家伙抓住了机会,带着一帮相亲,在陈燮的支持下,开了个黑心煤窑。起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窑口提供烧砖的煤,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姚老六开的窑口,不但烧红砖,还烧瓷砖,自己还有煤窑,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已经跻身中产的行列了。文八斤、姚老六、张铁头这几个人,现在就是无数匠人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言归正传,现在的陈燮在忙什么呢?习惯了未雨绸缪的陈燮,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现在没有体现出来,将来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什么问题?答案是后勤问题!   战争进入近代战争模式后,后勤的重要性大大的提高。尤其是陈燮预备打造的是一支以线膛米尼步枪为主的军队,这样一支军队的消耗可以想见。而且这是一支很特别的军队,主要消耗的火药很子弹,都得自己生产,自己携带。   陈燮可不想弄一支一天吃两顿,十天半个月不操练一次的军队出来。上了战场,吃的差,疏于操练的军队,唯一的作用就是人多壮胆。实际上明朝打仗,靠的就是一些精锐家丁。普通士兵,那就是跟着摇旗呐喊和充当炮灰的。   近代军队的建军理念决定看,陈燮必须要打造一支后勤支援的队伍。确保自己的军队在战争的过程中,就算得不到任何来自地方上的补给,也能独立支持作战一至两个月。   这样一来,优质的运输工具就必须得到解决。独轮车固然不错,但是并不是陈燮心目中最佳的运输工具,陈燮看上的是四轮马车,装了减震钢板的四轮马车。所有图纸陈燮都丢给了张铁头,也不管看的懂看不懂,然后让他带着一群人去摸索研制。   第六十三章 后勤——未雨绸缪   为新剧选角的事,古颜总是杭州横店两地跑。作为编剧的她,首选赛和总决赛一首一尾必须在场。首选赛能办的这么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cheers!!”简约雅致的包厢内,坐着得却是一群不简单的人物。   “我得单独再敬一杯,为我们最出息的古人。喝!”蔡美拿着酒杯,豪放地说。   “为我们的重逢。”古颜拿着酒杯示意一下,随后一口喝下。   一旁的礼珉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古颜,他想不到那个在小美口中的古人会是剧作家alisa。眼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孤傲。   “蔡美,我也敬你一杯。有情人终成眷属!”蔡美眼神在郑英奇和古颜二人身上油走一番,笑着喝完杯中的酒。这次的‘接风宴’很顺利,期间古颜只对李珉说了两个字,惜福。   第二日,古颜就带着蔡美返回横店了。走时,她承诺这次的男主角定是李珉。不怪古颜的偏帮,这就是现实。关系永远是实力最关键的一部分。   回到熟悉的故乡,蔡美先选择去了医院。   病房内很安静,只留心电图嘀嘀嘀的声响。数日不见,古颜觉得病床上的女孩更显消瘦。蔡美嘴唇抖动神情悲伤,眼泪一直往下掉。   “大仙...大仙...臭美来了...大仙...臭美不要李珉了,臭美回来了。古人也是,古人不要沈宏了。你醒醒啊,这么多年了,别再让蒋云开折磨你,别让我们看不起你。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醒来啊,醒来啊...”   古颜不忍再看哭成泪人的蔡美,转过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只是古颜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的女孩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清泪。   最后,蔡美决定留在医院。她说,小颜我和你一样有家回不了,就让我留着照顾大仙吧。回到酒店,古颜倒头就睡。这些日子,忙得每个消停,也难怪这么累。   “死女人,杭州回来不知道来看看大爷。知不知道老子想你了。”卫皓边说边进门,走到房间,看见熟睡的古颜,他说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说着,手温柔地抚摸着古颜的脸。   “爸...妈...”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泪。   坐在床边的卫皓心脏像是被敲中般,他见过野蛮无理的古颜,见过才情洋溢的古颜,见过清冷孤傲的古颜,见过放声大哭的古颜,就是没讲过脆弱无助的古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三年的相处,自己从未了解她一点。他早该想到的,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见过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这最亲的家人。   卫皓突然心疼起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女人,好奇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和泪。   ----------------------------------------------------------   磨叽的情节将要结束,本文马上进入小高嘲。   第六十四章 幸运儿还是倒霉蛋   只是看了一眼家丁们的装束,丁子雄就决定了一定要成其中的一员。丢下柴火担子,丁子雄就报了名。作为第一批报名者,检查什么的很轻松的通过之后,丁子雄被告知,回家去找人作保。丁子雄回到家里,跟父母一说这个。父母都很高兴,神医老爷的名声太好了,丝毫没有障碍。请了里长和一位村里的老人作保,丁子雄亲自执笔,写了保书,按了手印。   就这还不算,里长给送到了张家庄,这才算是正式加入了神医家丁的队伍。   加入的第一天,丁子雄在入伙文书上签字按手印后,一次性就领了一个背包,两套服装,两双鞋子,头盔一顶,布帽子一顶,铁盆子两个,肥皂一块,牙刷牙膏各一支。捧着东西,傻乐着走出来的时候,幸福的生活还没开始,就笼罩上一层阴云。   剃发!每一个人都必须服从这个决定,你可以退出,但是按照协议,不服从指挥主动退出者,需赔偿五十两白银。别说五十两了,就算五文钱,丁子雄也是拿不出来的。   他打算讲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没说完后面的“不敢损伤”,就给人夺下背包,拖着丢进一个小黑屋,咣当一声门关上了。屋子很小,光线暗淡,里头散发着浓浓是尿骚味。丁子雄怕了,喊啊叫啊,没人理他,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理他。只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这屋子里没床,角落里有一堆稻草,最里面有一个尿桶,臭味就是从那来的。   坐在稻草堆上,丁子雄埋头在膝盖上,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他读过书,一直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在家里也确实受宠,父母都不带骂一句的。现在离开了父母,才发现这个外面传说很美好的地方,其实也有非常黑暗的一面。   天黑之前,左便隔壁都住进了一个同样的倒霉蛋,对此丁子雄听到的动静跟自己刚进来一样。喊,叫,没人搭理。最后丁子雄听不下去了,才有气无力的喊一嗓子:“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安心的呆着吧。”   这一夜,大概是因为隔壁有个同样的倒霉蛋的缘故,丁子雄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又饿又累的,一天没吃东西,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半夜惊醒时,听到隔壁那个家伙又哭又叫,丁子雄连劝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反抗毫无疑问是没用的,顺从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剃发就剃发吧!   咣当一声,铁门拉开,出现一个戴着头盔面目凶恶的汉子,喊了一声:“丁子雄,出来。”   与此同时,隔壁小黑屋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一个少年被人从屋子里拖了出来,丢在地上的时候,门口的汉子道:“小子,别装死,给我起来。”少年没反应,壮汉蹲下,低头摸了摸脑门,惊呼:“好烫手,快去叫车,送医院。”   一辆独轮车很快来到,少年被丢上车拖走了。看着这一幕,丁子雄最后一定抗拒的心里消失了。这帮人没人性啊!就像丢块物件似的,给人丢来丢去。   只能接受现实的丁子雄,被带到了一个房子面前,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手持剃刀,干净利索,三千烦恼丝就不在属于自己的。然后给推进房间,看见了自己领的东西,再然后,拿着东西往里走,见到了一排奇怪的莲蓬。   “小子,看好了,这是开关,拧开这个,就有热水出来,然后用肥皂抹身上,把你身子上的臭味都给我洗干净咯,洗不干净,还关小黑屋。”然后,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就走了。摸索了好半天,才算是学会了怎么洗澡,怎么用肥皂,总算是把自己洗干净咯,面对发下来的衣服,不知道怎么穿。这时候,面目狰狞的汉子又出现了,这一次很和气的告诉他,一副该怎么传,袜子怎么穿,鞋子怎么穿。   穿戴完毕,发现换下的旧衣服被这个汉子用火钳夹走了,还捏着鼻子。丁子雄心想,有那么臭么?仔细一闻,还真臭。   人生就是这样过,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之后,彩虹出现了。被人领着来到一个墙上写着“食堂”两个大字的地方,丁子雄再次领到了新的东西,一个带盖子的饭盒。打开饭盒,里头有筷子一双,勺子一个,还都是铁家伙。   在然后,麻木的被人带到一个窗口前,里头是一个胖乎乎笑眯眯的男子,手里拎着大勺子,笑着招呼:“小伙子,你算是掉进蜜罐了。知道不,我们家那小子,死活想进家丁队,人家嫌他个头矮,就是不要啊。”   说着动手拿过饭盒,打开,一勺子带着浓浓肉香的米粥,一下就把丁子雄的口水勾出来了。饭盒的盖子上,还放了两包子,还有一句温暖的话:“趁热吃,别凉了。”   丁子雄可以拿祖宗发誓,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粥,虽然不知道粥里头那些红色的小肉块是啥肉,但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是肯定的。还有一个半拳头包子,咬一口,满嘴的油。就在那一刻,丁子雄突然觉得,要是先让自己吃东西,应该不会发生太激烈的反抗。   事情无法假设,这个流程是陈燮定的。就是要让这帮新入伙的家丁明白一个道理,听话的孩子有好吃的。   实际上为了怎么**这帮新人,陈燮花了不少的精力。最后决定,让这些人分期分批报道,采用蚕食的战术,一点一点的收拾这些人。应该说陈燮的顾虑不是多余的,120人的家丁新人,有89个都给丢进了小黑屋,重复了前辈丁子雄走过的路。剩下的31个人,不是说他们多聪明,而是因为这些都是一些过不下去的可怜虫,能给口饭吃,每个月还有2两饷银,别说剃头了,就算真的当和尚又如何?   翁正新醒来的时候,眼睛眨了几下,一缕阳光证明,这不是在阴间,但也不像天堂。四周的墙很白,一股怪味道,却不难闻。身上的衣服没变化,弄脏了身下的白被单。这里是哪?   答案很快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出现了,笑容温和,如同一个天使一般。   “醒了?”红果问了一句,这个半大的小伙子有点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没介意的红果,伸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烧已经退了。放心的红果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没事了,小伙子。别怪家丁营里的那些粗汉,他们也是为你好。”   丢下一句话,红果飘然而去,留下一抹幽香。翁正清一辈子都没忘记这个片段。多年以后,跟孙子说起这个事情时,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最安详的笑容。   陈燮第一次出现在家丁队的新人面前时,他们已经都领略过各种严格的纪律和残酷的训练。因为都识字,学东西也就快,120个新人岁数都不大,最大的只有19岁,最小的16岁。这些人三十个人一个方队,每一个人都站的很直。   经过一个月的队列训练,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站好,一个月良好的伙食条件,也让这些原本面带菜色的少年们的脸上多了红润的血色。   站在这些少年的人面前,陈燮开始了第一次训话。   “你们是一群幸运儿,因为本老爷将亲自作为你们的老师,教授你们军事技能。将来你们走出这里,可以自豪的告诉大家,你们的老师叫陈燮。各位,不要高兴太早了。因为接下来的更为残酷的训练在等着你们,所以,你们当中会出现一些倒霉蛋,因为达不到我的要求而被踢出这个团队。也许在未来几个月内,你们会恨我,当时将来你们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扬名立万的时候,你们会感谢我。废话不多说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支军队最重要因素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陈燮很久,在现代社会的网络里,陈燮混迹多个论坛,都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最后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网友回帖子称:近代军队的战斗力如何,决定性的因素应该是低级军官。因为这些人将直接面对士兵,并且指挥他们战斗在第一线。   陈燮觉得很有道理,把这个当做他建军的重点。于是就有了这支家丁队,要求识字不是乱来的,而是因为陈燮把他们当低级军官来培养。至于王启年那些人,那就真是家丁了。当然,如果家丁之中能涌现出一个两个军事人才,陈燮也不会吝啬大胆使用。   艰苦的训练开始了,当初陈燮是怎么折磨王启年他们的,现在王启年他们就怎么折腾这帮新人。每天早晨起来,先拉出去跑五公里,这个距离慢慢的增加。然后就是队列操练,太阳下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动都不能动。   稍有不对,“教官”的皮鞭就抽过来,衣服抽烂都是寻常事。汗水浸润了伤口,丁子雄和翁正清这对难兄难弟只能咬牙坚持。大概是因为曾经在小黑屋当过邻居,两人很快熟络,并称为了好友。   对于未来,有一次两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丁子雄说:“老子将来一定要拿皮鞭抽那个叫彪子的教官。”翁正清则说:“我要娶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做媳妇。”   第六十五章 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黄昏,最后一抹霞光淡去。白天热闹的登州城平静下来。城门口看着天色暗下来,卫兵丝毫没有不耐,反而垫着脚往远处看。塔塔塔的马蹄声传来之际,带队的把总对两名士兵道:“来了,来了,关城门后我请客,晚上好好吃一顿。”   半个时辰前,联合商号来了一个伙计,打了招呼说神医要来城里,关门晚一刻的时间。把总这种小军官,平时没太多的机会捞油水。伙计塞过来一锭银子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都说神医对下面的人大方,这点小事丢来的就是五两银子。传言果然不虚!   对于把总而言,这就是个顺水人情,完一刻半刻的关城门,上面也不会注意到。就算知道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就这点事情,五两银子的赏,你说能不开心么?   一辆马车远远而来,很远就能看见两道光柱。这一幕对于城门口的卫兵来说,真是太神奇了。呆呆的看着这个形状奇特的马车走近,穿过城门时车上还丢下来一个包裹,砸在卫兵的脸上,还有一句话:“老爷请吃晚饭。”   忙不迭的丢开手里的长矛,用前襟接住包裹的卫兵,闻到一股香味后,很不整齐的流口水。包子有点凉了,但是两个卫兵和一个把总,还是凑一块先吃包子。羊肉馅的包子,多久没吃过肉了,这三位都记不起来了。咬一口,一嘴的油,卫兵赶紧拿手里的油纸接住。一共六个肉包子,一人两个,倒也不会起纠纷。   吃的最猛的把总噎着了,一口气憋的脸都红了,及时的干了一碗凉水,眼泪都下来了。   “是羊肉馅,真是太好吃了。上一回吃羊肉,好像是过年的时候。”   一名卫兵小心的把包着包子的油纸收好,嘿嘿笑道:“这个带回去,明日拿碗热水泡泡,水往大锅里一倒,兄弟们也能分点油腥。”   马车踏碎了街面上的宁静,街边两侧的商户和人家,天一黑就关门上板。赶在宵禁之前,马车来到了春香楼。这时候等在门口的一群人,都是本城的大户,都是联合商号的合作伙伴。   车未到而先闻马蹄声,不等车走进,两道强光慌的人眼睛睁不开。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不转了,这是怎么回事?马车终于来到门前停下,看清楚这辆马车时,在场的十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子形状太特别了,前面一个车夫,也不知道手里拉了一下啥,车子稳稳的停下。站在马车两侧的两个壮汉跃下来,默默的肃立一旁。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联合商号的刘掌柜,别看他平时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扬走路不紧不慢的。这会异常灵活的绕过车头,来到这一侧,打开车门后异常恭敬:“神医老爷,到了!”   从车上下来的自然是一身“奇装异服”的神医老爷,整个登州城里头,就他的打扮最特别。换别的有钱人这么穿,一定被骂有失体统。但是陈燮是个例外,大家怎么都不会觉得他失了体统。现场的这些土豪们,全都靠着神医的药丸,才能一振雄风。   “对不住了各位,来之前有点急事,耽搁了。”手里捏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的下车,一通拱手之后。嘴上说的客气,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关心这个了,天然托钱不多已经围着马车转悠了起来,一边转悠,一边口中啧啧啧不断。看了一会,钱不多一点都不客气,想开门上车,被两个壮汉伸手拦住。钱不多才意识到这是别人的马车,赶紧喊:“神医,我就瞧一眼。”   陈燮呵呵呵一笑,挥挥手:“你们慢慢看,我上去喝杯茶。这天太热了。”折扇一开,扇面上画的仕女图,摇着扇子说不出的**倜傥。别人都是累赘的一身丝绸,陈神医穿的衣料,你都看不出是啥质地的,怎么看都觉得自然妥帖。   英娘等在门内,见了陈燮便上前万福到:“神医老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自打上次的展销会后,春香楼的姑娘们,开始了引领登州服装潮流的前进。大家闺秀不敢穿的衣服,到了这些全然不受约束。收腰、提臀、放低领口,这些装束在登州娱乐圈可谓独树一帜,进而成为潮流。良家妇女固然不会这么打扮,但是很多小地方可以学习,比如领子竖起来,加上几个样式新奇的玳瑁(塑料质地联合商号有批发)扣子。有比如,腰间的腰带侧面的位置不变,吊坠的花样可以学一学。   “忙啊,不是给人看病,就死得出海进货,不然这些有钱的老爷能撕了我。”陈燮自嘲的一笑,英娘也忍不住掩着小嘴笑了笑道:“您里边请,三位玉姑娘都在楼上,您打算请哪位作陪?”   陈燮今天包下了春香楼,所以才有此一问。不料陈燮毫不犹豫的与英娘一个对眼道:“我觉得你陪着就挺好,要不就你陪着我吧。”话是这么说,陈燮却没有寻常客人那等趁机揩油的举动,目不斜视,漫步往前,手里扇子摇的快了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热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装纯洁很辛苦。刚才不过余光一扫,就看见了领口里头的半个白馍馍。比起雨荨和玉竹,英娘的规模要大的多。陈燮的口味属于比较大众化的,胸有沟壑的更对他的口味。   英娘楞了一会儿,陈燮都过去一个身子了,这才动步跟上。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是跟他一对眼,看着那张俊脸,英娘身子就有点软,两腿之间便有湿热的趋势。   迈步上楼,进了雅间,刚刚落座,陈燮便对随后进来的英娘道:“麻烦私下说两句话。”   英娘一听这个,心里一喜,赶紧把身边的丫头打发出去,关门的时候心里砰砰乱跳。暗道,要是他从后面扑上来,我是从了呢?还是乖乖的从了呢?英娘自打干了这行,还是头一回心里有这种冲动和期待。以前都是觉得男人很脏,碰一下都不舒服。   可惜,期盼中的一幕没有发生,陈燮端坐不动,微笑道:“那辆马车,待会请英娘花三千两银子买下,回头联合商号会把银子还回来。”   呃,英娘多聪明,一下就明白陈燮的意思了。点点头道:“这个好说,只是,这车真的能值三千两银子?”陈燮听了微微一笑,拢起扇子,在腿上一敲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买对的,只买贵的。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英娘还在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上,接着听到钱不多喊:“神医,神医。”陈燮示意英娘去开门,自己坐着没动。门刚刚推来,钱不多就扑到陈燮的跟前道:“神医,那车子我买了,您出个价。”   陈燮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钱不多急了,哀求道:“神医,我知道您的本事,这一辆车对您来说,真不算什么。就行行好,让我得瑟几日如何?”   陈燮呵呵一笑,指着英娘道:“你开口晚了。”这时候英娘才突然明白了陈燮刚才的话,笑盈盈的走到陈燮身边,挨着坐下,身子主动贴着肩膀,娇声道:“神医,您可不能反悔。刚说好的,三千两银子,那车让给我。”   听到三千两的时候,钱不多确实肉疼了,咬牙切齿的正准备开价时,门口有人大声道:“神医,这车子我出三千五百两。”说话进来的这一位姓王,是登州道王廷试族弟,主要做的就是东江镇的买卖。东江镇的毛文龙虽然官比较大,但是对上王廷试这个登州道,却是半点脾气都拿不起来的。原因很简单,毛文龙一直闹着要粮饷,而东江镇的粮饷都是走登州过去的。不由的毛文龙不对王廷试客气。所以,王楚龙在东江镇的买卖做的轻松。   王廷试和明朝多数文官一样,非常贪财,春香楼的靠山就是王廷试,不过这银子没少肖敬就是。王楚龙仗着王廷试,在联合商号的代理权上,也抢了一个府代理。   陈燮见王楚龙态度狷狂,不免暗暗不喜,不过面子上确实还得给他留着,只是淡淡道:“这事情,现在我说了不算,车子已经被英娘买下了。想要撤,得英娘点头。”说着话,传说中不沾荤腥的陈神医,竟然搂着英娘的肩膀,色迷迷的盯着领口瞧。   这一下王楚龙也不折腾了,反倒冲着陈燮竖起大拇指道:“神医,在下服气了。英娘这些年,就没听说过被人沾了身子。”   钱不多也反应过来了,也竖起拇指道:“如此说来,这车我就不争了。不过神医,同样的马车,您总得给我留一辆不是?我出四千两,先定下一辆。”   “别介,我出四千五百辆,先紧着我。”王楚龙也发声了,这货方才有点狷狂,但是也确实是个豪爽四海的性子,难怪生意能做的不错。   第六十六章 想叫就叫   “二位,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神医为博美人一笑,特意拿出这车子来,可不是让二位在这抬价的。神医,您说对不对,这事情我看还是老规矩,竞价。”说话的这一位叫李恒,登州城里有名的海商。专门做东瀛的买卖,常年跑东瀛到登州,再到福建,每年银子挣的海了。据说他的靠山在京城里,不知道真假,总之登州城里也没人会找他麻烦就是。   现在大家都认定了,陈燮是看中了这楼里某位姑娘,不惜代价的把车给送了。身家惊人的神医,根本不在乎这几千两银子。不是为了美色,谁能这么一掷千金。   陈燮一直笑着不说话,一直等到满头大汗的刘掌柜进来,大声道:“都安静,请各位来,可不是为了马车的事情,想挣银子都给我做好了,听神医说。”   这一下大家都安静了,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跟猫挠着似的痒痒。坐在陈燮身边的英娘,被搂着肩膀时身子就软了,一点抗拒意识都没有。陈燮没有再去看她,而是笑眯眯的一一看过去。这个时候英娘冷静了下来,想到之前的对话,心里对这个男人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启年,把东西拿进来。”陈燮慢悠悠的招呼一声,没一会王启年便拿着两块瓷砖进来了,往桌子上一放,默默的行礼之后出去。陈燮一指桌面上的瓷砖,笑道:“都看见了,这玩意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有几个人就脸红了。为啥,过年之后,张瑶家里进行了家居改造,刘掌柜家里也进行了类似的改造。瓷砖、马桶、化粪池,彻底的告别了木质马桶的时代,家里还干净的多了。很多人眼红啊,一看这瓷砖还不好弄?自己就去烧了瓷砖,这里头十几位,有一半都搀和进去了。   但是问题很快来了,没水泥啊,怎么贴瓷砖?传统的工艺也能贴的上,但是花费就大了。再说了,马桶造不出来,这事情就有点尴尬了,家居改造失败,还有人能厚着脸皮去找刘掌柜的帮忙。在场诸位跟联合商号有合作的,这会陈燮不用说啥,一些人的脸上都有点烫。   “行了,都别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瓷砖么?自己烧了也就烧了,不过这水泥,大家就别烧了,陈某挣点手艺钱也不容易,还有抽水马桶,大家也别再琢磨了。”陈燮一句话说的一干人等把头低下去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道:“就这个事情,晚上大家尽兴,花多少银子算我的。”   英娘很配合的站起来,陈燮搂着就出了门,扬长而去,换个雅间关上门。   陈燮刚走,钱不多就嘿嘿的冷笑了几声道:“我说,有的人做事情不地道,连累大家都跟着没面子,这事情大家都在,说说该怎么办?”   王楚龙一听这事情,脸色变了几下,没插嘴表态。这事情呢,说起来没法说是非。陈燮肯定是不满的,毕竟这个东西有人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照着去做了。王楚龙不想得罪人,所以装哑巴。   “刘掌柜,神医是个啥意思?”这时候,有干了不地道事情的商户开口了,刘掌柜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也没啥大不了的。神医没往心里去,就是想告诉大家,想改善家居环境,就去找文八斤的工程队。瓷砖大家烧了就烧了,回头用上就是。不过嘛,大家如果要请文八斤的工程队干活,这工钱可不能少咯。”   说了半天,刘掌柜就是不提马车的事情,这时候大家其实最关系的就是这马车了。这种新式马车,这是太豪华了。车厢内的装饰就不说了,单单一个外形就能把人给看醉了。还有前面两个灯,也不知道是怎么闹的,往前照的叫一个亮堂。   “刘掌柜,您还是去问问神医,这马车的事情,总的给大家一个说法,不让叫人看这心里痒痒,总惦记这个事情,回头雄风不振,那可丢人丢大发咯。”钱不多这家伙也真是会说话,一番说辞算是提大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马车的造型,在明朝确实属于比较特别,前面两个小轮子,后面两个大轮子。轮子都是铁的,牢固性就不用说了。关键还是几个大户一起试坐了一小段路,那个舒适性就别提了。丝毫没感觉到颠簸,这在大明就是没法想象的事情。   刘掌柜见火候差不多了,故作犹豫,对门口一个龟奴招手道:“去瞧瞧,神医方便不方便。”话刚落音,众人一起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刚才神医跟英娘那个亲密,现在还不知道在干啥呢?十有八九在成其好事中,真要在入港的时候去打断了,那真把人得罪惨了。   “等一等,这事情先不着急了,大家该玩的玩,该乐的乐,耐心的等半个时辰再说。”钱不多及时的开口,众人很配合的一起窃笑。   钱不多还很猥琐的出门,沿着楼道在二楼好像在随意溜达,听到好几声尖叫之后,回到雅间里眉飞色舞的低声笑道:“头一回听到英娘浪叫,果真闻声以销魂。”一帮很没品的家伙,再次一起怪笑起来,刘掌柜没笑出声,心里冷笑这帮蠢猪,果然在神医的算计之中。   时间往回退一些,英娘领着陈燮进了自己的卧室,陈燮进来四下看看时,英娘关门后靠在门上,眼珠子火热的盯着这个俊俏的后生,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   陈燮打量一番后,不是很满意道:“花露水撒的太多了,味道有点重。窗帘的颜色太艳,回头改素一点。这凳子坐着也不舒服,为何不用椅子?”   一番点评,英娘听着心里暗暗失望,这小冤家真是不解风情的紧。上前低声道:“我的老爷,您以为官椅是个人都能坐得?奴家这等身份,要坐了官椅子,叫人报了官,那是要吃官司的。”   陈燮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明朝很多东西都是有说法的。这个时代的性工作者,社会地位绝对是最底层的。很多东西,对她们来说是禁忌。   点点头,陈燮一转身,看见一个胸怀半开的英娘,一条肚兜带子能看见,柔腻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一时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这个时候的英娘,更具诱、惑力。陈燮这些日子经历了两个丫鬟轮流上阵侍寝的洗礼,已经没那么容易冲动了。这个时候发现火气有点旺,某位小同志抬了头,不免心中暗暗羞愧。定力好差!   这时候英娘过来低声道:“神医老爷,要不要奴奴叫几声,免得有人想听又听不到。”   陈燮一听这个,心里便明白了,脑子里一转便道:“不用假叫,那样没意思。你躺着,我给你来个足底按摩,保证你叫的跟真的一样。”这个足底按摩,是在学校里学的,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陈燮当初学的时候,就是想这给吴阿姨按摩,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没想到一直没这个机会去施展,现在倒是有机会了。听到按摩足底,英娘有点扭捏,神医这是啥意思?难不成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躺下吧你!”可惜不等她多想,陈燮上来给人横抱着,往床上一丢,做床边拿起一只脚,就给按了起来。   你还别说,开始的时候没觉得有啥,几下用力,酸酸麻麻痒痒的滋味就跟有蚂蚁在骨髓里咬,而且顺着脚底往全身窜。英娘没几下就扛不住了,憋着的嗓子不自觉放开了。陈燮又及时道:“别憋着,想叫就叫。”   英娘下意识的叫出第一声后就失控了,一声比一声高亢婉转,根本停不下来啊。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这就是英娘的感觉,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的担忧。折腾了十几分钟,陈燮才停下手,英娘出了一身的汗,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真的像做了欢好之事后满脸红润,胸前起伏不定。这时候不知何时扣子松开,肚兜带子不知何时送了,坐起身子的英娘羞涩的看了陈燮一眼。发现陈神医眼珠子不转了,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走了光,当时就是浑身发烧,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没见神医有下一步的动作,英娘抬头一看,陈燮已经不在屋子里。心中暗暗苦涩,随即又为陈燮开脱:他是个君子。是不是君子陈燮不好说,反正今晚上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不然天晓要出什么事情。二话不说,陈燮出了门就往外走,正好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王楚龙,见了陈燮就上前套近乎。   “神医,神医,那车子……。”陈燮着急要走,丢下一句话道:“我有急事,车子的事情,回头你去张家庄找我。”说着匆匆下楼,出了大门,叫上几个狗腿子,离开了春香楼。   英娘知道陈燮走的消息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心里虽然无限的失望,但还是习惯性的给陈燮找理由,问了一下几个下人之后,知道事情的始末,不免又找到一个强大的理由:“真好手段,真是高明,妙极!”   第六十七章 照坑不误   当着众人的面,英娘拿了三千两银子给刘掌柜,这场面陈燮是没看见,不然会很不以为然。离开春香楼的陈燮在夜色中慢步往张家走去,不跑不行啊,英娘那女人,嫩的能掐出水来。正值女人最具魅力的时节,**的好,身材没走形,陈燮不跑的话,晚上肯定被吃掉。   次日一早,刚开城门陈燮就回去了,等着一群肥羊送上门来挨刀。   一帮有钱的土鳖,很晚才起来。站在楼上看着楼下院子里的马车,更是眼馋的掉口水。昨晚上看的还不是很清楚,大白天能仔细看一看了。英娘也坏的很,马车就摆在院子里随便大家看,但就是不能上去。   流线造型,鎏金工艺,全手工精心打造(想工业化也没可能,这句可以无视),上好百炼钢制成的车轮、车轴。一个在现代人看来很落后的东西,明朝就是无法想象的高科技产品。这样一辆马车,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精明的钱不多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观马车了,悄悄的溜出春香楼,在门口遇见王楚龙的时候,拱手一笑道:“王兄请!”“钱兄请!”后面又有人喊:“二位仁兄,这是要去哪?”李恒这个家伙也出来了,看这意思,多一个竞争对手是必然了。   回到张家庄,陈燮先上床补觉,昨晚上没怎么睡好,煎熬的厉害。中午的时候起来,梳洗之时,管事大丫鬟玉竹在旁伺候,低声汇报:“上午十点三刻,来了三位城里的老爷,奴婢见您睡的香,擅自做主给挡了驾。”   陈燮身边的两个丫鬟,权力大了,胆子也肥了。不过还都很小心的注意陈燮的表情,神医老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接过毛巾擦脸道:“挡驾就挡了,不算啥大事。以后还是要注意,要问清楚事情轻重缓急,不可擅自做主。”   适当的提醒,敲打都算不上。玉竹心里窃喜,过了年都十六岁了,庄子里一般大的女人,都在奶孩子了。她现在很着急这个事情就是了,啥之后把事情办了,生个孩子,地位才叫稳定。这个逻辑思维方式,陈燮完全是不懂的。陈燮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太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学过几年的医,知道这么早生孩子不安全。要不然,你以为陈神医会放过她?   施施然背手而出,没见着客厅里几个人,便叫前院管事古三来问话。这古三,就是小萱的父亲,被陈燮弄到张家庄来,看小萱的面子,见他忠厚肯做,就让他管着前院的一些下人。平时就是负责环境卫生,厨房这种涉及钱粮的地方,想给他管两丫鬟也不能答应。   古三来的很快,见了老爷勾着腰行礼。以前都是跪着说话,陈老爷嫌麻烦,就给免了这个规矩。这不,陈家下人现在都是勾着腰说话,算是有点进步了。   “老爷唤小的来,有何吩咐?”古三是陈燮最忠心的狗腿子之一,让咬谁就咬谁那种。   “登州来的几个老爷呢?”陈燮现在现在说话已经不觉得别扭了,现代社会的底层diao丝,已经成功进化为明朝的老爷。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到位,下巴必须是微微扬着。   “回老爷,他们去了张铁头的铺子,这些人到了庄子里,就把下人撒出去了,小的让人一直盯着,看见他们去的。”古三如是回答,陈燮一听这意思,不错嘛,警惕性很高。为了维护老爷的利益,很卖力气。这种人要提拔重用。   “嗯,你做的不错。”陈燮说着扭头看看玉竹道:“记下,古三一家每月加一两银子的补贴,就叫职务补贴吧。”这又是个新名词,玉竹听了赶紧记下道:“这个职务补贴,老爷以为怎么定等级?总不能都一个样子吧?不然这月例的规矩就得乱。”   陈燮色迷迷的附耳低语:“本老爷看谁顺眼,就给谁补贴。谁伺候的好,让本老爷满意,就给谁补贴。”   玉竹听了面露红润,瞪了古三一眼道:“你下去。”等古三出去,这才媚笑道:“老爷,啥叫伺候的好?难不成奴婢还不让您满意?”   陈燮听她娇声媚语的,不由开怀大笑道:“满意,对你当然很满意。看上啥,老爷给你买就是了。”说着哈哈哈大笑,信步出门,等在前院门口的狗腿子立刻跟上。前呼后拥的往张铁头的铺子去。   张铁头的头皮都炸了,一帮老爷要进铺子里看看马车怎么造的?这个怎么能答应?神医老爷开口闭口都是核心技术,马车不是煤炉,看一眼就能仿造。这里头真的有不少工艺是大家没日没夜的干出来的。被人看去了,神医老爷能扒自己的皮。   可是又不能硬拦着,开始来了三个老爷,张铁头借口工坊内脏乱不堪,不好污了各位老爷的衣裳为由挡驾。结果人家表示不介意,一定要进去看看。张铁头只好硬着头皮表示,这事情要请示老爷,不然他吃罪不起。这三个老爷还算明事,就在外面看看没闹着进去。   后来老爷们又来了一堆,加起来十五个,加上带的下人,五六十人堵在门口,吵吵着要进去看看。闹腾了一会,就在张铁头扛不住的时候,陈燮带着下人赶到。眼睛一扫,钱不多、王楚龙、李恒这三个人最坏了,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热闹,下人都约束着不让上前。其他人自己没闹,但是几十个下人在闹。   “哟呵,都在呢,这是啥意思?”陈燮一出场,就是一嗓子酸溜溜的。   轰的一下,一群人快速散开,各自归位。这帮人的脸皮厚的能挡住手枪子弹了,当然不会在意陈燮的挖苦,这事情本来就不大,能进去看一眼当然好,看不到也没啥。回头买车回去,找匠户破解就是。山寨一直是国人的传统,想收专利费就是做梦。   “各位就是想进去看看?”一番假情假意的寒暄之后,陈燮发出惊讶的声音。众人连连点头,陈燮很大方的表示:“就这点事情也闹腾?行了,王铁头,带各位老爷进去好好瞧瞧,车轮是怎么弄的,车轴是怎么打的。”   陈燮的大方之举,一干人等各自窃喜不提,唯有三个最狡猾的家伙站一边笑而不语。钱不多低声笑道:“二位,看来有人是伤疤好了忘了疼,水泥、抽水马桶这一刀捅的还不够深。”   李恒和王楚龙各自会意的笑了笑,陈燮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短毛神医来登州才几天?闹出多大的动静?这些人就是财迷心窍了。   “我说二位,眼看这一年的代理合约就到期了,大家为何不联合起来,拿下更多的代理权呢?”李恒发出了声音,另外两个砰然心动。   “李兄,江浙两省富甲天下,不如大家联手,把这个市场拿下?”王楚龙动了心,提出个建议。李恒也动心了,眼珠子一阵乱转,只有钱不多淡淡道:“都别想太早,看看神医的意思吧。现在江浙的生意,都是二位在做。用神医老爷的话来说,他提供的美洲货品,不愁销路,这叫刚需,现在是卖方市场。新名词,没听说过吧?再说了,眼前这桩生意,大家就不动心?”两人一起露出吃惊之色,对啊,怎么忘记这马车也能买卖?   自诩跟神医老爷交情很深的钱不多,可谓有备而来。说完这话,手一伸,下人给拿来一个布褡裢,里头有几幅卷轴。钱不多笑道:“二位,瞧我的。”   张铁头带着一群老爷进去看工坊,下人要跟进去都给拦着,声称:“地方拥挤,不宜人多。”一帮老爷们自然不好意思说不进去,陈燮正笑眯眯的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呢。这时候要说不进去,让下人进去看看,陈燮估计能立刻就翻脸。   硬着头皮,这些不懂行的老爷们,只能落下特意找来的“下人”。等到人都进去了,陈燮也不陪着,丢下一句:“各位慢慢看,在下有点杂事,一会就来。”   咣当,工坊的铁门关上,陈燮阴森森的笑着,转身看着正在走来的钱不多等人。   “我说三位,怎么不进去瞧瞧?”陈燮这话就很不客气了,甚至是诛心。不过这三都脸皮够厚,不为所动,还能笑的很开心。   “一群蠢物!”王楚龙!“自找苦吃。”李恒。   “神医,听说您喜欢画轴?我给您带来了几幅画,要不要瞧瞧?”钱不多直接就投其所好,这是从余掌柜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狗日的余掌柜,拿几幅破画就买通了神医老爷,拿下了一批成药的全国代理权,过去两个月,卖药挣的银子海了。   别看这三人最狡猾,但是在陈燮的眼里,还是肥羊一只,照坑不误!   “老钱,跟谁学不好,你学余掌柜?上会我就吃了亏,三幅字画,没一副值钱的。最贵的就是张子昂的奔马图,不过三千两。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么?你要不在伤口上撒盐,我们还是朋友。”陈燮一副老子被人坑了的态度,随时要暴走的架势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一个大生意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开机仪式,在横店这个小城镇显得特别地突兀。无数媒体记者粉丝把纸醉金迷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举着卫皓,李珉,alisa牌子的粉丝占大多数。尽管天气已经慢慢转热,但是粉丝的热情依旧高涨。   “啊————”   “卫皓卫皓卫皓...”   “李珉李珉李珉...”   “alisa alisa alisa...”   粉丝突然bao发出激动的呼声,闪光灯快门键也不停地交错响起。等了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除却男一号是韩国当红明星李珉外,女一号是以为普普通通毫无名气之人。不过她也是今天最受羡慕嫉妒的人,或许她在前一刻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必然光芒万丈。为什么?因为她成了著名剧作家alisa在中国大陆首部戏的女一号。那个令无数国际女星抢破头也抢不到的角色。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参加《很重要的人》alisa首部以励志为主题剧作的开机仪式。现在我们欢迎这部剧的两位主演,以及赞助商郑氏企业少董郑英奇和我们的alisa一起为新剧剪彩。”助理蓝若对于这种话早就驾轻就熟。   “啪啪啪啪——————”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alisa,请问你对这部戏有什么期待。”   “请问您为何要想找一个韩国人来饰演剧中的男一号?”   “请问...”   try road,take home...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哈喽!”在蓝若的帮助下,走出记者堆。   “哈你妈个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带有病态,但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古颜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喂!古人,你该不会兴奋地晕过去了吧。”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调笑声,才让古颜回过神来。   “你丫的给我好好呆在那里等我!”古颜挂了电话,马上跑去酒店的底下车库,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记者。当然也有不少反应快的记者早就抓拍下了古颜接电话时的画面。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娱乐头条将会是“神秘电话引得alisa口bao粗口,丢下演员赞助商匆匆离开”。   古颜把车速提到最快,快速往医院赶。来不及注意,后面有一辆车子紧紧地跟着她。   沈宏看见古颜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了。两人毕竟曾朝夕相处过两年,有些事他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死丫头,你还舍得醒来啊。”古颜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大仙、臭美、晓梦、1四人在调笑,感情她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丫丫丫!你看看lv包包,香奈儿裙子,我们的古人大发了我当然要醒来敲上几笔啊。”   “呼——”古颜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算了,你今天死而复生,我不计较。”   “哈哈,哈哈!!”看着一本正经的古颜,姐妹们地忍不住笑了起来。时隔三年,她们五姐妹也终于真正聚在了一起。   靠在病房门口的古颜听到房内的笑声后,轻轻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没人知道。   第六十九章 匠户多多益善   要等一个月才有新车出来,不管是谁想买车,你都得排队。如何解决这个次序的问题,很简单,先来后到。陈燮没打算跟这些人讲废话,很干脆的丢下一句话。   “工坊现有能力,制造这种四轮马车,一个月只能造一辆。想买的就乖乖的排队,运气好的等几个月,工坊能力上来了,大概能早一点得到马车。”   很公平,一点说法都没有。剩下的事情就是在座的诸位怎么分次序了。那是他们的事情了,陈燮不管。先来的三位,抽签决定前三,剩下的那些,也只能抽签决定了。   都不想等,所以大家推荐钱不多出来跟神医商量,能不能增加点工匠数量,大家手里都有些工匠资源嘛,闲着也是闲着。陈燮还真不在乎这些人把工匠塞进来,因为很多技术是明朝工匠无法克服的,哪怕他是最顶尖的工匠。   轴承就不说了,这玩意无解,弹簧钢、坩埚、甚至钢材都是无解的。所以钱不多敢开口,陈燮也很大大方的表示:“这事好商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进了张家庄的工坊,就不要想着很快离开了,十年的契约是最短的。还有一点,大家别以为加了工匠就能立竿见影,还要盖新的工坊,还要教会他们怎么做,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见到效果。”   三个月不算太长,大家一想等三个月后,就能拥有一辆登州城里最拉轰的马车,似乎也不算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至于工匠,那也能算个人?牛马一样的东西,白给陈燮有如何?   这十几个土豪劣绅,每人都出十个八个工匠,凑一起就是一百多人的队伍。而且这些工匠,还都是大家手里最好的。这些人在大户的手里,就是一个卖命都不值几个铜板的贱户。站在陈燮角度,这些人在明朝这些土豪劣绅的手里,那就是一种技术资源的浪费。到了陈燮的手里,他们都是宝贝。   这事情最后就这么着了,十五个人都先交了三千两银子,车辘辘都没见着,银子先进了神医的口袋。就这个,还没人抱怨,都盼着找点拿到车。   最过分的还是钱不多,大家都走了,他留下找到陈燮道:“神医,给交个底,如果在下能给您找来数百最好的工匠,您能指条明路走么?”   陈燮收起一贯随意的眼神,看着钱不多,正色肃然:“老钱,在下自海外而回,你不能欺负人啊。”钱不多连连摆手道:“老钱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我就是想能有个长久的买卖。您放心,老钱确实是给人办事跑腿的,但是这些人都不在登州,奈何不得您。”   “那副画,是沈石田的真迹?”陈燮突然很诡异的换了个话题,钱不多一愣神道:“绝对是真迹,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画有点来历,张太岳知道不?这画就是从他府上流出来的,落入京城某勋贵之手。上面还有张太岳的题跋,用了印的。我费老劲才从京城弄到的这幅画,还专门找人看过,说是跟《庐山高图》齐名的大作,叫什么谪仙图(我瞎编的千万别当真)。画的是李太白望庐山瀑布。”   沈周,字启南,号石田、白石翁。他的庐山高有多值钱,这个无法估量。陈燮这家伙是外行,沈周的名字还是最近才知道的,刚才打开画轴看一眼,差点把自己给吓着了。   从明朝到现代,经历了太多的动乱,字画这个东西就是一把火的事情,前人画作被毁真是太正常了。尤其是明朝,流贼从陕西到四川,最后北京城都给拿下了,多少文化瑰宝毁于战火就不说了,等到“我大清”杀过来,又是一趟好不折腾,期间名人字画什么的,谁逃命的时候带这个。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   这么说吧,从先秦到现代,两千多年的历史,多少文化瑰宝毁于战乱?乱世人连条狗都不如,你还惦记字画?   “老钱,你能说说为啥要我给指条路么?”陈燮笑眯眯的反问时,钱不多反倒后退两步,眼神戒备道:“神医,能不要这样说话么?每次您这样说话,总是有人要被您坑了还要说您好。就拿这次的马车来说吧,我到现在才想明白,感情大家伙都上了您的套。昨晚上您包下春香楼,花了五千两银子,一辆马车差不多这银子就抵上了。英娘玩了一把老牛吃嫩草,没准还等倒贴您几千两。”   神医的眼神立刻变的杀气腾腾,钱不多赶紧赔笑:“玩笑,玩笑。别动火。昨夜那些蠢货,让您敲打了一顿却不知收敛,今个就让您给摆了一道。大夏天的进了回蒸笼,出来澡都不用洗了。临走还得留下三千两银子一位,每户还得搭进去十个八个匠人。”   说到这里,钱不多就不说了,陈燮收起凛然杀气,淡淡道:“老钱,你要不这么聪明,我们还能合作发财。”钱不多立刻露出标准的憨厚表情道:“神医,我是啥您还不知道么?在不是在登州养了个外室,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惦记着给她留点家当。您放心,走出这个门,就当我没来过。”   “老钱,你来没来对在下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么说,老钱一定会明白的。不过嘛,看见石田老人的画上,事情也不是没商量。”陈燮说的是实话,只要美洲货品别人造不出来,就得乖乖的挨陈燮一刀。钱不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陪着笑道:“这话我信,要不,回头我给您再寻摸几幅前辈名家的大作?南直隶老家那位黄脸婆,一口气生了八个闺女,就这还不让我纳妾,这些年先后硬给我塞了两通房丫头,结果还是生了俩闺女。这几年,不管我怎么卖力,家里三个婆娘都没动静,要不是在登州遇见了您,吃了您的灵丹妙药重振雄风,我这个外室未必能生出儿子。”   陈燮对这个家伙帽子的颜色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既然家里的两个通房都生的闺女这几年都没动静,根据现代科学的理论,生男的生女的跟人家女人没关系。老钱的两年没搞出人命来,可见生育能力不行了,现在登州这位生了儿子,能不让人怀疑么?   陈燮当然不会给钱不多科普,这可是明朝,搞不好就是一对母子的给装麻袋丢大海里。   “行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给你个机会。来的时候看见那路了么?叫一个难走,我打算修条路,就拿那个水泥。你要做的事情不是找银子,去京城找些匠户来,要打铁的,烧窑的,还有木匠。总而言之,多多益善。回头烧水泥的窑口起来了,算你三成股份,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我不想看见任何尾巴。最后在提醒一句,别小看这个窑口,水泥、玻璃,我都打算烧。”   单单是水泥,还不足以打动老钱,毕竟现在这东西没看出好处来。但是玻璃就不一样了,现在大明烧的那叫琉璃,为啥?杂质多。能烧出玻璃,就能造出镜子。这里头多少银子,钱不多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呼吸更是难以平息。   “行了,别激动了。赶紧回去给你的外室报喜吧。”陈燮挥手打发了钱不多,这货总算是把底子露出来了,家在南直隶,后台肯定是一群勋贵了。现在的勋贵不值钱了,但是这些人根基深势力大,将来混江南的时候,肯定有用的上的机会。   当然了,搞定钱不多,无非是构建一座桥梁,今后的有个机会继续发展而已。现在的陈燮,在登州看似混的很好,实际上根基并不牢固。张家虽然是地头蛇,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被银子冲昏脑袋的红眼珠,哪里还顾的上一个张家。   欲壑难填啊!当一些人被欲望冲昏脑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滴。陈燮不得不防,所以今后的发展重心,就是军队,这是重中之重。   怎么带兵,陈燮不会,怎么练兵,陈燮其实也会。陈燮会的是从网上下载资料,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掉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变成自己的文字后繁体化,打印成册,丢给王启年这个头号打手,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   什么兵书战册,兵法之类的书籍,陈燮直接丢墙角让它发霉。那东西看多了没用,除了能用来跟人斗嘴之外,在陈燮的心目中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燮心目中的强兵,其实非常简单,严格的军纪,装备优势大到不是一个时代,最后加一条合适的战术。只要有这三条,今后管你是谁打过来,以不变应万变,我就跟你打阵地战。   总结起来其实就一个意思,简单粗暴!一力降十会!管你流寇还是鞑子,遇见了就一个战术,火炮轰击+排队枪毙!   重甲长矛兵,刀盾兵,这些兵种一律不要。有了线膛米尼步枪+刺刀这个组合,我还要那些东西干啥?   第七十章 排队枪毙是唯一的选择   课堂很大,三十名新学员背着手坐在位置上。家丁学堂第一期,1班的门打开。   所有学生在历时三个月的残酷训练之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班长丁子雄一声喝:“起立!”所有学员整齐如一人起立!这个现象,不是想当然的,是过去的两个月,这些三十个人朝夕相处,一个人犯错,全班跟着受处罚培养培养出来的默契。   在这个地方,学员们对于抽鞭子打军棍,已经基本麻木了。小黑屋才是大家最害怕的地方。一个人犯错,关小黑屋,一关就是一天。其他同学都得在外面陪着站队列,一站就是一天一夜,没饭吃是必须。   当大家知道这些惩罚规定是谁制定的时候,暗地里给这人起了个外号:阎王!   现在,这个人走进了一班的教室,站在台上的时候目光给人如春风拂面之感。但是大家显得更加的小心,胸膛挺的更高,腰杆笔直。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就是“阎王”!   “坐下!”陈燮轻轻抬手,整齐的落在,除了动作发出的生意,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不错,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你们终于有点军人的样子了。没错,你们没听错,我说的是军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你们肩上的责任,需要你们成为军人,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军人。我不想给你们讲什么大道理,大家都知道每年都有不少辽东难民跨海逃亡而来,你们之中就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离开家园逃到这里,很简单,大明的军队打不过建州女真鞑子。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和你们的家人现在过的日子,需要你们来保卫。原因我已经讲过了,大明的军队打不了胜仗。   想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那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能打胜仗,无论对手是谁,都将被你们踩在脚下。好了,就说这么多了,下面全体起立,成三个纵队,目标正北,带上你们的装备,五公里急行军。”   说完话的陈燮站在讲台上,表情严肃的看着这些学员。今天是一堂很关键的课,不是什么识字课。所以陈燮必须亲自出马!   背包就在脚下,所有人没有多余的动作,熟练的背上背包,带上头盔,以组为单位,有序的出门。一组出去,在门口站立成纵队,接着第二组,第三组。   三行队伍站好,报数,然后班长丁子雄跑陈燮跟前汇报。这些程序,连续三个月的不断重复之后,已经做到丝毫不差。   “报告长官,一班应到30人,实到30人,请指示!”台词有点熟悉,没法子,受过短暂军训的陈燮,只会这个。“出发!”陈燮面无表情的下令,一班整齐转向迈步。   机动车辆就不要惦记了,在明朝陈燮能选择的只有马。现在的陈燮,马术只能算一般,比起以前要好了很多而已,能够骑着马跑起来而不会掉下来的程度。   跟在队伍后面,陈燮慢慢的策马而行,检测这两个月的训练成果。   应该说王启年他们还是很凶残很坚定的执行了陈燮的训练方案,这些学员从开始那些什么都不会的菜鸟,具备了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但是现在还早。   正常人步行五公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这些学员急行军的速度不算太快,但是比起明朝的士兵而言,算是非常快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做到了五公里急行军三十分钟。这个成绩,陈燮都感觉到吃惊,要知道他们的背包里,可是装了五公斤砖头的。这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在足够的食物和正确的训练之后,明朝人也能变成合格的士兵。   目的地在海边,海滩上已经竖起了靶子。一群菜鸟,隐隐觉得要出点什么新鲜花样了。过去的两个月,单调枯燥的训练可以说周而复始。训练之余的娱乐活动也有,由教官组织大家玩一些简单的游戏,比如拔河,投弹,优胜者可以享受一顿美餐。再有就是,本地的一个戏班,给大家演出过一场。   总算有新花样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看着“阎王”从马背上下来,从王启年手里接过一支看上去很古怪的鸟铳。   举起步枪,走到学员面前,陈燮大声道:“都看清楚了,这叫步枪,不是大明军的鸟铳那种破烂货色可以比的。这是一支前镗燧发枪,枪的主要构成有如下:枪管,火门,扳机……。”陈燮的讲解可谓仔细,每一个零件都介绍的很清楚。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步枪组装了一遍。   第一课没有实弹射击,就是单纯的熟悉枪支。陈燮讲解完毕后,每人都领到了一支步枪,还有一把**。军刺是大明工匠出品,唯一的技术难点是卡槽,但是这个问题在现代解决了。大明的工匠也被要求仿制,从最简单的做起,能做一样算一样。   拿到的步枪上还有黄油,按照陈燮要求,每人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擦枪。海边的棚子里,有水泥台子,10个一个台子,开始擦枪。把枪擦干净了,每人发一本说明书。要求大家全部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能少,7天之后检查,一个人背不出来,个人关小黑屋,全班罚站一天,不给吃饭。   对于大明人而言,在吃过陈燮提供的伙食之后,让他们回去吃糠咽菜,那跟要命没啥区别。为了吃上饭,这些人爆发出来的主观能动是难以想象的。   7天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7天之后,每一个人都能背诵步枪操作手册,都能熟练的拆卸自己的枪支之后,全体成员再次五公里急行军,来到海边。这一次,大家又领到了一件新装备,一个皮盒子,盒子上有卡槽,可以挂在武装带上。   还是阎王亲自示范,定装药,米尼弹,通条,装弹结束后,采用一个半蹲的姿势,瞄准前方五十米的固定靶,扣动扳机。陈燮认为,只要在五十米的距离内能击中目标,就可以算枪法合格了。这是排队枪毙的时代,排枪才是王道。指望枪枪咬肉是白日做梦,能做到一顿排枪过去,有一半的子弹击中密集队形的敌人,那就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10天后!海边靶场。   砰砰砰砰……!枪声整齐,刺鼻的硝烟味道还未散去,丁子雄已经机械的下令后退,然后换上另外一排士兵,退下的士兵多少有点生疏的装弹,毕竟是第一次实弹射击。开始的时候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几个士兵连通条一起打了出去。被拉到一边,脱下裤子,打10下军棍!一天下来,120人里头,有44个人吃了军棍。万幸的是,教官没有关小黑屋的处罚。   陈燮安静的站在场边观看训练,三段射击在明朝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据某些历史研究者的结论,明朝的火器已经很发达了,打不赢女真,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制度问题。严重的腐败,导致了军工生产的质量严重下降,拿着劣质火器上战场,真的还不如拿着冷兵器。   对于这个结论,陈燮持谨慎怀疑态度。   参阅了大量的现代研究结果之后,陈燮放弃了三段射击,采取的是近代各国普遍采用的两段射击。这样做的好处是降低发生换位混乱的,坏处是火力的连续性不足。米尼步枪良好的性能很独特的设计,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缺陷。经过反复试验,陈燮发现区别不大。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近代军队采取两段射击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是滑膛枪。有效射程非常可怜,所以在排队枪毙时代,龙虾兵在风笛和鼓声之中,几乎走到对手面前顶着面门开枪,打完两轮就刺刀冲锋的战术,实属迫不得已。也就是说,滑膛枪这个东西,三十米之外,能不能击中你瞄准的目标,得看上帝的意思。   陈燮是线膛枪,远了不敢说,两百米之内给打中,皮甲肯定没用。一百米之内,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挡住这种步枪子弹的盔甲。   综合以上这些因素,这些穿着防弹马甲(口袋里塞薄钢板)的士兵们,可以从容的在200开枪,然后用持续不断的火力击溃任何对手。这还没算上火炮!   装备了大量火炮,以线膛枪为主要装备的近代军队,对阵冷兵器为主的军队会有怎样的结果呢?陈燮在历史上找到了一个经典战例。这个战例发生在中国,时间是1860年。交战双方是三万清军,对阵八千英法联军。   这一仗的结果,英军2人死亡(一人为英军,一人为印度兵),29人受伤(11名英军,18名印度兵)。法军法军死亡3人,伤18人。据法军记载,清军战死1000余人。   不能不提的是,当时的清军和现在的建州女真,就战斗意志而言,毫无可比性。   看着自己的士官们虽然显得有点笨拙,但是已经能面前的做到连续射击而不会太乱的时候,陈燮笑着转身离开。还有别的事情等他去做。   第七十一章 结业仪式及随后   “为什么?”古颜一走进521客房的门,沈宏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咦?沈总裁怎么在这?”卫皓丝毫没有感觉气氛的紧张,无知地开口。后者没有理会卫皓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淡漠的古颜,“没必要。”她说话时没有看沈宏。之前她或许还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但自从经历了那一晚,她就完全死心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胃病复发,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合法妻子。那么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爱她。   “你们认识?”就在沈宏气得摔门离开的时候,卫皓才明白过来。   “不熟。”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女人妩媚的缩在男人的怀抱里面唧唧我我,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和女人鬼混。这里是城市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身着西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哟!我们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寂寞的时候,需要小妹我找几个妞来么。”骆晓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怪她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她实在是气不过。   沈宏看了眼骆晓梦,继续喝酒。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告诉我,她的事。”或许是酒喝多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呵!”骆晓梦忍不住嘲讽,“我是不是该替小颜高兴一下,他前夫竟然为了她在酒吧买醉呢。”   “告诉我,她的事。”他没有理会骆晓梦的语气,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他不明白明明离婚是她提的,为什么全世界好像都认为是他的错。   “你找错人了。”或许是被沈宏的语气吓到了,骆晓梦不再调侃,“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小颜,没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三年前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他应该知道,但我想他不会告诉你。”   沈宏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是谁?”   “郑英奇。当年蔡美远在韩国,许仙重伤昏迷,而我和依霖其实一开始也在埋怨小颜。我不知道那段日子她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她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看着沈宏若有所思的样子,骆晓梦继续道:“你明明对小颜有情,结婚时就算是作为伴娘的我也深深感觉到你们俩的幸福。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我了解小颜,她爱你,我更清楚地知道小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想小颜比谁都想撑下去,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着你们有多幸福。如果你觉得她和你离婚是为了钱的话,那么我替她觉得可悲。你想想吧郑英奇他什么都比你强,为甚么小颜要嫁给你?趁现在还不算太晚,破镜重圆不是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骆晓梦走后,沈宏仍是坐在吧台边喝酒。'为什么婚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他也想知道为甚么。是不是处的,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沈宏扪心自问,仍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七十二章 回家   车,独轮车!   因为装了轴承,依依呀呀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在广大的农村土路之上,这是一种简便实用到极致的运输工具。从军营到丁子雄家不算太远,走路也就是二十里地。归心似箭的丁子雄,也顾不上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要了一辆车就上路。   车夫要的运费不高,管一顿饭,再来2斤小米就成。这真心是良心价!   一身神医家丁服的丁子雄,走在路上很醒目,别说是登州了,整个大明穿这种款式衣服,也就是神医家丁这么一家。奇装异服什么的,最讨厌了!但是在登州,如今没人觉得讨厌,反而很羡慕,甚至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这身衣服穿着叫一个精神,头上的帽子有点特别(参照物为八路帽),武装带上挂一把精致的刀,一看就是精锐家丁。   如今登州城早就传开了,神医家丁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只要能混进队伍,不要两月就能满脸红润的出来。   四个月的训练,四个月机械的重复,怎么走路都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一身戎装的丁子雄,走在路上不时遇到路人,吸引了无数的羡慕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在地里忙活的大姑娘小媳妇,目光火辣辣的一闪即走,让人心跳加速,腰板下意识的挺直了。   夕阳还剩下最后一抹红霞之时,丁子雄看见了自家所在的村子,泥湾村。曾经绕村而过的泥湾河已经断流干涸,河里的淤泥露出,阳光暴晒后干裂。   弯弯窄窄的小路上,两个抬着装满猪草的竹篓,缓缓移动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丁子雄下意识的喊了一嗓子:“六妹、幺妹!”两个背影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停住脚步,转身回头看来,两张相似的脸没有太多血色的脸。   咚!竹筐落地,两个妹妹很默契的一起松手,丢下手里的扁担,小步子跌跌撞撞,哭腔喊:“五哥!我饿!”丁子雄赶紧蹲下,张开双臂,一手一个,这俩妹子是双胞胎,都只有十一岁,七八岁的时候就得跟着下地干活,每天一大筐猪草都得她们打。   抱着最疼她们的五哥,两个妹妹哇哇的哭。鼻涕眼泪全都抹在新军装上,丁子雄也没顾上这个了,忙不迭的一顿哄,想起背包里有糕点,赶紧拿出来一人一块才算哄住。   独轮车上,一边坐一个小妹,操起拉绳子,丁子雄走在前面。两个妹子手都没洗,抓起糕点往嘴里塞,眼泪鼻涕都没顾上。脸上的泪痕未干,一脸的欢笑,不时回头的丁子雄突然觉得,过去的四个月的艰苦,烟消云散。车夫吊着烟在后面推,也没有任何的不满,这军爷可是神医的家丁,作为张家庄的一员,手里这独轮车差不多就是神医白送的。感激神医都来不及,为俩小丫头生气,不值当。再说了,嘴上叼的烟那是军爷刚给散的,还给点了火。   车子进了村子,三三两两的村民扛着锄头,迈着劳累一天的步子在往回挣扎着走,听到笑声都停步看来,走在前面的丁子雄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这不是丁家老五么?”不断的有人打招呼,两个小妹识趣的下车,抬着猪草回去报信。丁子雄得一个一个的给人回礼,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长辈,怠慢了谁都不好。褂子下面的口袋里,摸出最便宜的卷烟(5个积分一条),见了长辈就散烟,还给点上火,客气的不行。   一片恭维声中,丁子雄的父母急急忙忙的跑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嫁在村子里的姐姐,怀里抱着个孩子。两个小妹落在后面一点,跑的叫一个欢实。   四个食堂里买的馒头,加上2斤小米,谢过了着急抹黑回家的车夫。一群村民在篱笆墙外围观,丁子雄正儿八经的跪下,给父母磕头,这才算完成了进门的最后一步。   一片恭维声和羡慕的眼神中,丁子雄谢过了四邻,一家人在堂前聚会,母亲带着姐姐在厨房里忙活,父亲则陪着丁子雄说话。   “上个月,你大伯家里的唯一的男丁老九病了,连夜往张家庄的医院送,人家说不是张家庄的人不收,多亏了报上你的名字,说是神医家丁学堂的,人家才收下了。你猜怎么?一晚上就退了烧,第二天一早就给人打发出来了。说什么这笔账记你头上了,回头扣积分。这个积分是啥哩?”   老爹说起积分,丁子雄就有点肉疼道:“积分是在学堂里表现好的时候,作为一种奖励。早先也不知道能干啥,今个才晓得这积分能当银子用,买东西还便宜不少。”   丁老爹大腿一拍,心疼不已:“哎,亏了!也不知道扣了几个积分?”   丁子雄摸出军人手册,看看最后几页,牙根疼的厉害。默默的收起来道:“不提这个了,怎么没见大哥一家?不是嫂子又在闹吧?”   这时候丁老妈进来了,听到这句便得意洋洋的接过话道:“她敢闹!不是你去给神医当了家丁么?刚走两天,里长抹黑上家来了,跟你爹说,你哥一个,他家小儿子一个,因为你当了神医家丁,就有两个干活的机会。说是能到张家庄的工地上干活,每天管三顿饭,还能落下三斤高粱面。你嫂子不是刚怀上么,你哥不放心,给带着去工地上了。前天还托人带了话,说是你哥做事卖力气,被文大掌柜提拔当了个小工头,你嫂子也能在工地上做点浆洗烧饭的活。人都说了,不是文大掌柜的看上你哥,人家是看上你这个神医家丁了。五娃,说说,你在神医那当家丁,都怎么样?”   文八斤这个掌柜,丁子雄是见过几次的。搬进新军营之后,有一些收尾的活,都是问文八斤带人去做的。“文大掌柜人不错,挺客气的。”丁子雄没多谈这个,转了话题道:“当家丁吃的好,一天三顿都有荤腥,就是训练有点苦。”   丁老爹把眼珠一瞪便道:“苦?再苦能苦的过庄稼汉?”丁老妈不干了,小儿子哪有不心疼的,轻轻踢老爹一脚道:“行了啊,收起你这点威风。儿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神医家丁,里长家里的都跟我提了三回了,她有个侄女……。”   战火在父母之间燃烧,丁子雄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溜进厨房,看着姐姐在忙活,俩妹子在烧火,一个娃娃坐在凳子上自己玩,腰间扎了条绳子。   对了,丁子雄想起来了,兜里还装了一小包冰糖。拿出一颗来,塞进外甥的嘴里。还不太会说话的娃娃,甜的眼睛都不动了,直溜溜的看着他,哇哇的不知道在说啥。“皱皱”这是在叫自己么?   对于丁家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对于丁子雄来说,这个夜晚则充满了刺激。原因是抱着外甥在院子里玩的时候,脑门上让东西给砸了,抬头一看,篱笆影子后面一道倩影,在月光下看的清楚,这是村子里小伙子们集体的梦中**,蓝蓝。   暗器是一个小桐子,砸人不疼,包着外甥就走过去,自信且阳光的笑容露出来。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今年的老天爷邪性,都过了八个月了,也没见落下多少雨水,偶尔一场雨,也很老太太撒尿似的淅淅沥沥的没几滴。   对于庄稼汉们来说,这是很要命的事情,对于陈燮来说,未必就是个坏事。已经悄悄成长为一个黑心资本家的陈燮,他需要更多的工人。张铁头的作坊里已经有五百多匠户,依旧显得人手不足。不是这些匠户的手艺不行,这些拉出来个个都是老把式,手艺都不错。问题是,明朝的工业是手工业。完全谈不上什么机器制造,只能靠人堆。姚老六的窑厂也差不多,文八斤那也一样,干啥都是拿人来堆。   陈燮已经很努力的改善工具了,甚至不惜从现代社会弄来了台虎钳,攻牙,板子,等等一些常用的工具。确实也提高了不少效率,但是跟上没么太大的变化。这就跟八十年代初,国内掀起的技术革新活动,一些小发明小技术很多,但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技术落后的局面。   现实如此,陈燮只能接受。现在摆在陈燮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明朝的产业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他想抽身走人都不可能了,只能是一步一步的被动的往前走。再想做一个来去自如的黑心时空贩子,他已经无法狠心丢下一切,只顾自己快活。   钱不多午后一头大汗的找上门来,坐下后喝了一碗酸梅汤,骂道:“这狗日的秋老虎,热人的能想死。”白手帕都抹成布了,这货还拿出来擦嘴,陈燮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小嫂子怎么也不把你招呼好了,这帕子还能用么?赶紧收起来。”陈燮扭头不看,太恶心了。钱不多嘿嘿讪笑道:“这帕子出门时还是干净的,这天太热了。”   第七十三章 番薯丰收   “行了,找我有啥事情?”陈燮一副很不爽的样子,钱不多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赔笑道:“神医……。”陈燮一抬手:“打住,叫思华吧,今后就是合作伙伴了。”   “好,思华,匠户,都是窑上的好手,一共一百三十三户,老的小的有五百多口人。我刚接到的消息,都出来七八天了。”钱不多提起这个,表情就更加谄媚。现在他是为自己挣私房钱养小的,自然要讨好陈燮。   “行,我知道了。等一下,你说啥?都是窑匠?”陈燮恼火了,眉毛一竖便怒道:“老钱,这事办的可不地道。我这最缺的是铁匠,窑口上的匠户不着急。”   “思华,别激动啊。铁匠来的人多,有200多户,拖家带口的有七八百人,这不就慢一些么?”钱不多这个解释,其实还是有私心的。不过陈燮当着没听到就是了。   “老钱,弄这么多匠户来,不会有麻烦吧?”陈燮还是有点担心滴,登州上下好办,从孙国桢、王廷试、杨国栋到下面的小官小吏,都打点到了。有的是联合商号打点的,有的是其他商户打点的。就联合商号那些代理商们,关系网大了。整个登莱巡抚管辖范围内,全都囊括了不说,还包括了钱不多这种为勋贵代言,还有李恒这一号,连海盗都能有关系的主。   谁要是想不开对陈燮下手,引起的公愤就要命了。别的不说,张家庄医院现在是专为权贵服务的。你得有钱有权,才能住进去治病。这年月,好多病没陈燮的药根本治不了。   “谁会找麻烦?南直隶工部各部门主事都打点过了,军器监、军器局,都使了银子。”钱不多打了包票,陈燮多少放心了一些。   “行,我知道了,协议文书,是现在就签,还是等人到了之后?”陈燮突然问了一句,钱不多随口道:“自然是等人到了,一手交人,一手签字。”   这一下陈燮才算基本放心了,正谈着呢,猛子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老爷,老爷!”猛子喘的厉害,陈燮吃了一惊,站起道:“慌慌张张的,好好说。”   缓了几口气,猛子才道:“葛老汉,他家的番薯要收了一亩,看着就是一个小山堆,这不小的来报信。您交代过,这事情一定要赶紧汇报,小的跑的急了。”   陈燮这才想起来,葛老汉家今天收番薯,一大早就让人来请,陈燮知道这玩意的产量,一点都不担心。所以打发猛子跟着去,有消息回来报一声。   作为陈燮的忠实拥趸,葛老汉都带着抵触情绪,勉强带头种了10亩番薯,这也是陈燮带的种子少了点,当初是怕没有说服力,指望着收一季给人看看。下一次就有说服力了,农事对于农民来说太重要了,空口白牙的没人信你。就算是陈燮,也不免有人阳奉阴违的。所以才特意选了一些不太好的地,种番薯、玉米、土豆。这不,都快成熟了。   因为选的都是一个旱地,种高粱都产不高产的地,一共加起来也就是三百亩,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农民都很看重眼前利益,这都是现实逼出来的。尤其在明朝,地里庄稼收不上来,就得饿肚子的。   “老钱,一道去瞧瞧,给你长点见识。”陈燮笑着起身,心情很不错。主要是嘴馋了,想吃番薯了。他带来的番薯是苏薯八号,这种番薯结薯早,薯块膨大迅速。栽后95—100天,鲜薯平均重0.8公斤/株。关键还是味道,民间俗称黄心山萝卜。最高亩产能达到五千公斤。陈燮估计明朝这边,亩产能收个三千公斤新鲜的番薯就不错了。   葛老汉一家人都停止了干活,耐心地等着老爷的来到。坐在田埂上的葛老汉,手抖着,烟杆也在抖,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也不嫌丢人不丢人了。一堆一堆收好的番薯,用眼睛估计怎么也得四五千斤。   陈燮是带了秤来的,还有足够的麻袋。说起这个麻袋,陈燮也打算搞一个作坊,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组织一群老娘们就能干。麻袋装的多是小事,关键这玩意陈燮有大作用,什么大作用?很简单,打起仗来就知道了。   “老爷!”葛老汉一家人都跪在地上,感激老爷带来的这个番薯。陈燮这一次没有扶起他,而是笑着径直走到番薯堆跟前,捧了七八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番薯,对钱不多道:“看见没,挑这种半大的,好吃。”   回头一看葛老汉一家还没起来呢,哼了一声道:“都起来吧,放心,今年的番薯,老爷不收地租,说到做到。”   葛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没起来,嚎啕大哭:“亏心了,亏心了,对不住老爷。今年的番薯,咱家交一半的租子。”说着还爬起来,抱着陈燮的腿,求陈燮收他地租。   这个时候要是陈老爷恶狠狠的抬脚给他一下,然后来一句:“老不死的,滚一边去!交不上租子拿喜儿抵债。”那就很符合剧情需要了。可惜这一幕没出现,倒是陈燮气急败坏的吼道:“放屁,老爷还在乎你这点租子?商号里每年挣的金山银海,我能看上你这点番薯?松手,别耽误老爷吃烤番薯。”   “狗腿子”古猛子冲上来,使劲拉开葛老汉,劝道:“葛老汉,老爷的裤子都被你弄脏了,担心要你赔。”葛老汉一惊,呆了一下,是啊。老爷的裤子都是好料子做的,赔不起啊。   正打算求饶呢,陈燮已经跟钱不多一道蹲在一块空地上玩泥块。陈燮在干啥呢?他在用土块垒一个窑,小心翼翼的像在弄工艺品。钱不多一脸的好奇,陪着他玩的不亦乐乎。古猛子想来帮忙,给陈燮踹翻道:“滚,别打扰老爷做事,去捡点干柴回来。”   古猛子可怜兮兮的走了,后面还跟着葛老汉家里的几个小孙子。今天家里收番薯,都没去新学堂的识字班上课。   半个小时后,陈燮总算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看着这个小土窑,拍拍手道:“好久没有玩这个了,手艺退步了。”钱不多一头的黑线,但是他想弄清楚这个番薯是啥情况。   这时候葛老汉又来了,还跟着一个长生,手里捧着本子汇报:“老爷,称好了,一共是六千六百三十斤。”陈燮头也不回道:“产量太低了,这种番薯,八千斤都算产量低的。葛老汉,明年你得上点心了,今年来不及了,赶紧把地整出来,深耕施肥,种冬小麦,种子本老老爷提供。”双手叉腰的陈燮,还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葛老汉带着一家人,再次磕三个头。   站起转身后,葛老汉大吼一声:“干活,收了番薯就下犁,趁天好晒几天。”   全家老小齐上阵收番薯的时候,陈燮把火给点上了,然后让猛子看火道:“注意看,土块烧红了,叫老爷。”   边上没人了,陈燮才对钱不多道:“老钱,看见这东西了么?这叫番薯,这玩意其实不能吃多,吃多了肚子冒酸水,屁放个不停。最好的方法,就是开个作坊,拿这个做粉条。”   钱不多现在根本听不得作坊,立刻就很冲动的表示:“干了,我也不多要,三成股份就行。”陈燮噗的一声笑道:“老子是让你自己做,没打算自己搞这个。回头你找几个本地的,跟他们商量商量,合伙来做。很简单,是个人看一眼都能学会。还有,做粉条剩下的渣子,喂猪最好不过了。这样吧,这事情今年是赶不上了,种的太少,明年敞开种,到时候再说。”   钱不多一听就急了,赶紧道:“神医,不带这样的。上次忽悠我们三个,开什么银号。回去我们一琢磨,这事情可不简单,不是开钱铺那么容易的。各地分号怎么弄,如何保证大家利益不受损失,琢磨了小半个月,都没拿出一个章 程来。”   陈燮扑哧一笑,鄙视的眼神很明白,钱不多低下头,说漏嘴了。   “银号一事,其实不难办,难的是你们这些人没法一条心。等一等吧,等我把一些事情都理顺落实了,大家商量商量,怎么在联合商号的基础上,开一个汇通天下的银号。”陈燮说完,钱不多听傻了,“汇通天下”这四个字,包涵的意义他太清楚了。   土块烧红了,陈老爷带头继续玩,掀开上面的几个土块,抽调柴火,把番薯往里丢,完了拿木棍打倒土窑,使劲的把土块敲碎了,末了还拿细细的土往上撒,尽量的盖住缝隙。   等了几分钟,一股浓浓的香味钻进鼻子,钱不多的鼻子零,使劲的吸了几下,口水往下掉了。“啥味道?好香的,一闻就知道是好吃的。”   陈燮没空跟他废话,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分钟,看看差不多了,动手拿棍子挖开土块,露出里面烤熟的番薯,自言自语道:“真是人间美味啊!”好几个月没回现代了,剥开一个番薯的时候,陈燮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第七十四章 都是宝贝,都是银子   才拿起一个烤番薯,葛老汉家里几个不知道害怕的孙子,不怕烫手给抢了个干净。神医老爷当时不生气,走的时候让人装了半麻袋番薯,两个家丁扛着走。   给钱?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给钱,呃,这是不可能的!实际情况是,葛老汉装了一麻袋,太多了拿不动,陈燮只拿了十几斤。   次日一早,抱着软妹子打算好好睡个懒觉的陈燮,被丫鬟雨荨推醒了。   “老爷,赶紧起来。”陈燮看看天刚亮,不满的嘀咕:“啥事情?天没塌下来吧?”   雨荨瞄了一眼身上就一条肚兜的玉竹,胸前鼓鼓的,心里多少有点自卑,都是一个人摸的,怎么她的长起来就比我快。   “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就在门口。”动作利索的雨荨,三两下就给陈燮穿戴完毕,气的玉竹瞪眼,她也当着没看见。   陈燮稀里糊涂的出来,从大门边上的侧门探个脑袋,门口跪了一地的人,嗖的一下,身子缩回来了。赶紧追问值夜看门的家丁:“啥情况?”家丁都吓傻了,低声道:“回老爷,一早打开门就看见这个,我问了,都不说话,就要见老爷。”   搞什么搞?陈燮心里捋了一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啊?黑心资本家这个事情,一直都这样,也没人闹事啊。三斤高粱米一天的工钱,让人在砖窑打一天的砖坯,是黑了点!这不是惦记着农闲的时候,修土围子么?   镇定一番,陈燮出来,站在台阶上,地上的人刷的很整齐,把额头都抵在地面上,也不嫌脏的慌。带头的是葛老汉,整齐的喊:“我等给老爷赔不是来了!”   “都起来说话,大清早的,赔什么不是?说清楚了赶紧滚蛋,老爷昨晚上睡的迟,还得回去补一觉。”陈燮是真糊涂了,这都是唱的哪一出啊?   葛老汉等人起来,陈燮看清楚了,差不多每家每户当家的夫妻都来了,有百十号人呢。   “回老爷,昨个家家户户都收了新粮食,玉米、土豆、番薯,都是大丰收。马铃薯平均下来,每亩有斤,玉米每亩也有斤。今年冬天,家家户户都不怕挨饿了。昨夜大家伙凑一起,一琢磨这个事情,都绝对亏了心,得给您赔不是。当初您让多种,大伙都不乐意,勉强种了一些,您还答应不收地租。”   “打住!”陈燮听明白了,然后怒不可遏的大骂:“葛老汉,就为这点破事,一大早的就来打扰老爷睡觉就算了,你把老爷心脏病都差点给吓出来咯。知道的,本老爷为了大伙能吃上饭,从美洲弄回来高产作物,不知道的,还当老爷我抢了谁家闺女。滚,都滚!”   陈燮一边骂,一边回头气呼呼的招呼下人:“来人,拿扫帚,都给我撵走,什么事嘛?”   早准备完毕的家丁们冲出来,如狼似虎的一顿扫帚飞舞,一顿鸡飞狗跳的撵了个干净。陈燮犹自不解气,站在门口大骂:“都给我听好了,下次再有人敢打扰老爷睡懒觉,我带人抢你了家闺女去。”   屁滚尿流的村民们跑的远了,好几个脑筋不好的汉子凑一起闲聊。“我说,这要闺女被老爷抢进去,不就发了么?我家可有三个闺女,大的都十三了,可以嫁人了。”   “赶紧拉倒,就你家那闺女,大字不识一个,长的跟芦柴棒似的,没**没屁股,还指望老爷看上抢回去?做你的白日meng吧!”   “我想想还不行?真是的!我说,老爷的起床气可真不小,这都啥辰光了?”   “要我说,没见着玉竹姑娘,没准正那啥呢。”一群老爷们,说起这个就淫、笑不断。   张家庄丰收这个消息,就跟瘟疫似的,很快就传遍了登州府。张瑶也听说了,就在他还不确定这个消息,正准备找陈燮来问一问的时候,陈燮的马车进了登州城,停在张府门口。   “水根,张叔在家么?”陈燮的嗓门很大,按照陈燮的建议,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活动身子的张瑶,听的个清楚,信步往门口走的时候,又听陈燮道:“这不快过节了么?赶上地里的美洲庄稼丰收,给叔叔婶子送一点,尝尝鲜。”   堂堂的神医老爷,也不叫人帮忙,自己担着两个**袋,里头满满的,扁担都压弯了。水根倒是想帮忙,一看这扁担是铁的,赶紧死了这条心,扯开嗓子就喊:“让让,都让让。”其实这一大早的,家里也没啥人,下人扫地洒水的,根本不碍事。   碍事的就是张瑶了,站在道路上,陈燮见了赶紧放下担子。“张叔,给您送点新鲜玩意。”   扯开麻袋,往地上一倒,一麻袋番薯,一麻袋新采的玉米。张瑶笑眯眯的,蹲下仔细看了看,抬头便问:“思华,听说这美洲粮食都高产,你可不能骗我。”   陈燮一笑道:“骗谁都不能骗您不是?这些粮食确实高产,种子都是从美洲来的。这是番薯,要是伺候得当,肥力跟的上,亩产一万斤都不是不可能的。这是玉米,产量要低一些,玉米粒晒干了,亩产能有个一千多斤。还有土豆,也能产个五千斤一亩,那玩意不好吃,我就没带来。水根,这玉米是嫩的时候采的,赶紧下锅煮,正好当早点尝尝。”   陈燮说个不停,张瑶听着脸色都变了。进士出身,当过官,怎么不知道这粮食的重要性?   “思华,可不敢瞒我。”张瑶声音都抖了,今年天旱,地收成不好,一个冬天挨过去,明年三月多少人家抗不下去,这是要闹民变的。张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崇祯年,也就是明年冬天,白莲教起事,上万人围攻莱州。   现在事情没发生,张瑶不过是未雨绸缪的去担心这个问题。   “真的,张叔。这些都是高产的作物。”陈燮很认真的回答,张瑶当时就激动的在原地转圈:“祥瑞,这是祥瑞,应当告知官府,推广种植。”   陈燮道:“张叔,别激动啊。这事情不着急,今年已经赶不上了,等明年吧。”   张瑶性子急啊,连声道:“不可,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巡抚衙门。”   陈燮一听这个,也不拦他了,也拦不住。再说了,明朝地方大了,登州莱州才多大地方?推广,哪有那么容易?就算胶东半dao都推广了,未必能解决多少问题。   很快张瑶又回来了,对陈燮道:“此事不能着急!适才稍稍沉思,觉得不妥。”   陈燮奇怪道:“如何不妥?”张瑶道:“眼下不过种植少许,如果上报,朝廷必将逼要种子,届时未必能解决太大的问题。不如私下里先做起来,明年种的多了,再行上报。”   陈燮一听就明白了,两个意思,一个是个人和本地利益,张瑶是本地人,他得先紧着自家人。第二是为了保护陈燮,这美洲高产作物的种子,大家都要,陈燮哪有那么多?有的人拿不到种子,就会心生歹念。很可能就给陈燮带来麻烦。还不如以静制动,等到明年种的多了,就不担心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中秋节刚过,下了一场小雨,没几滴雨水下来。硬着头皮,冬小麦也要往下种,不然明年吃啥?   官道上烟尘滚滚,一群破衣烂衫的行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拖家带口,老的小的,缓缓的往登州方向走去。   一群官兵身着破旧的鸳鸯战袄,各带刀枪,前前后后看着这些人,面露嫌恶。要不是为了银子,谁愿意每天看着这些低贱的匠户,还怕他们跑咯?   前方的道路上圈起烟尘,一看就是大队人马来了。领头的陆成,坐在马背上,手搭凉棚瞧了一下,来的人不会太多,百十来号。打头的是一辆马车,样子真怪。嗯?后面好像还跟着一群人,都推着独轮车。   马车上陈燮面色不善,对面的钱不多陪着笑。   “我怎么说你才好?这五六百人,老的小的,走那么远的路,你就不知道弄点牲口拉车?这点钱都舍不得?你知道这一路走来,一千多里路,搞不好就能死三分之一。死人老子要来干啥?”陈燮吼了起来,钱不多嘿嘿的笑,也不争辩。匠户也能算人?老弱死了不就死了么?   钱不多不争辩,陈燮还是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喷:“你知道不知道?匠户这一行,越老经验越丰富,老人都是宝贝,都是银子。”   这话算是把钱不多给惊着了,一拍大腿道:“坏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咯。”   陈燮无语的看看他,钱不多心虚的嘿嘿笑道:“思华,我千万叮嘱过,一路上要善待这些匠户,那边还派了一个哨长,带了一百兵丁护送。匠户们按人头,每人给了半个月的干粮。”   明朝的人命不值钱,这个陈燮早有体会,但是涉及到匠户们,陈燮总是无法冷静。   欧洲第一次工业革命都是些什么人在引领技术?都是工匠!大明朝的工匠一点都不差,只要给他们机会,聪明才智得到发挥,正确的引导下,没准就能在登州搞出一个工业基地来。   可以说,匠户在陈燮的眼里,就是宝贝,就是银子。   钱不多让这些匠户走一千多里路的作法,陈燮真是恨的牙根痒痒,弄点车拉着走不行么?才尼玛几个银子?舍不得银子你吭声,算我的不行么?   “算了,怪我,当时忘记交代你。”最后陈燮进行了自我检讨。   第七十五章 亮相   快马如龙,壮士如虎!   马背上的王启年玩了个漂亮的花活,胯下战马前蹄抬起,生生勒住缰绳,止住战马。   “来的可是南直隶陆成哨长?”马背上举手喝问,一股气势生生给陆成这个大明正规军哨长压住了,再看其后滚滚而来的队伍,心道这是登州军哪一支,装束如此怪异。   “在下正是陆成,奉命押送一干匠户来此,交予钱员外。”   南直隶来的战兵落在王启年的眼里,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是这个哨长还有点人样,其他人都是歪歪倒倒的,吓唬这些匠户还行。大明精兵在九边,王启年看不上这些来自南直隶的战兵,也在情理之中。   “让你的人都停下吧,原地休息,我这就回去禀报。”王启年也不废话,调转马头,疾驰而去。百十米瞬息便至,马车已经停下,其后家丁所部也整齐的停下。   “老爷,问清楚了,是南直隶来的战兵和匠户。”王启年马都没下,直接就汇报。对此钱不多诧异的看看对面的陈燮,发现神医老爷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钱,辛苦了,告诉他们,匠户交给我的人带走。带队的哨长打赏50两银子,队长30两,什长20两,伍长10两,战兵每人5两银子。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钱不多赶紧答应,这事情他办的不够地道,不是说他怕陈燮,而是利益太大。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更不要说,陈燮也是为了大家能多挣点。   钱不多下了马车,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过去,看见陆哨长便道:“我就是钱不多,把匠户都留下,带上你们的赏银,可以回去了。”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不过两名家丁抬着装了银子的木箱过来,大声宣布赏银分配时,百余战兵一起欢呼。   别看一个战兵只有5两银子,寻常人家一两银子就够吃一个月的,还是吃的不错的类型。军官们也满意,本来这活就没啥油水,上官有令不来还不行。这一路多亏钱不多交代了给半个月干粮,不然还不定能走的到登州。这笔赏银,可以说厚赏了。   陈燮真不是穷大方,这里是明朝,从南京走到山东,这距离可不近。虽然有运河可以乘船走,但是明朝出远门从来都不是轻松的活。半个月能到,真值得好好犒赏。   刷刷刷,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欢声笑语,大头皮靴踩在地上,整齐如一人在行走,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南直隶这些官兵们,很快就进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   人不多,一共就四个方阵百十来人。每个方阵前面,都有一名带刀的军官。每一个人都是昂首挺胸,步履坚定,仿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照样一往无前。   这支兵马真是太奇怪了,服装奇怪,帽子也奇怪,鞋子更是奇怪。所有的奇怪,都比不上最后一个奇怪,那就是人人扛着一只鸟铳,而且这支鸟铳也很奇怪,柄部没有弯曲。   就是这么一支奇怪的兵马,让这些南直隶的战兵们羞愧的把头低下,飞快的在钱不多那里领了赏钱就站一边,生怕挡了这支兵马的路。   “一班、二班,警戒,三班、四班负责秩序。”   命令一下,前两个方阵的士兵快速越过数百米长的匠户队伍,剩下两个方阵的士兵散开,接管了原来南直隶战兵活,道路两侧数米一个,手里的鸟铳上多了一把乌蓝油光枪头(军刺)。   匠户队伍一阵骚动,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一双一双麻木的脸,呆滞的眼神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马车上下来的陈燮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兵,心里也很清楚,这些兵暂时还是样子货。吓唬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没有见过血,手底下没几条人命的士兵,肯定不能成为合格的士兵。暂时也就是这样了,严酷的军纪约束下,对所有指令做出条件反射的执行。一群新兵蛋子,能有这个素质就不错了。   张家庄的青壮男子几乎倾巢而出,人人一辆独轮车。现在的张家庄,神医老爷的话非常好使,不听老爷的,不用家丁动手,自家老子就能给打断腿,然后丢老爷府门口,什么时候老爷出来看一眼,什么时候拖回家。   200多辆独轮车推过来,端着上了寒光闪闪军刺的士兵,目光毫无感情,语气非常粗暴。   “你,带上家人和家当,跟着这辆车走。你……。”   交接过程简单粗暴,但是效率很高。一辆独轮车,就能装上一户人家少的可怜的家当,有的直接丢车上,青壮跟着车走,妇孺老弱被丢上随后过来的二十辆平板四轮马车。整个过程非常干脆简练,没有人敢质疑这些当兵的刺刀,甚至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生怕刺刀捅过来。   半个时辰后,四轮马车载着妇孺老弱先出发,马车上的老人和妇女,无不紧张的抱着自家的孩子,害怕的看着这些士兵。   突然,一个孩子因为害怕,扯开嗓子哇的哭了起来,刚哭一嗓子,母亲就伸手捂着孩子的嘴,这孩子双脚乱蹬,菜色的脸上憋的通红。   一为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走到第一辆四轮马车跟前,冲那个孩子一笑,拿出一块纸包的糕点,撕开纸包后,递给孩子道:“吃吧!都有。”   如此气氛之下,这个场面显得很滑稽。但是当这些匠户看看周围的士兵眼神都变的温和起来时,似乎一切变的都不那么真实了。年轻人背着个样子奇怪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块一块的糕点,是个孩子就发一块,车子往前走的时候,还有士兵拿着水壶,做了个拧开水壶的示范后,塞给车上两位长者,丢下一句话:“给孩子喝的。”   气氛变的有点诡异,一辆一辆马车从年轻人的面前经过,然后一个又一个孩子吃上了糕点,孩子们吃的都很急,水壶在孩子们之间传递。一路艰苦的行程,在这个经过那个年轻人面前的时候,突然变的不那么累了,人也有了精神。   五百多人,拖家带口,就这么安静的继续上路,一点乱子都没闹出来。   金老实作为这批匠户之中年龄最大的一位,也是手艺最好的烧窑匠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前面驾车的车夫:“这位小哥,咱这是要出哪?”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一脸和善的笑着回答:“老师傅,我们这是去张家庄。到了那,你们就知道了。呵呵,神医老爷就是活菩萨,好日子要开始咯。”   目睹着大队人马消失在官道上,拿着南京兵部发的文书,摸了摸马背上包袱里的银子。陆成的心情也很不错,强兵什么的跟咱有啥关系。“兄弟们,回了,口袋里有银子,到哪都是吃香喝辣的!”   明朝的武人挺惨的,作为战兵,就算是从南直隶来的,他们也不能进县以上的城。只能在城外才村镇落脚。这不,登州就在眼前,怀揣南京兵部开出的文书,也只能直接掉头回去。   落在最后的王启年对陆成喊了一声:“兄弟,这里有点吃食,让兄弟们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在走。”丢下这话,战马掉头走了,最后一组人马跟着走了。   留下来的是一个一个纸箱装,陆成让手下上前去看看,刀子划开纸箱后,一名士兵惊呼:“包子,是包子,还是热的诶。”   马车上,钱不多对陈燮道:“一群丘八,白瞎了猪肉馅的包子。”   陈燮淡淡的斜他一眼道:“平时不好好的养着当兵的,等到天下出了乱子,这些兵手里的刀迟早落在官老爷们的头上。”   语气很平淡的一句话,钱不多却狠狠的打了个寒战。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闻香教起事的时候,好多山东兵也加入其中。破了好几个县城,无数富户老爷被砍杀,妻女被辱。   钱不多看着陈燮这些第一次亮相的“家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言之有理,难怪思华要练这些家丁,有虎贲之上在手,何惧这些杀坯!”   陈燮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钱不多根本就理解错误。既然没法正常交流,那就放弃好了。一门心思把自己的团练带出来,将来就指望他们看家护院,保住在大明的产业和亲人。   随着对明朝的了解加深,陈燮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不说书上提到的孔有德了,明年的鞑子走喜峰口入寇,直接打到北京城下的突袭,成为断送袁崇焕的性命导火索。同时也开启了建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在华北大地如入无人之境的序幕。这一幕的**,是济南被攻破。可以说,彻底的撕下了明军的伪装,从此建奴对明军建立起了强大的自信。   队伍绵延前行,前方突然停止前进,陈燮问了一句,很快有人来报:“老爷,是登州营。”   “走,下去看看。”陈燮下车,钱不多也挺着肚子跟着上前。   堵住去路的是十余骑,为首的一位面色凝重,陈燮一看,认识。   第七十六章 安置   挡在路上的是登莱副总兵张可大,前往黄县公干,出城没一会就发现了官道上的这支人马,打头的是一个三十人的方阵。看见这支“家丁”的时候,张可大狠狠的吓了一跳。他可是老行伍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军队的不同。   登州营有水营5个、陆营12个,登州营共有官兵九千一百九十七人,饷银二十二万二千四百七十九两六钱。这么多银子砸进来,到底有多少兵能打仗,张可大心里很清楚。   他手下能打的也就是一百多个家丁,其他的士兵当苦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上了战场肯定拉稀。明朝的军队大抵如此,张可大也不例外。为啥会造成这个局面,根子在武将的地位低下上头。登州营所部的饷银,由户部下拨,正常情况没出北京城就得漂没三成。也就是说,二十二万多两饷银,能拿到手的不过十六万左右。   勒住缰绳,张可大举起手示意,对面走来的三十人方阵,军官口令一声:“立定!”三十人整齐如一人,齐齐止步。就这个阵势,老带兵的张可大知道有多难。   张可大知道神医陈燮捐了个团练大使的头衔,这事情他也管不了,王廷试收人银子,随便给兵部上一道文书,称登州乡绅兴团练以防寇贼,委任xx为大使。然后这事情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没人会当一回事。团练嘛,能崩天么?   别说兵部那些文官无所谓,登莱海防道王廷试,那也是无所谓。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多的时间,陈燮能把一百来团练收拾成这等精锐。张可大倒是不很在意鸟铳,他在意的是这支军队的精气神。就算没有一个人披甲,也不敢小看这支团练。   所以,好奇的张可大才拦住队伍,要见陈燮。   “燮见过副总兵大人。”陈燮已经搞清楚了,张可大是副总兵。登莱总兵是杨国栋。   捐了旌表,陈燮也没穿那身衣服,不过以陈燮在登州的声望,穿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想到,神医还是个练兵的好手,只是这些团练,为何不披甲胄?”张可大这话可不是随便问的,带着杀机的。越是老行伍,越知道练一支这样的人马有多难。只要陈燮说有甲胄么穿上,他就可以拿到陈燮的把柄。明朝民间可持有刀枪,但甲胄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你是团练,也不可持有甲胄。   “张大人,陈某所练者,团丁也。披甲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燮不动声色的回答,张可大脸皮很厚,一点给人挖坑被识破的尴尬都没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张可大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抬手指向那些匠户。这时候钱不多上来了,拱手一笑道:“见过副总兵张大人,此间不便说话,可否借一步?”   张可大敢于刁难陈燮,那是因为知道陈燮身后就一个乡绅张瑶。只要不太过分,张瑶也不会太计较。但是钱不多这种手眼通天的大商人就不好为难了,这些人身后都是谁,你根本就不知道。搞不好就被人惦记上了,哪天找个罪名参一你本,抄家杀头不过寻常。这时候的明朝,军阀还没成型的。毛文龙牛把,明年(崇祯2年)照样被袁崇焕说宰了就宰了。   钱不多也不知道跟张可大说了什么,走边上一顿嘀咕后,张可大就露出满脸的笑容,连声抱歉道:“原来如此,张某鲁莽了。”   临行之前,张可大对陈燮道:“神医,听闻神医长于金创,可否帮忙教授登州军医一二?”这不是想找回场子,而是想弥补一下之前的拦路之举。   陈燮笑道:“此事易尔,可请各营军医往张家庄医院,在下亲自教授。”这个话的意思呢,也不算不给张可大的面子,无非就是告诉张可大,现在的张家庄医院,可都是些什么人才能去看病的。那些人,我也得罪不起,你也得罪不起。   张可大很清楚,张家庄医院现在是登州官员及其家属的定点医院,在那里看病,都是免费。而且还有一个神医坐镇,真把陈燮得罪狠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要让陈燮去军营,那就免谈了。对此张可大也没往心里去,本来就是弥补一下,别记仇就成了。   带着手下家丁,张可大策马远去,陈燮默默的看着这个历史上战死在登州的总兵,没有太多的恶意。此人战死于登州之乱,身为总兵,不能带兵保护一方安定,就是无能。而这样的将领,在明朝比比皆是。   匠户金老实和他的同伴们,被马车送到了一个庄子。这是一个新庄子,专为匠户所修的瓦房,一排瓦房10户,门前都有院子一个。类似的房子还在继续建,已经住进来的工匠有不少,白天工匠去忙活,小孩子要去识字班,留下一些老人和妇女在家看着这些新来的住户。   “都听好了,男的占左边,女的站右边。还在吃奶的跟着母亲。”   喇叭遗憾,当兵的就把刺刀亮出来了,到了这里,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金老实被人群裹着,排了一个长队,缓缓地朝前移动,两个儿子金良、金善,都没娶妻,跟在他身后缓缓往前。一个木栅栏围墙边上,有士兵端着枪维护秩序,偶尔有人不安的骚动,立刻被寒光闪闪的刺刀指着,呵斥一声:不许乱动。   总算是轮到金老实了,一张长桌子前,一个衣衫光鲜的中年男子,拿着花名册问:“叫什么名字?”金老实如实回答,对方也不废话,在花名册上找到人,打钩之后在一个表格上刷刷的填下,不时还问他家里还有谁什么的。金老实婆娘没了好几年了,两儿子三十好几都没娶上媳妇,家庭成分还是很简单的。   表格填好,让父子三人过来按了手印,一人一个木牌,交代一句挂手上别丢了,然后往里一指,进去吧。   进了围墙内,忐忑不安的心情没有太大的改变,这里头又是另外一张长桌,还是一个男子询问,记录名字后,让他们按手印,领取各自的一份生活用具。东西有点多,梳洗用具一套,衣服、鞋子。负责发东西的是个裁缝,眼睛很毒,看一眼就知道穿多大的码子,然后拿衣服,丢兜里,递给金老实:“下一个!”   金老实就跟做梦似的,拎着自己的东西,麻木的跟着人走进去,来到一个大房子外头时,门口有人检查木牌。进入之后,有人在里头照应着,会告诉你哪个箱子可以放领取东西。   进了屋子,一排箱子,一条长通铺。墙上都是木箱子,每一条通铺边上都有人指点,该怎么放衣服,怎么拿鞋子,进去之后怎么洗澡。   后来金老实才知道,这附近有山一座,山上有泉水。神医老爷让人在山上修了水池,把泉水引进水池,层层过滤之后,经水管把水倒入庄子内。   这里是澡堂子,跟做梦似的,被人扒光了衣服,赶进澡堂子里,然后看见一排喷头,朝一个方向拧就是开,反过来就是关,跟做梦似的,热水淋脑袋上还吓个半死,不停的尖叫。被里头的管事一声呵斥,手里皮鞭差点抽过来才闭嘴安生的洗澡。   热水加肥皂,身上的一层皮都被搓掉了,头发更是反复的清洗,地板山水都是黑的,又被清水冲干净。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一家三口才走出澡堂,回到外有通铺上。外头的管事一顿呵斥:“都快点穿衣服,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撵狗子似的,穿好衣服就被撵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东西,沿着一个走廊出了澡堂子,进了一个院子,闻着了一股浓浓的小米粥的味道。   “拿好各自的牌子,一个牌子一份伙食,没有牌子没吃的。”几个大锅热气腾腾的在煤炉(后来才知道)上坐着,锅里熬好的鱼肉小米粥,一人一碗。   ……………………………………   浓烟滚滚,恶臭难闻。带着口罩的陈燮,看着一群下人,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将换下来的衣服丢在火堆里烧。整个程序都看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陈燮才满意的离开这个庄子。   这个庄子专门为安置匠户所建,原来这里就是一片乱石岗,趁着干旱,陈燮招工近千人,把这一代平整下来,然后修路盖房子。银子是花不少,但是现在的陈燮不怕花银子,就怕没安置好,引起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为了避免有人生病,还给余镰调来了,回春堂的学堂,也来了十几个。   这个地方的建设还在继续,招来的工人在经过这此工程后,都会成为合格的工人。陈燮继续利用下去,修路,烧窑,修土围子。总之,陈燮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成为了登州著名的缙绅之一。因为拉上了一帮本地的地头蛇一起发财,陈燮的地位暂时是非常稳固的。   第七十七章 不就是些玩意么   这个庄子的负责人是古三,陈燮发现自己实在是没人可用了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发展太快了。等这个窑口开工后,就暂停发展吧。时空贸易的买卖,挣的银子够他用的,身家太多,未必是好事,一门心思投入军队建设,才是耽误之际。   在此之前,陈燮还需要回现代一次。组织一批货源,赶在过年前回来。   临行之前,陈燮特意走了一趟海边,这里一个码头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码头附近还有新修的军营一座。方圆二十里内的荒地,都已经被黑心地主陈燮用很少的银子买下来了。一条正在扩建的道路,把军营跟张家庄连接起来。   “老爷,这条路要是都用水泥修,这可不少银子。”尽管有工程队和烧瓷砖的窑厂股份在身,文八斤在陈燮面前,反而更见恭敬。以前还神医老爷,现在直接上老爷这个称呼,就是以家奴自居的心态了。   “愚蠢,张家庄是本老爷的老窝,没有了作坊,我可以再建,没了张家庄,就等于让人连根拔起。有这么一条路,到时候出点啥事情,军营这里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张家庄。”陈燮强调了老巢的重要性,文八斤连连点头,讨好道:“老爷英明!”   越有钱越怕死这句话,现在陈燮深刻的领会到了。尤其是在明朝这个乱世,身家越丰厚,越能吸引红眼病。决定放缓发展脚步的同时,陈燮也在谋划下一步,到底在明朝该怎么采取什么模式来发展?   现在的大明朝肯定没救了,如果不是每年必须在明朝呆八个月,陈燮都想过不行就一走了之,关键时刻把张家人送走就完事。因为这个规定,加上张家人的缘故,陈燮不得不做长远的打算。问题是,明朝还有救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向往做一个土豪,过着混吃等死,左拥右抱美好生活的陈燮,不得不制定一个长期的发展规划,以保住他在明朝的产业和个人生命。   吴琪那个家伙是不可靠的,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一个动不动就要启动毁灭程序的家伙,把生命和财产安全寄托给她,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了。   在明朝也好,在现代也罢,一切都得靠自己啊。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陈燮,脑子想破了都只有一个结论,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算一步。   摆驾回庄,四轮马车刚停门口,侧门里钻出来一个小身影,眼神不错的陈燮,一眼就看见了。“站住!又偷跑出来玩。”一声喝,小萱及时刹车,然后再次启动,冲向陈燮。   从马车上下来的陈燮忙不迭的张开双臂,生怕这小丫头跑的太快跌倒:“哥,我不要裹脚!”童声稚嫩,哭腔哽咽,陈燮一听这个就炸毛了。抱起小萱就怒吼:“哪个王八蛋让小萱裹脚的?给老子滚出来。”   神医老爷平时慈眉善目的,一声怒吼跟炸雷似的,早有准备的小鬼精小萱,双手先把耳朵捂上了,眼珠子滴溜溜转,嘴角带着得意的笑,脸上哪有半点眼泪啊?   侧门里出来两婆娘,其中一个是小萱的生母顾林氏,还有一个是张家的老人了,以前干的就是给小姐们教授礼仪的活,这不为了教好小萱,周氏给派陈燮这里来了。   两人可就在门里头,听到陈燮怒吼,胆战心惊的出来。从没见过陈燮发火,没想一声吼就能让人腿软心肝颤,魂都吓没了。   原本周氏的意思,小萱放在登州张家养着,陈燮不答应,非要带来张家庄。这才有了周氏把派来事情,陈燮对此不以为然,但是要给周氏面子。   “回老爷,奴婢也是为了大小姐好。一双大脚,将来怕是要嫁不出去。”这个叫孙氏的女人,跪在地上倒也没忘记解释。她也确实没安坏心,这时代就这个现实。   陈燮看看她跪地上,发火也没法继续了。她是周氏派来的,怎么也得给她留面子。   “都起来吧,给记住了,小萱是我亲妹子,她不愿意的事情,谁都不许勉强她。嫁不出去怎么了?我养她一辈子,将来我就算死了,这家里的产业也有她一份。”陈燮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两人也敢起来了。   放下小萱,陈燮双手按着她的肩膀道:“妹子,哥说的话你得记牢了。要想今后不被臭男人欺负,你现在就得在读书识字上用点心,人要是睁眼瞎,就得被人欺负一辈子。还有,将来这陈家的买卖,可有你一份,你得学着点怎么管理家业。最后一点,在这个家里里,你是主人,没有主人被下人约束的道理。”   陈燮对小萱的宠爱,这庄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这最后一句出来,孙氏又给跪下了,这是吓的。怎么说她都是个家奴,家奴欺主,送官都是轻的,当场打死官府都不管。   陈燮走到孙氏跟前,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妹好,但是你只能规劝,不能来硬的。实在劝不听,你可以求见本老爷。你是婶子派来的人,在陈家也是半个主人。小萱还小,今后还得靠你多多看顾。”   孙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陈燮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认为她好心办错事。这是太宠妹子的缘故,见不得她受罪才发的火。说完孙氏,陈燮牵着小萱进了门,整个陈家就小萱有个待遇。下人见了,无有不牢牢记在心里的。至于小萱的亲妈,陈燮没理睬她,当她是空气。原因很简单,不打算给她母凭女贵的机会。人心是没止尽的,这一点陈燮很明白。顾家夫妻俩对自己的忠诚没问题,但是这妇人有日渐跋扈的迹象。陈燮得敲打一二。   ………………………………   天黑之前,刘掌柜的马车进了庄子,身后还有一个车队,送来的都是陈燮让他去弄的各种古董,很多东西在明朝就不是古董了。   因为是联合商号的小古董,又捐了旌表,刘掌柜现在勉强也是上等人了,下人见了得喊一声刘员外。甚至出身太差的刘掌柜,在陈燮面前可是非常的恭敬。   “东家!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大小一共是三百三十六来件。都是从京城出来的物件。”刘掌柜拿出一个目录,上面记的很清楚,每一件都按照陈燮的要求编号。小物件都拿箱子装着,大件的都贴上白纸,写上编号。阿拉伯数字,复式记账法什么的,刘掌柜早就组织手下的账房和办事人开了学习班,陈老爷亲自讲课。这点小事,办的很稳当。   陈燮心里窃喜,这都是红彤彤的毛爷爷。故作镇定的出来看了看,刘掌柜拿着目录跟在后面,不停的汇报:“这是1号箱子,元青花云龙纹梅瓶,这瓶子现在不多见了,这还是李恒帮忙从江南找来的。说是花了五千多两银子,咱也没当真,给他银子还不要,后来多给了他两千份梳洗套装。差点没给他美死!”   刘掌柜一脸的不屑,陈燮心里倒是很清楚的。他一良心价每件套装十五两银子批发,李恒运到江南各地,零售价都到一百五十两了。江南富庶之地,有钱人太多了。这份套装里有牙刷牙膏雅霜巴掌大一面小圆镜子,加上一个小编制花纹袋子,现在的采购价不过二十块钱,在明朝卖十五两已经很黑心了。没想到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这东西在江南,开始是**女子追捧并且疯狂流行,后来大家闺秀也投入其中,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李恒自认为自己赚了,陈燮则认为自己发横财了。元青花啊!   按捺激动,陈燮故作淡定,摆摆手道:“这物件我喜欢,让他继续去找,反正咱也没亏银子。下回能找到正宗的元青花,还给他这份额。”   “编号2,嘉靖年间的权臣严世藩收藏过的苏东坡的真迹两幅,后来流入了徐公少湖(阶)之手,万历年间张太岳收藏过,先后十余名家用印题跋。”   “编号3……。”东西太多,陈燮很快就麻木了,以前是个穷逼的时候,有几万存款就觉得很多了,再后来,买根野山参就觉得自己是巨富。再……,现在就没啥感觉了,钱多了就是数字。   走在这些动辄价格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有几千万的古董中间,最初云端漫步的感觉,很快就慢慢的淡去,不就是些玩意么?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最初的时候,陈燮不过想着挣点钱改善生活,现在则是在想,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当。就跟网上某些地产起家的公知的心态类似,公知是害怕他们官商勾结挣的黑心钱被清算。陈燮是担心明朝的乱世,这是个强盗辈出的时代,不弄点看家护院的本钱,迟早被人抢的干干净净。这个问题,不但陈燮重视,张瑶这个大明死忠也认同并大力支持。   正因为如此,回去之前招募讲武堂第二期和正式招募团练的工作,必须布置下去。   第七十八章 销、魂滋味   晨起,窗外一片白茫茫。下雪了,可惜不是明朝。   回到现代的陈燮,这一次不着急去套现了。租一辆货车,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一堆明朝带来的家具丢车上,然后叫搬家公司来帮忙,放一挂鞭炮,就算入住新居了。   这是他入住新居渡过的第一个夜晚,中央空调跟暖床的丫鬟没法比啊,性价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新居很大,也很豪华,但却冷冷清清的使人不喜。   拿起电话,陈燮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杨丽丽的号码。   “哎哟喂,我的老板,您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下属啊?这一走几个月,电话没一个,短信没一条,你就不怕我携款私逃么?”浓浓的怨气顺着电话线扑面而来,不等陈燮开口呢,巴拉巴拉的一通说,就像昨天点的那挂十万头的鞭炮。   心态不错的陈神医,开了免提,手机丢在盥洗台上,一边梳洗,一边听杨丽丽抱怨。顶多嗯嗯嗯的几句,算是回答了。   电话这边的杨丽丽一开始还义愤填膺的,可是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句话没有,就呜呜呜的,难道说……。   “老板,你被人绑架了?”杨丽丽压低了声音,深深的为自己耽误了救援时间而不安。   噗!吐出一口水,陈燮才回答:“你就不能盼我好点?绑架,亏你想的出来。本打算给你发点奖金的,现在要重新考虑了。”   “咳咳咳!老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您能说说,打算给多少奖金么?”杨丽丽的转变可谓飞快,奖金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啊?再说了,充分认识到老板是一只“纸老虎”本质的杨丽丽,对陈燮可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杨丽丽的反应陈燮居然很舒服,也是啊,在明朝那些人动不动就跪,爽是很爽,但是觉得被绳子捆住了手脚。权力和地位固然能让人精神上得到充分的满足,但是一个人要真是成了孤家寡人,活着也太没意思了。总的来说,陈燮现在还没有脱离草根的心态。   “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中午请你吃饭,就算是奖金了。”陈燮开玩笑的时候,心情肯定是不错的。杨丽丽孜孜不倦的为自己的奖金而努力,快速的完成了从抱怨到马屁的转身:“老板,您也太抠门了,这几个月,我跟邱俪华可累坏了,您要的东西太杂了。我们初步统计每人每天跑两家企业,也得跑一个月的。实在是忙不过来,才招了七八个人帮着跑。要不,适当的意思意思,有个万儿八千的就行啊。”   这个要求在陈燮看来真不算高,在杨丽丽这里就是狮子大开口了。哪个老板给人发奖金这么干,这不是找破产么?   “我在新居,你过来吧,汇报一下工作,中午一起吃饭,下去陪我去买车。”陈燮说完丢了电话,杨丽丽这边则是心里微微一颤。陈燮搬进新居了,那可是她负责装修的。因为这份活,她可是拿到了十万的提成。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杨丽丽收拾收拾,打算给邱俪华打电话,又放弃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为好,万一真有点啥意外,貌似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呃,怎么这么没羞没臊!   雪天路滑,车子开的很小心,磨磨蹭蹭的花了一个小时才开到地方,多亏这一路上没什么车。熟门熟路的把车停门口,刚下车门就自动打开,门口的喇叭里传来陈燮声音:“在厨房,就不迎接你了。”   语气很正常,杨丽丽放心了。开车进门,铁门自动关上,心里微微再一颤,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铁门,怎么有种电视剧里漂亮的小丫鬟要被老爷祸害的感觉?   屋子里的中央空调开着,暖暖的。厨房里的动静不大,走过去看一眼,陈燮竟然围着一条围裙在下肉丝面。“对了,你怎么没搬进来住?”   陈燮这个话,让杨丽丽有点意外,当初就是开玩笑说说嘛,还当真了?“这房子,每天都有安排人来透气,一周打扫一次,难道你还嫌不满足?”杨丽丽淡淡的回了一句,心却在砰砰跳的等着下文。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孤单寂寞,我都有点后悔了。”陈燮一边说,一起起锅。面条下好,浇上上炒好的肉丝,香喷喷的端到餐桌。   “先吃饭   !”陈燮一点都不客气,推给杨丽丽一碗,自己动手先出上了。还拿一瓶老干妈递过来:“要不要?”杨丽丽皱眉摇头:“不敢要,最近上火。”   陈燮吃面的样子,真是有点粗鲁,但是看着让人心里就是舒服。杨丽丽想专心的吃面,但是突然想到一个**上好笑的段子:说下面给你吃就下面给你吃。忍不住噗的笑出来。   “你傻乐啥?”陈燮很意外,这女的一直都是很淑女的表现,怎么突然被自己传染了?   杨丽丽没多想,拿出手机上**,找到自己转发的段子和图片,递给陈燮道:“自己看。”   陈燮接过手机的瞬间,杨丽丽回过神来了,突然脸上一阵发烫,这个太轻浮了吧?这可不是在**上,觉得好玩就转发,没人会在意你是谁。这都坐在对面了,这么干……。   陈燮接过手机,上面是一幅图片,一个男人正在很认真的擀面条,边上躺着一个被捆绑着衣着暴露的美女,图片上有一行文字:说下面给你吃就下面给你吃。   这个图让陈燮直接就喷了,对面的杨丽丽没躲开,领口上遭了殃。陈燮赶紧抱歉,一边乐一边拿纸巾去擦,可是擦着擦着就不对了,回过神的时候面对的是杨丽丽炽热的眼神。   呃,陈燮的手无法继续擦拭,慢慢的转身要回椅子上时,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   火星落在干草堆上,腾的一下就着了。桌子上依旧摆着两碗刚吃几口的面条,就算有中央空调,面条上面的肉汤也渐渐的凝固出白色的油脂。   趴在枕头上的杨丽丽觉得半点力气都没了,手指都懒得动一下,那种浑身如酥的感觉还没散去,眯着眼睛享受着余韵,享受着滚烫的手心在背后滑动带来的舒适感。   床头有台座钟,样式古朴,这时候杨丽丽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偏古朴的风格。   想翻个身子看看仔细,却发现无法动弹,重重的被压在下面,那种贯穿灵魂的感觉再次强烈的袭来。这么快就恢复了?没有时间多想,发出“哦!”长长的一声**,杨丽丽抛开一切杂念,鼓起不多的力气提臀回应。   卧室里恢复平静的时候,座钟上的时间显示,从被那个野蛮的家伙抱进来丢床上到现在,怎么也得过去了两个小时。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杨丽丽,感觉到深深地疲倦,闭上眼睛先睡一觉再说吧。昨晚上还加班的,一早就被叫来,今天是周末啊,又加班了!   一觉起来天色已近黄昏,窗外是一个阴天,天边没有血色。   一度散掉的身子又恢复了力气,坐在床上的杨丽丽,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了什么,拱起腿下巴搁着,望着对面窗户外西边的天空发呆。晴天阳光好的时候,从这里可以看见夕阳和红霞。抱着被子,杨丽丽突然有点心慌,担忧之心就像瘟疫快速的蔓延,侵占了所有思维。   门开,露出一张笑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陈燮道:“起来了,赶紧梳洗,我做好晚饭了。”很快门又带上了,杨丽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想那么多干啥?不为别的,只为那短暂的销魂噬骨,就不用去想那么多。   说是不想,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杨丽丽还是被自己光泽的容颜惊呆了,效果可谓立竿见影啊,就是那家伙狠起来粗鲁一点,就像个野蛮人,不停的撞击。   穿戴完毕,下楼,桌子上三个炒菜一个干锅。呃,这餐桌有点土啊!这年月,谁家吃饭还有八仙桌啊!暗红色的颜色更土,怎么这个品位。走近餐桌的时候,杨丽丽看仔细时突然不淡定了。嗯?感觉不对了!椅子的样子也很老气,似乎跟这个桌子是一套的。   端着一个汤煲的陈燮出来了,边走便喊:“让一让!让一让!虫草炖乌鸡来了!”   杨丽丽有点电击的感觉,虫草?这么贵,真舍得吃啊?随即又一种懦懦的甜蜜。   “哟,土豪,真舍得下本钱啊!虫草啊,大补哦!”杨丽丽也不是挖苦,就是想**一下这家伙。陈燮一点都没有被**的感觉,一本正经道:“看你太累了,特意炖了给你补一补。”提起这个,杨丽丽脸红了,抬手想打人时,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暗道:坏了!危险期!   当当当的门铃声很尖锐,打断了杨丽丽的思绪,自言自语道:“谁啊,这个时候来?”走门口看了一眼,屏幕里出现的是一个女人,似乎跟陈燮很熟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开口道:“陈燮,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里。”杨丽丽的心狠狠的一揪!   第七十九章 你个牲口   按下开关,杨丽丽不动声色的打开门,然后往门口一站,面带职业微笑。   钱丝雨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表情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眨眼之间的事情,就一脸的笑容。   “陈燮不在家?”地址没错,那就问问题了。钱丝雨的小宇宙随着看见杨丽丽的一瞬间,爆发了。老娘这么白富美都看不上,这妞那里好了?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比拼,从来是全方位的。发现这个女人穿的也就是很一般的职业装,没有特别醒目的奢侈品在身,钱丝雨的观察角度立刻发生了转移。她可不是什么以身家取人的浅薄女人。   “在厨房!”杨丽丽说了一句实话,钱丝雨就有点不那么冷静了。笑的有点勉强,上台阶进门的时候,收拾完毕的陈燮出现在门口,不耐烦道:“这么晚了过来干啥?雪后路上滑你不知道啊?天黑了看你怎么开回去。”   就这么一句话,带着一丝丝的关心,钱丝雨的心情瞬间好了。   “废话,你跟我外公怎么说呢?有一批股东需要鉴定,作为你的代理人,我能不过来看一眼么?你在家伙是外行,万一被人骗了呢?”这个理由很强大,下午陈燮给章 老打电话,报上地址,说是东西多,请章 老辛苦来一趟。章 老给钱丝雨电话里说了这个事情,钱丝雨就来了。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迫不及待的来了。   看见杨丽丽的时候,钱丝雨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陈燮哼哼两声道:“丽丽,我们吃我们的,让她等着。”陈燮搂着杨丽丽的腰,走向饭厅。钱丝雨也没生气,一看杨丽丽就不像什么大家出身,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加上勇于倒贴,不怕打不赢这一场争夺战。   相比之下,杨丽丽的心态就正确多了,看见钱丝雨开打那辆跑车,她就知道自己很肯能干不过这个女的。别说什么真爱不真爱,这是个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那玩意太奢侈!很快就调整了自身定位的杨丽丽,淡定的坐下,陈燮动手给她盛汤的时候,钱丝雨突然喊了一嗓子:“陈燮,你这个混蛋!败家子!”   还没等杨丽丽反应过来时,钱丝雨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蹲下仔细看看餐桌和椅子。陈燮决定无视她存在,把汤放下,对杨丽丽一笑道:“官二代加富二代,脾气有点怪,可以当她不存在,我们吃我们的。”   钱丝雨似乎完全忘记了这里是哪里,陈燮和杨丽丽坐在一起,很淡定的喝汤。虫草乌骨鸡的味道很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地反,非要说特别,就是有点微微的臭味。不仔细还闻不出来,也不知道陈燮放了什么压住了。   杨丽丽心安理得的吃她的饭,看出来,陈燮不喜欢这个女的。   一碗汤下去,陈燮歪歪嘴,看着翘着屁股在仔细检查的钱丝雨,抬脚踢她的脚道:“吃饭吧,别看了。不就是明朝红木家具么?四把官椅是一套的。”   钱丝雨这下不再看了,坐下的时候一脸的心疼,看见碗筷已经摆好,心情好了一些儿。   “我说陈燮,你也太奢侈了,一把这样的珍品官椅,市价就在三百万啊。这桌子,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小两千万的东西,你摆在餐厅吃饭用?”   “废话真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这本来就是用来吃饭的桌椅,我又没打算卖了这个,你说我不放这里放哪?”陈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钱丝雨竟然无话可说。呆了一下,突然又是一声尖叫:“混蛋啊!”   喊罢,端起装着雪菜肉丝的盘子,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最终确定的时候,放下盘子,眼睛里已经在冒火了。“陈燮,这是明朝万历年间官窑出的盘子吧?”   陈燮懒得跟她废话了:“先吃饭,你要不吃就滚蛋。喜欢这个盘子,吃完饭你把盘子带回去。大惊小怪的,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杨丽丽一开始还以为陈燮在闹着玩的,等到她看见钱丝雨小心翼翼的放下盘子的时候,心里陡然一紧,脱口道:“陈燮,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陈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的假的有如何?现在我关心的是能不能好好吃一顿饭。”   接下来吃饭的进程,钱丝雨小心翼翼,捧起饭碗又小心的放心,拿起勺子看一眼,又小心的放下。最后直接对着陈燮哭腔道:“家里有不少古董的碗筷么?”   这下陈燮真的火了,腾的站起道:“不就是几个官窑的盘子和碗么?你要多少?老子这里多是。”说着站起来,直接进了厨房,出来之后手里多了一个木箱,往桌子上一摆道:“看吧,你看个够,再影响老子吃饭,丢你出去。”   钱丝雨也是硬气,站起道:“不吃了,老娘受不起那个惊吓。”说着抱起箱子,慢慢的走到茶几跟前,这一次她放心了。玻璃制品,不是古董。   “陈燮……。”杨丽丽刚开口,被陈燮给瞪了回去,赶紧低头吃饭,不过动作也小心了。   陈燮的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钱丝雨回来了,默默地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饭。   总算是安心的吃完饭,陈燮要收拾,钱丝雨抢先道:“别动,等下我来收拾。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是一套的餐具。”   陈燮这次没跟她发火,淡淡道:“没错,你还挺识货。”   钱丝雨道:“废话,也不看看我什么家庭出身。对了,这一套各多少个?”   陈燮摸出一个小本子,打开翻了翻,看清楚后道:“36个碗,18个盘子,9个汤盆,还有这个汤煲,哦,还有36个勺子。”   “作孽啊!”钱丝雨嘀咕一声,陈燮哼哼两声,走茶几跟前,打开下面的抽屉,随便拿出一个茶壶,动手泡茶去了。钱丝雨心思都在这套餐具上,没去注意陈燮。杨丽丽小心的挨着陈燮坐下,闻着茶香使劲的吸了几下鼻子。   “这茶不错啊?”杨丽丽其实也不懂,就是觉得味道很舒服。   “昨天随便买的,不是什么好茶。”陈燮答了一句,语气不是很好。杨丽丽知道他有点烦躁,伸手挽着他的手臂,低声道:“生气了?”   陈燮摇摇头,咬耳朵道:“这女的太碍事了,得给她撵走。”说着对钱丝雨道:“吃完饭,带上餐具滚蛋,算我送你的礼物。”陈燮真不是穷大方,这东西在明朝真不值钱。这是江西来的一个客商,为了讨好刘掌柜的,给他送的一套餐具。说是万历年间官窑出品的,现在的陈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心思全在元青花之类拿出来能吓死的东西上头。   钱丝雨就跟电打了一下,嗖的站起来道:“你说真的?”   “废话,本来就是准备送你的礼物,实在是家里找不到装菜的盘子,我才暂时借用一下。”陈燮开始胡说八道,不是想讨好她,而是想赶紧把她弄走,晚上好继续运动。熬了二十多年了,总算是开了荤腥,正在瘾头上呢。   “算你有良心!”钱丝雨满心欢喜的去洗碗,为了餐具,没吃完的菜全都倒了,虫草乌鸡汤也没手软,都倒的干净,然后吭哧吭哧的洗干净,在餐柜里找到了相应的木箱子,装的时候看见木箱手抖了一下。“金丝楠啊!牲口啊!你个陈燮!”   总算是把东西都收好了,出来看见那个紫砂壶,钱丝雨再次抖了一下,抖着抖着她也麻木了。现在可以肯定,这货一定挖了明朝不知道哪个倒霉王爷的坟墓。也许是别人挖的,但是都不重要了。   抱着箱子,钱丝雨出门之前回头:“真的给我?”陈燮这边一只手正在某个不能描写的部位滑动,听到这话很不耐烦道:“赶紧滚蛋!”钱丝雨脚步飞快的走了,来回跑了三趟,一点都不觉得累。听到车门的声音,陈燮刚准备扩大战火,钱丝雨又回来站门口道:“我真的走了。”   想起什么事情来了,陈燮悻悻的起来道:“等一下。”杨丽丽面如桃花,不安的扭着身子,看着他上楼。没一会陈燮下来了,手里多了个小木盒子,递给钱丝雨道:“拿去,答应你的田黄石。对了,记得明天送章 老过来,我这有个元青花,需要他老人家给出个证明。”   接过盒子的钱丝雨总算是走了,虽然很想留下,但是这个时候留下无疑会起反效果。看看哪牲口眼睛里的幽光就知道,这牲口迫不及待的要成其好事。   ……………………   “唔!你这牲口!”说这话的不是钱丝雨,而是被顶在洗手间墙上的杨丽丽。虽然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还是用上了最后一点力气,死死的缠住身前的腰。   镜子就在对面,杨丽丽对于自己的表情深感吃惊,不敢再看,闭上眼睛承受。镜子的里纤手,突然使劲的在背上抓了几下,绷紧的双腿很快松弛,软软的耷拉着,很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摇把。   窗外是黑夜,几朵灯火羞涩的隐约,江流无法阻挡的奔涌。   第八十章 大手笔的买卖   章 老看着掉进钱眼里的外孙女,正在围着一套瓷器转悠,眼睛里再没有其他东西,颇感无语的摇头。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财这一点不招人喜。陈燮能直接送一套万历年间官窑的餐具,背后隐含的意味很明确,他手里藏品很多。多到拿来装菜都不心疼不的地步。   钱丝雨这个性格,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出身,在社会上早就碰的遍体鳞伤了。越是看的明白,章 老越郁闷。陈燮这么大一个无价的活人不抓牢一点,抱着一套有价值餐具回来了。   算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虽然错过一个陈燮很可惜,但能与之有商业上的合作,也算一个不错的结果。就陈燮以往的作风而言,对钱丝雨的信任还是比较充分的。正是因为这个,章 老看好陈燮的人品。可惜他不晓得,陈燮是没更好的选择,更不知道这玩意在明朝就不是啥宝贝。商人神通广大,搞点官窑的瓷器,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陈燮只要点点头,每个月多给那怕一百分日化系列产品,明朝的商人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又是一个早晨来临,杨丽丽蹑手蹑脚的起来时,陈燮其实已经醒了,就是想看看她要做点啥。起来后的杨丽丽,简单的梳洗,没化妆便去了厨房,没一会又回来,换套裙,拿了钱包,步履小心的出门去了。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陈燮一脸满足的起来。   相比钱丝雨,杨丽丽就清醒多了,这个屋子里最珍贵的不是什么古董,而是陈燮这个活人。为了一套瓷器,放弃陈燮这么一个大活人,杨丽丽想想都觉得可笑。当然那是别人的事情了,她是不会犯这个错误的。如何巩固自己在陈燮心目中的地位,杨丽丽很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就是在社会上打滚几年经验的好处了。   超市刚开门,杨丽丽进去买了保温饭煲,去一家生意不错的店里买了皮蛋瘦肉粥,油条、包子。回到家里的时候,放在东西,上楼见卧室里没人,便去了书房。   门是开着的,陈燮果然在这,正在背对门,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做啥。杨丽丽轻轻的敲门,陈燮回头一笑道:“回来了。”素面朝天的杨丽丽上前,腰被搂住,就跟装了轴承似的,轻轻一带就做腿上。放肆的手撩起衣摆,还很配合的收腹,眼睛余光扫了屏幕一下。   陈燮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一手拿捏c**的饱满,一手操作鼠标,打印机响动,文件打印出来时,杨丽丽自觉地起身去拿,双手递给陈燮。   “不用给我,这个是给你的,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听这话,杨丽丽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文件道:“你给什么我要什么,不给我还有薪水可用。”   陈燮搂紧细腰,低声在耳边道:“我一出国就是几个月,家里没个信任的人,怎么能放心?这是你应的的,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万一哪天我回不来了,公司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杨丽丽身子一颤,她可是很清楚现在公司的账户上有多少资金。之前陈燮留下的资金一个亿,在她手里没花掉一半。“陈燮,要那么多钱干啥?要不以后不要出去了,现在你也算有钱人了,只要不乱花,怎么都过的下去。”   陈燮知道她误会了,但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所以必须误会下去。   “身不由己啊!你明白一点,公司这里是我的退路。”陈燮的由衷之言,现在不是陈燮想不想进行时空旅行的事情,而是他必须进行旅行,就算他不想去,吴琪也不会放过他。每年八个月的明朝生涯,少一天就启动毁灭程序。这一点,陈燮丝毫不会怀疑。   杨丽丽的误会更深了,以为陈燮现在做的生意很危险,要不怎么电话都打不通。产生这样的误会很正常,陈燮是啥出身?这才几年就这么大的家业,肯定是给某些人卖命来的。不然凭什么起来这么快?既然是身不由己,杨丽丽也不说啥了,陈燮都无法抗拒,她能如何?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她,跑掉是没有前途的。   紧紧的抱着陈燮,杨丽丽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看好这份家当。”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杨丽丽获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自动成为股东并且是法人代表。不管陈燮在还是不在,公司的一切都由她决断。包括公司和这套房子在内,只要陈燮确定出了任何意外,杨丽丽都将自动获得继承权中的一半。另外一半,则由大山乡的吴阿姨继承。   看完协议之后,杨丽丽没有任何矫情,很干脆的签字。陈燮又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回头用账户上的钱在这里再买一套公寓。隔几天就过来看看,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这一点请你理解。”   这份协议里浓浓的信任,让杨丽丽坚定不移的相信陈燮对自己的感情。总而言之,女人其实都不难哄,杨丽丽现在就笃信陈燮在从事一份带有一定危险性的事业。也许是在非洲,又或者是在中东,从事一份贸易有关的买卖。   “陈燮,其他的我不管,这里的一切你放心。如果哪天你真的回不来,大山乡福利院吴阿姨那里,我会继续管。”杨丽丽说出陈燮最想听到的活,这个女人是真的聪明,而且能干。   一直一来陈燮最头疼的问题,随着杨丽丽的这话,得到了完美的解决。现代社会的其他生意,除了军火之外,不需要陈燮头疼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陈燮也不多说,拍拍她的肩膀:“吃早饭去。”   吃完早饭,杨丽丽就直接汇报起公司采购物资的情况,这时候展示出她的能力来了。所有事情千头万绪,到她这里就是一份报告附上报表,一目了然。   陈燮从现代社会采购的物资主要集中在三大类,一类是日化产品、纺织品等等,一类是各种罐头和压缩食品,再有一类就是比较原始的工具。只要能用于作坊,又不需要电动的东西,陈燮都往明朝搬。实在是这个时空贸易的范围,陈燮无法做主。不然从现代社会搬点柴油机、三酸两碱过去,搞起一个小型的工业基地来不是做不到。   陈燮搞的那些作坊,目前都是手工作坊,下一步陈燮能搞起来不过是齿轮、滑轮组、珍妮机之类的初始工业产品。蒸汽机都搞不出来啊,只能耐心的慢慢的等待。   门铃声打断了陈燮和杨丽丽的工作,开门之后章 老、钱丝雨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起来到。陈燮出门相迎,杨丽丽跟在身侧挽着手,坚定的捍卫自身地位。   “小陈啊,这是陈风笑先生,你们是本家哦。风笑是香港拍卖行业的精英,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谈。”章 老这么说,陈燮却没有顺着台阶下,反而笑道:“我呢,常年不在国内,能放心的人不多,章 老能信任的人,我想是值得信任的。再说了,我跟丝雨有协定,她是个不错的很做伙伴,拍卖事宜由她来负责,我很放心。”   陈风笑及时的开口道:“章 老客气了,小陈,我其实就是跟着来开开眼界,具体该怎么合作,还是要看丝雨的意思。”   陈燮笑了笑,没有再说啥,而是转向钱丝雨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这不像你的风格。”   语气很随意,冲淡了钱丝雨心里一点点的酸楚,她又不笨,晚上冷静下来什么都想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先。   “你夸我也不会少收你一分钱的手续费。”钱丝雨硬邦邦的回了一句,陈燮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做事条理分明的合作伙伴,人情和生意分清楚了,才会有长久的生意做。”   请三位上楼,直接进了书房之后,站在一个展示橱柜前,章 老的脚就跟扎钉子似的不动了。里头摆的全是瓷器,陈燮笑而不语,陈风笑、钱丝雨两人则连吸冷气。   “小陈,这些东西都是要拍卖的?”章 老不淡定了,扭头问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份表格,递给章 老道:“嗯,这是第一批,还有一些我存在银行保险柜里,这一批处理完了,你们跟我女朋友联系,资金付清之后,她会跟丝雨谈下一批的拍卖物件。”   陈风笑摸出一个放大镜,一点都不客气的站在一个瓶子跟前,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对章 老道:“老师,瓶子应该是真的,这次真是大手笔的拍卖。”   章 老看了一眼那个元青花云龙纹梅瓶,轻轻的叹息一声道:“能亲手鉴定这么一件宝贝,这一辈子就没白活。风笑,你真该好好谢谢小陈。”   陈风笑道:“要谢,我得先谢谢丝雨给我这个机会,然后才是其他。”就这句话,陈燮听了心里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这个人可以合作。   “先坐下吧,丽丽,去泡茶。”陈燮以主人的身份,招呼大家坐下。   第八十一章 新式野炮   依依不舍的放下最后一个物件,章 老吐出了一口憋在胸前的浊气,淡薄的心境短暂的被搅动,不是为了觉巨额的拍卖款项,而是为了这些物件中蕴含的文化价值。   “东西都是真的,一种是60件,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更难得的是,囊括了,从宋朝钧窑到明朝万历年间官窑的作品,时间跨度之大,令人震惊。小陈啊,不容易啊。”章 老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弄齐这些东西不容易。怎么个不容易,见仁见智了。   “既然都是真的,那就没问题了。明天我要出一趟差,丝雨我们有合作协议,相关事宜丽丽负责接洽。”陈燮很干脆的抛出这话,当起了甩手掌柜。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陈风笑,竖起一根大拇指:“好魄力!”话不多,但是很到位。这里的物件价值这高,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陈燮完全按照之前跟钱丝雨达成的协议来操作,东西交给钱丝雨负责拍卖,杨丽丽负责帮他收钱,接洽下一步的买卖。   如此信任每一个环节的每一个人,这不是魄力巨大人的怎么做的到?殊不知,陈燮也没啥可顾虑的,他没时间在现代社会等着拍卖的事情。东西太多了,不是哪个人可以独力吃下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也要信任这两个女人。当然了,这其中也有陈燮随着在明朝地位的提高,以及下人的忠诚熏陶出来的一种高度自信的心态。   ………………………………   江海省,某小镇,庆丰铸造厂。   作为韩庆丰现在最大的客户,陈燮的来到无疑是韩庆丰最高兴看见的事情。他是发烧友不假,但也是个商人,逐利是天性。至于陈燮要那么多古董炮为啥,韩庆丰才不关心。总不能说是拿去造反吧,想到这个韩庆丰自己就乐了。   车是租来的,很低调的辉腾,驾车的是吴琪。怎么搞到的驾驶证,陈燮不得而知。从江海省会钱州到这个小镇,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走高速不过三十分钟下高速,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路边的庆丰铸造厂的招牌。   “陈总!辛苦了!”韩庆丰瞄了一眼“帕萨特”,有钱人的境界你不懂。韩庆丰动手开门,副驾驶位置上的陈燮下来后,主动伸手道:“样品做好了?”   韩庆丰的眼珠子还是红的,点头笑道:“出来了,忙了三天三夜,总算出来了。”   从车上下来的吴琪,依旧是冰山美人,没活气似的冷冷道:“走,去看货。”   韩庆丰知道看陈燮没有,以前的经验告诉他,这女人才是交易时看货的话事人。   “这边请!”领着两人往厂子的后面去,从车间的后面出去就是一个山包,上面种的都是人工松林。后面院子空地上,停着一门样子古老的火炮。   “陈总,请看,这就是您要求的野战炮,钢铸,口径95mm,发射4公斤的女子铅球。因为是钢铸,我擅自做主缩短了炮管,拉了膛线,拉到附近的山里做过几次试验,使用颗粒**,射程能有1500米。”看着吴琪在检查火炮,韩庆丰低声对陈燮道:“陈总,最近铜的价格上涨了,我只好用钢铸火炮,请您理解。”   这时候吴琪很快看完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很不错的一门炮,非常轻便,有三个人就能推着满地跑,缺点是操作比较复杂,熟练的炮手一分钟也就能打两发。”   韩庆丰听了这话憋的难受,扭头偷偷笑了一下才缓和一些。这女的有意思啊,还一本正经的,你真打算拿这个炮去打仗么?这样做合适么?这是一门用**做发射药的火炮。   为了节省成本不用铜而用钢铸,并且拉了膛线这个事情,陈燮看来是意外之喜。这种火炮的好处很明显,轻便!射程还不差,有了这种火炮,在步枪射程之外的“我大清”铁骑,就得逼得把集结的阵线往后退,这样一来就能骑兵冲阵的时候,需要的时间就多一些。   一分钟两发的射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冷兵器时代没什么散兵队形,阵型在攻击时很重要,你要散开了往前冲,就跟送死一样。   陈燮电话里要求的是一种轻便的前装野战炮,当然这是客户要求的。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迷信风水的有钱人多如牛毛,有人喜欢轻便的火炮不奇怪,没准人家过年当炮仗放呢。这事情就不是韩庆丰该追问的,他只想着把成本降下来,用钢铸当然便宜多了,还缩短了炮管,又省了一笔。   “售价多少?”吴琪往陈燮身后一站,就说明她不管剩下的事情了。讨价还价是陈燮的事情。韩庆丰早有准备,很坦白的表示:“四万一门,做这东西有一定的风险,还请理解。”   陈燮最满意的还是发射4公斤女子铅球这点,看来这个韩庆丰很鬼。铅球嘛,随便上网搜一下,n多厂家能买到,只要要求一下直径,想要多少没有?   风险不风险的,陈燮认为还是有一点的。法律规定,私人持有驽都是违法的。不过这个吴琪没说不行,那就说明很多东西不是她说的那样,违法就不能带去明朝。规则肯定是有,但是究竟什么一个度,陈燮搞不清楚底细而已。   “保证质量,别过年的时候人家想听个响,你给炸膛了。”陈燮淡淡的说一句,韩庆丰立刻笑道:“您放心,钢材质量保证没问题,我走正规渠道进的大厂的钢材。保证不用地条钢。”这话听的陈燮一脑门黑线,貌似他现在就靠一个声场地条钢的企业在维持明朝的钢铁需求。区别是陈燮比较要求质量,质量这个东西,是能控制的而已。   “还有,以后就不要搞什么青铜炮了,参照这个,设计一款打男子铅球的火炮,回头看了样品,我再决定具体数量。嗯,记得镀铜,这个应该没难度。这是订单,新合约比照射天厂的合约,没有问题?”陈燮说完递过来一张纸,韩庆丰拿过看一眼,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60门,这就是二百四十万元的订单,预付一半货款。按照现在的工本,他一门炮能挣五千。按照现在的生产进度,一个月就能拿下。   “没问题,一个月就能交货。陈总,考虑到运输的问题,已经生产出来的24门青铜炮,我都做成了可以拆卸的组建,用木箱装订,到时候直接开箱组装,很方面。”韩庆丰赶紧补充一句,免得陈燮有意见。   “这个不是问题,组装不费事。”陈燮很好说话,24门青铜炮,就当训练和看家护院用吧。以后野战时唱主角的,还是拉了膛线的钢铸炮。至于明朝那边,什么大将军炮和红衣大炮,在现代工业的线膛炮面前,都是渣渣。   谈完了这里的事情,饭都没吃就往回赶,韩庆丰觉得陈燮也是个苦命人啊。捏着订单,韩庆丰喜滋滋的转身回去。   “吴琪,线膛炮也能运过去?没有违反时空穿越规定吧?”副驾驶位子上的陈燮,驾车的吴琪头也不扭一下就道:“**为发射药的**,都可以。不过你想过没有,武器方面过分的依赖现代社会,这个作法可取么?现在你的兵很少,这么做没问题。将来呢?”   陈燮心里一喜追问一句:“将来的问题暂时不考虑,明朝发展工业需要很长的时间。康格列夫火箭呢?能带过去么?”吴琪居然扭头了,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和一个鄙夷的眼神:“这种火箭几乎没有技术含量,你在明朝就能造。还有,**手榴弹也不难造出来,虽然不威力不大,数量多了也能作为一种近战的利器。关键是你怎么改善明朝的火药配方,你不觉得现在你的士兵用的火药没有将**的最大威力发挥出来么?火药颗粒化,不是什么难题吧?”   陈燮给狠狠的震了一下,对啊,不就是火药颗粒化么?   “还有一个问题,你一直没有正确对待,明朝人的食物营养结构很不合理,你不觉得有必要改善这个问题么?如果你能改善张家庄百姓的生活水准,就能改善周边的百姓的生活水准。有了这个基础,你才能合格的兵源。我一直以为,你在提高了粮食亩产之后,会想到这个问题,改善明朝肉类禽蛋缺乏的现状。”   陈燮脑子里嗡了一下,一直以来自己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眼下他手里人少,猪肉羊肉的供应问题都不大。将来队伍扩大了,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还好吴琪及时的提醒,一个学医的人忘记这个,真是蠢不可及。   陈燮直接去了射天厂,见了方钢和武青,结算了全部的款项后,提出一种双管手铳的要求。方钢表示很简单,现有设备不要半天,就弄出了一根样品,陈燮非常满意,直接下定。   ……………………   晨!站在岗哨位置上的丁子雄,端着枪始终保持一个警惕的状态,早晨起来换岗的时候,浓浓的大雾导致视线很差。一明两暗的岗哨,视线看不到十米之外。   脚步声沙沙的由远而近,丁子雄下意识的端起枪,冲着码头的方向喊:“谁!”   “混蛋,你应该问的是口令!”浓雾中的声音很熟悉,丁子雄做出了条件反射,啪的立正,枪也放下了。大声道:“校长好!”   走近的陈燮看着丁子雄,怒道:“王启年呢?给我死出来,他是怎么教你们的?士兵操典上是怎么说的?见到上级要喊长官,岗哨要布置不同的口令,这个混蛋都当耳边风了。吹哨,紧急集合!”   第八十二章 细节要求“变、态”   尖锐的哨音打破了清晨的死寂,营房里的士兵纷纷的冲出来,站在操场上的陈燮,一直脸色阴沉的看着正在紧急集合的士兵们。这些人可都是他未来起家的本钱,虽然目前只有120人,加上王启年他们也不过131人。有了这人合格的班底,就不难练出更多的军队。   8分钟,四个方阵就集结完毕,这差不多就是现代军队一个连的编制了。   以连为单位,排方阵,打排枪,加以火炮,就是陈燮为这支军队打造的基本战术。王启年还提出了一些其他的建议,比如车阵。这个问题,四轮马车能解决,半人高的马车,加上可以调整的木板,随时可以构成一道胸墙。野战时就不用担心遭到骑兵的突然袭击。   “老爷,您出海回来了?”王启年是一脸的惊喜,不想被陈燮一脚踹翻在地,指着鼻子骂:“士兵操典上是怎么说的?夜间岗哨设口令,你他娘的当摆设?军伍内见了上级叫长官,你刚才叫的什么?军法官!”   总是摆着一副死人脸的老孔走了过来,也是王启年之前的十个兄弟之一。直到现在,陈燮都没去打听这些人的详细来历,等他们自觉呢。   “到!长官有何示下?”老孔上来抬手平胸,立正敬礼。   “刚才我说的那些,按照军规,该怎么处置?”陈燮面无表情问,老孔毫不犹豫道:“杖10下!王长官违反两处,当处20军棍。”   “执行吧!”陈燮面如寒冰,站原地不动,不少士兵紧张不已,下意识的咽口水。   两名军法处的士兵出来,老孔的腮帮子抽了几下,冷冷道:“执行!”   王启年被两人架起,往凳子上一趴嘴里塞一根木棍,白花花的屁股露出来,啪啪   !军棍打上去,声音脆的人。在这个寒气逼人的早晨,这一幕真是很有震撼力。作为陈燮之下的最高军官,犯了错照样跑不掉一顿军棍,对其他人的震慑力度可谓强大。   二十军棍打完,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等在一边的军医余镰立刻上去,消毒、敷药、包扎。做完这些,穿好裤子,王启年一瘸一瘸的回来,初冬的清晨满头是汗。   “打你,是因为你违反了军规,希望你引以为戒。下一次再犯,我撤你的职。”   王启年立正挺胸,大声回答:“明白,长官!”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紧急集合只要八分钟,所有人都做的很不错,这是你的功劳。有过要罚,有功要赏。王启年赏银一百两!其余教官皆赏银五十两。”   赏罚之后,陈燮宣布解散,让王启年等军官跟他进团练大使公事房,拿出铁盒子烟来,一人发一根,然后才道:“活干的不错,我很满意。现在这支小型的队伍,大家都看的很清楚。暂时是以班级为单位,四个班为一队。这就是今后张家庄团练的基础。考虑到装备上与明军有很大的差异,我不打算用明军的军制。三日后将正式扩军,招募第二期家丁讲武堂学员的同时,征募团练一个旅。该旅暂设步营四个,炮营一个,斥候一队,辎重一营。每营步兵下属步兵队四个,模本就就是刚才大家看见的步兵队。”   一堆人都激动了起来,陈燮是团练大使大家都知道,见识了陈燮带来的装备之后,又练了这么久的兵,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怎么不知道以这种步枪为主要装备的军队的厉害?别说明军了,就算是满清鞑子,在这种排枪面前也扛不住几轮。   “具体的细节,大家都看看这个。”陈燮拿出一个小本子,往桌子上一丢。王启年抢过,很仔细的看了起来。最小的单位是班,每班12人(兵10人,正副班长一个),以上是排,每排三个班(排长正1,副2),排之上是队,每队四个排(等于现在的四个班),伙夫班一个。以上就是营、旅,营、旅两级设营部、旅部,各有通信等辅助兵种。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建制,陈燮绞尽脑汁弄出来对东西,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他的概念很简单,以队为基本的作战单位,遇敌之时,每队四个排成两个方针,两个横队列两段射击。具体的战阵,还需要王启年他们继续摸索,通过严格操练解决。   总之陈燮打造的模本摆在大家的面前,根据这个模本,加以发挥。如何解决步兵和炮兵之间的协同,如何解决在行军过程中快速结阵而战等等,这些东西陈燮都只能拿出一个构想,其他的执行都是王启年等人的事情了。   “东西给你们了,慢慢看。今后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我们这是一支全新的军队,明朝那一套对我们不合适。总之大家记住我的话,我要打造的是一支铁军!而不是关宁军那种遭遇鞑子不敢野战的废物军。”   陈燮的话狠狠的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一开始这些老兵都不太拿陈燮练兵的方式当一回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新装备的使用,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这些讲武堂出身的家丁,每一个人对军官的命令都形成了一种坚决执行的习惯,只要军令不到,就算前面是大海,也会硬着头皮往前走。可以说,已经具备了一支强军的雏形,就差见点血了。   如果非要找出一些陈燮练兵和以往其他强军的练兵方式有什么不同的话,王启年等人研究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字,细节上的要求“**”!   为什么这么说呢?陈燮要求这里的每一个人识字,并且能用大白话把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还要学习并熟练使用哪种豆芽数字(阿拉伯数字)。然而这只是其中最基本的细节要求,到了军营里头,每个人的要求都很多很细致,怎么吃饭,怎么走路,甚至被子怎么叠,梳洗用的杯子怎么摆放,都有相关的细节规定,并且要求坚决执行。一旦有错,惩罚就来了。生活细节做不好,都要罚跑圈,最少五个。可见**到什么地步了。   开完短暂的会议后,陈燮骑马回张家庄,王启年不放心,派了两个士兵跟着。送陈燮出门之后,牵马的王启年道:“老爷,斥候队好办,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干斥候出身的。难的是炮营,大家都没玩过这玩意,您得想法子弄个炮兵的营官来。”   陈燮在马上摇晃了一下身子,暗暗自责,老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不过这个炮兵,是需要专业人才的。上哪去找这些专业人才呢?呃,去找张瑶想法子吧。不过要是张瑶知道自己还有火炮,会怎么去想啊?你一个团练,搞什么火炮啊。这玩意都是正规军玩的。   “知道了,派一些人去码头守着货,回头刘掌柜会来人,接应一下中午的伙食。”   陈燮先回张家庄,换乘马车,带上几个守家的家丁,长随长生,奔着登州疾驰而去。   现在的团练不缺战马,甚至都不用花银子,代理商们为了多一点的份额,就能弄来马匹。斥候出身的王启年他们,各个都是骑马的好手。但是这个炮兵,真的玩不转了,陈燮自己也是个盲,只能另外找人。   哗哗哗的马车轮子声音,惊动了登州城门的士兵,看了一眼就露出凶恶的神态,枪杆子乱舞,驱赶城门口的百姓让路。   神医的马车上有一个白圆地红十字的标志,好认的不能再好认了。马车到城门口减速,缓缓过城门的时候,坐在前面位置上的长生,丢下来一腚碎银,口中嚣张道:“拿去喝酒!”   “谢谢神医老爷!”守门的伍长陪着笑,点头哈腰的目送马车消失在远端消失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子,掂了掂分量后,笑着对手下的兵道:“都看清楚了,神医老爷赏了一两银子。”实际上是赏的二两银子,一两银子大家分了,剩下的上交。   陈燮每次进城,多多少少的都会打赏门口的士兵。多则二两,少则一两,现在都形成惯例了。大家都盼着自己执勤的时候,陈燮的马车出现。   先去联合商号,见到刘掌柜,让他安排人去临时码头提货。交代完毕就往张瑶的家里来,这刚出联合商号,就被人喊住了。陈燮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跑来的是余掌柜。   “神医,神医,快,快!回春堂!”   陈燮跃下马车,抄起车上的背袋,快步飞奔往回春堂而去。到了地方,门口一群明军士兵,各个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陈燮出现时大家都站起来,齐声唤:“神医来了,有救了。”   进了回春堂,伙计立刻上前:“神医,伤者都在后院。”陈燮点头,快步往里去。进了后院就看傻眼了,回廊的屋檐下躺了十几个明军的伤兵。   刘高鸣从一个房间的里出来,看见陈燮都激动的叫起来:“神医,总算回来了。火枪击中肚子,铅弹在体内,您不回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是外伤,准备手术。”陈燮二话不说冲进那个临时的手术室内,里头躺着一个伤员,肚子上的衣服已经撕开简单包扎过,但还在往外渗血,伤员好像很有精神,还有力气骂人。   第八十三章 尚不足乎   陈燮掉头就往外走,二话不说抱起一个躺在走廊里的伤兵,就剩下一口气了。伤口在大腿上,血还在往外溢出,应该是失血过多,再不救就不行了。   “xxx,治不好老子的伤,老子拆了你的店。”这家伙中气十足的,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陈燮怀疑铅弹没打穿皮下脂肪。既然如此,那就一时半会死不了,先救这个兵。   “自己滚出去,还是老子给你丢出去?”抱着伤兵,陈燮站在门口。   床上的军官瞪着陈燮,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让我滚?你知道我是谁么?”陈燮把手里的伤兵往一张床上放好,对跟进来的刘高鸣一声怒喝:“还不快去准备?他快死了。”一句话就给刘高鸣吓的退了出去,转过头陈燮大步上前,一手揪领子,使劲一拽给拉下床,拖死狗似的出了门口,往院子里一丢,转身就回去了。   滚地葫芦似的军官满头星星,领子被揪着的瞬间,巨大的力量勒住脖子,差点是他窒息。躺在地上回过神来时,浑身上下疼的要死就不说了,正准备起来呢,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一个小厮语气紧张道:“别动,耽误老爷救人,我先杀了你。”   拿刀的手有点抖,现代工业结合传统工艺生产的唐刀,别的不说卖相是一流的。不用猜,这玩意能轻松的割开他的喉咙,就像杀鸡似的简单。   “本官是登州平海营游击邓……。”刀锋往下一压,长生的手更抖了,声音也在抖:“废话真多,我还没杀过人,不要逼我。”   伤口是被锐器捅的贯穿伤,这条命能保住就不错了。陈燮大致的看了看伤口,救人要紧,先输血吧,好在自己是o型血,这家伙只要不是什么rh开头的血型,就不会有别的麻烦。   刘高鸣看见陈燮拿一根针筒,自己抽自己的血的时候,身子抖了一下。门口几个还能走动的伤兵,也站在那里看。   目睹着血液顺着管子往昏迷的伤员血管里滴的时候,一直麻木的看着现场的士兵,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在干啥,神医的血流进了同伴的体内。至于那个游击,当兵谁肯多看他一眼。   四百cc血没有给陈燮带来太大的影响,强化过的身体比牛都壮实。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不是陈燮的技术有多高明,而是没时间多想,一门心思专注手术的时候,陈燮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很好,脑子反应也很快,好多以前学过的知识,在需要用的时候都及时的想到了。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伤兵的呼吸便的正常了一些,虽然还在昏迷之中,陈燮知道这条命救下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要看老天爷的。   有刘高鸣和一干学徒的协助,陈燮不再是孤军奋战了。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虽然不能作为大夫用,当助手还是勉强凑合的。连续做了三台手术后,没有需要陈燮亲自动手的伤员了。大部分伤员都是轻伤,简单的缝针刘高鸣和学徒们都能做到,他们跟陈燮学了紧急救护处理伤口那么久,这点活不算啥。   这时候已经午后了,陈燮走出来时,伤兵们麻木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神采。纳头就拜的场面没有出现,但是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是肯定的。走到那个在地上**的军官面前,陈燮低头看了看,长生的刀已经收起来了,军官好像已经没勇气骂人了,缩在地上一块垫布上,靠着院子里的花池,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陈燮。   陈燮很意外的看见了一个身穿便装的男子,搬把椅子坐在走廊上,身后还站着两个官兵。   看见陈燮,此人笑着拱手道:“神医辛苦了。”陈燮还真不认识他是谁,好在刘高鸣及时低声道:“登莱总兵杨国栋。”   “总兵大人客气了,在下还有最后一个伤员要处理。”说着走到那个缩在地上的军官面前,浑不在意的笑道:“铅弹还在体内没取出来,你觉得现在就想着报复我是不是早了点?”   邓游击悲愤的闭上眼睛,对面的杨国栋笑了笑,站起道:“神医,杨某告辞。”   陈燮摆摆手:“不送。”出了回春堂的杨国栋,脸上的微笑消失于瞬间,对身边一个美貌的亲兵道:“回头记得提醒一下老邓,告诉他最好安分点。登州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商号,现在都靠着联合商号一起发财。别弄的被人装麻袋里,夜黑风高的丢海里,死都看不到尸体。”   杨国栋这个总兵看起来很牛,实际上在登州地面上,登莱总兵还是一个武夫。既然是武夫,你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跟陈燮闹是小事,断了人家的财路,就得找你玩命。这个商号背后都是些啥人,杨国栋心里很明白。更不要说,陈燮的医术摆在那里。   邓游击的手术过程简单粗暴,麻沸散都没用,直接往嘴里塞一根不知道从拿捡来的木棍,然后丢下一句话:“不想死于铅毒,就乖乖的忍着。”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肯定被当做忽悠。但是陈燮说的,就算是忽悠大家也会当真。   所以,不想死的邓游击很配合,咬着木棍忍耐刀在身上割的痛苦。时间不算太长,也就是疼了十分钟左右,铅弹被取出了。陈燮丢下手里的家伙,对一个学徒道:“消毒,缝合。”然后就走了!   这家伙会不会死于感染或者破伤风,陈燮一点都不关心。方才要不是杨国栋来了,陈燮能直接给他丢出去。杨国栋为什么来,来了又不折腾,安静的坐在外面看风景?这个兴趣真是太特别了!所以,陈燮要弄个清楚明白。   几个伤兵很快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白,他们是前天出的海,两条船去打什么海盗。其实就是去看看,能不能在海上遇见落单的海船。人家海盗是利用业余时间搞创收,作为大明水师的官兵,则是打着剿匪的旗号去搞创收,本质上是一样的。茫茫大海上,拦住一条船,然后看看船上有没有值钱的货物,有的话就请船上的多有乘客吃板刀面。想吃混沌面,人家还担心你在海上游游泳,锻炼身体之余还能被获救。   靠山吃山,靠水吹水。杀良冒功这种事情都是轻车熟路的官兵,干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心理压力。要怪也只能怪出海打渔创收这个业务来钱太慢了。   邓游击的语运气不好,这一次出海的时候,堵住的是一条装备了两面大将军炮的货船。仅仅是这样就算了,满载货物的海船,肯定是跑不快的。被追上之后,一场海上的近战不可避免,眼看大获全胜就在眼前,对面火光一闪,一把火铳开了火,直接给邓游击放倒了。   邓游击倒下当兵的就乱了套,跳过去的士兵无心战斗,被士气大振的对方打的纷纷后退,海上的创收业务就只能暂停了。受伤之后,邓游击下令赶紧往回赶,早起回到水寨,让人给送回春堂来了。赶上运气好,陈燮刚才回到城里,马车太醒目,余掌柜想不知道都难。   救人还救出个冤家,跟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没什么区别。陈燮觉得挺恶心的!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是了,他现在手里有一百多忠诚度很高的家丁,装备了线膛枪,三五百明军打过来就是送菜。   收拾收拾,陈燮就离开了回春堂,在城里暂时肯定没事,回去后防备一点就时。有了这个念头,陈燮到了张府。张瑶这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消息,水根直接给人领到书房里说话。   “一介武夫,安敢辱我!杨国栋没个说法,登州士绅必有所报。”这就是张瑶的结论,大明的文人有多牛叉,陈燮只有在书上看过,真实的目睹还是第一次。张瑶现在的身份不过个乡绅,就敢这么说话。   就这么把责任拿过去担起来,张瑶是真的把陈燮当子侄对待的心态。言下之意,你放心,小小武夫,灭他不难。这年月的话语权,掌握在文官的手里,尤其是御史言官,那真是想骂谁就骂谁?想弹劾谁就弹劾谁?什么?你要证据?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你一个武夫配么?   武夫牛叉的时候还没来临,得等到大明的边防像筛子,建奴想来就来兜一圈,抢点钱粮人口,武装游行一番的崇祯二年之后。祖大寿那种叫军阀,朝廷知道他是军阀,还得给他送银子,免得他投降建奴。再往后,左良玉,江北四镇那些,已经发展到朝廷根本就不买帐的地步了。只有东林那帮人还傻乎乎的认为,左良玉会听他们的,会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战。   现在嘛,武夫还是武夫,还是文官想弄死就能随便弄死的节奏。   这事情张瑶没多说,陈燮也只好不去问。谈起他想扩军,要办炮营的事情。这一下张瑶的脸色就不对了,仔细打量陈燮好一阵才问:“区区团练,刀枪佐以鸟铳尚不足呼?”   言下之意,你一个团练大使,办个几百人的团练,有刀有枪,还有鸟铳,已经很过分了。你办个炮营,你想干啥?火炮这个东西,是你该玩的么?   第八十四章 反应激烈   陈燮也有点晕乎了,他倒是忘记自己是民间武装这个可悲的事实来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不能半途而废吧?“我大清”明年要来串门的,陈燮还惦记着把队伍拉出去练一练,打不赢大队清军,收拾一些游兵散勇不是问题吧?好歹让队伍搞一次长途行军,实际操作一下弄点经验值。不然关门练兵,没有实战肯定不行啊。   陈燮还在犹豫的时候,张瑶又补刀:“思华,入了武职,想改就难了不说,身不由己啊。”这预防针打的漂亮,效果是杠杠的。陈燮自由惯了,让他现在去当一个武将,就算是给自己找了好多婆婆在头上。   “张叔,能不能我偷着来?”陈燮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张瑶露出疑惑之色。不说都知道他的意思,小子,你想干啥?本地的卫所糜烂不堪用就算了,登州营可是战兵,近万人马就在边上,你这么搞被人抓了小辫子,很麻烦的。   民间拥有刀枪是合法的,甲胄就不行了,这是能够上谋反罪名的装备。火炮就更不要提了,这性质就更严重了。非要较真的话,鸟冲也不是团练该装备的东西。当然了,明朝的鸟铳质量不值一提,拿这玩意上阵,打不了几下就炸膛,还真不如刀枪好使。   张瑶还是决定把陈燮往好里想,苦口婆心道:“思华,即便有门路能搞到泰西火炮,非幸事也。”言下之意,小子,断了这个念头吧。   陈燮当然不甘心了,没了火炮,纯步枪队列,对付建奴就很难构成远近交替的打击火力,军队的战斗力直接下降一半都不止。到时候真的上了战场,伤亡数字就完全不能比。他还惦记着搞点康格列夫火箭,看这意思想不当武职都很难了。   “张叔,我还是想搞火炮营,不如就把团练改成登州营一部吧?”陈燮咬咬牙,说出这话。张瑶的脸顿时拉下来了,腾的站起,怒道:“竖子!一派胡言!我打你个不求上进的东西。”说完看看四周,发现没有趁手的家伙,抓起砚台,举起之后看着陈燮噗通跪下,低着有不说话。张瑶的砚台下不去手了,在姿态就是一副随意处置,不肯改悔的意思。   就在张瑶举砚不定的时候,周氏端茶进来,看见这一幕,抬手就给盘子丢了,冲上前用手顶着张瑶的手道:“老爷,不可!万万不可!”张瑶就坡下驴,悻悻的放手,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周氏不知道情由,也不多问,小心的退了出去。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这是内当家的基本素质。呃,前提这是明朝哈,现代人没这个道德上的明确要求。   “思华,你从美洲回来,不知大明文贵武贱。一旦入了武职,就算官居一镇总兵,见了巡抚也是要下跪,思华何苦自贱?”   这是贴心话,明朝的武将贱到什么地步捏?举一个很多人都应该知道的例子,戚继光。鼎盛时期的戚继光,在给张居正的信件中,自称:门下走狗。   说话间,张瑶扶起陈燮,温和低声道:“思华,团练扩充一事,以五百人为限。炮营一事,不提也罢。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一定要入武职,明日想通了再说。”   这话看着没说死,实际上还是在否定陈燮的意思。武职是没前途的,不要想了。   陈燮没离开张家,去了客房,躺床上发呆。下人见了没人敢去打扰,禀报周氏肯定的。这个时候的陈燮心情很复杂,张瑶是为他好,至少在未来的十年八年内,文官还是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短期内,想要做军阀的可能性不大。得不到张瑶的支持和认同,陈燮想当武职就很难了。现在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要依靠张家撑着的。一旦这个关系破裂了,登州上下的红眼珠,会毫不犹疑的扑上来,狠狠的咬一口血肉。真的到那个时候,联合商号是否能给那么多商号带来长期利益的纽带,也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弱者的时候,陈燮的心里有点乱了。努力奋斗了快一年了,结果还是个任人鱼肉的本质,确实有点受打击了。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地主恶霸,陈燮的未来是光明的。想搞点看家护院的家丁团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想拉起一支军队来,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一点看看张瑶如此激烈的反应就能看的出来。   周氏第一时间就去了书房,见到张瑶,退了下人后,苦口婆心劝道:“老爷,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弄到刚才那样?妾魂几不在矣!”魂都吓掉了!就这意思。   张瑶长叹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思华欲入武职,某劝之不从。”   周氏道:“孩子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怎地?”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张瑶一想也明白了。就没听说陈燮给谁跪下过,正儿八经就给自己跪下了,过年的时候给老爷子跪过,那性质不一样。这是陈燮在摆自己的位置给人看的,就是张家子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绝无二话。   难怪夫人要带着抱怨的语气说话,张瑶之前真没反应过来。   “夫人,去劝一劝他,办团练,某全力支持,入武职,某决不同意。”生气了,真生气了,不然不会跟周氏一口一个“某”。   两个都是臭脾气,周氏没奈何,只好先去看看陈燮。刚到西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欢笑声,站在院子门口一看,周氏不进去了,笑了笑就走。   感情,张薪带着两个弟弟来见大兄,陈燮就起来了。俩小的爱玩,陈燮也是个没那么多讲究的,就当在福利院哄孩子玩了。所以,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玻璃球来,在地上挖几个小洞口,教两小的打弹子。   别人要这么干,比如说张薪,周氏能打断他的腿,这不是带坏弟弟么?陈燮这么干,周氏就一点脾气没有。不就是玩么?那么大个小伙子,为了哄俩小的玩,撅着屁股在地上,也不怕脏了衣服,还想怎么地?   更重要的,周氏看见了一个难得的东西,这个东西叫:赤子之心!   回到书房,跟张瑶一说,把老脸给说红了,刚才还在担心陈燮心生不满呢。看看人家,都带着弟弟趴地上打弹珠了。   “竖子,殊不知……。”张瑶回过神来,站起要去收拾带坏弟弟的陈燮,却被周氏拽着衣袖道:“好了,我的老爷,您就安生一日吧,让他们玩去。”   晚饭后,陈燮再至张瑶书房,就是否入武职的事情,提出了新想法。   “张叔,文绉绉的话我说不好,总之您给拿个主意,这兵我是非练不可的,我也不多练,有个两三千就成,不然这么大的家业,我怕守不住。”   “不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当做谋反告发。你既然有的是银子,就该知道很多人不介意把银子从你那搬回家吧?”   “那您说该怎么办?”   “思华,张家庄附近有个千户所,我觉得风水不错。行了,这事情不要再提了。”   (以上对话由于水准不够,只好大白话)   张瑶说完就撵人,陈燮一头雾水的出来,琢磨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干脆,找人商量商量。天刚黑,陈燮出门了,奔着春香楼而来,叫人去请刘掌柜一聚,商议大事。   马车刚挺稳,还没上台阶呢,一道香风就扑来了。一脸哀怨的英娘,看着陈燮盈盈浅笑。心里一颤,陈燮后悔来这里商议事情了。不过今非昔比,已经在现代社会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这一次角色转换后,陈燮的免疫力大大提升了。   “英娘,数月没见,风采更胜往昔,看着我都动心了。”好听话丢过去,没女人不爱听这个。坦白讲,陈燮真不知道这块地是不是有人时不时的松土,所以还是抱着一点抗拒之心的。别人的地,没有松土的义务啊。   “神医大老爷的嘴巴真甜,就怕事到临头,有人脚底抹油。”说着上前挽着陈燮,笑眯眯的往里牵着走。陈燮咬咬牙,跟上再说。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一个怨妇不成?   英娘一边走一边笑道:“神医大老爷,今晚上在哪个屋子里摆酒?”   陈燮有点晕,这里的规矩也不少,没什么实际经验,脑子里转了转道:“去你那吧。”英娘一个更为**的眼神看过来,低声在耳边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换旁人我打算他的腿,”   说话间,小手在胯下轻轻一拂,陈神医两腿紧夹,菊花一紧。嘿嘿一笑,附耳低声道:“你确定是打断?”这下英娘晕乎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看看他,眼神还是那么纯净,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跟场合不符啊,混蛋!   心里一荡,脚下一软,身子就歪过来了。这楼上楼下的客人,很多都是熟客啊。看见这一幕,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传说中的英娘,可是秦淮河拿过花魁的,到了登州一门心思当**,没见她有跟谁勾搭过。   这会英娘心里砰砰乱跳的厉害,浑身有点不给力气,想起上一次那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胯间热流根本不受控制,这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一点?难道是撂荒太久了?   第八十五章 黑,真黑   众人的眼神让陈燮恢复了清明,现在不是想女人的时候。正好迎面走来了王楚龙,陈燮赶紧拱手致意,都是“朋友”嘛。王楚龙脸色不是很好看,匆匆拱手就要走。   陈燮愕然道:“这是怎么了?”英娘暗恨王楚龙的出现坏了**气氛,收起那点心思道:“神医老爷稍候。”松开手臂,笑着迎上王楚龙,也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些,王楚龙的连连点头,似乎没那么生气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伸手要摸英娘,却被她灵巧的一转身子躲过。   这一幕把陈燮看的有点傻了,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呢。下意识的收起了那点遐思的陈燮,多少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见刘掌柜。   待到英娘把王楚龙塞进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间里,回头来找陈燮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抓住一个人问了一句,才知道陈燮出去了。赶紧追出门,看见的是马车离开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怎么招呼不打一个就走了?”英娘突然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陈燮出门就看见了刘掌柜的车,二话不说便上去,坐下便道:“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刘掌柜没任何犹豫,吩咐一个地址后,马车奔着北满的镇海门方向而去。距离城门有一段的时候,马车转了个弯儿,在一条巷子口停下。   “东家,这地方车进不去,下去走几步。”刘掌柜说了率先下车,给陈燮开门。   巷子不长,也就是几十米,尽头是一个院子,这地方可有点偏,靠近水寨了。远远可见城楼上的灯火,大致有六七处灯火亮着。   看着高大的雄伟的城墙,陈燮不免想到了书上看到的登州被孔有德祸害不成样子的事情。当时的内应是耿忠明,孔有德这家伙挺狡猾,一直把李九成顶在前面,自己留了后路。这个后路,就是水寨。   院子里出来一个端着烛火的女子,看见刘掌柜便露出喜色道:“员外老爷来了?”   陈燮不免惊讶的看看,刘掌柜却一点都没不少意思。陈燮这才想起,他也是捐了旌表,见官不拜的员外老爷。这个时代的称呼比较多,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阶段称呼不用,你还不能弄错,不然就得出点问题。就拿陈燮来说吧,如果不是捐了旌表又是个团练大使,便称不得老爷。   “东家,此刘某一外室尔。”刘掌柜如此解释,陈燮没去追问。早就知道他家在牟平,距离登州200多里,老婆还在都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在外,明朝男人养个外室不足为怪。按照规矩,明朝的文官在外做官,是不能带家室的。一些文官在任上纳妾,其实是违法的。不过官员也是人啊,又不让去**,所以要不纳妾,大家都当没看见,要不就玩相公。   刘庆是个商人,养外室没人去说什么。明朝的商人可不简单,有的本身就是官绅家族在商场的代表,有的以银子为武器,官场有代言人。这就是为啥明朝末年的商业税收不上来的原因之一了。   闲话不提,很快又出来一个女子,看上去岁数也不算太大,面貌只能算清秀,站在门口万福,笑道:“老爷不是要去春香楼谈事情么?怎么这就回来了?”等她看清楚陈燮站一边的时候,立刻收起了笑容,规规矩矩的给陈燮道万福:“奴家莲心,见过神医老爷。”   陈燮笑了笑,拱手不语,就算是很客气了。刘掌柜道:“去整治一桌小菜,烫一壶酒来,我与东家有话要密谈。”莲心请两人入内,地方不大,却分东西两厢,进了西厢,放下烛火奉茶之后,莲心匆匆而出,丫鬟等在外面,递过来一瓶酒道:“这是神医老爷下人拿来的。”   陈燮这才把今日与张瑶所谈的事情讲了,不过没说细节,大致意思就是张瑶反对自己入武职,又不许自己扩大团练太过,最后又点了一句,张家庄附近有个千户所。   刘掌柜稍稍沉吟便抚掌笑道:“东家聪明绝顶,想不通这其中缘由,只因不知大明军制。且听我慢慢道来。”刘掌柜如此这般一说,陈燮才对明朝的军制有一定的了解。卫所属于地方军队,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能离开地方的。军户是终身制,一般情况下都是世袭。不过卫所制度早及败坏,许多地方名存实亡,军户早就变成了农民,军官都是地主。张家庄附近确实有个千户所,不过军户过不下去逃亡很多,撂荒的土地也很多。刘掌柜场面买的很多地,又是盖学堂又是修团练军营,这些地很多都是来自卫所。   “东家家大业大,又不肯住进登州城内,所以才要办团练。张家老爷的意思,不妨用使点银子,从家丁里头找几个人,拿下张家庄附近的千户所一干位置便是。眼下这联合商号代理中便有一家,背后便是卫所的老爷们。威海卫的指挥使徐梦鹤,便是其最大的后台。大明朝文贵武贱,张老爷是怕东家误入歧途。一旦进了军伍,为时晚矣。如今登州上下的官老爷,哪个每年不从联合商号分润些银子,多的一年五六千两,少的也有百八十两。只要东家举一人出来,某个千户的位置不算太难,也就是五六千两银子的事情。到时候靠着张家庄,还不是想练啥就练啥?”   刘掌柜不说,陈燮还没明白过来,如今联合商号,除去那些代理商背后的老爷们,文官系统哪个不得了联合商号的好处?   “就拿指挥使徐梦鹤来说吧,那代理商户徐凤刚,便是徐指挥使的族弟,卫所经营买卖的代表。徐凤刚的买卖原本不算太大,为何能夺得一份代理权,不就是因为背后的卫所么?谁要是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威海卫上下。以刘某愚见,即便没有现成的位置,只要每月多给他一千份日化套装,没位置也会腾出一个位置来,不就是弄死个把千户么?比起每年几十万两银子,一条千户性命,真不算什么。”   这话说到后面就有点阴森森了,陈燮听着都觉得有点后背凉飕飕的。这大明朝的官场真是太黑了,军队体系就更黑了。由此可见,深谙官场门道的张瑶,黑起来也是挺狠的。   “真黑啊!”自言自语的陈燮面色有点难看,刘掌柜也叹息一声道:“是黑,大明上下不都如此么?就拿登州营来说吧,名册上九千多战兵,实际人数肯定不足六成,剩下的六成之中,老弱居多,真正能战者,不过各将手下少数家丁,整个登州营加起来顶多一千人,这就已经多算了。卫所则更加不堪,以威海卫为例,设指挥使一人,同知两人,佥事四人,镇抚二人。经历,知事,吏目,仓大使,仓副使各一人。下面千户所,设正千户一人,副千户两人,镇抚两人,吏目一人,辖下百户有总旗两人,小旗十人。各级官员一直没变过,军户呢?比起初设卫所之初,能剩有七成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素心端着酒菜上来,四个冷盘,一壶酒。这酒的味道不对,刘庆使劲吸了吸鼻子,现代工业生产的白酒,没加点香精也好意思叫酒?   “好香,这又是东家的手笔么?今日有口福了。”刘庆动手倒酒,给陈燮满一杯,自己满一杯,端起道:“碰一个。”陈燮很给面子,两人干了一杯。   认清现实的陈燮情绪低落了许多,在明朝兴一份家业的难度,远远超出之前的预料。别看之前他闹的那么欢实,根子不在陈燮多能干,而是他能给一些人带来足够大的利益。   “东家,不能不说您运气好的惊人。初至登州便能结识张公,换个其他的乡绅,就不好说了。随后之事,刘某不说,您心里很明白。不是这美洲货物只能靠你才有,登州一府上下,多少血盆大口?随便哪一个,都恨不得一口吞下您这点身家。嘿嘿,大明朝!”   刘庆刘掌柜,还是第一次当着陈燮说这些,这也是因为陈燮跟他商量千户一事,给了他一种心腹之感。常年在商海沉浮,刘庆敏锐的察觉到,跟着陈燮混,没准能混出点名堂。尤其是见识了陈燮练兵手段之后,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今天是个机会,抱紧注定不是池中之物的陈燮的大腿,将来摆脱这个商人的身份,某个官身,光宗耀祖,也未必做不到。   陈燮默默沉吟的时候,刘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道一番恳谈,东家听进去了。是时候再加一副猛药了:“东家,如今这登莱治下,靠着您发财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些人,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既然只要您的供货不断,银子就不会少挣,还不用费心思伤脑子,谁肯轻易动您的心思,又有谁敢动您的心思。”   这话算是把陈燮有点沮丧的情绪又提振了一些:“没错,是这个道理。”嘴上是这样说,实际上陈燮坚定了加快建军步伐。只要手里有一支强军,谁敢乱来,问问步枪答应不答应。   第八十六章 故事需要一个背景   崇祯元年注定是非常热闹的一年。   “会推阁臣,谦益虑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并推,则名出己上,谋沮之。体仁追论谦益典试浙江取钱千秋关节事,予杖论赎。体仁复贿常熟人张汉儒讦谦益贪肆不法。谦益求救于司礼太监曹化淳,刑毙汉儒。体仁引疾去,谦益亦削籍归。”   以上这段文字很短,一百多个字的样子,但是讲的内容却很丰富。就字面而言,一个叫钱谦益的家伙,在廷推阁臣的时候,被人温体仁和周延儒合起来收拾了一通,要不是靠着太监救命,差点就把脑袋丢京城里回不去了。   钱谦益是什么人?明末文坛领袖,之后的我大清时代,这里就不说了。总之这个人砸当时的文坛很牛叉,网络语言就是**炸天!钱谦益的文学成就这里不是重点,略过。   重点是啥呢?这家伙在崇祯元年,以东林党的领袖身份示人。东林党不是政党,而是一群文人因为政治立场走到了一起,又因为政治利益而结党,一度把持朝政,把什么齐党、楚党、浙党先后干回老家,内斗起来很生猛的一群人。(注:个人觉得这帮人挺不是东西)   就是这么一群人,在天启年间,被魏忠贤干趴下了。有趣的是,不是东林无能,也不是阉党太狡猾,而是这帮人犯了忌讳,一个只要是皇帝就会反感的忌讳。这个忌讳有个专属名词:结党!   因为结党,天启年间,东林被太监魏忠贤干趴下去了,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林六君子。(注:窃以为,这帮孙子也不是啥好鸟,理由是他们就没干啥正事,反倒因为党争误事)   还是因为结党这个理由,钱谦益被温体仁一招致命,直接干趴下还不算,周延儒也没浪费这个机会,上来就是一顿痛打落水狗。具体过程要花很多文字才能说清楚,这里就不罗嗦了。大家只要记住,这一次救钱谦益的人是一个太监,名字叫曹化淳就足够了。   温体仁是进了《奸臣传》的大佬,哦,周延儒也榜上有名。历代文人不吝笔墨,狠狠的把他们往黑里写。但是大家可能都没注意到一个问题,《明史》这本书,是“我大清”组织文人编写的。这些文人都是那些人呢?这些人又是怎么评价钱谦益的呢?“虞山(钱谦益)尚在,国史犹未死也。”   好了,我想钱谦益这次被黑的的事情就不需要更多笔墨去浪费了。   从这次廷推衍生出另外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崇祯皇帝的帝王心术。这一次是借着温体仁和周延儒的折腾推波助澜,狠狠的拾掇了一番东林党自魏忠贤倒下之后的嚣张气焰。为什么说东林党嚣张呢?很简单,第一个理由,上一任内阁有九个成员,其中五个让东林党用口水冲跑了,自动请辞回家养老去也。第二次廷推,东林党玩的更绝,直接釜底抽薪,在廷推海选之时,直接就放倒了周延儒,让其连一个被“抓阄”成为内阁成员的机会都没有。(注:不是开玩笑,真的,内阁成员真的是抓阄产生啊,抓阄的那只手,属于朱由检同志)   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朱由检对东林下的第一次黑手,还有下一次哦,并且不久就会来到。有点耐心,不要学朱由检同志,动不动就叫嚷“下架”。   简单的说一下上面这个事情,不是想灌水,而是想弄个时代背景什么的。这个时代背景就是,东林党很嚣张,还很霸道,在廷推这个问题上,干的太过分了。这个过分意味着威胁到了皇权。如果换个性子软一点的皇帝,让东林一家独大,会不会朝廷就消停了呢?我看未必!这帮孙子肯定会在看上去没有敌人的时候,树立一个敌人来斗。真的这样的话,历史会不会走上另外一条路呢?无法推断。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决定用银子说话的陈燮,在崇祯元年的年底,开始谋划给王启年谋一个千户的位子,而且还是一个定点千户。不过这个事情刚刚开个头,就基本夭折了。很简单,用不上威海卫的徐指挥使了。张家庄附近的千户所,以前是归威海卫管辖,后来登州设登莱巡抚后,这个千户所就撤销了。这地界现在归蓬莱县管辖,当然了,徐指挥使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可以考虑给一个奇山所千户的位子。   这个时候陈燮已经晕乎了,只好找张瑶请教,老老实实的给张瑶跪下:“张叔,您给个准话行不?”张瑶哈哈哈大笑三声,站起道:“竖子,取舆图来。”   就在书房里,为大明尽忠的乡绅张瑶,手把手的教陈燮,怎么挖大明的墙角。   “思华自海上而来,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燮被这话说的连连点头,张瑶满意的继续道:“此为威海卫,此为奇山所,此为奇山所治下之崆峒岛,此为金山左所治下之养马岛,所谓狡兔三窟,此皆可为思华之退路也。海路为思华之所长,何苦弃长取短?”   陈燮看着地图,一阵晕乎,这都过烟台了,还往前跑了一大截,到牟平了。在这么远的地方搞一个千户所作为地盘?有点蛋疼啊!陈燮只能在心里感慨明朝读书人的不靠谱,张瑶的很多道理都是对的,都是有官场经验作为依据的。唯独没有想到,陈燮就没打算跑这么远去。狡兔三窟这个东西,对陈燮其实没什么用,因为不行就biu的一下,时空穿梭了。陈燮费这么大的劲,不就是担心在登州的张家一口子和自己的产业么?你给人弄二百多里外的牟平,真出点什么事,远水救不得近火啊我的张叔。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200里,这时代你不得走两天的?部队行军的话,两天未必走的到,现在的路多烂啊。   陈燮欲哭无泪啊!这个时候再看张家庄的地理位置就很有趣了,背靠龙山,往东不到三十里就是大海,往西三十里就是黄县。要是能拿银子买一个奇山所千户,接着再买一个黄县守备,那不就将三个地方连接起来了么?银子多了还可以修路啊,先修通登州,再修通黄县,最后看情况再修烟台到奇山所。(大家不要搞错了,这个时候的烟台,就是穷乡僻壤)   再看陈燮修的私人码头和团练训练营的位置,距离奇山所还是比较合适的。   “张叔,买一个黄县守备,一万两够不够?”陈燮发了狠,这一次张瑶没有发飙,冷静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久久不语。陈燮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张瑶给了一句含糊话:“听说你在张家庄搞出不小的动静,我想去看看。”   这算什么准话呢?张瑶没法给一个准话,实在是无法理解陈燮的执着。大明的现状摆在眼前,为何陈燮还要去谋一个武职呢?这个问题张瑶是想不明白的,他更愿意看见陈燮在他的安排下,去读书或者做个名医,再不济也可以在张家庄做一个富家翁。可以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靠美洲来的货物,陈燮都能过的很舒服,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个啥?   如果张瑶拿这个问题来问陈燮,他也没法给一个答案。怎么说呢,陈燮现在就想在海上漂浮的木头,不是他想往哪去的问题,而是大海会将他送到哪。现实就是,陈燮如果可以做到不在乎在明朝的这一切,登州呆不下去,换个地方就行了。   问题是这样做,陈燮的良心和责任感这一关就过不去。陈燮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心怀天下,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自私、贪财、**,这些人类的天性他都用。但是也不缺一个做人的起码的良知和道德底线。至于张家庄,陈燮是当做一个老巢来经营的,没有人心的老巢,你能有安全感么?陈燮素来缺这个东西,他做的一切跟善恶无关,出发点的本质是利益,一个是安全利益,一个是经济利益。只不过明朝人看不穿他的面具罢了。   说走就走,张瑶立刻征用了陈燮的马车,出城不到十里,原本颠簸的路面缓和了许多,探头出窗看一眼,路上铺的煤渣垫平了坑坑洼洼。马车的速度不快,之前是因为颠簸,现在是因为道路上有人在用独轮车运煤渣,填补道路。   继续往前行了一段,马车的速度快了一下。张瑶颇有感触道:“思华,修桥铺路,积阴德的善举。”积阴德?陈燮很想笑,但就是没笑出来。修路跟阴德怎么就扯上了关系?要想富,先修路。张家庄又是开窑口,又是作坊的,这路不修一修,东西怎么更快的运出来?   没有接过话,陈燮很淡然的表情,张瑶暗暗赞许:不骄不矜。   四轮马车在修整过的道路上提速了,弹簧钢板的减震效果其实不怎么地,但是在明朝这个地界,这种程度的效果就已经很强大了。还没到张家庄,远远的一片新建筑映入眼帘。   “这就是你修的学堂么?”张瑶提问,得到的答案是:“谈不上学堂,就是让孩子们有个地方识字,学点算数,将来多个谋生的本事。”   陈燮就没打算教出一群书呆子,他要的是未来能够做事的人才。   “去看看吧!”张瑶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这地方上学听说不收钱。   第八十七章 答案是如此的高尚   “老爷好!”“老爷来了!”这两个问候之间的区别不明显,但是张瑶的感受截然不同,甚至是差别巨大。前者是张家庄百姓看见他时发出的问候,后者是给陈燮的问候。   同样是问候,前者在问候时充满敬畏之色,眼里里只有麻木和本能。后者则显得轻松一些,就像是熟人之间的问候,带着浓浓的情分在其中。   为什么会这样,当有一个村民抛在身后时,张瑶不能不去想这个问题了。是什么?让这些村民发生了改变。是脚下平整之后的道路?还是干净的路面?又或者是一排一排整齐的教室里传来的孩子们的读书声?   走进学堂大门的瞬间,巧和的是下课的钟声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清脆悦耳,各个教室里呼啦一下冲出来的孩子,背着双肩书包(古代版不料做的),一些孩子操起放在课堂外走廊上的背篓,三五成群的走过来。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孩子们没有畏惧之心,笑嘻嘻的打招呼:“老爷好。”然后很自然的走过去,没有像他们的长辈那样,站在路边让老爷先走。   “这些孩子下午要去打猪草,所以带着背篓。”陈燮解释了一句,张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围墙角落里的孩子们,正在排成长对,人人手里都有一个铝制饭盒。   “孩子们在排队打饭,他们用的饭盒不白给,饭也不是白吃的。11岁以上的孩子,下午可以去窑口拉砖,也可以去拉煤,还可以去拉煤灰填道路。各处都会在他们干活之后发筹子,5个筹子就能领一个饭盒,1个筹子可以吃一顿饭。学堂鼓励孩子们合作干活获得这些饭筹。再小一点的孩子,就不允许干活了,必须每日在学堂上课,每日管一顿午饭,校服都是免费的。我不是供不起这些孩子,而是想让他们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劳者不得食。”陈燮一边走一边解释,张瑶淡定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频频点头。   这时候张瑶才注意到,孩子们穿的校服。男生的校服是灰色裤子蓝色的褂子,女生则是浅蓝色长裙上身多一件黑白格子不料做的无扣外套。唯一统一的是脚下的鞋子,男女都一样,都是绿色黑头的布鞋(解放鞋)。   “这个学堂,原则上只收张家庄的孩子,作坊里的工匠,不是本地人的,要坐满十年,他们的子女才能享受这个待遇。所以,他们的子女可以在这里读书,但是每个月要交一笔数目不太大的银子,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陈燮说到这里,张瑶才明白,为何自己能看见这么多孩子。这些孩子,好多都是附近作坊工匠的孩子。只要在陈燮的地盘上,七岁以上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得上学堂识字识数。三年是底线,愿意让孩子继续读书的,就得交钱了。   “思华啊,就冲这个学堂,张家庄的百姓和那些匠户们,对你就剩下感恩戴德了。”张瑶感慨不已,陈燮却微微一笑:“张叔,我觉得您这个说法不全对。我做这些事情,其实是为了个人利益,也不指望他们感恩戴德。”   “哦,从何说起?”张瑶来了兴趣,这明明是善举,怎么成了个人利益了?   “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施舍只会产生惰性。我让村民修路,付给他们工钱,看上去是在帮他们,实际上在帮自己。路修好了,马车才跑的快,作坊里的产品才能运的出来。百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能为挣更多的银子。世间人多贪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明朝才有那么多盯着地里那点租子的土财主。同样的道理,农桑为国之本,百姓吃不饱,国家就不稳,地主的租子就收不上来?有点天灾惹祸的,就得出乱子。所以我要拿出银子来修沟渠,打深井。地里收成好了,百姓能吃饱了,才有人给我干活。道理其实很简单,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点。”陈燮继续忽悠,张瑶深以为然。   可是,可是,有一个问题张瑶忽略了。那就是明朝的农业产量的问题。没有化肥,没有农业科技培育的高产作物种子这个前提,那么该饿还得饿,饭都吃不饱了,你还指望吃肉?   陈燮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别人的时候,实际上这个逻辑是站不住脚的。没有现代社会带来的高产种子,张家庄的老百姓照样要饿肚子的。诚然,如果地主们都是道德高尚的人,老百姓就算吃不饱,也不会饿死,自然也不会造反。   陈燮说了半天,都是建立在一个伪命题之上。但是张瑶没看透这点,所以才生出了世人多愚昧的认同感。其实这是一个封建君主制度的死穴,人口增长和耕地数量有限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现代社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农业科技,明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问题束手无策。于是土地兼并成为一种必然,任何一个封建君主集权王朝,走到人口和土地矛盾临界点的时候,来点天灾就是火星落在干草堆上的必然结果。   明朝的问题实际上是个大型综合的复杂问题,本质是土地和人口增长的矛盾。如果这个主要矛盾能解决,其他矛盾就会被掩盖。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其他问题就看个人去思考了。   明朝的对外贸易非常发达,商人们挣了银子,一部分用于发展工商业,更多的银子则用于购买土地和装在坛子里埋在地下。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畸形的繁荣,商业活动获取的财富不能为整个社会矛盾的缓解发挥作用的时候,明朝得救的最后一根稻草飘走了。   很明显,张瑶和陈燮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站在陈燮的角度,他做的这些目的很明确,在不耽误挣银子的前提下,适当的提高张家庄百姓和工匠们的生活水平,打造一个依靠陈燮生活的相对较好的群体。这些人,毫无疑问是陈燮安全基础。没有陈燮,他们就得挨饿,就得卖儿卖女卖老婆,甚至这样都不能解决问题,最后走上饿死或者造反求存的道路。   反过来看,陈燮则通过他们,达到获得巨大商业利益的目的。   一个现代人很容易看清楚这个关系,但是明朝人则很难做到这点。这就是历史局限性了。所以张瑶的观点,陈燮能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利益,但是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道德水准较高。大明的地主豪绅多了,包括张瑶在内,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干?就算是张瑶自己,也顶多能做到在天灾年减少点租子而已,出现流民了,捐点粮食和银子。其他的,他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道德因素在发挥作用了。   到了这个程度,张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陈燮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投身武职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要为张家庄的百姓和所有依靠他生存的百姓,谋一个安身立命的基础。要知道,乱世人,不如狗。熟读史书的张瑶,很清楚这个残酷的现实。   陈燮,要守住这一份安宁和平静的生活,出发点是他的道德水准。答案是如此的高尚!   张瑶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已经被自己的恼洞感动了!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太亏本了,陈燮不会干。弄一定道德高尚的帽子戴一戴,这个很必要。在下面的人感恩戴德的同时,拉上一帮本地的地头蛇一起,开作坊挣银子。就像滚雪球一样,现在是登州,接下来是黄线、牟平,慢慢往四周扩散。这是陈燮现在的计划。   “思华,我明白了,黄线守备一事,为叔全力支持你。”张瑶总算是松了口。   接下来的行程就不重要了,搞定了张瑶,就等于陈燮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不过张瑶还是很耐心的跟陈燮说:“凡事不可操切,先取奇山所为退路,待到根基牢固了,谋求黄县守备之事便可提上日程。”总的来说,还是狡兔三窟的那一套,陈燮不以为然,但还是觉得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为好。时间还有,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心情不错的张瑶打道回府,陈燮却还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同样能给陈燮套上一层光环,这种事情可谓多多益善。   当当当,锣声在村子里回荡,三三两两的端着饭碗蹲在地上吃饭聊天的庄户人,现在对这个声音非常的敏感。纷纷站起,伸着脖子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出。   敲锣的是猛子,扯着嗓子吆喝:“明日巳时,各位当家的到石磨处聚会,老爷有事情相商。”锣声在张家庄回荡,意味着老爷又想到什么事情让大家能多个挣钱吃饭的门路了。   葛老汉听完猛子的吆喝,三口两口的吃完了碗里的高粱野菜饭,回来对蹲在门口上吃一碗小米饭的老二道:“不知道老爷要说点啥,明天一起去听听。”   葛老二心虚的看了看碗里的小米,老爹吃高粱米,他吃小米饭,这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   “我媳妇给偷着做的……。”葛老汉不悦的打断他的话:“遮掩个啥,不就是小米饭么?有了神医老爷,迟早全家能顿顿能吃上小米饭。”   第八十八章 反季蔬菜   葛老汉信心十足的时候,陈燮正在书房里咬笔头。   人心是最奇怪的东西,对于陌生事物总有一种抵触,就像最初陈燮拿出种子来,张家庄的百姓也不愿意种一样。眼下这个新生事物,就得谋划一番了。   啪啪啪,玉竹的算盘打的叫一个熟练,管账的时间长了,也就炼出来了。瞅了一眼大丫鬟苗条的背影,陈燮猥琐的笑笑,脑子里浮现的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场面。   没有电脑真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啊!一切都要怪吴琪这个家伙,怎么就不让带着电脑来明朝呢?就算没电,还可以弄太阳能电池板啊。一到晚上就得点蜡烛照明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而且这个蜡烛还死贵死贵的,一般的人家都是点桐油灯。   在明朝实现电气化的事情就不要惦记了,连电线都不让带过来,你电个蛋的化。   继续用笔杆子解决问题吧,写了一会陈燮觉得手都酸,正好雨荨进来了,正好:“雨荨,过来,帮老爷抄写文书。”   玉竹警惕的扭头过来看一眼,那意思今晚上是我值夜。争风吃醋这种现象,并没有因为两个丫鬟各管一片有所减少。雨荨就当没看见玉竹在场,笑眯眯的走过来,当仁不让的往老爷的大腿上一坐。   “老爷的字写的还那么丑!”毫不客气的打击了一句,对此陈燮早就麻木了。你让你一个整天拿电脑打字的现代人把字练好,真是不要太难为人了。就算是张瑶,见了几次陈燮写的字,次次都把脑袋摇成货郎鼓。   啪   !小屁股上挨了一下,雨荨没有呼疼,反倒亲昵的扭了扭,老爷吸凉气的声音,真是悦耳。这还怎么做事情?大明朝的丫鬟都这么彪悍么?   扯!这都是陈燮惯出来的毛病!哪个大户家里没个大管家的?让两个丫头做主,这一点一直都是大明人士取笑陈燮的主要黑材料。陈燮也真没算弄个什么官家来,家里的男性下人,顶多就是个管事。   “能不能安静一点,这帐没法算了。”玉竹不干了,站起来瞪一眼,雨荨毫不示弱的起身回瞪。陈燮见状咳嗽一声道:“在老爷跟前,你们也闹?是不是嫌家法的滋味太好了?”   都是聪明人,立刻解除了对峙状态,各自归位。陈老爷是好脾气不假,但是不等于丫鬟真的能翻天,这里是大明。上下尊卑之别深入骨髓。   雨荨的字写的不错,陈燮说她记录,这一下效率有所提升。很快就写满了一页纸,陈燮看看这个大纲性的东西,不是很满意的叹息道:“先这样吧?”   “老爷,什么职业经理人?”雨荨问了一句,玉竹也停下手,看了过来。每次类似的情况出现,都是她们学习的好机会。作为老爷,陈燮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却很好用。   “职业经理就是掌柜的,不过现在这个掌柜的权力太大了,万一有点私心,会造成主家巨大的损失。怎么避免这个问题的出现呢?这就牵扯到一个制度的问题了。老爷说的这个制度,不是为了限制掌柜的在买卖上的权力,而是从监督入手。就像登州营以前的监军,本来皇帝的这个监军制度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问题是监军的权力没有限制……。”陈燮说了好一会,口干舌燥的想喝水,玉竹这一次占了先机,一杯茶水端来,温度正好。   跟这两个丫头说这些,原因自然是想慢慢的培养两个得力的助手。别小看这两个丫鬟,在这种大家庭里当下人出身还能混出头的,哪个不是一脑子机灵揣摩人心的好手。   不能不说,这也恰恰是陈燮的一个巨大的短板,没有可用之人,只能自己培养。不利的一面是约束了陈燮的发展速度,有力的一面则是陈燮可以放心使用自己培养出来的人。   巳时刚到,老槐树下便聚集了一群庄户人。这次不像以前了,来的都是老家伙,年轻人也有不少。陈老爷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时,原本蹲在地上扯淡的人们,纷纷站起,神态恭敬齐声问候:“老爷好   !”   “嗯,大家都好,人来的不少啊。”陈燮希望性的往石碾子上走,平时都是直接上去,这一次竟然站住楞了一下,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众人愕然之际,陈燮已经站在了磨盘上。   “今天说两个事情,第一个事情,老爷想在冬天种点青菜,不然顿顿不是大白菜就是萝卜,嘴巴里淡出鸟来了。哪家要是愿意跟着一起种的,出个人就行,咱也不多种,怕忙不过来,一家半亩地吧。这个地啊,最好是连在一起的,别让老爷我东奔西走的跟着你们后面忙活。愿意种的就别说话了,举个手就行。”陈燮话音刚落,刷的现场举起一片手,只要是个男的,都把手举起来。   “行,下午在东边那块地,老爷做个示范,各位都去看看怎么弄,再帮着打个下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有趣的是,只要陈燮在说话,大家都竖起耳朵听,没人插嘴打岔呈一时之快。之所以会这个样子,主要是陈燮现在的威信太高,他说的话大家怕听不清楚,耽误了家里跟则落点好处。   “第二个事情,村里有石匠么?比这个碾子再大几倍的碾子,有人会弄么?”陈燮这么一问,有人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了,大声道:“回老爷,小的叫石三,是个石匠,您说的这个,小的会弄。你要是开石匠作坊,小的还能给您召集几个师兄弟来。”   年近四十的石三一脸的激动,大有总算盼到这一天的意思。这个反应嘛,陈燮自然是很愿意见到的。只要在登州地面形成一个共识,神医老爷让做的事情肯定有大大的好处,手艺人自然趋之若鹜,望风景从。   “好,就说到这了,大家都回去吧,石三留下,我有几句话交代。”陈燮笑着挥手撵人,众人纷纷散去,不断有人对石三道:“石头,老爷有好事吩咐下来,不要忘记兄弟。”“石三,你小子的手艺总算有卖力的时候了,早知道当初我也去学一份手艺。”   人都散去了,石三紧张的走到陈燮面前,不断的在衣服上擦手心。在此之前,三个手艺人因为陈燮发达了,一个是瓦匠文八斤,一个窑匠姚老六,一个是铁匠赵铁头。现在轮到石匠了,老爷爱用手艺人,这也是共识了。   “这样,你呢,知道哪有石头开采吧?”陈燮笑着问,跃跃欲试的石三很干脆道:“知道,龙山后山就有一个石场,以前修墩堡的时候就在那采石头。”   “这就好,眼看农闲又开始了,得给大家伙找个事情做做,贴补点家用。本老爷打算修条路,你去石场弄个碾子,事情办的漂亮,被老爷就开个石场给你管着。到时候你有三成的股份,这个石场专门打一些小石子,铺路用的。等老爷把路修起来了,你等着瞧,石场的买卖想不兴旺都不行。”陈燮淡淡的如此表示,石三毫不怀疑,点头道:“中,老爷说干啥,咱就干啥,别的本事没有,听话办事保证牢靠。”   陈燮这才从磨盘上下来,对猛子道:“带他去找雨荨姑娘,拿二十两银子的工钱。这事情得抓紧点,太晚了可不行啊。”   “老爷放心,小的知道附近的海边上哪有大块的石头立着,带上几个兄弟,直接就现凿出个样子,最多一个月,就能弄出大石碾子。”   石三这么一说,陈燮反应过来了,海边可不少石头,块头也不小,沧海桑田的,留在岸上了。这么说来,修路的事情还能提前一点。呃,可能回破坏一点自然环境,不过人类发展至今,不就是一直在破坏自然环境中发展进步么?在大明朝搞环保,恼洞大了一点吧?   “我不管你怎么干,就看你看的如何。”拍拍屁股,陈燮走了。   刚吃了午饭,东边的一块地头,陈燮还没到呢,人已经都围上了。看着陈燮慢悠悠的走过来,身后古三带着几个下人,扛着破好的干毛竹条子,还有一些绳索过来。   搭棚子搞大棚种植反季蔬菜这点事情,陈燮还真会,而且还有很多实际操作经验。陈老爷身先士卒,亲自示范给大家看,地是已经提前翻好的,都已经晒了好些日子了,撒上草木灰,堆过农家肥。这些事情都是安排下人做的,村子里的人一直在好奇,现在总算看见结果了。毛竹掰弯了,用火一烤,定型之后,一陇地两头一竖起,中间架一根直毛竹条。人多干活快,没多久一个大棚的架子就搭好了。   最后一步,独轮车推来,上面有塑料布,这个绝对是大杀器。   “都看清楚怎么弄了?”铺好塑料薄膜之后,陈燮笑着问围观众人。“看清楚了!”回答的很整齐,陈燮拍拍手道:“先说好啊,这薄膜不收钱,但是这地里产的瓜菜,本老爷要一半。不愿意干的现在赶紧说,别到时候签字画押没后悔药吃。”   “傻子才后悔呢!”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来了一句,众人欢悦的哄笑。   第八十九章 利益集团   城门口大旗一竖,“张家庄团练”五个大字就是金子招牌。陈燮都不用出面,王启年带着一个班的学员往门口一站,没带火枪,但是人人腰间有刀,气势十足。守门的官兵欢天喜地的,上一次折腾了三天,招了12o人,大家跟着吃了三天的肉包子。帮忙跑腿,维持秩序,烧点开水,这些小事也算事?但人家就是每天塞你五十文钱拿着。   招团练的动静有点大,而且这一次招的是7oo人,就算犯点忌讳,陈燮也要拉起一个营头的兵马。当然了,事先上下都打点过,神医办团练原因大家都很清楚,那么多作坊、还有海上来货的码头,都需要人马看着。不然真的来了强盗,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启年在城门口大张旗鼓的招兵,惊动了登州营上下。登莱总兵杨国栋,收了刘掌柜的5oo两银子,知道人家找人是看家护院的,自然不会多生事。叫来副总兵张可大,让他去看看情况,自己奔着巡抚孙国桢这里来汇报。   孙国桢收的银子更多,1ooo两雪花银,就为了让他行个方便。当然,昨晚上登门拜访的时候,陈燮的理由也很强大。开了铁作坊,烧窑的作坊,码头等等,都需要人手看着。团练嘛,连盔甲都没有一副,你指望他能敢的过登州营的官兵?   孙国桢对杨国栋表示自己知道了,地方武装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同样收了银子的王廷试这边的系列官员,也都睁一眼闭一眼,这也能算个事情?   张可大对陈燮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尤其是见识过学员队之后。别看没着甲,但是兵都是好兵。这一点瞒不过他。不过张可大也没啥脾气,小妾陈氏晚上枕头风一吹,小腰扭起来,骨头酥了半边身子。上官都不说话,他操那个心干啥。陈燮这种人会造反?说出来谁信啊!   走个形式,出来让当兵的维持好秩序,张可大就回去复命了。   城门口外热闹无比的时候,陈燮在张家庄也在忙活。一帮合作伙伴都来了,附近的几个庄子里的地主士绅,都被请来聚会做客,地点在学堂里头。   一个大教室,还是自助餐的形势。桌子上方的是冷盘,煤炉上坐着热食,八仙桌一摆,大家随便坐,想吃啥自己动手。这场面自然是热闹无比,陈燮跟众人聊了一圈,敬酒一圈之后,大致上都交流了一番后,这才走到中间,咳嗽一声。   “各位名流贤达,先要感谢大家赏脸屈尊。”说着举一下酒杯,众人纷纷举杯响应。都等着陈燮下文呢。   “大家都知道,在下弄了几个作坊挣了些银子,可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除此之外,一个人的能耐也是有限的,每一个作坊现在都遇到了一些问题。人手不足,地方不足,本钱也不足。”陈燮这么一说,大家都露出微笑。多少人眼红陈燮财,这事情不是秘密。请大家来,就跟联合商号的代理人制度一样,一起合伙办作坊,有钱一起挣,有财一起。   “这是在下拟的一点章 程,大家都看看。”每人派一份文件,都是手抄写的。   现场短暂的安静之后,陈燮等大家都抬头了,继续道:“都看清楚了?一个马车作坊,一个水泥作坊,一个玻璃作坊,都是在下手里最挣钱的作坊。这三个作坊,跟原来的作坊没关系,都是新开的作坊。马车作坊一千股,在下拿出六百个股份来,每股作价五十两。水泥作坊照上例,每股三十两,玻璃作坊每股二百两。愿意一起财的,来者不拒。不过先说好,不论哪个作坊,都得按照愿意入股的人数平摊购入。各位,这里先声明一句,在下持股也就是三成,其中一成股份,另有用处。各位,入股不入股,全凭自愿。”   刚把话说完,就有人举手道:“别自愿啊,傻子才不愿意呢。”现场哄堂大笑,充分说明了大家的心情。陈燮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啥可说了。先小人后君子,这里在下把话撂下了,现有作坊不再扩大,今后无论开什么作坊,都按照现在的模式来办。”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人情无处不在的挥作用。但是,人情这条纽带非常脆弱,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这就是陈燮选择这种方式,将大多数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地主豪绅的利益集团。   毫无疑问,这是一股庞大的地方势力。只要不造反,就没有人敢轻易的碰这股势力。这种势力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工商业为主要的盈利模式。这是陈燮绞尽脑汁才想出的方式,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让这些人慢慢的接受自己的观念。   “各位,买卖做大了,自然会找来红眼珠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陈燮再往下说,众人脸皮都厚的很,无一不淡定的附和。   “所以,在下才要办团练。这个团练,可不是陈某一家的事情,就算以前是,今后也不是了。当然了,各位要是不愿意出点钱粮搭把手,在下也没意见。不过今后真要出了啥乱子,就不要怪在下不肯伸手拉一把。”   有了共同的利益为先决条件,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实际上也没让大家出钱出粮,就是很明确告诉大家,今后三大做作坊一成的利润,将用于团练。   还是那句话,一切凭自愿,不愿意干的吃饱喝足可以走人。   “嘿嘿,老钱可不傻,不就是养几百号团练么?这点银子,比起挣的好处,不值一提。”钱不多再次扮演了天然托的角色,这家伙实际上才是陈燮目前最大的合作伙伴。   崇祯元年初冬,登莱巡抚治下,最大的地方利益集团悄然雏形。   众人都散去之后,钱不多、李恒、王楚龙三人却没走,他们两个算是比较有眼力的,他们留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搞清楚一个问题。   “思华老弟,票号的事情,到底怎么想的?”   桌子上摆着一个火锅,热气腾腾,陈燮不紧不慢的往里头倒各种东西,完了之后才用筷子指着火锅道:“大家请看这个火锅,只有汤,这锅的味道就很一般。假设登州就是这个锅,在场诸位就是这烫,大家觉得味道如何?”   都是聪明人,脑子转都不慢,先说话的是王楚龙:“思华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这锅先得烧开咯,我看美洲货就是烧火的炭。”   李恒用筷子指着锅里的各种东西道:“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大家注意到没有,今年来登州的船可是多了不少,怎么也得有个三成吧?上个月,我亲眼目睹了江南的一艘五百料的货船,拉了一船的瓷砖,还有一百个马桶。思华,去问问文八斤,他手下的工匠,少没少人。”   陈燮淡淡道:“少个把人算个啥?不就是挖个化粪池么?没啥技术含量。没有水泥,没有抽水马桶,这活他就玩不转。”李恒竖起大拇指:“佩服!”   钱不多拍案道:“等到江南、闽粤那帮蛮子离不开登州货的时候,银号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高!实在是高!”   这个台词让陈燮深感蛋疼,尼玛,老子不是小鬼子,你也不住高家庄,更不住马家合子。   “大家心里都明白,银号的事情不能急。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匪盗遍地的。做买卖的就怕世道不好。不然我折腾团练作甚?不就是为了看住家业么?再有一个,今后还得以海路为主,就算我们不和南洋的泰西人直接做买卖,我们也得弄点船,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回头让人……。”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陈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各位,要不在下出面,就在登州办个船厂,大家都入点股份?”李恒冒出这么一句话,众人一起笑笑,王、钱二人看着陈燮不说话。陈燮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一口才道:“好事!算我一个。”   “等海6也打通了,银号的事情就能提上日程了。江南还算稳定,生意来往频繁,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钱不多一句话,大家都深以为然的点头。这才是陈燮最厉害的地方。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张家庄的大棚基地起的很快,先后都种下了各种蔬菜。黄瓜、茄子、韭菜、豆角等等,唯独陈老爷亲自照顾的两个棚子里种的啥,大家真不知道。好多人都问,陈燮就是不回答,笑着不说话,大家只能等着。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展,棚子里的蔬菜种子芽了,张家庄的老少们,心里也多了一份念想。忙忙碌碌的时间过的很快,天气越来越冷了。崇祯元年的老天还是很不给面子,北方省份都没下什么雨。新张家庄的显示出不同其他地方的兴旺。   冬闲不闲,道路上都是村民,附近的几个村子里的百姓也都来了,修路!粮食收成不好,大家都得找吃饭的地方。从“走私”码头到张家庄再到登州城,一条L字型的路开工了。   第九十章 这就是传说斩草除根么   天色微明,正在施工的道路两旁,已经来了不少破衣烂衫的百姓,密密麻麻的在晨色中等待的人头。他们手里的工具五花门,这些工具的共同特点是原始,稍远一点的空地上,一群站在独轮车旁的人们,正在不屑的看着这些同类。   给神医老爷干活,从来都不会短了工钱。有一辆独轮车,又不怕吃苦受累,一天能挣下五十文大钱,都是黄橙橙的好铜钱,不是那种一掰两段看不出铜色的破烂钱。   “宝钞?那玩意现在谁还用啊?用那玩意付辛苦钱,也不怕被老天收了去。这话是工地上的石匠管事石三说的,这小子走了狗屎运,被神医老爷看上了。诺,那个大石碾子,就是他带着人从海边拖来的。”几个熟悉行情的百姓,一边吃着简单的早点,一边闲聊等待开工。   “神医老爷是个活菩萨,看见那小屁孩子没?还没三尺高,锤子都没一把,跟着老娘跑工地上来要干活,不要钱,就要一口吃的。我亲眼瞧见的,神医老爷知道孩子父亲卧病在床后,让他老娘给工地上做饭,还给他一把锤子,锤小石子,一天给两人文钱,管两顿饭。”   聊的起劲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群人,为首两个人大家都认识,文斤文员外,石管事石三,后头跟着的有各村的里正,还有七个蓬莱县的小吏和衙役,十几个壮实的青皮混混。等着干活的的百姓,纷纷往后退一点,免得冲撞了这两位给大家干活机会的好人。   “文员外好,石管事好。”络绎不绝的问候声中,文斤和石三都板着脸走到众人面前。   “都给我听好咯,石管事要个力子(身体好的男壮劳力),一天管两顿干饭,个大子。愿意干的就站那边去,让石管事挑选。挑不上的也不用丧气,神医老爷说了。都是百里之内的相亲,既然来了,有一个算一个,不论男女,都有活干,只要不偷懒,都给一口吃的。丑话说在前头,偷奸耍滑的,一旦发现,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自觉有把子力气的汉子,都去了边上的空地上,石三过去挑人。那些手背上有刺青的混混,则扛着好几块木头牌子,找一块空地,牌子一竖,大声吆喝起来。   “运土方的来这里集合。”“砸石子跟我走。”“挖沟渠的到我这来。”   路边的棚子里烧了热水,文斤和几个里正、衙役一道进去,工地上烧水做饭的妇人送了茶壶过来,一群人就在凳子上坐下。凳子是一根一根的木桩埋在地下,上面是块木板,钉子钉牢固了就算是有个坐的地方。中间一张桌子也是一样,木板多铺一层铁皮。   一行人也不嫌弃这地方条件简陋,个个都有点激动。   文斤一个人做方桌的一头,看着坐在两侧的众人,中气十足的开口:“今天还是老规矩,几位立正,各位差役,维持秩序就靠你们了。我跟老爷说了,年底到了,各位的辛苦费加一成。老爷也答应了,还说今个开始,各位的晚饭加一个荤菜。”里正和衙役们喜笑颜开的,纷纷拱手道:“多谢神医老爷,多谢文员外美言。”   文斤摆手道:“谢谢神医老爷是应该的,我就不必了。”众人陪笑中,文斤又道:“来人,把曲拐子给我带上来。”两名壮汉,夹着一个面目猥琐的瘦小男子进来,往地上一丢。   男子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个核桃,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哀鸣。   文斤端起茶杯,吹了吹末子,喝一口后才冷笑道:“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废话了。曲拐子弄虚作假,多报土石数量,先后骗了神医老爷多两银子的工钱。老爷心善没对文某说半个字的难听话,还让我看着办。大家都清楚,文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神医老爷还没来登州之前,为了点小小的活计,操家伙跟人玩命的事情没少干。跟着神医老爷干了这一年多,文某才活出点人样子,老爷给文某脸面,文某因为轻信他人,误了老爷的事情。好了,废话就不说了,今天就一句话,谁坑了老爷的钱粮,文某就要他的命。”   说着摆摆手,两名壮汉麻袋一套,呜呜呜的哀鸣声中,扛着麻袋的出去了。找个独轮车上一丢,给车夫一枚筹子,让车夫推着往海边去。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曲拐子肯定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家里的老老少少,今后在登州地面上,也没法子抬头做人了。都怪他做人太贪,两银子啊,足够文斤找亡命之徒灭他全家十几口十几回的。过去一年多,曲拐子一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给神医老爷的工地上干一些零碎活开始,到包下一些数量的土石方活来做。眼看着全家人从吃不饱,到能穿上不带补丁的安静衣裳,就这还不知足,黑了良心要拿昧心钱。   现场恢复了安静,文斤看看身边一个手背有刺青汉子,淡淡道:“李三,曲拐子的活,今后归了你,可别让我再丢一次脸。”   黑面汉子李三一拱手道:“文员外,李三有个兄弟在水营,性命都是老爷给救下。不说老爷给的工钱足,就算不给工钱,给口干的吃饱了,兄弟都敢保证,把活干的漂漂亮亮。”   文斤露出笑容,嗤了一声道:“这话在这说就行了,别人还以为神医老爷稀罕你几个工钱。没见识的夯货,登州城里几十家商号,每年光是押金银子,就得给老爷几十万两。就你那点银子,贪下来不够丢人钱。”   众人轻笑,这话一点不假,在座的可都知道。李三挠挠头,文斤又道:“曲拐子在干的时候,一车土石给他一文钱,这不快过年了,你手下兄弟也多,老爷说了,过年之前,三车土石文钱。你可得盯紧了,哪个敢偷奸耍滑,不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吧?”   李三腾的站起拱手道:“文员外放心,只要发现作假的,一律打断腿丢出去。”   文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回头去找张铁头,就说是我说的,赊你辆独轮车,找些信的过的兄弟,多挣几个大子,过年也能多吃几顿饺子。”   交代完毕,文斤看上去笑容满面的走了,实际上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神医老爷手下好几个大管事,就他这里出了丑事。想想以前过的日子,想想现在过的日子可能会没了,别说把曲拐子沉了海,活剐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骑上骡子,文斤奔着张家庄就来了,前后四个壮汉拥着,看上去威风面。距离张家庄还有里地,文斤就下了骡子步行。沿途见着张家庄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笑脸相迎。哪里还有之前在工地上的威风。   这一年多,张家庄的人算是活出样子来了。就在三个月前,张家庄的一个**在老爷府里做粗活,被娘家人抓回去,要把她卖了。就为这事情,二管家老顾带着几十个家丁,打上门去给人抢了回去。丢下一地的伤员,还有一句狠话:“别说张家庄人了,就算是张家庄的鬼,也不是外头人能欺负的。张家庄的**,愿意改嫁哪个,那也得她自己做主。”   如今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张家庄的人不好惹?   “哟,文员外,这又来有啥事?”从侧门里进了陈府,文斤求见管家的大丫鬟雨荨,当面就被挖苦了一句。文斤正准备汇报处理结果呢,陈老爷从里头出来,啪的一巴掌排在雨荨的屁股上,还来一句:“斤是自己人,有这么说话的么?还不去准备早饭?”   雨荨红着脸扭着身子跑了,留下陈燮笑眯眯的点上一支烟道:“你倒是来的早,晚一刻,就得去东边地里找本老爷了。”   文斤鼻子一酸,两眼模糊,噗通跪下道:“斤误了老爷的事情,请老爷责罚。”   陈燮扑哧一声笑道:“六尺高的汉子,跪地上也不嫌丢人,起来说话。事情都办妥了?”   文斤这才起来,毕恭毕敬道:“办好了,李三接了活,曲拐子我让人给沉了海。”   嘶……!现代人陈燮万万没想到,这货处理起来如此的简单粗暴。为啥自己没有想骂他的意思呢?不等陈燮说话呢,玉竹端着热茶出来了,放桌子上接了一句:“他家里可还有十几口子,文员外打算怎么处置?心慈手软只能留下祸害。”   文斤恭敬作答:“回姨娘的话,曲拐子有两个兄弟还有三个侄子,都送煤窑去挖煤了。这辈子,就别想离开那,死了也就是往坑里一丢的事。曲拐子父母觉没脸活世上,一根绳子吊死了,小的已经让人代为收殓。女眷和没成年的有个,交给福建来的人牙子,说是买到大员dao上,生死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陈燮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震惊。这脸轻描淡写的样子,你能看出来一个是一脸憨厚的匠户出身,一个是过了年虚岁才的丫鬟?这就是传说中的铡草除根么?   第九十一章 锦衣卫的初次接触   这么狠的事情,陈燮自己肯定办不下来。事情还是听玉竹说的,当时也没在意,就说让斤看着办。没想到办出这么一个结果来,这个时候陈燮才意识到,这里是明朝。现代法治社会那一套,真的没市场。   既然已经立志做一个明朝社会的黑心资本家兼恶霸地主,那就得收起现代人的那一套。改变一个社会,不是脑袋发热就能做到的。明朝人最要紧的问题,不是人权,不是法治,是先给弄口饭吃,别饿死在边,回头让野狗啃的剩一付骨头架。   “行了,大清早的说这些败兴的事,影响本老爷胃口。这是就到这吧!”陈燮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端起茶杯喝一口,吐了一口末:“这茶叶谁买的?怎么都是茶叶末?”   玉竹脸色变了变,低头不说话了。陈燮也不看她,对斤道:“你去忙吧,记得去厨房拿几斤肉包带走上吃。”斤见势不妙,谢过老爷后匆匆去了前院。刚出了院门,就看见雨荨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道:“厨房那边让你的手下去了,你跟我去仓库拿点年货。”   陈家大院里的明刀暗箭多,斤不敢久留,去仓库推车一辆独轮车的年货仓皇逃窜。出了村口里多地,才停下来。几个手下跟上来,斤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才打开独轮车上的几四箱,看看里头的年货,顿时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也不怕丢人了,朝着张家长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头个才起来,对几个手下道:“都瞧见了,给老爷好好干活,就不会亏待你。”   一纸箱玻璃瓶包装,小酒厂生产的勾兑白酒,一箱火腿肠,一箱罐装香烟,一箱午餐肉罐头。就这点东西,现代社会加起来不到两千块钱的年货,就把斤的忠心耿耿给廉价处理了。就这个,斤还得意洋洋的,登州城的老爷们能享用的好酒好肉好烟,如今咱也能享受上了。“这就是跟对人的好处,卖命也得看你卖给谁。”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四个手下人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   陈燮手里抓个包,手里捧个不锈钢保温杯,不紧不慢的出了大门,信步往东边的地里走去。玉竹目送陈燮出去后,二话不说就冲向前院,无视雨荨的讥讽冷笑,踹开一个房间的门。冲着里头的人喊:“给我死出来。”   一个中年汉,衣衫不整,狼狈不已的出来,怯怯的看着玉竹道:“大妞,这是咋地了?”   “咋地?在这里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穿的?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说着冲进屋里,拽出一个一个妇人的头发,往地上一丢,操起边上的扫帚,眉头没闹的一顿抽打。边打边骂:“让你手贱,让你手贱。”妇人也不敢辩白,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不说话。边上的中年男,也低头不说话,只是不断的眼神哀求。   屋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的喊了一声:“姐姐,我要吃肉包。”   “我要不是看亲娘的面上,今天就给你们这对贱人丢庄去。”丢下这话,玉竹抱起小男孩,转身就走。远远的雨荨站着看,悻悻的哼了几声,没有再看下去的意思。其他的人下,更是没人敢看,早就躲的远远的。   陈燮一个早上,都在大棚里忙活。这冬天没下半点雨雪,晴天一个接一个,对于其他姓来说,这是要命的事情。对于陈燮来说,这一季的大棚反季瓜菜,赶上了好年景。大棚里的西红柿和辣椒长势喜人,年底前能赶上采一次的。转进另外也大棚,陈燮的心情更好了,草莓啊,过年能吃上新鲜草莓了。   看着正在大棚里忙活的村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陈燮不知道是该喜呢,还是忧!胶东半dao的低下水其实都不深,往下打个七米深就能出水,问题是除了他之外,没几个地主这么干。张家庄的农田不怕没水浇地,别的地方就真的不好说了。   看这意思,明年开春,要大面积的种植番薯和土豆了,小米就不要考虑了。还有一个事情很重要,要跟那些合作伙伴们开个会,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没一个稳定的环境,就不要谈什么发展工商,得让他们收起趁天灾涨粮食价的想法。现在登州大户,成跟陈燮有勾搭,稳定登州境内的粮价,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嗯,还得防着低价售粮的时候,外地人来抢购,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   坐在田埂上,一边抽烟喝茶,一边跟几个老农闲聊。这时候老爷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不断有人凑过来,要颗烟抽。很快陈燮身边就围了十几个老庄稼汉,一盒烟很快分完了。   “老爷,再有十天,地里的菜能收了。你看这该怎么弄?”张姓之中年龄最大的张自胜,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别看张家祠堂还在庄里,张家老爷的院也好空着。精明的庄户都知道,这个庄现在的主人是谁。   “这事早有安排,回头有人到地里来收。自胜老汉种的黄瓜,钱一斤,有多少收多少。”张自胜种了半亩地,掰着手指算半天,也没算明白能收多少斤黄瓜。   陈燮见状笑道:“这是高产种,伺候的勤,半亩地怎么也能有五千斤。今年不让大家多种,怕的是种出来的菜运不远,回头卖不掉就可惜了。”   这时候玉竹拎着食盒走来了,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起来袅袅娜娜。陈燮看的清楚,站起道:“午饭来了,就不跟你们瞎扯了。”   众人散去,再怎么也不敢乱了上下尊卑,陈燮是一个特例,换成别的老爷,哼哼!   看见拍黄瓜,陈燮就乐了。这没长好的黄瓜,就这么给糟蹋了。不过庄里的姓,肯定不会这么想。没长好怎么了?吃你条黄瓜,那是看的起你?   陈燮一乐,玉竹的心里就踏实了,一边伺候陈燮对付碗里的杂酱面,一边低声道:“老爷,要不给他们撵出去吧?小弟,我来带。”   “我知道你轻饶不了他们,既然这样就算了,老爷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采买的活,还让他继续干着吧,应该不会有下次。”陈燮这么说,玉竹的眼睛忍不住红了,奸计得逞的陈老爷,笑眯眯的咬耳朵:“雨荨的亲戚来了,晚上……。”   “老爷,过了年人家可就十七了。”玉竹红着脸,扭捏着低声说话。陈燮听了笑道:“我可不敢害你,大妇没进门呢,你先有了孩,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竹的脸色白了一些,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陈燮又道:“就算大妇进门,老爷也不会亏了你们。”玉竹这才笑了笑道:“奴婢信老爷。”陈燮放下筷,看看四下无人,熟练的钻进领口,拿捏一番道:“不错,又大了一点。”   腊月,春香楼又让人给包了,登州城里有事没事就在春香楼包场搞活动,不在乎花这个银的,似乎也就是联合商号这一下的。   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包场的不是联合商号,而是一群合作伙伴们。大家出银包场,不是单纯的请某位陈老爷来这里**的,而是为了来年的发财大计。   陈燮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一群人围上,七嘴舌的客气一番,刚进门英娘就上前对众人道:“各位老爷,给个面,奴家向各位老爷借陈神医半个时辰。”   意外的是没有人反对,众人一阵嬉笑,弄眉挤眼的,一个比一个笑的银荡。陈燮今天确实有事情跟大家商议,这才来了。不然躲英娘都来不及,这女人越发的难缠了。   英娘一点都不在乎众人的起哄,紧紧的抱着陈燮的手臂,就像吊在身上的考拉。小嘴在陈燮耳边低声道:“锦衣卫的人,小心应对。”   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好吓人的来头,需要好好见识见识。   进了英娘的屋里,里头站着男,没有预想中的端坐不动,目光如电什么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没有飞鱼服,也没有绣春刀,该男面有菜色,神态倒是很平常。   “元中见过神医!”竟然还主动致意了,这是传说中听个名字就能吓的人晚上做噩meng的锦衣卫?陈燮拱手回礼:“有礼了!敢问阁下有何见教?”   元中道:“不敢,元某不过锦衣卫一介试户,如何敢谈教于神医。此番请见,实乃有事相求。”呃,陈燮有点晕了,看看身边的英娘,这女人笑道:“没什么大事,这不年底了,元户为手下着想,找神医化缘来了。”   哦,打秋风的!陈燮明白了,不过他真的很好奇,英娘又是一个什么身份?   不然凭什么,英娘给牵线搭桥啊,元中为啥不向英娘化缘呢?看这个女人,也没有吓着的意思!陈燮没有畏惧之色,只是很好奇看着英娘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脸红了。   第九十二章 谁吓唬谁   脸红意味着心虚,哼哼!陈燮的恼洞大开,能够让锦衣卫不打主意的****,答案呼之欲出了。只能是传说中更为凶残的——东……。   “咳咳!”元中咳嗽了一声,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小妹,别胡闹。”   脑子里正在往外冒的“厂”字,被这话无情的摁回恼洞内。啥?兄妹?这又是什么梗?   “你们聊,我去泡茶!”心虚的英娘赶紧走人,剩下一个陈燮和一个元中对坐。   “神医自海外而回,于大明诸多事体不甚了解,容在下慢慢讲来。”元中这个人,看着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百姓,丢人堆里你都不易发现,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漂亮妹妹?   随着元中的讲述,陈燮基本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元中和英娘是亲胸闷,扬州府人氏,父亲是锦衣卫小旗。岁那年,元宵灯会,一家人看灯,发生踩踏事件,结果英娘走丢了,被人贩子卖到了南直隶。因为这个事情,父亲一病不起,一直念叨是自己的错,没几年相继病逝。锦衣卫世袭,元中接了父亲的班进了锦衣卫,但是不能做小旗了,从最低的力士干起。   因为父母的嘱托,元中一直在找妹妹,一直到年前,才从一个人贩子口中得到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消息。赶上天启年魏忠贤把持朝政,锦衣卫气焰嚣张,深受某千户欣赏的元中,跟着上司调任南京。依靠自身职业优势,真的给他找到了英娘。那时候英娘在秦淮河上小有名气,正值锦衣卫势力大涨的时候,元中没费多少力气,就给妹子捞了出来。   这事情没过多久,欣赏他的上司病死了,于是元中被排挤,从南京那个好地方被弄到登州来当了一个试百户。至于英娘怎么操起**这么黑心的行当,元中没说,陈燮也没问。   “等一下,刚才你说在下海外而归什么的,这话啥意思?”陈燮抬手,打断他的话。元中一副果然不出所料,和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陈燮有点恼火,但是这家伙明显没有改变眼神中含义的意思,而是丢出一份文书。陈燮疑惑的拿起,看了好一会才忍不住笑起来。文书的内容很简单,陈燮自出现在登州城内的张府起,就进入了锦衣卫的视线。而且这仅仅是个目录,跟着目录不难看出,好像陈燮在登州城里放一个屁,锦衣卫都给详细的记录在案。   有点傻眼,也很恼火,能不能尊重一点个人的**呢?更恼火的是,目录最后没有结论,也就是说监视一直都在继续。看完之后,对上元中那副欠揍的眼神,陈燮恼羞成怒,恶意顿生之际,英娘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陈燮狰狞的表情,上前低声道:“不要,他没恶意。”   陈燮故作洒脱,站起道:“我也没恶意,就是有点热而已。”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弹衣,其实是网上购买的防刺服。脱下来往桌子上一丢,接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抽出匕首丢给元中道:“拿匕首捅捅看看。”   元中倒也干脆,抽出匕首看了一眼,立时赞道:“好,神兵利刃!”说着抬手就往桌子的防弹衣上插了下去,元中没使太大的劲,发现异常时,脸色微微一变。   “喜欢吧?连匕首一起送你了。”陈燮轻描淡写的态度,元中脸色剧变,嗖的站起道:“这衣服哪来的?你想谋反?”   陈燮抬手指了指脑袋道:“动动你的脑子,哪个打算谋反的人会给一个锦衣卫试百户看这些东西?老子就是想挣点银子,在大明做一个富家翁,过点安生日子。至于这身衣服,跟你也说不清。你只要知道,就算你穿上这身衣服,我想取你性命也不过抬手之间。”   元中手持匕首,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道:“那我倒要试试看阁下的斤两。”   陈燮刚要动步,英娘挡在面前摇头。陈燮止步,看看桌子,笑了笑,挥掌劈下,咔的一声,桌子的一角被劈了下来,木屑碎了一地。元中脸色变了,陈燮不紧不慢的坐下,淡淡道:“在美洲,不但要跟当地吃人的野人争夺土地,还经常要面对四五百斤一头的熊瞎子。老子这一双手,能生撕猛虎,一拳能打死熊。想拿捏我,你还差的远了。说吧,想干啥?”   元中依旧站着不动,目光坚毅的怒视陈燮。就在神医打算表示一下对这为大明天子亲军的节操表示一下敬仰的时候,一低头看见了一地的水渍。两条腿竟然在打抖,多亏了这家伙一直是站着的,这表情的控制能力真是高杆。   陈燮反应过来了,锦衣卫要都是高风亮节,视死如归,李自成还能打进北京城?电影电视害死人啊!陈燮仿佛看见了吊死在煤山上的崇祯正在悲愤的发出:“朕非亡国之君”的呐喊式自我总结。   如果历史是个婊、子,《明史》,就是一个最廉价的婊、子。   羞愤的元中总算是能迈动步了,陈燮的威慑力对他来说太强大了。心说还没亮出手枪这个大杀器呢,就给吓这样了。躲进离间的元中,迟迟不见动静。英娘叫了个龟奴进来收拾地板,元中再次出来时,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舍妹,拜托给神医了。”走出里间的元中,丢下一句话,走的很干脆,临走也没忘记拿上匕首和防刺服。我艹,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陈燮颇为郁闷,好几千块钱呢。   屋子里就剩下觉得做了一笔亏本买卖的陈燮,还有一个面色不安的英娘。   “我哥他,那个,哎,当今天子登上大宝之后,锦衣卫大不如前,凡事都得小心,夹着尾巴做人。这不,他还以为您能唬住您,也好安心的去辽东赴任。”英娘这个解释非常的及时,陈燮很快就想明白了。当哥的不放心妹妹一个人留在登州,想给她找个靠山。   元中被吓的不轻,陈燮何尝好到哪去?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锦衣卫好大的名头,还是尼玛凶名。自己不用担心,登州府那么多在乎的人怎么办?要不陈燮怎么能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想到这里,陈燮的心情越发的不爽,看着害自己吓一跳的英娘,一口恶气不出不行。   发现陈某人露出要吃人的眼神,英娘也有些慌乱,忙不迭的想跑,腰间被一把搂住。   …………………………   楼下的大堂里,陈燮下楼的时候,享受了一把被人用敬仰的目光包围的自豪感。一群大腹便便的老家伙,嘴上不说,眼神都暴露了内心的猥琐。虽然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一次弄三四个时辰的事情,但是陈神医近一个时辰才出来的记录,也能镇住楼下这一片就算吃了蓝色小药丸,也撑不住半个时辰的一群家伙。   新一年的地盘瓜分大会,在陈燮坐下后正式开始。意气风发的刘掌柜,在陈燮的授意下,站起大声宣布:“大家都知道,今年好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出于安全考虑,每个省的总代理权价格都不一样。新的代理规矩,大家都看过了。谁要是捞过界了,跟人打出狗脑子不算,本商号还得收回代理权,扣除押金。”   新的代理制度其实没啥新意,就是现代社会的那一套。每个省设一个总代理,每一个总代理的押金数额,都是陈燮定的。最高金额是南直隶(涵盖整个江苏省)的万两,最低竞标额万两,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竞标,销售额最大者获得代理权。   什么意思呢?就是竞标者对来年的销售额进行一个预计,写在纸上,竞标获得代理权。假设最终获得代理权的商家竞标金额为五百万两,那么明年结算的时候,你就必须达到这个销售数额。达不到押金没收,超过了,有奖金。   这个规矩看上去很公平,实际上没几个商家能**吃下一个省的代理权。现场有很多生面孔,操一口南方官话,陈燮的耳朵很好,就算他们声音不大,也能听的很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经过一年的市场培育,大致上每个省的市场吞吐能力都有个预计。这些人不远千里来到登州,就是被陈燮的美洲货物**来的。   “竞标开始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宣布。今年的货品,除了日化用品和镜子,多了一个品种。大家请看!”刘掌柜的抬手一指,六个楼里的姐妹各自手捧一匹布走了出来,都是花布。   现代工业生产出来对花布,直接把这些人的眼睛亮瞎了。仿佛看见这天下的女子为之疯狂的场面,所有人都激动的面目狰狞。这是一场注定要打出狗脑子的争夺。   稳坐钓鱼台的陈燮,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抬眼看了看楼上,英娘正在招手。   陈燮悄悄的起身上楼,这时候大堂里五六十个眼睛里只有银子的客商,已经顾不上注意陈燮了。陈燮走近时,英娘低声道:“让下人给你炖了点汤补一补。”   呃,有点打脸了啊!哥还需要补?   第九十三章 又一个年底   “老爷,这可是一笔能让人疯狂的银子。”这句话从一个烟视媚行的女人嘴里出来,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止在床上的英娘,面对陈燮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自信。原因嘛,英娘都了,这个年龄在明朝就是人老珠黄的代名词。比起楼里那几位年龄都不到岁的红牌,年龄劣势太明显了。如果没有跟陈燮发生关系,英娘还不会有太多的想法,现在既然战胜了那些比自己年轻女人,就想稳固这个地位。   英娘这种身份,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自己终老一生,而且可能性很大。女人哪有不想找个人靠着的,以前是找不到,现在找到了,自然要抓牢。青春饭不能吃一辈子,对陈燮有用的人才能保证将来。这一点英娘很明确的进行了定位。   陈燮是个什么样的人,英娘暂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他肯定是一个很特殊的男人,登州城里那么多有钱人,谁去修路、办学、办团练了?又有谁会在掌握了一个可以垄断的赚钱机会时,把这个机会拱手让出来,纠结了一帮人一起挣这个钱呢?   英娘可以肯定,陈燮有长远的规划。否则就无法抗拒这种巨大的眼前利益的诱、惑。   就在英娘翘首期盼能得到一句肯定句式的赞扬,并就此进行深一步的探讨,从而暂时出一个女诸葛的精神面貌时。神医同志很淡然的看了看她一眼,歪歪嘴道:“去把脸洗干净!画的跟鬼一样。”   英娘直接僵住了,台词不对了,我说了那么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的话,你……。算了,还是先去洗脸。这妆没什么不对啊,浓了一点而已。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英娘很迷惑。   其实陈燮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浓妆而已,因为感觉太不真实。经常混**,可是知道化妆术对眼睛强大的欺骗性。明明a杯,通过化妆都能造成杯的感觉。就不要说脸了。   满心郁闷的英娘只好去洗脸,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装大爷的陈燮,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发笑,这女人很聪明,就是太急于表现自己了。这一点,让陈燮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顾虑。好吧,这是现代人和古代人审美观的一点小小的差异带来的困然。在陈燮的眼里,英娘这个年龄的女人,正是女人一生最为精彩的时刻。来岁的小伙子,当然喜欢这种经验丰富能折腾的女人了,这个不奇怪。等陈燮过了三十岁,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脸素净的英娘回来了,盘起的头发也打散了,随便拿条绳子缠了缠。干净、素雅,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好几岁。陈燮的眼神有点傻,下意识道:“这样挺好,以后我来了你都这样。”英娘也有点晕乎,怎么还有人不喜欢女人化妆的?   小心翼翼的放下汤盅,英娘站在一旁,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看来需要谨慎一点,需要进一步了解。   陈燮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就喝,汤的味道不错,正宗的农家土鸡,呃,想不正宗都办不到。汤里带着一点淡淡的苦涩,应该是加了参片,还有点枸杞飘在面上。   “这汤炖了多久?”这个问题从陈燮的口中出来,不免有点直指人心。   “小气样!这里哪天不炖点人参鸡汤?”英娘一句话,算是把这楼里的恩客们全给损进去了。毫无疑问,这是实话,陈燮笑了,他喜欢听实话。这个跟什么主角不主角的无关,单纯的是从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角度看世界的必然选择。   “我从小就是孤儿,一个好心的婶子把我捡回家,……。”陈燮一开口,才说了一句话,英娘的表情就变了,慢慢的坐在陈燮身边的,一手托着下巴,很仔细地听每一个字。当然了,陈燮说的人生故事,背景在美洲。   “也许是人生经历早就了我的性格,但是我不会改变这种凡事处处小心谨慎的性格。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五分钟后,简单陈述有了一个带问号的结束语,还有陈燮投送过来的询问的眼神。   “奴明白了,会证明给您看,奴对您是一个有用的人。”英娘真是聪明的女人,直接的给出了陈燮最想听的答案,并且得到了更直接的回报:“很好,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证明自己。在此之前,我想让你明白一个事情,张家庄不过是一个开始,我的最终目的,是打造一个安全的老巢的。所以,你看见的一切不合理的事情,来源于此。”   “奴家谢谢老爷的坦诚相待   !”英娘站起来,毕恭毕敬的万福一个。陈燮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两行白牙暂时还没被烟熏黄的白牙:“晚上我在这住下,我们之间需要进一步的坦诚。”英娘也人不住的笑出声来,素颜一笑竟然百媚横生。   “人参鸡汤效果很好,不行了,先来一发。”   半个时辰后,走下楼的陈燮看见了一群眼珠子发红的家伙,好多人袖子都撸了起来。一块门板前站着刘庆,面前是一张桌子一个纸箱,一名伙计手里拿着笔,往门板上的红纸上写各省的名字和数字。   陈燮远远的看了一眼,视力现在真是好啊。五米之外都能看清楚门板上的字。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南直隶,中标的年销售额是万两。第二位自然是北直隶,中标金额为万两。第三位是陈燮没有想到的福建,金额是万两。第四位才是浙江……。   看见第三位的时候,陈燮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郑芝龙。匆匆的转身,陈燮回到房间内,还在床上躺着回力气的英娘,挣扎着坐起来,露出白皙的肩膀,一张红润未散的俏脸上,除了满足就是无奈。   “好老爷,怎么又回来了?要不我让绿玉和紫玉过来?”英娘是被弄怕了,两场激战下来,下身都肿了。再弄,怕是明天要起不来了。都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条对他不适用。呃,其实是对开挂的主角不适用。(想吐口水就吐吧。)   “你想的太多了!”陈燮吐槽之余,有点小自豪。往床上一坐,习惯性的手就捏住了滑腻饱满处:“让你哥哥去打听一下,福建的郑芝龙现在怎样了?”实际上陈燮可以寻求信息化的帮助,不过终究是三言两语,比不得锦衣卫的情报来的仔细。   ………………………………   午饭的时候,张瑶看着桌子上的菜碟子,筷子有点举着放不下来了。   “这是拍黄瓜?这是新鲜的毛豆?这是红烧茄子?今天什么日子?”连续四个问题,周氏笑眯眯的给了个答案:“思华在张家庄种的,说是今年实验性的少种一点,明年才会多起来。这不给家里送了三百多斤各种瓜菜,说是年三十再送一些来。”   这些瓜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问题是在这个季节,能吃上新鲜瓜菜,根本就是明朝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张瑶倒是听说过,京师有中在地下挖坑,冬季能种出新鲜菜的事情。但也仅仅是听说而已,没真的见人种出来过。   “知道思华在忙啥么?”张瑶很快冷静了下来。   “忙着给各家各户送新鲜蔬菜呗。”周氏的脸上全是自豪,她可是一直派人追踪报道的。一上午,离开之后陈燮亲自送上门的就四个地方,一个是巡抚衙门,接待他的是莫泰,送他出来的是却是孙国桢。第二家是王廷试,第三家是登莱总兵杨国栋、第四家是张可大。每一家的过程都一样,迎进去的是官家或者幕僚,送出来的都是主人。   这时候一头是汗的水根进来,周氏见了便道:“水根,思华还没歇着呢?”   水根无疑是那儿跟踪报道的家伙,上前来笑道:“歇着了,在回春堂,说是下午就不亲自送了。刘掌柜会安排好人,各家各户都送一点,东西不多,意思意思。”   张瑶听到这里,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朝着一碟凉拌西红柿下手,尝过味道之后啧啧称奇:“这是个什么名堂?味道很不错。”   “思华说,这是泰西传来的西红柿,这种做法,还是思华告诉下面的厨子怎么弄的。”周氏笑着解释,张瑶一脸的自得,这个捡回来的侄子,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那么多瓜菜吃不完,给岳父大人送一半去。”周氏就等着这句话呢,东西看着不是好东西,但是架不住这个季节稀罕。没有张瑶点头,她也得先问过才会去送娘家人。   回春堂到了年底也关门歇业了,大夫也要过年的。这年月,没什么医院过年值班的说法,运气不好在这时候生病了,想看大夫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今天有点不一样,赶上年底歇业,要给下面的人发过薪水和过年的红包。陈燮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大家都在,便笑道:“来的好巧,你们继续,完了我再说点别的。”   第九十四章 年货   今年的回春堂买卖红火的让人难以置信,单单是靠卖成药这一项,就挣下了万多两银子。大头就是**,采购主力是来自闽、粤两省的海商。本地销量最大的,还是伤风药丸(胶囊)和各种打虫药,这两种药完全没有季节性的限制。   卖药的现银子,陈燮不参与分成,他就要一些野山参(少于一百年的不要),虫草,最近还加了一样东西,金丝楠木。搞的余掌柜当时费解的看着他,这么老远的让人运木头!   余掌柜给大家发的薪水,都是一个布袋,口上有条带子,布袋上贴着写了名字的红纸。十个大夫,都是从各地挖来的经验丰富的大夫。每人带五个徒弟,就为这个,附近两家店面都盘下来了不算,后院也大了好几倍。   大夫们拿到布袋的时候,掂量几下,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年,没白忙活,到年底了总算又有一笔不小的进账,能过个好年了。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年终奖,这又是个新名词,陈燮那学来的。令人意外的是,每个学徒也有一份红包,不多,只有二两银子,但是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一般的学徒,给口饭吃每天两顿,过年过节的时候,打发几斤小米,就是很厚道的东家了。回春堂不一样,在陈燮的坚持下,每天吃三顿,一顿稀的两顿干的,干的每顿都有一个荤菜。或者是一块咸鱼,或者是一块肉,为了吃饭的事情,回春堂还特意加盖了食堂。   本来到了年底,大家都觉得能有个十斤斤的小米就不错了,没曾想每人发二两银子。岂有不喜之理?红包都领了,这时候陈燮才开口道:“余镰,你来宣布。”   作为陈燮唯一的内弟子,余镰现在已经有了开药的权力,当然仅限于一些药片、药丸。即便如此,余镰也已经很有威信了,刘高鸣在他面前,都不会托大。   “年底了,按照师尊的意思,对一些学习努力,品行良好的学员,进行一定的物资奖励。人数不多,下面宣布成绩优异奖获得者……。”被念道名字的学徒有三人,都是大家一致看好最右发展前途进步最快的学徒。   激动不已的三位学徒,走上前的时候,下面的学徒无疑眼睛里都充满了各种情绪。奖品不多,就是一个搪瓷脸盆,里头还有两个午餐肉罐头,一条毛巾。   端起茶杯的时候,水冷了。习惯性的想去弯腰拿暖水壶的时候抓个空,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倒水的陈燮,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时泪流满面。我艹,怎么把这个大杀器给忘记了,这得耽误多少银子的进项啊?   “下面,继续第二个奖项,最佳勤奋奖,最佳品行奖!”这一次上来的人就多了,六个人,奖品比之前来说,少了个搪瓷脸盆而已。上台的学员一脸的满足和自豪。拿了奖品给各位师傅和东家鞠躬后,奖励仪式就算结束了。   大夫们是不会嫉妒学员的奖品滴,他们早就知道,东家准备了一个大礼包。卷烟、玻璃瓶装的美酒、各种罐头都有。不用嫉妒这些一年到头什么活都干的学徒。   作为陈燮的代表,余镰总算是完成了奖励大会主持,这个过程无疑进一步增加了他的威信。看着陈燮,余镰大声宣布:“最后,有请师尊上台做年终总结。”   好吧,回春堂的很多新名词,都是陈燮发明的,并且很快在登州各商号流行开来。   走上台的陈燮,笑眯眯的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年轻人们,这些孩子都很珍惜学习的机会,实际上都很努力的学习,表现都很不错。不过嘛,陈燮还是要认为的制造一些差距,制造竞争的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聪明的孩子学的快的要奖励,学习很勤奋的也要奖励,待人友善能跟同学搞好关系的也要奖励。这里走出去的未必都是合格的医生,还有管理人才,实干人才。陈燮就是要让这些孩子明白一个道理,通向成功的路很多,努力了就会被承认。   好吧,这是一次成功的忽悠!陈燮不会往外说而已,他要说的是。   “大家都很不错,都是棒小伙。今年没拿到奖,明年努力就是。最后嘛,我就不多废话了。给大家准备了点年货,走的时候去门房拿一下,都有啊!散会吧!”   大夫们还能保持淡定,年货是早就知道有的。学徒们就不淡定了,都发了银子了,还有年货?这个太不科学了吧?听说过神医厚道,每天吃的饭菜已经体现出来了。没想到……。   严重缺乏人才的陈燮,把在这学习的每一个孩子都当成了宝贝,这里教授孩子的每一个大夫,唯恐他们不能尽心。所以才下了重手!只要好好干,就会让你觉得你的努力得到了超值的回报,明年你再不好好干,对得起这份回报么?   总的来说,明朝人还是很好管理的,相对要淳朴一点。   陈燮说完就闪人了,半军事化管理的学徒们,习惯性的排队领取年货。东西不多,一人一个篮子,一袋子面粉,一个纸箱。篮子里是一条鱼、三斤肉、还有一斤猪板油,面粉是十斤装的布袋,纸箱里放的是一身过年的新衣裳。   领了年货,每个学徒都是眼睛红红的,第一个学徒开了个头,给坐在一边看大家领年货的神医磕三个头,然后就收不住了。陈燮想去上个厕所都没敢动窝,不能走啊,对孩子打击太大。所以只能憋着,等五十个孩子都走了,这才去茅坑畅快的解决。   一人挑一个担子,学徒们欢声笑语的走出回春堂,相比之下,大夫们就从容多了,叫一辆独轮车,装上大包小包的年货,贴心的东家连家里几口人都知道,一人一身新衣裳都备下了。临行之前,给送行的东家毕恭毕敬的鞠躬致意,上了独轮车,满怀自豪的回家过年。   士为知己者死,来年,好好给东家卖命!   作为回春堂的老人,刘高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东家的马车负责送他回家,这份待遇足以让这个一生专研医道的老实人铭感五内。就不要说,口袋里还装着一份份沉甸甸的文书,东家给的回春堂半成身股。还有啥可说的?偷偷抹了抹眼角浑浊的泪水,挺起腰杆坐直咯。   刘高鸣的家其实不远,距离登州城不过五里地的一个村子。马车停在篱笆院子门口的时候,家里的孩子都等在门口,畏惧的看着这辆在登州城里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四轮马车。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也都围上来。   家里的老妻,在女儿的搀扶下,站在院子里等着他回家。过年有二十天的假期,这是东家特意照顾的。别的大夫和学徒,正月十五之前,还得轮流去回春堂坐诊值班,这也是开了登州城的先河了。   从马车上下来,感受着乡亲四邻羡慕的眼神,刘高鸣脚步沉稳。车夫下车,忙活着往下卸年货,两个大儿子赶紧过来帮忙。东西太多了,刘高鸣也是上车前才知道的。一百斤的白面,一百斤的小米,两条猪腿,二十斤干贝。六个纸箱,里头装的啥都不知道。   作为这一家的顶梁柱,刘高鸣自然是端坐中堂,看着在家务农的大儿子,客气的给车夫封了一钱银子的车钱,给人送走了。这才走出来,朝四下拱手道:“高鸣谢过四邻。”说着从随身的褡裢里取出铁皮罐装的卷烟来,交给两个儿子去散,还有就是一袋纸包糖块,本来是打算给孙儿们过年吃的,现在看来多此一举,东家早备下了。所以,也让儿子拿去,往孩子堆里抓一把撒过去,一直撒完才算。   总算是安静下来后,一家人忙着清点年货,突然小儿媳妇发出一声惊呼:“妈呀!”   众人看过来时也惊着了,一个纸箱里,慢慢的几十斤都是新鲜瓜菜。小儿子道:“难怪,搬的时候这个箱子最沉了,感情是这个。”   刘高鸣知道陈燮弄了些新鲜瓜菜,但是没想到会有自己一份。这会沉吟一番,对两个儿子道:“年后,地里的活请个人来做吧,你们都读过几年书,都去给神医老爷做事。”   这个事情,余掌柜跟他说过,一直没有答应,现在,可以下决心了。   联合商号,陈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真是很欠揍。刘掌柜知道他的德行,所以也不废话了。拿一张纸递给他道:“老爷,这是总数,明天给您送庄子里去。”   陈燮看都不看,收起来便道:“没事了吧?没事了我说个事情,明年把张家庄边上的几个村子的地都买下来,能做到么?”   刘掌柜一脸的难色道:“我的神医老爷,买人好办,买地难啊!您是不知道,好地谁家愿意出手啊。”陈燮也很无语,这个年代的人,那个脑筋根本就没法沟通。   “那就以张家庄为中心,向四面扩张,有多少买多少。银子就不要送去了,明年你安排人专门负责买地的事情。”陈燮似乎要在成为一个明朝大地主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九十五章 买厂   腊月二十,团练营也放假了,一个月的训练下来,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谈不上脱胎换骨,看着也很精神了。团练服和家丁服是不一样的,张家庄服装作坊出品的棉衣棉裤棉帽子,穿着人都肿了一圈。团练没有要求剪发,就是每一个人入营之前拿石灰水洗头,免得把虱子带进营房内。带着棉帽子,这个头发就不能盘起发髻,只能用带子扎起来。   放假之前,发了饷银,每人二两银子,其他的都没了。相比之下,一墙之隔的家丁讲武堂的名新生,完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进学堂就得先剃头,有了之前一期的榜样,现在没有人会抗拒这个。学员服装全部来自现代,好看不说,还轻便。外头套的是呢子大衣,头上戴着圆筒帽,人人背着一个背包,里头装着学堂发的一点年货。东西不多,但是有烟有酒有糖有罐头,比起那些团练,可谓天壤之别。   这种认为制造的待遇区别,很自然的给所有人产生了心里暗示,学员高人一等。   团练是多数,学员是少数,想要进入这个少数,就得在夜里的识字班努力学习,成绩优异者,可以保送进家丁讲武堂,也可以自己报考,每半年一次考试的机会。   绝大多数的团练还是很满意这里的待遇,一年四季都有发两身换洗的服装,这在过去是不敢想象的。吃的也好,就是训练累点。庄稼汉还怕累?说笑呢。   怀揣二两银子的军饷,走进军人服务站的大厅。不是团练么?怎么这里处处都是以“军”字开头?大家不明白,但是也不需要明白,记住就行了。   二两银子的购买力是很惊人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买粮食,剩下一点钱才会考虑别的。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总的来说销量最大的是小米。营房外等了很多独轮车,年节的时候当兵的钱好挣,这一点已经是经验之谈了。   三三两两的团练兵出了营房,顺利的关系好的结伴而行,一辆一辆独轮车满载着各种年货,一个上午下来营地就空了,就剩下一些主动留下来的兵丁看守营房。这些人不多,也就是十几个,这些人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比较厚道,长官提出主动报名留守时站了出来。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成为了被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多发一个月的饷银。用这些银子买了年货,有专人给送回家,保证家里人能感受到他当团练带来的好处。   丁子雄现在不是学员了,作为一期学员中的佼佼者,现在是团练营一队长,当初一起蹲小黑屋的难兄难弟翁正清是副队长。其他学员中,一些人被留下当了教官,几个枪法准的,被单独选了出来,每天接受一些特别的训练。更多的跟两人一样,在团练队中担任各级长官。以前被教官折腾的很惨,现在这一套都被用来对付这些心菜鸟,翻身做主人的滋味真不错。   别看他们都很风光,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真的要上战场,他们都得站在最前面一排。这是军官守则上清楚写明白的,你可以不遵守,一旦逃跑或者后退,上级军官在战场上就地处决你。   作为队长,丁子雄是队里最后一个离开的,同行还有翁正清,两人的家可谓南辕北辙,出了营房走一段大路就得各奔东西。独轮车是早就租好的,一人一车年货,在一车岔路上分手后,各自上马而去。军马是队官一级才能拥有的待遇,这个团练营本身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明朝人对此有很高的认同感。   翁正清现在的饷银是每个月两银子,丁子雄比他多两。差半级就是两银子的差别。实际上饷银最高的不是这队官一级的,而是那些枪法特别好和一些身手好的人组成的特别小队,他们拿的饷银是两。为什么拿这么多,看看人家的训练就知道了。大冬天的,在野地里一趴就是半天,甚至更久。   温正清不会去嫉妒这些人,上了战场,一部分特别队的人就是所谓的斥候,要死他们先死。然后才轮到各级队官。值得一提的是,招团练的时候说是招了个队,实际上招了个队,其中个队叫什么预备团练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后勤辎重。正规团练队里不好好干的,直接踢进预备队,再不好好干,就开除。   正规军和预备队的军官待遇是一样的,士卒的待遇就不同了,预备队拿一半的饷银。   骑在马上的翁正清神态肃然,内心却无法平静。家里捎来信,说是上门说媒的人把门槛都踩断咯,这次回去他得去相亲,父母看了好几户人家的闺女,换以前也许就定下了。现在嘛,他让人带信回去,说是要自己看了才能决定,家里父母就同意了。   张家庄团练营的队官,说出去谁家闺女不动心?想到这里,翁正清不免暗暗自豪。当年排队报名当家丁的时候,可是没少吃人白眼。   出了登州城往南,走出十里地,前方的道路之一变。之前狭窄的双车道,变成了宽敞的四车道,地上铺的水泥硬路,马车跑起来欢快的紧。   时间是腊月,明天就是年三十,在登州城忙活了好几天的陈燮,总算是可以喘一口气了。要过年了,陈燮发现自己没有想回现代去过年的**时,小小的吃了一惊。很快就回过味道来,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存在感更为强烈一些吧。   在这个时代,越陷越深的陈燮,望着这个时代蓝蓝的天空,突然觉得回去不回去不重要了。明年,这条路能修到登州城下了,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   窗外是油油的春雨,可惜依旧不是明朝的天空。正月十五一过,陈燮再次回到了现代。眼前这个名为春风暖壶厂的小厂,以前貌似叫解放暖壶厂,十年代搞承包,九十年代搞改制,这个厂从一千多员工的大厂,变成了现在这个只有一百多工人的私人企业,厂房也从市区搬迁到了市郊。   这样的企业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前几年房地产火爆的时候,老板拿生意不当一回事,资金都去搞地产了。结果在西部某地投资了几千万,血本无归之余,银行收了这家厂却发现这厂子不值几个钱。就算是不值钱,银行也只能选择卖掉,留在手里连利息都收不回。当初给这个厂子老板办抵押贷款的主任,已经被抓了起来,关在牢里吃老米饭捡肥皂。   继任者张全胜在经过多次的努力推销无果后,本已经绝望了,打算把这个厂子贱价处理掉,就是单纯的卖地皮那种。峰回路转的是,突然有人来了个电话,咨询这家企业的债权和转让的问题。张主任抱着行不行都试试看的态度,决定见一见这个愿意考虑接手三千万元债务的方式接手这家企业的傻帽。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家厂子的地皮,就顶多价值一千万。而且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并不那么景气,附近一个高档小区交房都三年了,入住率没到五分之一。还有就是场子里的工人,也都走光光了。银行出于出手找下家的考虑,暂时留着几个技术骨干,拿钱养着他们,等着愿意接手这个厂子的冤大头。   “老李啊,等一下见到老板后,说话注意点。我听他的口气,是要恢复生产的。你这里得圆的过来,事情办成了,不会亏待你。”张全胜交代再三,留守的技术骨干老李,不是不想走,而是他也不会干被的,去外地工作家里的老人孩子没法照顾。   “行,我记下了。”老李点点头,对这家厂子他是有感情的,老板带着姨妹子跑了,还欠着他三个月的薪水没发呢。要是新老板真要恢复生产,大概或许能把薪水要回来一点。   低调的陈燮还是选择了一辆辉腾作为私人座驾。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和张扬。   “是张主任吧?”陈燮其实不是很确定,堂堂建行的大主任,竟然能亲自接待自己这个小客户。而且还是在雨中撑伞等在这个厂门口。   “是陈总吧?”张全胜多少有点失望的时候,看见了驾驶位上的司机,立刻收起了轻视的心思。这么冷艳的气质,给这个小青年当司机,这个太不正常了。也许这事情有希望。   一番客气,吴琪连车都没下,陈燮跟着进厂看了看,听老李介绍这里的情况。   “老板欠了三个月的薪水没发,仓库里剩下五千多个内胆没人要,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有个把人懂行的,招几十个工人,就能恢复生产。”老李有点唠叨,搞的张全胜很不满。你提什么三个月薪水啊?   陈燮一直没说话,转了一圈之后出来,突然问:“老李,原来的工人,你能叫回来么?”   老李一愣,点头道:“应该可以吧,叫回来一半没问题。”   “我明白了,张主任,一千五百万,这厂我要了。再多一分钱我放弃。”   第九十六章 穿越规则制定的核心理论基础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这个报价大大超出了张全胜的预期,这个叫陈燮的青年,果然是个冤大头,开着辉腾装帕萨特的冤大头!   该带的文件都在包里,张全胜没有任何矜持,立刻点头同意了陈燮的报价。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入住张全胜定订的酒店,就在酒店的房间里,完成了协议的签署。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张全胜表示要请客吃饭,被陈燮婉拒,表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张全胜深感费解,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你对面坐着的是银行信贷部主任么?修养不错的张全胜还是很礼貌的离开了,老李被陈燮留下。   “老李,如果资金不存在问题,什么时候能恢复生产?”陈燮很直接,老李觉得有点不真实,犹豫了那么几分钟后道:“如果能把欠下的薪水都补发了,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恢复生茶。”因为不放心,老李又补了一句:“辞职的工人,好多都混的不好,现在找一份工作很难,他们在暖瓶厂干了十几年了。”   “补发工资需要多少钱?50万够不够?”陈燮不改冤大头的本质,再次把老李说的没任何反应,之前准备的说辞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这种对话真是太不对称了。你是老板,能不能不要这么把钱不当钱?   “够了,修缮设备,采购原料,大概需要10万,总数150万,我能恢复生产。”   “老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代理厂长了,代理期一个月,如果一切能让我满意,你就是厂长了。代理期间月薪8000元,通过代理考核,薪水翻番。最后强调一点,今后只生产内胆,没有问题吧?”老李只能麻木的点点头,脑子反应速度不够用了,进展直接,毫无转折。   “那就这样吧,吴琪,给他支票,让他在代理合约上签字。”陈燮说完,冷艳美女出现在老李面前,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神,让老李打了个寒战。哆嗦着,老李签字完成了。   一张支票放在他面前,一个冰冷的声音:“这是你的启动资金,一个星期后,不能恢复生产,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板放心,我一定做的到。”任何顾虑都没了,摆在面前的支票太有说服力了。   一路后退,一路鞠躬的老李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刺激了。关上门的瞬间,老李再次看了一眼支票,是建行的账号。想到张全胜的承诺,他赶紧打电话。没想到张全胜的回答很简单:“车在楼下等着呢。”   看着老李上了张全胜的车,吴琪面无表情的出声:“毫无疑问,你被人合伙坑了。现在你还会继续信任那个老李么?”   陈燮充满怨气的回答:“尊敬的女士,我在现代社会的时间极其有限,这是你造成的。好吧,不要瞪眼了,我投降。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没时间去选择。”   吴琪一个算你识趣的表情,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活人了,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需要一笔资金,数目可能有点庞大。根据时空旅行守则,你可以拒绝我的借贷要求。”   陈燮被点穴似的定住了,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字一字:“跟、我、借、钱?”   “是的,你没听错。”吴琪竟然很生涩的抛来一个媚眼,陈燮的世界观有点动摇的时候,吴琪怒道:“不借拉倒!”陈燮其实是脑子不够用造成的短暂呆滞,下一刻就做出了反应:“没问题,只要我有,多少都借,而且不用利息,不用设定归还期限。”   如果是别人跟陈燮借钱,贵姓啊?呵呵呵!吴琪借钱,陈燮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能收买拿钱收买这个家伙的机会不多。至于她要钱干啥,陈燮不会在意。   “我需要一个亿,算是提前预支20次的求助款项。”吴琪便的一本正经了,陈燮没有好奇的追问,而是出乎预料的问:“我想知道,物资穿越的核心定义是什么?”   吴琪就像一个装了弹簧的木偶,腾的一下坐直了,一双大眼睛呆呆的不动,表情呆滞的就像一座雕像。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常态,丢出一句冷冷的声音:“我警告过你,不要问这种导致我能量消耗巨大的问题。鉴于这个问题需要我启动核心计算程序,导致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引发了高级求助结算程序。这个问题,收费为八千万元。”   陈燮如同被五雷轰顶,这个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老子真是贱啊!”   “根据时空旅行规则制定核心的基础理论,物资穿越的核心基础是科技和法律。也就是说,两个条件是同时发挥作用的。任何穿越的物资,都不能影响到另一个时空的科技基本水准的波动。以燧发枪为例子,明朝其实已经能造出燧发枪,只是没有膛线而已。你带去的步枪,钢材、膛线,都是明朝科技水准不可逾越的科技难度。从法律层面上解释,没有火药、铅弹和散装的步枪,时空旅行规则定位为零件,而不是武器,所以不存在违法的问题。再举个例子,你提出携带柴油机旅行,这就违反了科技核心的基础理论。”   虽然这个解释,并不足以让陈燮完全明白,但是没有从巨大的资金被白白坑掉的痛苦中恢复过来的陈燮,还是决定不要招惹这个女人了。尤其是这个女人在回答问题之后,脸上露出的喜色是何等的明显时,打死陈燮都不信她的消耗能量说。愚蠢的自己,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坑走自己大量资金的借口而已。   为了发泄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怨愤,陈燮决定冒着再次被坑一点钱的风险,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能问一下,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用收费,我可以回答你。很简单,我需要一个类人的躯体,而不是一个虚拟出来的想象。也就是说,我需要在这个时空采购一些高科技手段合成的物质,进行一些适当的升级和改进,为自己造一个至少从感官上跟人没区别的躯体。”   “就像充气娃娃?”陈燮再次犯贱,呃,其实这是他心底的一个秘密。当初作为自撸党的急先锋,陈某人是一直很希望能拥有一个任劳任怨,又不会碌挠沂痔娲贰“我能感觉的到,你的肾上腺激素正在加快分泌,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的假设,你很想跟我制造出来的躯体进行距离为负数的接触呢?不用假设了,你就是这么想的。恭喜你,你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前提是我不保证不会把你那玩意夹断。”   陈燮果断的站起来,打开房门:“我去吃饭。”   展望公司这个名字虽然很土,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公司买下了一层楼做为办公场地。这一次是杨丽丽自作主张,因为个月10万元的租金,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了。在与原先市中心的写字楼业主交涉无果之后,杨丽丽擅自决定,在附近县城中心的某个商业楼盘,买下了整整一层装修好的写字楼。   陈燮出现的时候,公司正在搬家。所以没人注意的陈燮,得意长驱直入的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想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里头传来杨丽丽的声音:“不用多考虑了!这里的房租太贵,老娘承受不起。”   就在陈燮准备推门的时候,听到杨丽丽的笑骂:“去你的,老娘有男人,要不要借给你用几天?”声音很腻歪啊,陈燮果断推门进来,两个女人正坐在一起,腿叠着腿相谈甚欢。   很快邱俪华就逃了出来,关上门之后并没有走,而是耳朵贴在墙上偷听了一会,然后夹着腿慢慢的挪动,表情有点不正常。   欣赏过无数动作片的陈燮,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把曾经无数次yy的场景。   窗外是繁华喧闹的城市,隔着一层玻璃的窗内,一个女人嘴里咬着窗帘,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切平静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陈燮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抽烟。红润未散的杨丽丽正在用一条湿毛巾清理现场。   “你一定看见了吧?”杨丽丽突然笑着问,很**的那种笑容。“看见什么?”陈燮在被擦拭的时候,又有了反应。“丁字裤啊,邱俪华。唔……。”   走到门口的邱俪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所以,敲门吧。   杨丽丽很果断的抬头,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进来。”坐在沙发上的陈燮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要命的是,沙发边上的饮水机挡住了这个位置的视线,邱俪华走到五步之外,才看清楚现场正在发生的一切,想转身走开的时候,杨丽丽道:“过来帮忙,老娘一个人应付不来。”   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邱俪华迈着两条可以去当模特的长腿慢慢的移动,看清楚了某人雄伟的本钱。没记错的话,杨丽丽的原文是:正常状态18公分。   第九十七章 一个作死的人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两者必须分开!享受生活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努力工作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物质生活。有点绕口了,其实这话是忽悠人的,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开了挂的。这些人有一个统称:二代!   陈燮不是什么二代,开挂的人生使得他的形象很容易变得高大伟岸。至少杨丽丽和邱俪华是这样看陈燮的,所以两人都没有太多的抗拒,搬进了陈燮的豪华别墅,并且很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   资金是非常充裕的,来自拍卖行的庞大资金,使得展望公司现在是几十家小型私营企业的唯一客户。这些小型企业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经济形势好的时候,跟着沾光挣点辛苦钱,经济不好的时候,裁员、减产甚至关门都不稀奇。   资本家的节操是可以随时丢掉的,这一点无分资本家的大小。所以杨丽丽没费什么功夫,就买到了拉了膛线的钢管。如果不是口径达到了18毫米,绝对会引起怀疑。实际上就算怀疑,也不会有人去告状。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足以让每一个代工厂家的嘴巴严严实实的。   “17.8毫米钢管三万根,存放在7号仓库。板车轮……,203轴承……,脚踏缝纫机……。”   两人的汇报不紧不慢,甩手掌柜陈燮,靠在老板椅上,两只脚很不雅观的架在桌子上。对此,端坐的两位女士,丝毫没有轻视和不满。很简单,过去的几个月内,她们经手的采购货款,高达一亿八千多万。其中大头是原始的工业设备和各种钢材,按照陈燮的要求,分散在各个城市一些地理位置不佳的仓库里。   “干的不错,上一次的货物全部出手了,公司获利大约在一千五百万上下。你们两个居功至伟,百分之十的奖金,你们看着分吧。”陈燮很随意的丢出巨额的奖金,坚定了邱俪华在**的道路上走到底的决心。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是让她走人,她也不舍得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   “走,跟我来!”陈燮带着两人进了地下室,地方不是很大,停两辆车的样子。灯光打开的时候,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看见多少古董,地方平静的躺着几根原木。   “金丝楠,怎么出手,你们想法子,尽量低调一点,多兜几个圈子。”陈燮的这个话的含义,两个女人心里很清楚。这是在考验她们的办事能力了,以前的很多关系,都是陈燮预先布下的。   “为什么不问一下钱丝雨?”杨丽丽非要搞怪的问一句,陈燮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还是给她一个答案:“老子还没睡了她,不太放心她,这个答案你能满意么?”   杨丽丽露出一个会意的表情,媚笑道:“我们都不介意你睡了她,就你的战斗力而言,多一个姐妹也不是什么坏事。别想编话骗我高兴,今天你并没有尽兴。”   陈燮匆匆的逃出了地下室,剩下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流的结果是,这家伙就算两个人一起上,应付起来还是会有点吃力,异口同声:“这就是一头牲口。”   现代社会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陈燮不得不丢下两个对自己已经死心塌地的女人,返回明朝的时空。   码头是禁区,一丈高的围墙圈住了这一片方圆约为一公里的地方。收了好处了登州水师,根本就不会把船往这边开,现在得罪陈燮的后果,就是得罪登州八成以上的士绅,还有大批来登州采购的海商。   当然也不是没人想搞清楚这些货是怎么运到登州的,可惜明朝人还无法做到长期的盯着一个目标,尤其是最近有不少人被装了麻袋丢进海里,尸体都看不到以后。   码头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已经无法让刘庆产生多少好奇心了。就算是看见了青铜炮,刘庆也可以做到熟视无睹。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绑着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简单的巡视了一番军营后,陈燮踏上了返回张家庄的道路。春耕之前,一条通往张家庄水泥路竣工了,多数百姓都回去忙活春耕,留下的都是一些失去土地后又不愿意做佃户的人。这些人的其实并不少,拖家带口的能有一千几百号人。   神医的形象必须是光芒万丈的,对于那些不肯离开的百姓,安置办法是早就定下的。一部分去给神医种地,五成的地租足以让这些人感恩戴德,虽然这些地都不怎么好,产量不会太高。不过在耐寒、耐旱的高产种子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一部分手巧的妇人去了制衣作坊,十到六岁的男孩子,一律丢进学堂去识字,学费每个月从父母的工钱里扣一点,或则等庄稼收成了扣除,更小一点的就不管了,善心也是有限度的。最幸福的是那些有手艺的,不愁没有一个挣钱的地方。这些人在神医的地盘上,注定是最早摆脱吃不饱状态的人群。而留下来神医老爷干活的人的主体,就是这些人。   马车跑的很稳当,速度也不慢。车厢里的陈燮脸色很难看,原因很简单,登州的政治格局因为一个作死的家伙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这个作死的人叫袁崇焕,之所以这么说他,是因为他干的一些事情。   号称五年平辽的袁崇焕,上任之后干的事情有以下这些。第一,元年七月,因宁远士兵哗变导致,巡抚都御史毕自肃无力平息,自杀避罪。袁崇焕平息了哗变之后,上奏,辽东就不要设巡抚了,免得掣肘太多。对袁崇焕给以了足够信任的朱由检同志,意外的违反了制度,同意了袁崇焕的要求。第二,要饷八十万。穷的要当裤子的朱由检,尽最大限度的给了袁崇焕支持,送了三十万两饷银给辽东。不夸张的说,一些银子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有一个记载,在位十七年,崇祯就登基的时候穿过一次新衣服。就算有一点点误差,估计也差不多。第三,奏请罢免登莱巡抚孙国桢。(理由不详,从记载看,应该跟宁远军哗变有关:自肃即死,崇焕请停巡抚,及登巡抚孙国桢免,崇焕又请罢不设。帝亦报可。《明史》卷259。)   总之在历史的记录中,可以看到崇祯对袁崇焕的信任程度到了何等才程度。姑且把以上的这些事情,看成袁崇焕迈出的作死步伐中的第二步好了,第一步是他在平台召对中吹的牛皮。   袁崇焕作死不要紧,陈燮的日子有点难过了。孙国桢被罢免,导致了陈燮的投入打了水漂。尤其是在奇山千户所的操作上,直接就胎死腹中了。要想继续谋求这个位置的可能性不大了,因为没有了巡抚,想得到这个位置,就得袁崇焕点头。这个时候的袁崇焕,知道你陈燮是谁啊?这让陈燮很不爽之余,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学习《明史》。   给袁崇焕送银子不是不行,问题这货要挂了,这个历史陈燮是知道了。明知道他活不长还给他送银子,那不是脑袋被门夹坏的具体症状么?   陈燮只能耐心的等待,尤其是炮兵队的建设速度,只能暂时放缓脚步。这无疑让陈燮对袁崇焕这货深恶痛绝,尼玛,没事你折腾登州莱州作甚?   回去的路上,刘庆出了一个点子:“老爷,附近有一小岛,可以让炮队每日乘船登岛训练。”这主意还不错,问题是哪来的炮兵教官呢?陈燮手下就没有会大炮人啊。怎么使用后炮,倒是有一本很简单的教材,这是陈燮从网上收集到的一些有限的文字材料。纯粹的纸上谈兵,所以指望这个是不现实的,只能是教材结合实弹操作。   “老爷,我记得您说过,团练营一队副队官翁正清的算术学的不错。不如让他去带炮队,登州水师营那边,挖几个炮手不难。”王启年的这个建议,可以说很及时。关键是陈燮现在的野炮主力是钢铸的线膛炮,用女子比赛铅球做炮弹的那种。口径虽然有95毫米,实际重量不到一千斤,加上两个轮子的作用,三个人就能推着跑。当然了,缺点也很明显,前膛退架炮,打步兵密集队形还可以快一点,打对手的炮兵就很麻烦了,必须要复位。   “那就这样吧,记得找几条船来。先让翁正清带着人试试看,练不出来再说别的话。”陈燮还是做了拍板,并且要求各部今后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袁崇焕这家伙现在全力太大,而且还是个胆子超级肥的家伙。这家伙还是个四品宁前道的时候,不请示就敢做了一个副总兵,现在他是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胆子完全是呈几何倍增的膨胀。   陈燮现在就盼着袁崇焕不要注意到一个登州的小地主,然后沿着作死的道路,高速飞奔,一直到把自己玩死为止。低调的陈燮在埋头练他的兵,带回来的暖瓶内胆都暂时不去销售,免得闹出动静被人盯上。当然了,开一个竹编作坊,给内胆编织外壳的工作可以启动。   第九十八章 一个本可以不死的人   袁崇焕没有让陈神医失望,异常果断的沿着作死的道路继续高歌猛进。袁督师作死的第三步,杀了一个人,这个人本可以不死,但是他还是在自己地盘上,面对袁崇焕举起的屠刀,束手就擒,引项就戮。   左都督、挂印将军、领上方宝剑,皮岛总兵毛文龙。一品武将!   “未君命是从!”这句话,毛文龙不是乱说的,这是拿命来做验证的一句话。   毛文龙这个总兵,离任蓟辽督师都不太管他,不是不想管,而是太难管。皮岛的位置很偏,孤悬海外,只能走海路。东江镇这个地盘,是毛文龙从建州女真手里夺回来的,可以说从天启年开始,唯一夺回失地并力保不失的人,就是毛文龙了。   在皮岛,想得到援助是很难的,所以在很长的时间内,毛文龙得自己想法子挣钱养家。因为这家伙不太用蓟辽督师操心他的钱粮,又能又事没事的上岸,在建州女真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踹几下。说实话,毛文龙取得的战果不算大,主动进攻的欲望也不会太强烈,但是他的存在确实客观上牵制了建奴的精力。   “可用即用,不可用杀之不难。”这是袁崇焕对内阁辅臣钱龙锡说的话,这个杀之不难的对象,就是毛文龙。这句话其实很有意思,如果毛文龙正像《满文老档》内记录那样,跟皇太极达成了投降协定,那么袁崇焕还敢说这个话么?   事实很明显袁崇焕清楚的知道,毛文龙没有反意。他就是想安心的在皮岛当他的土皇帝。所以才说“杀之不难。”就这个结论而言,袁崇焕没看错毛文龙。这句话,是崇祯元年7月说的。可见袁崇焕早就想做了毛文龙。   为迫使素来不听蓟辽督师招呼的毛文龙就范,袁崇焕做了一个决定,凡运往皮岛的物资,都得现去一趟觉华岛,然后再转运。   这一招打在了毛文龙的要害上,为啥?毛文龙是这么说的“此拦喉切我一刀,必定立死。”   很简单,毛总兵的船队,兼职做点买卖。先去一趟觉华岛,这买卖这怎么做啊?毛文龙只好给皇帝诉苦,说自己过不下去了。朱由检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从长计议。   好了,袁崇焕断了毛文龙的财路后,在毛文龙穷的揭不开锅之后,特批了白银十万两给毛文龙。这意思很明白了,“你得听话,不听话就弄死你丫的!”   毛文龙明显误会了这个意思,认为还有的谈。那就谈呗,哪曾想袁崇焕的屠刀已经举起。   张廷玉编写的明史里头,记录了多次毛文龙骚扰“我大清”的事迹,虽然在遣词造句上极尽鄙夷,但是却无法掩盖这样一个事实,就是毛文龙给“我大清”找了不少麻烦。而且这些麻烦都是奔着“我大清”的腚眼去的。这是“我大清”编写的《明史》都不得不承认并记录在案的犯罪事实,那么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最初动机可以呼之欲出了。   “我让你不听招呼!”就这么简单,这就是袁崇焕杀毛文龙的动机。所谓的12条罪状,就算能构成毛文龙的死罪,这个人杀不杀,也表示袁崇焕能决定的。因为毛文龙是一品大员,杀他是需要皇帝圣旨的。圣旨呢?袁崇焕没有!拿着尚方宝剑就说,皇帝给我权力了,我可以杀你。然后毛文龙就信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丝毫不做抵抗。   毛文龙该不该死?客观的说,相比后来的祖大寿之流,毛文龙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军阀。袁崇焕让他去商议,他就去了。袁崇焕说他有皇帝的同意,他就信了。看看人家祖大寿,皇帝招进京,理都不理,跑半路上被袁崇焕的书信招回来。   袁崇焕先斩后奏,毛文龙被杀。就法理而言,死的不冤。就明末的那个破世道而言,毛文龙死的真心冤。他干的那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比起其他的军阀真是太不上台面了。不就是做点违法的买卖么?不就是不愿意被指挥去跟“我大清”玩命么?   高举正义大旗的袁崇焕,以非法的手段杀了毛文龙。之所以说非法,是程序非法。   这是平台召对之后,袁崇焕再次犯了“欺君之嫌”。如今仅仅是这两次,袁崇焕还不会被杀,不过这家伙很快就做了第三次“欺君之嫌”的事情。最后做一句很主观的总结:毛文龙死的冤不冤不重要,重点是袁崇焕的掌控欲和毛文龙自身没有叛变这个念头。如果非要有一个结论,那么我的回答是:特点历史条件下的冤案!   毛文龙被杀的三个月后,“我大清”腚眼上长的痔疮不治而愈,十月二十七日,皇太极率部出喜峰口,二十八日,袁崇焕命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增援遵化,锦州总兵祖大寿后继入关   十一月初四,赵率教战死于三屯营,袁崇焕率兵至山海关。十一月初五,袁崇焕率军进入蓟镇。十一月初六,袁崇焕到达永平,得报遵化已于十一月初三被攻陷,巡抚王元雅被杀。袁崇焕在榛子镇接到崇祯圣旨,获得调度指挥各镇援兵之权。   十一月初九,袁崇焕到达顺天府蓟州。十一月初十,袁崇焕进入蓟州,承诺“力为奋截,必不令越蓟西一步”,当时孙承宗指出应该守蓟州三河一线,以关宁兵布防蓟州西部各地,袁崇焕却将勤王各军布置到了其他地区,以至于十一月十三日,后金大队轻松通过石门。十一月十四,袁崇焕获报,后金军已经蓟州穿越而过,袁崇焕在后追赶,却未打一仗。   十一月十六日,袁崇焕先皇太极一步到达北京,要求让部队进城休整。呵呵,呵呵,作死第三步。“我大清”就要杀上门了,你不去退敌,却要先带兵进城,你想干啥?   十一月十八日,清军抵达北京,北京戒严,中央政府急调各路人马勤王。   登州,时间往回倒二个月,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即将来临,再次奠定了神医老爷的神奇。疯狂购买土地的陈燮,买进了很多地主看不上的旱地,一口气种下了八千亩的番薯。这东西已经被证明过了,亩产四十石鲜果毫无压力。   关键还是小麦,有经验的老农,估计产量不少于四石。这个可把人吓坏了,这就是亩产五百斤啊。别人都在为粮食即将丰收兴奋发疯的时候,陈老爷还在海外没回来。急的张瑶连连骂:竖子,然后亲自去张家庄坐镇秋收,结果发现他坐镇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张家庄及周边几个村子的百姓,在陈家管事古三等人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秋收。   先收番薯,家家户户都推着最少一辆独轮车进了地里,按区分片,壮劳力挥舞锄头挖番薯,老人和孩子在边上装麻袋,用独轮车送到路边,这里有四轮马车等着,装满一车走一车,进了村子直接上了一种叫地磅的东西,称重之后按照各家各户的号牌送去,堆在院子里。   很快张瑶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负责用四轮马车给百姓送番薯的,都是张家庄团练。有他们的帮忙,再加上组织得力,不过一个星期,全部番薯就收完了。平均亩产四十石。总计番薯鲜果三十二万石。要命的是,都是一些旱地种出来的成果。这才是最吓人的地方。   收好的番薯分两部分,一半归各家各户,另一半在收的时候就直接送进了陈老爷的一个粉条作坊,大量的百姓抢在麦秋之前,进作坊里干活。将这些番薯变成了粉条。   晾干,装袋,然后这些粉条自有商人来收购,装车拉走。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麦子可以收了。这时候陈燮出海回来了,带回来了十几个仓库的物资。其中最多物资是纸包装的压缩饼干和午餐肉罐头,还有就是暖壶的内胆。   装了竹编外壳的暖瓶不过一亮相,就被来自苏、浙、闽、粤等地的商户预定瓜分殆尽,整整10万个暖壶,好多还是内胆状态,就已经先卖出去了。价格很公道,童叟无欺,每个10两白银,款到发货,欲购从速。   生意上的事情陈燮自然不会太操心,有刘庆负责。回到张家庄的当天,就吃了张瑶的一顿训斥,大意是秋收大事,出海迟迟不归等等。陈燮笑眯眯的挨训,没法跟他说,“我大清”要打来了,我要做最坏的打算。没什么会是最坏的打算呢?   这个要从总兵杨国栋被调走说起,孙国桢被罢免后不久,毛文龙被做掉之前,杨国栋也被调走。登州现在没总兵了,张可大这个副总兵就是最高的军事指挥官。   英娘这个女人,在**里按照陈燮的指示,收集各种情报,很意外的被她发现一个现象,张可大一直在派人监视陈燮的团练营。这家伙收了不少银子,居然还干这种事情,陈燮一下就生出警惕来了。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家伙在“我大清”打过来时候,奉命勤王是肯定的。问题他要是对陈燮有戒心,肯定要先找陈燮摊牌。陈燮从来都是不吝最坏的预判来揣度人心的,张可大这个家伙上次在路上拦着自己,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第九十九章 信心的来源   陈燮一直是希望能置身事外的,不过这个希望并不是人的主观愿望能起作用的。从最初的想挣钱过上有钱人的生活这个很朴素的人生目标,到现在这个目标算是基本实现了。当这个目标实现之后,陈燮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当初他自以为高明的那些手段,现在成为了裹挟他不断迈出下一步的力量。只要他停下来不往前走,就会有无数的血盆大口扑上来,将他拥有的一切吞噬的干干净净。   麦收开始之前,陈燮的回归很好的起到了一个安定团队的作用。经过了番薯收获的洗礼,现在五千五小麦的收割,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了。   神医同志还是习惯性的先开个秋收会议,张大乡绅受邀出席会议。出席会议的人都是男女都有,这让张瑶感觉到很不适应。好在已经习惯了陈燮的奇特,张瑶看着头发已经长起来,用皮筋扎着的陈燮坐在中央的位置上时,有一种这娃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待的觉悟。   会议的目的是制定麦收计划书,这种会议看上去有点多余,实际上则不然。这是陈燮培养团队协作的一种手段,几乎每次遇到类似的事情,都会事先开会,这是过去十个月里陈燮最看重的事情之一。没有人才,只能自己培养,明朝的读书人,不可能屈尊,也不是陈燮需要的人才类型。这些人写道德文章 很厉害,实际操作经验基本就是扯淡。倒不是说明朝的读书人都这个水准,不过这个水准的基数最大而已。   会议首先由陈燮训话,表彰了之前番薯收割的表现,并且兑现了承诺的奖励。之后才是讨论麦收的组织问题。讨论的过程用畅所欲言来形容,先制定一个大概的计划作为骨架,然后慢慢的补充完善血肉。   张瑶在这个会议上显得很安静,一直在观察这些与会者。负责抓总的是陈燮,下面两个丫鬟分别负责后勤准备和运输、存储,这个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大家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总结来看,麦收在人力上的投入比较充沛。我认为重点还是运输、晾晒和储存这三个环节,一定要快,预防天气有变。为此,事先必须准备不少于五十辆四轮马车,而我们现在的马车可以调动数量是一百三十五辆。由此可以做出一个调整,加大投入一线收割的人数。”玉竹侃侃而谈,张瑶觉得很玄幻,这还是家里那个小丫鬟么?   “可以把团练营都投入进一线收割,辎重队负责运输。”陈燮拍板,玉竹坐下,雨荨熟练的记录。   “运输队保证不会耽误事,小的可以用脑袋担保。”站起说话的是猛子,这个当初被陈燮救下性命的小伙子,在陈燮身边跟班了半年左右,就被调到团练营辎重队做队官。   “人手的问题,小的负责安排妥当,出了问题,老爷只管责罚。”接着站起的是小萱的亲爹古三,虽然他不识字,但是组织能力还是有的,配个识字的半大小伙子当助手的事情。说白了陈燮缺人才,只能这么干。   大致的框架出来了,然后陈燮就请张瑶一起去书房喝茶等着,其他的细节有这个草台班子团队自己去商议补充。张瑶捧着茶杯,看着陈燮不慌不忙的表情,感慨道:“思华,教导有方啊,这些人的变化太大了。”   陈燮笑着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正确的引导,有组织的计划,做到人人心里有数,事先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一回生,二回熟,能力自然就上来了。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她)们明白一个道理,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合作紧密的团队才是成功的保证。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任何一个领域。”   张瑶犹豫了一下问:“思华,你的团练也是这样么?”   陈燮理所当然的点头:“军队从来就不是个人武勇占主导地位的地方,三国里头的赵子龙是小说家言。战友是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人,团队的力量在严格的纪律和严密的配合下,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杀人机器。”   张瑶没有在问,起身:“我去休息了。”   麦收开始了,一场仪式后,拿把镰刀装模做样的割了几刀,然后就开溜了。马车给陈燮送到了龙山脚下,因为要经常要拿**炸石头,这里取代了小岛成为炮队的秘密训练基地。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搞笑,在小岛上火药经常因为潮湿而无法使用。尝试了几次之后,陈燮做出了改变。   营地在山脚下,六门钢铸线膛炮和两门12磅炮是这个炮队的全部火炮。实践证明,拿破仑六磅炮和十二磅炮,在明朝的道路上,就运输便捷而言,跟眼前这一款钢铸线膛炮相比,那就是渣渣。   1500米的最大射程,或许不是这个时代打的最远的火炮,但一定是这个时代最轻便的火炮,熟练的炮手加上定装药包,每两分钟五发的射速,绝对是这个时代射速最快的火炮。   这种火炮也是存在缺陷的,一是不能发霰弹,二是不能直接发射铅球,只能发射底部凹陷的铅结构弹丸,后面有一个软木塞。如果不是考虑到射程和准确压制的问题,线膛炮对滑膛炮毫无优势而言。这个时代的杀伤主力,其实是霰弹,就是拿丝绸包住一堆小铅球。这一次回去,陈燮主要是解决这两个问题。一个是线膛炮的炮管加长,可以打更远一点,同时现有线膛炮的基础上,不画膛线,缩短炮管,一个是订购生产特殊铅球的模子。这样将来就会形成远处有线膛炮压制,近处用霰弹杀伤的相对合理的炮火结构。   打的准的问题,暂时陈燮没有要求,但是打的快是必须的。虽然知道过分依赖现代的钢铸炮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目前的陈燮没有选择。铸炮根本就不是陈燮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钱不多提供的铁匠里头,有不少是南直隶军器局的高手,他们倒是会铸造一些虎尊炮。考虑到自己铸炮会带来一些麻烦,陈燮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只是弄了一个炼钢炉,找了几个识字的年轻人给老铁匠们当助手,一起研究怎么解决炼出来的铁太脆的问题。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现代技术资料显示是因为煤中的硫含量高,还有就是铁矿石里含的硫、和磷的成分没去除。实际上这个问题,后来也在困扰着明朝的技术官僚孙元化,他的办法就是加厚,这也导致孙元化铸的炮死沉死沉的。   闲话不提,排队队官翁正清带着他的一百手下,展示了训练成果。近代军队战斗力的保障之一,就是后勤压力。这一点在炮队的上显得更为明显。定员120人的炮兵队,半数人员要消耗在运输保障上。   炮队的行进演练是第一步,翁正清指挥他的部下,给陈燮展示了一次五公里快速行军。明朝的铁匠在一点都不差,陈燮要求的弹药车和火炮一体行军的构想得到了实现。两个轮子的弹药车,在挂钩帮助下与火炮的支架相连,行军是并称一个四轮跑车。两匹挽马拉着走,两匹挽马作为备用,就算是在明朝的乡村土路上,也能保证每小时五公里的最低时速。   进入预设阵地后,在后勤部队还拖在后面的前提下,弹药车的作用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仅仅五分钟就完成了射击准备。   红旗举起,落下,指令下达后,六门炮依次射击,将山坡上的预定射击目标打的尘土飞扬,虽然首发的命中率为零,但是陈燮还是对炮手们熟练的操作和密切的配合深感满意。   往炮膛里倒水,然后刷几下,这个过程中复位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可以说很流畅,短暂的调整之后,第二轮射击就不一样了,六发炮弹命中两发。第三轮射击,名中四弹。   不错了,成绩很好了,这原本就是一支草台班子。整个炮队,之前唯一有实弹经验的,就是一名从登州水师营挖来的炮手。这哥们玩的还是所谓的大将军炮,红衣大炮这么高档的货色,他都没见过。   炮队进行三轮射击后,立刻停止了射击,快速进行阵地转移。这个训练科目是陈燮要求必须有的,很简单,担心存在一种射程更远的火炮,在一个阵地上呆久了肯定有危险。   三人拖着火炮,两人拖着弹药车,一人负责指挥,速度很快的完成了阵地转移之后,陈燮认为这个演习没有必要看下去了。这就是自己信心的来源!如果张可大是个识趣的家伙,陈燮不介意用银子让他睁一眼闭一眼,如果他不识趣,陈燮也不介意出动那些干脏活的家伙。万一真的出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只能扯旗造反了。谁来都给他揍回去就是了。   仓库里储备的24门青铜炮和5000支米尼线膛枪,就是陈燮最大的底气,最大的信心来源。就像水浒里说的那样,“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   陈燮不认为张可大会脑残到毫无征兆的对登州著名乡绅陈燮下黑手,毕竟他是个武将。登莱兵巡道王廷试,才是目前登州最高长官,登州还有知府萧鱼。这两位从联合商号拿的银子可不少,张可大很难过他们这一关。   只能说陈燮过于小心了!   麦收的过程很顺利,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平静,一直到十一月十八日的黄昏,张可大带着几名随从悄悄的来到张家庄,“求见”陈燮。没错,就是求见!   第一百章 节操掉尽   陈燮做足了礼数,亲立门外相迎。张可大也没拿架子,客气寒暄两句,做神秘态低声道:“思华神医,可否寻个方便处说话?”   陈燮立刻请他去了书房,下人退出后才道:“张大人,到底是什么事情?”   张可大站起拱手,面露畏惧道:“思华神医,张某特来求救!”   这个转转有点神奇,陈燮站起惊道:“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可大一声叹息道:“思华神医有所不知,建奴出了喜峰口,陷遵化等多地,如今已经杀到了北京城下,朝廷有旨意,登州镇派兵勤王。”   这事情陈燮倒是早就知道的,更知道山东官兵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当然了,这个时代的明军,能跟清军打几下的也就是一个关宁军。   “张大人,燮不过是一介团练大使,你跟我说这作甚?”陈燮听出点意思来了,坐下之后冷下脸。心里在盘算,这家伙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   “思华神医,兵巡道王大人接了京城的命令,腿疾作,出兵一事由在下负责。实不相瞒,登州账面上有九千战兵,实际上各营人马加起来不足五千,其中去掉老弱,不过三千。即便这三千人马,也都长期疏于操练,做个样子还行。真正能打仗的,是张某人养的百余家丁。”张可大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燮,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陈燮心说我去年买了表,登州是军镇啊,你们都敢这么玩。这事情还是不能搀和。手下的人还是少了,一个营的人马五个队,全部拉出去也才不到一千人。关键还是登州这一堆产业,兵马拉走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张大人。此事与在下无关。陈某办团练,为的是看家护院。”陈燮越说脸越黑,心里对张可大的鄙夷之心更甚。   张可大见状面露无奈之色道:“思华神医,当今天下各个军镇,无不如此。不是登州营一家,整个大明都这样。登州说是每年二十余万饷银。自户部到登州,上下其手,可大一介武夫,又能如何?真的按照九千余人的名册来练兵,怕是连百余家丁都养不起。”   有的话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张可大说到这里,见陈燮还是不肯松脸,站起长揖道:“思华神医,袁督师能斩了毛文龙,免了孙国桢,杀一个张某副总兵不过碾死一个蚂蚁似的。登州营就算想在路上拖延时间都不敢啊!可是按期抵达,必须加快行军度,万一遇上了建奴。张某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陈燮冷笑了起来,打定主意,任你怎么说。不要惦记我的团练。不曾想剧情生了重大转折,堂堂副总兵张可大,竟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口称:“张某也是老带兵的,见识过神医的团练之精锐,这些日子也派人探查。知道神医的团练还有轻便大炮一队。请思华神医一定救一救可大,日后可大一定惟神医之命是从。”   历史上的登州营是怎么勤王的。陈燮不得而知。反正他知道就算去的慢一点也没事,因为那个作死的袁崇焕自己把自己玩死了。眼前这个张可大。畏惧于袁崇焕的心狠手辣,不得不出兵,这个不难理解。但是给自己跪下这个举动,真是让陈燮毫无思想准备。   陈燮赶紧伸手扶起,张可大不可起来,口称:“神医不答应,张某就不起来。”陈燮托着他的双臂,一使劲道:“你给我起来吧!”张可大面露惊骇之色,就算全身力气都用上了,都没能挡住陈燮的抬起之色。   “神医神力!”张可大下意识的赞了一句,陈燮给他按回位置上,没好气道:“让我想想,别啰嗦。”摸着下巴,陈燮脑子里琢磨了起来,嗯,只要不是张可大调虎离山,出兵也不是不行。当兵的不见点血,那不能叫兵。而且看这意思,要不答应,就算是把张可大得罪死了。今后虽说谈不上怕一个武将,但是架不住被人惦记。   这个时候陈燮倒是很果断的下了决心,反正袁崇焕是死定了,半路上没准就被朱由检拿下了。到时候再慢慢走就是,就当一次长途拉练好了。   “张大人,不止出兵的钱粮可有着落?”陈燮这么一说,张可大先是一喜,随即又一脸苦色道:“神医,登州营哪来的钱粮?王大人和萧知府,拨了五百石高粱米,一百两银子。”   这一下陈燮直接就乐了,呵呵呵的就笑出声来,这些文官真是太他妈的混蛋了。你让一群士兵去打仗,连饭都吃不上,一天两顿高粱面都没着落,你还指望人家打仗?正是这一次的勤王行动中,一个叫李鸿基的下岗公务员(驿卒),经过一段时间的剿匪之后做了把总,正跟着一个叫王国的参将东征,走到金县,实在是饿的厉害,向知县所饷。其实就是要顿饭吃,没有!然后这些兵就不干了,杀了王国,兵变了。   明朝真不缺银子,大量的欧洲白银,通过贸易流入中国。这些银子,最后很多都便宜了“我大清”。这是后话不提。   “行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帮忙都不行。”陈燮没有拿张可大什么惟命是从的话当真,这家伙估计是走投无路才如此作态。要不是看在他在孔有德叛乱破登州的时候,还知道以死殉国,陈燮都懒得看到他。   张可大脸上一喜,正色拱手道:“如此,请神医示下。”陈燮心说我示下你妹啊,都不知道你要出兵多少,走哪条路线。“示下不敢说,你我商议着来。”   不管怎么说,相互之间总算都愿意加深交流了。陈燮让人取来地图,现代社会的电子版打印出来的明朝地图,摆桌子上就把张可大看花了眼。再看陈燮的时候,就不是之前的敬畏了,而是一种崇敬为主要因素的目光。   神医同志再次展示了自己神奇后,指着地图道:“沿着运河走是最正常的行军路线,道路也相对要好走很多。张家庄团练出兵:五个步兵队,一个斥候队,一个辎重队,一个炮队,一个卫生队。总数一千人左右,登州营能出兵多少?”   张可大想了想道:“战兵一千,辅兵一千。钱粮太少了,只能出兵这么多。”   “这就是两千人,按照每人每天消耗三斤口粮计算,一天就是六千斤的消耗量。算了,你让人把高粱米拉张家装来喂猪吧,那东西也就能喂猪了。”陈燮一点都不客气,张可大面色尴尬,但是他也没啥脾气。陈燮有的是银子,这是登州城的共识了。其实来这里,还是王廷试给他出的主意,登州府未必拿不出更多的钱粮。   出门招呼一声,一干下人都进来了,陈燮也不理张可大惊愕的眼神,几个下人也都各自拉开阵势。陈燮很自然的口述:“计算一下,按照修路的劳力为标准,两千人一个月正常的作战口粮。需要多少大车来运输,还有牲口的草料也要考虑进去。每人再给一双鞋子吧,制衣厂里还有多少棉衣?够的话,一人一套。”   进来的是雨荨、玉竹、长生、猛子,都是陈燮亲手带出来的最信任的人。四个人很快做了分工,啪啪啪的算盘一顿响动,张可大见状怯怯的走到陈燮身边,低声问:“神医,这是?”   陈燮递给他一支烟道:“既然要出兵,粮草的问题就要计算清楚,一个月是最少的。现在算的是登州营的,团练的不用那么麻烦,早就算过并记录在案,直接调阅就行。”   张可大彻底的没脾气了,感觉除了服气还是服气。   不到十分钟,四个人把各自的数字一凑,最后由雨荨记录归总。   “老爷,两千人的棉衣、鞋子,明天就可以领取。一个劳力每月消耗为2o斤小米,番薯丝25斤,罐头1o个。合计9万斤粮食,2万个罐头。用四轮马车运输,把牲口的嚼谷算进去,需要大概12o辆才能满足需要。”   陈燮抽了抽腮帮子,看着张可大道:“张总兵辛苦一趟,连夜回去,跟王大人和萧知府说一声,陈某的银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下不为例!再者,此次出兵出粮,总要给个说法。不然都成什么了?战兵不动,出兵的是团练,这能说的过去么?知道的是张总兵奉命连夜来此哀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登州城是陈某人家里开的商号。”   张可大被陈燮说破了玄机,半点尴尬之色都没有,之前好像下跪的人不是他。武官的膝盖不值钱,就他这个副总兵,见到萧鱼这个知府都得跪下说话。求人办事,让人出钱粮出兵,跪几下又不要钱。节操这个东西,武将就不该有。   “来之前,王大人和萧大人都有交代,奇山千户所的位置一直空着……。”   “不行,如果仅仅出点钱粮,我也就认了,加上团练出兵,得再来一个黄县守备。”   第一百零一章 黑幕   被人算计了!陈燮再傻都知道这个结果了。张可大把脸揣在裤裆里的作法,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堂堂的副总兵,没人的时候给自己下跪,逼自己就范。估计也是无路可走了。   符合逻辑的推断有二,一是张可大知道自己的兵不能打,叫上陈燮多一个保命的手段。二是王廷试和萧鱼这两个文官不要脸,节操掉尽的给张可大支招讨要钱粮。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交易,在陈燮看来,大明朝都是这样的官员,还有个蛋的希望。   事情太大,陈燮也没装什么高深了,连夜跟着张可大一起进城。半夜敲张府的门,张瑶见了陈燮,吃惊不小。问清楚缘由后不由叹息道:“王、萧二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着两年的大旱,府库早就空了。虽说刚收的秋粮,不能为了这次出兵勤王就不过日子了。”   张瑶是当过官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接着又道:“思华,这个结果未必是坏事。不过今后再有需要起劝捐钱粮的时候,两府衙门都得拿你当头号冤大头了。”   “不就是些许钱粮么?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陈燮倒是想通了,很干脆的表示自己是个土豪了。张瑶听了呵呵一笑道:“这话在理,当今大明我算是看清楚了,有银子就没有办不沉的事情。就拿你来说吧,不管团练规模多大,只要你不造反,一切都好说。”   陈燮心里一惊,看看张瑶似笑非笑的表情,面不改色道:“要不是家业太大,我何苦给自己找累受。”张瑶也有点看不明白陈燮,但也没去深究,觉得不造反就行。   张可大夜入兵巡道府,王廷试和萧鱼都在等着他,本来就是商量好的事情。听到门子报信时,王廷试和萧鱼不免惊讶的互相看看,本以为不到半夜回不来,现在座钟上显示的时间不过是晚上十一点,子时刚到而已。   张瑶的判断出现了一点误差,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是这两位联手,一帮官僚给府库里的钱粮瓜分的七七,实在是支撑不起出兵打仗的钱粮。这才有了两人勾结,让张可大去求陈燮的想法。加之张可大自己也知道登州营的官兵不能打仗,惦记求陈燮帮忙出团练,这才有了张家庄之行。   实际上一开始,两人的想法不过是由陈燮出头,召集登州的商号出钱出粮。张可大则另有居心,这才有了在张家庄的那一幕。   见了这两位文官,张可大的说辞又是另外一番。   “陈思华倒是愿意出几万斤粮食,不过他要奇山千户所和黄县守备的位置。卑职估摸着,奇山千户所有进万亩地,黄县则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他看上了。卑职趁机要挟,让他出点团练作为辅兵,联合商号有的是马车,如此可以省下一笔雇佣牲口的开销。陈思华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只是他要二位大人给个说法。”   王廷试和萧鱼面露惊喜,事情顺利的有点不真实。仔细一想也不奇怪了,陈某人今年大丰收了,几万斤粮食能拿的出来。出点辅兵这个事情倒是意外之喜,张可大的心思他们清楚。陈燮的团练虽说没有披甲,但是登州无人不知训练有素。拉出来战斗力不在登州步营之下,估计张可大能解决甲胄的事情,他们就不提这个了。   “你为何不提饷银的事情?两千战兵,一人二两也是四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陈思华有的是银子,为何不干脆让他连这笔银子也出了?”知府萧鱼阴森森的来了一句,这话真多有点过分了。张可大不敢接,低着头不搭话。   王廷试也觉得他过分了,不过萧鱼的过分不是对陈燮有成见,而是因为他是元年上任,联合商号的买卖他没机会插足,等他站稳了脚跟,想找人搞商号插足也晚了。看着上下的官员都躺在联合商号上发财,他不过每月收十两的孝敬定额,不眼红都是怪事。   王廷试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这事情不能这么办,真这么搞得罪的人就海了。现在的陈燮,不是刚到登州的陈燮了。登州府治下,大大小小两三百个有头有脸士绅,都跟着陈燮有说不清楚的利益关系。不是在联合商号有代理,就是在陈燮开的作坊里有股份。得罪一个陈燮,就等于得罪一大片人。   “饷银一事,不妨明日由本道出面,邀请本地贤达一聚。不能都指望一个陈思华。”王廷试这话,有点警告的意思。你萧鱼才来了几天?就敢对陈燮动歪念头。真当本道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怪也只能怪你来的晚了,再说人家每年怎么也得肖敬你上千两银子吧?拿了人家的银子,你还惦记歪脑筋?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萧鱼其实也就是一个试探,其实他很清楚,不算王廷试的兵巡道了,就算是他的知府这一套班子,上下的官员谁都不会同意他打陈燮的主意。同知贾明杰,通判岳士望,推官王应麟,这些人都是在登州呆了好多年的官。他们都有家人在登州经商,都靠着联合商号的货物每个月进项不小。更不要说下面的各级官员和小吏,更是离不开联合商号为首的这些大富商的汤汤水水。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了,登州可是有码头的,这几年海商云集,不都是因为联合商号的美洲货么?多少人靠这个吃饭啊。   萧鱼也没坚持,不过也没打算就这样算了,陈燮要是不识趣,在黄县守备的问题上,说不得就得给他下点绊子。陈燮为何要谋黄县守备的位置他不管,少了好处就没啥可说的。上任一年多了,看着陈燮一个接一个的开作坊,从开始每个月能拿十两前任留下的定额便很开心,到现在已经根本无法满足的胃口。反正他这个知府,干四年没准就被弄走了,不捞够怎么行?不然他怎么敢和王廷试等人合伙,私分了府库。   三人又是一番商议,决定了明日劝捐的大致基调,子时已经快过了。   陈燮没有在张家留宿,出门直接去了春香楼。之前早有人来报信,英娘等在门口,看见马车就上前来开门。陈燮下来后对她道:“辛苦了,有什么消息么?”   英娘抬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像是在掸灰尘,口中幽怨道:“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回来也不说想人家,就知道问消息。”   陈燮叹息道:“我倒是想跟你说说情啊爱的,可这不是事情火烧眉毛了么?”英娘知道轻重,笑着不再说啥,请他进去。天冷楼上不能烧地龙,英娘住在后面一个三进的院子里。走了好几分总才进了房间,烧了地龙的屋子热气扑来,陈燮吐了一口浊气。英娘伺候脱了外衣,招呼坐下道:“事情我也才知道,这不是夜里关了城门,没来得及跟您说去。”   陈燮坐在椅子上,闭目仰面,没有说话。英娘见状越发的小心,这个男人算是爱到骨子里了,虽然大了他五岁,一直没人嫌弃自己。好几回提出让绿玉、紫玉来陪寝,他也没松口。说是不想轻贱她,英娘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   “我念给你听么?”打开墙上的一个柜子,取出个小本子,英娘低声问。陈燮点点头,英娘便低声念:“十一月初四,赵率教战死三屯营,……,暂时就这些了。天黑之前,同知、通判、推官三位老爷先后派人来了,说是府库里没多少钱粮了,有人把主意打在您身上。”   陈燮听到这里睁眼怒道:“一群混蛋,收了银子不好好办事。他们怕是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商量好了等天黑才来给你报信。”说着陈燮跟英娘说了张可大的事情,英娘听了稍稍琢磨一番便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照我看,姓王的单纯就是惦记您的钱粮,张可大是知道自己的兵不顶事。萧知府就没那么简单了,估计这事情他要给您添点手脚。”   陈燮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英娘过来坐腿上,习惯性的一只手钻进领口时,还缩了一下脖子,方便他行事。口中却是没停下:“老爷,得让人给姓萧的送点银子,别让他坏了您的好事。不过这黄县能有啥好的?奴婢一直没想明白。”   陈燮知道她的意思,坐起故作恼怒状道:“龙口码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英娘满意的站起,笑道:“您先歇着,奴婢去去就来。”说着英娘转身去了,陈燮躺在铺了皮毛的躺椅上,屋里暖融融的没觉得一点冷。这屋子是文斤的杰作,下面有地龙,水泥地平面上铺着木板,还有一层厚厚的地毯。初冬的夜里一点都没觉得冷,装修也是简约风格的。陈燮有点累了,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很快就睡着了。   英娘回来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窈窕的身段的女子,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对她说点啥,这女子低着头一直没怎么说话,就是不断的点头。r   第一百零二章 好奇而已   一夜没怎么睡的萧鱼起来的很晚,都快到午时了才睁的眼。小妾尤氏正好进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见他坐起便上前笑道:“老爷,这是刚才联合商号的二掌柜亲自送来的,五百两现银。还有五匹花布,两瓶花露水,两份梳洗套装,其他东西还有不少,就不说了。”   萧鱼听了非但未喜,反倒是心里一惊,这一大早的就给送来了银子,摆明了昨晚上的事情人家都知道。消息走漏的可能性很多,未必就是王、张二人。萧鱼没像小妾那样傻乐,人家能如此之快的明白自己是关键人物,就能搞清楚府库的钱粮去向。   想到这些,就算再贪得无厌,也不敢再动陈燮的心思了。想想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萧鱼只能一声叹息,起身去梳洗。小妾追问也懒得回答,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来钱的路子多了,不值得去冒险。   没一会幕僚传来消息,王廷试邀请数十位士绅豪商做客,以赈济地方为由,募得白银六千辆,粮食一千余石。联合商号带头响应,并捐银五百辆。事情做的很顺利,萧鱼这下彻底断了念想,梳洗一番去见王廷试。   陈燮起的也不早,迷迷糊糊之间叫人扶着上了床,温香软玉的抱个满怀,稀里糊涂的没怎么醒,还当是英娘骑了上来。一番折腾没了睡意,挣眼一看换了配角,绿玉把小蛮腰扭的叫一个疾风骤雨。相比其他女子,这个绿玉有双长腿,倒是很对陈燮的胃口。既然已经入港,那就将错就错,折腾没一会,英娘上了床,轮番磨豆腐好不堕落。   午时都过了半,被人敲门惊醒,睁眼一看身上压条细长腿,暗暗惭愧之际,英娘自门口回来,笑嘻嘻道:“好老爷,昨夜可曾舒坦。”   陈燮已经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节操什么的早丢的干净。抬手隔着肚兜捏住一点,轻轻使劲道:“就你惯会作怪。”英娘也不躲避,反倒伸出舌尖来,在胸前的手上舔几下,陈燮无奈的收手道:“好了,再荒唐就起不来了,说说都啥事情,这会来敲门?”   英娘这才收起妩媚之态,挨着床边坐下低声道:“莫泰求见。”   陈燮一愣道:“他怎么还在登州?”英娘道:“说是走了又回来了。”   陈燮思索片刻道:“那就见一见,安排一下一起吃午饭,看看他的来意再说。”   身后一双玉臂缠了过来,吴语呢喃:“怎么就起来了,奴家浑身没半点力气,再睡一会。”   忍着身后两团绵软的压迫,陈燮还是起来道:“你睡你的,我还有事情。”英娘听他语气柔和,掩着嘴笑道:“现在倒是个知冷知热小冤家,昨夜差点没给人弄散架的时候,怎么求都不肯停下。”   陈燮啪的一下,小翘臀来着了打:“还不都是你做的手脚?赶紧伺候老爷起来。”   梳洗穿戴完毕,陈燮在院子里遛弯,脑子里整理昨夜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站在院里能看见两层高的春香楼是一幢木质结构的楼房,这才发现这地方过去能有五十米远。就位置而言,有点偏,接近东门的水门了。   登州城墙周长九里,城高三丈五尺,厚两丈,城门四座,东门为春生门,南门为朝天门,西门为迎恩门,北门为镇海门,有城楼七座,城铺五十六座。护城河宽两丈,深一丈。水门有三座,南为上水门,东为小水门,丁北为下水门。   这样一个雄城不能不说不坚固,站在一个后来人的角度看,这恰恰是一个民族缺乏了进取心之后的必然选择。脑子里浮现的数据和眼睛里看到的高大城墙一一对应,陈燮有点走神,身后来了人也没察觉到。   “老爷,莫泰快到了。”英娘的声音不大,陈燮回头笑道:“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英娘媚笑道:“这是老爷调教的好。”这女人就是天生媚骨的类型,一颦一笑都能带出媚态十足。陈燮呵呵一笑道:“调教这个词用的好,走,我去迎他一迎。”   快步出门,穿过两道门,陈燮站在侧门的台阶上,五步之外的一顶轿子过来。   轿子里的莫泰表情淡然,把孙国桢回乡养老之后,再次返回登州的举动不是一时冲动。早在第一次见到陈燮时,莫泰就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随后发生的一切,都在莫泰的关注之中。一直到陈燮办了团练,莫泰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又发生了新的转折。   明朝有哪个富家翁会自己花大价钱办一支精锐团练的?不是想造反,就一定是另有深意。陈燮的想法,最初莫泰并没有明确的认识,只能是一个模糊认知到这是一种远见驱动的产物。这次送孙国桢回乡,沿途各地皆有流民,虽然还不多,但是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长期孙国桢身边辅佐,并且一直在接触地方的莫泰,很快就明白现在的明朝情况不对。这很可能与陈燮办团练有关。所以莫泰决定回来再接触一下陈燮,一者是想对照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二者还是因为陈燮大方,没准能谋一个待遇不错的差事。别看现在陈燮没有官身,但是在登州跟土皇帝也没啥区别了。两年时间,就能将登州乃至其他各省的一批豪商纠集起来,形成一股谁都不敢轻视的利益团体。这个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朝地方上的权力,实际是掌握在地方士绅和宗族的手里。这一点,莫泰心里很清楚。   “莫先生,到了。”轿夫招呼了一声,莫泰定了定神。躬身下了轿子,一抬眼看见陈燮在侧门边上站着微笑,立刻涌起一股“也许来对”了的感觉。(有人会问为何不大开门迎接么?)   “莫先生去而复返,燮苦思不得其解。故在此候教!”陈燮拱手致意,眼前的这一位的底细,陈燮打探过,孙国桢的同乡,现年4岁,秀才的功名。   莫泰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礼,笑道:“泰亦有事欲求教于神医,还望不吝赐教。”   这个场面有点酸,但是却很对莫泰的胃口。读书人都这个尿性,就惦记着得到别人的重视。陈燮虽然不是官员,但他是登州赫赫有名的土豪。联合商号和各种作坊就不说了,财力一等一的大土豪。关键回春堂和张家庄的医院,这两年没少治病救人,给陈燮带来了很高的民间声望。虽然大多数病人都不是陈燮亲自出手救的,但不妨碍别人把功劳算陈燮头上。   看见院子里带着下人迎接的英娘,莫泰微微一笑,拱手就算礼数到了。心里羡慕陈燮艳福不浅的同时,也暗暗的吃惊。英娘这个女人,登州多少人打过她的算盘不得而知,总之没人能得手过。一个有锦衣卫背景的女人,现在居然成了陈燮的人,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书房是英娘专门为陈燮准备的,看茶之后没了旁人,陈燮才道:“莫先生,有一桩事情正好求教。”莫泰微微欠身道:“神医不妨直言。”陈燮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莫泰。当然没提去见过张瑶和英娘汇报的情报就是了。最后来了一句:“此事看着说的通,又说不通,故不解。”   莫泰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神医以为,当今大明如何?”   出乎莫泰的预料,陈燮不假思索便回答:“正值乱世!”   莫泰奇怪道:“据泰所知,陕甘固然民变不断,然则多为小股流贼,乌合之众,不足为患。自先帝七年以来至今,各地虽多有旱情,却未有酿成大乱。即便东虏扣京,不过数月乃至半年便自退去,神医何来乱世之说?”   要是以前,陈燮肯定没法说服莫泰,现在则不一样了,长期坚持恶补明朝的历史,陈燮的观点已经成型一套固定的看法,并有证据支持。   陈燮呵呵一笑道:“大明朝岁入不过四百万两,朝廷支出,单单军费一项便是五百万。莫先生,大明可不缺银子啊,你可见哪一个愿意掏自家腰包为朝廷分忧?此前提及旱了两年,如果再旱两年呢?大明朝已经是个干草堆了,陕西的火苗已经不小了,烧遍全国不过几年的事情。陈某不过一介海外归来的富商,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   现在的莫泰对陈燮不过处在一个好奇的阶段,你让一个给巡抚做过幕僚的秀才,对一个没有功名的人纳头就拜,这个玩笑在大明朝能笑死一地的人。   一番思索之后,莫泰觉得陈燮说的有道理,但不等于现在他就要给陈燮当幕僚了。先露一点本事,被陈燮重视之后,弄一个轻快的临时工干干,继续观察一段才是莫泰的本意。   “神医所言昨夜之事者,不外有如下几个缘故。其一,上下勾结,瓜分府库。京师骤变,不得不行此下策。张可大一介武夫,下跪能换来钱粮,有何不可?其二,团练精锐,登州精兵尽出,不能不防也。其三,神医身家之巨,此去京师勤王,怕是有人盼着神医回不来呢。其四,如不出在下所料,张可大必以团练为先锋。”r   第一百零三章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燮面色阴晴不定,莫泰见状不免暗暗得意,摸着胡子一副稳坐军中帐的样子。   莫泰暗暗自得,又补了一刀:“此事如操作得当,未见得是坏事。”   这一下陈燮的脸上崩不住了,露出诧异之色,沉声道:“从何说起?”   这个表情出乎莫泰的预料,但是没时间多想就是了,继续卖弄道:“所谓千户、守备之说,交易尔。神医此去,不妨缓缓而行,拖上个把月就是了。告身文书所需时日甚多,今京师告急,各部哪有心思管这等小事,待东虏退却之后,朝局动荡不可避免。尘埃落定之日未定远矣,神医不妨以团练旗号,义民兴师,张可大即便是个副总兵,岂能奈何?只要平安回来,为了日后之事,勿论何人镇守登州,也离不了神医助力。”   这家伙说话文绉绉的,但是意思很明白。陈神医,你被人忽悠了,拿了一个千户和守备的职务,就把你忽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个事情呢,你得先回的来,然后要等这次建奴的事情了了,朝廷内部帐清算完毕,才能轮的上你这点小事。不过这次你展示了强大的财力之后呢,谁来当这个登州兵巡道或者巡抚,都得借重你的财力。   这个时候陈燮才算是明白张瑶说的话,未必是坏事。感情老张同志的意思是这个?其实陈燮还是误会了张瑶的意思,张瑶是见识了团练的精锐,觉得陈燮拉出去没准能斩获战功。就算未能斩获战功,平安回来不难。举荐文书肯定要先发往兵部,陈燮才肯出兵,等风云散去,兵部方面稍稍运作一二,事情也就下来了。兵部那帮人,砸晕他们不用太多银子。   张瑶没把话说的太清楚,那是有让陈燮自己想明白的意思。莫泰则不然,他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分析这个事情,也能得到相似的结果。可见殊途同归,官场之事不外“利害”二字。   英娘匆匆进来,附耳低语,陈燮听了面色一动,也没避着莫泰便道:“事情查清楚了?”   英娘对陈燮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所以没想多便道:“查清楚了,张可大与孙游击还有两个守备,私下商议。说是王廷试已经点头,黄县守备和奇山千户所荐书定下之时,许老爷一个团练营的名头,张可大趁机提出团练营先走一步之事。”   陈燮听到这里,不怒反笑,起身朝莫泰拱手道:“莫先生,月俸一百五十两,不知能否请的动先生随行北上参谋事务?待此间事了,先生大可自去,陈某另有程仪奉上。”   一百五十两一个月的临时工,绝对是高薪了。虽然是临时参谋,也没个明确的说法。实在是陈燮现在还是个白身,也没法给个说法。不过这个待遇绝对很有诚意了。   莫泰也有点犹豫,本来想的是陈燮能让留下,帮着看场子,必要的时候给陈燮留守的人指点一两句,不会涉入太深。现在陈燮这个说法有悖初衷,但是又不能不慎重考虑,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想得到陈燮的高薪聘用,那可就难了。他给孙国桢当幕僚,一个月也就是十两银子。虽然有外快,但是事情也多。现在他是下岗待业,想找一个过渡的肥差很难的。不是谁都愿意花大价钱请一个秀才当助手的。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他一番忽悠,加上之前的履历,陈燮不可能开这么高的价钱请他临时参谋。   就在莫泰犹豫的时候,陈燮又补了一刀:“二百两,不能再多了。”   这一刀可是补的太狠了,莫泰根本就没法拒绝。当即便颔首笑道:“如此,在下暂为东翁谋划一阵。”这就是同意给陈燮帮忙了,不过还是暂时的。言下之意,你得让我看见光明的未来,不然该走还是会走。明朝的读书人就这德行,一个一个的把自己看的很高很大。陈燮实在是身边缺一个官场方面的谋划者,不然真不会跟他费口舌。本来张瑶是一个好老师,可惜不能带着他到处走,只好找莫泰了。   陈燮很自信,只要走一趟北京,就不难让莫泰心服口服。   也许是老天爷要给莫泰长脸,刘庆匆匆而至,见了陈燮便道:“东家,张可大出了兵巡道府,带着空白荐书寻您来了。”   莫泰在一边听的清楚,手一抖,胡子给自己拽了一根下来。心里暗暗吃惊道,这个陈燮,果然是渗透到登州的每一个角落。而且还不是一个系统的情报来源。刚刚英娘说的那些,还能拿锦衣卫的来源说事,这次刘庆来了,则是纯民间的消息了。   “都回避一下,我来见他。”陈燮下了决断,莫泰和刘庆都退了下去,另外寻一个房间等着。门口自有英娘去接待,张可大来到的时候,看见陈燮正在洗脸,把毛巾丢给身边的绿玉,不免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英娘的来历,张可大当然知道,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老鸨,在登州开那么大的青楼,没点背景还不早给人吞的骨头都不剩了?锦衣卫就算今不如昔,也是天子亲军。一介武夫,哪里敢得罪锦衣卫。文官也都是孝敬到了,敬而远之。只有陈燮这种愣头青,才会当着一个锦衣卫试百户的面操家伙,卖弄武力。误打误撞加上机缘巧合,才打穿了元中外强中干的本质,加上一个英娘的作用才有了好结果。   张可大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好几步之外就喊:“神医,荐书的事情妥了,往上填个名字就成。”陈燮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架子大的不行,拿过名字一栏为空白的荐书,扫了一眼就丢在一边道:“就为这点事情,搭进去九万斤粮食,几千两银子,真是一笔好买卖。英娘,你说说看,给你哥哥送一万两银子,让他去运作一二,能不能谋一个锦衣卫试百户的位置?”   英娘微微一笑道:“老爷要是真舍得砸一万两,别说试百户,百户也不是不能祈望。”   陈燮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去找刘庆支一万两白银,给你哥哥,让他想法子回登州来。辽东那个破地方,谁知道何时把小命搭进去了?张总兵,您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张可大要是对上一般的商人,这会能一刀剁了陈燮。堂堂的副总兵,你敢轻慢?可惜怒火只能在心里一闪就过,眼下服装和粮草,都在陈燮的手里捏着。大明的武将为何被文臣看清,根子就在钱粮上头要求人。命脉在别人之手,等阵钱粮救命的张可大,这会不忍不行。   就算是将来,张可大还是要忍,陈燮在地方上的势力膨胀的太快了。现在搞他,就等于两三百号士绅豪商的钱袋子。鬼知道这些人背后还有什么人,断人财路杀人父母,真的会跟你玩命的。   “神医说的在理,你看这个荐书都开出来了,兵巡道、知府、威海卫三方皆有推荐,兵部告身下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烦劳神医报个名字,张某好回去复命。”张可大捏着鼻子在赔笑,这个也只能忍了。   陈燮看看荐书,用笔写了名字递过去,笑道:“行,王启年为黄县守备,张虎为奇山所千户。”张可大赶紧接过,看了看上面的硬笔字,确定无误之后,又道:“神医,如今出兵在即,可否先拨发承诺的服装、粮食?”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一阵才道:“行啊,不过车马之耗,得张大人自己想法子。”   啊……。张可大一时晕了,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去找那么多车马?之前还指望陈燮来着,现在怎么变了意思?就在张可大想词的时候,陈燮已经道:“粮草可去张家庄找雨荨姑娘拨付,军情紧急,我就不留副总兵大人了。请!”   这就撵人了,张可大只好告辞,走一趟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也太憋屈了。可是一想自己私下里干的那些事,张可大心虚了,没有再废话。反正粮草到手了,别的回头再说。   张可大走的没了影子,刘庆、莫泰出来时,陈燮自言自语,恶狠狠的厉声道:“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刘庆无语,莫泰上前笑道:“东翁不必恼火,官场素来只讲厉害,人情来往的前提是东翁需有官在身,还得是对等的官身。张可大虽然是武夫,说白了他是官,东翁是民。当下之事,已经是忍耐再三了。”   莫泰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体现他月薪二百两的价值。陈燮收起怒色,点头认可,交代刘庆时面露狰狞,恶声恶气道:“刘掌柜辛苦通报一下,登州各家商号不准流出哪怕一辆四轮运货马车。谁要是不给面子,让我一时不痛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努力保持高人风范的莫泰,听到这里也都打了个寒战。看来仁心仁术的神医,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其实这是好事,软不拉几东翁,一害自身,二害从者。r   第一百零四章 狼烟滚滚   张可大回到兵巡道府,一群官员都在场,张可大把过程一说,隐瞒了陈燮的锦衣卫之说。实在是担心王廷试听了这个说法,绝了让陈燮当先锋的想法,那样张可大真要哭了。   张可大这种武将在明朝不少,贪财怕死却又不缺气节的矛盾体。   王廷试当然不会为难陈燮,那不等于为难自己的银子么?就算他盼着陈燮回不来,也不能露出半点迹象。所以对张可大道:“有粮食有饷银,你还想什么?赶紧去拉,免得人家反悔。”萧鱼在边上歪歪嘴,想说啥又没说。在场三人,他是最盼着陈燮回不来的,那样才好浑水摸鱼。想到肥的流油的联合商号,自己却不能从中得到与知府这个官职相符合的利益,萧鱼心里的火又烧了起来。   “张总兵,军情如火,明日必须点齐人马,出兵勤王。”萧鱼插了一句看似外行的嘴,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三四千人的队伍要出发,粮草准备需要很长的时间。   张可大等的就是这一句,虽然大家事先默许的事情,但是都不好明着说。肯定要有人开头,站在大义的名分上,才好进行下一步,所以萧鱼才迫不及待。   这时候其他官员都低眉顺眼的装隐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陈燮说话,顶多过后通风报信,就算对得起陈燮的银子了。   “张总兵,你部何时可否先派一部为先锋,大军随后跟上?”王廷试是有基本常识的,所以才顺着这话往下问。张可大故作思索状,好一会才道:“我部粮饷随有着落,然车马未足,尚需时日准备。团练营倒是自备了许多车马,陈思华素来富庶,如能以兵巡道之名下一道命令,团练营为本部先锋,明日发兵倒是可以做到的。”   王廷试抽了抽腮帮子,心里大骂张可大和萧鱼臭不要脸,但是这问题要分怎么看了?就他的位置,看到的是京师被围,早一天发兵,政治上就显得更为正确。而且为了一个陈燮,得罪了眼前这两位,甚至更多的人,这个帐就不好算清楚了。   本着麻烦少一个是一个的为官宗旨,王廷试稍稍犹豫之后便道:“兵巡道可以下一个文书,但不是军令。陈思华极其团练,不归本兵巡道及登州营下属。他愿意不愿意出兵,得由他自己决定。”   不能不说这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这个说法,两边都照顾到了。这个事情你得这么看,下了文就说明一种倾向,至少整个军事会议的大多数人,是没有反对这个决定的。那么,陈燮你看着办。反正我下的不说军令,对得起你的银子了。   王廷试没理由为了银子跟一帮官僚撕破脸,也没有理由为了一帮官僚跟银子过不去。   其他人当然不会有意见,虽然拿了陈燮的银子,但是他们是官,陈燮还是个民。就算是他是个绅,那也还是民的身份。团练大使这个说法,你当真就蠢了。一帮官僚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就这么含糊其辞的给陈燮下了一份文。   正如莫泰所判断的那样,两个用来交易的位子,现在是看不到任何实际效果的。但是从登州整个文武官僚集团和光同尘的角度来说,大家默认了这个选择。   这个会议刚结束,不到半个小时,陈燮这边就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了几十个官员的通风报信。大家都采取了非常一致的手段来维系他们和陈燮之间的利益关系,但是,必须要看见的是,没有一个人在会上出来反对。   张可大拿着这个文书,厚着脸皮又来找陈燮。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以前他不过是一个副总兵,吃空饷的事情大家都干,又不是他一个人。问题是到了时候,没兵打仗。你要让他拉出九千兵马去打仗,他都不能保证凑齐这个人数。就算是一半,他都做不到。所以,只能赖陈燮一把,不然他就会死的很难看。   就在张可大不知道该怎么跟陈燮解释这个问题,避免这货恨自己太深的时候。陈燮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就问:“本部持此文书出征,便可自号登州营先锋么?”   张可大愣住了,随即道:“不可,须由兵巡道及总兵府出具正式文书。”   陈燮笑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办正式文书?回头让人送张家庄去,在下先走一步了。迟则明日午后,快则明日辰时,便可发兵勤王。”   没等张可大反应过来时,陈燮已经出门上了车。真真是没把张可大这个总兵官放在眼里,但是张可大就是没发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小心之心了。人家看是从海外回来的,却是真心忠君爱国的。   那么实际上么?这个时候的陈燮已经看透了这个官场,从最初的尽量置身事外的想法,完成了老子要当军阀的这么一个转变。因为知道历史,当个军阀也没什么大不了。现阶段的陈燮,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跟整个大明抗衡,既然如此,不妨先装几年孙子,等实力强大了,被人再想像这次这么玩,陈燮一准弄死丫的。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么?   最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陈燮一直在准备,不就是为了去称一称“我大清”的斤两么?所以尽管很恼火,陈燮还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想看看,自己心辛苦打造的军队,对阵历史上最强大的“我大清”军队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快马加鞭!马车上的陈燮,有点恼火自己为何不把路修到登州城下了,而是只修了一半就停下了。颠簸就颠簸一点吧,陈燮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战争机器是如何运转的?有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   马车停在军营之外,还在两里地之外,就已经被暗哨发现,通过旗语通报了军营方面。王启年带着一帮军官等在门口,陈燮下车之际便道:“召集排长以上的军官开会。”   排长这是称呼,是团练营特有的。职权范围是指挥一列横队,排枪打击对手。陈燮不知道这个称呼的起源,觉得在这里还是很合适的。   “明白!长官!”王启年算被陈燮折磨出来了,啪的平胸行礼,立刻下令。一股浓烟自操场中央升起,根据军规,这是团练营的最高一级的战斗集结命令。   正在指挥下属进行野外行军训练的丁子雄,突然听到传令兵在喊:“队长,狼烟!”   丁子雄回头一看,军营方向浓烟一柱,望远镜中看的更加清楚了。立刻声嘶力竭的喊:“全体集合!”传令兵立刻摸出一个小喇叭(现场看足球专用),发出尖锐的三声长两声短。   一个高地土坡上升起一面红旗,四面方正在训练的各个排,纷纷停止训练,以最快的速度往红旗下赶来。同样的一幕在各个野外的训练场上都在重演,五个步兵队中的四个在野外训练,都在快速的完成集结,然后奔着军营急速而回。   也许是做人还有一点底线,张可大拿到文书之后,带着几个随从往团练营赶。半道上看见一名身着团练服的传令兵,快马加鞭的往龙山放心飞奔,远远地就好:“紧急军令,前方让道。”张可大下意识的往边上,传令兵风一般的过去。   看见这匹马的雄健,张可大不禁暗暗的羡慕。这两年,他麾下的登州水师,没少从高丽、东江两地贩运马匹卖给联合商号。自然知道陈燮这两年单单是马匹,都采购了不下五百匹,而且都还是比较高的价格,买的马还不能算好。而这匹马,无疑说明他是团练营总部出来的。   龙山方向,炮队正在无弹操练装填,翁正清是被塔台上的尖锐喇叭音惊动的。看见生气的红旗,立刻冲上塔台,用望远镜往海边看,狼烟滚滚!冲天而上!   “传令,紧急集合,太黑之前必须完成一切出发准备。”   紧挨着炮队营地的一个大院子内,火药作坊的大管事金老实也看见了塔台上升起的红旗。立刻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红旗升,狼烟起。各库管集合!”   火药作坊建于一年前,开工只有十个月,按照陈燮提供的资料,很快就生产出颗粒火药。十个月下来,一共生产火药三万斤,分别存放在三个仓库内。每一个仓库都有一个库管,每人一把钥匙,但是这个钥匙打不开大门,必须要有金老实在场,这边还有一把钥匙,两把钥匙才能打开锁。   翁正清很快就等到了军令,看完之后面无表情的下令:“全队做好准备,十个基数的弹药。明天凌晨五点之前准时出发,去张家庄与大队会合。”   下达命令之后,翁正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肯定要见血了。这次可不是夏天的时候拿西瓜来练习了,也不是让兄弟们动手杀猪宰羊习惯血腥味那么简单的是事情了。   这次要见的,是人血!   第一百零五章 出征   张可大不是空手来的,带来了一面登州营的先锋旗。陈燮很给面子的搞了一个授旗仪式,接了军令之后,张可大也不走了。说是要看看先锋营的精锐。陈燮很怀疑他是留下来监督的,不过考虑到张可大是登州地方实际军事上的长官,所以什么都没说,爱留就留呗。   就军事角度而言,这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一支民间武装作为一个军事重镇的先锋。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不过张可大不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看见了各队急行军返回营地之后,队形依旧严密的站列在操场上时。   出于好意,张可大找到陈燮,建议道:“思华,何不给士卒着甲?为何不设长枪阵于前?”   陈燮觉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为什么要着甲?一副铁甲怎么也得三十斤,行军度怎么保证?我部装备了刺刀,长枪阵不就有了么?”   陈燮其实是忽悠他,米尼步枪的射程和射,加上炮队的火力,经过多次的演练,完全能在一百五米至五十米之间,形成一道死亡地段。就算进入了五十米的距离,陈燮还有黑火药手榴弹装备的掷弹兵,都是力气大的士兵组成。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陈燮还拿把枪,上了刺刀给他看。张可大看着点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如此精锐能练的出来,不缺银子,却有如此儿戏的纯鸟铳装备。这仗还怎么打,建奴以骑兵为主,身披三层甲,鸟铳于五十步之外根本就打不穿。一旦被靠近了,这些士兵就是被人砍杀的命。   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张可大又劝道:“思华,鞑子骑兵众多,百米也不过瞬息可至。”   陈燮道:“大人放心,燮自有计较。”陈燮不跟他废话,张可大也不生气,跟牛皮糖似的,跟着陈燮到处走。每到一处,士兵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准备东西,还有的在澡堂门口排队等洗澡。   夜幕降临时,第一批运输物资的马车来到,一看都不是士兵,而是本地的民夫。这些人自带行李,向后勤处的军官报道后,一律安排在操场上露宿。张可大仔细的观察一番,现几乎每一辆车上都有联合商号的徽章 ,一只正在展翅飞翔的鹰。   66续续的马车次第而来,子时之前才算停下。张可大大致算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五十辆马车,营地外的道路上排了一个长龙,操场上全是帐篷。   忙到子时,陈燮表示要休息了,明早要出。张可大也只好去休息,实际上他也累坏了,澡都没洗就躺下,沾着枕头呼噜声就起来了。   凌晨,天还是黑的,尖锐的喇叭声突然响了起来,此起彼伏。张可大被他的随从叫醒,一边穿衣服一边出来时,看见不断有士兵从各个营房里窜出来。这营地很大,远远的看见士兵不断的列队、报数,整队完毕之后向中间的主席台前集合。   这时候陈燮走了过来,张可大赶紧上去。昨晚上看了半个晚上,除了再次确定这支团练训练有素之外,张可大对于单纯的鸟铳武装无法有信心。眼看部队就要出,张可大本打算再劝一次,看见陈燮全副武装,意气风的样子,便断了这个念头。   陈燮沿着列队完毕的士兵队列前缓缓往前,张可大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拿眼睛注意看陈燮在检查一个士兵的装具,样式古怪的头盔(警用,网上定购),军装是草绿色,鞋子也是绿色的,绑着绷带。背后是一个类似背篼的装具,仔细一看是一条薄被子,一件棉大衣,一双鞋,还有一把小铲子。这个小铲子要来干啥,张可大完全搞不懂。腰间就更奇怪了,一条武装带,上面挂了个小皮盒子,腰间还有一个金属葫芦,一把刺刀。   张可大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问:“思华,这葫芦是作甚的?”   陈燮一副奇怪样子道:“火药啊,装进池子里,燧石击。”这时候陈燮想起来了,明军有鸟铳,但是火绳的。貌似有个明朝人明了燧枪,不知道为何不被重视。应该钢制的簧片质量不过关,击率不高的缘故吧。   这时候操场上的民夫也都收拾完毕了,帐篷清空,很安静的在指挥下出了军营。张可大也没心思多问了,跟在陈燮后面上了高台。   “兄弟们,不瞒各位,我们要去打建奴。按说有官兵出战,不该我们什么事情。可是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一句,如果人人都这么想,今天建奴能打倒北京城下,明天就能打倒登州。建奴就是一群强盗,他们到中原来,见到什么抢什么。抢钱抢粮,抢你们的妻儿、兄弟、姐妹,抢去给他们做奴隶。兄弟们,我们能看着他们到大明来祸害我们的家园,祸害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么?”   “不能!”所有士兵整齐的出了怒吼,陈燮振臂高呼:“杀光建奴,保家卫国。”   士兵起身高呼,黑夜中与风声混在一起,传的很远。   “出!”一声令下,整齐列队的士兵,依次迈步出。张可大在高处数了数,二百余人大方队八个,其中一个方队没有装备鸟铳,人手一面盾牌,腰间一串不知道啥玩意,还有一把长刀。还有一个一百五十六人的方队,人人背着一个箱子,一具弩。   陈燮等队伍走里一半之后,下了高台上马。张可大赶紧跟上道:“我送一程。”   陈燮没有异议,出了军营后张可大才现,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人人腰间一根短棍(双管火铳),背着一把弩,还有长刀一把。看来这才是陈燮的精锐家丁。   没有看见一根长矛,一具甲胄。张可大觉得这支军队怪的不能再怪了,但就是不敢轻视他。稍有点军事常识,就知道正在列队出行的这些士兵散出来的气势,各个都是精锐。   在门口陈燮并没有着急走远,七个大方阵走远后,陈燮才策马跟着随后出来方阵一起行军。张可大这才有机会问:“思华,第七个方阵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方阵?背个箱子作甚?”   “第七个方阵是掷弹兵方阵,小方阵是医护兵。后面还有一些总部的文职,以及一个断后的步兵队。前方张家庄交叉路口,还有一个炮队和一个辎重对在等候,斥候队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张大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粮草辎重一定要带足两个月的。指望沿途各地的官府,我看是指望不上的。就算有银子,人家也未必肯卖给你。”   陈燮的提醒,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张可大也知道,出了山东,各地官府就不会放你进城。这年月兵不如匪,扰乱地方都是拿手好戏,谁见了不怕。   点点头,张可大道:“言之有理,不过思华,哪支队伍也不会有你这么多的马车,就算有车,也没那么充足的钱粮。”   陈燮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其实再给他几万斤粮食也很轻松,不过这混蛋卖自己的时候一点不手软,陈燮真的不想管他死活了。   行至张家庄,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天还是黑的,岔路口边上的一大片空地上却是灯火通明。一架一架的四轮马车拉开热气腾腾的阵势,张可大直接看呆了。这些马车都是精心打造的样式,两块盖板竖起来,上面盖一块雨布,就是一个早餐供应点。先到一步的官兵,已经有序的打饭,更早一步到的炮队和辎重队的官兵,已经吃好了,在更远的路边休息等候。   张可大跟着陈燮一起打的饭,没有饭盒不要紧,这边有备用的。早餐很简单,就是一碗咸肉小米粥,一块煎饼。掰碎了煎饼混在粥里,陈燮蹲在路边就吃上了。张可大也饿了,带着随从也都吃起来。很快吃完后,过来一个随从低声:“大人,这个饭盒,能留下么?”   陈燮听的清楚,呵呵一笑道:“喜欢就留着做个纪念吧,前面有水池去洗干净。”   这时候,之前吃好的几个方阵,响起另外一种节奏的喇叭声,这次不那么刺耳了。一队一队的士兵快的列队,继续上路。张可大观察了一下,做出判断,换成登州营的兵,就这一顿早饭,怎么也得折腾半个时辰才能上路吧?看看人家,前后不过一刻。稍稍比较,高下立判。这大概就是陈燮的底气吧?想到这里,张可大暗暗叹息一声。   队伍不断的继续前进,终于等来了最后民夫和马车长队,有趣的是他们根本不停,继续往前。最后一个方队来到之前,看见的是医护兵队伍,他们的待遇可真不错,都是坐车的。医护队吃饭的时候,炮队动了。这时候张可大才现这些炮也不一样啊,两个轮子挂上一个小箱子就是四个轮子的马车,两匹马拉着就跑。令人费解的是,这个炮看上去好像不那么靠谱啊。炮管太薄了,炮筒子还不小,这不怕炸膛么?   陈燮当然不会解释,现代社会的钢材制造,黑火药作为射药,射的是女子比赛铅球,就这还想炸膛?要不是没有解决生产技术,这次都能玩榴弹了。   第一百零六章 行军、扎营   张可大对武器的认知再次被颠覆了,因为看见那些掷弹兵手里的长盾居然是透明的。张着嘴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大军已经滚滚向前,拖在最后的是一个步兵队和两辆豪华版四轮马车。   这条岔路上有木牌标记方向,行军的队伍并没有朝登州进发,而是奔着黄县方向去的。在最后时刻,张可大又看见了一些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携带的装备竟然是各种工具,跟着十几辆马车在往前走,这支部队之前根本就没出现过。   抓住最后的机会,张可大靠近陈燮问:“思华,这是啥部队?”   陈燮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是非战斗部队,我称之为工兵队,任务是修路、架桥。看见那些马车上的油布没有,盖着的都是一些预先准备好的构件。”   黎明的太阳升起了,照着这支在冬天的早晨往西行军的队伍。张可大一直呆呆的站在岔路口,看着这支队伍最后一个背影的消失。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哆嗦,一股浓浓的畏惧之情,包围了登州副总兵张可大。   从龙山到黄县这段路不长,之前早有修缮拓宽,唯一遗憾的是水泥路只能修到一半。策马追上最后一支步兵队,前方的路边有马车停下。陈燮上来时,从车上下来的是莫泰。   看着陈燮和他身后十几个年轻的面孔,莫泰初步了解到,这些年轻人都是陈燮亲自带学生。他们要学的东西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算数。整个大军出发。所需的辎重,都是这些年轻人计算出来的。   “东翁!”莫泰遥遥拱手,在陈燮这支队伍里,一切都是如此的仅仅有条,鲜有他发挥的余地。“莫先生!”陈燮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官场上的弯弯绕,陈燮是基本不会的。在登州,还有个张瑶可以请教,这次出兵就只能指望莫泰了。   “东翁,此次出兵,共计步兵队7个。掷弹兵1队,炮兵1队,医护兵1队,辎重1队,工兵1队。不算五百民夫。以及其他,这就是2000人。真是没想到,团练规模已经这么大。”莫泰是话里有话,陈燮笑了笑,没有在意。   “莫先生,我们是团练,不是战兵,没那么多的规矩。前面还有五十来人的斥候队。还有传令兵小队,参谋小组。我练的这支队伍,可不能跟寻常的战兵相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莫泰觉得自己必须要证明一下存在的价值。继续建言:“东翁,我部挽马不缺,就骑兵太少了。”陈燮对此建议肯定的点点头道:“没法子,战马的来源太少,我费了好多银子,也才买到150匹左右。主要都给了斥候队,他们必须一人双马。”   “东翁。是不是认为这一场勤王战会打很久?”莫泰又抛出一个问题,陈燮对他的印象分又增加了一两成。单单看随军的四轮马车数量,就能分析出这个结果。可见此人是个内行,至少在后勤方面是个内行。   “我军携带的粮草和弹药,参谋小组是按照三个月来计算的。至少要保证10次规模较大的战斗,不带那么多东西不行啊。这支军队,本质上就是靠后勤打仗的。”陈燮这就算是交了一点底细了,其实不说也没用,人家能看的出来。马车上的油布下面,能看见装火药的木桶。300多辆四轮马车,拉出的长龙都能给人吓着。   部队的正常行军速度是每小时五公里左右,这一点在明军之中是无法想象的。行至黄县时,已经是上午11点,午时刚到。黄县城门口,知县吴世扬紧张的站在城头,看着这支军队的路过。大明官兵,只要出动,没有不骚扰地方的。就算是登州营,到了黄县也是会闹的鸡飞狗跳,沿途村庄青壮男女肯定是要跑个干净的,家里能带走的东西也是要带走的。   这支样子奇怪的军队,保持着一个很平稳的速度,半个多时辰就走完了,最后城门口来了一骑,也不知道喊了什么,城门口几十步之外留下一口箱子就走了。   战战兢兢的吴世扬让人去把箱子搬回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两瓶就两罐子卷烟,还有手书一封。打开一看,内容很简单,登州团练大使陈燮,奉命率本部为登州大军先锋北上勤王。久闻吴知县大名,未尝一见,深感遗憾,奉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吴世扬跟陈燮没啥交情,这么做无非是陈某人个人的一点恶趣味,主要原因还是历史上吴世扬死于孔有德之乱。此人官声还不错,陈燮想到今后在要黄县发展,先接个善缘。   信中陈燮还提到,张可大不日将率登州营主力北上,到时候就没这一次那么消停了,鸡飞狗跳在所难免。这算是报复一下张可大吧,经过黄县的时候,让他和部下一口水都喝不上。   大军每日行军的时间掐的很死,8个小时,也就是四个时辰。时间一到,立刻安营扎寨。这个时候莫泰算是开了眼界,马车卸下马匹,快速结成一个车阵。当兵的人手一把小铲子,挖壕沟竖栅栏,挖出来的土都不带浪费的,全部用麻袋装起来,垒起一道简单的矮墙。工兵设鹿砦,并且在营寨外围的矮墙之前不到十米处,拉起一道铁丝网。   马车上携带了足够的帐篷,不到两个时辰,一个严密的野外营寨就成型了。前后两个门,三米高的岗楼四个,连在一起的马车,在营地内有序的摆放,就像多了几道活动的墙。   五百余民夫也没闲着,营地内的行军灶台都是他们帮着挖的。大锅架起来,水源竟然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工兵现打的压水井。打出来的水还有点浑浊,不过不要紧,一排大铁圆桶,上面蒙一层滤网,水倒进去差不多就清了,最后还往里丢了点东西(明矾)。   不要说官兵了,就连这些民夫,做事情都像是演练了很多编似的。莫泰实在是忍不住了,找了个民夫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是民夫?”   年轻的民夫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啊,我家原来在龙山脚下,村子不大,就十几户人家。后来老爷开石矿,都给迁出来了。愿意种地继续给老爷种地,不愿意种地,还可以去石场干活。年轻的可以去团练当兵吃粮,村里二十几个小伙子都去了,结果人家操练了两个月下来,说咱在识字班认字不到五十个,不合格给退了回来。为了下一次能入选,回来兄弟们都没有松懈,晚上去石场办的识字班识字,每天早晨坚持操练半个时辰。在团练营里学的本事,丝毫不敢落下。只要下一次能留下,家里种的二十亩地,就可以免租子。这不,这次大军出征,征发民夫,都抢着报名给老爷出力,人家都不乐意要,你得是进过团练营预备队的。”   小伙子说着露出自豪的表情,接着又低头去干他的活了。   莫泰继续在军营里流窜,令他震惊的事情出现了,营地里竟然有十几个女兵。这些女兵单独在一个角落里扎帐篷,也没见她们让男兵帮忙,走进的时候还被一个女兵拦下,手里的火铳枪口对着莫泰,毫不客气的呵斥:“止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莫泰红着脸,掉头就走。脑子里全是刚才女兵的穿着打扮,竟然跟军官是一样的。身后传来女兵善意的嬉笑声,莫泰的心情莫名的好了。总算是在大帐里看见了陈燮,莫泰急急忙忙上前道:“东翁,营地里怎么有女兵?”   “嘘,声音小点。别让那些当兵的听到了,你可别小看这些女兵,打起来受伤了,全靠她们治疗。在当兵的心里,这些女兵可都是姑奶奶一样的供着。胡乱编排女兵的不是,小心被当兵的打黑枪。”陈燮一番话,给莫泰吓着了。似乎身边的士兵,眼神都带着不善。   夜晚降临,营地内灯火管制,哪个地方设有灯火,都是严格规定好的。类似演习,之前搞过多次,士兵们都很有经验了。各个队的队官肯定是最后一个休息的,一正两副三个队官,可以说这是支军队里的骨干。   一天的行军下来,接着安营扎寨,丁子雄已经很辛苦了。但是还得去监督各排长有没有安排士兵烧热水烫脚,走了一天,这个细节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个别叫上起了水泡,还得拿针线挑破,留一条线尾在里头。免得重新灌水,明日行军遭罪。   忙到十点多,丁子雄最后一次查哨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传令兵从炊事班的煤炉上拿来热水,烫脚的时候丁子雄打发他去休息。小伙子是从辽东逃难来的,今年不过十六岁。病倒了倒在路边,运气好遇见了心善的红果她们进城,给救回来一条命。   小伙子死活不肯走了,说是家里人都死绝了,只要给口吃的做啥都行。后来还是红果找老爷说的情,留下来接受了两个月的训练,因为成绩不错,留下来当了通信兵。   丁子雄很清楚,这些通信兵都不简单,一两千个识字是最起码的,脑子灵活,还得会骑马。年龄还不能过17岁,每个月还要上四节特别的课,老爷亲自教。   第一百零七章 京师消息   登州团练呆久了,自然知道这支部队里对老爷最死忠的就是这些女兵,医术是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上了战场受了伤,就得指望她们救命。其次才是家丁队出身的教练和学员,前者是主仆关心,后者是师生关系。有趣的是,在这个团队里,家丁的地位明显受人追捧。   可惜,长官、神医老爷不再收家丁了!军营里,长官必须摆在第一位。   烫脚之后,自己去水沟边上倒掉水,回到帐篷内,往睡袋里一钻。此去要与建奴开战,自入家丁讲武堂第一日起,被灌输的都是军队是国家的军队,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之类的观念,丁子雄没多想就睡着了,没想过战死的事情。偶尔想到,也就是一个念头,不就是马革裹尸么?保卫国家不是天职么?   明朝的长途行军是非常苦逼的一件事情,登州团练营这种按照近代军队模式打造的军队,每日行军保持在四十公里的水准,可说是大明唯一的一家。   最好的行军路线是从海路到天津,可惜王廷试和张可大都没提这个,大概两人都巴不得队伍走的慢一些吧。于是这样一支奇怪的军队,沿途从不扰民的军队,在山东境内唱着军歌,大步行军的场景时常出现。即便是在山东境内,团练营也是沿途各县严防死守的对象。   作为陈燮的“核心”幕僚,莫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发挥的余地真的不多。团练营行军三日,至莱州。城外扎营之时,按说应该是莫泰这种有文化的人出面跟地方上打交道。看看能不能采办一些新鲜肉食。   莫泰也感觉良好的准备发挥个人前巡抚幕僚的私人关系网的作用,不想陈燮丝毫没有这个意识。莫泰只好决定亲自去提醒陈燮,告诉他自己的表演的舞台来了。   找了一圈,才发现陈燮带着十几个人年轻“实习参谋”,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的。刚走过去。一匹快马就到了,翻身下马的是一名年轻的传令兵。   “报告,莱州本地商号的车队出城了!”莫泰觉得自己在听天书,经过黄县的时候,可没听说什么商号的车队。殊不知陈燮就没通知到,这一路要演练各种军事科目。非府城不另行采办。联合商号的信使早就先走一步,各地仰仗美洲商品发财的商家,早就盼着有机会来捧一下联合商号实际上的东家陈某人的臭脚。   登州马车作坊生产的四轮马车,拉着杀好的猪、羊,骑马走在前面的是斥候小队的成员。随后是笑容如菊花的本地商户,联合商号的三掌柜老秦,领着一群本地商家来见陈燮。   “东家辛苦了,这是莱州府的张氏商号……。”一通介绍,陈燮一个都没记住,就是不不停的笑,拱手,致谢。热闹完了。卸下东西,这些商家也识趣,各自告辞回去。水都没喝一口。莫泰站一边保持沉默,等人都走完了,这才默默的转身回去。   打击有点大!拿着高薪没有体现价值的舞台,这活还怎么继续下去?   陈燮似乎知道莫泰的心思,笑着走近道:“莫先生,待建奴退却后。怕是要辛苦你在京师留一阵子。”这话莫泰听了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有了。拱手笑问:“任凭东翁差遣。”这个时候的莫泰,心理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以前还拿乔。见识了这支军队的严整之之后,以前在孙国桢手里经常跟军队打交道,比一下就知道那些都是垃圾。   “莫先生,燮虽有家财万贯及雄兵两千,然朝堂之间根基太浅。先生至京师后,不要在乎花费,大把的撒银子,尽量多结交京师官员为友。……。”陈燮不紧不慢的跟莫泰解释自己的计划,经过这次的事情,陈燮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打造一支看家护院的军队,到现在不得不考虑上层的关系。   建奴是要打的,但是此前的陈燮,对于建奴的了解,都是建立在历史资料上。所以,仅仅是一个概念,没有太直观的感受。尚且现在陈燮对自身的定位,还存在一个模糊的情况。   沿途有商户的送来的粮草,虽然联合商号花了银子,但是客观上减少了辎重消耗。出了山东,这个情况才结束了,不是陈燮不想继续这样,而是还不具备山东之外的影响力。再者,直隶正在经受战火,各地勤王军队纷至沓来,哪个城池都是大门紧闭。   出了山东一路行军陈燮就走的急了,每日行军不少于五十公里,从登州出发,前后走了18到天津,陈燮没有跟地方上打招呼,继续往前走了十余里才停下,安营扎寨,撒出去的斥候回来了一个小组,带回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陈燮正在跟王启年、莫泰等人商议军务,斥候队的头子何显进来汇报:“报告,天津来了个锦衣卫的坐探,称有军情相报。”   对眼前京城战局毫无头绪的陈燮,闻讯后大悦,立刻道:“快请!”   陈燮见到来人就傻了,惊道:“元中?怎么是你来了?”   对于自己妹子的姘头,元中见了可没啥好脸色,随意的拱手道:“托你的福,我妹子给送来一批有银子都买不到的美洲货,上下打点,不用去辽东了。现在本官是锦衣卫天津百户。”   陈燮对他的黑脸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的搂着肩膀,勾肩搭背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坐,坐,说说现在啥局面?”   元中扭了一下,都没躲开陈燮,只好作罢。乖乖坐着道:“自勤王令下,各地兵马纷纷北上。罪臣袁崇焕率部先于建奴两日至京师,十一月二十日,袁崇焕、祖大寿领关宁兵九千人和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带领的后金左翼大军、护军及蒙古兵大战于广渠门,互有死伤。二十七日,左安门大战,袁以五百跑手潜至海子,以炮击黄台吉大营,建奴败走远遁。转道南下,于良乡击败山西勤王之师,继而陷房山。”   陈燮听到很淡定,因为知道只不过是个开始,边上人的都露出笑容来,这仗感情都快打完了。就算赶到北京,后金抢够本了也该回去了,就是一次武装游行而已。不用打仗,大家都高兴。不过接下来的话大家就笑不出来了。   “本月一日,圣上将罪臣袁崇焕下狱,五日凌晨,祖大寿遁走宁远,十六日,黄台吉再攻京师。这是最后一次接到的急报,督促勤王之师快速进京,下面的消息至今没送出来。”说到这里,元中停下了,下面的情报他也不知道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蓟辽督师都被拿下大狱,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消息。深知历史走向陈燮一脸的苦涩,历史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车轮滚滚,一点都不带改变的。   “现在是二十七日下午五点,如所料不错,圣上是不会闭门死守的,肯定会督促下面的军队出战。当今大明,能与清军野战不落下风的,只有关宁军。猜都不用猜,我军必然会迎来一次惨败。满桂一败,京师危机,全体都有!”   陈燮突然一声大喝,所有人都肃然立正,啪啪啪的马刺声作响。元中给吓了一跳,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我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凌晨二点起来,拔营北上。三点整,团练一营五个队,掷弹兵队,炮队,卫生队、各自携带三日口粮,急行军北上通州。预备队掩护辎重、工兵随后跟上,一律给我打回去。莫先生,明日我率部轻军急进,后续的部队就交给你了。如有其他勤王之师觊觎我军辎重补给,大可放手打回去。出了问题我担着,拿银子砸也砸个平安无事。各位,我登州团练营苦练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一干军官眼珠子都红了,跟着振臂高呼!   莫泰还好一点,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元中直接傻了,别的部队都赖着不走,就算走也是走一步停两步,自己的便宜妹夫倒好,还要急行军去送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劝他。你一支团练,连甲胄都没一具,你这是要闹哪样?   等到陈燮宣布散会,元中总算找到机会劝说陈燮了,还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声道:“思华,京师告急之时,天津勤王之师光是粮草准备,就用了八天才出的门。第一日就走了三十里,次日走了二十里,到了通州听说建奴退却,这才加快行军速度。贵部不是战兵,何苦走的那么急?”这个狗特务,良心还没坏完,还知道自己帮他挣了个百户的位置。   “我随自美洲海外而回,但自小受到长辈教诲,皆以忠君爱国为己任。今建奴来犯,岂可坐视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京城,与建奴决一死战。”   陈某人大义凛然,元中就像看一个脑子进水的傻子,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陈燮没给他机会了,安排人架着他下去休息。各部队按照陈燮的命令,抓紧准备不提,就等明日起来,全军急行军。   第一百零八章 斥候战!   通州,北京城东南,运河在此终结。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正在城头上遥望北京城。大家没看错,是杨国栋。(因无据考证,为小说需要,此杨国栋即彼杨国栋。不是四川那个,是登州那个。)   在调离登州后,杨国栋混不错,还是干的总兵,距离北京还近了很多。谁知道,这一近可算要了命了。建奴出喜峰口,一路往西席卷,要不是孙承宗自京师而至,杨国栋都准备弃城而走了。这哥们是靠贿赂魏忠贤起家的,神奇的是这货竟然一直混的还不错,打倒阉党的时候,也没人跟他清算。   京城的消息传来了,永定门之战,惨败!满桂挂了,黑云龙、麻登云被擒。这一次的战斗发生在夜里,黄台吉以一部化妆成明军,夜袭明军大营,一口气就给明军打的溃败。(後金軍再次攻打京師,乃改明玫為乘夜進襲。又以一部效明兵甲裳旗幟,以行潛襲。其時明各地援軍滿郊甸,新任之經略滿桂實不能察其奐偽,故亦以為友軍也。十二月十七日黎明,後金奇襲之突擊兵乘明軍之不意,而突人瀟桂大營,滿桂及總兵孫褪壽具戰歿於陣。總兵黑雲籠、麻登雲等被擒。——中国历代战争史)   满桂死了不要紧,近郊二十万明军给吓尿了,再没有一支军队敢于出阵。清军满打满算不过十万,竟然能在两倍于己的敌军面前横着走。(这时候不妨做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袁崇焕被下狱呢?个人的结论是——呵呵呵,借他个胆子都不敢。)   三个人坐困愁城,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时值正午,天空中阳光灿烂,城头上寒风瑟瑟。三位大员,都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丢失城池的责任,谁都担不起。当今圣上,已经收拾了不少大臣,袁崇焕都拿下了。这三位没哪个敢跟袁崇焕比,最讨厌的是,孙承宗去了山海关,这个尼玛真的太要命了。定海神针没了!   登高远望,烟尘滚滚,一队骑兵往城池而来。三位互相看看,各自双腿战抖。城头上如临大敌,大将军炮、虎尊跑,不管打的响打不响,都拉出来摆着,做个样子安定人心也是好的。烟尘越来越近,看清楚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几百骑兵的样子,大家的心都放下了一些。城里好歹还有近一万兵马,出去野战不行,不等于不能守住城池。   正在此时,有兵来报:“一支军队,自南而来,距离通州不足五里!”   三人都呆住了,这会还有勤王之师向通州靠拢?解巡抚、方御史都一起看向杨国栋,那意思你是军事主官,你看看怎么办?   杨国栋心里气的骂娘,但人家是文官啊,只好捏着鼻子道:“时下建奴在侧,不可放入城内。可谴人缒城而下,告知前方军情。”   这个决定,跟良心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杨国栋的心思其他两位也很清楚。有一支军队在城外,好歹能牵制一下建奴。万一建奴真的攻城,就算他们跑路,也能吸引几个敌军去追杀吧?这个时候,大家真的都是这么想的。反正是不会放这支军队进城的。   不等派人缒城,十余精骑已经来到城下,仔细一看这些人穿的衣服,杨国栋就傻眼了:“怎么是张家庄团练来了?”这服装太有特色了,大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别人的骑兵好呆着棉甲,这支骑兵小队,穿着草绿色的服装,头戴圆帽,背驽、挎长刀。   “城上勿惊,登州营奉命勤王,路过此地。”说话的正是何显,斥候队长。虽然仅仅带着一个小队十个人,却显得毫无畏惧,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城头上的杨国栋嗓门倒是很大,高声道:“速去禀报,城北有建奴精骑数百,不可浪战!”   何显一听这话,立刻去让一个人报信,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绕城而奔,至城北门时,远处可见烟尘,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建奴斥候数人,正在往城池而来,其后约五里之外,有数百骑兵杀来。   来的是正白旗的一个牛录,额真(箭主)为多古那。永定门之战大获全胜,黄台吉谴正白旗各部四下监视各部明军,别看后金此刻看着强大,实际上内部这些旗主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互之间斗的也很厉害,打出狗脑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多古那奉命监视通州明军,区区三百骑兵加上一些辅兵,五六百人就敢来通州监视上万大军。可见建奴气焰之嚣张,可见明军之烂。   城头上的两个文官,此刻更加的不堪,趴在箭跺后面,十余建奴骑兵飞驰而至,在城下兜了一个圈子,发出“哟呵!哟呵!”的喊声,城内有兵进万,竟无一人发声,就不要说出城做了这帮孙子了。   别看建奴嚣张,但是也不蠢,寻个没有炮的城墙段,抵近五十米左右,喝骂不断。因为都听不骂懂什么,城上的文武官员都装聋子了。两位文臣已经脸色惨白,脚都迈不动了。   正在此时,十骑飞驰而至,数百米外停步,城上看的清楚,两方都是骑兵,距离不过五百米。建奴骑兵见状,立刻纷纷策马而来,吆喝声四起。   何显也是辽东逃难出来的,要不是陈燮收留,也许就饿死或者病死了。山东那个地方,辽东难民一直不受待见,杨国栋总兵之时,更是欺压甚重。   “驽!”何显低沉的发出指令,身后九人纷纷手持强弩,双腿一夹,战马缓缓小跑,对面建奴也是一样的慢跑,还不到加速的距离。巧合的是,对面也是十人应战。   建奴这边根本就没把这些明军放在眼里,别说十骑,就算百骑,也敢杀上去。殊不知,今日来的这支斥候小队,根本就不一样。   相距三百步,两边一起加速,嗖嗖嗖,建奴弓箭率先发出,何显喝道:“弯腰!举盾”   不能不说建奴斥候异常精锐,骑射工夫了得。飞驰之际发箭,竟然能有八成的命中率,可惜他们没想到的是,对面举起了一种透明的盾牌,叮叮叮的声音后,无一人落马。   就在这一瞬间,何显知道机会来了,距离最多一百五十米,条件反射的把盾放在身前扣住带子,这都是做了无数次的动作了。两位年轻人紧张,没扣住带子,盾牌落地也没去管,本能的扣动弩机。十发弩箭飞出时,距离对手在百米左右。做完这个动作,连贯性很强的下一步,就是把驽也挂在带子上。不看对面还有多少人,反正是抽出双管短铳。   两边都在加速,根本就停不下来,举起短铳的时候,对面的弓箭已经没机会第二发,都是手持长枪在手,只要接阵,长枪握手都是很松的,瞬间肯定要松手,接着高速冲击力放倒对手。这是正常的节奏,可惜今天一点都不正常。   十发弩箭射中四个建奴伺候,三棱箭头轻松破甲,直接给四个人掀翻落马。双方距离在十米左右时,砰砰砰的手铳响了,好不吝啬的两连击,硝烟还没散去,两边的骑兵已经错开。   整个过程也就是一分钟多一点,短短的斥候接触战结束了,十名建奴斥候,无一在马背上,落地未死的也都在惨叫。何显勒住战马转了个弯,掉头,抽刀。   战马的速度已经满了下来,这时候还来得及,不需要加速跑路。一名建奴斥候,缓缓地冲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举着手里的狼牙棒,想找马已经冲过去了,根本来不及。只能盯着正在缓缓压迫过来的十骑明军斥候,虽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但是却真实的发生了。   “驽!”何显再次下令,十人麻木的重复取下驽的动作,抽箭,上弦。距离不到二十米,建奴残余斥候发出一声疯狂的喊声,荷……。   可惜,他没有机会展示他的个人武力,十枚弩箭齐射,当场给钉成了刺猬!   这个时候,寂静的城头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好!”轰的一下,整个城头上的人群都跟着喊了一嗓子:“好!”   十个对十个,斥候对斥候,登州团练营无一伤亡,建奴镶白旗斥候全灭。   看看逼近的家奴骑兵大队,何显压制兴奋,喊了一声:“走!”双脚使劲一夹,马刺轻轻地刺在马腹上,刺疼的战马加速飞奔。   散落在城下的建奴战马没人去管了,这时候好像要出大事情了。因为远远地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夸!夸!夸!   城头上齐齐看去,远远的一支步军正在逼近,距离已经不足五里。这个时候的陈燮非常兴奋,但是却依旧能冷静的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列阵,准备迎战建奴!”   呜呜呜!喇叭声咽!四个步兵队立刻列阵成线。塔塔塔,马蹄声碎!前方得胜斥候正在返回。   这时候的建奴大队也没有任何选择了,就算知道来者不善,多古那也不敢脱离战斗,否则他回去就得被砍了脑袋,损失十名精锐斥候且一无所获,正白旗主多铎,不会饶了他。   第一百零九章 平地起风雷 上   “报告长官,斥候小队大获全胜,阵斩十敌。卑职特来交令!”何显翻身下马,胸膛挺的老高,腰板子板板的报告战果。   陈燮听到这声如钟鸣的大嗓门报告,望远镜里方才看的真切,自然知道战果。此刻当面听到汇报,更有一种浑身热血都往脑门上涌的沸腾。建奴算什么?在近代军队面前,一切都是渣渣。刚才的战斗其实很侥幸,建奴斥候一是大意了,二是没想到对面能摸出一种透明的盾牌,箭术精湛的斥候,射箭都是奔着人的要害去的,这是习惯。结果这个习惯害了他们。   “首战告捷,可喜可贺,下去休息吧。”陈燮一挥手,何显啪的再次立正,牵着马下去。   “兄弟们,现在看我们的,我登州团练营,要让建奴有来无回!旗!”刷,一名少年手持迎风飘舞的红旗,上角绣着日月,白色的边框上“登州团练营”五个黑色的大字!正中一个大大的“陈”字。   刷!陈燮抽出战刀,举在腰侧,缓缓走到队伍最前面,身后是一名少年旗手两名手持步枪的护旗手。这时候陈燮站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左边是两列步兵队,右边是炮队,以及掩护炮队的拖后步兵队。更右边则是斥候的五十骑兵,陈燮唯一的快速机动部队。还有一个步兵队,一个掷弹兵队,拖在最后十米之外。   这个战场相当不错,一马平川就在城下,不用另外再找战场了。多古那对这个战场也很满意,正好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只要打穿了明军的阵线,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鼓!”陈燮一声喊!“咚!咚!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发出令人振奋的节奏,这个时候陈燮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原本他可以选择不站在第一线,但团练营是一支新军,陈燮不得不这么做,必须要以身作则鼓舞士气。团练营对每一个军官的要求都一样,站在第一线。   “进!”多古那也下达了命令,这时候双方距离不过千米。策马飞奔瞬息可至,但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指挥官,多古那不会下令加速,手下那些百战老兵,也都知道该怎么做。   列队,缓缓策马向前,弓箭手轻骑在前。所谓的满清骑射战术,不是想想的那样在马背上用弓箭杀伤对手,一直到承受不住伤亡而崩溃。冷兵器时代的战斗,阵型很关键,骑兵射手的作用,更多的在于扰乱对手阵型,跟后续的步兵冲击创造条件。后金比明军的强,实际上是强在人高马大,身披多重甲胄,手持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一旦发起冲击,挡者披靡。明军多苦,平时饭都吃不饱,打仗的时候才能混几顿饱饭,力气不济,三五斤重的刀枪都挥不了几下,野战之时,你能指望他们挡住这些披重甲的后金勇士?   一般的明军,真正能打的就是将领的家丁。这些都是私兵,打仗主要靠家丁,因为人数少,一旦家丁败了,其他士兵自然也就跟着溃败,然后就是一泻千里,被后金骑兵追杀。   多古那很愿意重复这样的一个过程,尤不过当他看清楚对面这些明军,连甲都没有一具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对方的阵线很薄,应该一冲就过。可是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异常不安,刚才的斥候接触战,十个精锐勇士都没剩下。能出这样斥候,这支军队就不会太差。可是怎么都不明白,对方怎么就摆出这么一道看上去不合理的阵型,就像一张纸,一捅就破的感觉。更不安的是,看见了六门炮!   翁正清手里举着望远镜,这是一种带着标尺的望远镜,很简单就学会如何使用后,这望远镜就成了翁正清的心肝宝贝,谁都不让碰一下。紧张的观察建奴缓缓逼近,丁子雄下意识的喊:“900米,各炮预备!”“800米!”喊了之后,翁正清竖起耳朵。前方陈燮的军刀使劲的往下一挥。翁正清听到“呜”的一声喇叭声刺耳,本能的一声怒吼:“开火!”   明明有1500米的射程,却把建奴放到800米才开炮,不是陈燮良心发现。一是力求首轮炮火有战果,二是担心打的太狠,这些骑兵掉头就跑。团练营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所以要等对手下了马,排成密集的步兵队形。披甲奴在前,重甲建奴在后,最前面是几十弓手。   其实第二个担心是多余,根本就没把明军放在眼里的建奴上下,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挨几炮就跑。当年打宁远,城头的大炮还少了?顶着炮火都能蚁附而上,何况野战。   但是这一次,他们不知道,对面的炮不是红衣大炮,不是打一炮要花两分钟才能继续,不是打个七八炮,就要停下来降温的铸铁炮。   轰!轰!轰!轰!轰!轰!   六门火炮依次开火,铅球,呃,铅弹出膛的瞬间,根本就不看战果的士兵立刻忙碌的做出下一步动作,往炮管里倒醋,熄灭火星,拖把捅进去,清理内膛,定装药包,口径统一的特种铅球。每一个步骤都是反复练习无数次,每一个动作都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就算第一次上战场有点紧张,所有人也都做到了有条不紊的高速,三十秒,再次装填完毕。   回头再看这一次炮击的战果,炮弹放过了前面的骑马弓手,奔着后面开始下马后排着密集队形准备接近后冲阵的步兵队,线膛炮发出的炮弹高速旋转,落在人群中,落地之后强大的惯性继续往前冲,犁地似的在密集队形上凿出一道一道长约五十米的血槽。   再强大的血肉之躯,在炮弹面前都是豆腐渣,多古那目睹麾下一名勇士举起大盾牌挡在身前,却被炮弹击碎盾牌后把脑袋也给砸成烂西瓜的一幕,这个瞬间一场的绚烂,血雾和白浆飞溅,就像在喷散一场细细的疾雨。在以往的战斗中,这名重甲勇士,一手持盾,一手持厚背大刀,突入敌阵,勇不可挡。今天被一发炮弹就这么带走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片段,继续前冲的炮弹带走了三个躲避不及的士兵的脚,最惨的一个右脚膝盖以下都被打断了。但这还不过是第一炮,第二炮,……第六炮。顶在步兵队形前面的披甲奴才,遭到了极为惨重的杀伤,十余人倒地不起,比起那个惨叫一声都没机会发出的脑袋开花的重甲勇士,这些人的运气好的多了,还有惨叫的机会。   最倒霉的一个,肚子被炮弹打断了身子,肠子流了一地也没断气,哀嚎惨叫不休。一名重甲勇士上前,抬手一刀,帮他结束了痛苦。   最前方的骑兵射手,策马慢跑,已经接近了200步,开始提速,张弓。只要再有短短的几个呼吸,就能将箭矢射进对手的胸膛,让他们也尝尝死亡的滋味,也发出惨叫声。弓箭手们都很自信,只要每人射杀三五名最能打的家丁,明军的阵型就会松动,后面的步兵就能轻松的冲垮敌阵,然后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400米,350米,300米,250米   !”观察手紧张的报数,这些人都是年轻的后生,讲武堂里学习了半年,都没见过血,看见这一幕岂有不紧张之理?但是自己的命再值钱,还能有长官的命值钱么?   看吧!神医老爷就站在大家的前面,身后的大旗在平原的北风中咧咧作响。   “举枪!瞄准!”何时排枪射击,权力在队长的手里。陈燮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最前面扮演一根木桩就好了。   “开火!”丁子雄第一个下达了射击的命令,炒豆子一般的枪声随着一声一声的口令,发出疾风骤雨打芭蕉一般的声音。   平地起风雷!   呃,落在不到五十米外的,长长那根是什么?是哪个王八蛋把通条也打出去了?陈燮已经没时间蛋疼了!更丢人的事情,陈燮因为站的位置没看见,比如腿发软不能动,比如换行的时候摔跤,又比如因为紧张忘记装药,或者多装了铅弹的事情等等,不一而足。总而言之,二货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但是一直站在最前面的陈燮,无疑是所有官兵心目中的标杆,这个伟岸的背影,就是大家心情恢复镇定的灵丹妙药。   虽然只有两列步兵线,也只是进行了两次排枪齐射。但是米尼步枪弹在250米的距离,如同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凭空制造出一大片雪雾,三十余骑兵弓手,不过两轮射击,还能在马背上的已经一个都没了。   枪声之后的大地上,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正在缓缓逼近的建奴步兵队,就像被一堵无形墙挡住了一样,走在最前面的披甲奴才,看着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主子如同被巨锤一个一个砸下马背。下意识的都停下了脚步!即便如此,还是有击发流弹钻进了人群,三五个倒霉蛋被击中,其中最倒霉的一个,子弹从眼睛里钻了进去,眼见着血柱飚出。   这个时候,多古那才意识到,牛录内最值得夸耀的后金神射手们,一个都不剩了。而他们被击中的距离,至少在一百五十步以内,这时候没时间后悔下马步行了。   “狗奴才,给我往前冲!”停滞的披甲奴才,被主子们拳打脚踢,几个迟疑的奴才,当场被砍了脑袋。射手都没了,步兵还要继续上前么?就在多古那犹豫的时候,步兵队已经在勇士们的驱动下开始小跑,试图减少冲到对手阵型里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章 平地起风雷 下   目睹对面的步队刚刚跑起来,翁正清的听到了“装填完毕!标尺调整完毕。”的声音,前方是凌乱的战马在四散而动,不足五百米外,建奴是建奴步队。   摇动手柄就能利用螺栓调整角度的这个设计,在翁正清看来就是天才的设计。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了,举手使劲往下一挥。“开火!”   距离虽然只有五百米,但是对于头一回遭遇这种战术的后金士兵来说,简直就是在地狱里行走。那种火炮的射速远远地超出了想想。小跑向前不过五十步,黑黝黝的炮弹又来了,这么大的目标,这么近的距离,想打不中都很难。   不过,还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么难做到的事情,头两发炮弹居然从建奴的头上飞过去了。飞……过去了!翁正清气的脸的青了,好在后面的四炮,一炮正中人群,三炮落在人群的前面一点。高速滚动的炮弹,扯散了密集的队形,留下一路血槽,还有数十人的惨叫声。   这时候多古那看出不对来了,这支明军清一色的鸟铳加大炮,而且鸟铳的射程极远。   犹豫不决多古那,很难发出后退的指令,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对面的火炮又响了。可能是不那么紧张了,这一次打击前方三百米左右距离的建奴步队,居然六炮全都没打空,就算是落在前面的炮弹多达五发,高速前冲的炮弹,根本就不是人的反应能躲避的开的。   “撤退,快撤退!”多古那终于发出了撤退的指令,身边的传令兵还楞了一下,这都没接战呢,就撤了?   虽然只有三轮炮击,但是后金大队已经凌乱不堪,陈燮看的很清楚,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把刀往胸前一举,这个动作就是命令,所有军官虽然都不理解,但是也都机械执行并跟随旗号。   “登州团练营,前进!”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就是命令,全体士兵扛枪在肩,跟着鼓声的节奏,跟着最前方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刷刷刷,整齐的步伐声,咚咚咚,鼓点沉闷的敲在心头上。   两军距离已经不足250米,前方陈燮把刀一落,斜斜的朝下。刷!整齐的止步!   “举枪!瞄准!开火!”连贯的命令后,登州团练营上空,飘起了一层硝烟。   就像一阵狂风扫过,顶在最前面的士兵倒下了一片,没人去仔细的数,但是肯定不会少于五十人。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听清楚,又是一顿急如骤雨的枪声,再次刮倒了一片。   就像在整个后金步队几步之前,画了一道死亡线。小跑前进的势头被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狠狠的挡了回去,弹丸不断的击中身边的同伴,溅起一朵一朵的血花,发出的惨叫声渗入骨髓,无论披甲奴才还是重甲主子,挡者披靡。又像一道无形的重锤,将整个正面狠狠的往回砸。被击中者,运气好的被击中肢体,告诉弹丸把人往侧面狠狠的一拽,倒下去就爬不起来,虽然疼的惨叫不休,但是死不了,顶多废掉一条手臂或者腿脚。运气稍微差一点的,被击中面门、胸膛这些要害部位,直接就往后一栽,喊都来不及喊一声就没了性命。运气最差的,要属那些躯体中弹者,高速旋转的铅弹击穿甲胄,哪怕是身穿了三层甲的后金猛士,无一幸免的被弹丸钻进体内,翻滚搅动,有的肠子被打断,顺着伤口流出来,有的肺部被打中,到底后口鼻溢血,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一时半会死不了,还要被痛苦折磨很久才会咽气。   距离一百五十步,鸟铳能破甲,这个现象已经很骇人了。即便是身经百战,视生死为寻常事的后金老兵,也被这一残酷的现实击穿了心理防线。更不要说,他们以前面对的是别人死的时候,今天面对的是自己马上要死的现实。   如果之前的炮击让这些自诩能轻易击败对手的后金士兵的阵型松动,心理动摇,生出了畏惧的情绪。那么这一顿排枪,就彻底了将他们的勇气打掉了。不要扯什么后金勇士的顽强斗志,这个时代没有哪怕一支军队能支撑住这种伤亡速度带来的心里压力,能够承受三成伤亡而不散的军队,就是铁军了。能够承受五成伤亡还能坚持战斗的,那就是钢铁之师。   而建奴,距离钢铁之师还差的远呢,要不在北京城下能被关宁铁骑造成一千多的伤亡之后便溃散?建奴能横扫明军,唯一的解释就是明军烂的够彻底!   而今天,站在建奴面前的是一支由残酷的军纪和最严格的训练打造出来的一支军队,加上超越时代很多的武器装备组成的近代军队。这是一架杀戮机器,冷血、残酷、毫无情感,驱使士兵不断强忍内心恐惧、焦虑、狂躁等负面情绪,不断本能的重复那些杀戮动作的原因,不是精神力量,而是对严酷军法的恐惧以及长期训练造成的条件反射。   最后一点勇气都被打掉的后金军,终于听到了人世间最美的声音,那就是撤军的命令。没有任何一个人迟疑,掉头就跑。但是身后的敌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六门火炮再次发出怒吼,追着后金的步队打。更惨的是,就算转身逃跑,也依旧在米尼步枪的射程之内。   砰砰砰……,密集的步枪声再次响起,米尼弹将那些落在后面的后金士兵打的东倒西歪。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陈燮,这个时候再次举起军刀,做了个向前劈砍的动作。   “上刺刀!全军突击!不要俘虏!”这个动作被身后的旗手用旗语做出了演示,注意力高度集中地各级军官,发出了全军突击的指令。   “大明万胜!杀光建奴!”整齐的怒吼声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全军开始追击。最先启动的是五十人的斥候队,随后是潮水一般的刺刀海。   “胜了?”城头上的解巡抚如同大梦未醒,看着身边的方御史,这哥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使劲的掐自己的腮帮子。“胜了!胜了!”杨国栋不愧是武将,这个时候第一个反应过来,城头上的数千士兵和百姓,一起跟着喊了起来。   “胜了!胜了!”确定不再有城破家亡的危险后,城头上欢声四起,一时间成为了欢乐的海洋。崩啊,跳啊,好像这场战斗是他们打胜的。   看着这些光顾着高兴的士兵和百姓,冷静的人总是能先冷静下来。比如两位文官系统的大佬,在别人还在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们回复了冷静,互相看看,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从这场大胜里头捞点好处的问题。   追击还在继续,战场上狼奔豕突,斥候骑兵人人一手持短铳,一手持马刀。但凡敢于转身抵抗者,迎上去就是一枪,埋头逃跑又没有跑过同伴的,追上去就是一刀。   多古那在下达了后撤令后,带着身边百余骑兵绕了个弯子去了侧翼。一直在注意观察敌情的陈燮,立刻做出反应,作为预备一直没有出击的一个步兵队被调了上来,严阵以待盯着侧翼可能发起的攻击。与此同时,喇叭声响了起来,部队停止追击。不是陈燮不想追杀,而是他知道两只脚去追,什么都追不到,而且会破坏严密的队形。甚至可能遭致反击而损失。   多古那确实想过进行反击,但是对面的敌人真是太狡猾了,很快就停止了追击,骑兵停止下来,配合一个始终没有轻举妄动的步兵方队监视对手。其他的步兵则端着步枪,给那些倒在地上还没断气的建奴补刀。   为什么不要俘虏?这个事情陈燮是这么理解的,不是什么没那么多粮食浪费的废话,而是很明确的告诉各级军官,那些敢于打上门来抢劫的强盗,除了死,没有更好的赎罪方式。   多古那带队远遁,被明军追在屁股后面的步队士兵,很多人都没机会回到自己的马背上。三百镶白旗的一个牛录,加上四百余披甲奴才,七百多人的队伍,最终逃离战场的不过二百人。当然这是后话,陈少爷、陈老爷、陈神医同志,此刻正在一辆四轮马车后面,抱着一个属于红果的脸盆在狂吐。妈的,刚才一脚踩在一堆肠子上,真是太恶心了。当初解剖人体标本,都没觉得有多恶心,战场上浓浓的血腥味道,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原因吧。   这辆马车是伤兵专用,平时都是红果她们坐的,这会一帮女兵发现老爷在吐,当然不能让人看见,毁了老爷的伟光正的高大形象。端着步枪的女兵岗哨放出去十几米远,老爷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过去。下意识的,这些女医护兵已经把陈燮当成自己的主子。   总算是吐完了,陈燮从马车后面站起来,甚至还站在马车上,举起望远镜观察。很快陈燮就注意到一个镜头,一名年轻的士兵,拄着步枪狂吐不休,吐几口就停下,拿刺刀捅死一个还在挣扎的建奴,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几步,再吐,再走,再捅死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场闹剧   仗着有马,多古那得以全身而退,残兵败将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陈燮重重的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没有骑兵看来确实不行,这么好的全歼战机都无法抓住。”   带队着步兵追杀的王启年回来了,面露喜色:“老爷,哦,不,长官,发财了,发财了。”   陈燮奇怪道:“发什么财?”   王启年回头喊:“带上来!”一名留着金线鼠的男子,被两名士兵拽死狗似的拖过来。往地上一丢,陈燮才看清楚,这娃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磕头如捣蒜道:“主子爷,奴才说的都是真话,一点不带假的。”   陈燮听着“主子”“奴才”的就烦,怒道:“真是废话多,王启年,我说留俘虏了么?”   王启年被骂也不慌张,笑嘻嘻道:“长官,这娃是辽东人,运气好被我撞见了,留他一条小命。据他说,前面不到五里地的一个村子里,存了大量建奴抢的财物。只有三五个建奴在看着,本打算回头带走,不想被我军打的打败,财物没顾上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陈燮一听这个更恼火了,抬脚就踹,王启年也不躲,吃了一觉。陈燮骂道:“怎么还不赶紧派人去?”王启年道:“何显带着斥候队已经过去了,我让预备队也跟着过去了。”   “算你会做,这小子就留他一条命,对了,金线鼠太难看了,让人剃掉。”陈燮不再废话,银子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是好东西,在大明有银子开路,基本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自然是银子越多越好,管他怎么来的。而且陈燮还有一个计划,需要用到大量的银子。   “长官老爷,这小子还说,建奴大队已经过了通州,往山海关方向去了。”王启年的汇报,并没有让陈燮过于惊讶。黄台吉手里的八旗才多少人?碰北京这种坚城根本消耗不起。说起来袁崇焕是真他妈的混蛋,为了个人的权力和威信,把毛文龙这个不太听话的刺头给做掉,不然黄台吉怎么也得惦记一点他的老窝吧?怎么敢倾巢而出。   陈燮直接在马车上摊开地图,瞄了好一阵才合上,最后很装逼的作出结论:“黄台吉是来抢东西的,估计会继续往东抢,回头发现孙大学士在山海关等着他,估计就该回头了。反正就算他走回头路,明军已经丧胆,不会跟他野战。我军缺乏战马,机动性太差了,这次出来,记得多弄点马回去。”   还真别说,提到马的时候,第一步兵队长丁子雄跑来了,立正汇报:“报告长官,我部打扫战场完毕,共计缴获战马一百九十三匹,斩首数量还在统计,刀枪甲胄没去数。”   陈燮可看不上这些破烂,眯着眼睛突然朝城池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笑了笑。   城门在陈燮看过来时,竟然很神奇的打开了。陈燮用望远镜一看,然后乐不可支。一帮军官也都举起望远镜,看到一幕让他们也觉得很荒唐。打开的城门里出来的是一队盔甲鲜明的骑兵,大概有百十人的样子。之后是一百多人的步兵,衣衫鲜亮,手持长矛,看上去很威武的样子货。跟在兵后面的是一群仪仗旗牌手,举着旗号、牌子敲着锣,拥着两顶轿子过来。   陈燮笑了一会就没笑了,陡然把脸冷了下来。这帮王八蛋这个时候出来,不用想都能猜到几分用意。陈燮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事情,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   “走,去看我们的战果。王启年,让戒备的兄弟们凶狠一点,别跟他们客气。”陈燮这么一说,王启年吓一跳,低声道:“老爷,不好吧,这通州城里,又是保定巡抚又是御史台的,回头被参一本,您可吃不消。”   “蠢货,老子是团练,不是官兵。再说了,我们打着登州府的旗号,会有人跟他们打嘴皮官司。再说了,这是一笔好买卖。”陈燮笑眯眯的走了,王启年摸着脑袋想不明白,这跟买卖有啥关系?   “老爷高深莫测!”尽管想不明白,但是丝毫不妨碍王启年对老爷正确性的绝对认可。冲着陈燮的背影拍了一句马屁,王启年赶紧吩咐下去。   预备队官李秋拉长着脸,站在道路的中间身后是一个排的士兵。没能赶上打仗就算了,还没赶上追杀,被那个建奴的首领带骑兵绕行之后给耽误了。李秋的心情很糟糕,别人都在打扫战场,他得带队负责戒备。都是一期结业的同学,关系都不错,但是也存在激烈的竞争。   回头不知道那帮孙子在自己面前怎么吹嘘呢!   接了王启年的命令,李秋准备拿这些缩头乌龟发泄一下心头之火。这帮年轻人眼睛里只有陈燮,管你哪来的巡抚和御史。老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哪?大旱年,差役狠毒如虎狼,家里最后一斗高粱米都被手了税赋。要不是小时候读过几天私塾,哪有机会给老爷卖命。   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李秋把刀抽出来,单手持刀,大喝一声:“来人止步!这里是战场,擅自靠近者,格杀勿论!”   杨国栋见状一愣,对身边的亲卫道:“去,告诉他们,保定巡抚解大人,御史方大人,总兵杨大人来了,让他们的长官出来迎接。”   亲卫策马快炮上前,到了三步之外,玩了一个花活,胯下黑马前蹄抬起。这货耍帅还没结束,砰的一声枪响了,一阵青烟袅袅,强大的冲力直接给这货掀翻下马。战马吃惊发出淅沥沥的嘶鸣,掉头就往边上跑开,地上躺着一个肩膀上开了一个大洞的倒霉蛋,血正在不断的溢出,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血池。   “冲阵者死!”李秋再次高呼,这时候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前面的骑兵正在义愤填膺,抽刀准备往前冲的时候,后面的仪仗队整体一愣,敲锣的差役发出一声惊呼:“杀人了!快炮!”丢下手里家伙,这家伙就先跑了。整个仪仗队跟着就乱了,两顶轿子的轿夫看看大家都跑了,也都放下轿子,掉头就跑。大人不大人的,现在顾不上咯。   一排士兵列队,举枪,瞄准。李秋已经把刀举了起来:“冲阵者,就地击毙。”   轿子里的两位算是倒霉了!解巡抚正在捻着胡子,琢磨该怎么从这场大功劳中啃一口肥肉,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带兵的武官不肯就范。一介武夫,摆开巡抚的仪仗,夸奖几句,再表示向圣上为他庆功,还不得当场磕头如捣蒜,感恩戴德?   结果一声枪响,仪仗队跑了个干净,不等他弄清楚状态,屁股猛的一颠,轿夫也跑光了。   躲的远远的陈燮端着望远镜,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这帮孩子胆大包天,这下把人得罪狠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敢于策马冲来,击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得罪就得罪了,反正老子不归保定巡抚管。   “你你你……!”杨国栋又气有怕,抬手指着李秋的方向,下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李秋才不管他那么多,喝道:“下马,止步,来一个人上前说话。”   方御史的胆色还凑合,大概是平时狠惯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出了轿子,看看前方的一幕,再看看前后左右,当时也有点慌了。这是杀了人啊,地上那个兵醒了,还没断气,本能的挣扎着往回爬呢。   “杨国栋,怎么回事?”没看见解巡抚下轿子,方大御史只好对杨总兵喝问。大概是没有看见那些兵继续开枪或者冲上来,方御史没有掉头就跑。   “这个……。”杨国栋也解释不清楚,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时候前李秋又喊了:“最后警告一次,立刻下马,否则做冲阵论,军法从事!”这一次方御史听明白了,很想上去说话,但是正好看见十米之外那位倒霉蛋,最后向前不甘心的伸出手后落下,一动不动了。   方御史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一班杀神!建奴何其凶残,在他们面前不是被打的死伤惨重。不过大明的文官就是厉害,短暂的畏惧之后,看看对面虽然穿的奇怪,但是旗号是大明的,自然毫不畏惧的迈步上前,对杨国栋低声道:“还不给我滚下来,丢人现眼!”   杨国栋翻身下马,憋着气想让手下再上去说话,想想还是自己上去了。几个家丁看看,都跟着上去。李秋把刀收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们上来。   “保定巡抚解大人,御史方大人,前来巡视,本官是总兵杨国栋,还不去把陈燮叫来迎接各位大人?”杨国栋自以为说的很客气了,没曾想李秋听了他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噌的一下把刀给抽出来了,他这一动作,后面的士兵就把枪举起来了。   “你***活腻歪了是吧?敢直呼我家老爷的名字!”李秋还是很鬼的,临时称呼了一句老爷。这毕竟是民办的团练,不是正规军。这一趟出来,打的是登州营的旗号,实际上团练营的本质没变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做笔交易   一条腿哆嗦着从轿子里伸出来,解巡抚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力气。方才一下,把他吓的魂飞魄散,在轿子里抖的腿都不敢动。要是在城里,还能撑住场面,这是才城外。这帮粗坯杀汉,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时候大概是看见枪声没有继续,一干衙役轿夫都跑回来了,解巡抚没好脸色的看着这帮混蛋,回去再收拾他们。   正准备往前走呢,李秋的大嗓门响了,一句喝骂之余,枪口又对准过来。解巡抚再次受到惊吓,腿一软,还好这次有个衙役伸了手扶住他。   前方的交涉还在继续,杨国栋被骂的面色涨红,身后家丁噌噌的抽刀。哨兵的哨子响了,刺耳的哨音就是战斗警报。最近的一个步兵队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操起步枪就列队整齐。   实际上借杨国栋和他的家丁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作,做做样子而已。可惜,没想到做个样子,都会遭致激烈的反应。道路上还有一具尸骨未寒的尸体,他们可看的清楚。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风声在山岳之间回荡!对面的一个排,已经往步枪的火药池子里倒火药了,很快都举起来,瞄准北面。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这里是战场,我可不管你什么御史、总兵,上了战场军法最大。我劝几位情绪激动的兄弟,最好是放下武器,抱头蹲下。”李秋的嗓门又来了,这一次更加的难听就算了,而且还透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塔塔塔的马蹄声响起,陈燮策马飞奔,口中高呼:“都给我回去打扫战场,来的又不是建奴。”正在赶过来的队伍和正在集合的队伍,纷纷停下,该干啥干啥。   来到对峙点的陈燮,翻身下马后看看李秋,又看看对面的人,怒道:“干啥?想造反啊?都给我把枪收起来,你,刀收起来。”   说完这些,陈燮似笑非笑的走上前,朝杨国栋拱手道:“总兵大人,久违了。”   杨国栋看见正主了,勇气也就来了,当兵的可以不在乎他这个总兵,陈燮不敢。   “陈思华,你的兵可真厉害啊,连我的人都敢啥。这事情,你得给我个说法,二位大人受了惊吓,你也得给个说法?”杨国栋越说越来劲,尤其是看见身后两位大人正在上前,觉得自己真是有理有据,很快又上升到大义凛然。更重要的是,只要陈燮理亏,今天这顿战功就跑不掉自己这一份。   “说完了?”陈燮笑眯眯倒,杨国栋一愣神,下意识的点头。结果刚点头,陈燮的身影就上来了,快的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拳狠狠的击中小腹,弯着腰当时就跪下了,话都说不出来。   几个家丁见状,纷纷抽出雁翎刀,喝道:“大胆!”疾步上前护主。   陈燮身后的士兵见状,挺着步枪就冲了上来,正在互相打气往前走的两位官老爷,看见前方突变的时候,也都愣住了,怎么又打起来了?这一次真是倒霉催的,这才距离前面不到十步远,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几十人端着刺刀冲了上来,加起来不到二十人的家丁,顿时就没了抵抗的勇气。陈燮走到杨国栋跟前,抬手托起他的下巴,笑道:“总兵大人,你得搞清楚一个事实,老子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平头百姓。老子捐了旌表,见官不拜。再说了,建奴在城下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耍威风啊?这会跟老子摆总兵的架子,找揍呢你!”   杨国栋羞愤难当,怨毒的眼神盯过来,似乎想记住这混蛋长什么样子,将来好报仇。陈燮想都不想就指着那些家丁道:“三声之内,放下刀,否则就地格杀。”   “陈思华,你敢!”杨国栋看见了正在互相扶持颤抖的两位大人,立刻又有了勇气。你可以不在乎我,你敢不在乎两位文官大老爷?   “1!”陈燮根本就不看杨国栋,轻轻突出一个数字“2!”杨国栋听着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已经彻底的不报幻想了,陈燮肯定不会手软的。   “都放下武器   !”杨国栋及时的喊了一声,陈燮叹息一声,伸手拉起杨国栋道:“我说总兵大人,早这么不就完事了么?大家都是为了大明朝,何苦伤了感情?”   这货居然变脸了,还能笑的很和气,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又像好基友相见。杨国栋狠狠的打了个寒战,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脊椎出凉气肯定停不下来往外冒,顺着脊梁就往上窜。   “李秋,把那些动了兵刃的家伙都带去干活,一堆没脑袋的尸体,赶紧堆起来一把火烧了。”一帮家丁被李秋带着人押走干活,杨国栋想说点啥时,陈燮在耳边低声道:“十个首级,真鞑。”买卖人的口气出来了,这才是杨国栋熟悉的陈燮嘛。看看两位大人,杨国栋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那点委屈和怨愤也没了,压低声音道:“不行,至少五十具。”   “做人不能太贪了,顶多二十。”“我还挨了一拳打,死了个家丁,四十五。”   “那是他自找的,骑马往前冲军阵,三十,不能再多了。”   “好歹是一条性命,再加点,三十五。”   陈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成交!”两人露出会心的微笑,拉着手往前走去。   “登州团练营大使、草民陈燮,见过二位大人。今日三千建奴进犯通州,与我部勤王之师遭遇,两军激战僵持,战火激烈之际,二位大人指挥守军城头发炮,建奴骤然被袭,阵脚大乱。我军趁机冲杀,击溃来犯建奴,总兵杨国栋奉命出击,引精骑五百,绕袭建奴侧翼,酣战一日,建奴不支而去,通州得以保全。此役,上赖圣天子庇佑,下靠各部死战不退。经查,此役阵斩建奴首级四百四百八十具,登州团练营斩首三百八十,总兵杨国栋斩首五十,建奴死于炮击者五十余。二位大人,今天真是太惊险了!”   两位文采斐然的大人,还没开口说话呢,陈燮就是一通说个不休,开始还脸色苍白的表示不满,越听这味道就越不对了,接着就是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再接着就是狂喜了。   嗯,这小子很上路,就不弹劾他狂悖了。至于那个家丁,那是冲军阵造成的,死了自认倒霉吧。杨国栋都不在乎,他们就更不在乎了。   “嗯,这一仗真是太惊险了。”解巡抚恢复了翩翩风度,方御史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陈燮这个时候放低身段,低声道:“二位大人,借一步,再说点事情?”   两人微微一怔,杨国栋也走了上来。四个人就站在路边,陈燮开始抱怨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陈燮所部是团练,这一趟出来可是亏大了。”   两人都看着杨国栋,那意思你在登州干过,你作证一下。杨国栋笑道:“思华所言不虚。”   陈燮又道:“登州府库穷的都能跑老鼠了,拿不出钱粮,找到陈某要钱粮就算了,还让在下带兵出征当了先锋。这事情没法说,也说不清楚。不如这样,左右这一仗是在登州城下打的,二位大人跟下属商量商量,要不就把这些首级、甲胄、兵器什么的,都买了回去。就当我团练营没来过。”   嘶嘶!嘶嘶!嘶嘶!两文一武,三位大员一起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明白了,太明白了。这事情摆明的,不想便宜了登州府那帮混蛋!感情,这家伙吃了不少亏,出门带着怨气。难怪方才对杨国栋的人不客气,该弄死也就弄死了。杨国栋在登州呆过啊,拿他撒气呢。   “杨总兵,这事情你怎么看?”解巡抚是不会表态的,但是他的眼睛里在冒金光,说明他已经动心了。陈燮的功劳,肯定跑不了登州兵巡道和登州营一份。现在陈燮要拿来换银子,找回了本钱还不便宜那边,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杨国栋当然要接下这笔买卖了,竖起一个巴掌。五万两,这买卖接下了。陈燮当然能立刻答应,竖起两个巴掌。杨国栋伸手按下去四个,陈燮又竖起三个,两人开始演哑剧。身边两位文官看不下去了,各自转身呵呵呵,天气不错啊。   最终陈燮留下了六根手指头,杨国栋也放弃了努力。成交!   做了笔好买卖的两边,心情都很愉快,陈燮对二位老爷道:“二位大人,天色不早了,我军一路行军辛苦,得赶紧扎营休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弄点肉食,这都吃了半个月的干粮了。”   六万两银子,吞下这份大功劳,可以说这笔交易真是赚翻了。这俩心情大好,也不计较陈燮失礼了,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准备猪牛羊送来。   两下里皆大欢喜,陈燮以军务为由,谢绝了二位大人邀请进城喝酒的好意。杨国栋留下继续买卖,两位大人打道回府。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惨剧、义愤   何显回来了,带来了坏消息。小村子里有三十个建奴守着,何显带着斥候队和一个步兵队赶到,一个包围排枪干掉了一大半,付出三名斥候负伤的代价后,把剩下的世纪个建奴堵在一个屋子里。在村里建筑的掩护下,登州团练营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伤亡。一名步队的士兵被射中面门,当场就咽气。虽然射箭的那个建奴被步枪打成了筛子,还是无法救回那名士兵的性命。   何显为了避免新的伤亡,又不想放火烧了屋子和里头的财物,决定回来叫一门炮去助攻。陈燮检查了一下三名受伤的士兵,都是被弓箭所伤,好在没被射中要害,两个伤了手,一个伤在脚上。随行的医护兵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送后面去给红果她们治疗。   陈燮决定亲自去看看,到了村子里才现并不是只有坏消息,整整百余辆大车的粮食财物,还有一百几十头牲口。可惜战马少了点,只有十几匹。   战死的士兵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眉心中箭,神仙都没治。   两门大炮被推了上来,对着院子围墙,就在二百米之外。陈燮也不愿意让手下再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他的兵不是炮灰,每一个人都花了不少银子练出来。   村子里唯一的大户,院墙是砖石结构,足足有一丈高。炮兵装弹的时候,陈燮很纳闷的问了一句:“村子里怎么没看见活人?”   这时候王启年也赶来了,那个小辽东娃也带来了,脑袋变成了光头,带着皮帽子,一身显得宽大的棉衣,腰间扎着武装带。   “奴才崔狗子,见过主子爷。”小辽东娃过来熟练的跪下说话,陈燮不悦的看看王启年。这货被看的一哆嗦,赶紧把崔狗子拽起道:“起来,军营里不兴跪拜。心里要有老爷,不用跪着装样子,好好卖命就成。”   一时半会陈燮也打算去改变这个时代的人,所以这些事情睁一闭一眼而已。   “狗子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今后就叫崔新。”本来打算给这小子取个更新的名字,仔细一想都到了明朝,还催更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所以更字就没了。   “谢老爷赐名!”小伙子挺机灵,一看就是那种从小看人脸色吃饭长大的。因为这个,陈燮看他还算顺眼,甚至有点亲切感。   “你说说,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陈燮想起这个就问了一句,崔新听了脸上一阵惊慌,犹豫再三才道:“年轻男人都抓走当了脚夫,几十个年轻的女子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其他的都在村子后面林子里,那还有条小河。本来孩子也是呀要带走的,说是要赶路就没带。”   陈燮心里一酸,看明朝的书多了,知道那林子里生了什么事情。   “王启年,派人去把红果她们叫来,记得来几辆装伤员的四轮马车。再有,调一队人去河边,入土为安吧。”陈燮一番交代下去,才现士兵们的眼睛都红了。就算是王启年,这会也都露出要吃人的眼神。   “大人,装填完毕!”翁正清过来回报,陈燮看着面洽这个占地怎么也得三四亩的大院子,手一挥。大炮响了,轻易的轰塌了院墙。举着盾牌穿着防刺服的斥候队员冲进去,叮叮叮的声音响起,箭支对这种来自现代社会的警用装备毫无作用。反而暴露了建奴的藏身之所。   一顿排枪过去,三五声惨叫。接下来的战斗进行的很顺利,只有弓箭的建奴,根本没机会展示个人的勇武。最后时刻,三名建奴手持大刀从一个屋子里冲出来,被几十支燧枪齐射打成了一堆烂肉。虽然很浪费,但是陈燮没去批评这么做的士兵。   经过这次战斗的这些士兵,一边呕吐一边坚持着前进,踩着地上的血迹和内脏,用刺刀结束那些受伤建奴的性命,砍下建奴的脑袋。实际上不管是谁,走了这么一回,都能算是合格的老兵了。见了血手不抖,还能平静的用刺刀捅过去。说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别说杀人了,就算是死人的现场,没有闻过多少血腥味的人,都很难忍受那种浓烈的让人肚子里翻滚的味道。(年轻的时候,跟着去一个谋杀现场采访,门都没进,被一股血腥味冲的吐了半天。)   一切战斗都结束了,在正屋里的一个大房间里,现了那些年轻女子。一名年轻的士兵踢开门之后,看清楚里面一群女人衣衫不整,甚至还有几个是裸着身子,很快就退了出来,还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红果等人来的很及时,陈燮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红果等人进去之后,半个时辰红果出来。看见等在外面的陈燮,坚强的红果抱着陈燮的手臂默默的流泪,好一会才擦干眼泪道:“老爷,麻烦您让人找几副棺材来。”   陈燮仰面,久久不语,平息了一番心情之后,才让人去办。现找棺材很难,但是难不住工兵。拆了一些门板,用钉子做了几副薄皮棺材。大院子里一共找到了四十四个年轻女子,大的二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三四岁。其中八个女子一根布带子把自己吊在横梁上,三个女子赤、裸着死在床上,一个脖子上动脉被割断,一个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最后一个是自己用剪刀结束了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生命。   去河边的何显派人回来汇报,在河边现了二百八十五具尸体,都是老人和孩子。小河水都被染红了,好多兄弟当时眼睛都红了。棺材都没一副,只能就地挖坑埋葬。   站在院子里脸色阴沉的陈燮,这时候没人敢上前。只有红果上来,低声劝道:“老爷,人都死了,您何必自责?”   自责这个词,陈燮是认同的。理由很简单,他明明能做的更好,或者说能更早一点赶到通州。但是他没有做这个选择,可以说这村子里的人,如果陈燮来的早一点,不会死那么多。   陈燮决定在这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庄子里扎营,村子里的人不是跑了,就是被抓走了。住进来也不存在什么扰民,明年这个庄子还有没有人住都是两说。命令下达之后,大队人马6续进驻,庄子里的一片空地上,除去被派往接应辎重队的斥候小队,所有士兵都在此列队。   站在马车上,陈燮对着自己的部下们表一番剪短的演讲:“兄弟们,生在这个庄子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原因,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在这里,我不想讲什么民族大义,也不想讲什么忠君爱国。我只想跟大家说,今天生的一切,足以证明我们面对的敌人是群毫无人性的禽兽。   如果各位兄弟信任陈某人,我愿意带着兄弟们一起,与这些禽兽战斗。不为别的,先为了我们自己和亲人们,不再重复这里生的一切痛苦而战斗。其次才是为了大明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百姓而战。不管前面的征途如何艰难,我都将战斗到底。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誓将这一类的禽兽斩尽杀绝!不死不休!”   “誓将禽兽建奴斩尽杀绝,不死不休!”狗腿子王启年激动的振臂高呼,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举起拳头,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这一夜,陈燮住在了这个大院子里的书房内。书房里有很多书,问过幸存的丫鬟才知道,这里的主人姓高,有举人的功名,建奴来犯时,已经举家逃进了通州。好些个丫鬟和下人都没带。知道这个情况后,陈燮对于占据民宅的举动根本没有心理压力了。   陈燮选择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呆,谁敲门都不见。红果心思细腻,知道这个心跟菩萨一样善良的老爷内心不好受,捧着晚饭给送进书房,看见陈燮对着墙壁上的地图呆。   放下盘子的时候,红果看了一眼地图,上面的“保定”被一个黑色的大圈子圈住,一看就知道是陈燮画的。接着又看见了通州被一个红色的圈子圈住,这个时候陈燮回头了,眼睛里除了愤怒再没别的。   红果吃了一惊,陈燮指着地图道:“你也看清楚了,保定在哪,通州又在哪?堂堂的保定巡抚、御史、总兵,麾下近万大军,奉命勤王却从京师的西南的保定跑到了东南的通州。大明朝靠这帮王八蛋能保住天下都是怪事了。”   红果淡然的低声道:“老爷跟其他老爷是不一样的,您拿我们这些苦水里泡大的百姓当个人看,其他老爷的眼里,我们这些百姓就不是一个人。给他们磕头下跪当牛做马是应该的。”   红果的话,深深的触动了陈燮的神经!两年的时间,陈燮对这个时代的“精英”们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他们是大明王朝统治的基础!不管是谁来当皇帝,都离不开这些人的帮助,必须依靠他们来治理天下。   尽管陈燮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杀光了,但是现实告诉陈燮,这个想法不合时宜。   接下来的明朝之路该怎么走?这是一个陈燮不得不必须正视的问题了。   当然,在这问题想清楚之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执行军法。战场上犯错的士兵和军官可不在少数,全部都被各自的军官记在心里的,这回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只有赏没有罚是不行的。就在村子中的空地上,板凳一横,十几个二货被脱了裤子,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屁股,啪啪的板子声此起彼伏,打的叫一个畅快淋漓。   挨打还是小事,丢人的是有女兵在旁观,捂着嘴在吃吃的笑,凡挨打的士兵,甚至一些事士官,没有不牢牢记下这次错误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合理推断遇见了开挂者   通州东面的三河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人喧马沸。负责扫荡周边,监视掩护后金主力的正白旗和镶白旗的二十个牛录驻扎于此。永定门一战,算是彻底的打断了明军的脊梁,京师周边二十万大军别说出战,派斥候侦查都没一个将领去这么做。   后金主力已经过了三河,这个情报三河城里的守军送不出去,京城自然无法知道,北京以东的河北大地,现在任凭后金铁骑驰骋。黄台吉的计划是尝试走山海关回去,省得再绕远路。运气好的话,回去的路上把讨厌的山海关给拆咯。   狼狈不堪的多古那自缚求见,一个牛录三百余勇士及三百余披甲奴才,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明军敢于主动挑战,就不要说战败了。所以,看见这奴才的惨状,正白旗主多尔衮和他的同胞弟弟多铎,也都吃惊不小。   年少气盛的多铎,听说多古那被在通州被一万多明军打败了,丢了抢劫的财物和人口,带着二百来人逃回来,其中后金镶白旗的勇士损失了一百多人,气的一脚踹翻多古那,拿起鞭子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狠抽。   皮鞭将衣服抽成了布条,皮开肉绽的多古那惨叫连连,就是不敢躲避,在地上抱着头滚着硬抗。这顿鞭子要是不抽下来,小命都保不住。   为了保命,多古那跟下属们窜串供,都说被一万多明军包围了。这样就算打了败仗,也不会招致太坏的下场。   抽了好几分钟,多尔衮总算是开口制住多铎道:“好了,不要打了,问问这奴才,被哪支明军打败的?真是奇怪了,这些天我们可是一个明军都没见着,这支明军从哪来的?竟然敢于主动出击,伏击我军。”   多尔衮就是想当然,认为明军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万人的兵力,正面战斗能造成那么大的伤亡。说去这个,多铎就心疼,后金才多少人口?这次出征的十万后金军,实际上真正的后金战士,能有五万就不错了,其他的都是披甲奴才。可以说每一个后金战士都是宝贵的,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次被*掉一百多人,多铎不发泄一下得气疯了。   无视其他牛录额真的嘲讽笑容,多古那爬起来后勉强跪着道:“回二位主子爷,此战大有名堂,这支明军装备了一种火炮,射程不下千米,而起每次开火间隔很短,二十余息可发一炮。再者,这支明军装备了一种新式鸟铳,一百五十步之外可破三重甲。奴才事先不知,所以吃了大亏。现在想来,这支明军很怪,带着一种浅灰色的圆帽子,绿色的衣服也不像明军常见的鸳鸯战袄。这股明军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全部不着甲。”   一开始多尔衮和多铎还不怎么在乎,可是听到最后的时候,表情也露出了惊讶。一支不着甲的军队,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相比火炮、鸟铳能打的远,这个事情更加不合常理。   两人都不会怀疑多古那说假话,所以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支明军要是真的有一万多人,真是太可怕了。更为老成的多尔衮,让人去把其他败兵叫来,仔细的问起战斗细节。   很快都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火炮样式奇怪,两个大轮子,射速快似乎不怕炸膛。鸟铳打的很远,穿了三层甲的后金勇士,在一百五十步之内都被打穿了甲。开战的时候,拍着两条长队,看上去阵型很薄,等你往前冲的时候,先用炮轰,进入二百步,就是又急又狠的鸟铳排枪射击。以往习惯的骑马步兵战术,被打的根本没还手之力。个人勇武,完全用不不上。   兄弟俩互相看看,打发了其他人出去后,这才商议道:“这事情有点古怪,明日大军上路,我想亲自带着几个牛录押后。如果他们追上来,正好可以称量称量这支明军的成色。”   多铎的话多尔衮没有表示否定,而是沉吟一番才道:“还是想想,怎么跟老八怎么解释吧,他可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削弱你我的机会。”   “也只能按照多古那那个奴才的说法来解释了,虽然在奴才没说实话。”多铎还是很了解自己的部下,一语道破玄机。多尔衮对这话也没怀疑,点点头道:“几个奴才的说法,多有漏洞。这支明军的规模不会太大,应该是得到了通州明军的增援。”   这哥俩都是能耐人,从多古那和下属的话里听出了问题,但是他们也只能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判断,多古那与明军交战正酣,通州守军见有机会占便宜,杀将出来。   这个判断的推断过程一点都没问题,问题在有人是开了挂的。   不管怎么说,七百多人被一万多人围上了,还能冲出来二百多,这也算不得什么太丢人的事情。无非两人要担负一点指挥不当的责任。这个事情的副作用,就是兄弟俩做出决定,多铎亲自率十个牛录断后,多尔衮先走一步,带上抢来的钱粮人口。   单独弄了个大院子,三十三个被救下来的女子住在里面,红果带着十个姐妹也住了进来,给她们作伴的同时,也讲一些事情安慰她们。如果不是因为红果她们的存在,这三十三个女人选择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一半。饿死是小,失节事大,这时代对于女性而言,混蛋透顶。   当然了,这些女人是不会有觉悟去抱怨这个社会,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寻常人家的女性还好一点,活着就是一个本能的举动。那些上吊的女子,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对她们来说,死确实是更好的结局。   身子被污了,女人们的情绪都不高。裹着这支明军特有的棉大衣,多数人挤在一起互相依靠,少数人自己找了个靠的地方,表情麻木的等待未知的命运降临。   同样是女人的青青,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这些神情绝望麻木的同类,低声道:“出来几个人帮忙,烧水做饭。”这是陈燮交代红果的安排,尽量给这些女人找一些事情做,免得她们想不开寻死。女兵就这么点人,根本就照顾不过来。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陈燮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想去死的人终究是少数,就算在明朝也一样。她们这些人真正害怕的是世俗的不容,而不是活下去。   都是农家的出身,这些女子被招呼到了之后,纷纷挣扎的起来。这些穿着女色军官的姐姐们待人不错,给每人拿了棉衣穿着,不能叫她们为难了。就是这么朴质的想法,这些幸存的女子都起来了。   青青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在忙,能多几个人帮忙做事也好。尤其是医院那边的规模需要扩大,一直缺人手。希望这些女子里面,能出几个给老爷帮忙的护士吧。   “厨房在那边,过去几个人帮忙做饭,院子里架了行军锅烧水,去几个人帮忙看火,西厢里有大木桶,姐妹们轮流去洗一洗。不用带换洗衣服,那边都备下了。还有,大家别担心有男的进来,老爷治军极为严格,一旦发现侮辱女性者,砍头是最轻的。”看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子神情紧张,青青指她道:“你,跟我走。”   几个年轻的团练担着着劈好的柴火进来,熟练地把火点上后退了出去,院子门关上的瞬间,几个被救女子的神情有点恍惚。因为她们从这些男兵的眼神里看见了温和的人情味,就像自己的家人和姐妹的眼神。   “这位姐姐,我叫小兰。”小女孩怯怯的开口,青青对她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脑袋道:“小兰,我叫青青,以后你叫我青青姐。遇见了老爷,你们算是彻底得救了。别担心以后被人看轻了,我们这些姐妹,以前还不如你们呢。这不,被老爷收留后,学了本事,走到哪都不低人一等。”   类似的场景对话,在厨房,在院子里,在洗澡间里,都在不断的上演。小兰跟着青青出了院子,走到一个农家院子跟前,看着这个姐姐对里头的兵指手画脚的。   “张大柱,拿一百个罐头,肉的鱼的各一半,小号的干净内衣,六十六套,鞋子三十三双,帽子三十三顶,武装带三十三条。对了,还有,新鲜肉有也送点。”里头出来的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边记录,一边陪着笑道:“青青姑娘,我兄弟不要紧吧?他那腿还能保住么?”   青青笑道:“这我可说不准,按照老爷的教的医术里讲,这条命保住了八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得看老天爷的。”呃,这话怎么说呢?陈燮没带破伤风针来明朝。   很快这个男子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推着小车的士兵,车上装了青青要的东西。张大柱自己拎着个袋子,笑道:“青青姑娘,一条猪腿,够不?”   青青笑道:“多了,你这么干,会有人说闲话么?”张大柱笑道:“谁敢啊,各位姑娘都是老爷的亲传弟子,吃小灶天经地义。哪个孙子敢废话,回头您拿大号针头给打针,那不得疼死。”青青笑着往回走,心里却在想一个问题,老爷真是神了,居然让辎重队带了好些衣服,看来连救下这些姐妹的事情都预先想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团练营的软肋   通州,一场分赃会议正在进行。陈燮愿意把一场大功劳拿出来卖银子,这事情暂时还只有三位大人知道,之前光顾高兴了,这会坐在一起商议的时候,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这个奏折该怎么写?要不要彻底的把登州团练营抹掉?   一番商议,最后的结论是登州营不能抹掉,可以采取艺术的手法来表现。最后这个奏折里有了这么一段文字:20日午后,建部复来,攻城正急,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登城,亲冒矢石,鼓励杀贼,……,登州营旗号自南而来,建部见不能胜,恐其侧翼被击,弃尸而退。   文化人玩笔头子那叫一个溜,重点突出了两位文官在城头的作用之后,其他的都是陪衬。   陈燮卖了功劳,那是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这年头,啥都没银子实在。再说了,不能白白便宜了登州营,什么功劳和升官,陈燮都没放心上。   晚上开会,总结白天的战斗得失,并且就建奴的战斗得失也做了一些总结。   陈燮坐在边上捧着茶杯不说话,主要是王启年、何显、张彪、丁子雄、翁正清等军官,以及一干年轻的参谋学员们在商量。   这个会议绝对是自由发言,想说啥都可以,但是你得言之有物,要是胡说八道,后果自负。王启年作为这支队伍的实际最高指挥官,战斗中并没有像陈燮那样站在最前面,所以对整个战局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至于说到为啥没有拦着陈燮站在第一位,这个还需要解释么?团练营军规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王启年站起发言:“建奴战阵惯以百姓、仆从为前驱,必须要看到,今日一战多有侥幸。我部装备皆为火器,如建奴驱赶百姓为前驱,以仆从随后,届时将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必须有所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这个问题很尖锐,登州团练营最大的软肋,被王启年很明确的指出来了。燧发枪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连续发射十余弹之后,枪管发烫,火药池内的温度,足以在瞬间引燃倒进去的火药。如果建奴真的像王启年说那样做,就算不顾这些百姓的生死,开枪射击,也会导致火枪发热后火力密度不足的问题。   抛出这个问题,大家很快就开始商量了,有的认为不该对百姓开枪,有的认为开枪是必须,不能让百姓冲乱了队形。团练营的这种线性队形,一旦被冲散,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毫无优势可言。   怎么解决枪管发热的问题,一干人等进行了激烈的议论,最后得出了一个一致认为可行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增加队列的纵深。临战之时,必须要保证足够的预备队,一旦出现枪管发热不能继续的情况,立刻顶上去轮换。   听到这里,陈燮咳嗽一声,众人纷纷注目之际,陈燮才开口道:“我想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战前侦查。我们只有两千多人,一旦陷入包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今天的战斗,对于今后的作战没有太多的可借鉴性,理由很简单,我们是优势兵力。未来的战斗,我们很难再遇见这样的好事了。那么大家就应该以劣势兵力作战为主要的商讨方向,没有记错的话,在训练的科目中,有一个快速构筑胸墙的科目。如何把这个科目,在作战中发挥到最大的作用,大家没有去想过么?没有想过,现在就好好的想想。”   说着陈燮站了起来,对王启年道:“你主持会议,我出去转转。”   望着陈燮的背影,所有人都有点羞愧,毫无疑问,方才一番话表示了陈燮的不满。   “好了,大家都别耷拉着脑袋,都给我把脑子转起来,想到啥就说啥,回头老爷要看总结。别到时候啥都说不上来,吃老爷的挂落。”王启年敲了敲桌子,心里暗暗对老爷的眼光表示敬服。登州团练营里有工兵队,携带了大量的麻袋。士兵人人背着一把小铲子,目的就是在一旦遭遇优势敌人的攻击,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用麻袋装土构建土墙。目的很明确,延缓敌人的推进苏速度,充分发挥火枪的威力。   这个训练科目大家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挖一道沟,在沟后面设一道麻袋装土矮墙,然后列队于墙后数米,可以保证火枪最大限度的火力杀伤。   出门之后,两个随从跟了上来,一个是猛子,一个是崔新。这小子虽然刚混进**的队伍,就知道哪根大腿最粗,得了陈燮起的名字之后,就处处以奴才自居。陈燮没有否定他的言行,其他人也不会说啥,平时就带着一个猛子,现在多了一个崔新。   陈燮不认为他会对自己不利,只是他在辽东那边,当做奴才惯了,更会看人脸色罢了。   西厢院子门口,站着两个执勤的士兵,看见陈燮走来,立刻端着枪喝问:“口令!”   就算认识陈燮,这个口令也必须问,这是陈燮定的规矩。陈燮回答:“除恶!”哨兵回答:“建功。”对上口令之后,哨兵才背上枪,每天的口令都是临时下的,外人进来根本就搞不懂。这也是陈燮这个团练营特有的一个规矩。   “红果队长呢?让她出来一下。”陈燮没有进去,让哨兵去喊红果。   很快红果就出来了,掀起的帘子后面,有不少眼睛盯着陈燮看。   “青青姐,这就是老爷啊?”小兰回头朝正在给自己扎辫子的青青说话,青青笑道:“是啊,他就是老爷,心肠跟菩萨一样好。”   几个小时后,这些女子都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原来穿的衣服都烧了,虱子是卫生最大的问题之一。给这些人除虱子是很麻烦的事情,卫生队有成熟的方案,执行就是了。往头上喷药水,毛巾包住捂半个小时,然后用水清洗。没一会洗头的盆里密密麻麻的虱漂一层,下身更是要用高锰酸钾稀释后的溶液清洗。折腾了四五个小时,这些人才算有个基本干净的身子,这个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是了。明天还要继续,没有个三五天,完不了。   下这么大的工夫收拾这些女人,无非还是考虑道护士的来源。这些被污了身子的女人,今后只有在登州团练营的庇护下才能活的像个人。这一点,是医护女兵们一直在灌输的概念。换一个比较现代的说法,“洗脑”。   “晚饭的时候,差多都平静下来了。好些个女子捧着馒头边吃边掉泪。唉,这是作孽,这些女子,家人父母死的死,抓的抓。身子不干净了,也不愿意去投亲。不是老爷收留,怕是还得有不少人去寻死。”红果一边汇报,一边掉眼泪。这女人是个心肠好的,提起这个就难受。经历过绝望的人,才会珍惜眼前充满希望的生活。   陈燮是医护女兵们的精神支柱,也是她们集体效忠的对象。   “都是苦命的人啊,红果,你得把她们都安抚好了,医护人员的补充,优先考虑她们。”陈燮依旧是以心善的老爷的面目出现,红果一点都不怀疑,使劲的点头道:“老爷只管放心。”   陈燮继续在村子里继续视察,红果回去之后,立刻被一群姐妹们包围了。“老爷都说什么了?”问题就这么一个,女医护兵们倒是笑着没上来,红果面带微笑道:“没说啥,就是问问大家安顿的怎样了?姐妹们,当初我们这些人,比你们还可怜,老爷收留我们的时候,也没说有半点看不上。在老爷眼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勤的和懒的。好好做事,不会的可以慢慢学,不好好做事,想留下也不会要你。”   陈燮回来之时,会议已经结束了。王启年等人正在做总结报告,看见陈燮进来集体起立敬礼。陈燮匆匆回礼道:“总结报告留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需要守护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了。”陈燮自言自语,今天发生的事情,战争不是陈燮印象最深的,而是那些死去的人们和幸存者。一个陈燮一直在努力回避的问题,这时候不得不去认真的面对。   敲门声打断了陈燮的还没开始的思索,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后勤参谋,敬礼之后方向报告,转身出去。陈燮拿起报告看了一眼,今天的收获结果统计出来了。粮食不多,只有30车,其余的都是建奴抢劫来的财物,布匹、食盐、金银珠宝、字画。   根据军令,这些东西都统一保管,个人不得擅自留用,一旦发现就坚决处理,开除是最起码的。这一条军令执行的最为彻底,好在今天没有发现有人截留缴获。   统计结果有一个预计的数字,这些东西的价值大约在八万两银子左右,可见在明朝,抢劫才是最快的致富捷径。至于这个抢劫对象,陈燮当然确定为建奴了。收获可以说巨大,加上人头和缴获的买卖,一个半天就收获了十四万两银子。其中有三成收获,将作为战斗奖励下发,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所以才不会发生私自截留的现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帮忙要粮食   团练营在村子里休整一天,等候落在后面的工兵队、辎重队、民夫车队。   一直担心这支队伍会在路上出点事情,陈燮派了一队人去迎接。一直在村口等待的陈燮,见到莫泰乘坐的马车,陈燮的担心得到了验证,这一路上走的并不顺畅,沿途多有难民,要不是遇见了一支从四川远道而来的军队,莫泰主动勾搭人家,送了一些粮食后结伴而行,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官兵都是什么德行,陈燮心里很清楚。没想到勤王的军队没抢粮食,这个真是太玄幻了。听到莫泰提起这支军队的首领是个女人,名叫秦良玉的时候,陈燮面露肃然。   “来人,把缴获的粮食全都带上,还有没吃完的猪肉羊肉都带上。”陈燮立刻交代下去,可惜猪肉、羊肉昨天吃完了,只有午餐肉罐头了。   拉了30大车粮食,还有一车午餐肉罐头,陈燮带着一队人上路。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令人敬仰的伟大女性。就算是陈燮这个现代人,也知道她的大名。如果是别的军队来了,陈燮肯定下令各部队戒备。   走出去不久,陈燮就遇见了后面的大队,一番慰问之后,获悉秦良玉所部往通州去了,便带着粮食车对赶过去。远远的看见大队人马在城下,并有数骑上前,陈燮立刻让车队停止,独自策马上前说话。   三骑兵上前,当先的马背上是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黝黑,一身盔甲显得有点旧,但是擦的很干净。随后的两个骑士,马显得有些矮小,陈燮倒是知道,这是云贵那边的马种。特点是能吃苦,耐远行。   “登州团练营大使陈燮,特来感谢石柱宣慰司秦将军护送粮队之情。还请代为通报一声。”陈燮远远的便翻身下马,拱手说话。   秦翼明也赶紧下马,拱手客气道:“将军去扣城门,粮草不多了,希望通州地方能接济一点。再不济,用银子买一些也行。”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但是陈燮没在意,反而笑道:“原来如此,正好,昨日缴获了一些粮食,我都带来了,聊表谢意。”   这时候莫泰的马车也到了,秦翼明眼前一亮,哈哈笑道:“真是太客气了。”   对于这支古怪的军队,秦翼明印象太深刻了。过了天津不久,前锋马队就发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被难民围住要抢粮食,结果这帮人一点都不含糊,四个轮子的马车首尾衔接,形成一个车阵。先警告不得靠近,结果上千难民还是围了上去,一顿排枪就给打倒了上百号人,难民乱做一团,这些人也不追击,缩在车阵里看着走远。   等人都跑干净了,这才出来收拾地上的尸体,挖坑掩埋。三千白杆兵接近的时候,人家又缩回车阵内,秦翼明主动去联系,表示是从四川来的勤王兵,没有恶意。   于是见到了莫泰,一番客气之后,秦良玉来了,获悉这支团练的主力因为京师危机,主力先走一步去救京师,立刻表示可以跟着白杆兵一阵走,由白杆兵提供保护。   这个决定很快就得到了超值的回报,这帮团练真是太够意思了,拉来一车的干粮(压缩饼干),还有一种称作罐头肉的东西,吃的一帮土兵大呼好吃。人家还劝说,饼干不要多吃,吃两块就行了,免得撑着。几个兵头子不信,结果多吃了,晚上撑的肚子疼,人家又给派来了医护兵,喂了消化药才算没事。   可以说,秦翼明对这支部队的好感很深,一直想见见这个团练大使,没想到人家客气,主动来访了。   有了莫泰的出现,这个交流就简单了。一番寒暄客气之后,陈燮被请了过去。一路上见这些风尘仆仆的白杆兵在路边休息,标志性的白蜡杆红缨枪,心里很是感慨。这些人穿的已经不能用寒酸来形容了,根本就是破烂。   看见紧闭的城门和正在往回走的秦良玉,陈燮怒不可遏。想想还是压住了怒火,跟着秦翼明大步上前相迎。   “陈燮见过秦将军!”陈燮的打扮太好认了,秦良玉虽然心情不是很好,还是笑着翻身下马,卸了披风才拱手回礼:“有礼了!”秦翼明上前说话,秦良玉听了之后面露喜色,再次拱手道:“哎呀,真是怠慢了,陈将军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军千里而来,昨日就断粮了,要不是遇见贵部,得饿着肚子上路。”   陈燮笑着一指通州道:“怎么,他们不肯开城门么?”这可有点放肆了,不过秦良玉不以为意的点头道:“沿途差不多都这样,好一点的给点粮食,差一点的直接撵人。本来带的粮食足够支撑到京师的,到了保定,遇见山西败兵,接着兵部传令,让我军往东,经天津到通州,保护运河通道不至落入敌手。路上多费了些日子,粮食也就不够了。”   陈燮听了笑道:“燮与城内解、方二位上官有些交情,您要是信的过在下,可令部下沿官道前行五里,见一村子就在附近扎营。这城门,在下来叫开就是。”   秦良玉多少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笑了笑道:“好,就依陈将军说的办。”   陈燮走到城下,大声喊话:“城上的人听好了,我是陈燮,赶紧去叫杨总兵。”   杨国栋这边倒是很给面子,之前秦良玉来扣城门,他理都不理,更不要说惊动两位大人了。现在陈燮来叫门,立刻从住所出来,亲自带人来了城门,很是客气的拱手说话。   “思华啊,你来的正好,那个事情,哥哥现在银子不凑手啊。昨天还差了一万两银子,要不先欠着?”杨国栋的脸皮可不薄,昨天陈燮去了村子,他倒是派人送来五万银子,还有一些蔬菜肉类。斩下的首级他拉走了,缴获的兵器甲胄,负责交易的王启年没松口,给扣下了。这会,还惦记的省下一万两银子呢。   陈燮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活动了几下拳头道:“我说老杨,这样不合适吧?这么大的功劳都归了你,还打算欠我的银子?你这样,我没法子跟兄弟们交代。再说了,你那点银子还不够买首级的,要不要我再给算算账?”   吃过拳头的厉害,杨国栋记忆深刻的很。昨天下午的事情,他可不敢忘记。实际上他也很清楚,陈燮收拾他不是什么旧怨,就是单纯的想告诉他,某人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要说心里没怨恨,那是扯淡。不过杨国栋昨天的地位太尴尬了,陈燮又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不得不服软就算了,还不敢生出报复之心。否则,解巡抚、方御史都不会饶了他。   “别啊,老弟!”杨国栋赶紧的收起那点龌龊心思,换了个思路道:“要不,那些甲胄兵器我就不要了,抵一万两银子的账。”   陈燮冷笑两声道:“你说呢?那点破烂你打算顶一万两银子的帐,我能答应你,兄弟们能答应你?回头团练哗变,把大炮拉到通州来,这城门你说能顶几炮?到时候,打进城找你要赏银,我可压不住。”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在明朝这是很搞笑的事情,兵变了首先追责的不是士兵,而是所在地的官员。这几年,官兵哗变的事情时有发生,倒霉的都是那些当官的,然后不了了之。   当然了,最重要还是银子买功劳的事情,杨国栋真怕被捅出去。   “老弟,银子是没了,你要看的上我家里的小妾,这就让人给你送去,抵点利息也成。要是看不上,老哥我给你找几个嫩雏送去。”这货开始胡说八道加胡搅蛮缠了,遇见这种不要脸的混蛋,也是运气问题。这家伙还是看出来了,陈燮就是嘴上折腾一下,老奸巨猾啊。   “这样吧,弄三五万斤粮食,川军的兄弟大老远来了,好歹表示表示。别跟我说粮食都没有啊,不然真翻脸。”陈燮看上去退而求其次,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别啊,哪来这么多粮食?少点,少点。”杨国栋继续嬉皮笑脸的,这家伙自以为看出陈燮的本质了,哪曾想陈燮把脸一沉:“两万斤,要好粮食,吃出一个稗子,别怪兄弟无情。”   杨国栋知道这是最后底限了,也吧再正值,不就是四十大车的粮食么?抢也要抢出来。   “好吧,既然老弟开口,这事情我答应下来了,不过那些甲胄……。”   “我呸……!”陈燮毫不客气的啐他一口,暴怒挥拳要揍,一旁偷听的秦翼明动作很快,哧溜一下就给陈燮抱住了:“陈将军,冷静冷静!”   “我这爆脾气,兄弟部队不远万里来勤王,连点粮食都……。”陈燮做要继续打,杨国栋这次学乖,赶紧道:“老弟,老弟,我答应还不行么?”   “哼,天黑之前看不到粮食,我自己带兵来取。”陈燮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了。杨国栋居然笑眯眯的冲他背影道:“慢走啊!”转过身子还得意洋洋,自言自语:“赚大了,赚大了。一场大功,怎么能换个好地方呆着吧。”   粮食什么的,杨国栋还真不缺,成里的大户们在京师被围的时候,还算踊跃的捐了10斤粮食,虽然都是陈粮,但是能吃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么简单都没想到   在工兵队的帮助下,秦良玉所部三千白杆兵,还有一千多的辅兵,扎营的过程很顺利。你还别说,这些白杆兵吃苦耐劳,打仗也凶猛,扎营的时候干活也卖力气。不过他们干活的水平,根本不能跟陈燮这些部下相比。怎么练一支工兵种子,陈燮也是下了大工夫的。别看这些士兵年轻,都是匠户出身,有铁匠、木匠、泥瓦匠等等。在陈燮的贩运过来山寨版理论的打磨下,短短十个月左右,这支工兵就显得相当专业了。   先是勘定了地形,然后指挥那些白杆兵挖沟,营地的安排也是井井有条,单独的帐篷区,还有单独的厕所等等,一些新理念,说的白杆兵都是一愣一愣的。人家说的有道理,自然按照指点去做。   秦良玉被陈燮请去做客,进了村子看见里头还有女兵的时候,表情有点严肃,眼神怪异的看看陈燮。这小子,有点混蛋啊。陈燮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解释道:“这些女兵,都是活不下去要卖身的流民,收留她们在军营里,主要是做一些照顾受伤士兵的活。”   这不是实话,陈燮也没打算跟她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不过很快秦良玉就有打陈燮一顿的冲动了,一个院子里很随意的堆着缴获来的各种武器、甲胄和从尸体上扒下来衣服,其中主要是棉甲。陈燮让人这么干,主要是想卖点银子,看上去东西多一些也好开价。   秦良玉站住之后,指着这些东西道:“陈将军,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么?”   陈燮扫了一眼,面露懊恼之色道:“这些东西我军都用不上,杨国栋那个王八蛋,赖了我一万两银子。算了,不提了,反正这些东西我没用,您要看上就都拉走。”   秦良玉深呼吸之后,确定自己没听错,还是不放心,看了一眼秦翼明。这货一点都不客气,笑道:“那我可就都拉走了?”陈燮摆摆手道:“都拉走,都拉走,放着还占地方。”   然后,秦翼明就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院子,啧啧声不断。这时候陈燮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在人家白杆兵那里都是好东西。棉甲这个东西,穿着多暖和啊,还能起防护作用。刀枪什么的,就算买铁都能换点银子,更不要说这些铁都是这个时代的好铁,刃口处还用了好钢。   秦良玉知道这货是真败家,心里还是被他感动了。不过她性格沉稳,没有露在脸上而已。一行人继续往前,丢下那个在忙着搬垃圾的秦翼明,进了陈燮住的正屋。请坐,上茶。   “秦将军,据我军的得到的情报,后金主力已经东进,看样子是奔着山海关去的。黄台吉放弃了围攻京师,充分说明了后金军队缺乏攻坚能力。我琢磨着,既然他打不下京师,就不要说能打下孙阁老镇守的山海关了。所以,黄台吉回师往西,沿着来路返回的可能性最大。既然如此,贵我两军不妨联手行动,急速向北,沿途清扫后金游骑,奔袭遵化。”   陈燮这个战略构想,其实是建立在对历史认知上的。黄台吉在东边扫荡,遵化现在是比较空虚的。两军加起来,偷袭遵化是没什么太大危险的,而且带着大量粮草的陈燮,一旦占据了遵化,凭着城墙坚固,黄台吉想夺回来就难咯。   这是一个不错的战略,陈燮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秦良玉不这么认为,因为没有见到陈燮大战建奴的一幕,她对这支全火器的部队,严重的缺乏信任。不过人家还是很客气的回答:“想法很好,可惜我们加起来也才六千多人,这点兵力,别说跟后金主力遭遇,一旦遇见一支万余人的后金军,想跑都跑不掉。”   尽管秦良玉很客气,陈燮还是明白她的话和眼神里的含义。小伙子,勇气可嘉,可是我看不上你的团练的战斗力,我要为土家儿郎的生命负责。尽管对陈燮的队伍缺乏信心,秦良玉还是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将领,并且对面前这张精细的地图,深感喜爱,一直瞄着。   陈燮也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刚刚卖的战功,后悔药也没地方找去。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你不去,我自己去行不行?陈燮暗暗下了决定,明日就率部去三河,看看有没有打劫遵化一把的机会。   “陈将军,不如跟我一起去京城吧,或者留下来等待登州营主力。”秦良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她倒是很愿意跟陈燮一起走的,至少能保证吃的好。陈燮笑了笑,摇头道:“算了,我懒得去京师看那些大官的嘴脸。”   秦良玉默然,他看的出来,陈燮对于去京师有抵触情绪。坐了一会,客气了一番,秦良玉起身告辞。陈燮送她出门时突然道:“秦将军稍等。”说着冲回去,抄起桌子上的地图,拿起望远镜的盒子递给她。   “一点小小的礼物,请别客气。”接过地图,递给身边的卫兵,秦良玉看看盒子道:“此为何物?”陈燮盒子,带子往脖子上一挂,做了个望的动作道:“就像这样,你看就知道了。”   接过望远镜,秦良玉照着陈燮的样子做了一遍后,嘶的一声!这东西的太有用了,从这里看通州城,都能看清楚城垛。“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此乃兵家利器!”   陈燮抬手按住她归还的手,秦良玉又吃了一惊,小伙子的力气真大,轻轻一按就动不得了。“秦将军,您是长辈,就当我肖敬您的好了。”秦良玉看看他坚定的眼神,慢慢的点头。   陈燮给送出村口,这会秦翼明已经带人装车完毕,四辆大车装着东西跟着回去了。   秦良玉出了村口,上了官道,就在对面不到五百米的地方,营地就设在这里。   “你怎么看陈思华和他的队伍?”秦良玉这话是对弟弟说的,秦翼明犹豫了一下道:“没怎么看,就是觉得他们对我们是真心的好。”秦良玉气的抬头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我问你这支队伍的战力如何?”   秦翼明这下明白了,挠头道:“精兵,绝对的精兵!”秦良玉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秦翼明理所当然道:“姐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您又不是没看见那支掩护粮队的步兵行军的样子,走了一天的路,队形丝毫不乱。我们的白杆兵都做不到这一点。”   秦良玉若有所思,回到营地时吃了一惊,一群白杆兵拿着一种小铲子,正在干的欢实。一道壕沟一惊挖好,挖出来的土拍严实了就是一堵墙。往里走的时候更为惊讶,里头的一切显得井井有条,中间一条路,两边是水沟。走到火头军处,更惊讶的事情出现了,一口压水井,几个兵正在玩的不亦乐乎。水井的边上,更是挖了水沟排水,行军锅灶不用砖头,直接就在地上挖出来,这会已经往里倒米粮了,正在做午饭。   秦良玉把儿子马祥麟叫来,问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马祥麟道:“这帮登州团练营,太能折腾了。这营地的样子是他们给指挥弄的,这井也是他们打的,这灶台也是他们弄的。对了,走的时候还给留下了五十把小铲子,真好用。”   秦良玉呆着了,问弟弟而儿子:“这个陈将军,凭什么对咱这么好?”   马祥麟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秦翼明倒是笑道:“这有啥,人家莫先生说了,要不是遇见我们,拖后的粮食保不住,大军就得挨饿。”   秦良玉摇摇头,心里不敢认同这个说法。那么多粮食,甲胄、兵器、衣服,虽然都是从建奴手里捡来的,嗯……?秦良玉突然打了个寒战,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没想明白。   “原来如此,通州城里的那些窝囊废,占了人家陈燮的军功,就给留下这些东西。人家还看不上,转手给了我们。”秦良玉这么一说,秦翼明也明白了,一拍大腿道:“没错,城下多有血迹,可见是一场激战刚过去不久。通州城门都不敢开,不就是怕建奴打回来么?”   “老了,老了,人也糊涂了。不说了,这次丢人丢大了。”秦良玉多少有点后悔,可惜已经拒绝了陈燮的建议,只能继续上京去了。建奴往东而去,她就得赶紧去京城报道。   这一夜秦良玉睡的有点不踏实,凌晨天还黑着呢,就听到喇叭声。这种喇叭声,她可从来没听过,赶紧起来,走到塔楼上朝村子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灯火摇曳,人家这是要出发了。   秦良玉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去看看这支军队。带上秦翼明和马祥麟,还有十几个卫士,大步走到村口,看见正在出村子的一个步兵队。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穿上了军装,就责任重大。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了长高水长。”这首《咱当兵的人》,经过陈燮的稍稍改动,就变成了一首团练营官兵们喜爱的歌曲。   看着这支唱着军歌出发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举着火把前进。秦良玉的心头涌起一股腾腾热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事情有变   等秦良玉看见陈燮的炮队之后,眼珠子有点不太会转了。她这个人没那么讲究,也不跟陈燮摆什么官架子,之前没把陈燮的部队放在心上,这会上了心自然要好好的观察。   这种火炮轻便的令人指,两匹马拉着走很轻松,后面的弹药车上还能做俩个人。白杆兵要能有火炮支援,这战斗力还不得倍增啊。实际上秦良玉认为了不得的火炮,陈燮还是很不满意的,原因就一个,这玩意最多打个五炮,就得停下来散热。就算是钢铸的,你也是前膛炮。根本就不可能像后膛炮那样,打一个基数都不用停下来散热。   总算是看见陈燮骑马出来了,秦良玉赶紧迎上去,陈燮见到火把下站着的秦良玉,赶紧的下马上前拱手:“秦将军,怎么好劳您大驾相送。”   秦良玉道:“陈将军,我看了好一会,贵军都是火器,就算是没有炸膛之虞,打的多了也会热无法装药吧?”   陈燮呵呵一笑,心说你是没见过龙虾兵是怎么玩的。扛着对手的射击,走到对手的面前,差不多顶着面门开枪,打一轮就拼刺刀。“呵呵,这个时代,还没有哪支部队能做到在我军枪管烫之前,能够承受住火力带来的杀伤而不崩溃。”   这句话可以说充满了自信,秦良玉迟疑了一番,没有反驳。陈燮这话她未必信,但是这个时候无疑不是反驳的机会。好在陈燮也不在意这个,笑着拱手道:“秦将军,后会有期。”   目送着陈燮的背影走远,秦良玉默默的转身,多少有点遗憾的准备回去。   正在此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口中高呼:“陈将军,陈将军!”秦良玉等人愣的时候,快马赶到村口,断后的步兵队刚出来。落在后面的莫泰,赶紧从马车上下来。   信使是保定巡抚解经传派来的,口称兵部有令给登州营。陈燮被叫了回来,部队也停止了前进。看见秦良玉,陈燮也乐了:“这后会有期也太快了点。”这贫嘴的本事,秦良玉也乐了,笑道:“还是先看看信使都说啥吧。”   陈燮问信使所来何事?信使一开口把陈燮给吓着了,感情自己搞错时间了。怎么回事呢?黄台吉这时候是分兵两路的,一路往北攻打遵化,主力往东清扫蓟州周边。就是去抢东西去了,并没有着急直接奔着山海关去。实际上他来的目的,就是来抢劫的。不先抢够本了,怎么可能会走?   搞笑的是,解经传的报捷文书送到京师后,崇祯难得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然后找人商议。这时候朝廷在京城里已经找不到会打仗的人了,孙承宗在山海关去了,满桂挂了,兵部侍郎刘之纶,召集了一帮民壮,就敢去找黄台吉玩命,结果马世龙不配合,也把自己玩死了。   一帮大臣凑一块一商议,也别指望别人了,赶紧让保定巡抚解经传带敢于摆开阵势吓走后金军的登州营进京吧,别看京师周边有二十万大军,都叫后金吓破胆了,没一个敢上前的。要不怎么都轮不到刘之纶去玩命啊,带的还是一群民兵。   这消息是连夜从京城里出来的,到了通州是凌晨,城门都没开呢。信使还是坐箩筐上去的。接到这个命令,解经传和方大任傻眼了,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赶紧的派人出城,快马拦着陈燮,免得他跑了。好在这个信使来的及时,不然陈燮真的走了。   不管怎么说,陈燮都是打着登州营的旗号来了,这会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皇帝下的命令,不遵守就是抗旨啊。没法子,陈燮只好下令部队掉头,会村子里等着。自己跟秦良玉进通州,看看解经传和方大任有什么想法。陈燮估计,这俩肯定是不会去北京的,当孙承宗来了通州,他们三个都不肯带兵进京,派的别人去的。   去往通州的路上,陈燮悄悄给秦良玉通个气,告诉她别指望两位大人会进京了,肯定是派出你我两军,然后多要点钱粮比较实在。秦良玉没有说话,心里倒是很不敢认同。这可是皇命,秦良玉素来对大明忠心耿耿,这种违抗皇命的事情想都不会去想。要不她一个土司,能带着自家儿郎东征西讨的?丈夫马千乘还是被太监害死的,可是秦良玉就是依旧忠于大明。历史上的秦家、马家,可谓满门忠烈。这也是陈燮这个现代人见着秦良玉的时候,态度如此恭敬的缘故。   解经传和方大任这个时候也不摆架子了,杨国栋更是没那个资格。   秦良玉真是好脾气,拿着兵部的命令来驰援通州,结果不让进城,这会还是很克制的跟着进城。对于站在城门口迎接的两位大人,也是依足了礼数。陈燮就不那么讲究了,拱手作揖,就算给他们面子了。下跪这种事情,打死都不会做的。   简单的客气寒暄之后,解经传就拿出巡抚的架子道:“京师危机,二位将军当驰援。”   陈燮和秦良玉交换了一个眼神,来的路上就交流过意见,陈燮的判断这两位大人肯定不会这时候进京的,没有确定后金已经撤走,他们的小命还是很看重的。   现在陈燮的判断应验了,秦良玉当然就不客气了,拱手道:“我部跋涉数千里而来,士卒疲惫,需数日休整方可出征。”   陈燮很配合的行礼道:“二位大人,我军一路激战,伤亡不小,也需要时间休整。”   要在和平时期,这两文官就能拍案而起,叫嚣弹劾了。可是现在不行,指望人家带兵进京去卖命呢。所以方大任开口道:“二位将军的难处,巡抚大人与本官都是知晓的。本应由本地驻军进京,奈何通州要地,不得有任何闪失。只好辛苦二位将军了。请二位放心,粮草补给,一定尽力。朝廷方面,也会奏本言明二位将军的功劳。”   陈燮本打算继续抬价钱,没想到秦良玉实诚人一个,站起便道:“如此,烦劳二位大人了。”陈燮一看这阵势,只好跟着起身拱手,不过低着头没说话就是了。心里暗暗想着,历史上对秦良玉的一些描述看来一点都不错,胆智过人,姿态风度娴静优雅。就是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死心眼啊,这帮文官就没好东西,你得当他们是牲口,拿鞭子抽他们,榨出最后一滴油水才放过他们撒。要点粮草就算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秦良玉是行动派,表示这就要回去整顿军队,准备开拔。陈燮也只好跟着这么表示,两人一起出了通州,路上陈燮低头不语,秦良玉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思华,你还年少,不知道这官场上的险恶。这些人现在用的上你,对你客气一点。将来一旦形势缓和,率先扑上来咬你一口的,也是这些人。”   陈燮笑笑道:“我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官军,团练而已。回到登州,他们能奈我何?”   话是这么说,秦良玉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陈燮不是官员,不怕弹劾。   “你就不怕他们勾结登州地方官,办你一个通奴的罪名么?”秦良玉奇怪了,心说不怕官的白身,你算一个了。我这个土司,都不敢这么嚣张。   “秦将军有所不知,在下于登州有些买卖,登州地方士绅,各级官员,都有股份在其中。他们要办我,没有个说的过去的罪名,怕是要被这些断了财路的官员士绅反咬一口滴。都不用我费心思,就能有人找他们玩命。”陈燮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话,秦良玉奇怪在心里想,这得多大的买卖才能让那些官员为了利益这么上心?   “看来陈将军做的买卖不小,我看你部的装备可不少钱粮。”秦良玉终究是老江湖,一句话就把陈燮这个得瑟的毛病给勾出来了,当然主要还是对秦良玉没什么戒备之心。   “不算太大,总的每年有个三五十万两的进项,我个人不过占了三四成,其他打打架分。”这话说的轻巧,秦良玉听着马背上摇晃了一下。这还不算太大?我白杆兵别说一年三五十万了,三五万的进项就能让这帮子弟兵去玩命了。   秦良玉彻底无语了,天明时分,城里出来一百辆大车,一半是杨国栋送来的补偿,一半是两位大人准备的粮草。秦良玉很高兴,出来检查粮草。陈燮也来了,看见亲自押车的杨国栋,半点好脸色都没有,打开一个袋子看了一眼,陈燮就跳脚了。   “混蛋,兄弟们要去送死了,就给点吃的高粱米?来人,传我的命令,这活不能干了,打道回府。”陈燮火了,杨国栋赶紧给他抱住道:“老弟,老弟,这是给牲口吃的,你看看其他的车上嘛。”   秦良玉看出端倪来了,抱着手笑着不说话,看陈某人表演。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陈燮才算消停,最后借口没有车辆运输,把人家一百辆大车连车夫都给扣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行军打仗做买卖   从北京到通州多远?五十里!就这么点距离,现代社会驱车二十分钟搞定,但是在明朝,一支军队每天行军能保证五十里,那就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白杆兵和陈燮的团练营是不是强兵,还没出发就已经先暗暗比了一下。何显的斥候队天没亮就撒出去了,团练营和白杆兵正在集结,陈燮和秦良玉商议行军次序的时候,何显进来汇报:“京城、三河两个方向没有任何敌情发现,据查,三河城头依旧插着日月旗,只是城门紧闭。”   陈燮的习惯还是先扑到地图上,这款出自中国历史地图集的明朝地图,比起明朝版的地图,无疑要高端不知道多少倍。更不要说,这些地图都是按照省来打印出来的,摆在桌子上的地图是北直隶的详细地图,县一级的单位都有清晰的标注。   “通州至三河约八十里,后金主力都过了三河了,京师那么多援军在做什么?”陈燮愤愤的挥拳打在桌子上,秦良玉心疼的抬手打开他的手道:“轻点,地图打坏了。”   没等陈燮做出反应,秦良玉已经动手把地图卷了起来,然后……,就递给身边的秦翼明。陈燮目瞪口呆,昨天才给你一副地图啊。秦良玉好像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昨天那副地图,喝水的时候弄湿了。”这个风度优雅的秦阿姨,竟然也学会打劫了。   一番接触下来,陈燮实在很难把秦良玉跟一个骁勇的战将结合起来,虽然年纪大了点,按照历史来算,今年都五十六岁了,头发都白了,却依旧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一想到秦良玉的年龄,陈燮不免感慨,在明朝这么大岁数的女人,哪个能像她一样在战场上厮杀?   “秦将军,您还看上啥了?能一次说么?”陈燮决定要乖一点,面对这个鬓角发白的女将,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满门忠烈典型代表的要求。   “嗯,我看你的年龄,收你当个侄子吧。这样,我看你的部下,一个小小的队官都带着千里镜,就连一般的斥候也有一副千里镜。我看的出来,这东西在你那吧稀罕,对我部来说,这可是战场上能救命的宝贝。随便再送几副过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秦良玉也不客气了,笑眯眯的看着陈燮,好像收陈燮做侄子,吃了很大的亏。   陈燮决定推翻之前关于秦良玉是一个厚道人的结论,咬咬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秦阿姨,最多给你十副望远镜,再想要多,就得等我回到登州了。”   秦良玉一脸的戏耍意味慢慢的收起来,她就是想看看陈燮为难的样子而已,没想到这小子的大方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你说棉甲、刀枪这些东西吧,陈燮昨天也没少给。但是那些东西,明朝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这是白杆兵穷了点才当宝贝。可是这个被陈燮唤作望远镜的东西,秦良玉之前是根本就没见过的,单筒的倒是听说过。   也就是说,这东西在大明你有银子都买不到,陈燮一口气就给了十个。就为了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收你当个侄子。”秦良玉知道自己这个土司,在大明朝可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别的不说,就中州本地的大明官员,在出征之前,连粮草都不带管的,还得自己筹集。   正是因为从陈燮的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敬意和亲切感,秦良玉才会随口的打趣一句。想看看,他的表现是不是装出来的。   “好,好!秦某今天就认下你这个侄子,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燮自幼便没了双亲,由一吴姓阿姨养大,此番多了个秦姨,心甚喜之。”陈燮一激动,就开始拽文了,不过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历史名人啊,这个比张瑶拉轰多了,有这么个阿姨,陈燮是真的高兴。   秦良玉也被这小子的真诚感动了,笑道:“眼下敌情不明,就由我军在前开道。”   这事情陈燮没争,因为知道这会清军最近的都在遵化,远的估计都到永平了。   秦翼明在边上插了一句嘴:“今天是年三十啊!不如再休整一日吧。”   秦良玉面露严厉:“赶到京师过年!”陈燮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年三十,崇祯二年的最后一天。匆匆告辞,回到村子里,各部队这是简单地就地休息,随时等候出发。这一点陈燮还是很满意的,团练营要说军纪严明和队形,明军之中绝对排第一。   白杆兵先行上路,团练营随后跟上,京畿之地本是繁华之地,通州自京师的大道,原本是天下最忙碌的道路之一。一场劫难之后,大路上看不到行人,倒毙路边的尸首倒是见了几个。陈燮看不下去,便让工兵沿途收拾尸体,这些兵挖坑快,棺材是不要想了,五六个人一个浅浅的坑,埋了免得被野狗啃食。   沿途可见多个村落残烟未尽,可见这一场浩劫给京畿周边带来的沉重灾难。   一路之上秦良玉抿着嘴严肃不语,遥遥望见京城之际,陈燮策马追上来道:“秦姨,时候不早,让兄弟们在路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喝点水,然后一鼓作气天黑前赶到京师。”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算算走了有两个时辰,秦良玉点点头。   就地休息的号声响起,陈燮已经回到了团练营这边,亲自带着辎重队的人给前面送一车压缩饼干去。这真不是穷大方,陈燮看到白杆兵吃的都是简单炒过的高粱米,实在是看不下去。大明的最勇敢的士兵就吃这个,你还指望这些人打胜仗?但是就是这些人,在秦良玉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的走上战场,一个一个的在保卫大明社稷的战斗中倒下。   节操和情操什么的,陈燮早就丢进垃圾堆了,也没打算捡起来。现在的陈燮,就是单纯的拿秦良玉当自家人,不能看着他们吃喂猪的东西,自己在一边吃好的。   “有不会马上打仗,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吃真是浪费了。”秦良玉看着陈燮带着人搬一纸箱又一纸箱的饼干(纯纸包装),心疼的抱怨陈燮。   “秦姨,话不能这么说。我以前学过医,长途行军的人体消耗量是很大的,没有足够的热量补充,呃,我跟您说不清楚。这么说吧,如果兄弟们不吃的好一点,不要多久身体就扛不住了。到了战场,就没力气打仗。算了,您也别管了,总之我有一口,就不会少了兄弟们一口。”陈燮带了三个月的口粮,这一路在山东境内的消耗不算太大。加之已经派人给联合商号送信,一个月内送一批军需到天津交给元中。历史上这一仗可得打到五月底,才算彻底的收复了直隶东北部,没有后勤补给,这仗没法打。   “思华,东西分给我的人吃,你要不够怎么办?”秦良玉不肯白白占陈燮的便宜,陈土豪拍着胸部道:“放心,我带了好多银子呢,吃完了就地买就是了。今后这高粱米,就只用来喂牲口,兄弟们不准再吃这个了。”   “这怎么行?我们这么多人呢!”秦良玉很纠结,陈燮说的肯定是对的,问题是这么占人家便宜,就算是认了亲戚,也不合适吧?   陈燮这个时候土豪的气息得到了全面的爆发,一挥手道:“加起来不过七千人,按照每天五百两银子的消耗来算,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的消耗。我一个月能挣三万多两,这点消耗不算啥。”这种我用银子砸死你的豪迈气概,彻底的把秦良玉给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折腾。马祥麟耳朵很尖啊,听的清楚,也顾不上玩到手的望远镜了,悄悄的跟上陈燮。   “兄弟,我带了点蜀锦,你有路子帮着出手吧?”陈燮听着都新鲜,看看马祥麟道:“我说马哥,你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做买卖的?”   马祥麟笑道:“打仗和做买卖,一点都不耽误。咱那没啥好东西能挣银子,就是寨子里的女人手巧,织出来的蜀锦都是最好的。出兵之前,中州官员没给开拔银子,就给了几百石的米粮。母亲才出此下策,带点蜀锦在路上卖了去,免得时间长了兄弟们没吃的。其实不止我们一家,川中勤王的军马,都是这个干的。地方上钱粮不足,又不能不出兵,只好带点土特产,一边做买卖,一边赶路。”   这种事情在陈燮看来,真是太天方夜谭了,但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眼前了。   “啊,好啊,你先收着,回头我直接给你银子。这东西,闽浙粤海商有需求。”陈燮答应的很干脆,但是真没打算靠这个挣钱,也打算赔本了。很简单,现在的闽浙粤来的海商,看上的都是美洲货,谁要这个带回去啊?装这个东西,还不如装点水泥带回去挣的多。   马祥麟哪懂这个啊,兴高采烈的走了。他就不是做买卖的料。   第一百二十章 京城脚下的年三十   吃饭的时候,秦良玉看出来了,白杆兵三三两两的在路边坐着,队形什么的就不要提了。人家登州团练营的士兵,就在路边安静的坐着,一般都是三十几个人坐一起,有士兵要小便也要报告,得到批准才去。白杆兵哪有这规矩,憋急了跑远点就解决了。   整个团练营,不论战兵还是辎重兵,甚至没武装的民夫,都能自觉的遵守军纪。一看就是严格训练出来的结果,老于军伍的秦良玉,不过走了一个来回,心里就对陈燮的带兵能力给了很高的评价。这样的士兵,就算没打过仗,上了战场也不会太差,打一两仗就能成杀人不眨眼的老兵。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看了一圈,秦良玉还是忍不住找到正在和军官一起研究事情的陈燮,正好听到陈燮在说:“我们的补给最多支撑一个半月,加上带的银子,支撑两个月没问题。王启年,派个人赶回天津,告诉元中,让他派人给登州送急信,一个月内,必须组织足够一万人吃一个月的干粮,还有六千件棉大衣走海路送到天津上岸。让留守的四个步兵预备队,抽调两个步兵队前来增援,让预备炮兵队也开过来。指望兵巡道和登州府是不现实的,让联合商号来组织这个事情。”   秦良玉下意识的脚下一缓,正好陈燮回头,看见她立刻站起,笑呵呵的过来:“秦姨,有事?”秦良玉心里忍着感动,淡淡道:“就是想问问,你这兵都怎么练的?”   陈燮被夸的很得意,这是秦良玉啊,明末出了名的能打的将领。“其实也没啥,就是待遇好一点,纪律严格,训练狠一点。其实练兵这个东西不难,难的是怎么保证足够的后勤。战争,很大的程度上打的就是后勤。别的我不敢吹,要说后勤,我绝对能做到大明最好。”   秦良玉只能承认这个事实,别的不说,就中午这顿,明军没有哪一支能做到。天寒地冻的,白杆兵都哆嗦着,登州团练都披上绿色的棉大衣了。人跟人不能比!好像陈燮方才说了,掉六千件棉大衣过来,不用说都是掉给她的。   吃饱喝足,队伍继续上路,陈燮跟在秦良玉边上道:“秦姨,到了京师,我就不进城了。懒得去面对那些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什么都干不了的文官。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给兄弟们整顿好吃的过年。”   秦良玉笑了笑,没有说啥。陈燮对文官的抵触情绪,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在通州,就没给两个文官好脸色,也奇怪了,怎么就没见他们说要弹劾陈燮?还有那场大战之后,怎么没见陈燮的人带着首级?难道说打了个平手,没拿到首级?   明朝的军功,那得靠首级来证明,陈燮明明打了仗,怎么会一个首级都看不到?就看见了那些被救下来的女子,这军营里带女子,不怕惹出事情来么?心里这么想,秦良玉没去说什么,默默的看着突前的斥候掉头快马回来,广渠门就在眼前。   距离城门大概五里地,秦良玉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部队不能进京城,这是惯例了。陈燮也下令部队扎营,官道两侧的空地够大,一家各占一边,安营扎寨的时候,秦良玉呆着马祥麟和秦翼明还有十几个亲卫往城门口去了。   陈燮没有跟着去凑热闹,这个时候还没想明白,将来他是要救大明呢,还是取而代之。这个问题有点纠结,陈燮虽然勤奋并吃苦耐劳,但是给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当主人,那真是会累死人的。最后在心里还是暗暗自我安慰,咱就是现代社会偷渡来的一个穷逼,别惦记那么远大的目标了。先收拾野猪皮那帮子孙再说。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陈燮盯的很紧。可惜能找到的食材就那么一些,好在当兵都不讲究,走了一天都在忙着扎营,晚上好早点休息。陈燮看了一圈,发现士气还行,就去了对面的白杆兵营地。陈燮的出现,自然是大受欢迎,跟着登州团练营走的这一天,大家吃的都不错,自然是要感谢陈燮的。   这一顿必须吃好咯,陈燮带来的大坛子里的猪油冻的板,硬邦邦的你得先把坛子放火上烧一会。融化的过程很快,香气也够诱人。别说寻常士兵了,火头军都扛不住这个味道,使劲的吸着鼻子。这年月的百姓,寻常日子上哪去见荤腥。   明朝的北京城附近可不缺水,压水井都不用太打深,吭哧吭哧的,压水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笑。大锅架起来,火烧的旺旺的,大勺子猪油下锅。第一锅由陈燮带来的火头军动手师范,油锅烧热后切成碎末的姜蒜干辣椒往里一倒,热油锅激出来的香味让每一个人都难以承受,口水流的叫一个海了。这还不算,午餐肉罐头切成丁,大棚里出产的青毛豆从坛子里捞出来,带着平时都不舍得吃,今天都拿出来了。   肉丁抄毛豆很简单的菜,却是这些白杆兵从来都没尝过的美味。就算是从城门口回来的秦良玉,也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了。   看见秦良玉,陈燮赶紧过来招呼道:“秦姨,回来了?”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再不回来我都吃不上热乎的。”秦良玉开了个玩笑,但是心情看着并不太好。陈燮小心问道:“这是没能进城?”   点点头,秦良玉叹息道:“京师戒严呢,城门口说是会往上汇报。广渠门一带,就我们这一支军队,宣大的边军已经丧胆,后金都出去二百里了,也不敢向京师靠拢。”   提起这个,陈燮便问了一直在心头的疑问:“秦姨,你们这个行军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瞎说,要论行军速度,哪个都比不了你的团练营。当我老眼昏花呢?嗯?我明白了,你这小混蛋。白杆兵这是奉命戍边呢,刚走到信阳,就接到了京师急报,这不我带着三千人和一部分辎重,紧赶慢赶的也没赶上大战。后面还有一万人的大队,回头你别嫌弃秦姨的人能吃就行。”这么一说,陈燮才算了然,一直都觉得解释不通,感情来的这么快是因为这个。   最近这个吴琪,怎么都无法唤醒,很多历史问题,陈燮都记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历史可能因为他的出现,是否会出现一些微妙的扭曲。   邀请秦良玉到驻地去一起吃年夜饭,秦良玉也没矫情,带上儿子马祥麟,侄子秦翼明。   远远的听到女人的笑声,秦良玉颇为无语的看了一眼陈燮,心想这个新认的侄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色。行军打仗都带了不少美貌女子。呃,这个躺枪中的有点冤枉,红果她们长的都不错,这两年才陈燮那里,吃的好穿的好用的也都好,自然水色养的白白嫩嫩。当然她们也训练,不过强度基本谈不上。   陈燮浑然不觉,领着三人进了自己的军用大帐篷,这可不是在网上买的便宜货,这是陈燮请人专门从军队里搞到的好东西。进了帐篷,里头的宴席已经摆下,红果等人正在忙碌,看见陈燮进来便停下,招呼一声老爷。   陈燮很随意的摆手示意她们继续,红果等人忙完往后一站,陈燮邀请大家入座。今天这顿陪客的只有王启年,别人都不够资格。   四个火锅烧的热气腾腾,一个羊肉锅子,一个牛肉锅子,一个午餐罐头锅子,干贝锅子。其他的烫菜也准备了好些,这时候能准备这些可真不易。   秦翼明见了兴奋不已,笑道:“可惜没酒。”陈燮招手,红果捧着一瓶没商标的酒上来,放在桌上。陈燮道:“战时本不该饮酒,今日例外,不过只有这一瓶,喝完就没了。如果觉得不尽兴,回头打完仗去登州,想喝多少都有。”   秦翼明是个好酒的,结果拿了瓶子却不知道怎么打开,看着玻璃瓶子上的现代盖子,有点狗咬刺猬的意思。秦良玉倒是识货的,笑道:“思华,这酒我可没见过。”   陈燮当然不会告诉她,这就是五粮液,现代社会也就几百一瓶,他这种大款不缺这个钱。   “就是一般的白酒,包装上下点功夫,一下档次就上去了。有钱人吃这套,愿意掏银子喝个脸面。”说着陈燮动手开了酒瓶,每人倒了一杯。秦翼明迫不及待的干掉,一番回味后笑道:“思华,你骗我,这可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王启年鄙夷的看他一眼,心道也土鳖。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这么看重这家人。不就是护送粮队么?该报答的也都报答过了。这也就是在登州团练营里,陈燮一言九鼎。心里有不满,大家也都收着,没人敢说出来。陈燮定的军规,从来都不说摆设。   加了辣子的牛羊火锅,最是对秦翼明和马祥麟的胃口,两人也不客气,一直就没停下嘴。看来四川那边的人天生就是能吃辣,陈燮也只能这么想了。秦良玉倒是保持了优雅风度,不紧不慢的一边吃,一边跟陈燮低声说话。   “思华,今天是个例外,明天开始我军的口粮还是照旧。你不要劝我,要是认我这个姨,就按我说的做。”秦良玉态度异常坚决,陈燮楞了一下才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提个建议。估计在京城能休息三五天的,必须抓紧把面粉都制成干粮。行军打仗,真不能就吃点高粱面,那是要误大事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月初一   年三十的北京城却在戒严,大明帝国最后一块遮羞布被黄台吉撕下来,丢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了个够,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就是皇宫里朱由检面对的现实!   满桂战死,各地勤王的军队呆在几十里外不敢靠近,这个现实更加的残忍。   此刻的朱由检,陷入深深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呆呆的看着案上的奏本,这个时候没有人谈退敌,都在讲一个事情,责任!   后金大军还在北直隶横行,把他们看上的一切都抢走,金银、布帛、生铁(遵化是著名的铁厂)、人口、粮食,只要能带走的,统统带走。   可恨的是,他们这么干,没有人敢于去制止。没有一支军队敢于跟后金野战。   这个时候,帝国的大臣们却在谈责任了,这是何等的荒谬、可笑、无耻。   就在朱由检的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冷静慢慢的来临。越是冷静,越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无奈。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却被人的脚踩在脸上。朱由检也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渠道,京畿百姓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文武百官也需要一个替罪羊。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算朱由检知道有一个人其实是无辜的,知道这个人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蓟辽督师的人选,他也不得不把这个人推向法场。   王承恩匆匆而至,却没什么脚步声,朱由检抬头见他面带喜色,依旧情绪不高的低声道:“大伴,有什么消息么?”   “万岁爷,兵部派员点验通州城下的战斗结果出来了,首级都是真的,一共四百余真鞑的首级,不是杀良冒功。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联名奏报,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携登州团练大使陈燮,两部共计六千余人马,进京勤王。奏本上还说,通州要害之地,不能不留重兵把守,所以才让此二人率部进京。奴才倒是问了下面,确实有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率兵到了广渠门外约五里地扎营,秦良玉还亲自到了城门处通报。”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的脸上意外的泛出一丝红光,挺了挺佝偻的腰杆道:“大伴,这个登州团练营,就是登州营的先锋,怎么就敢于在野外列阵威胁后金攻城的侧翼呢?”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崇祯想听什么,开口道:“万岁爷,不必不知兵事,不敢妄言。不过这个团练大使,肯定是个不怕死的忠臣。您想啊,明知道后金正在攻打通州,他还一头撞上去了。这会又跟着秦良玉进了京师,那么多勤王的军队,哪个敢……。”   说到这里,王承恩停下了,崇祯却听出他的意思,苦笑摇头道:“大伴,不用讳言。这些事情,朕都看的到。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良。别人都躲的远远的,这两支军队加起来不足一万,却一头扎了进来。”   王承恩道:“万岁爷,秦良玉的石柱兵,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封兵部之命北上戍边,行至信阳,闻京师有变,亲率三千劲卒,紧赶慢赶的到了保定。兵部又名她驰援通州,赶上登州团练营奉命勤王,这才凑一块。估计过几日,石柱兵主力也能到京师。”   “大伴,朕明日于平台召见秦良玉,安排一下。”   说完这句,朱由检又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实际上没有什么好消息,他最关心的还是孙承宗,但是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区区一个石柱兵和登州团练营,对整个战局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就算他们再能打,再敢打,不到两万人。刘之纶的前车之鉴不远啊!   陈燮的阶层还是太低了,就算他是忠臣,皇帝也没有接见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第一次进了崇祯的耳朵。   大年初一,又是一个大晴天。陈燮难得睡到太阳出来才起来。如果营寨里一片欢呼声,陈燮还不会被吵醒,估计还有得睡。离开温暖的被窝,一点动静便惊动了等在边上的红果。   “老爷起来了?”红果问候一句,很自觉的出去了。陈燮三两下套上衣服,去了临时的厕所,回来时热水已经打来了。   “这啥情况?”陈燮问了一句,红果笑道:“没什么,王启年折腾的新年活动。这事情不是跟您说过么?”陈燮想了想:“好像说过,喝了酒忘记了。”   出了马车围起来的圈子,身后不知道何时崔新跟上了,陈燮对这小子还是很满意的。不像猛子,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棉大衣似乎该过了,不像之前那样穿着能拖地上,这应该是出自一群女人之手。那些被救下的女人,对这个光头小子竟然没有太多的仇恨,这一点陈燮很意外,也懒得去答应原因。   崔新的腰间多了一把刀,也不知道谁给他的。鞋子也换成了登州版的军靴,看过抗日神剧的一定见过,鬼子穿的那种大头皮鞋。走起路来咔咔响,很有气势。   王启年组织的不错,营地里一群一群的为成圆圈,有拔河的,有摔跤的,有背着一个战友跑步比赛的,加起来十几个项目,玩的很是热闹。陈燮转了一圈,很满意的回来了。   正好王启年在外头等着呢,看见陈燮便上前道:“长官,活动组织的您还满意么?”   这货邀功来了,陈燮笑了笑道:“干的不错,警戒没松懈吧?”   王启年立正道:“不敢有任何松懈,斥候已经派出去了。”   回到帐篷里,陈燮的心情并没有变的好一些,而是感觉到了一些压抑。总的来说,人手太少了,这两千人往哪打都没把握啊。坐在行军床上,陈燮一阵发呆的时候,手腕上震动了几下,低头看显示一行字:“找我干啥?”   看看外头没人,陈燮躺床上,低声道:“找点历史资料,崇祯三年正月的北直隶战场。”   没一会手腕上连续的震动,陈燮赶紧看了起来,资料不是太多,总共也就几十个字。大概意思,就在不久前,与袁崇焕关系不错的钱龙锡被罢免了,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入阁。满桂挂了之后,马世龙总领各地勤王之师,刘之纶战死于遵化。正月初四,永平被后金攻陷,接着滦州被攻陷,总督蓟辽督御史刘策被拿下狱,不久被判死刑。内阁韩旷辞职等等。   总之最近就没好消息,陈燮看完也觉得挺郁闷的。按照历史上的记录,这两个月就没好事,拿下袁崇焕,收拾东林一党的钱龙锡,两大替罪羊有了。整个北直隶都被打烂了,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是服了这帮文官。崇祯,算了,不说这个眼高手低的君主了。想想他的结局都伤感,明朝以来最勤奋的皇帝,落个吊死煤山的结果。   总算是等到了秦良玉从皇宫里回来,面露哀容的进了陈燮的帐篷。   “思华,找你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打?”秦良玉一脸的急切,看来是在陛见的时候被崇祯的一点小恩小惠忽悠住了。这个时候的崇祯,真给不了什么太实在的东西。这一点陈燮心里很明白,但是架不住人家秦良玉忠心耿耿,铁了心要为大明战斗到底。   “我还是想打遵化!”陈燮的态度很坚决,丝毫就没有动摇过。秦良玉站在地图跟前,在次真没有强占的意思了,陈燮好在存货多。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秦良玉道:“进城之后,陛下在平台召见我,鼓励我为国在建功勋。还说,马世龙率大军在蓟州,对刘之纶见死不救,导致遵化丢失。天下的将领要都是这样,大明的江山该如何稳固?”   “后金一共才十万人,那么大的北直隶,这点兵力撒出去就跟石头丢进大海里,浪花都不带起一朵的。马世龙自山海关出发,领兵一万五千人,这一路就能避开后金军,可见这个战场的态势,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现在三河、蓟州都在我军之手,后金主力已经奔向山海关,为何不能集中兵力打遵化?”陈燮很不理解的抱怨,秦良玉诧异的看着陈燮好一阵都没说话。   陈燮不解道:“秦姨,干啥这么看着我?”秦良玉苦笑道:“你这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遵化是坚城,就算我军的主力到了,加起来有一万多人,也不可能在几天内打下来。有这几天的时间,足够黄台吉挥师背上,把我们包了饺子。要不然,为何马世龙如此老于军伍之辈,缩在蓟州不动?不就是因为后金军的骑兵多,行军速度快么?你的团练,我的白杆兵,可都是步军。我们拿什么跟人比行军速度?”   陈燮听了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野战么?打就是了,你不打,我不打,谁来打?就这样任凭后金铁蹄在我中原大地上肆虐么?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总之我明天就出发,北上遵化。我就不信了,只要人人敢于死战,大明百万军队,十个换一个都能把建奴那点兵力消耗殆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总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   陈燮的战斗意志,秦良玉觉得毫无理性。这是打仗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旺盛的战斗意志,不能受到打击。秦良玉还是很委婉的劝道:“不妨等我石柱主力和登州营主力赶到,然后挥师蓟州,会同马总理(马世龙)后再做计较。”这就很给陈燮面子了,要不然以秦良玉的身份,没必要理这个愣头青,就一团练大使。   陈燮苦笑道:“登州营主力,我估计还没出山东呢。”这话秦良玉都听傻了,狠狠的楞了一下,才问:“此话从何说起?”   陈燮才说了一下这次出兵的过程,九千多编制的登州营,凑个三千兵马都那么难?这个事情真是太可笑了,还要让一支团练打先锋。甚至可能的话,登州营就是在山东和北直隶进行一下武装游行,就结束战争了。   秦良玉还是被震惊了,偌大的登州军镇,每年耗费二十余万的饷银,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每年这么多银子要是给白杆兵,还不把儿郎们给乐傻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我石柱兵主力赶到,然后一起开往蓟州。”秦良玉还是替陈燮做主了,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热血男儿去送死啊。   好吧,陈燮只好作罢。实际上陈土豪没有秦良玉想的那么高尚,他一直在惦记一个事情,这个事情有一个专属名词:打劫!你要说对阵后金主力,陈燮肯定也会躲的远远的,但是一两千人的后金军,陈燮还是有信心打败对手,把对手的抢的财物变成自己的。   可惜,秦良玉没有被陈某人的慷慨激昂所蒙蔽,或者说根本就无法相信以步军为主的登州营,一旦遭遇后金大队,能够击败对手并摆脱。这个认识上的差距,搞的陈燮很郁闷。但是又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陈燮还是决定,单独出发。   后金主力正在永平滦州一线,不趁这个机会做一票,就怕没机会了。陈燮坚信,一旦遵化后金军发现他这支小部队,肯定不肯错过野战歼灭自己的机会。在野外摆开阵势打一仗,陈燮根本及不怕同等兵力的对手,更不要说什么千余人的马队。   凌晨,夜正黑。五更天,寅时过半,秦良玉被叫醒了。   “怎么回事?”叫她的是马祥麟,听声音有急事。   “母亲,登州营走了。”马祥麟是真急了,刚才哨兵来报,陈燮的大队拔营而起。开始还没注意到身后数百米,等到马声嘶鸣,才注意到有动静。这个时候,营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往马车上装帐篷呢。哨兵赶紧报告了马祥麟。   “这孩子,真没就那么拧?”秦良玉也急了,匆匆穿戴而起,大步出营门,望远镜里的灯火处,已经是后队在掩护辎重上路。   “备马!”秦良玉说不感动是假的,陈燮这份“赤(见)胆“财”忠(起)心(义)”的大无畏精神,真是世间罕有。他连皇帝召见不召见都不在乎,却时刻想着要把后金打出去。   塔塔塔,秦良玉策马急追,很快就追上了正在队伍中间的指挥队列。陈燮遥遥拱手,面露庄重:“秦姨,马背上不能全礼!抱歉!”   “思华,傻孩子,你这是何苦?”秦良玉苦口婆心,陈燮不能跟她说,我知道黄台吉的主力在永平,我有把握在野战击败后金军。所以只能大义凛然道:“后金犯境,无人敢战。总是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的。为国家计,天下苍生计,燮不才,愿意做这第一个傻子,以期唤醒千千万万的傻子。永定门外的战死的尸骨还没有收拾,后金铁蹄还在我中原大地横行,叫我如何能安心在京师脚下等待?秦姨,您就不要拦着我了。”   陈燮说完,转身策马,异常的决绝!黎明前的黑暗中,灯火摇曳,一个苍凉的声音在高声道:“男儿立志出相乡官,不斩楼兰终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战马嘶鸣,车轮滚滚,整齐的脚步声踏碎了黎明的死寂。   “忠君报国,忠君报国,杀贼寇,杀贼寇!登州儿郎,登州儿郎,志气高!志气高!”好吧,这是欺负明朝人没听过儿歌《两只老虎》。   秦良玉目睹这支高唱着歌声踏上征程的军队消失在视线之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自己看不懂了。他追求什么?毫无疑问,他只要呆在登州,就能过上大明最奢华的日子,但是他放弃了安宁的生活,走向了战场。   策马回营,秦良玉大声喝道:“整军,拔营,出发!”   登州团练营的行军速度,真不是吹出来的,一日行军百里,经过通州时,城门依旧紧闭。陈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夜宿的时候,陈燮完全没想到的消息传来了,坠后的斥候小队传来消息,秦良玉率白杆兵跟上来了,在通州城外扎营。这个时候,陈燮距离通州五十里,距离三河三十里。   等不等秦良玉,陈燮思虑再三,决定不等她,加速前进,让她见识见识登州团练营强大的行军速度。当夜,在通州城下的白杆兵营地内,秦良玉也确实被惊着了,一日行军百里(五十公里),这速度比起后金军都不差啊。   “这个陈思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秦良玉颇为自负,对白杆兵的耐力也很有信心,但是在行军速度上,确实得承认自己白杆兵不如陈燮的团练营。   很快秦良玉的信心再次受到了打击,第二天陈燮的行军速度更快了,一日行军一百一十里才停下,都快到蓟州了。秦良玉的斥候追的紧,发现陈燮的团练营扎营了这才回头汇报。气的秦良玉笑骂:“这抽小子,跟我生气呢。”   陈燮还真的不是生气,而是知道初四这一天,黄台吉破永平,接着打滦州。就是要抓这个时间差,这年月的通讯手段落后,陈燮一头扎到遵化城下,不信后金军队不动心。那么多辎重马车,岂有不抢之理。   当夜,陈燮见到了来自蓟州城的信使,这是马世龙派来的。现在马世龙是总理各路人马,原则上陈燮要听他指挥,不过陈燮在接待信使的时候,态度不是很好的回人家一句:“登州团练营,北上打后金去也。请马总理放心,我部不需任何增援资助。”   蓟州城里的马世龙给气乐了,听说来的是一支不足三千人的小队伍,还是团练,就懒得搭理了。反正不进城,随便他折腾。刘之纶在遵化死战的时候,他都不带伸手的。何况小小的登州什么团练。   陈燮的行为不单是大胆那么简单了,在明朝的将领们看来,就是去送死。   一个无名小卒默默的走在送死的路上,这个故事真实无法打动蓟州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陈燮想打动的人只有一个,因为想带着她发一笔财。至于蓟州城里的几万大军,陈燮完全当他们不存在。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蓟州的位置在哪?往东北,不足一百五十里可至遵化,正常行军也不过两天的时间,但就是没有一兵一卒出城。当初袁崇焕在这里,看着后金军绕过蓟州杀向京师,现在马世龙也在这里,看着后金军杀向打下遵化,杀向山海关。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实际上陈燮对秦良玉说的话,历史上有一个人就是这么干的,孤军斗强敌,这个人叫卢象升,几十里外的高起潜,率关宁军在看着卢象升败亡,然后一哄而散,海量的军需便宜了建奴。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指挥官,明朝不亡没天理啊!   天还是黑的,三更天,打着火把的白杆兵就上路了,秦良玉一定要追上陈燮这个混蛋。   也许是有默契,陈燮意外的卯时拔营,埋锅造饭。耽误了几个小时后,不紧不慢的收拾营寨,然后才整军上路。登州团练营的红旗,绕过蓟州往东北而去。城头上马世龙有点坐不住了,昨天还当成笑话看,认为不会有胆子往东或者往东北去的登州来的无名小卒,真的就那么干了。这个世界上,马世龙唯一服气的人就是孙承宗,兵部的命令都不买账,看着兵部侍郎刘之纶战死的马世龙,今天看着这支小规模的军队毅然的绕过蓟州往东北去的时候,神经突然被触动了那么一下。   这支小部队刚走没过半个小时,一支部队又来了,打着的旗号是石柱宣抚使秦。   白杆兵,大名鼎鼎的白杆兵!马世龙赶紧派信使,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值得尊敬的,秦良玉就是其中一个。马世龙不是文官,对于敢战的武将,他是佩服的。   信使很快回来了,带回来秦良玉的一句话:“本部人马,为登州团练营之后续,目标遵化。”然后白杆兵也不提进城的事情,就这么一往无前的绕过蓟州,杀向遵化。   马世龙傻了!这世界怎么了?   北京城里的崇祯也傻了,白杆兵和登州那个团练营,突然拔营出发。仔细一打听,城门守备拿到了秦良玉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长,讲述了她与一个叫陈燮的青年人的事情,提到了那个年轻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还有那首剽窃而来诗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发现了,怎么办   “陈思华是第一个傻子,秦良玉是第二个。”这是秦良玉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朱由检不断的自言自语,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已经湿润,拳头紧握青筋绽露。   正在与皇帝商议朝政的周延儒等人,表情各异。这个陈燮陈思华,从哪里冒出来的?   “着令马世龙,务必接应此二部,如畏敌……。”说到这里时,周延儒开口道:“陛下!”崇祯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孙承宗没消息,能用只有马世龙。煌煌大明,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就这样吧,下去拟旨。”崇祯摆了摆手,这个对付魏忠贤很有一套的皇帝,对付大臣的法子真不多。你抓也好,杀也罢,这些人该吹牛的还吹牛,该骗你的还继续骗你,该每天说空话的,照样一点都不耽误。   “陛下,可否令各路勤王之师,猬集蓟州及三河一带,如此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周延儒还是提了一个自己的看法,崇祯心里很清楚,就算人再多,也不会有胆子杀出去野战。这天下的官兵,只有一个秦良玉,大明的义民,只有一个陈燮。   一个人装逼,迟早要付出点代价的。陈燮就是如此,正午时分,刚下令就地休息,吃点干粮休息一番,前方斥候便传来消息,现后金游骑。   这个消息给陈燮狠狠惊吓了一下,怎么这么远就被现了?这个后金的游骑,也太尼玛嚣张了一点吧?“可曾与敌交手?”陈燮故作镇定,这个时候不镇定也不行了。北直隶一马平川,正适合后金骑兵高机动。他可都是步兵啊,万一后金不按常理出来,来个一万八千的,他这点兵力肯定罩不住。本来是跑来打劫的,别让人给自己劫咯。   “只有三个建奴游骑,何队长带人围上去了,准备抓活口。”斥候这么一说,陈燮放心了一些,不过还是不安的继续往前看,策马上了高处,举起望远镜却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侦查通信手段的落后,明朝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聋子跟聋子打,瞎子跟瞎子撞一起的事情生。如果陈燮手里有个两万的战兵,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前推。问题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搞这么多部队出来。看来这一次,还是要搞点大的动静出来才行啊。   最可恨的还是吴琪,尼玛这个不让带,那个不让带,不然带点对讲机和航模拍摄飞机也好啊。通信和侦查的手段都有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盲人摸象。万一一头撞上大股后金军,那乐子就大了。   “来了,来了!”王启年眼神不错,看见了卷起的烟尘。陈燮精神一震,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不错,是登州团练营的服装,这个想搞错都不可能。塔塔塔,一个小队的斥候,回来的时候在马背上的只有七个人,除掉一个回来报信的,剩下的两个呢?   陈燮心里一紧,何显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中间两匹马背上,后面还有两个人,应该是受伤了。“红果!准备手术!”   红果等人立刻动了起来,就在路边上搭帐篷,手术台是可以拆卸的一张大桌子,所有部件都可以轻松组装起来。何显越来越近,陈燮看清楚了,他的身前有个被绑住的男子。   “王启年,审问的事情交给你了,命令部队做好戒备,斥候放远一点,稍有动静立刻准备战斗。”陈燮交代一句,立刻迎上前去。   何显把被俘的后金兵往地上一丢,气喘吁吁的正要说话,陈燮已经先道:“去跟王启年说,我要看受伤的兄弟。”   两名伤兵被同伴七手八脚的抬下马,陈燮看了一眼,一个腮帮子上中了一箭,贯穿伤。另外一个还一点,伤在小腿上。陈燮立刻道:“这个送上手术台,另外一个交给医护队处理。”   战争意味着大量的伤亡,陈燮现在还有时间给这个幸运的伺候做手术,一旦打起来,出现大量伤亡,那就得看红果这些二把刀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运气了。好在有消炎、抗感染的药物,应该能死的少一点。   在明朝学外科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担心那些需要手术病人家属给神医老爷的医院捣乱。这就是钱多到可以砸死人的好处了,上了战场,这种拿活人练手艺的机会就更多了。   “红果,你来主刀,我在一边看着。”陈燮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红果开始还有点抖的手,因为陈燮信任的目光变得稳定了下来。去掉箭支,止血、清创、缝合。这些过程做的很到位,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太大的毛病。陈燮满意的点点头,能做到这些就很难得了。   “长官老爷,那小子嘴巴硬的很。”王启年来了,在后面说了一句。称呼什么的有点乱,陈燮也不在乎这些了,转身出来道:“带我去看看。”   跟着王启年来到路边,一棵大树下,被俘的后金士兵绑的结识,这货浑身是血,依旧一脸的轻蔑,这让陈燮看着就很不爽。   “我知道你想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死是必须的,但是想激怒我现在一刀剁了你,那就是在做梦。”陈燮先声夺人,根本不给这个家伙施展的余地。   “来人,扒光他,把炭炉给我点上,先烤熟他的jb喂狗,记住了,要烤熟的,生一点都不行,还不能切下来烤。”陈燮一声令下,刚才还一脸不屈的勇士,脸色剧变。   “#¥……※*。”一串母语,陈燮也听不懂,当然就算他再会骂人,陈燮也不会在意的。“小子,我给你个机会,乖乖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知道你会说汉话,也能听的懂我在说啥。我还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的尸体会被我用一种药水泡起来,存在一个大大的罐子里,隔一段时间就会取出来,看看你的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   “混蛋,你不能这样侮辱一个勇士!”这货终于说了一句调子很怪的大明官话,陈燮对此报以平静的表情,抬手指着附近的一个村落的方向道:“就在我来的路上,在那个村口,看见了至少1o具尸体,其中有三个女人的尸体是光着身子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有个女子不过13岁。勇士?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畜生,不是人。我还告诉你,既然落到我的手里,就不要想好死。再次提醒你一句,想死的舒服点,就给老子乖乖的说实话。”   炭炉被端来了,就放在这个后金斥候的胯下。因为满脸是血,陈燮看不出他长的什么样子,但是他脸上的惊慌很清楚。“艹,你也知道害怕?”心里这么想着,坚定了陈燮的行动。   说完陈燮就走了,在边上捧着保温杯喝茶看地图,很有耐心的等着。按照陈燮的心思,等半个时辰,估计能等到白杆兵的先头部队了。半个时辰,也够那家伙招供了。陈燮还是低估了烤小**这个招数的威力,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小**被烤熟的过程,真是太恐怖了。   “不要啊!”声嘶力竭的喊声之后,前后不到十分钟,那货什么的都招了。王启年来身后道:“长官老爷,都招了。”陈燮手抖了一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都招了些啥,别被他骗了。”   王启年道:“此人叫巴山度,后金镶红旗人,据他招供,现在遵化领兵的是岳托和豪格,遵化城一共有兵约五千,正准备东进,所以派出斥候查探蓟州军情。他还说,一行斥候一共是八个人,我们的斥候对才干掉了三个,我军北上的消息,肯定走漏了。”   陈燮挥挥手,示意王启年和其他人下去,翻起手腕上的屏幕,偷偷摸摸的忙活了一阵后,历史似乎有一点点变化,但是变化不大。按照正常的历史,这个时候岳托和豪格应该在永平。看地图,遵化距离永平,以骑兵的度,不惜马力的话,一天一夜也能赶到。   也就是说,陈燮团练部的情况还是和糟糕的。万一引起了岳托和豪格的重视,缩在城里不出来,那就麻烦了。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就在陈燮犹豫的时候,王启年又来了:“老爷,秦翼明将军率三十骑兵追上来了。”   陈燮一愣,暗道白杆兵的行动很快,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当即出来,往后队方向走去。站在一处高地上,望远镜里看见了秦翼明的旗号。不过三里地的样子,也就是几分钟,秦翼明就赶到了陈燮的面前。   “思华,你太不仗义了,怎么能说走就走,还当不当我是兄弟。”秦翼明的话,陈燮还是很受感动,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结结实实的挨了秦翼明落在肩膀上的拳头,陈燮笑笑,打开地图,蹲下身子,指着地图上道:“我们的位置是这里,蓟州在这里。刚才抓个后金斥候,得到的情报如下……。”   不等陈燮说完,何显跑来了:“长官老爷,那混蛋果然没说真话,又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陈燮一惊,陡然站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龙在野   “狗屎,这破地图,居然没有石门镇。”陈燮恼火不已,根据巴山度的最新交代,后金在石门镇有一个甲喇队,抢劫来的财物、粮食二百余车,青壮男女三千余人。   “斥候汇报,前方大概一里地左右有个村子叫马申桥,距离石门镇大约十里。巴山度他们就是在村子里被*掉的。可惜,没有其他五个人没在村子里。”王启年及时的补充,陈燮恼火的瞪了一眼道:“何显这个家伙,老斥候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王启年吓的啪的立正,陈燮瞪眼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发怒,老爷发怒的下一刻,意味着要拿武装带抽人了。态度不端正,有你受的。好在陈燮这次没有继续发怒,盯着地图继续自言自语:“不行,不能放过这帮孙子,不过才十里地,急行军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秦翼明自以为及时的伸手,按住陈燮的肩膀道:“思华,慎重。后金有一千五百余可战之士,你部不过也就是一千五百余可战之兵。”话是没说明白,但是意思很明白,兵力相当你打个蛋啊?不是看不起你,大明就没有敢于一对一跟后金对焊的军队。   陈燮微微一笑,捏住秦翼明的手,巨大的力量让这个猛将惊讶的嘴巴合不上,怎么使劲都无法扭转被轻松移动肩膀上手的结果。   “王启年,传我命令,一到五队、工兵队、炮队、掷弹兵队,紧急集合。十分钟后开始急行军,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三点半之前,必须赶到石门镇。”陈燮的命令很简单也很冒险,但是王启年执行起来丝毫不带折扣。   被捏住手腕不能动的秦翼明苦笑道:“思华,再等半个时辰吧。”陈燮道:“没时间了,天黑了我军的火器优势不明显。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你跟去看看,开开眼界,知道知道什么叫纯火器的战斗。”   部队集合的速度再次超出了秦翼明的想想,仅仅五分钟,王启年就来汇报准备完毕。陈燮脸上的自豪很明显,辛苦了一年多,按照近代军队的模式打造出来的武装,没这点素质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五个步兵队在前,随后是二十辆四轮马车和跟在车边上的工兵队,最后才是五十多辆马车组成的炮队和掷弹兵队。陈燮跟着炮队一起行动,秦翼明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经过马申桥,往前不过五里,前方斥候一骑狂奔而回:“发现后金大队!”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惊动了正在后队的陈燮。北直隶一马平川的地形,陈燮手里的望远镜不难发现,前方正在赶来的大队,距离不超过两公里。   “列队,设障碍,准备迎敌!”年轻的参谋挥动红旗,首先动起来的是工兵和炮兵,立刻就地观察附近的地形,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为炮兵阵地。步兵在炮队选定了阵地之后,立刻动手在其左侧列阵,工兵铲飞舞,一道浅浅的壕沟在快速出现,麻袋装土,垒砌一道矮墙。最忙的要数工兵了,百余人快速的展开人工鹿砦(木制),马车上的尖木桩被取下来,咚咚咚的飞快的木锤敲打。   一切看起来很忙碌,但是对面来的也很快,几十辆马车前后相连,快速的给炮兵阵地构筑了一道防御的障碍墙。后金的大队出现在一千米之外时停下,任何一个稍稍具备军事常识的指挥官,看见一支队形严整的敌军队伍,都不会轻易的下达立刻攻击的命令。   席特库可谓身经百战了,自然不会犯轻易出击的错误。实际上他听说发现明军的时候,就觉得不是正常现象,永定门一战后,没有哪一支明军敢于出战,都缩在城池里。攻城,从来都是后金的弱项,这个时候能够发现一支明军在野外,并且距离蓟州有二十里的距离,当然不肯错过。所以带队来了,于是看见了一支队形严整的军队。   战场上任何的大意,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席特库下令整队,自己带着几个人策马向前,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对手的情况。战马冲上一个坡地,距离大约在一里地,这时候大致能看清楚对手的情况了。仔细一看,席特库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往前跑了大概一百米的距离。   这下他能看清楚了,这支军队真是太古怪了,穿着绿色的服装,头上的帽子是黑的,派出一条线的战斗队形,一水的鸟铳,没有盔甲和长矛。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就算有炮队,你能发几炮?一个冲锋就能打垮对手这种没有什么层次的阵型吧?   这是来送死的!席特库做出了这么一个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断。转身策马回去后,下令:“一支奇怪的队伍,不是大明的官军。传令,摆开战斗队形,小跑逼近至三百步。”   后金军摆出了一个常见的冲锋队形,缓缓的朝前逼近。这时候的秦翼明脸都白了,想劝陈燮,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让他动,丢下一句话:“乖乖的跟在我身边,不许说话,不许乱动,否则军法无情。”   一二三四,一共是四个横队,前面的两个横队,距离后面两个横队大约十米,整个队形松的就像青、楼姐儿的裤腰带,这尼玛也能打仗?哦,还有一个步兵队在秦翼明前方五米处,都坐下在休息了。你们怎么能这么镇定?用那种奇怪的水壶喝水,还能笑的出来。后金军就要杀来了,步兵队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啊。   除掉两名战场医护兵,团练营一个队是223人,一共四个队投入4个队,加起来作战兵力不到九百,你说秦翼明急不济。哦,炮兵一个队是200人,伺候六门铁炮,两门铜炮。   两门12磅的青铜炮,陈燮是打算用来攻城的,平时都不出战,这一次也投入了。   加了桐油的火盆点着了,干木材很快就被烧旺,长长铁杆子被烧的通红,尾部装了木柄。   “测距!装填,瞄准。”翁正清的口令不断,相比第一次战斗,这一次他平静多了。   “炮队准备完毕!”竭尽全力的一声嘶吼,这一次陈燮没有站在最前面了,而是骑在马背上,冷静的用望远镜看着对面对敌人。听到这话,淡淡道:“试射!”   一千米,轰的一声,首发试射有些偏差,距离后金军队距离五十米,弹丸就已经落地,往前滚了一阵,一个人也没伤到,只是引发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调整完毕!”嘶吼声再次响起,陈燮果断的下令:“开火   !”   轰轰轰轰轰轰!连续六发炮弹,精准的落在密集的队形中,这一下造成的伤害可谓巨大。   “后金军加速了!”一个人工的高台上,一名观测兵大声的喊。   秦翼明再次看见了奇怪的东西,一群被称作掷弹兵的人,这个时候也都忙完了,他们一直不断的从马车上卸下一些东西摆弄着,看着一些像梯子的架子排成了一排,两人一组,这就是一百组。   这个时候秦翼明听到了一个新名词:“陈氏火箭准备完毕!”好吧,某人无耻的剽窃了康格列夫火箭就算了,还吃果果的侵权,霸占了人家的命名权。   一轮炮击就伤了二十余人,席特库果断地下令出战的三个牛录提速小跑。再这么被轰,队形肯定大乱,还打个屁的仗。对面有炮呢,慢吞吞的就是找不自在。这个时候的席特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对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炮,更没想到这种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衣大炮那种笨家伙。   席特库把五个牛录的都带来了,全部都是一人双马,没有一个步卒。这个决定是为了彻底的消灭这支敢于出击的明军,但是同样也由于这个决定,给了“陈氏火箭”一个亮相的机会。而且是一个精彩的亮相。   五百米,竟然又被炮轰了两轮,虽然伤亡不是很大,但是一切战马受惊之后,开始撒欢的往前冲,根本控制不住,队形有点被冲乱了。进入骑兵提速的距离三百步后,正准备提速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一片乌云,不是乌云,而是一片怪叫的巨箭。   秦翼明也被火箭发出的怪叫声惊着了,这是陈燮故意而为的一点小手段,在火箭的头上用铁丝扎紧的一个泥烧的哨子,发出呜呜呜的怪叫声。拽着烈焰飞行的火箭,足以让对面的土鳖们魂飞魄散,虽然只有一百枚火箭,但是造成的效果惊人的好。   三个牛录的后金军加起来不过九百人,集体冲锋的后果就是被准头很差的火箭扎翻了二十来骑,火箭的尾部**的焰火,导致百余战马受惊,整个队形乱做一团。受惊的战马冲乱了队形不说,还拼命的往前冲,根本就不受控制,进而导致了整个队形的骑兵,提前开始了冲刺。   “战龙在野!”秦翼明脱口而出,从下接受过教育的他,还是懂一些拽文的。就在此刻,第四轮野炮开始轰击,这一次是八炮齐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不要再打一场   秦翼明一直举着望远镜没放下啦,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对战争的全部认知。火炮轻便一点就忍了,怎么能做到20息一轮的射速?那种“陈氏火箭”如厉鬼一般的落入敌阵,瞬间扯乱了以牛录为单位的后金冲锋队形。本来是一个品字型,现在便的乱在一起,还有不断的战马脱离本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乱作一团的冲锋队形,很快就遭到了新一轮的炮击,这一次造成的伤亡更大。急速滚动的弹丸,撕扯着已经不那么齐整的队形,掀翻一匹又一匹战马。   后金军开始加速了,全力冲刺的战马,看意思是不打算要这些战马了。短短的六七百米距离,留下了一地的血迹,留下了一地的受伤倒地的战马和他的主子们的哀鸣。   高台上红旗一闪,一下,两下,200步。这个时候还在保持队形往前冲的后金战士,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砰砰砰……。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秦翼明看见了这一辈子最惊悚的一幕。突前的后金牛录的队形,就像被巨大的锤子砸回去一截。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但是短暂的静止之后,炒豆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线的士兵各自打完两轮枪弹后,立刻成纵队小跑往后,远离身前由浅壕和沙袋构建的一个防线。出现在第二线的士兵身后,并且很快构成了一个更为紧密的两列横队。   后金马队冲的很快,短短的四轮排枪之后,他们已经冲到了不足百步的距离。但是这个时候,排枪再起响起。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烟雾的腾起,就不难发现,每次射击的不过一百余人,完事后由另外一百余人射击,再由稍稍离开一人距离的另外一个横队射击。就这样,两列横队,打出了四段射击的效果。   “预备队上!”陈燮的命令听的仔细,秦翼明总算是看见了身前五米之外的士兵已经排成两列横队,在名手持长刀的军官指挥下,整齐的迈步向前,替换下了之前排在第一线的步兵队。这个时候,后金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之内。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十轮的炮击,十二轮的排枪打击。   嗖嗖嗖,稀稀拉拉的弓箭落在队形里,只有一名士兵运气不好,被射中了脚,叫了一声就摔倒在地,这时候蹲在一旁的两名背着箱子的医护兵,冲上去拖着他就走。   “掷弹兵举盾,上前!”又是一道命令,之前摆弄火箭的掷弹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列队完毕,两行纵队就站在两列横队的中间的开口处。举着透明盾牌的掷弹兵,快速的小跑上前,有条不紊的列队完毕,他们采取的是蹲下的姿势。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骑兵,已经到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嗖嗖嗖的弓箭声不断响起,轮到登州团练营伤亡加大了。但是这一轮弓箭并没有产生秦翼明想像的那种伤亡,一些中箭士兵就是简单地往后退了两步,就继续回队形中,落在头盔上和躯干上的箭支,根本就无法给这些士兵造成伤害,只有射中腿部和手脚的箭,才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不是棉甲啊,也不是盔甲,秦翼明差点哭出来了,这仗怎么这样打啊?   就在这一刻,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木桩构成的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铁丝拦阻网,竟然导致了大批控制不及的战马被掀翻在地,几十骑越过铁丝网的骑兵,却没能逃过壕沟活着矮墙的阻拦,战马摔倒,马背上的士兵飞了起来,刚落地就被几乎顶在脸上射击的铅弹打倒。运气不好的,脑袋被打烂,脑浆飞溅,队列之前很眨眼间多了几十具尸体。反观团练营这一边,真正伤亡主要是被一些投掷出来的斧子和流星锤一类的武器,打翻了五六个人,死不死还是两说。   一连串的摔倒和翻滚发生的时候,蹲在地上的掷弹兵起立了,整齐的做出了投掷的动作,一片乌黑的影子落在了被拦阻在铁丝网的后金队形中。   轰轰轰,三十米的距离不算远,皮薄馅大的黑火、药手榴弹,整整两百颗,足以让铁丝网跟前留下上百人的性命。这还不算完,短暂沉默的炮兵,再次整齐的开火,就像平地里拦腰吹起的狂风,五十米范围的一个扇形内,所有战力的人马都被扫翻在地,这一次打出的不是实心弹,而是霰弹的小铅球雨,开火的是两门12磅青铜炮。剩下的六门炮,打的是200以外的队形。这一轮沉重打击之后,战场上的惨状已经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读书不多的秦翼明,只能想到“地狱”这个词!   呜呜呜,后金军吹起了撤退的号角,但是这个时候之前退下来的一个步兵队,却已经开始往前推了,排着整齐的横队,大步向前,冲倒矮墙跟前,就是一轮齐射,追着打翻了一些撤退不及的后金士兵。   后退的后金士兵,并没有被放过,因为短暂的冷却之后的大炮还在追着打了一轮。三个牛录,九百骑兵,回到本队的人不超过一半,退下去的后金军被打的魂飞魄散。一些伤兵在地上挣扎往回跑,往回爬。浓郁的血腥气味将整个战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预备队清场,其余步兵队列队追击!”陈燮的命令依旧冷静,就像不是人在说话,可惜秦翼明没听过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找不到这个比喻。   “斥候队,注意保护侧翼!”又是一道命令,这时候陈燮翻身下马,抽出战刀,单手斜着持刀。秦翼明下意识的跟着做,陈燮回头道:“带上你的人去斥候队那边,这里不需要你。”   就这么被无情的打发了,秦翼明还生不出气来。   三里以外,白杆兵的大队正在行军,隆隆的炮声打断了秦良玉的冷静。不禁策马上了路边一个高坡地上,用望远镜往前看,滚滚的硝烟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跑步前进!秦良玉耐着性子,下达了命令。这时候,心里焦虑如翻滚的油锅。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打就打起来了。“满人满万不可敌!”啊,怎么不知道轻重?   比起秦良玉的焦虑,席特库已经快吓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出去九百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人,而且这些百战余生的勇士们,一个一个目光呆滞,就跟吓傻掉似的。仿佛魂魄都不在了,就知道翻身下马,往备用的马背上爬。   更让人惊悚的时,对面的明军居然动了,排成整齐的方队,往前推进。站在这个位置上,都能看见正在向前移动的步兵线,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这个问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那些跑回来的勇士,已经不等命令就开始跑了。   后金的军令何其严格,是什么使得这些勇士不等军令就跑?席特库不敢多想,看着剩下的两个牛录,立刻下令:“撤。”回到石门镇,看见大量的车队和留守的一千多披甲奴,席特库似乎又有了勇气。把三个牛录额真叫来时,他们却头也不敢抬的表示:“不能再打了,那些明军根本就没法靠近他们。鸟铳在200步就能破甲。”   席特库再次看了一眼战场,目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明军军官,用手中的刀轻轻一挥,砍下一个正在挣扎爬起的后金勇士的脑袋,更多的后金伤兵,则被随后赶上来的士兵用鸟铳前面的尖刺捅翻在地,这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啊。这仗肯定不能打下去了,席特库咬咬牙,转身策马而去。   秦良玉总算是追上来了,三里地,跑的气喘吁吁的士兵已经没力气再跑了,不过秦良玉也发现不用跑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登州团练营竟然不打扫战场,而是在整队,留在战场只有医疗队和一些伤兵,炮队都已经挂上了挽马,要跟着一起追击。   秦翼明策马飞奔而至:“姑姑,思华说,白杆兵打扫战场,他要去追击。”   “追击,步兵追击骑兵?”秦良玉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秦翼明及时的解释:“是这样的,后金军带了大量的人口和车马,他们跑不快。”   秦良玉明白了,立刻决定:“骑兵全部交给你,跟着思华一起追。”   白杆兵也没多少骑兵,总共才五百来人,秦翼明带着骑兵追上陈燮时,步兵队已经全部上了路,就剩下炮兵队和掷弹兵队拖在后面。   实在是不舍的这些人口和财物,但是不舍的就意味着要回头打一仗,刚刚停下不到三刻,断后的斥候队就回来了:“主子,明军追上来了,距离石门镇不过两里地。”   小小是石门镇里挤满了人和大车,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跑,也没有可能带上这些东西一起跑。满载的大车速度肯定起不来,抢来的这些人口就更不要说了。还是头一回,不得不放弃这些辛苦抢来的东西,席特库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但就是没有勇气再回头打一仗,他又不是瞎子,不是没看见三个牛录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回来的不到一半人。   “不能就这么撤了,来人,驱赶这个明狗奴才,让他们作为先导,我们在后面,有机会就冲,没机会丢下他们就撤。”席特库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也因为这个决断,被陈燮惦记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打掉的最后一丝勇气   陈燮的追击不算快,就是正常的行军速度,这个时候陈燮心里很清楚,对方带着大量的百姓和辎重,根本就跑不快。而且之前有过针对性的议论,万一后金打回头,派百姓冲阵呢?   秦良玉看见的以其说是一个战场,不如说是一个屠宰场。就算白杆兵的百战老兵,见到了这一个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也要强忍难以承受的血腥之气造成的气血翻滚带来的不适。   尤其是一道浅浅的障碍一带,人马尸体堆成了一堵矮墙,前后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像是一个人间地狱。被砸断的手脚,被打烂的脑袋,被铁砂扫成麻子的尸体等等,构成了一副无法形容的惨状。   这仗是怎么打的?秦良玉迫切的想知道这个过程,时间上从她听到炮声开始,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半个时辰。就这么点时间,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场面,如此高的屠杀效率,这还能叫战争么?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秦将军,老爷有令,战场上除了金银,其他的一切,都归白杆兵,算是辛苦费。”身穿白大褂的青青,来到马前丢下一句话就回去了。如此的无礼,但是秦良玉却没有生气,依旧沉浸在看见的这一幕景象之中。   “这可是后金精锐啊!”最终秦良玉脱口而出的是这么一句,不想走出三步之外的青青站住回头,淡淡的自豪的抬着下巴道:“后金勇士怎么了?我们家老爷,就不是寻常人。”   秦良玉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斥候是必须派的,而且还是多个方向,大队离不开官道,这是陈燮最为无奈的地方。近代军队一旦走上战场,根本就离不开大路。很简单,大量的辎重,大量的车马,还有这么多兵力所需的水源。这些条件聚集在一起,唯一的选择就是官道。   所以,战场上的碾压是必须的!没什么道理好讲,就是要用硬实力碾压对手。   翻过一个坡,前方斥候飞奔而至:“长官老爷,发现大队后金兵。”对于这个称呼,陈燮已经麻木了,好吧,就这样吧。双腿一夹马腹,窜上高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后,吐出一口凉气。“列阵!”一声令下,各队在军官的指挥下,快速的在高坡上排列出战斗队形。   “秦翼明,把你的人带走,不要走远,就在侧翼游动,斥候队跟你一起行动,注意看我这里的旗号。”陈燮的命令丝毫不给秦翼明反抗的余地,本想提一点自己的意见,一看对面滚滚而来的人群,立刻向陈燮行礼道:“遵命!”   三千余百姓哭喊着被皮鞭和马刀驱赶着往前,一路悲声震天,稍有停顿着,轻者皮鞭落下,重者刀斧加身,一路血迹斑斑。   望远镜里陈燮看的清楚,一股浓浓的悲哀涌起。这些人,是后金的两倍都有富裕,他们宁愿被驱赶着冲向自己的同胞,换取一个概率很低的活命的机会,却不敢转身与敌人搏斗。   这个国家的病,太重了!这个国家的民,太软了!这个国家,还有救么?   百姓走的不快,团练营得以从容列阵。炮队摆开之后,简单的用沙袋垒砌一道墙作为障碍。长期的艰苦训练效果,就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这些炮兵都能快速的布置好阵地。   “炮队,最大距离准备射击!”陈燮的命令丝毫没有感**彩,执行者也好不犹豫。看着身后的几个年轻的参谋面带不忍,陈燮大声怒喝:“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些人,宁愿被赶着冲向我们的阵地,冲乱我们的队形,也不肯回头与后金人战斗。他们的骨气呢?大明的百姓如果都这样,就算有人口亿兆,也都是被人奴役的狗。今天,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不敢反抗异族的侵略,反而给侵略者开路,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白杆兵的骑兵离开本队,开始向侧翼移动的时候,席特库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这三千百姓不足以冲乱对面的队形,接下来他就算想跑,也是一个麻烦事。更麻烦的事情意味着,这支骑兵是援兵。那么,眼前的这支奇装异服的军队,还有多少后续?席特库不敢往下想了,也不由他多想。   用大明的百姓冲乱大明军队的阵型,这一招在过去可以说屡试不爽,席特库觉得这一仗未必没有机会。尽管那三个牛录的溃兵,此刻正拖在最后,磨磨蹭蹭的往前移动。   轰!一声炮响,席特库的眼睛圆了,瞪着飞向那些大明百姓的炮弹,虽然不过是一发试射,但是交手一次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前面那些披甲奴才们,还在卖力的挥舞皮鞭,驱赶这些大明的百姓。这些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大明人,奴才做的久了,对待这些曾经的同胞,更为凶残,更加无情。   “哈哈哈!”一支长矛捅翻了一个走的慢了一点的女子,做这个事情的正是一个披甲奴才。杀了一个人之后,竟然在哈哈哈的大笑。面带污垢,衣衫不整的女子,有着不错的容颜,最近一段没少被后金“勇士”光顾。大概这个奴才,平时欲得支而不能,这会趁机干掉她。   席特库的恼洞就是这么开了一下,黑漆漆的炮弹已经落在了人群中间,就像犁地一样,不断的撞击扯开了一条缝隙,畏惧的百姓往两边散,队形稍稍凝滞,无数的皮鞭刀枪落下,又是一地的血,催着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继续往前。   刷!席特库把手举起来了,已经进入了八百步的距离,越过这个距离,对面的炮弹就会落在头上。后金勇士的性命是宝贵的,让那些明狗和披甲奴才去消耗明军的炮弹吧。   “1500米,调整完毕。”声嘶力竭的喊声后,一面红旗使劲的往下一挥。   炮口突出烈焰,无情的炮弹飞出炮膛,飞向那些宁可被后面刀和皮鞭催促着往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的百姓。没错,他们很无辜,但是一个将自身命运走向拱手相让的人,在陈燮的心目中和同情丝毫无法挂钩。   次第而出的六枚炮弹,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的痕迹,在人群里翻滚跳跃,笨拙的躲避者被掀翻在地,抱着断腿哭号,但是他们的同胞却依旧不停的向前,甚至还开始跑了起来,倒地者被无数的脚踩踏,渐渐地没了气息,就剩下一具一具还在蠕动抽搐的尸体。   20息,第二轮炮击又来了,这一次的炮弹彻底的将这些以为不会被打击的愚民们打醒了。对面的明军,丝毫不会同请他们的现实,惊醒了一些人。   “快跑,往两边跑。”一个声音喊了起来,一部分人开始往两边的野地里跑,虽然很快被骑兵追上,用马刀砍翻在地,用长矛捅死。但是更多的人还在往两边跑。   “跟他们拼了!”又一个声音喊了起来,为数不多的气血突然迸发,骑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一个奴才被身边的人抱住拽下来的这一个瞬间,更多的奴才被揪下来。手无寸铁的百姓用拳头和牙齿宣泄淤积的愤怒。   押后的一些后金骑兵催马上前,要加入砍杀的行列中时,却被席特库的命令拦下:“止步,后队变前队,撤退!”席特库最终没有赌下去,以其说他谨慎,不如说之前的战斗,将他的勇气打掉了大半,当炮弹落在这些大明百姓头上时,最后一点勇气也消失了。   那些被遗弃的奴才们,发现主子先跑的时候,也都纷纷丢下百姓跑了,上百奴才则被愤怒的百姓裹挟在人群中,拳头打、脚踩,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张嘴死死的咬住了一个奴才的咽喉,即使身上被刀捅了十几下,依旧没有松口。当这个奴才砍下这个女人的脑袋,发下脖子上依旧死死的咬着一个脑袋时,已经吓的魂不附体,跌跌撞撞的没跑多远,就被愤怒的百姓追上去,淹没!   建奴跑了!拥挤在大道上的百姓,还在宣泄他们的愤怒。这些人堵住了大队前进的道路,这时候一名传令兵策马上前,举起手里的木制话筒,大声喝:“都给我听好了,大军要继续向前追击建奴,所有人都给让开道路,违抗者,杀无赦!”   夸夸夸!快速整好队形的步兵方队,端着刺刀开始往前。一股一往无前的漫天杀气弥漫在这条一路血迹的官道上,惊慌的百姓在不断重复的军令声中,纷纷往道路两侧躲避。   看着一些骑马的士兵在最前面,路上有尸体则很干脆的下马丢在路边的沟里,烟尘滚滚,大队人马丝毫不停顿的往前,席卷一切气势让每一个百姓都感觉到浑身冰凉。   这是哪一支官兵?   “我儿子是蓟州推官,识趣的就派人把我送到蓟州,否则我让儿子参你们一本。”   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几个看上去是一家的人,为首者身着长衫,站在了路中间,死活不让道。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要的不多   “闪开!”骑士勒马,免得冲撞。   “竖子,让你们的上官来,彼不过一介武夫,敢奈我何?”中年男意外的大义凛然,好像之前在建奴的皮鞭下奔跑的人里头没有他。   陈燮策马缓缓而至,瞪了开路的两名骑士一眼:“战斗结束,自己领军法。”两名骑士各自单手横胸,默默的抽刀在手。陈燮这里军规最大,对于命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是:“敢于阻拦大军前进者,格杀勿论。”   刷,寒光一闪,长刀在手。单手持刀的陈燮策马上前,面无表情道:“让开大路,或者死。”中年男脸上闪过一道畏惧之色,随即便梗着脖子道:“鼠辈,尔……。”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寒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噗的一声血花飞溅。   “一个不留!”陈燮的命令很明确,两名之前犹豫的骑士立刻上前,余下五人,三个吓的在原地跑不动,两个拔腿就跑,但是怎么能跑的过骑兵?被追上之后,一一砍翻在地。三个跪在地上求饶者,也没有躲过一刀毙命的下场。   路边的百姓都在看着,下意识的整个人群都往后退出好远,没有人再敢上前。出来几名士兵,把尸体往路边一丢,大队人马继续滚滚向前。   陈燮很难说明此刻的心情,但是在刚才那一刻,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事后,也没有后悔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陈燮还是会义无反顾的下刀子。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石门镇的方向迫近。此刻的石门镇内,仅有少量的大车被带走,大量的大车被遗弃,火都来不及放一把,带不走的牲口一刀捅死。坚持带队断后的席特库,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次回去,他的罪可不小。   整齐的脚步声逼近了,席特库想过带队冲一下,但是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以排为单位,展开战斗队形。”陈燮的指令下达后,团练营立刻摆出了无数次演练过的战斗队形。   “秦翼明,带着你的人,从侧面绕到镇子后面,等待机会。”陈燮再次把秦翼明给指挥的乱转,这一次秦翼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执行了命令。   小心翼翼的派出尖兵进入不大的镇子内,同时路边的树上还爬上去一个观察哨兵,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报告,建奴跑了。”这一次,是真的跑的么?没一会,尖兵班传回消息,镇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开进镇子之后,陈燮就明白了。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里,都有没来得及的收拾的尸体。或者是死在门口的老人和孩子,或者是死在床上的裸、体女人,或者是敢于反抗的青壮男子。最终这些尸体被收集埋葬时,点验的数字是377人。这个镇子才多大?不超过三百户人家,这么多使者,反抗者寥寥无几。这才是陈燮最为痛心的地方。   秦良玉留下五百人打扫战场,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追。被解救的难民,意外的没有再上大路,而是沿着路边的野地,缓缓地走向蓟州的方向。   一路走,一路的血迹,再往前,还是血迹,各种形态的尸体还没有收拾,有难民,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奴才。还有一具尸体被咬的就剩下骨架子,看见这具尸体时,秦良玉的心抖了。   不用看,就知道陈燮还在追击,秦良玉再次留下五百人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大队踩着血迹继续往前。终于看见石门镇的时候,秦良玉也看见站在一个屋顶上的观察的陈燮。   陈燮也看见了秦良玉,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陈燮并不敢大意,反而把斥候撒出去更多。   “秦姨!”陈燮是小跑过来的,远远的招呼,秦良玉的心里暖了一下。   “混小子!”秦良玉忍不住的骂了一声,陈燮呵呵一笑,抬手一指前方,无限豪气道:“狗屁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炮火加排枪,打的他们丧胆矣。”   “我真后悔,没有看到你是怎么打仗的?”秦良玉终于问了起来,陈燮笑道:“很简单,炮兵在1000米左右开始射击,打乱对手的队形,800米,康格列夫火箭覆盖。接近500米的时候,基本上队形已经散乱不堪。期间炮火持续射击,300米,排枪开始射击……。”   “等一下,300米?排枪射击?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鬼话么?”秦良玉恼火了,三百米的距离,就算是鲁密铳,也无法做到破甲吧?欺负我没见识么?   “来人,送支步枪来。”陈燮不慌不忙的招呼,一名卫兵小跑过来,把手里的步枪递来。陈燮接过便道:“秦姨,这是米尼式步枪,这里头是有膛线的,而且发射的时候不用火绳,燧石击发,看这个装置,如果不是太大的风雨,也能正常射击。因为使用的钢材优质,簧片的韧性很强,确保耐久度和发火率。枪管的钢材也是特制,保证正常射击不少于2000次。”   秦良玉一把抢过步枪,仔细看了看枪膛里,确实有看见膛线的时候,不解道:“膛线有啥用?”陈燮嗯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赶紧笑着解释:“这是一种物理现象,你看啊,这是子弹,后面有软木。因为弹体较小,在装填的时候,解决了装弹困难的问题。当击发火药的时候,软木膨胀,确保了因为膛线而存在的气密性不足的现象,因为膛线,子弹在出膛后会高速自转,这样的飞行状态最稳定,穿透力也最强。”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懂,就一个问题,这鸟铳能在200步破甲么?”秦良玉越听越迷糊,偏偏陈燮还不想忽悠她。造成了鸡同鸭讲的局面,陈燮也觉得别扭。   “能!一层棉甲都能击穿!就算三层棉甲,没有被击穿,高速弹丸的撞击力,足以给目标造成严重的内伤。”很肯定的答案,这一次秦良玉动心了,拿着步枪仔细看了起来。   “秦姨,回去再看吧,还是先打扫战场,这地方不能久留。遵化城里,应该有不少于五千的建奴和披甲奴才。”   白杆兵已经乐疯掉了,大量的粮食、布匹、铁器和被杀死的牲口,成为了他们的兴奋的理由。尤其是陈燮表示见面分一半之后,秦良玉意外的没有拒绝。遗憾的是,没抢到太多的金银,字画古董倒是抢到不少,陈燮对此很重视,表示喜欢这些东西。   白杆兵的骑兵都下了马,拖上大车就走,一路回撤的途中,遇见了两拨留下打扫战场的白杆兵,他们打扫战场的本事真是太强大了,砍下后金士兵的首级是必须的,其次才是扒光他们,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堆起来,等着大队人马上来。也就是陈燮这边空出了不少四轮马车,不然那么东西根本拉不走。   “阵斩建奴首级五百三十一!”看着这个数字,秦良玉都忍不住脱口念了出来。自天启年以来,大明对阵后金,哪一次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陈燮在边上悠悠的叹息一声道:“秦姨,这些首级,都归白杆兵吧,我不要。”   “为什么?”秦良玉怒目圆睁,看了一眼陈燮无奈的表情后,突然反应过来了。陈燮耸耸肩,淡淡道:“秦姨,别生气。我们是团练,团练就是民兵。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   咳咳咳咳!一顿咳嗽,陈燮赶紧改口:“一群团练都能获得如此战果,您觉得今后小子在大明还有立足之地么?”   秦良玉怒气下去了许多,还是抱怨道:“白杆兵就能承受如此辉煌的战果么?”   陈燮笑道:“您是土司啊,那些丘八能奈何的了你?文官能把您怎么地?不爽就带兵回家,让他们干瞪眼去。”   “胡说,我马家世受皇恩,怎么能因为一点攻击,就做此不忠不义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就亏思华太多了。”秦良玉骂归骂,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秦姨,我要的不多,就是希望让整个天下人都看看,所谓的女真强大,不过是一种假象。大明人口接近二万万,人人都敢于反抗后金入侵时,后金人还能在大明横行无忌么?他们也是人,刀子捅过去也会死,子弹击中也是一个洞。”陈燮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这种装逼的行径,是为了接下来的分赃。其实,陈燮想要多少,秦良玉都不会在意,在意的是秦良玉不要,这才是麻烦所在。   高大上的理由说完后,陈燮又道:“秦姨,金银、字画、古董,这些东西归我了。其他不值钱的东西,都归您了。这个战报,也由您来写。哈哈哈……。”最后的笑声,有点惨烈,被人揪住耳朵,确实很疼啊。   “少跟我玩这些花样,我还看不出你是什么变的?”秦良玉很不给面子,捏着陈燮的耳朵不放,对此陈燮只能讨饶:“秦姨,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转进的本质   分赃协议最终达成以下结果,战场上所获得的一切金银、字画、古董之类的贵重物品归陈燮,朝廷发下来的首级赏银,也都归陈燮。其余的东西,陈燮死活不肯要了,秦良玉也没法子,只好顺着他的意思。   看着陈燮欢快的背影离开,秦良玉悠悠的叹息一声,心里暗暗拿定主意。   继续前往遵化不现实了,两股部队掉头往蓟州而去。赶到蓟州时,天已经擦黑了,大批被解救的难民还在城下盘桓不去,城门没看,他们好像也没地方去。数百人跪在城下苦苦哀求,城头上的官兵也没动丝毫恻隐之心。   看见这一幕的陈燮,心里已经没生气的冲动了。下令部队抓紧扎营,秦良玉的怒火,也因为陈燮的举动而消散。她一样无法改变什么,大明朝现在就这个样子了。   这一次扎营,两军选择了同一个营地。骄傲的白杆兵,如今也都服气的听“团练”的指挥了。好处捞的够多,卖点力气不算啥。挖壕沟,麻袋装土,垒砌防护墙。大家在忙活的时候,陈燮把王启年叫来:“安排一些人,在营地外面选个地方挖行军灶,烧水、煮粥,派人去喊那些难民来吃晚饭吧。怎么说,都是大明的子民,不能看着他们挨饿受冻。”   马世龙听到了汇报后,立刻上了城头,看着三里地外的营地扎起来,想想派了三个人缒城而下,赶过去问一问情况如何。派出的是一名姓林的游击。带着两个卫兵,走到营地跟前时。被路口的哨兵拦住了。   “站住,军营重地。擅闯者死。”哨兵的语气很硬,带出来一股浓浓的杀气。虽然不知道这股杀气从何而来,林游击还是很及时的止住脚步,大声道:“我是蓟州城里马总兵派来的林游击,求见秦将军。”   一名士兵端着步枪上前,仔细上下打量一番道:“兵器留在哨卡,我带你们进去。”   这位林游击还是很好说话,干脆的留下了佩剑和匕首,两名随从也都卸下武器。跟着哨兵进去营地。进入营地过程就发现了不同寻常,营地外围没有传统的栅栏,就是木桩加缠在上面的铁丝构成一道拦阻,接着就是一道壕沟,壕沟之内是一堵麻袋堆积而成的胸墙。沿着胸墙,搭建了八个塔楼,因为点了火把,很清楚的能看见。   营地中间留了一条至少能三辆大车并行的路,沿着这条路的两侧。还挖了排水沟。率先进入眼帘的大量的四轮马车,收尾相连,构成又一道墙。往里走,看见的是一排一排的帐篷。走了三百余步,才看见中军大帐。门口有士兵站岗,一边一个。一个是白杆兵,一个是绿皮。   “秦姨。下一步,我打算去香河。”林游击听到这句。却不能过去。一名年轻的绿皮,低声问明来意后,低声道:“老爷和秦将军正在商议军情,等下再说。”   “思华,为何不继续进攻遵化?”秦良玉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也能听的很清楚。   “秦姨请看,这里是遵化,这里是永平,这里是滦州,这里是香河。我军攻击遵化的意图已经暴露,后金以骑兵为主,一人双马,一日夜便可行军三百里。继续进攻遵化,被包围的可能性太大了。为什么是南下香河,很简单,我要接应自天津而来的后勤补给。再者,我有一个担心,香河为运河线上最弱的一点,一旦后金以偏师急进,突袭香河,切断运河动脉,整个北直隶的战局就会发生剧变。届时,天津方向的勤王之师,必然不敢妄动,三河、蓟州两地的勤王之师,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后金主力的回旋余地就更大了,可以更为从容的攻城略地。运气好的,迁安、滦州、昌黎皆不可守。至于抚宁,有孙阁老在山海关,黄台吉就是三头六臂,也只能碰一鼻子灰。随着时间推移,各路勤王之师汇集,黄台吉劳师远征,久战师疲,不撤都不行了。”陈燮说到这里,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   “说啊,怎么不说了?”秦良玉听的正起劲,陈燮停顿让她很不满。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黄台吉要走,也未必有明军敢于追击。”陈燮抛出这句话,秦良玉沉默了,实话总是最伤人的。大明的官军,在永定门一战之后,脊梁骨都被打断了。   陈燮其实还是没说实话,根据他的判断,后金肯定要来报复他,往香河去,无非就是想先跑路,让后金追不上。其次,如果真的像历史上那样,黄台吉欲寻旧路挥师出关,喜峰口等地为明军所阻,再攻三河不下,遂以一部南下香河,攻下后大大的牵制了明军各部队,达到牵制目的之后。黄台吉最终得以从容转身,自迁安以北过长城而回。   就兵法而言,黄台吉这一串战术并不高明,扯淡的是整个大明没有敢于与后金军野战。这一仗,就此撕下了明军最后一点伪装,揭开了后金军队从漫长的边境线随意进入大明,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的战略序幕。回头我们再看历史,孙承宗构筑的关宁防线固然坚持到北京城被李自成攻克了也没有被后金突破。但是反过来看,后金有必要去突破重重防御易守难攻的关宁防线么?明明多走几步路,就可以穿越筛子一样的大明防线来着。   “关宁军马世龙总兵麾下游击将军林虎,见过秦将军。”林游击总算被领到了两人的面前,拱手行礼时陈燮侧身让开,他是白丁一个,怎么好受人家的礼。   “登州团练营大使陈燮,见过林将军。”陈燮的自我介绍,差点没把林虎给雷晕了。怎么会是个团练?民兵啊,感情。可是林虎是老打仗的,也没什么傲气的一个人,并没有因此而轻视陈燮,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敌视。   “林游击到此,有何见教?”秦良玉主导了谈话,她的官最大。林虎道:“总兵大人委托在下来此,询问贵部与林先生所率之义民,此番前往遵化,有何收获?贵军远来,是否需要粮草补给?”   秦良玉表情冷淡,起身淡淡道:“我军与陈思华所部合作,于午后与敌千余人接战。此战,两部通力合作,斩首级五百三十一。获胜之后,恐遵化后金大股来袭,故退后至此。此战因多有缴获,粮草暂时不缺。”   这话是有根据的,不是瞎说。城下的难民就是证据,这一点林虎很明白。不过斩首五百三十一这个数字,也算是把他给吓着了。这不会是杀良冒功吧?明军干这个事情,那可真是很熟练。   “如此,真是要恭喜秦将军立下不世奇功了。”林虎还想客气,再套一点话。不想秦良玉已经逐客:“你回去吧,告诉马总兵,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些难民接进城吧。”   林虎尴尬不已,表情悻悻,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辞。”出了营帐,走出营地的所在地,林虎突然感觉到了恶意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这时候才注意到,就在营地大门的附近,绿皮团练正在施粥,大量难民,正在排队,等候一碗充饥的小米粥。   正是这些被拒绝进城的难民,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林虎仓皇而去,回到城里见到马世龙,说了见面的经过后,马世龙惊的站起道:“不可能,一次阵斩五百三十一首级,这得对阵多少后金兵?她秦良玉的白杆兵再能打,还强的过我关宁军不成?就算她能打,后金铁骑打不过还跑不掉么?多了她打不过,少了她也抓不住,一定是杀良冒功。”   “卑职以为,有没有杀良冒功,问一问那些难民就知道了。”林虎的话,听的马世龙面露羞怒道:“难民都走了,去哪里问?”林虎犹豫一番道:“进大营的时候,卑职见到了很多大车,不下三百辆,白杆兵自己才带来多少?出大营的时候,绿皮团练正在施粥。”   马世龙有点失神的坐回椅子上,久久失神方道:“这么说,这场胜利可能是真的?这建州女真,何时变的如此不堪一击了?满桂在永定门是怎么死的?啊?谁能解释的清楚?”   陈燮和秦良玉的商议还在继续,这个时候的秦良玉对于战局暂时不感兴趣,主要问题集中在陈燮所部采取的战术之上,她必须弄个明白,之前一直没机会追问,现在必须搞清楚。   “思华,你说说,如果我军使用你部的那个步枪,能不能打出相同的效果?”秦良玉的问题,让陈燮为难了,纠结了好一番,还是决定说实话。   “秦姨,不是我想打击您,就算你部装备了我军的装备,也无法打出类似的效果。”陈燮的回答无疑是肯定的,秦良玉不免要追问:“何出此言?难道说,我土家儿郎蠢笨不堪?”   “不,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这是一个综合了多种因素的结论,您容我慢慢的解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全新的战术思想   想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陈燮花了一番功夫。开场白是:这是一种由于武器装备的杀伤力飞跃而衍生出来的全新的战斗模式。由于这是一种新的战斗模式,当我军于后金遭遇时,他们对这种战斗方式完全陌生,遭到打击时更容易产生混乱,进而加大了这种对战的不对等。   陈燮的口才还行,赤脚医生的岁月,培养了他忽悠病人家属的能力。   秦良玉听的很仔细,可是她还是没听明白。不得不抬手打断道:“行了,你说战斗过程。”   “战斗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我能打到他,他却打不到我。综合来讲,就是距离。1500米到1000的距离,我有火炮,射速可以达到20息一发。线膛炮,软木后塞,原理跟步枪是一样的。进入1000到400米这个距离,我有陈氏火箭+炮火的双重打击,虽然精度不高,但是密集覆盖。冷兵器战争必须保持严整的队形,这样的队形恰恰确保了远距离打击效果最佳。400之后,炮火开始压制后续,理论上这个距离步枪可以有效杀伤,考虑到盔甲的作用,一般都是放到250米才开始排枪打击。最后一个距离,30米,掷弹兵投掷小型万人敌。综上所述,这就是一种全新的战术,或者说是一种高效率的杀伤战术。”   秦良玉这一次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陈燮继续道:“这种模式的战争,对后勤的依赖大大增加。这也是我带了大量四轮马车的缘故。装备好。没有合适的兵源来操作这些装备,也无法形成战斗力。为了这区区数千人。我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客观的说,我这支部队。别人是无法复制的。白杆兵可以少部分装备这种步枪,但是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训练。不是会打枪就能打仗的,而且这种步枪的来源很少。”   陈燮在最后说了假话,他想要,多的是。不是不想给秦良玉,而是那样太容易让人怀疑居心叵测,同时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近代军队的特点就是残酷的纪律性,白杆兵能适应?   “思华。我明白了。”秦良玉说完站起,默默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其实她心里很明白,陈燮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人都在一起,一比就出来了。绿皮的团练,走路的精气神都不一样。营地内外,三人成伍,两人成行。进入帐篷一看,人人的床位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个吃饭的饭盒。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被子叠的像豆腐块。列队集合的时候,所有人的装束都是一样的,动作都一样。这就不是白杆兵这些自由散漫习惯的土鳖能做到的事情。   秦良玉还是很眼馋那些步枪。不要多,有个几百杆,关键的事情一顿排枪打过去。就跟下雨一样的扫倒一片。白杆兵的人命不值钱,到时候完全可以以白杆兵为保护。步枪逼近之后射击,那效果!   陈燮也在想这个事情。实际上是有一种战术很适合白杆兵的。不过陈燮在秦良玉没有主动开口相求之前,不打算说出来。   这一夜,陈燮睡的很香,秦良玉一夜未眠。听到号声,秦良玉不由叹息一声,绿皮这个号声意味着部队要起床了。果然抬眼一望,对面的绿皮兵营地开始出现人影。信步走过去,井台边上刷牙的绿皮团练排着整齐的队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梳洗都要排队。   回头看看,白杆兵都在睡觉呢。走向陈燮的营帐,途中被哨兵拦了三次。   陈燮也在梳洗,整理装束完毕之后,走出营帐。黑色的长筒马靴擦的锃亮,军官的呢子服笔挺,圆筒帽子一戴,整个一个**的党国干城。基本上军官都这身打扮,就是要突出军官的威风,这就是陈燮要的效果。   整个登州团练营,只有陈燮能穿成这样,别的军官都得穿运动鞋,不用打绑腿。   看见陈燮这样子,秦良玉也有点晕乎,小伙子这么一收拾,太精神了。比起自己手下那些人,真是云泥之别。   “秦姨,这么早么?”陈燮笑着招呼,秦良玉道:“这是要出发了么?”   陈燮道:“是啊,兵贵神速。”秦良玉道:“还是等一等吧,我部也要一起上路,回京师。”   陈燮微微一笑,心里暗暗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没有死心。这样就好,能帮一把那是最好了,当然不能自己主动,得造成一种不情愿的姿态。   白杆兵也开始集结了,不过相比之下就乱的多了。收拾完毕的团练兵,还得拆掉营地外的铁丝网,还得收拾垒墙的麻袋,事情还是很多的。花了近两个小时,一切才收拾完毕,这时候白杆兵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秦良玉一直在观察,所以不得不服气,这营地外的一切,可都是人家收拾干净的。跟着团练营一起,白杆兵最大的受益就是学会了大小便定点,还有打绑腿。   白杆兵先走一步,团练营刚出营地,外面的难民就围上来一些,而且都是女子,更远一点,更多的难民站在那里看。大明的兵比匪都狠,团练营这种秋毫无犯,还给食物的官兵,难民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良玉见状,微微叹息一声,对陈燮道:“思华,你看着办吧。”   陈燮下马,朝这些女子走去,他的样子大家都认识,就是那个一刀砍下某位老爷脑袋的年轻军官。这可是个杀神,众女子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各位姐妹,我叫陈燮。我想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官兵,是登州来的团练。昨日,我们打了后金强盗,今天他们一定会来报复,大家赶紧走吧,离开这里。”说实话,这里的女子有近千人,陈燮是很眼红的,很想都带回登州去。不过明显不现实。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陈燮装着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走了。心里却在窃喜,这些人十有**要跟上自己一起走。果不其然,最后一支步兵队出了营地后,这些女子中的一部分人,大概有一百来人吧,就慢慢的跟在大队后面走着。   开始她们还能跟的上,后来被甩下,陈燮一直在注意,走出十里地下令临时休息十分钟,落在后面的斥候来报:“那些女人还在跟着,有几个走不动了,大家扶着慢慢的走,距离大概二里。”陈燮长出一口气道:“红果,你去看看,问问她们为何要跟着。”   红果带着几个姐妹和一队斥候,乘马车赶过去,看见她们来了,这些女子都慌着往路边让。红果下了马车,走上去道:“各位姐妹,大军远行,你们很苦跟着?”   一位女子大概是大家的头领,站出来道:“这位姐姐,我们都是些苦命人,叫建奴坏了身子。本也没打算活下去,见了军中有女子,这才动了心思求军爷收留。我们也不求多,只要有一口饭吃,什么都能做。”   红果眼珠子都红了,自己也是苦命人啊,看着这些女子,好多都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当了,抹着眼泪道:“你们等着,我去求老爷,求他发发善心。老爷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收留你们。”   王启年这个混蛋,走到陈燮身边笑道:“老爷,您明明惦记上了那些女人,为何不干脆都带上?”陈燮放下望远镜,抬脚踹了一下,这货也不躲。陈燮才道:“你懂个蛋蛋。我要的是能吃苦的,有一口吃的就能顽强活下去,能跟着行军打仗的女子。都带上了,遇见一些想着寻死觅活的女子,那不是添乱么?”   “还以为老爷喜欢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大小姐。”王启年笑的很淫、贱,陈燮愤而抬脚踹之,骂道:“下流!”嗯,其实陈燮也很喜欢,不过陈老爷现在比较功利,从难民营中选出来的女子,都是能干活的才行。   这时候青青过来,低声哽咽道:“老爷,一个受伤的兄弟没能抗住,去了。”   陈燮听到这里,好心情也差了一些,仰面做难受状,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睛,快速使劲的揉几下才开口道:“记下名字,到下一个宿营地,烧化了带回去。”   昨天一仗,当场战死的倒是一个都没有,重伤的有好二十几个。都是受到钝器重击,基本上这些人都救不下来了,至少红果她们是没能力救的,陈燮也没时间去手术。这就是陈燮最无奈的地方,真正能做外科手术的自己还是个二把刀。   “好好照顾受伤的兄弟,救活一个算一个。”陈燮交代一番,青青下去了。这时候秦良玉过来,问:“思华,怎么了?”   陈燮指着后面跟着的女子道:“太可怜了,我想带上她们,给她们一条活路。”   秦良玉看看陈燮脸上的同情之色,摇头叹息道:“这天下的可怜人多了,你顾的过来么?”   陈燮苦笑道:“救一个算一个吧。”秦良玉摇摇头,转身走了。   不等红果回来,一些空出来的马车已经出发,迎上红果,带队的军官道:“老爷有令,带上她们一起行军。”   第一百三十章 捷报   女子们见到红果和马车回来,激动的一阵欢呼。红果却板着脸道:“都安静,别以为老爷心善,你们就一定能留下。在老爷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但是也别想吃白饭,得干活。”   带上百余女子,继续往前,这个时候的北直隶战场,就整体而言,进一步恶化。   初四,永平失陷。后金军入城,劫掠开始。副使郑国昌、知府张凤奇殉国。永平的失陷,揭开了后金在正月里的四处攻略的序幕。   北京城里的官员们,面对朱由检的问计,束手无策!这群让他动作天下第一,遇见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文官,让崇祯皇帝的心情失望了到了极致。   初六日,辰时二刻,一骑飞驰而至广渠门。   皇极殿,朱由检与群臣正在就北直隶战事商议应对之策,众多大臣的意见比较统一,敌情不明,不可轻举妄动。尤其是遵化失陷后,后金骑兵数日可至京师,不可不防。屯重兵于蓟州、三河、京师等地,是必须做的防备。   没有一个人提到反击,这让崇祯很恼火。作为一名有大志向的皇帝,朱由检最想看见的事情,就是有人站出来,愿意领兵去赶走还在北直隶东部肆虐的后金军。   很明显,没有人往这上面去想,“从长计议”这四个字出现的最多,其次就是“不可野外浪战”。客观的说,就大明眼下的情况,这些大臣在战略上都是对的。但是他们不知道。崇祯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远见的君王。在对付魏忠贤的时候,朱由检可以做到不动声色。那是因为魏忠贤是皇帝的家奴,朱由检很了解他的底细。所以可以做到从容布局,有步骤的拿下魏忠贤这个兵没有实际造反念头的阉奴。   干掉魏忠贤,借朝臣内斗之手削弱东林党,这些漂亮的手段,只能证明崇祯的帝王心术是合格的。但是不等于他就是一个合格的胜任的君主。从小生长于宫墙之内的崇祯,对整个大明天下缺乏一个清晰的认识。他并不像他的祖辈朱元璋、朱棣那样,对大明的基层有深刻的认知。而偏偏他有想做那样的皇帝,加上性格上的缺陷,在短暂的英明正确期过去后。错误一个接一个。就杀大臣这一点来看,倒是学的很像。别的,那就不要提了。   明朝中期,文官的权力不断的膨胀,一度发展到文官希望皇帝安心待在宫廷里造人就行了,什么都不要管。这导致了君权和臣权的几度激烈碰撞。互相不肯妥协的结果,就是出了一群奇葩皇帝,十年二十年不上朝,他真是一点都不新鲜。可以说明朝昏君不断。有趣的是,文官集团偏偏就盼望出个圣天子之类的事情发生。问题是,真的出了圣天子,君权这个东西。能让给文臣去随意摆布么?这两种权力之间,平衡才是最稳定的结构。   朱由检毫无疑问是要牢牢抓住君权的皇帝,这一点体现在他动辄杀大臣之上。但是在崇祯朝这个烂摊子的基础上。朱由检的这个倾向,加剧了君臣之间的裂缝扩大。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如让魏忠贤继续当他的九千岁,有他在。朝廷里的文官还是能听话好好做事的。   现在是大臣们的动嘴时间,所以这个时候崇祯还是很安静的看着下面的大臣口沫横飞。有趣的是,还是这些人,在后金大军逼近北京的时候,他们都很安静。没有一个大臣愿意站出来,操家伙出城去玩命。   看着这一幕的崇祯觉得很厌恶,但是又不得不日复一日的重复这个局面。   一直到曹化淳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时,崇祯才从龙椅上站起来:“曹化淳,你这个老奴,何事惊慌?”   “万岁爷,万岁爷,大捷!大捷!大捷啊   !”曹化淳高举手中的捷报,飞奔上前。王承恩疾步上前,接过捷报呈上。众位大臣都安静了,面带希冀的看着皇帝的反应。   “……,四日午后,义民首领团练大使陈燮挥师北进,于石门镇外五里处与后金一甲喇精骑一千五百余相遇。……,待臣至,硝烟未散,激战已定。陈部不待休整,急速追击,后金军驱百姓数千为先导,……。正待继续追击之际,有难民者阻挡大军于官道之上……。至此,共计斩首级五百三十一,解救难民三千,缴获无算。陈燮与臣商议,欲让功于臣,……臣石柱指挥使秦良玉奏报。”   秦良玉是个实诚人,在正式的奏本里头夹了一张纸,把整个过程都写了上来,甚至连陈燮说的那些话担心功劳太大的话也都一一转载。事实证明,实诚人也会说谎话,在提到伤亡和消耗的时候,秦良玉加进去了一些艺术加工。什么浴血奋战,陈某人奋勇当先,鼓足余勇追击贼寇,陈部不堪再战,故而掉头回转,休整之后以利再战。   看完这么一份奏报,朱由检的心肝颤抖的厉害。不过是一伙团练,民间武装啊这是,竟然敢于直面后金精锐,战而胜之。这让那些每年消耗国家大量财力物力的正规军,情何以堪啊?朱由检心里微微的发酸,口中发苦。   “各位爱卿,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捷报,与蓟州以北三十里处,遭遇后金一甲喇精骑,得义民陈燮相助,两军合力,阵斩建奴首级五百三十一。现秦良玉率部回京师,陈燮挥军南下香河,首级随军来京。”崇祯还是决定,“保护”义民陈某人。   皇极殿瞬间沸腾了,捷报在众人手里传阅的时候,崇祯脸上带着笑,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拿份附加的密折。   “陛下,有秦良玉挥师京师,可保京师安定。”深受崇祯信任的周延儒,先站出来说话了。奖赏什么的,先放一放,确保京师安定才是关键。这个话,深得崇祯的心思。白杆兵有一万三千余,先到一部分,近几日又能到一部分。把秦良玉放在北京,确实可以保证安全。   想到不用在担心京师被围,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了真实的微笑。心里在想,这个陈燮,要好好调查一下了,骆养性这个废物,到现在都没查清楚。   散朝之后,众官员去商议奖赏之事,朱由检回到书房时,脸色陡然变沉,对王承恩道:“王承恩,骆养性还没查清楚么?”   “万岁爷,骆指挥使在外等候多时了。”王承恩赶紧回答,崇祯这才缓和脸色道:“传。”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属于明朝历史中权势不太大的指挥使。跟他的前辈纪纲和前任魏忠贤之流,根本没法比。按照文官们的意思,锦衣卫最好是裁撤了事。原因嘛,呵呵呵。谁当官也不喜欢有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背,人皆如此吧。   “陛下,已经查明了,通州一战,为陈燮陈思华率部激战获胜,非解经传等人说奏,更没有什么攻城之举。建奴还没到城下,就遇见了北上的陈燮,两下里在城外摆开阵势激战,陈燮所部以火器猛击建奴,不过半个时辰,建奴不支而走。锦衣卫天津百户元中上报,陈燮为南宋遗民后裔,自海外美洲而回之富商,因地方不靖,故筹备团练以安地方。建奴入寇,登州营副总兵张可大,因粮饷不济,夜入陈府求助。陈燮慷慨解囊之余,主动请缨,率义民北上勤王,并为登州营先锋。今登州营后续主力五千,已抵达天津,正在星夜赶往京师。”骆养性知道的这些,都是来自元中,也是按照陈燮的意思来讲的。   崇祯可不是傻子,听到这里便抬手,怒道:“自去岁勤王令下,至今近三个月。登州营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京师了。登州营乃重镇,每年饷银二十万,如何会有粮饷不济之事?查,给我查清楚。”   这下骆养性傻眼了,只能拿眼神求助王承恩。登州营的事情不能查,一查这源头就是户部,响应下发,肯定先要漂没三成。到了登州,兵巡道要刮一层,到了登州营,能有五成剩下就是厚道的,一般都是四成。这事情是潜规则,不能明说的。   王承恩当然知道这些,所以在旁开口:“万岁爷,息怒。”   崇祯挥挥手道:“骆养性,你要记住,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不是文官的奴才。下去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骆养性吓的背后都被冷汗湿透了,他这个指挥使挺窝囊的。缓缓的,骆养性退了出去,剩下朱由检和王承恩。   “王承恩,你说,这秦良玉和陈燮为何敢于野战并能取胜。那些大臣们反而一再跟朕说,我军疲弱,不可野外浪战。这大明的官兵,到底是怎么了?”这个问题,王承恩肯定回答不上,就算能回答,也不会回答。   “奴婢不知兵事,不敢妄加猜测,以乱圣断。”王承恩这个答案,倒是很稳妥。朱由检看看他的老脸,笑了笑:“你这个老奴,倒是会说话。去把曹化淳叫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香河父老的“盛情”   王承恩退下之后,朱由检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自去年十月以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严格的来说,袁崇焕被拿下确实有点冤枉,蓟州那边应该是刘策的责任。崇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袁崇焕竟然要求进城休整,这个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刚刚撤军,崇祯就迫不及待的拿下袁崇焕,直接导致最能打的祖大寿逃回宁远,这个事情,更是把袁崇焕往死路上退了一步。   房山陷落,良乡惨败,接着黄台吉杀了个回马枪,永定门一战满桂战死了。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孙承宗,夜奔通州,总算是到了山海关,把马世龙给派了回来。随着黄台吉东进,遵化陷落,京师与山海关之间消息割断,根本就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就在这个前提下,陈燮和秦良玉以少量的部队出击,并且取得了大捷。这是崇祯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可惜的是陈燮这样的义民少了点,白杆兵的主力还没赶到。这也导致两人偷袭遵化的计划失败,被迫后退。   提起笔,朱由检在屏风上写下“陈燮”二字,这意味着此人可用,进入了君王的视线。   朱由检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自省的君王,立志成为一个伟大君王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缺乏相应的能力,又有性格上的缺陷,总是想把事情办好,但是每次都落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   偏偏这又是一个明朝最烂的时代。天灾**不断,内忧外患不觉。   因为袁崇焕的缘故。崇祯会再次启用宦官作为监军,尽管大臣会阻挠。但是没有效果。崇祯的执拗,无疑撕裂了君臣之间看似愈合的伤口,君主和大臣之间的距离拉大。   纵观整个明末的崇祯年,看看朱由检干的那些事情,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心比天高的皇帝,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或者说战略眼光基本为零。   三河,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陈燮与秦良玉策马并行时。秦良玉旧事重提:“思华,我还是想打造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小部队。等拿到赏银,能否卖一批火器给我,顺便派几个军官协助训练一二。”   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的陈燮微微一笑道:“秦姨,就算您给银子,我也不会要。这样吧,您挑选一批老实忠厚的士兵,规模不要太大,五百人为限。这些人跟我回登州。交给我来训练。我根据白杆兵的特点,专门定制一套最适合的战术。我称这套战术为:陈氏方阵。”   好吧,我们的陈神医,决定再次剽窃并侵权。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西班牙方阵。欧洲并不新鲜。陈燮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多,就是长矛手的盔甲而已。现在的登州铁作坊,制作一些板甲应该难不倒陈燮从各地搜刮来的五六百铁匠。   秦良玉再次被感动了。但是她没有露在脸上,默默的接受陈燮的好意。等着以后报答吧。白杆兵是秦良玉安身立命报效君王的本钱,为这个事情欠点人情。值得。   “好,就这么说定了。”秦良玉上路了,陈燮挠挠头,转身继续南下时,交代身边的参谋道:“记录一下,派人去问问,板甲的研制和产量情况如何?如果有一定数量的成品,让联合商号送到香河。”   这些年轻的参谋,实际上就是陈燮的秘书班子。也是陈燮精心培养的未来。   就在陈燮挥师南下的时候,趁着京师收敛城外尸体,打开城门的机会,莫泰的四轮马车缓缓的进入了广渠门。开始了他在京师的活动生涯,莫师爷心里很清楚,陈燮把他摆在这个位置上是做啥的。陈燮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一飞冲天的,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今后在这个团体内的位置,就无法得到保障。   两场战斗下来,陈燮无疑收获巨大,对于他来说,打造一支敢打必胜的军队,才是在明末安生立命的根本。至于明朝未来的这个问题,陈燮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大人物,当然也很难给自己制定一个长远的计划。他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在明朝末年,坚实的走好每一步,哪怕慢一点,只要不断地往前就行。   就这个思路,相比朱由检同志而言,可谓恰恰相反。一个是高估了自身,一个是低估了自身。这个时候的陈燮,大概还没想到,自己的实力被自己低估了。在明朝,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真不多,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很多事情必然迎刃而解。   登州团练营的继续南下,速度就慢的多了。陈燮也不赶路,可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几个受伤的,进行了一些手术治疗后,直接丢在通州养伤。城里杨国栋,对这个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可能。而且亲自去见了陈燮,客气一番后私下道:“思华,解巡抚的意思,是不是贵部就不走了。”   陈燮诧异道:“此话怎讲?”杨国栋道:“思华有所不知,如今登州营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哪个城池不喜欢贵部留下?”   感情是因为怕死啊,要请陈燮留下帮着守通州。这个建议,陈燮当然不能接受,按计划前往香河,在那边等着后金偏师,才是陈燮的真实意图,怎么就就此作罢。   “总兵大人有所不知,我部作战,依赖枪弹,后勤消耗极大。且枪弹补给,需经海路运抵天津,此番南下,就是去接应补给。等我部补充了粮弹之后,自会返回。”   杨国栋这些没话可说了,人家是纯火器营,这个消耗自然很大。通州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火药和铅弹提供。杨国栋只好悻悻而去,陈燮继续南下。还没到香河呢,前方就见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欢迎场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走在欢迎人群最前面的是一名文官,县令服还是很好认的。不过陈燮不认识他,只能远远的就下马,大步上前拱手致意:“在下陈燮,虽有旌表在身,终究不过区区一介白丁,如何敢劳县令及各位父老相迎?”   通州县令宋毅(杜撰),上前呵呵呵笑道:“陈大使不必自谦,通州城下一战,别人不知道,我香河父老无人不知。没有陈大使的虎威,通州不保,香河危矣。”   陈燮心说,那也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当即拱手回礼道:“县尊大人,还是把话说明白吧?不然在下的心里,很不托底。”陈燮倒也直接,搞的宋毅有点尴尬,原本打算接进县城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再说,现在嘛只好低声道:“借一步说话如何?”   陈燮点点头,两人往边上去,明显能感受到那些“父老”们的期待眼神。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陈燮心里不明白,但还是很淡定的等着宋毅的主动开口。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建奴铁骑犯境,香河父老受惊不小。就在前天,还有建奴游骑出现。这不,既然贵部到了香河,不妨在香河住下,有什么需求,香河父老都好商量。”宋毅这么一说,陈燮心里明白了。   后金东进,明军各部不敢出城,这也导致后金游骑胆子越来越大,三五十人的就敢四处劫掠。明军缩在城池内不敢出来。其实这个事情跟陈燮还是有关系的,上次他干巴山度一下狠的,多铎一通收拾巴山度之后惦记着报复陈燮。所以派了一些游骑在附近,希望能再遇见陈燮,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明军小股。   弄明白是这个情况之后,陈燮心里偷着乐,嘴上却道:“县尊大人,我部奉登州营总兵张大人令,北上勤王,最终还是要走的。我看这个县城就不进了,队伍就在城外扎营,等候登州营张大人所部一起北上。”   宋毅心说,你不进城还搞个屁啊,这么辛苦弄出来的阵仗,不就是想把你留下来么?   “陈大使,贵部为国征战,到了香河不进城,这说出去不还听啊。”这货的嘴皮子真不错,当初陈燮经过香河的时候,那可是城门紧闭啊。别说进城了,经过城下的官道,城头上都如临大敌的,派人下来要求不得骚扰地方。   现在估计是知道永定门一仗明军打的稀烂,后金铁骑肆意横行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北直隶的范围,知道害怕了,所以要留住这支能打的军队。陈燮都怀疑,自己刚离开通州,就有人快马来报信了。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快?   “县尊大人,不妨如此。我部可以留下一段时间,在此作一段时间的休整,但是必须在城外扎营。这是军规,不可违反。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只好去天津了。”陈燮这么说,宋毅只好作罢,再劝就没意思了,先把人留下来再说呗。   最终“父老”们留下了几头杀好的猪,十几只羊,然后回了城内。陈燮下令部队在城外三里处的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安营扎寨,对外宣称部队疲惫,在此休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曹化淳到   登州,联合商号在城东水门附近盖的两层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楼,如今是城内的标杆性建筑。这栋楼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盖好,虽然耗时很久,但是也培养了一个大明的建筑团队。   刘庆广发英雄帖,各路海商云集于此。不到两年的时间,与联合商号业务密切关联的海商,就已经多达上百家。就这个会,很多海商想参加还不够格。   联合商号的正堂很大,建筑面积就是三百多平米。一干海商在此聚会,无疑是城内一件大事,引起各方面的关注。   刘庆姗姗来迟,面对百余海商,神态自信坦然,拱手大声道:“今天请各位来此,实在有些仓促。盖因事情太着急,需要大家的帮助。这里刘某人撂下一句话,凡事帮了联合商号的朋友,今后必有回报。”   “刘掌柜,有事直说,这两年靠着联合商号,咱也没少挣银子。需要帮忙,只管言声。”体重依旧的钱不多,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作为陈神医诸多作坊的股东,他的利益自然跟陈燮绑在一起,这时候站出来就是帮自己。   “对啊,有事言声。”十几个海商纷纷表态,这些都是跟联合商号关系紧密的商家。其他商号的代表,更多的在观望,看看究竟在说。   刘庆一一记下这些人的反应,微微一笑道:“事情不大,商号的东家陈老爷,心忧君王事。带着两千团练进京勤王。这不,走的太急。粮草带的不多,交代刘某拜托各位帮忙。走海路给运些粮草去天津。粮草好办,这不是联合商号没船么?所以请各位来帮忙,也不要太多,有个一百条船就差不多了。”   刘庆在心里暗暗再次牢记了之前十几个站住来的人,接下来其他人的表演,就当着是看戏了。还是东家说的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利益纽带都无法将人捆绑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能作为合作伙伴。只能作为有限合作对象。   太监曹化淳奉命出京,作为崇祯朝主持“平反”工作的太监,曹化淳深受皇帝信任。此番出京,没有摆仪仗,不是不想摆,而是眼下这个局面,摆这些架子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带了几十个随从,乘马车悄悄出京,出城不过一会。前方官道上烟尘滚滚。   随从来报,石柱宣抚司秦良玉率部回京。曹化淳立刻下令,靠边让路,跟着下了马车。派人去表明身份,要见一见秦良玉。   听说大太监曹化淳在路边等着见她,秦良玉也吃惊不小。赶紧下马上前见礼。太监不是正常人,因为不正常。所以偏执狂较多。秦良玉也怕得罪太监,当年丈夫就是被太监害死的。   看见曹化淳的随从都站在路边。给大军让路,秦良玉的感官提升不少。   “秦将军为国征战,为君分忧,咱家在此有礼了。”曹化淳竟然主动给秦良玉拱手见礼,这让秦良玉受宠若惊,赶紧侧身受了半礼,然后才上前回礼道:“曹公公折杀秦良玉也,马家世受皇恩,为君父效死乃是本分,不敢居功。”   “秦将军当不得,谁又能当得?建奴南侵,那么多文臣武将畏敌如虎,唯有将军挺身而出,主动请战。大明朝那么多官兵,个个都像秦将军,何惧建奴乎?”曹化淳可是在大内读过书的,这也是明朝的一个特色,让太监读书,协助皇帝管理朝政。内廷是有批红权滴,你可别先看了明朝的太监,权力大的很呐。   “公公谬赞,公公在此相招,不知何事?”秦良玉赶紧转移话题,回到正题上来。   曹化淳笑道:“奉旨前往登州团练营陈燮部,问他几个问题。”   啊……。秦良玉有点傻了,曹化淳出京就为了替皇帝问陈燮几个问题。这个,也没法子给陈燮报信啊。只好对答,陈燮往香河去了,部队消耗巨大,要从天津补给。   待大军通过,曹化淳也不废话,继续要上路。秦良玉赶紧派秦翼明,率一百骑兵相随。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就带这么点人可不敢放心。曹化淳也没客气,接受了她的好意。   随从都是骑兵,轻骑快马的,从北京到香河也不算远,也就是一天的工夫。到了城下已经天黑,城门紧闭,自有手下持文书叫门。宋毅甚为谨慎,用竹筐给吊上去随从,看过文书才敢开城门。   曹化淳见面便问:“陈燮何在?”宋毅道:“陈大使不肯入城扰民,城东三里坡扎营,自己也在营中安歇。”曹化淳听罢抚掌赞道:“大军不入城扰民,陈燮有名将之风。”   因为带着旨意,宋毅得伺候好咯,好在曹化淳也不太讲究这些,在一大户人家住下,休息一夜,次日一早便带上随从以及白杆兵出了城门,奔着城东三里坡而来。   刚走了不到一里地,官道边上的草丛里就窜出一队士兵,为首者举手示意:“来人止步!”   秦翼明见状赶紧上前去招呼,说皇帝派大太监来见陈燮。这带兵的军官听说之后,赶紧派人去报信,回话道:“前方系军营重地,有军令在身,不敢放行。”   曹化淳得了回报不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表示。很快陈燮就带着一群军官来了,而且没骑马,都是跑步前进,陈燮在前喊着“一二一”。夸夸夸的脚步声,听着就让人提神。   “立正!”陈燮的声音中气十足,啪的整齐如一人的动作,看着就是眼前一亮。   “陈燮见过曹公公!”面对曹化淳,陈燮还是很犹豫该怎么应对。如何见礼就是一个问题,没有给人下跪的习惯啊。这不,最终还是选择了单手横胸的军礼。   曹化淳这个人,历史上是存在争议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说他是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进城的那个人,后来一些历史学家,找到了曹化淳当时不在京师的证据,算是给他“平反”。就曹化淳的经历看,历史上的满人进京之后,有降清文人上书言,曹化淳开城卖国一事,由此也导致后来的史学家孟森、李文治等人,认同了这个事情。   按说曹化淳是给那些被魏忠贤迫害的文官平反的负责人,为何文人还这么诋毁他?看罢史料的陈燮,对此的个人观点是,很可能在平反的过程中,一些文人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故此心怀怨愤,待改朝换代,跳出来诋毁之。反正是太监嘛,哪有好东西?   中国历史上,太监名声好的很少,书写史书的又都是文人。笔在他们的手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赶上一个喜欢给祖宗脸上抹粉的“我大清”,明末历史乌烟瘴气就不足为怪了。即便是司马迁,在写李陵的时候,不也为好友说好话么?可见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抛开历史,站在陈燮面前三步之外的曹化淳,看上去除了没胡子以外,别的倒也很正常。就他这长相,就像朱时茂说的,“穿上这衣服,也是地下工作者。”总之就长相而言,绝对是是正面形象。   似乎曹化淳也没有在乎陈燮的礼数问题,反而笑着上前道:“咱家不过万岁爷身边的奴才,此番来此,万岁爷有交代,不要拘泥常理,问几个问题就走。”   既然曹化淳提到了万岁爷,陈燮就不能不乖乖的作势要跪下,口称:“草民陈燮,叩谢皇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待陈燮跪下,曹化淳已经上前扶住,不想陈燮力气之大,根本就无法拦阻,吃惊之余,也只好看着陈燮结结实实的朝京城的方向三跪九叩。   礼毕,曹化淳才伸手扶起陈燮,陈燮顺势请他入营内一观。曹化淳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行至大营之外,但见两排士兵肃立道旁。待他走进,便有军官道:“敬礼!”   刷!整齐的动作如一人,上了刺刀的步枪立在一旁,单手横在胸前。沿着这个卫兵构成的道路往里走,见卫兵各个立正如松,面露肃然,曹化淳心里暗暗满意之余,不禁好奇的心里想:陈燮所部虽为团练,却个个面色红润,比起京营那些面黄肌瘦的官兵,大不相同。可见,平素吃的极好,才会有此面色。   继续往前,一路都是士兵肃立两侧,曹化淳很享受这种所到之处被人注目的感觉,就像喝了七八分的酒,走在路上如腾云驾雾。   进了大营,见里面就一张大桌子,还有一张行军床,不禁叹道:“思华,你晚上就睡这里?”陈燮心道,你关心这个做啥?嘴上却道:“回公公,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   有军官端来折叠椅,陈燮请曹化淳落座叙话。坐定之后,曹化淳笑道:“陈燮,万岁爷让我问你。”陈燮赶紧站起,再要做下跪姿态,曹化淳抬手道:“不必如此多礼,就算日后进了大内,见了万岁爷,也不必如此拘礼。听说你是南宋后裔,宋朝君臣当面叙话,也没有跪来跪去的说法,更不要说咱家不过代万岁爷问话,坐下说话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关键是没银子   “彼非命官,为何主动请缨为国征伐?”这是第一个问题!陈燮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抵御外敌,是每一个大明子民的责任。更何况我们是在自己的家园作战,身后即父老。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就将敌人埋葬于家门前。燮虽海外归来,然既入大明籍,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只要侵略者在大明的土地上一天,就不会停止战斗。”陈燮本来想说,埋葬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及时的改了口。不然这话在大明,就是很反动的话。人民战争什么的,今天能抵御外敌,明天就能掀翻大明天子的统治。不是反动是啥?   一通办文办白的话,曹化淳听着没有取笑的意思,反倒面露肃然。一个生于海外的国人,你指望他有很好的国学功底,要求太高了。据锦衣卫的调查,陈燮现为海商,落户于登州。经营一些美洲货物,虽然大明有海禁,但是这个东西大家都当着看不见了,针对普通人的东西。本地官员不管,曹化淳也不会管。   “陈燮,我再问你,蓟州以北一战,斩首五百三十一,你不要军功,陛下却不能亏待有功之臣民。说说,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么?”曹化淳也用上了白话,本来就是白话为主。   “呃,我啥都不缺啊?要点啥好呢?要不这样,最近比较喜欢喝茶,请陛下赏草民一套喝茶的杯子好了。”陈燮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成化年间啊,一定要是这个杯子。   曹化淳直接就懵了。哪有人这么干的。你说要封爵也好,要官也好。这个都做了充分的准备,结果你要一套喝茶的杯子,这算什么事?这也能叫讨赏?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曹化淳又道:“陈思华,真的只要一套茶杯?”   陈燮点点头,很确定道:“有套茶杯就行,将来作为传家宝。要是成化年间官窑的杯子就更好了,在美洲的时候,就听说成化年间的瓷器最好了。至于其他的。我要来也没用。如今在登州地面上,有房有地有车有作坊,挣的银子都花不完。我还打算继续买地。”   曹化淳虽然觉得下面的问题没必要问了,还是继续问:“陈思华,你这团练,花费的银子可不少吧?将来打算如何?”   陈燮听到这问题,面露惶恐道:“陈燮操办团练,不过是想看家护院。没想到买卖越做越打,需要看护的地方越来越多。此战结束。回去就解散团练。”曹化淳哈哈哈大笑道:“不必紧张,没人追究你操办团练的责任。好了,问题就这些了。陈思华,不请我在营地内看看?”   陈燮赶紧起身。请曹化淳在营地里四处走动视察。作为内监,曹化淳懂不懂军事?这个问题陈燮没去关心,在明朝混。肯定不能得罪这家伙。所以很认真的在前面带路,边走还边介绍:“这是帐篷区。这是伙夫区,这是……。”   看见营中一个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曹化淳走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两个女人,穿着军装,见他来了也是一个标准的立正。曹化淳脸色一沉:“陈思华,行军打仗,怎么还带着女眷?”   陈燮心里暗暗叫苦,上前解释:“公公有所不知,这些女兵当初都是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苦命人,草民见了于心不忍,便收留她们,传授医术,目的是教会她们一些谋生的手段。打仗伤亡不可避免,带上她们就是帮着草民给伤兵疗伤。营内还有其他女子,也都是最近两次战斗从建奴手中救下的女子,她们无依无靠的,不管她们就只能去死了。草民实在不忍!”   意外的是,曹化淳竟然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了,淡淡道:“原来如此,不过此事不可张扬,一面为朝臣诟病,现在你是团练,将来做了官,小心有人拿这个事情参你一本。”   说着曹化淳居然还笑了笑,言下之意这个事情他不会在意。大明朝的官员是个什么德行,曹化淳哪有不知道的?不过当今道德体系如此,世俗力量太大,他可以当着没看见。   “陈思华,我想看看贵部是如何操练的,可否?”曹化淳看似就这么一说,陈燮岂有不答应之理。当即道:“请公公稍候。”言罢,转身对王启年道:“紧急集合!”   王启年拿出哨子,使劲的吹响。尖锐的哨音令人耳朵发抖,但曹化淳面色如常。看着士兵不断的从帐篷里冲出来,军官不断的在喊:“x班集合!x排集合!x队集合。”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一个一个的方队在中间的空地上成型,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陈燮对曹化淳道:“公共,队伍集合完毕,您是不是要看队伍操练?”曹化淳点点头,陈燮这才小跑到队列对面:“一队负责安全戒备,其余各步兵队营外演练场实弹演习。”   曹化淳这种大太监,平时想拉上关系都没机会,想拍马屁都够不上人家。今天逮着机会,陈燮当然要抓住。所以很殷勤的请他登上边上的高台,看着士兵列队出营。演练场就在边上的野地里,冬天的野地上荒草都没有。200米之外竖起靶子,站在营地内的土台子上就能看的很清楚了,更不要说还有望远镜。   陈燮教会曹化淳使用望远镜后,这家伙的手就再也放不下来了。曹化淳不是陈燮想象中的土鳖,此刻他关注的不是望远镜,而是一直保持着严整队形的四个步兵队。陈燮一共带来了六个步兵队,一个放出去查探四周,一个在营内外正常戒备,剩下的四个部队并则以急行军的方式进入演练场。实弹演习,当然就是跟实战一样。   两个方队,两列横队排列完毕。鼓声响起,各队官举刀在手,做出向前的指令。整齐的队列迈步向前,夸夸夸的脚步声一路走到了演练场的尽头,接着转身回来,完成一个来回之后,摆出战斗队形。   前方红旗一闪,负责观察的传令兵大声道:“准备完毕,可以开始。”   陈燮笑道:“曹公公,请您下令开始实弹射击演练。”曹化淳这才放下望远镜道:“如何下令?”陈燮道:“这有传令兵,以旗号告知下面可以开始。”   曹化淳点点头:“那就开始吧。”声音不大,不太符合陈燮平时的要求,传令兵稍稍犹豫,很快就做出了旗语动作。曹化淳再次举起望远镜。   前方负责指挥的军官,手中刀一举,再一落。四个步兵队以队为单位的排枪射击开始了,但闻砰砰砰的密集枪声,前方200米处作为靶子的稻草人,纷纷四散飞舞。四个对,循环射击,打出来的声势自然不是曹化淳以前能见过的。大明的神机营是早就有的,但是绝对无法打出这么远的距离和如此精准的伤害。曹化淳身子微微发抖,似乎这些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   五轮循环之后,枪声停歇。曹化淳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200米之外的稻草人,无一幸免。良久,曹化淳才放下望远镜道:“200米,可破甲?”寒风在吹,曹化淳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陈燮笑道:“两层棉甲可保证击穿,三层棉甲不一定,但是被击中身体者,就算不能破甲,巨大的冲击力也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基本上这个弹丸在这个距离打中了目标,都能导致其丧失战斗力。所以,破甲不破甲,并不重要。”   “此铳得来不易吧?”曹化淳的声音在发抖了,说明他动心了。陈燮早有防备,黯然道:“非常之难,只有从万里之外的海外美洲才能搞到,草民也不过就手里这一些。而且药子也不一样,大明根本无法仿制。这些枪弹,打一颗少一个,火药也是打一点少一点。”   曹化淳心里一哆嗦,赶紧放下望远镜道:“不用再打了,太浪费了。”陈燮心里暗暗得意,请他下了高台道:“公公不必担心,这些枪弹都是演戏用的,不是正规作战所用。草民自美洲带回来的枪弹,足够三千人用上一年的。明年,又可以购入一批枪弹进行补充。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贵了。每支枪配弹五百发,就是五百两银子,这还没算火药。”   曹化淳彻底断了念想,这得多少银子啊?但是心里又不甘心,看着陈燮道:“大明不能仿制?”陈燮摇头道:“仿制可以,但是枪管所用的钢材质地不佳,根本就拉不住膛线。”   膛线不膛线的,曹化淳不管,如此利器不能仿制,才是他最难受的原因。偏偏陈燮还补了一刀:“打仗不仅仅依靠枪械,还需要有严格的训练和坚定不移的斗志。大明边军,以关宁军为例子,装备枪械远在建奴之上,为何不能战而胜之?这就牵涉到合理的训练已经合理的营养结构。我大明各军,饭都吃不饱,还能指望他们去打仗?区区数千团练,不算枪械,单单就伙食而言,每人每月耗费银子不下十两。”   这一刀补的太狠了,大明朝廷缺啥?银子啊!每年的税赋不过四百多万两,到如今,单单军费一项就是五百多万两。说白了,练兵什么的都简单,没银子你练个蛋蛋。   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丽的错误   曹化淳给陈燮的感官还算不错,不像电视剧里的太监,喜欢摆架子。至少是在陈燮这里,曹化淳没摆什么大太监的架子。看完演习之后的曹化淳,似乎心事重重,一直低头不语。陈燮见状也不多话,小心翼翼的陪着。太监的性格都有点怪,可不敢因为大意而得罪他。自打被袁崇焕忽悠了之后,崇祯开始重新启用太监的事情陈燮是知道的。   至于袁崇焕嘛,反正陈燮对他没好感。别看黄台吉自蓟州一线入侵,主要责任是刘策的。就职务而言袁崇焕是蓟辽督师,他的责任也不轻。这家伙要了一堆条件,结果还搞出这么烂的一个局面,不思求战而退后金兵,还打算搞坚城之下待敌疲而打的那一套熟练地战术,真是自己找死。从妄杀毛文龙开始,袁崇焕就走上了作死的道路,虽然不是汉奸,但是在毛文龙的问题上,起到了汉奸的实际作用。这个人自以为是,以为杀了毛文龙就能整顿东江镇,殊不知就算给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也未必能掌握东江镇并达到毛文龙时期的战略牵制效果。总而言之,死有余辜,死不足惜,还坏了大明的对后金战略。客观上,导致了后来辽东军阀的形成。也导致了崇祯和文臣之间的相互信任度严重下降。可以说,这混蛋造成了恶劣的后果,朱由检干了不少混蛋的事情,但是杀袁崇焕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他的问题是。没找机会拿下关宁军的绝对控制权。   心事重重的曹化淳,最终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为啥,对陈燮道:“国事艰难啊!”   一个太监表现出来这种情绪,陈燮觉得很蛋疼。就冲他收了钱谦益的银子,为钱某开脱一事,陈燮也不觉得这货能高尚到哪里去。太监的未来在皇帝这一点,倒是没问题的。   “心忧国事”的曹化淳,午饭都不吃就要回去,陈燮也留不住。一份厚礼已经备下。一辆豪华版四轮马车。本来是陈燮自己坐着撑场面的,现在拿了出来。一份礼单,悄悄的递过去,曹化淳看了看陈燮。也没客气便进了袖筒。笑道:“思华。这怎么好意思?”   公鸭嗓子语气亲切的时候,听着肉麻的紧。陈燮陪着笑道:“公公为国操劳,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得空,公公去登州,陈燮一定尽地主之谊。”   是不是小小意思陈燮说了不算,得曹化淳满意才行。为了让这个太监在汇报的时候,不至于提到什么陈某人私下操练精锐,居心叵测之类的话,陈燮还是狠狠地砸了三万两银子下去。其他的东西比如各种日化品、镜子、座钟、暖瓶这些,在明朝是稀罕物件,在陈燮心里都是一些便宜货。   坐在跑起来平稳了许多的马车上,曹化淳打开礼单,第一项就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白银三万两,这个陈思华倒是舍得。什么不想做官之类的话,看来肯定是忽悠人的。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人啊?就算他银子再多,也不至于白白送给自己。看意思,他还是想着当官呢。最后不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么?登州的地主之谊,看这意思是不想离开登州,又想当官。   这事情,倒也不难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万岁爷怎么都得意思一下不是?回头再给说两句好话,别的不敢说,看在银子的面上,一个登州营的游击将军还是能帮着办下来的。   这事情,还真不是曹化淳想的那样,陈燮送那么多银子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心虚。一支团练,那么多火炮,规模也不小,这事情很那说的过去。这可是陈燮的私兵,不心虚是不正常的,毕竟他不是武官。第二个就是主观偏差,认为讨好巴结曹化淳这样的大太监,没几万两银子还真拿不出手。殊不知,当初钱谦益想当状元,才贿赂了两万两,虽然后来被别人砸的更多坏了事,可见行情本身没有陈燮想的那么夸张。第三个,就是陈燮对银子的购买力,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这么说把,人牙子手里那些调教过的小厮小丫鬟,也就是十几辆银子一个。买回去就是私有财产了。秦淮河上的红倌人,不过夜,喝茶听曲之类的一套下来,也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曹化淳的理解错误倒是很正常的,一个游击将军不值得三万两银子,人家不是还惦记着进步么?以后慢慢再补上就是了,但是怎么得也给个游击将军起步价不是?在不行,就给点爵位什么的,可以世袭的那种。总之帮着说好话吧,国家大事曹化淳也担忧,不过比起到手的银子来说,还是次要的。大明,这不还没到风雨飘摇的时候么?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训练私兵什么的,在曹化淳的心目中,真不是什么大罪过。这年夜,有钱的大户,养打手是寻常事,办团练那也是在官府领导下的嘛。他可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也没觉得这么两三千人就能翻出大浪来。更不要说,陈燮不是在给大明卖命么?事情就是这么巧,稀里糊涂的,陈燮都没想到自己的前途已经出来了。   秦良玉回到北京,朱由检再次平台召见,仔细的询问了战斗过程。秦良玉倒也没有隐瞒太多,当然也没都说实话。陈燮所部的伤亡,还是夸大了一些。重点提了一下有人拦住大军追击一事,导致放走了建奴。   朱由检不懂兵事,自然相信秦良玉的话了。尤其是兵部点验,全部都是真建奴的脑袋时,更是激动不已。广宁军每年耗费几百万两银子,大明军费的七成都砸进去了,也没见哪次斩首比这一次多,这还是陈燮和秦良玉两支小部队干下的事情。   当即指示兵部,好好商议奖赏的事情。秦良玉临走的时候,朱由检把披风脱下,仔细的给秦良玉披上道:“天气寒冷,将军是南方人,要注意别凉着了。”一番话把秦良玉说的当时就给跪了,口称:“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但凡有令,白杆兵上下愿为陛下战至最后一人!”   朱由检也挺感动,这会大家都是说的好听,没人去真打。只有秦良玉和陈燮这俩“傻子”去了。还真给他们打出一个大捷来了。这怎么说呢?不是大明军队不能打,而是有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看看人家秦良玉就知道了,战至最后一人的勇气。   “将军多多保重,今后大明江山,还需要将军的勇武。朕恨不得这大明官兵都似将军一般。”这话就很重了,本来就死心眼,一条心忠诚到底的秦良玉,更是恨不得立刻为皇帝去死。可惜,兵部的命令很快下来了,白杆兵后续一万多人到达后,留守京师。   崇祯三年正月初八,迁安城破。潮水一般的后金大军杀进城内,又是一个人间地狱诞生。挥师东进的黄台吉,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意气风发。两个坏消息,使得他的好心情蒙上了一丝阴影。一个是多铎前些日子汇报的消息,一股以火枪为主的明军打败了一个牛录,损失百余后金勇士。另外一个坏消息,来自豪格。镶红旗一个甲喇,遭遇一股人数相当的明军,竟然被打的惨败。豪格没有必要为岳托遮掩,所以说的是实话。   加起来这就是两个牛录折进去了,要说黄台吉不心疼,那都是假的。后金才多少个牛录?区区两仗打下来,就损失如此之大。而且从两边的汇报看,遭遇的是同一支明军。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明军?身穿绿色服装,没有盔甲长矛,战马也很少。就凭着火器,打的后金勇士大败而回,这事情当时豪格汇报的时候,可没人相信。黄台吉嘴上也说荒唐,心里却是相信的。大明朝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谁知道哪里就冒出一个难缠的角色?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难缠的角色,这个人叫孙承宗。如果说大明朝有几个人让黄台吉头疼,那么答案是二个。山海关沿线正在严阵以待的孙承宗算一个,曾经在皮岛盘踞,有事没事就去后金武装一日游的毛文龙算半个。还有半个就是袁崇焕,这家伙搞防守很有一套。   迁安一下,黄台吉的回旋余地大大增加。不然这么屁大的地方,好几个城池之间互相呼应,真是讨厌的不行。后金是来抢东西的,带着大量抢劫来的物资和人口,根本就走不快。这些城池别的本事没有,派点出来打闷棍,对法小股部队肯定不难做到。   实际上黄台吉还就怕这个,可惜啊,蓟州的马世龙现在是谁都指挥不动,死心塌地的缩在城里当乌龟,他手里可是有五千关宁骑兵的。真要往外撒,黄台吉可不敢大意。好在他不出来,只需要少量的部队监视他就行。   打下迁安,黄台吉下令分兵,一部取滦州,一部继续取抚宁。连续的攻城略地,正是后金军气势最盛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五章 善意的提醒   迁安之后是滦州,后金横扫北直隶东部。祖可法死守抚宁,后金不能得抚宁而转向山海关,距离三十里而扎营。明史上在提到这一次的山海关之行,只有一句话“副将官惟贤等人竭力作战。”   就这么一句话,然后黄台吉就掉头往东南,昌黎,守住了,乐亭,守住了。读明史至此,不禁令人脑补了一些场面。这三个城,都不算大城,不过是县城一个级别的而已。但是,守住了,因为抵抗而守住了。   敌人,真的有那么强大么?   在陈燮的心目中,狗屁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翻看明史,为“我大清”征服大明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有趣的是,这些人中间的很多人,在乾隆年间,上了一本书,这本书叫《贰臣传》。这些人,注定遗臭万年!不能不说,这是中华文明传统道德体系的伟大胜利!即便是乾隆这样的统治者,也不得不在这种文化体系和道德体系面前妥协。   回到北京的曹化淳,自然要去交差的。文华殿的黄昏,阴暗冷森。书案前的朱由检,佝着腰,在认真的批阅奏折。王承恩低声汇报时,朱由检放下了笔,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道:“宣。”   曹化淳进来跪下,崇祯摆摆手:“起来说话吧,那个陈思华,怎么回答的?”曹化淳起来后,一五一十的开始汇报,最后一段自然是要省略掉的。   随着曹化淳的讲述。崇祯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眼神异常的专注。听到一杆火枪要五百两银子,忍不住叹息:“陈思华,数千团练,怕是要耗尽家资了。”   曹化淳及时的补了一句:“听他的意思,就这么几千人,倒是能维持,再多就撑不下去。”   “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呵呵,就要一套茶具作为传家宝,此人虽不是生长于大明。心却是向着大明的。也是向着君父的。王承恩,茶具的事情,你派人给他送去。”王承恩应了一声,曹化淳在旁笑道:“万岁爷。以奴婢看。陈思华立了大功。不如顺势赏他一个官职。他不想离开登州,那就在登州为官便是,左右不是文臣。没那么些讲究。”   崇祯听了忍不住笑出来道:“老奴,陈思华就算怠慢你了,也不能这么算计人家吧?”   曹化淳赶紧跪下,口称:“奴才的心里只有万岁爷,只要能为万岁爷所用的人才,一定是要替万岁爷想法子拢住了。奴才万万不敢于此事怀有私心。”   王承恩在边上偷偷的撇了一下嘴,没私心都是怪事了。你这是受了人家的银子吧?兜着圈子为陈思华说好话,左右对万岁爷有利,装糊涂谁不会?   “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朱由检的态度不明显,但是明显心动了。曹化淳识趣的告退,出来之后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这也算对得起三万两银子了。   天津码头,张可大带着手下来接自海路运来的粮饷,凭着这个小手段,他在天津赖了近十天。哎,眼看就要赖不下去了。贪生怕死几乎是大明武官的共性,张可大就算自己不怕死,手下那些人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去送命。历史上的登州城被孔有德打破的时候,张可大杀了爱妾,然后自己吊死。总的来说,这是个节操还有一点的武官。   要不是因为这个,陈燮当初不会给那么些粮食。   码头上的海船多的出乎预料,打着登州水师旗号的海船,不过寥寥十余。另外几十艘海船,则是属于联合商号雇佣的。站在码头边上,看着大批物资被一种联合商号特有的吊杆给转运下船,张可大身边的一些武将,眼珠子都红了。   “总兵大人,都是当兵的,看看人家……。”一名属下刚说了一半,就被张可大的眼神瞪了回去,还奉送一句教训的话:“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我们能在天津待这些天,还没被兵部下文斥责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   正说着话,身后响起马蹄声,张可大回头一看,立刻露出“真诚”的笑容。   “哈哈哈,思华,总算把你等来了。”还在十步之远,张可大就发出了声音。   陈燮也露出“真诚”的笑容,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拱手致意:“总兵大人,在下盼援兵如大旱之盼云霓,总算见到你们了。”这话说的很亲热,但是怎么听都不像好话。张可大略带尴尬的时候,看见陈燮后面跟上来的队伍,除了两队绿皮团练,还有一堆扛着白蜡杆的兵。   张可大微微颤了一下心肝,这才多久没见,这些绿皮团练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看上去很整齐,现在看上去还是那么整齐,但是一种压迫性的气势非常的明显。天津距离通州不远,他倒是听说陈燮在通州城下打了一仗。见了血的绿皮团练,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被派到陈燮这里的白杆兵头子是马祥麟,这活是他抢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吃的好一点,然后还能去医护兵那里要点酒精兑水喝。   远远的刘庆也看见了陈燮的旗号,立刻带着一群海商走了过来,这些人都是这一次出了大力气的,刘庆必须要让陈燮知道谁才是可靠的盟友。   别看张可大是副总兵,面对这些海商可牛不起来。走在前面的刘庆、钱不多、李恒等人,那都是背后不知道站着多少大佬的主。要不大明朝的海禁,你当是摆设?   见面之后一番客气,张可大没摆什么总兵的架子,区区一个天津知县就敢把他拒之门外。这个时期的武将,真不算什么,尤其是天津这个地方,距离战火比较远。实际上距离并不远,但是文官就是这个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太多了。平时拿武将不当人,打仗的时候还得让人去卖命。大明朝这个现象太奇特了。   尽管纠集了大批劳力下货,但是这一次来的货太多了,一天都下不完。陈燮吩咐部队安营扎寨,并在营中设宴款待众海商还有一干登州营武将。   酒是从登州运来的,陈燮和张可大单独一桌,别人都没叫。马祥麟跟一帮登州营的武将一桌拼酒。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张可大才低声道:“思华,通州一战,我可听说了。”   陈燮笑而不语,张可大心里着急,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每天都在变化。从最初一个医生,到现在登州头等大户人家,还有一支能打的团练,根本就不是张可大再拿捏的主。   “建奴也就那样,排枪打过去,照样前后两个眼。”陈燮随意的一句话就算带过去了,张可大不敢啊,赶紧道:“思华,你可有东面的消息?我听说,滦州已经被攻陷了,后金正在围攻乐亭、昌黎。这两个县城要是掉咯,后金的刀尖可就顶在天津的嗓子眼咯。”   “这事情不该你我操心,登州营还是赶紧去京师吧。别回头想走,你都走不成了。”陈燮善意的提醒一句,张可大深以为然。天津知县不让进城那是眼前的事情了,真要后金拿下昌黎,你看看还让你走不?那时候,天津比京师危险多了。   “多谢思华提醒,明日一早,我就发兵京师。”张可大还是很醒目的。陈燮又道:“到了通州,那可有保定巡抚啊,呆着别动地方,出了问题有大个扛着。”   “受教了!”张可大再次拱手致谢,陈燮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历史如果变化不大,黄台吉是要回头打三河一带滴,豪格奔袭香河得手,截断了运河。给黄台吉从容撤退,创造了机会。实际上就算豪格不打香河,后金主力要撤退,明军也只会干看着。这个时候,山海关一线的情况,这边根本不知道。还得等到后金主力都撤了,孙承宗派死士沿着海岸走,传出消息来,知道后金主力走了,一帮明军才敢出动。   二十万大军,欺负黄台吉留下的一万五千余,才算有了点胆子。也算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朵奇葩了。   酒足饭饱,张可大率部告辞,连夜准备上路。陈燮这边却没闲着,五百白杆兵所需的装备,这次都随船运来了。200杆步枪800简化型板甲,都是陈燮给白杆兵量身打造的装备。   板甲这个东西,陈燮是打算给自己的团练用的,顺便让铁匠们练手。没想到二仗打下来,陈燮发现板甲恐怕没有发挥的余地了,赶上白杆兵出现,又有了用武之地。   简化版的板甲其实就一块拱形钢板,加上一个铁盔。要求也不高,挡住正面就行。这东西穿了防刺服的团练仗着远距离的火力打击,根本就用不上。白杆兵就不同了,400人穿上板甲,保护住中间的100火枪手,这就是一个西班牙方阵的大明版。   西班牙方阵可是经受过历史考验的,西班牙人靠着这个横扫欧洲,成就了一番霸业。总之,白杆兵要是把这个玩好了,绝对完爆“我大清”。   第一百三十六章 翘首以待   早晨的阳光落在营地里,昨夜喝多的白杆兵起来的有点晚。绿皮团练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解手都必须要去固定的地方,发现一次随地小便,立刻撵人。就为这个事情,五百白杆兵都换了好几十号人。在人家的地盘上,没道理可讲。不愿意留下的,滚蛋!   马祥麟也很不习惯这里的规矩,不过他还是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时间长了习惯了,还是会感觉到规矩多的好处。以前扎营,不要太久,一个晚上起来,第二天风一吹,营地里尿骚味道难闻的紧。在这里,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也不允许发生。就算你是半夜起来小便,也有执勤的哨兵会提醒你,不许随地大小便。   登州团练营官兵眼睛里的骄傲,那是赤、裸裸毫不遮掩的,看人的时候都是斜着眼睛。人家真不是嫌弃你穷,就是嫌弃你散漫,进而扩大嫌弃的范围。   在香河呆了三天,出发往天津的路上,两边的官兵感情有所加深。只要你手规矩就没人会嫌弃你,这就是团练营的道理。等这些白杆兵适应了规矩之后,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习惯。   蹲在压水井边抓紧梳洗时,一名绿皮年轻军官来了,马祥麟赶紧客气的笑,人家也挺客气的解释:“马将军,这是发给你的生活器具,在香河的时候没领上,这会补上一份。大家都有。您点点看,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   棉大衣、毛毯、内衣两套、毛巾、棉鞋、牙膏牙刷、饭盒、洗脸盆,双肩背袋一个。看完清单,马祥麟奇怪道:“怎么没有棉衣棉裤,就是你们穿的这种?”   年轻的军官微微歪了一下嘴,还是很客气道:“老爷交代,你们不是团练营的,棉衣、棉裤、武装带这些,就没有准备。”   “哦,还是要谢谢你们。”马祥麟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混球。在人家这里吃的穿的。都是人家供应的,你还真指望给你当祖宗供着?他可不傻,猜到陈燮是看上了白杆兵的战斗力,要打造一个靠谱的盟友呢。   马祥麟的想法是对的。明军确实太烂了。但是主要因素。还是出于对秦良玉的敬重。不然虽知道你马祥麟是哪根葱?拿着新领的饭盒。自己去灶上排队打饭,团练营里都这样。   吃了早饭,陈燮出现了。对马祥麟道:“让兄弟们集合,发点新装备,下午得往回赶。”   还有?马祥麟心里说不感激,那是扯淡。不过不是那种就会卖嘴的人,战场上拼死相报就是了,说那么多作甚?五百白杆兵,很快都集合完毕。十几辆大车进了营地,都是从码头上过来的。陈燮亲自动手,从大车上取下一副板甲,递给马祥麟:“穿上试试。”   这玩意有点简陋,就是一块钢板,六条带子,两条挂脖子上,四条在身后绑上,就算穿上板甲了。简单是简单了一点,但是穿上之后,刷上黑漆的板甲,看着就很威风。还有头盔,带面罩的,戴上之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铁人,至少正面看是这样。   400人的白杆兵穿上板甲排成方队,二百白杆兵则穿上了武装带,拿上了火铳。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方队,在团练营的军官指挥下站好之后,看着里头100火枪手在400穿了板甲的白杆兵的长矛阵保护之下,马祥麟的脸色变了。   陈燮倒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对马祥麟道:“看出来了吧?以后打仗就这么列队,这次没准备好,回头给膝盖上也绑一块护膝铁板,差不多就没啥问题了。这个阵法的关键,还是队列一定要整齐,回到香河,有你们辛苦操练的。”   马祥麟深深的吸一口气,看着面前数百身穿黑色板甲的白杆兵,瞬间就变成了强大的战士,心里对陈燮展现出来的经济实力,认识上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是说这个板甲有多难弄,关键是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铁。马祥麟还不知道,这可不是生铁制作成的板甲,都是钢!从现代社会运来的钢,经过登州铁匠作坊的加工,变成了眼前这种带着弧形的钢板。刷上油漆,你觉得是铁,实际上这种65锰钢,拿最锋利的刀都砍不穿,别说弓箭了。   头盔倒是明朝的生铁打造,不是舍不得,而是造型比较复杂,用钢材难加工这种明朝式样的头盔,不要说还加了面罩的。   吃了午饭,身着板甲的五百白杆兵充当开路先锋上了路,加起来三十多斤的铁甲,穿着很威风,走起来就受罪了。走出二十里,马祥麟就看不下去了,偷偷找到陈燮道:“思华,兄弟这个太辛苦,不如卸下来放车上运着走。”   陈燮面无表情道:“这点苦都受不了,不如赶紧滚蛋。从今天开始,行军打仗,都必须穿着这个。平时辛苦点,战时就能救命。平时偷懒,战时就得送命。”   犹豫陈燮的坚持,马祥麟只好作罢。这一路行军,越走越慢,一个下午只走了二十里路。开了白杆兵行军速度慢的先河。陈燮也不着急,慢慢走就是了。   走了一天半,这一队伍才回到香河。得到新的两个预备队增援后,陈燮手里的团练兵力达到了八个步兵队,一个掷弹兵队,一个工兵队,一个辎重队,一个正式炮队,家丁学堂二期学员为主的预备炮队,总兵力三千人出头,这还没算五百民夫。   有了足够的兵力,陈燮也敢于耐心的等待豪格的到来。倒是秦良玉得到马祥麟的书信后,又往香河塞过来五百白杆兵。给他凑了一个千人的队伍,让陈燮好好操练。   时间过的飞快,眼看正月将过,这时候的黄台吉在山海关一线开始四处碰壁。先后受挫于抚宁、昌黎、乐亭等地。而明军各地的勤王援兵次第赶到,山海关防线又坚不可摧。这个时候的后金军,征战数月之久,已经相当的疲惫。黄台吉决定趁着明军还没有开始反击之前,顺原来的道路返回。问题是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万一喜峰口等地已经被明军占领呢?   假定退路被断了,前路又过不去,这个时候就战略态势而言,后金十万大军是被明军包围的。黄台吉很快就拿出了办法。掉头往西,打蓟州、三河。(注:正月,后金军陷永平府,叉陷迁安,越四日再陷滦州等地。唯昌黎居民集溃军,合军民之力登陴守坡,皇太极以蒙古兵攻之,不克。命达尔漠率大兵往,昼夜进攻,亦不克。皇太极乃自抚宁移师,四面环攻昌黎,火燎云梯折,不得缘域,复挥军持盾鑿城,亦被攻郯。后金军技穷,而昌黎以全。而三河,宝坻见昌黎以守而未失陷,因亦据城坚守,逐皆得全。)   在黄台吉制造出来的再攻京师的假象面前,蓟州、三河、通州等地明军皆不敢战,缩在城内准备死守。而此时,山海关方向的明军,不知道清军的实际情况,也不敢轻易出击。这就给了黄台吉充分的时间,并大胆的做出一个举动,那就是越过蓟州打三河,假戏真做。   凭借着机动性,后金主力在黄台吉的指挥下,快速的往西杀了个回马枪。顿时京师风声变紧。你还别说,在陈燮的劝说之下,张可大真的到了通州就不动了,保定巡抚那帮人,真的给他留下了。还有就是秦良玉,数次主动请战,都被兵部压了下来,要求她守备京师。   就在这个局势混沌之际,孙承宗招募死士,沿着海边一路往南走。(注:读到这里,颇为不解,为何不走海路去天津?)绕了一个大圈子,往京师去报信。得到报信的京师,顿时一片欢喜。高明一点的大臣都看到了,这个时候后金军已经快坚持不了多久了,该走人了。但前提是你得守住三河、宝坻。而这个时候,后金派出三路人马,轻骑快马直奔三河、宝坻、香河。打的算盘就是偷袭,成不成两说,只要为黄台吉制造一个从容撤退的空间。要知道黄台吉不是以军马行军,而是携带了大量抢劫来的物资、人口,主力移动根本快不起来。   后金军挥师西进的时候,陈燮在香河可谓翘首以待。就怕历史再次出点变化,豪格不会率部来袭。正月二十五下午三点左右,一匹快马狂奔至营门,马背上的士兵浑身是汗,高呼:“急报,后金大股人马来袭。”   此刻陈燮正在大帐之内,与马祥麟一起摆弄地图。就周围地势而言,这里是一个最好的战场了,地势相对较高,有利于陈燮的炮兵发挥火力。现在不是怕后金来,是怕不来。   浑身是汗的传令兵是被两个士兵扶着进来的,看见陈燮便道:“老爷,何长官让小的来回报,三十里外出现后金大批马队,不下五千人。”   陈燮已经拍案而起:“好,来的好,总算是盼来了。”   马祥麟在一边苦着一张脸,心道来的是五千大队,你高兴个锤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管教他有来无回   豪格奉命奔袭香河,这是一步极具战略眼光的好棋。如果按照历史进程,香河被偷袭得手后,整个大明的军事部署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后的反击一直拖延到五月,可见运河被截断之后,整个北直隶的战局受到了多大的影响。   反过来看,区区一支偏师,竟然能拿下香河,后金主力尚且不能动摇昌黎、乐亭等小县城。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时期后金军队城市攻坚战属于严重的短板,只要当地官员处置得当,就算是一个县城,也很难被攻克。不是说后金军战斗力不行,而是黄台吉消耗不起那么多兵源。站在后金人口的角度看,打一个县城需要付出五百人的代价,就已经是很高了,甚至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   可见陈燮在蓟州一战,打的黄台吉是何等的疼,不过没到算账的时候而已。   何显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出去两个小队,20个人回来只有十五个。站在营门口的陈燮,看着何显自马背上下来,坚持着行军礼报告:“报告长官,卑职顺利归来,折了五个兄弟,建奴也没讨着好,20对20,就走了5个。”说着话,何显往前一扑,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陈燮面如沉水,身形不动,仅仅是摆摆手,示意来人抬下去治疗。依例,小队长上前继续汇报:“建奴的大队看上去,总有五六千人。队伍拉的很长,没有带辎重车马。队长带着我们在远处观察了一会,没想到建奴的伺候从两侧围了上来,打了一场遭遇战。一个回合,我部以强弩攻击,放翻了五个。一通火铳,又放翻了八个,动上了刀子,又干掉了两个。两个兄弟被建奴的弓箭射中面门,三个兄弟在近战时被建奴重器击杀。兄弟们的尸体藏在一个树林里。待战后取回安葬。”   “辛苦了,下去吧。”陈燮总算是开了口,示意斥候队下去。陈燮手里骑兵不多,只有五十人的斥候队。这一个遭遇战打下来。就少了五个人。真是心疼的厉害。好在马都牵回来了。装备也都带回来了。让陈燮难受的是,明明人多打人少,近战伤亡还最大。二十个人回来。身上没伤的只有一半。   大队滚滚向前,前方突然停滞,队伍中间的豪格面带怒色,看着前方。距离香河不过三十里,马队不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趁天黑摸城,没准一个偷袭就拿下来了。突袭对斥候的要求很高,这一路上必须清扫周边可能遇见的明军斥候。   前方突然停下,只能说明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避雷针这个东西戴头上看着还是很威武的,豪格眼下就戴着一顶。胯下倒是一匹骏马,鲜亮的盔甲因为行军而蒙上一层灰。五千大军,其中还有三千蒙古兵,那个没有打下昌黎的达尔漠,被黄台吉打发跟着豪格一道来了。   跌跌撞撞浑身浴血的斥候跪在面前请罪,口称:奴才折了主子的颜面,罪该万死。不求主子饶过奴才之罪,但求主子让奴才把话说完,免得坏了主子的大事。   豪格意外的没有暴怒,沉着脸道:“讲!”   “回主子,奴才带二十骑四下游动,发现一股明军斥候,左右包围上去,准备打他们一个冷不防。没曾想,这些明狗手上硬的很。先以盾牌挡我弓箭,再以强弩射我。本以为一旦接近,明狗必败无疑,不想他们手里人人有短火铳,奴才们没防备,一下就吃了大亏。后来迫近激战,奴才带着兄弟们往回杀,两个兄弟为了掩护奴才,死死缠住明狗,怕是回不来了。主子爷,千万小心啊,这股明狗不一般,即便是近战,打起来也敢玩命。奴才以狼牙棒砸明狗的头领,没想到边上窜出一个明狗,用身子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这些明狗,都穿着绿皮,没有着甲。主子爷,别忘了蓟州城外,席特库的惨败啊。”   豪格听到这里,大声狞笑:“哈哈哈,果然是这支明军,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来人,传令下去,就地宿营,明日一早杀向香河。我要会一会这支明军。”   天色暗淡,陈燮安稳的坐在营帐内,抽烟、喝茶,翘着二郎腿看日落。头一回不去视察夜间防务,交给王启年去做。马祥麟急的腚眼冒烟,在陈燮身边来回的转圈子,走两步就停一下问:“思华,你就不担心么?这是五千建奴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五千建奴么?不够我杀的,你要是怕了,赶紧趁天黑前跑路。”提到跑路,马祥麟急眼了,正打算辩解不是那种人时,外头来了卫兵汇报:“香河县令宋大人到了。”陈燮一听这个就笑了,信步出帐,大步朝营门走去。   宋毅看见陈燮,如同看见救星一般,也没有文官的矜持了,抢上前大声道:“陈大使,适才听信使来报,建奴大军杀来了,本官特来求证。”   陈燮笑呵呵的过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宋毅,心里虽然不屑,脸上却是笑容道:“此事不假,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斥候查探,建奴约五千人马,我部营地在外,贵县驻守城内,成犄角之势,建奴见势如此,未必敢冒险攻城。”   这话的意思,我在城外呢,你着急啥?要死也是我先死。问题人家宋县令不这么想啊,玩意你这混蛋连夜跑路,老子上哪哭去?   “陈大使,还是移师城内吧。”听到消息是真的,宋毅的腿都软了,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了一下营门才没摔倒。陈燮见状心里暗暗叹息,大明朝这些文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想想迁安、滦州这些大城被打破,估计跟眼下的宋毅差不多。主官没有一战的勇气,又不敢跑,就在城里坐着等死。这还算是好的,好歹是“临危一死报君王”了。   现在的皇帝是崇祯,绝对是日后算账的好手,就算跑路了,宋毅也逃不了一死。有趣的是,有勇气自杀,没勇气抵抗。就像那些被驱赶的百姓,有勇气承受刀枪皮鞭的驱赶,冲散自己人的队形,没勇气回头去拼命。   “我不进城,堂堂大明,没有一支军队敢于与建奴野战,那就让在下来做第一个吧。县尊大人,赶紧回去备战。请放心,建奴想打香河,就必须踩着在下的尸体过去。”陈燮说的慷慨激昂的,宋毅却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你不怕死,我怕啊!   “陈大使,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与建奴争一时之长短呢?好歹这是五千建奴,不是五百,就算撤回城内,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请放心,本县一定会奏本朝廷,说明这个事情。”宋毅还在劝说,不想陈燮微微一笑,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后,大声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是哪个王八蛋说陈燮是个武夫的?这两句诗就做的很不错嘛。宋毅还在诗里没出来呢,陈燮已经消失了。马祥麟听的清楚,知道劝不动了,上前道:“宋县尊,还是回去准备应战吧。我白杆兵一千人,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陈燮真心感谢秦良玉派来的一千白杆兵,虽然短短的十来天训练,但都是老兵啊。别的不行,摆个刺猬阵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要白杆兵互助两翼,阵中的枪炮就是建奴的屠宰场,管教他有来无回。   晨色之中,战马嘶鸣,人声沸腾。五千大军出发,人人双马,这个场面可想有多大。   军中的豪格看着大军滚滚,一股豪迈之气升起。抬手扬鞭一指香河,大声对身边达尔漠道:“看我横扫那支绿皮的明军,就怕他缩在城里。”   这个时候,豪格最希望看见的,就是那支身着绿皮的明军,就像之前两次的战斗那样,在野外列阵迎战。二十里的距离不算太远,没走出两刻,前方斥候便回来报告:“一支明军立于野外,前锋见无机会,没有主动求战。”   豪格大喜过望,他最担心的就是明军缩在城内了,以这支轻骑快马的部队而言,一旦需要攻城,顶多尝试一下就会绕着走,沿着运河一通扫荡,三五天就得自己撤走。现在明军竟敢在野外列阵,叫豪格如何不欢喜。   陈燮难掩内心的激动和紧张,随着斥候游骑不断的报信,后金大军在豪格的指挥下,果真杀了过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又是一个什么局面么?其实也没啥,就是三道铁丝网,一道浅壕沟而已。陈燮有八个步兵队在手,可以奢侈的留下两个步兵队为预备队,摆开六个以步兵队为单位的横队,多了铁丝网的防护,从容的玩一把三段射。从后面往前看,就是两个步兵方阵,中间有通道,怎看都不是特别厚实的阵型。但就是这看上起很薄的阵势,却是陈燮精心准备后的产物。   炮兵队置于步兵队中间的后面一点,这一次与步兵横队并排处在两个大方阵中间位置的是学员炮兵队的六门6磅青铜滑膛炮。陈燮摆出的这个这个阵型,就是仗着有充分的时间布下的铁丝网,还有点欺负豪格是个土鳖,不知道铁丝网为何物有何用的心思。   陈燮没走,宋毅反而更揪心了。这货居然真的放弃了营寨不守,而是在野外列阵。我的活祖宗,这可是建奴啊,怎么敢在野外浪战?宋毅真不知道这个奏本该怎么写了?哦,还得看能不能守住香河,守不住就准备回去剁了爱妾,然后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一百三十八章 怕你跑咯!   家丁学堂第二期,学员200人,这是一期纯炮兵的学员。虽然从登州水师忽悠来的教官的水平也就是教会大家怎么装弹打炮,但是这一期学习时间够长,一帮学员在陈燮这个同样半路出家的校长带领下。学习摸索掌握了使用青铜炮的技术,其中关键点还是怎么使用工具测量瞄准。总的来看,这批学员的素质在这个时代算是不错的,缺点是没见过血。   学员炮队的装备是六门6磅青铜滑膛炮,作为第一次上战场的学员,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不管如何紧张,只要回头看一眼,那赶“陈”字大旗在迎风飘扬的时候,大家都不那么紧张了。严格的训练,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动作,在这个时候大脑发木,只能机械的做下一个动作。   学员炮队的教官兼临时将岸,站在一门炮的三步之外,攥着军刀的手心里全是汗。曾经在宁远城头向后金开过炮,因为不满上官克扣军饷而反抗。结果自然是被拿下,赶上宁远兵变,将岸出逃胶东。赶上陈燮派人四处搜刮炮兵人才,便入了伙,挣一口饭吃。   没想到测试之后,被任命为教官之一,带着一帮后生学习打炮。眼前的这种炮,在宁远城的时候,将岸也没有摆弄过。他也需要重新学,好在教材是现成的,读过几年书的将岸,很快就上了手,因为表现出色。被委任为教官兼队长。   登州团练营什么都好,就是入伙的时候要剃发,虽然现在已经重新长出很长的头发,但是当初心里确实很难接受。后来才知道,没有经过剃发这一关的人,在登州团练营里都没资格当军官,这是一种向神医老爷“效忠的仪式”。心里也就平衡了。实际上陈燮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效忠仪式”的传闻,在是一个团练营里默认的共识而已。想当军官,想多挣银子,就的先好好表现。有机会进学堂。剃头算什么?   对手摆好了阵势,作为久经阵仗的指挥官,就不能鲁莽行事。一看对面还有炮兵,豪格的情绪就没之前那么兴奋了。再怎么烂的明军。有炮队就能给对手造成一定的伤亡。后金大军没少吃大明火炮的亏。   “巴特。格楞。你二人各带一千精骑,从侧翼包抄上去。先试探一下,不要轻易往上冲。明狗这个阵势有点古怪。”头一次单独带兵出征的豪格,选择了稳妥的战术。先以骑兵从两侧上去,正面大队缓缓前压,看看对手什么反应再说。你要说豪格完全不在意席特库被人打的像条狗的教训,那就是你自己蠢。豪格年轻冲动,但他不蠢。   后金勇士的生命最宝贵,每一个都值得珍惜。所以,中路缓缓押上的是达尔漠率领的一千蒙古马队,摆出一个攻击队形缓缓前移了百米后停下。后金的两千勇士,则留在原地没动。   呜呜呜呜,发出怪叫声的蒙古马队,率先离开本阵,从两翼包抄上去,中路的蒙古精骑,待他们基本就位,这才开始继续小跑向前压。   “明狗有炮队,大炮打一次要很久才能再发射,所以要先引诱他们开炮。然后以后金精锐杀过去,这支明狗没有炮火的支持就会溃败。”豪格在脑海里构成了一副动态图,似乎已经看见绿皮明军在后金的铁蹄下瑟瑟发抖的一幕。   豪格唯一没想到的问题,就是失败。在他的心里,这个词是不可能用上的。手里有两千后金精骑,就算面对一万明军,他也有把握一战而击溃之,就不要说面前这支兵力上不占任何优势,又敢于在野外布阵的明军了。   后金自野猪皮起兵之日,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不断地胜利也确实培养了后金军队战无不胜的自信。但是豪格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面对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军。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单薄的一目了然的阵型,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早晨的野地里有点冷,肃立马背上的陈燮,却一点都没有冷的感觉。一种浑身血都燃的感觉在弥漫,风吹大旗咧咧作响,身后是伫立的十余少年,身前是严阵以待的数千勇士。   塔塔塔,传令兵自左右策马而至:“报,建奴约一千骑兵,自左侧压上来了。”   “告诉王启年,我知道了,不要为敌所动,坚守阵型。。”   “报,一千敌骑,自右侧上来了。”   “知道了,告诉马祥麟,老子发明的陈氏方阵,就是为白杆兵量身打造的。他要害怕了,现在就可以滚蛋,老子派兵去换他。”   马祥麟接到传令兵的回话后,气的哼哼哼几声。愤怒使得他的紧张消失了,红着眼珠子看着正在迫近的蒙古骑兵,抽出战刀举起。刷!白杆兵的长矛朝着前方,黑漆漆的铁甲在早晨的阳光下,闪动着厚重的光泽。   自打进入大明境内,蒙古骑兵没少抢东西,虽然不占大头,但比起在蒙古草原上的苦日子,那可是强的多了。当年的蓟镇有戚继光,打的蒙古各部躲着走。随着后金的崛起,蒙古各部中的科尔沁部落为了生存的更好,与后金走的很近。   看见身着黑甲,手持长矛的明军,这还是比较正常的明军了。蒙古骑兵的战术还是那一套,要不然也不会被后金揍趴下,给人当起了奴才。   战马加速,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跑出来的声势却极为惊人。密集的马蹄,就像踩着人的心头。白杆兵个个身经百战,稳稳的保持队列,手里的长矛向前伸出,最前一排则一头长矛撑在地上。   “二百步!”观察员报数,这是绿皮团练特有的现象。按照陈燮给的操典上的内容来指挥战斗的马祥麟,下意识的把刀往下一挥。长矛阵中的一百火枪手,对着正在滚滚而来的蒙古骑兵,扣动了扳机。   砰!砰!……,硝烟腾起一片,往前冲击准备张弓的蒙古骑兵,如同撞在了无形的墙上,数十人或马往前一扑,滚落在地。习惯了这个距离是不会受到打击的蒙古骑兵,突然收到打击之后,微微的散乱,很快又被后面淹没而来的同伴填上。   白杆兵的火枪手不是很熟练,临战尽管不是很慌,但是射击的频率明显不如绿皮。前后才射击三轮,提速之后的蒙古骑兵,就把箭射到了他们的头上。火枪手在绿皮军官的指挥下纷纷蹲下,落下的箭雨被长矛手的铁甲承受了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密集如骤雨。   蒙古骑兵旋风一般的在阵前释放弓箭之后,并没继续冲,而是兜个弯转身了,站起来的火枪手再次装填,追着屁股就是一顿排枪。一千蒙古骑兵的第一次弓箭覆盖,战果为三人腿部中间,其余人等屁事没有。受伤的士兵坐在地上,沿着边缘跑来的绿皮男医护兵,带着民夫和担架上来,简单的处理后,放在担架上,抬着就走。   马祥麟对于战场上的一切看的最为清楚,一千蒙古骑兵的冲锋骑射,一时间箭雨横飞,风声飕飕,换做以前面对这种阵势,肯定能给白杆兵带来上百人的伤亡,今天却不过寥寥三人。就跟做梦一样,马祥麟还以为眼睛出了问题,使劲的眨眼之后才发现,自己没看错。阵前的蒙古骑兵的尸体,以及倒地的马匹,还有受伤未死者还在地上挣扎呻吟呢。数都不用数,至少留下了一百多人。   原来仗还可以这样打!就跟一个被关在密封的房间里的人,突然推开了一扇窗户,马祥麟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毫无疑问,从另一侧上来的蒙古骑兵,也没讨到好处。   大炮没响,两侧的蒙古骑兵没占着便宜,这一下豪格难受了。是不是要继续打下去,这个问题不过短暂的闪现,立刻下了决心,这一仗必须打下去。   “传令!左中右三面一起冲阵!一举打垮这群明军。”眼看蒙古骑兵逼近,对手迟迟没开火,豪格决定赌一把,这也是他一生到死,最后悔的一次决定。   两千后金军动了起来,跟在蒙古骑兵之后,催促他们加速往前压。   一直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陈燮,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这个时候,中路的蒙古兵实际上早就进入炮兵射程,但是陈燮一直没让开火,不是良心发现,是怕打的太狠,豪格跑路啊。   “1000米,800米,700米,600米,500米。”观察员的报数声,就像没有任何感情的录音。站在前排的将岸,手心的越发的多。不断扭头看阵地另外一头的旗手,红旗还在飘,迟迟没有摇摆三下。火盆里的铁杆已经烧的通红,后金骑兵也进入了1000米的距离,并且开始了小跑加速,最前方的蒙古骑兵,已经开始提速,等待最后300米的高速冲刺。   陈燮笑了,这个时候再想跑,估计也得留下一大片身体了吧?真当老子的铁丝网是摆设么?尼玛,让你知道什么叫近代战争!   “炮兵开火!”四个字的命令来的似乎有点迟,但是将岸没有时间去想了,狠狠的挥刀!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望的收兵   出膛的铅球能看见清晰的轨迹,前后12门炮,将500-1000米范围内的对手囊括在内。   陈燮望远镜里能看的很清楚,一名后金军官,目瞪口呆的看着钢铸线膛炮射出铅弹高速飞来,不等他做出反应,铅弹狠狠的砸在脑袋上,巨大的冲力掀起一道血浪,毫不停留的继续往前,没有了脑袋的身躯,往后一倒挂在马上,甚至连叫声都没发出。   钢铸炮的射速快,负责打击后面的后金兵,滑膛青铜炮的目标则是顶在前面的蒙古骑兵。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提速,面对炮弹躲都没时间去躲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队形实在是太密集了,一炮过去就是一道血槽拉出去十几米甚至更远。飞溅的血花,散落的肢体,惨叫声姗姗来迟。痛苦都没感觉到,就失去手或者脚的士兵,抱着伤患处发出叫声落地,被同伴的马蹄踩成肉泥者不乏。   “火箭发射!一枚也不留。”大炮带来的伤亡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开始,随之而来的是漫天拽着火焰落下的火箭雨点,这一次陈燮没有节省了,山寨版的康格列夫火箭,如同一杆一杆带着火的标枪,将一个又一个正在提速的骑兵钉在地上,又或者是命中马匹,造成人仰马翻的效果。这一轮打击比之前的炮火造成的混乱还大,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蒙古军和后金军的马队队形,就算是跑起来也难逃密集之嫌。炮击和火箭的打击。根本就不用瞄准,就造成了上百人马的伤亡,这个效果已经是很棒了。但是比起排枪的射击而言,炮火和火箭还得让路。   冲进三百米,排枪就响了,根本就不要求破甲,给你掀翻下马就足够了。横队的士兵,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瞄准射击,新调来的两个步兵队,好多士兵都是闭着眼睛开的枪。好在这次打过两仗的老兵是多数。把通条打出去这么丢人的事情没发生。   六个步兵队。不是那么有序的进行着三段射,个别队列中出现新兵见血之后发呆的现象,这个不是啥大问题,第一仗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发生过。长官们处理的手段很简单。一个巴掌过去。给他扇清醒了。个别紧张的在后退时摔倒的现象,可以当他没发生过。   陈老爷没错看见一些负面的因素,都会自我麻醉一下。然后过滤掉。心情愉快的主要因素,还是正在承受密集火力打击下的敌人,正在顶着巨大的伤亡往前冲。可惜了,没有马克沁重机枪啊,不然能更加的爽。   陈燮爽的时候,豪格就痛彻心扉了。落在后面的后金军,以牛录为单位,其实靠的并不算太前。换成以往对阵明军,这个距离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伤害,明军野战的时候,是不会带着那种笨重的大将军炮或者红衣大炮的。其他的小型火炮,只能打两百步左右,根本不担心伤亡落在后金军的头上。   但是今天这一仗很不对劲,还在六七百步之外,就已经被炮弹犁田似的,带走了十几个人的伤亡。接着漫天飞舞的带火的长枪,庆幸没有落在自己人的头上之余,看着继续往前冲的阵型,真的很担心要出点重大伤亡。   这种担心不是多余的,尽管战马跑起来的队形不可能很密集,但是接二连三的炮弹,总是能掀翻几个人。即便是这样程度的上伤亡,豪格也都把眼睛闭上了,有点后悔打这一仗,就算打赢了,伤亡三四百人,回去都得被他老子一顿臭骂吧?   这个时候的豪格,还没想到最惨的结果,还以为自己能打的赢呢。没看见两翼的蒙古骑兵,顶着排枪的打击,都已经靠近射箭了么?下一步就该冲阵了。   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身着板甲的白杆兵,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马祥麟甚至都没注意道,身后已经多了四个步枪方阵,每个方阵都是五十几个人,排枪都举起来了。陈燮还是担心他的人顶不住马队的冲击,赶紧调两个最后的步兵队出阵,当然了,步兵队前面还是有事先挖好的壕沟和麻袋垫高的胸墙滴。前面还是摆下了尖木鹿砦滴,总之要保护好。   整个战场很快就硝烟弥漫,黑火药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火炮不停的打,根本不考虑炸膛不炸膛,带来的两千枚火箭,也是不管不顾的全部打出去,反正陈燮也没打算再打一个大胜仗了。这一仗下来,就够自己吃的了。   火箭的射速明显要快很多,一次二百枚,炮兵打一轮,火箭发射两轮。这种火箭带来的最大效果并不是杀伤,而是将整个后金以及蒙古兵的队形冲击的稀里哗啦,伤亡当然也不小,这么多火箭,直接命中目标有百分之五就很可观了。   陈燮还是高估了蒙古兵的勇气了,也低估了长矛阵前摆放的工兵连夜赶制的鹿砦的威慑力。伤亡不足一百的蒙古骑兵,勇气就被彻底打掉了,没等冲到百米的距离,就已经有人掉头跑路了。当然造成这个现象的主要原因,源自某为排长,临时的恼洞大开,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时的情况之这样的,在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一个头戴避雷针,盔甲很亮的家伙,身边跟着几十个卫兵,一看就是个指挥官。这位排长做了个决定,下令手下的五十来人,用步枪集中火力,打这个叫格楞的倒霉蛋。没想到这个决定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顿排枪过去,这个倒霉蛋身重两弹,一头就载马下。等他的卫兵把他扶起来一看,后脑多了一个大洞。中弹的时候,格楞正好一手举着刀,张嘴大声喊:“杀!”一枚子弹钻进了他的口中。   格楞一死,蒙古骑兵的勇气立刻就不行了,甚至还不自主的大声喊:“主子死了!”   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就跑,结果自然是被步枪追着打,又留下几十个人。   王启年这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鹿砦的作用不过是阻碍延缓骑兵的冲击,并不能将骑兵彻底拦阻下来。不过在三百多条步枪的次第打击之下,蒙古骑兵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才冲到阵前,等待他们的是密集的长矛阵。   噗噗噗的长矛捅进战马的身躯,哀鸣声响起的同时,往前奔的势头为之一滞,也给严整的长矛方阵砸出一点小缺口。不过白杆兵都是老兵,见惯生死的,毫不犹豫的有人顶了上去,继续用长矛朝前伸,后面的则整齐的往前捅。   噗噗噗的声音混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板甲的防御力大大才超出了敌我双方的想象。弓箭什么的根本没效果,只有重武器才能有点用。但是个人的勇武,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刷,一名蒙古勇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甩出一把斧子,砸倒一名长矛兵,但是自己则被后面的火枪兵盯上了,一顿排枪达成了筛子。   整个战斗变得异常的简单,严密的长矛阵,不断的重复着刺杀,收回,再刺杀,再收回的动作。步枪兵则不断的开枪,装弹,再开枪,再装弹。敌我双方都出现了相当的伤亡,但是都没有退后一步的意思。   距离不过五十米的时候,六门滑膛炮再次齐射,这次是霰弹。这一次战斗最凶残的一幕出现了,暴雨一般的小铅球,瞬间将铁丝网面前的蒙古骑兵清洗了一大片。到底被打倒多少人,根本就无法统计。硝烟散尽之后,五十之外的蒙古马队阵型,已经不复存在了。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成片成片的断手断脚,伤而未死者的惨叫声甚至盖住了战场上的枪声。   终于,伤亡巨大的蒙古骑兵支撑不下去了,纷纷调转马头就跑。但是步枪还在响,不断的有人被打下马来。冲刺之后的战马,在回转时速度减慢,为步枪兵的射击制造了有利的时间条件。更讨厌的还是那些完全不规则摆放五个一排的鹿砦,回去的时候,你还得绕着走。   相比于正面的战斗,两翼的战斗真是太小意思了。完全进入全面火力打击范围的蒙古兵,毫无疑问成为了屠宰场上的猎物。后退是不可能了,身后的后金兵会毫不客气的砍翻他们。巨大的伤亡难以承受,聪明的往两侧跑,但是会被步枪优先照顾。死脑筋的继续往前冲,很快就冲到了铁丝网的跟前。后金战争史上最痛苦的一幕出现了。   不断的连人带马冲上了铁丝网,然后就是人仰马翻,短短的时间内就堆积起一排肉堆。翻滚落马并不意味着死亡,但是死亡必然是随之而至。砰砰砰的步枪声就像催命的阎王,没响一次就带走几十人的生命。   落在后面的后金兵,很快就重复了蒙古兵的覆辙。炮弹先洗一遍,火箭再洗两遍,然后阵型就乱了,到处都是惊马,到处都是不由自主的往前冲的“勇士”。实际上这些勇士,没几个不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不存在所谓的激战,短短的五十米,三道铁丝网保证了除了了弓箭之外,别的武器根本就打不到对手。尽管一些勇猛的后金士兵,用手中的弓箭射中了对面的步枪兵。但是他们除了直接射中面门之外,击中其他部位的杀伤效果都不明显。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一种东西叫防刺服。以为有了时空穿梭机,便有了防刺服。   又是一次霰弹齐射,再次洗了一遍之后。   目睹了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时间的战斗,还不算太笨的豪格就绝望了,“及时”的下令后撤收兵。   第一百四十章 战后分赃   陈燮并没打算放过潮水一般退下的后金军,可惜的是士兵枪管炮管都打红了,炮兵正在往炮身上洒水,青铜炮是指望不上了,钢铸线膛炮冒起腾腾水汽,还能赶上最后一发。   眼看后金军退出1000米,内心激动却始终表情淡定的陈燮,下达了新的命令:“派新兵去打扫战场,记住,不留活口。”   预备队一队接到命令,队官一期生李云聪,强忍恶心,抬起军刀往前一指:“上刺刀,杀出去,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一趟活确实受罪了一点,三道铁丝网中间有通道,只能四人并行,拎着军刀的李云聪走在第一位,大头靴子踩在满地碎肉的血泊里,一个蒙古兵还没死,挣扎着爬起来,双目无神的往回走,李云聪咬咬牙,上去冲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刀捅过去。   刀抽回来,前面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往前扑倒,带出来的血喷了几滴在脸上。顾不得去擦拭,还得转身给这些新兵菜鸟们打气:“一个不留!”   按照操典,军官走在最前面,当兵的自然没退路,身后是自己人在看着,就算再恶心难受,也得憋着难受往前踩着血迹往前走。三棱军刺也不管死的活的,遇见一个算一个,刺刀对着要害捅就是了。   一边拿刺刀捅人,一边吐的场面再次重复。作为军官的李云聪,杀了第一个之后似乎就没那么难受了。拎着战刀继续往前,追上一个断了一条腿,正在往回爬的建奴,手起刀落浑身力气都用上了,一个脑袋往前一跳,喷出一道血泉。   看着战场上正在发生的一幕,豪格的眼珠子都圆了,但是他只敢远远地看着,之前发生的战斗,就像一块寒冰凝固了他的勇气。五千人的大队。半个时辰的战斗。留在战场上的至少是一五百千人。   相比于陈燮的新兵,白杆兵干这种活就轻松多了。从来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帐,五百对一千,留下对手不下二百人。自身死伤不足三十。奉命出击打扫战场。拿长矛捅死这些伤兵。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要不是后金大军还没全退,这会打扫战场不知道多爽。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了,后金大军终于缓缓的往回退却。陈燮知道今天的战斗结束了。短促但是异常的激烈。这一仗结束,再次证明了近代军队在这个时空的无敌。也确立了陈燮这个新崛起的悍将之名。可惜了,这里是明朝,军人想牛逼拉轰,还得等上十年八年的。   随着后金大军消失在视线中,陈燮突然举起手里的军刀,猛喝一声:“万胜!”   短暂的凝滞后,现场突然猛的爆发出震天的高呼:“万胜!”   再一举刀,就像指挥棒似的,现场再次安静,稍稍平静了情绪的陈燮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大明威武!”现场所有官兵,举起刀枪,齐声高呼:“大明威武!”   知县宋毅在城头上听的清楚,忍不住也觉得浑身血都被点燃了,抽出宝剑在垛口上狠狠一斩,火星飞溅之际也是用尽全身之力的喊了一嗓子:“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城头上的官兵、衙役、民夫都疯了,跳啊叫啊,欢呼声此起彼伏。   打扫战场这种事情,白杆兵最喜欢了。不管有气没气,上去就是一刀,对着脖子砍。登州团练营这帮绿皮真是土豪,居然不愿意打扫战场,那就我们来把。一人一把狗腿刀(我大阳江出品),发下来之后就没正经的发挥过,这次真是爽了,这刀太好用了。   宋毅带着民夫,敲锣打鼓的过来,送猪送羊,陈燮当然要出面迎接一下。带他去看看砍下来的脑袋堆成了小山,一边吐一边满面笑容的宋毅,总算是一颗心放下来了。有登州团练营在,香河丢不了。   “县尊大人,有个事情还得您帮忙,那么多尸首,可不能丢野地里不管,得赶紧的埋咯。”陈燮笑眯眯的提要求,宋毅大方的一拍胸膛道:“包在本县的身上,不过这个民夫的征发。”   “钱粮好说。”陈燮误会了,宋毅赶紧道:“钱粮本县来出,就是想着,这么多人头,能不能匀些给本县,陈大使放心,银子照付,行情我知道,蒙古鞑子四十两一个,建奴六十。”   陈燮一听是这个事情,脸上的笑容更盛,点头道:“没问题,回头我问问一共斩首多少。”   正说着呢,马祥麟来了,脸上笑的跟干菊花似的,老远的就喊:“思华,大捷啊,大捷啊,斩首1123级,全是真鞑,建奴首级115,蒙古鞑子1008。缴获战马202匹。”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马祥麟尴尬的嘿嘿笑道:“思华,兄弟们都挺辛苦的,其他的东西就算了吧?”陈燮这才收起讥讽的表情,淡淡道:“那就算一笔账,你这些人在我这,按照一千人全部到的那天算起,一共是10天。板甲头盔算我免费奉送,一个人怎么也得花费一两银子,这还是打了五折的。水壶,靴子、棉大衣……。”   “停停停,都按你说的去办,这总可以了吧?”马祥麟比算账哪里是对手啊,赶紧伸手按住正在掰的手指头,陈燮这才放过他道:“老规矩,缴获的金银都给我送辎重队,伤马不能治好的,送后勤杀肉。战马就别惦记了,其他的你看着怎么处置都行。首级,建奴的一律归我,蒙古鞑子一人一半,每家拿出50首级,卖与给宋县尊。”   宋毅在边上笑的嘴都合不上了,这些算是悬着的心踏实了。守住了香河,斩首一百。这个奏本该怎么写才能圆上呢?还得跟陈燮好好商量商量。   这不刚开口,陈燮便道:“县尊大人这是为难我了,我一个武夫,哪会写这个。你来,写好了拉上马将军一道用印。”这话听的宋毅脸上红光满面,也不废话了,立刻回去凑银子。堂堂同进士出身,写这个东西还不得花团锦簇一般。有了战功,怎么也能提半级吧?能调离北直隶就最好了,不能也该换个大一点的城池,不像这个小县城,整天担惊受怕的。   整个过程,团练营都是就地休息,阵型丝毫不乱。撒出去的斥候,一直远远的跟着后金大队人马,一直送啊送的,送出去五十多里地,这才派人回去报信,其他人继续跟着。等到斥候回来报信,确认后金大队真的走了,陈燮这才下令部队回营。   上千民夫扛着各种家伙来了,宋县尊难得大方一回,这活干完了,每人三斤高粱面,干活之前先给顿高粱米饭吃,管饱。有吃的,还有拿,那还有啥可说的。挖坑埋人,这年月死人算个啥,早看麻木了。没胆子上阵杀敌,还没胆子埋死人?   等看见那些散落的尸体之后,民夫们也都忍不住跳脚大骂了。穿黑甲的那些杀才,也太不是东西了。别说留下衣裳了,连根线都搜刮的干干净净的。尸体都是光溜溜的,扒的叫也仔细。骂归骂,为了三斤高粱米,还得乖乖的干活。为了来年不闹人瘟,坑要挖深,绿皮兵老爷查的仔细,坑深一丈五,浅一点都不行。   总算是干完了活,天都擦黑了,弄的一声泥点,沾了不少血,抱怨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看见来了一队绿皮煞星,一个个都老实了。建奴知道不?那都是吃人的妖怪!撞见绿皮老爷,一顿胖揍,丢下上千尸体,跑咯。天兵天将啊!这是!   李云聪严重的不不爽,别人都休息了,他还得带着新兵出来招呼这些百姓。老爷说“军民鱼水情”,那就是鱼水情。老爷说杀光建奴,那就一定要杀光,一个活口都不留。   “都听好了,给我排队往前走,我们家老爷心善,不忍看你们干活受累,前面有馒头发,一人两个。明天还有活,愿意来干活的,自己带上碗筷,管两顿饭,回去的时候有一斤小米。”李云聪有气无力的宣布命令,当兵的端着枪负责秩序。在刺刀面前,都得乖乖的排队,没人敢抢先插队。   陈燮总算是肯进城了,叫上马祥麟一道,每人带十个卫兵进了县衙。一番商议,酒喝着,好菜吃着,一份奏报出炉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大致的内容,陈燮率部激战,宋毅组织义勇民壮参战,宋县尊亲临第一线,挥剑疾呼:死战不退。县里的各级官员,人人都有提名,一份奏报写了两千字,宋毅意犹未尽。   当然了,主角还是陈燮和马祥麟,作为主要配角,宋县尊的形象也是灰常高大滴。告辞的时候,大家都喝的晕乎乎的,马背上摇摇晃晃的陈燮差点掉下去。惹的众人一阵笑。走到城门口时,赶上民夫们收拾尸体回来,正在领高粱面。陈燮也是喝高了,翻身下马去凑热闹。   不想刚走过去,就见一少年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一壮汉还不放过他,上前踩住瘦小的身躯,少年倒地,嘴角流血,犹自不肯闭嘴,口中喊:“放开我妹子,放开我妹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狠手辣才能生存的时代   要是成年人打架,陈燮估计就当热闹看了,一看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打他的汉子怎么也得三十来岁,心里就不痛快了。噔噔噔的走过去,那壮汉背对陈燮,口中还在骂:“臭小子,你死去的老子欠了我的钱,不拿你妹妹抵账,难道要你回去吃穷老子?”   正口沫横飞呢,陈燮一伸手,给他后领子揪住了,一使劲就给举了起来。身后一帮丘八见了拍手叫好,陈燮一得意,举着转了一圈才放下。   十几个个汉子一起围上来的时候,手里都有家伙。马祥麟等人看的清楚,立刻酒醒了几分。刷刷刷的腰间战刀全出了鞘,跟着就迎了上去,对面的十几个人看清楚都是些什么人时,丢下手里的东西掉头就跑。开玩笑,跟这帮杀神对上,多少都不够杀的。弄死都是白给的!   陈燮其实也看见那些人,回头对马祥麟道:“多管闲事,我一个人能应付。”   “好心当成驴肝肺。”马祥麟抱怨了一句,收起家伙道:“没事就撤吧。”   陈燮这会手里还举着人呢,衣领吊着脖子,都快喘不上气了。放下人,那人便摊在地上,陈燮抬脚给他踹翻,再踏上一只脚在他脸上,冷笑道:“小子,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很爽?这么大个人,欺负个孩子,你算什么东西?”   地上的半大小子。这会来了劲,爬起来就往城门口的墙根下跑,打开一个麻袋,放出一个堵了嘴的女娃。惊魂未定的女娃抱着哥哥就哭,那声音陈燮真是听不得,太酸心了。脚下也就用了点力气,使劲一拧,地上汉子哇哇哇的求饶,腮帮子被踩着,不知道说啥。   “妈的。城外的建奴来了不见你出去横。在城里欺负弱小你本事不小。来人,装麻袋,丢护城河里。”陈燮不喜欢杀人,但是知道自己一走。这兄妹估计也要坏事。不如把事情做绝了。反正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跟自己闹事。当兵一听这个。都上来了,装小姑娘的袋子小了点,凑合着拿过来。笑嘻嘻的盯着地上的汉子。   陈燮一松脚,这汉子就爬起来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官老爷饶命,官老爷饶命。小的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妻儿要养活。……。”   台词很熟悉,所以陈燮不打算放过他。反而转身对那些正在领高粱面的百姓大声道:“今天这个事情,跟老爷管了。大伙都听好了,谁站出来说一说这王八蛋干的坏事,本老爷赏三斤白面。”半大小子过来道:“我来说。”   陈燮看看他眼睛里的愤怒,再看看被俩丘八按住捆绑的汉子,笑道:“行,你说。”   “各位大爷大叔,大家替我做个见证。我叫严晓笙,这是我妹子严晓莹,我爹是城东的严秀才。冬天我爹生病没了,我娘也病倒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可是刘三癞子这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带着人上了我家的门,硬说的爹欠了他家看病的药钱。他还拿出借据,说是我爹写的。我呸,就你借据上的字跟鸡爪扒似的,也干说是我爹写的。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有靠山,县衙里胡师爷的小妾,是他的妹子……。”小伙子口才不错,大明朝这样的事情不新鲜。严晓笙的父亲没了,家里有十几亩地,给这个无赖勾结官府给占了不算,还打算抢走他妹妹去卖给人牙子。   等小伙子说完了,陈燮回头看看道:“谁带了碎银子,给他二两。这小子不错,本老爷喜欢,多给他点。”说完了陈燮蹲下身子,看着刘三癞子道:“小子,今天算你倒霉,撞本老爷的枪口上了。”说着站起,朝众人道:“还有人要说么?”   结果真没人敢出来说一句,那些百姓就算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也没人再出来说话。陈燮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走到城门口的小吏跟前,捏了一把高粱面看了看,都快发霉的东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燮回头走到被绑着堵上嘴的刘三癞子跟前,低声道:“小子,门口的高粱面你看见了没?要是没弄错,应该都是你弄来了吧?”   刘三癞子呜呜呜的脸涨的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陈燮也没打算让他继续说什么话,面免得事态闹大了。转身对马祥麟道:“去,调一百白杆兵来,这些高粱面可是军需,这小子以次充好,算资敌之罪。本老爷,要行军法,拿他的头来祭旗。”   陈燮这么干,不是怕了谁,而是不想破坏他跟宋毅的良好关系。当官的不贪污,那叫什么大明官。考虑到暂时还要在这里呆下去,这个事情就这样吧,搞个罪名,灭了这小子。   人要是到了一个地步,道理这个东西有没有都差不多了。尤其是现在还在战时,陈燮要拿军法来收拾一个无赖,那真是轻松地很。宋毅也不会为了一个无赖,跟陈燮起纠纷。甚至还会担心陈燮心里不痛快,帮着收拾这个无赖和他的同伙。   “行,看来今天回不去了,正好,出勤的兄弟晚上可以去快活快活。”马祥麟笑眯眯的,上马之后扬鞭而去。他们这种客军,在地方上素来不受待见,这一次有陈燮帮忙,守住香河,打了胜仗,宋县尊还指望他们的军功呢。不正好玩一把,真对不起丘八这个称谓。   果然,宋毅身边的胡师爷,急忙求见。心情正好的宋毅,皱眉听他说完后,不悦道:“陈燮这个人不好惹啊,那些白杆兵更不讲道理。时下是战时,你让我怎么帮你说话?人家行的是军法,没看见建奴的人头堆成山了么?惹急了这些丘八,打破香河都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手脚干净点,就凭那些首级在手,朝廷也不会定他们的罪。”   这话说的胡师爷腿都软了,一阵冷风吹来,钻进后颈,看看阴沉脸色的宋毅,心里陡然一惊,万一要拿自己做替罪羊呢?城门口放的高粱面,那是出自自己的手笔。虽然县尊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事到临头为了不得罪这帮杀才,推出自己不是正常的么?   左右就是一个女人,胡师爷点头低声道:“县尊,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宋毅阴沉的脸色才好了些,露出笑容道:“知道就好,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陈燮还在城门口,白杆兵很快就到了,自知大事不好的刘三癞子,在地上吓的呜呜呜叫个不停。别人不知道,读了一段时间明朝历史的陈燮可是明白,刘三癞子这种人,等到民乱一起,都是什么样的人。明末的流贼,虽然是因为饥民而起,但是那些带头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啊。那些人就跟刘三癞子差不多,人命在他们眼里,真不值几个钱。大明的百姓,并没有从流贼那里得到多少好处,反倒被祸害的不轻。总而言之,左右都是死。这个时代要操蛋了,真是无法形容这个时代有多混蛋。所以,杀这种无赖,一点压力都没有。   麻袋套起来,口扎上,陈燮朝城里看了一眼,胡师爷总算是来了,急急忙忙的。看见陈燮便大声道:“陈大使,在下奉县尊之名,前来协助查办破坏军需的犯人。”   陈燮指着门口装粮食的袋子,冷冷的看着胡师爷道:“那些粮食是哪来的?猪都不吃的东西,拿来给人吃?”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脑袋先给你留着。事情你看着办,这些给我军干活的百姓,要是少领一颗粮食,我杀你全家。”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别看胡师爷有秀才的功名,可是在陈燮这种杀神的面前,读书人的那点傲气在这个特殊时间段真没啥发挥的余地。胡师爷赶紧去门口处,对那些排队领粮食的百姓道:“都去城西的粮仓领粮食,你,你,你们几个,赶紧去张罗。”   安排之后,胡师爷回来,陪着笑对陈燮道:“您看这……。”陈燮摆摆手道:“有兄弟跟着你去看着你做。我也该走了,再晚城门都关不上了。”陈燮说着翻身上马,心里多少有点遗憾,要是这个胡师爷蠢一点,当场就能杀了他,绝了后患。现在还要多费一番手脚,没错,陈燮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这世道,你不狠一点,别人就会欺负你。这是陈燮在大明朝呆了这些日子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的陈老爷,家大业大,稍稍软一点,别人看出你的软弱,就会肆无忌惮的扑上来,将偌大的家业吞的干干净净。   现在的陈燮,如果可能,一定会把威胁彻底的扼杀。一百白杆兵笑嘻嘻的跟着去了,晚上有活动的时间了,出来有日子了,正好放松放松。   扬鞭策马出了城,陈燮对身边的一个卫兵低语了几句。等陈燮走远了,换了一身衣服的卫兵,慢慢的走到城门跟前,亮了手里一块牌子,门口卫兵立刻放行。   “思华,那小子干啥的?看谁都是一副贼眼。”马祥麟趁没人的时候,低声问。   “锦衣卫!”陈燮淡淡的丢出一句话,马祥麟缩了一下脖子,立刻加速走掉,似乎屁股后面跟了一百条狼在追他。魏忠贤都死了那么久,锦衣卫的凶名在马祥麟那里还这么管用。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啊!陈燮心里如是想着,慢悠悠的往回骑。   子时过半,胡师爷总算是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门口,提着灯笼心里琢磨怎么跟小妾解释的时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北上还是东进   第二天一早,胡师爷被发现躺在门口,浑身上下已经冻僵,开门的小妾被吓的尖叫,惊动了附近的人家。人已经死了,仵作查看过,说是心疾发作,没有他杀的可能。   这事情官方草草了事不提,城里一些混混一大早就拎着包裹逃出城门,也不知道却哪了。香河县城的治安大为改观。   陈燮一早起来,习惯性的在军营里溜达,听到一阵女生喊着:一二三四。走过去一看,百余女子在红果等人的带领下,正在做晨操。这些女子没穿军装,却也颇具一番风景。早晨起来,听到这些声音,真是提神啊。   休息一天,等到撒出去的斥候陆续回来,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三河被后金打下来了。这个消息把陈燮给惊着了,历史上的三河可是守住的,怎么这一次丢了呢?难道是应为香河没丢,所以总要丢一个城?百思不得其解的陈燮,默默的看着地图发呆。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就在陈燮犹豫不决,是北上通州还是出击滦州的时候,通州方面来了信使。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登州营副总兵张可大,联名签署命令,要求陈燮立刻北上。   说实话陈燮不想搭理这道命令,他更想往东打,经开平下滦州,打通和山海关方向孙承宗的联系。只有这样,才有发财的机会。上通州有个屁的作为。   陈燮让人带信使下去休息,叫来马祥麟商量该怎么办。马祥麟听了消息后,无所谓道:“我没意见,你说打哪就打哪?”陈燮犹豫了,担心后金主力没撤,一旦往东去,万一黄台吉没走,杀回头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他的部队可不是骑兵,想跑都跑不掉。   陈燮叫来后勤参谋。询问弹药、粮草的情况。刚打了一仗。火箭消耗完了,但是其他物资还很多,足够陈燮打两个月的。天津码头还有一批物资,不过那是给白杆兵预备的棉衣等军需物资。参谋要不提。陈燮都忘记了。   “板甲还是产量太低了!”陈燮自言自语。马祥麟在边上听的清楚,嘿嘿笑道:“兄弟,你都准备了啥物资?”陈燮歪着脑袋看看他道:“你有银子么?老子是商人!”   “先欠着!”这货现在已经知道了陈燮的底细。大言不惭的。陈燮叹息一声道:“算你狠,派人回京师,通报一下秦姨,派些人过来取棉衣、水壶、饭盒,天津那边,明天能送到。之前不知道有一万多人,东西少了点,先凑合用罢。等下一批把,总要给兄弟们把棉大衣配上。”   为了拉拢白杆兵这支能打的军队,陈燮真是不惜血本。要说这些东西,给别的部队陈燮是肯定不干的,现代社会固然很便宜的货色,但也是要花钱买的。说穿了,没有白杆兵的配合,陈燮甚至都没信心立刻就往东打。毕竟后金都是骑兵,一旦路上被包围了,就算能冲出来,也会损失巨大。陈燮这些兵培养起来不容易,香河一战又战死了十几个,都是被重武器砸死或者受伤不治而是死的。想想都心疼的厉害。   马祥麟很干脆,立刻派人一个小队的骑兵,连夜就往北京赶,给秦良玉报信。   此刻的北京城,再次陷入了惶恐之中,山海关在手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黄台吉一个往西打,就给三河拿下了。通州告急,但是勤王之师们一个都不肯动步就算了,还发生了延绥、甘肃等地的士兵无饷、无食而溃散的破事情。整个京师可以说焦头烂额,国库里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到处都在叫穷。   各地的勤王之师,唯一过的还不错的就是白杆兵了。陈燮帮着敲诈了不少粮食,蓟州一战又抢了不少。彪悍的白杆兵,也没人敢动歪心思。秦良玉几次上奏本求战,都没有回音。   京师里真的没银子么?文华殿里的大臣们说没有。如果熟知历史,就知道这些中的很多人,在李自成进北京之后,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之下,银子都乖乖的交了出来。真是很讽刺的一件事情啊,这些人大概以为就算李自成当了皇帝,也离不开他们。可惜,李自成不按牌理出牌,一通王八拳,把这些人给打醒了。导致了“我大清”打败李自成后,北京城里的文官和勋贵,倾向非常的坚决。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一群大臣面对皇帝的问策,谁都拿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各路勤王兵马的总理马世龙,也在奏折的里说:建部气势正盛,不可攫起锋也。当严守各城,待敌疲惫,徐徐图之。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中肯的意见,各位大臣的心思也是这个。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表态。朱由检这个皇帝对官员下手可真叫狠,兵书尚书王洽、蓟辽督师袁崇焕已经下了诏狱,刘策也判了死罪。内阁成员换了一批又一批。   文华殿内的气氛凝固,崇祯请大家出谋划策,没人敢开口时候。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开口,这个人自然是首辅韩爌。问题是,当崇祯看着他的时候,韩爌站出来道:“老臣年迈,恳请陛下准老臣回乡颐养。”   实际上就算韩爌不这么干,他的位子也做不稳了。原因嘛,他是袁崇焕的座师。就是,在科举的时候,录取袁崇焕的主考官。自袁崇焕下狱之后,韩爌被弹劾甚多,迟迟不肯去职。这个时候站出来辞职,崇祯的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崇祯死死的盯着韩爌,这个东林党的代表人物之一。面对朱由检几乎喷火的眼神,韩爌站着没有动,只是把头低着。就在这个群臣尴尬的时候,有人准备跳出来再一把,让韩爌彻底滚蛋,断了崇祯挽留的心思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香河大捷!香河大捷!”声音由远而近,最初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听着,越来越清楚,立刻对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大步下去,奔着大门口走去。   崇祯已经激动的站起来了,值此万马齐喑之际,任何一点好消息,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消息,都会让他激动。抢过奏报,崇祯颤抖的手打开,展开一阅,慢慢的坐了回去。   群臣也都挺激动,就连韩爌都抬起了头,看着脸色渐渐泛红的崇祯,如同酒后一般的红。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朱由检突然觉得眼睛里有点热,转过身去,将奏报递给王承恩:“大家都看看吧。”还是首辅的韩爌,第一个接过了奏报,默默的看完之后,递给了周延儒,然后一个一个的传。   现场沉默了很久,大家似乎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叫陈燮的家伙,怎么走到哪都能打上仗。这都退到香河休整了,还能遭遇后金五千铁骑奔袭香河的事情,结果一打又赢了。   这可是五千铁骑啊,还是野外战而胜之,如果不是奏报上有香河县宋毅的名字,还有白杆兵马祥麟的名字,这事情谁敢信啊。   “众位卿家,不知作何感想?陈思华,不过一介商贾,捐旌表,兴团练。三千登州团练,自去岁上京,首战于通州,再战于蓟州,三战于香河。三战三捷!不过区区团练尔,不过区区团练尔……。”朱由检都忘记了要保护陈燮的想法,再也忍不住的拍案而起。   这帮大臣面对这么一个逆天的事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上一次,还有人说要验首级辨真伪,结果全部都是真建奴的首级。这一次,没人敢在这么说了,人家连一个首级都不多报,个个都是真的。大明朝的军队,哪有这么玩的?   大臣们在开动脑筋怎么面对这个叫陈燮的人时,秦良玉在城外的营地里做出了一个决定,秦翼明率三千白杆兵出发,直奔香河。干啥去?给陈燮增援啊,担心后金恼羞成怒,杀回来报复啊。秦良玉这个担心有点多余,这个时候的黄台吉,正在带着他的主力,押着抢来的百万两白银,大量的粮食、人口,缓缓的自迁安以北的长城出关呢。   在此之前,留下了一道命令,让阿敏率一万五千余众,守住遵化、永平、迁安、滦州四城,为将来杀回头留下一个桥头堡。坦白讲,黄台吉的军事才能虽然不是“我大清”吹嘘的那么神乎其神,但是这么简单的错误应该不会犯。一万五千人,就想守住四个城?这不是笑话么?明军再烂,十倍于敌人还打不过?这不是扯淡么?所以,可以肯定,这是阳谋,针对阿敏这个心头刺的阳谋。   就算打下了三河,这个时候后金也没守的意思,多尔衮和多铎,在完成一次漂亮的偷袭之后,开始准备闪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豪格带着残兵败将撤到三河。   见面至于,豪格羞愧难当,这哥俩他得喊叔叔,问题这哥俩也是黄台吉的眼中钉啊。野猪皮一帮儿子,相亲相爱就是神话传说中的故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别人能看的下去,我看不下去   有意思的是,第一次巴山度被陈燮收拾的时候,豪格笑话了这哥俩。席特库被收拾,豪格依旧笑话了岳托。结果这一次他带兵去打香河,信心满满的想展现一下能力,结果历史发生了变化,本该是被打下的香河没打下,没打下的三河反而打下了。   这个变化,让豪格羞愧不已,也不好意思让这哥俩帮着去报仇啊。   多尔衮和多铎当面还安慰了一下豪格,心里却乐不可支。让你当初得意来着,知道厉害了吧?不过心里也埋下了阴影,又是那支了绿皮军,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打起野战来,毫不在意后金的铁骑,硬桥硬马的顶着打。火炮、排枪,战无不胜的后金勇士就败了。大明的火器确实厉害,如果明军都是这个装备,“我大清”的好日子就不长了。   这哥俩也干脆,立刻就收拾行装撤了,追着黄台吉的主力去。反正投降三河得手了,通州去不去都无所谓了。豪格肯定不能一个人杀回去,只好带着剩下的人一起走,追黄台吉去。   二月,春风不寒,阳光温软如触摸情人的胸膛。   这样一个睡懒觉的大好季节里,自然是……。好吧,苦命的陈燮一大早就起来了,一番溜达之后,迎着阳光闭上眼睛,分外的怀念在登州城里的被窝。就在这一刻,什么家国天下民族大义。统统的得让路。狠狠的怀念一番暖裘里的温润和娇吟……。   通往京师的官道上依旧看不到车马,只是断断续续有难民,互相搀扶着,艰难的往前。   衣衫破烂,面色菜黄,表情麻木,生存的本能促使下,迈动脚步。   陈燮已经练的心肠如铁,香河县不会纠集他们,那就只好继续让他们南下。可现在是春天啊。眼看就要春耕了。这对大明京师周边的经济生产,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强盗们抢够了,留下一地荒芜走了。下一次再来,会抢的更远一点。这个强盗。就这样一次一次的张嘴咬下大明的一块一块的血肉。想到这里。陈燮不禁心如烈火。不能就这么算了。人自私没错,但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过于自私就是在犯罪。   转身回营。大步流星的走进中军大帐,一群年轻的军官们正在开会,学习总结战争。看见陈燮,王启年立刻站起敬礼!丁子雄、翁正清、李云聪、将岸,一个一个年轻的面孔,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后,神态坚毅从容。   “官道上最近几日的人流,大家想必都看见了。我不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想告诉大家我是怎么想的。作为军人,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父老流离失所,不能看着我们的兄弟姐妹在建奴的铁蹄下哭泣。别人不敢打,我来!所以,我命令!不等京师的消息了,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什么好结果。现在请大家告诉我,豪格以五千兵力偷袭香河,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各位说说看?”陈燮丢下一个问题,众人皆面露思索时,将岸挺胸大声道:“报告长官,卑职以为,这是一种战术动作,目的在于掩护其真实意图。纵观当前战场态势,后金连昌河、乐亭这样的小县城都打不下来,还指望他没能打下京师么?卑职以为,黄台吉已经在撤退了。”   “长官,卑职也是这个意见,请长官下令,卑职原率本部人马,急行军追杀三河之敌。”李云聪大声开口,主动请缨。   “卑职愿当前锋!”“长官……。”丁子雄等人先后站起来请战,看着一张一张年轻的脸,充满朝气,跃跃欲试。陈燮信心百倍,走到巨大的地图跟前,气势凌人的抬手,一拳狠狠的砸在滦州上,大声道:“兵法所谓避实击虚者,滦州正当其时。王启年,我把斥候队给你,你带六个步兵队和六门野炮,携带三天的干粮和弹药。嗯,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三分,十点整,部队必须出发。赶到滦州之后,只要有机会,就给我突然的杀进去。”   “卑职明白!”王启年比起其他人就要沉稳多了,站的笔直,立正敬礼。   “就这样吧,王启年走后,其他部队立刻收拾,下午两点之前,必须出发。执行吧!”   一个一个的昂首挺胸的出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陈某人悄悄的擦了一把心虚的冷汗。果然热血青年还是好忽悠啊,陈某人可不是各位心目中算无遗策的战术超人。   嘟嘟嘟,集结号响了!安静的站在营地中央的陈燮,看着年轻的士兵们飞快的从各自的帐篷里出来,全副武装,动作敏捷的完成整队。这些年轻的面孔,就是陈燮最大的底气。   “一二三!”炮队的士兵,喊着号子,将火炮和弹药车连接起来,套上挽马。   半个小时后,这支精气神十足的队伍,已经开始走上了出征的道路。陈燮默默的站在大营的门口,挺立如一杆标枪,注视着每一个走过的士兵。目光所到之处,这些年轻人的表情都变的异常严肃,腰杆笔直,健步如飞。   营地里的忙碌,自然惊动了马祥麟,走过来看见陈燮的样子时,马祥麟站在五步之外没动。默默的等到最后一个士兵也走出去,这才过来笑道:“思华,怎么不通知一声?”   “现在通知也不晚是不是?”陈燮说着脸色一变,狰狞咆哮:“知道了还不快点去收拾你的人马,下午两点之前还没有准备好,就带着你的人滚蛋。”   马祥麟连滚带爬的跑了!   营门外烟尘滚滚,三千白杆兵以骑兵为先导,正在急速赶往白杆兵香河。   “将军,城上派人来问,白杆兵为何调?可有兵部的手令?”一名士兵来报,秦良玉面无表情,淡然道:“回报,就说去天津接一批采购的物资,路上不太平,我多派点人手。”   韩爌没得到皇帝是挽留,请辞的折子很干脆的得到了批准。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如此特殊的举动,说明了皇帝对东林党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没有三留三辞的过场,朝中诸臣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寒意。文人就是这样,当他们对阉党喊打喊杀,绝对不留一丝情面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拿来和现在朱由检还算客气的举动相比较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时候文华殿内的重心不是如何退敌,而是韩爌辞职之后,谁来当这个首辅,谁来递补内阁的问题。   所以,秦良玉无令调兵的事情,就像丢进一滩死水的池塘里,微微荡起的波澜很快就散尽。头疼的事情很多,那个叫陈燮的年轻人的叙功的问题,眼下如何退敌的问题,暂时都先放在一边了。缓一缓再说。但就是这么缓一缓,历史上就缓到了五月,然后才由孙承宗率部反击。也不怪崇祯说“朕非亡国之君”“文臣各个都改杀”,但是站在皇帝立场看问题,朱由检忽略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就是君权和臣权,本质上是利益一体的。君臣之间的关系一旦彻底撕裂,又没有一支强大的国防力量作为后盾的前提下,大明朝的败亡无疑会提速。   香河的陈燮可不管这些,王启年所部没走远呢,宋毅就从城里出来了。吓的屁滚尿流,陈燮要走啊,后金就在三河,他能不着急么?   见到陈燮,宋毅气急败坏的追问:“陈大使,本县可有怠慢于贵军?”   陈燮面对这个文臣中的一员,决定给足他的面子,作肃然状拱手道:“县尊何出此言?燮不过是率部追击建奴,何曾言香河怠慢本军?”   追击建奴?这个说法把宋毅说傻掉了,我的大爷诶,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往跟前凑。这是犯了哪门子的病啊?   “思华啊,建奴虽去,然主力犹在,贵军不过数千人,此番东去,一旦遭遇建奴大军,该如何是好?”宋毅不可谓不苦口婆心,好心好意的劝陈燮,也算是救人救己。   “三河陷落,京师危机。昨夜闻讯,燮心急如焚。奈何将微兵少,不能正面与敌主力决战。一夜未免,苦思对策,最终得出这么一个办法。东进,威胁敌后,尽量为京师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也是好的。燮也知道,此去荆棘满路,危机重重。可是一想到,大明的百姓在建奴的铁蹄下哀鸣呻吟,每念于此,屈辱在心里如火烧似的煎熬。别人等的起,我等不起,别人看的下去,我看不下去。登州团练营就算只有三千兵马,也要去捅一捅黄台吉的腚眼儿。宋县尊不要劝我了,陈燮没什么文采,说话粗俗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如此去不回,还请县尊代为禀报于君前,就说陈燮为了大明肯收留我这个海外游子,感激之情不能用语言来说明。国到了如此地步,我辈唯有为其去死,再无别的选择!”   宋毅听傻了,是真的听傻了。大明的官员,论嘴的时候,都能说的花团锦簇慷慨激昂。可是要说做,谁能比的上眼前这个还是白身的陈思华?要说君恩深重,陈燮得到的跟他付出的,又如何能比?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滦州城下“正常”的战斗   宋毅没再往下劝了,也没那个脸面掉,过头就往回跑。简单的午饭之后的,各部队收拾完毕,留下一个排看着营地,主力也开始上路。   陈燮刚刚出了营门,就见前方路口,人头攒动。惊讶之余上前,但见宋毅与香河父老设酒于路旁,遥遥拱手致意。   大步上前,陈燮动容道:“如何敢劳县尊与各位父老于此。”   宋毅端起一碗酒,肃然道:“思华,啥都不说了,干了壮行酒,替我们多杀几个建奴。”   陈燮也不多言,一口气干了碗中的酒,微微拱手正色道:“多谢!”   翻身上马,淅沥沥的一声战马嘶鸣,塔塔塔的马蹄声碎。   春光里背影远去,惟余大道蜿蜒。送行者久久才散去,转身的宋毅步履蹒跚,竟是泪眼迷蒙。多年宦海,一颗心坚如铁石,今日不能不为之伤怀。   “来人,取笔墨来。”   笔走龙蛇,一道急报写就,信使快马进京。至夜,香河县令的奏报已经摆在朱由检的书桌上。一双眼睛瞪圆,拳头攥紧,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朱由检瘦弱的胸膛起伏不停,指甲陷入手心亦不觉疼。   “别人等的起,我等不起。”“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辈唯有为其去死,再无别的选择。”这些大白话,都是原文照抄,宋毅没有加任何修饰。可是却没一个字都打在了朱由检的心头。   王承恩在旁也看的清楚。忍不住扭头抹了好几次眼泪。奏报不长啊,看一次流一次泪。怎么都忍不住!啪,一滴眼泪落在纸上,朱由检没有去擦,而是站起仰面。左手扶着大殿内的柱子,右手在柱子上一下一下的拍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内心的酸楚。   陈燮是什么人,朱由检自认为查的已经很清楚了。一个海外游子,做点海商的买卖。大明的禁海形同虚设一事,朱由检真不知道么?笑话。怎么可能?无非是利益太大。不敢轻易去碰触。那样整个文官集团就会像屁股被点着的猴子,上蹿下跳。   没拿朝廷一两饷银的陈燮,愿意为大明去死。每年拿三百万两银子养着的广宁军,竟然因为皇帝拿下了袁崇焕而害怕的跑了。各地的勤王之师。都在观望。三河都陷落了。都还在观望。为由一个陈燮,还是一个白身吧,他说要为大明去死!   “王承恩。你说说,朕的这些大臣和将军们,都怎么了?”朱由检冒出这么一句话,王承恩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四下看看,然后才上前低声道:“万岁爷,时候不早,您不如去歇着。”朱由检看看王承恩一脸的惶恐,脸色煞白的样子,不忍心的叹息一声。   答案是什么,他不难想到。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对文臣如此的苛责。   “让人盯着点,一有消息,马上回报。”朱由检也只能这样了,手里就这么一些牌。   五日之后。   眼睛通红的王启年,用望远镜观察滦州。城门竟然打开了,这个发现然王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金兵也太狂妄了一点吧?据查,滦州有后金镶蓝旗兵卒两个甲喇,这就是最少三千人马。王启年当然不会莽撞的打过去,实际上陈燮对他的要求,也是缓缓行军,等待大队。   王启年就是开道的先锋,并不是让他自己去打滦州。   “回去!”大概看了一下,王启年起身返回了。大军营盘设在距离滦州二十里地之外,他不过是来查探一下。就他这个位置,距离城池还有五里地呢。   距离滦州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登州团练营主力加上白杆兵四千人凑一起,可谓兵强马壮。秦翼明得知陈燮率部东进之后,立刻派出快马追上陈燮,请他一定要等一等。   陈燮很给面子,到了开平就不动了,要不是打着大明的旗号,差点给开平卫的明军吓死。还以为后金打来了,等了一天,总算是等到了秦翼明。两军凑一起,陈燮心里更有底了。斥候不断的带回消息,陈燮终于肯定,后金大军已经撤退。很不明白的,历史上黄台吉是二月撤军,为何明军要等到五月才反击。   清军打滦州没费什么事情,守备李际春投降,知州杨某自杀。从这个情报,再次验证了陈燮的判断,这一时期的后金军,攻城能力简直就是蛋疼。   三个脑袋凑一起看地图,王启年进来的时候,一起抬头。   “不出老爷所料,城门是开的。”王启年进来就汇报,陈燮听了点点头,拿出烟来点上后,看看秦翼明和马祥麟道:“说说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人家城门都开着,直接开过去,我看不等我们到城下,他们就先出来了。”马祥麟笑呵呵的接过话,陈燮看看秦翼明,这货也点点头道:“我看也是这样。”   “那行,天快黑了,今天晚上抓紧休息,明天一早,摆开阵势杀过去。”陈燮做了决断,众人散去,抓紧时间休息。当然陈燮现在还不能睡,他得选择一个好战场才行。运气的是,北直隶是个大平原,一马平川的,很适合陈燮的排队枪毙加火炮战术。   初十日,晨,战鼓隆隆,旗号鲜明的登州团练营,大摇大摆的开往滦州。   成内后金军果然不惧,以降将李际春所部千余人为头阵,出城列阵迎战。马祥麟主动请缨,率一千白杆兵列于阵前,其后为登州团练营,压阵的是秦翼明的三千白杆兵,因为没有装备板甲,被放在了最后。这一点,秦翼明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个时期打仗是这样的,不是说打就打,两边都不少人,都在列阵,折腾了好一会,有心等后金军出城来再打的陈燮,真是无奈的很,只能默默的看着对手出城,列阵。   装备了板甲的白杆兵,就像是游戏里的血牛,两个方阵顶在前面。这个阵型,给对面的后金军造成了一个错觉,就是可以用骑兵自两翼而上,冲垮对面的炮队和鸟铳兵。   战斗在上午10点半正式打响,兵力稍弱的后金兵,以最熟悉的战术主动发起攻击。两侧的骑兵各五百人,中路以李际春的一千五百余人,驱赶百姓一千余人为前驱,试图冲垮对面的阵型,然后一举而破之。   你还真别指望那些拿着三国演义当兵法来看的后金将领懂多少战术。明军打不过后金,不是战术问题,是军队的**到了极点的问题。多次重大战役,都是有军官先跑路,导致战役的溃败。就这么跑啊跑的,明清之间最后一次大战,松山战役,跑了一个王朴一个吴三桂,导致整个明朝最后一点野战兵力的败亡。就这样,吴三桂还**事没有。   今天这场战斗,当然不会有人跑。陈燮的套路很简单,管你是谁来冲阵,先拿大炮轰你没商量。为避免阵型被冲乱,1500米的距离,陈燮就下令开炮了。   跳动的弹丸在人群里舞蹈,那些不敢抵抗来冲击阵型的百姓,本来走的就慢,就算跑也是跑的不快。四轮炮击后,千余百姓就死了三成,炮击造成的伤亡其实不太大,就是吓人而已。真正的伤亡还是那些偷袭的明朝士兵,他们毫不客气的向自己的同胞举起了手里刀枪,走的慢一点就是一下,逼着百姓跑来。   后面是刀枪砍,前面是大炮轰,前后都是死,不如往两边跑。这大概是人类的本能吧。   直面炮火的时候,投降的明军依旧穿着明军的制服,在后金主子的逼迫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飞奔。只要干掉自己的同胞,就能有一条生路和今后的荣华富贵。为什么投降的明军会对自己的同胞更加的凶残呢?很简单,他们没有退路。   可是顶着炮火冲200步之外时,枪声响起了。这个距离是谁都想不到的距离,一顿排枪,就给这些徒步往前冲的伪军带来了成片的伤亡。鸳鸯战袄对付弓箭还凑合,对上米尼弹,那真是惨不忍睹。   如同雨点一般的子弹,将这一千五百多明军打的稀里哗啦,他们还不敢跑,敢回头就得被主子一刀砍死。战斗的转折点发生在伪军冲击长矛阵的时候,一发子弹在李际春的胸前开了个洞,伪军就此溃散。后金军连砍带啥杀,也没能止住溃散之势头。更要命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伪军中的半数以上,战场倒戈了。   左右是个死,看上去这会明军更凶残,干脆对着刚才还喊主子的后金兵砍过去。   在正面战局先崩溃之前,两侧的战斗也在激烈的进行。押后的秦翼明,指挥白杆兵对阵清军的骑兵。没有板甲,白杆兵的伤亡不小,但是在两队登州营步枪兵的协助下,秦翼明还是很轻松的将两翼冲击的后金军给打退了,并且给后金骑兵造成了近二百人的伤亡。   没有尝试过米尼弹滋味的后金军,虽然依旧很勇猛,但是越勇猛就意味着死的越快。   等后金军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又是炮轰,又是排枪打击之下,后金军损失已经五百余人。大口径铅弹这个东西,只要打到你的身体,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基本就是个死字。   一场本该“正常”的战斗,打出了不正常的结果。支撑不住的后金军刚准备退,端着长矛的白杆兵就发起了反冲锋。身后是端着步枪的登州团练,上了刺刀的步枪,捅人的效果一点都不差。更不要说,步枪里还是有一发子弹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滦州城下   这种身穿板甲的长矛兵在前,步枪兵在后的反冲击,激起了后金军的愤怒。。。站着不动的时候打不过你,走起来阵型乱了,我还打不过你?深知吃了败仗回去会很惨的后金将领,纷纷发出命令手下掉头打回去。他们的主子是阿敏,就这么败回去,黄台吉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阿敏倒了,他们也好不了。后金在权力争夺的时候,往往更简单更直接,也更为血腥。   打败了回去,老婆和财产都得变成别人的。当兵的无所谓啊,军官谁受的了这个。再说了,不就是明军么?摆好阵型打不动,他动了你还打不动?   抱着这样的心态,后金军气势汹汹的掉头杀回来。这个举动无疑更为愚蠢,战马的冲刺能力是有限的。之前冲了一次没冲下来,再来冲一次,冲击力就差了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无疑是最倒霉的,五十米以内的米尼步枪,别说棉甲了,铁甲都顶不住。这个距离,米尼步枪的命中率根本就是基本弹无虚发了。   将队列行军练成一种本能的登州团练,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整齐的止步,整齐的举枪瞄准,砰砰砰的排枪打就跟刀削面似的,给打掉前面整整一层。冲锋的时候,以队为单位,一个排为一个排枪阵,四个横队。打完之后前面的蹲下,等四轮排枪打完了,站起来发出一声整齐的:“杀!”端着刺刀就往前整齐的前进。管你前面是什么,就算刀山火海也是一刺刀捅过去。这就是团练营的战术。没任何花哨!就算被弓箭射中面部,也不过就是闷声一哼,运气好一点的弓箭落在身躯上,就是歪一下身子晃几下,站稳了继续往前冲。   在连续的胜利鼓舞下,登州营的每一个士兵都坚信,只要在神医老爷的领导下,胜利就一定属于他们。更不要说就在部队发起冲锋的时候,五百骑兵出动了,一面“陈”字大旗迎风招展。高举战刀冲在最前面的。就是神医老爷。为了拿下滦州,陈燮孤注一掷的举动,对于整个团练营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鼓舞。就像那些嗑药之后的家伙。摇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似的。每一个人都近乎疯狂的往前冲杀。追寻着那一面火红的旗帜。   陈燮的骑术只能说一般,但是这个战马跑起来之后,骑术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两腿夹紧马腹。手中的长刀是从现代社会订制的山寨版陌刀,仗着穿越者的福利,不管是谁挡在前面,左是一刀,右还是一刀。不管对手拿的什么武器,都挡不住陈燮的这一刀两段。   噗,一个后金勇士又被陈燮砍做两段,下身还在马背上,上身的脑袋还回头找了一下身子,那眼神,怎么飞起来了?陈燮都不知道自己挥出去多少刀了,浑身上下都被血浸润。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战斗,前面看见人就是一刀,再一刀,再一刀。   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的陈燮在前面开道,五百骑兵跟着一路狂奔,一口气就杀到了城门口,一片刀光闪闪,吊桥边上的一些后金军,还没来得及关门,战马已经冲了进去,一顿砍杀,城门夺了下来,城内后金军见状,纷纷夺路而逃。战马已经累的快跑不动了,陈燮调转马头,横刀立马。正在往城门跑的后金兵见其如见恶鬼,纷纷绕道而遁。战场上后金兵已经彻底丧胆,被端着长矛和步枪的士兵追的狼狈不堪。   滦州城破!后金兵如丧家之犬,仓皇远遁。残余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没陈燮什么事情了,他就这么立马于城门口,谁也不敢接近这里。   “饶命啊!大家……。”一名伪后金军跪在地上,已经放下了武器,磕头不止。但是,陈燮手里的兵和白杆兵们,丝毫没有犹豫,上去就是噗的一声,一枪两洞,然后继续追杀下一个还站着的活人。   塔塔塔,五百骑兵分头行动,秦翼明带队,粮仓、府库、衙门,先后落入手中。大队人马总算是结束了城外的战斗,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这一仗打了两个多时辰,才算的落下帷幕。白杆兵留下打扫战场是老规矩了,这真不是歧视,这帮人真专业。   完好的城池落入手里,城内的后金兵,早就跑的干净。登州团练营占领各处城门,西门口,红果带着医疗队上来的时候,看见满身是血的陈燮,惊呼一声:“老爷!”   陈燮嘿嘿一笑道:“我没事,皮都没破一块,你去找找看,有没有大木桶,我要洗个澡。”   随后的事情很多,打扫战场,清点战果,一直折腾到天黑,陈燮住进了原来李际春家的后院,这货的爱妾和家里的丫鬟都还没来得及跑,都被陈燮的兵堵在了屋子内。   当然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种大杀器,陈燮是不会放过的。白杆兵方面,陈燮也一再交代,进城后秋毫无犯。想找女人,城里有青楼,问问愿意不愿意接待她们。良家女子,一个都不许碰,发现就砍头。这是铁律!谁都不准碰!   陈燮骑着马,缓缓的走在滦州的街道上,城内已经完全控制下来了,一些趁乱打劫的地痞无赖,被抓到之后不砍头,直接在地上埋根柱子,上演了一番吊电线杆。   差不多每走十几米远,就能看见一具在风中摇曳的尸体。陈燮也懒得数,当兵的执行这个很坚决。城里家家户户都把门关上了。后金军洗过一遍的城市,半数以上的青壮都被带走了。要不是黄台吉还惦记着坑阿敏一把,估计这城里的就没人能剩下了。   进了李际春的家里,后院门口跪了一排五个女子。当先是一个俏丽少妇,浑身瑟瑟发抖的说话:“奴婢见过大老爷,热水都备下了,奴婢等伺候大老爷沐浴梳洗。”   呃,陈燮看看站一边看着女子冷笑的红果,笑道:“红果,你搞什么名堂?”   红果理所当然的回答:“老爷,我问清楚了,她是李际春的小妾,您累了一天了。一个低贱的犯妇!让她当奴才伺候您,那是她的福气。”   呃,陈燮对这种杀光他家的男人,抢光他家的粮食和财物,然后再睡他女人的事情,真是完全没有逻辑概念啊。而且对红果表现出来的狠劲,陈燮也很吃惊。   这个时候装圣母,陈燮没那个闲心。随意的摆手道:“我不喜欢陌生人伺候,把她们关起来吧,回头仗打完了你来处置。”   这话说的红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即恶狠狠的对几个女子道:“会西厢老实的呆着,乱跑小心狗命。”陈燮总不能说,她们也是苦命人,要拿她们当人看。战场上那些冲击军阵的百姓中,很多都是女子啊,不也是炮弹打过去,长矛捅过去么?   这年月人命贱的跟艹似的,陈燮哪里管的过来。   木桶很大,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的往里倒,拿手试了试水温,红果回头笑道:“老爷,可以沐浴了。”陈燮也顾不上矫情了,身上都是血,脱下的就剩下一个三角裤头,跳进木桶里泡着。温暖的感觉弥漫全身,舒服的人浑身发软。眯着眼睛,陈燮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没一会,听到外面红果跟秦翼明在对话。   “老爷在沐浴,有事先等着。”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战果统计出来了,这是数字,你跟思华说说就是。”秦翼明也没多废话,很快就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红果推门进来,走到陈燮身后道:“老爷,秦将军来送战报,他们那边的战果算出来了。”   看着陈燮宽厚的肩膀,红果的脸上有点烫。心里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能惦记的,强行按捺住那股骚动。唉,晚上叫上青青一起睡吧,这院子里空屋子多,姐妹们有法子互相安慰那种潜藏深处的孤寂。   “白杆兵打扫战场,共计建奴首级1528枚,战马661匹。金银……。”   “金银就不要念了,回头你跟秦翼明打个招呼,这一仗大家一起打的,金银都归他了。不过先说好,府库可不能归他。”陈燮交代一声,红果便退了下去。没一会青青进来,指挥两个丫鬟,往木桶里慢慢的倒热水。陈燮靠着桶,闭着眼睛当什么都没看见。   “老爷,可要她们留下来擦背?”青青低声问了一句,陈燮摇摇头,没说话。心里暗暗纳闷,这些女人为啥这么热衷于让自己睡这些抓来的女人呢?   呃,这个原因很简单。陈燮在家里的时候,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登州城里还有姘头。这一次出来,可有日子没沾女人了。红果也好,青青也罢,这些拿陈燮当主子死心塌地的女人,都怕陈燮给憋出毛病来。不就是几个女人么?睡她是她的福气!   军纪这个东西,对老爷不适用!   沐浴之后换了衣服,陈燮浑身舒爽。出来看看,院子门口王启年等在那里。还有两个负责统计战果的参谋也在,看见陈燮出来,赶紧上前汇报今天战果。   登州团练营进城之后,接管了州府、府库这些地方,缴获后金军没运走的粮食五千多石,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其余物资还有一批。其中陈燮最看重的,还是马。后金军留在城里的一千二百多战马,算是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才叫做大买卖   夜晚来临,四门紧闭。陈燮习惯性的在走了一趟,看看守备和士兵安顿的情况。军纪这个东西最为重要,军法官带着身穿黑色制服的军法队,恶鬼似的在城里四处溜达。这些人别看不用上战场,那些在战场上杀红眼的士兵,看见他们没有不老实的。就连白杆兵,跟着呆了一段时间,也都见了军法队如同老鼠见猫。   现在这个执法队的长官是陈燮的绝对嫡系,当初的手术救下的小子猛子,接过了军法队。如同恶犬一般,替老爷看着家当和地盘。这货在士兵的眼里忒不是东西,但是在陈燮心里,军队之中最放心的人就是他了。另外一条恶犬是长生,这货走到哪都是先掏出一个小算盘,现代社会的产物,整个大明也就三副。两位姨娘各有一副,剩下就是他了。   陈燮最在意的还是军纪,士兵们打完仗肯定需要发泄,但是不能来硬的。活不下去的女人多了,给点粮食就能解决问题,何必要来硬的?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全都得安生点,谁知道后金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查到半夜,四处情况都不错,陈燮回到住所,累极了往床上一倒,衣服都没脱就呼呼大睡。你还别说,陈燮确实有点憋伤了,夜里做了个旖旎无限的春梦,貌似跟自己有关系的女人,都躺在一张大床上,任凭采撷。   早晨醒来时。坐在床上的陈燮觉得很丢人,裤裆里黏糊的难受。要命的是,四下瞧一眼,还没找到自己的行囊。昨晚上都丢一边了,唔,交给谁来着?   “来人!”习惯性的喊一嗓子,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丫鬟,低声:“老爷起来了,奴婢这就伺候老爷起来。”陈燮皱眉道:“去问问。我的行囊谁收着的。要换身衣服。”   坐在被窝里,陈燮还不敢起来。昨晚上睡的太死,衣服都不知道谁给脱的,就剩下一条三角裤。进来的是红果。语气不悦的对丫鬟道:“笨手笨脚的。伺候人都不会。要你何用。”   陈燮听着相当的无语,这个红果,眼睛里除了老爷。其他人的帐一律不买。而且大明人的属性点似乎都有点歪,自己以前还是苦命人,刻薄起同类来真叫一个心安理得。   陈燮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责备红果这种绝对死忠的,而且还得笑着摆手道:“我说,好歹是个受人尊敬的医官了,跟她们计较什么?都说了不用她们伺候,生人用着也不顺手。”   陈燮这么说,红果心里甜的跟吃了蜜糖似的,老爷还是拿这些姐妹们当体己人。出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在老爷的地盘里,谁敢小看她们一眼?   “我就去了一趟厨房,看看粥熬的如何,让她盯一会,就惹的老爷起来不高兴。说她都是轻的。”红果喜滋滋的上前来,看了一眼半身裸着的陈燮,脸便有点烫。   陈燮招手示意她凑近了,低声附耳说了一句,红果脸更红了,低声抱怨道:“老爷也是的,那么多姐妹,哪个不能叫来伺候,非憋着自己的身子。憋坏了算谁的?”   跟这种从小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女性,这道理没法说的清楚。只好正色道:“在外打仗跟在家里不一样,三军之首,就得给大家做个样子。我带头占了人家的女眷,下面的人就会照着样子做。都把心思放在女人上头,这仗还怎么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边说,陈燮还一边自己动手脱了三角裤头,还真不敢让红果出去。不然她可活不成了,这些女的自尊心特别强,都拿自己当陈燮的奴婢来着。伺候穿衣,这是最起码的权力。   瞅了一眼黏糊糊的一滩,红果掩着嘴笑了,拿了衣服递给陈燮,自觉的转过身去。陈燮松了一口气,穿上起来,鼓鼓囊囊的一坨。就这么着,还得乖乖的坐床沿,让红果给穿衣服。   穿裤子的时候,软软的手在腿上蹭了几下,陈燮就有了动静。红果见了,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就是一热,伸手就给掏了出来,低头张嘴……。陈燮拦阻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摆布,不过也确实是爽啊。   摆弄完毕,陈燮穿衣服时,红果还在边上劝:“老爷,我打听清楚了,里头俩丫鬟还是雏。憋的很了,不妨拿她们泄泻火气。走的时候,愿意带走就带走,看不上就打发几个铜板。”   陈燮有点走神,心道,怎么没见她吐出来,说话也清楚的很。   “呃,算了,这种嫩雏没啥意思,弄的哭天抢地的叫疼,没准还得收拾换垫被。憋的狠了,就刚才那样好了。”陈燮很干脆的断了这个苗头,这个决定倒是让红果欢喜不已。   知州衙门被征用作为指挥部,陈燮来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碌。好几万人口的城市,打下来后防御是一个方面,其他事情也很多。清理城内的尸体,驱使百姓打扫干净,治安恢复等等,事情其实很多。不过都没陈燮什么事情,基本都是陈燮身边的年轻的参谋们在做。当然这个规矩也是陈燮立下的,实在是缺人才,只好自己培养。最好的培养办法,就是多做事,不怕做错,就怕不做。   十几个人分工明确,各自带着人忙碌。陈燮来到指挥部,就看见两个闲人,有椅子不坐,坐在门槛上抽烟扯淡。手里还都捧着一个不锈钢的茶杯,军需处那边弄的估计。   马祥麟和秦翼明看见陈燮,也都笑着站起来。尤其是马祥麟,非常亲热的搂着陈燮的肩膀道:“思华,这一仗打的痛快。我那些兵的威风你也看见了。黑甲鲜明,白蜡杆子往前捅就是了,任谁都挡不住。这个板甲,再来个万儿八千副的……。”   陈燮一歪脑袋,眼珠子里看不到黑色了,秦翼明哈哈大笑道:“思华,别理这混球。占便宜还占出病来了,照我说,再来一千副就行。”   陈燮狠狠的呸了一声:“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副板甲上好的钢材三十来斤,十几个工匠,三十几道工序,这银子你出啊。还一千副,我给你个锤子。都给我滚蛋,看见你们就烦。”   这哥俩已经是二皮脸了,根本就不生气,马祥麟反而更加亲热的笑道:“别动火啊,这样,战马都归你,再来400板甲,100鸟铳。”   “赶紧滚蛋,战马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看在今天你还算买力气,打扫战场落下的金银,我就得跟你算算清楚。那帮附庸的伪军,哪个身上不藏着百八十两金银?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对吧?再跟我这打马虎眼,信不信我收你干粮钱。”   陈燮死活就是不松口,好处这个东西真不能太白给,就算是再好的关系,也得有个底线。白杆兵跟着陈燮打仗,可算是发了大财了。棉甲、盔甲、刀枪这些东西得了无数,没看见秦翼明带来的五百骑兵,穿着都是后金手里缴获的棉甲么?   “思华,你就说怎么办吧,反正今天不答应给弄些板甲,我们就不走了。”秦翼明开始耍赖了,这也是知道陈燮不会真翻脸,板甲太好用了,他真是流口水啊。   “我怎么就认识你们这俩个蠢货,四川是什么地方?天府之国啊,守着这么好的地方,穷的跟要饭似的,我真服了你们了。”陈燮这么说,这俩也只能陪着笑,马祥麟还得露出谄媚讨好道:“思华,我们读书少,也不会做买卖,你给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陈燮等的就是这个,白杆兵绝对是当今难得的精兵。不是说身体素质多好,是打仗买力气,听指挥。稍加整顿,就不逊于天下任何一支强兵。陈燮一直在想,怎么把自己的利益和白杆兵绑在一起,单纯的付出肯定是不行的。最好的方式是合作。   “我是个买卖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不是看不起二位,你们除了一把子蛮力,什么都没有。不过动脑子这种是事情,我也没指望过你们就是了。回头我跟秦姨说说,弄个联合商号四川分号,你们负责帮忙把货运到川中买咯,再负责把川中的货运出来。这个总能做的到吧?”这俩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听的很认真。   “不过这是今后的事情,眼下有笔买卖,绝对挣大钱,想不想干?”陈燮这么一说,这俩就来劲了。   “有银子挣,谁不想干谁是王八。”两人赶紧表态,陈燮点头时,嘴角露出准备坑人时的招牌笑容:“这滦州城里缴获的东西,派人运回香河。然后再联系一下抚宁,问问他们,想不想要滦州克服的功劳。咱也不多要,五万两银子,这滦州就让给他们。别说我没提醒二位啊,这户部的银子,可不好拿。有没有银子两说,就算有银子,能拿到多少也是两说。关宁军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们可是真肥的流油。”   嘶……,两货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做买卖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空前绝后了。   “这才是做大买卖啊!”想到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兄弟俩就没法淡定了,眼珠子都红了。互相看看对方,达成一致之后,使劲的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圣母病犯了   这事情想起来荒唐,实际上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只是之前没人想过而已。秦翼明和马祥麟脑子里没这根弦,陈燮有啊。首级都能卖银子,城市怎么就不能卖?别看陈燮银子挣了不少,可是花起来也快。尤其是这支团练队伍,根本就是拿银子堆出来的战斗力。   这事情执行起来,自然是秦翼明和马祥麟的事情,往京师报捷的事情,也暂时拖下来。做好城防,组织车队,都是这俩货在忙碌。一切都是为了银子!石柱兵不是大明在这些官兵,他们是靠打仗挣银子的。说白了,都是秦良玉的私兵。银子才是最靠谱的!   为了取信对方,马祥麟还亲自去了抚宁,怎么交涉陈燮不管,他的心思在于怎么利益最大化。唯一告诫马祥麟的,就是不能把消息告诉孙承宗这个老家伙,让他直接找祖大寿。   马祥麟离开三天了,滦州城外也没看见一个建奴兵回来报复。这个事情搞的陈燮很郁闷,本打算凭借城池,再给建奴放点血的,谁知道阿敏这家伙不给面子。   陈燮那里晓得,岳托、豪格,先后被他打的重伤之后,后金军中早就传开了,有一支绿皮的明军很能打,火器超猛。那鸟铳打起来,铅弹跟下雨似的,而且还能在200步之外开火。   之前阿敏还当笑话听,认为这是他们战败了找借口,还狠狠的讽刺了一下豪格。没想到黄台吉的大军还没全部过冷口呢。他这里就接到了战报,滦州被打下来了。几个失败的部下,被他一通鞭子收拾的不轻,再一问才知道,又是那支绿皮明军干的好事。这些阿敏就乖多了,本来为了留下来镇守事情,就跟黄台吉闹的很僵。真的损失太大,回去也没本钱叫板了。   所以阿敏很老实,干脆的把剩下的兵收回三个城池里,一门心思闭门不出。反正钱粮充足。够他吃两年的。就这么着。望眼欲穿的陈燮没等来阿敏的报复。   出于安全考虑,陈燮还是很上心的每天检查城防。每次都是带着几个随从,在城里四处乱窜,看看有没有士兵胡来。   三天的时间。这个城池最大的变化是能看见行人了。虽然很少。   如果不是城外那场战斗中。数百百姓死于登州营的枪炮之下,这个城市的百姓很难想象,这支军纪好的令人发指的军队。就是在城外毫不犹豫像百姓开枪的军队。   登州团练的士兵都不差钱,三天来,百姓们看见的是一直真正做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队。当兵的借把扫帚,都给送回来。绿皮兵需要人干活,就会有人敲锣沿街通知,修城墙、搬运工等等,你要有一技之长,那么恭喜你,干活的报酬都比别人高一些。铁匠瓦匠,最近三天是滦州城里的热门职业。一天能有三斤小米,还管两顿饱饭。   午饭的陈燮闲得无聊,换身长衫,脖子后面插一把扇子,冒充读书人出门去溜达。在大明这两年多,头发算是彻底的长出来了,跟大明人也没啥区别。红果手巧,给盘个发髻,不知从那寻摸来一根白玉簪子,包上头巾,活生生一个风流的白面书生出炉了。   春光正好,独自走在午后安静的街道上,yy无数次的可以随便调戏少女的场面没出现。街上的人很少,偶尔经过的是士兵,还有就是一些扛活的百姓,给军队赶车搬运。白杆兵正在疯狂的把能运走的东西往香河运。   枝头的绿色多了,嫩嫩的,在风中微微摇曳,看的人很是舒心。如果不是战争,这个时候街道上应该是人流攒动的场面吧?四五万人的大城呢。想到这些,陈燮不免有点寥落。一个人的能力还是太小了,尽管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终究无法改变历史的大趋势。   溜达一圈,走到军营附近,正准备进军营,看见三五个士兵没带武器出了营门,还都是一些登州营的士兵。陈燮赶紧躲起来,像做贼似得。这些士兵没走远,就在军营附近拐进一个巷子,陈燮赶紧跟过去看看他们去干啥。   这条巷子不算太宽,三个人并行都勉强,巷子深处是一户一户的人家,有的带院子,有的就贴着墙开的门。几个士兵很快就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里头出来一个女子,脸上抹了粉,陪着笑招呼他们进去。陈燮嘶的一声,这帮王八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寻欢作乐的所在。   皮肉买卖,真不愧是人类最古老的一门生意。高大上一点的说法,这叫自带设备搞生产。   这种事情在登州的时候,还能管一管,出来打了仗见了血,陈燮就不打算管了。要没个发泄的渠道,这些兵肯定要落下点心理阴影。严重的都能变成精神病。唉,这会城里也每个营生可做,唯一好做的买卖,就是这些当兵的。   正准备回头呢,身后一扇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当兵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在说话:“军爷,这不行,这真不行。”陈燮一回头,看清楚一个女的抓着男兵的手不放,这女人的衣衫旧的很明显,裙子上有明显的补丁。   “怎么不行,就这样吧。”当兵的背对陈燮说话,就这句话把陈燮的怒火给点着了。   “混蛋!”忍不住,陈燮怒喝一声,当兵的和女的都惊着了,一起看过来。女的还好一点,就是有点诧异,当兵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清楚陈燮之后啪的就是一个立正。   “校长好!”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是家丁学堂的出身,不知道第一期还是第二期。衣领上没有绣着红布,一看就不是军官,是二期的炮兵。   “你不要叫校长,我没你这样的学生。你看看她穿的,都走上这条路了,你还赖人家的钱粮?你的良心呢?都喂狗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怎么说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陈燮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个女的跪下了,哭着低声道:“大老爷,冤枉!”   陈老爷的圣母病犯了,尤其见这个女子的胸怀半掩,面带腮红,一看就是刚办完事情准备走人的场面。什么帐都能赖,就是不能赖嫖帐,做人要有底限。   “你说,有啥冤枉,这王八蛋要是赖账了,扒他的皮。”陈圣母这一刻可谓杀气腾腾,下一刻,女子说:“说好浆洗四件衣裳给半斤小米,这位军爷,给的太多了,他给了三斤,不能坏了行市。”   嘶……,陈圣母被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大明百姓的道德水准达到了这种高度了?陈燮看看这小子,那意思你给个解释。   小伙子一脸的骚红,低声道:“回校长,带这次我就来了两回,她家里有个三岁的娃娃,每次都喊饿,小的看不下去,这次就多给了点。”   嗯!陈燮收起了圣母嘴脸,严肃道:“你想帮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你把军饷都给她,也没人管你。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军法无情!不要给我抓到你违反军法。”说着陈燮转身,很果断地走了。太丢人了,圣母病犯咧。   在这里丢了人,必须在别的场子找回来,陈老爷继续往里慢慢的走,打算找一个倒霉蛋撒气。走到尽头,陈燮都没看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悻悻的往回走。没想到之前那个女子,拿着包袱正要车门,看见陈燮又给跪下道:“这位老爷,刚才那位军爷,在衣服里留了这个。”   陈燮一看,是个纸包,打开一瞧,是一份步兵口粮压缩饼干。心里默默记下那个士兵的长相,淡淡道:“这是给孩子吃的,记得少吃点,这东西下了肚子膨胀的厉害,别撑着了。回吧,这不算事。”   说完陈燮摇头晃脑的走了,看来这个军纪抓的不错啊。   “军爷,再来啊!”巷子里响起回声,打算杀个回马枪,想想又作罢。也许好多兄弟正在奋战,万一动静太大,吓出病来怎么办?这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么?   走到军营门口,附近多了好多做小买卖的人,不少士兵都在这里买点吃的。陈燮又看见了那个小伙子,笑眯眯的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回头一看,要立正时被陈燮按住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别耽误百姓做买卖。”   “是,校长。”   “对了,你是二期生,叫什么名字?”陈燮这不是随口问,是想记住这个小伙子。人品不错,值得提拔。小伙子道:“学生林河,二期三班学员。”   陈燮突然恼洞开了一下,笑道:“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想带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这路费你得自己出,要随军带着,你得出十两银子,想好再决定吧。”说完见小伙子的脸蹭的红了,心情顿时大好。陈燮笑眯眯的走了,算是报仇了。尼玛,害老子丢脸!   陈燮还真是猜对了,林河确实是看上那个女的了。这个事情也给陈燮提了一个醒,这么多光棍条子,在这个城里呆这么些天,谁晓得会生出多少对怨偶来。得给大家个希望,女眷跟着大军回去,让白杆兵来干这个活吧,搞点创收。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买卖成交   这些当兵的,最近一段时间收入不菲,打完仗抢来的银子,陈燮都是按照三七开来分配的。陈老爷得七成,当兵的分三成。你别说奸商连卖命钱都贪污,这就不错了。   陈燮的兵不是白杆兵那种没军饷还得自己带家伙打仗的军队,三七开绝对良心价了。   抚宁城,一场小范围的争论正在进行。人不多,两个人,祖大寿、吴襄。   “此事,知道的人只有你我。说说看吧,这帮石柱来的南蛮,想银子想疯了。估计是见户部的银子不靠谱,便打上了我们的主意。”祖大寿说起这个话头,其他两人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明朝军费七成花在辽东,他们都是有钱人,有了钱打仗可就怕死了。吴襄就是个典型代表,明年的时候,他战场跑路,可是坑苦了大舅哥祖大寿。   吴襄稍稍沉吟道:“这机会可难得啊,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是比起收复失地来说,真不算什么。京师一役,哥哥可是被陛下惦记上了。不是孙督师让哥哥上奏自辩,这事情就没法子过去。我看,不如答应这个石柱土兵,让祖宽带五千骑兵,悄悄的走一趟。买卖成了,就说是适逢建奴与石柱兵激战,我部趁机夺城。不成也不要紧,不过要成了,陛下那边就能改善印象,花点银子值得。”   这个时期的祖大寿,还是比较愿意接受吴襄的建议的。吴襄这个人。打仗的手艺很潮,不过做买卖什么的,是把好手。倒是他儿子吴三桂能打一些,比当爹的强多了。   “五万两银子可不少啊,建奴的首级兵甲之类的搭头,怎么也没谈下来?”祖大寿银子不缺,但是一次拿出五万两,也很心疼。所以要讨价还价。   吴襄苦笑道:“这混蛋太不是东西,昨夜花酒他喝了,姑娘也睡了。就是不松口啊。”马祥麟这货。对陈燮绝对言听计从了,来到抚宁之后,求见祖大寿,四下无人谈起买卖。祖大寿当时没说啥。让吴襄接待。结果吴襄也没谈下来价钱。马祥麟按照陈燮说的。咬死了价钱。   陈燮无疑是在赌祖大寿需要功劳来弥补他带兵跑路的事情,所以才敢这么干。   占领滦州第五天的时候,马祥麟回来了。还带来了三千关宁骑兵和三千步兵。   陈燮也见到了白白胖胖的吴襄,在城门口的时候,陈燮报上名号,吴襄可谓眼前一亮,很热情的上前招呼:“可是登州陈神医当面?”   陈燮笑道:“应该是我!”这下吴襄就更热情了,这货别看是总兵,一直在负责关宁军的买卖。只要能挣到银子,没有他不敢买卖的。吴襄的船队也跑过几次登州,进过一些“美洲”货,不过他手下的掌柜都是从代理那里进的二手货,根本没资格靠上刘庆,更不要说陈燮了。   陈燮当然知道吴襄是个什么货色,不过这不妨碍他从吴襄身上赚银子。吴襄打仗不行,人际关系的本事很想强悍,两个奸商很快就勾搭在一起。至于陈燮为何出现在这里,吴襄也没多问,关宁军那边也不知道,这滦州是陈燮主力打下来的。   吴襄还以为,陈燮就是给白杆兵提供点军需挣银子的商人呢。这不是东西消息隔绝么?孙承宗派人去京师报信的人,回去之后也没给那边带去陈燮这么一个小角色的消息。   接着吴襄介绍身后的两位将军,第一个叫祖宽,第二位就让陈燮瞠目结舌了,吴三桂同学。看见陈燮一脸的惊讶,吴襄和吴三桂都很不理解。吴襄笑着问:“思华神医,这是怎么了?犬子有何不妥?”   陈燮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没有不妥,在下略通相面,小将军的面相大富大贵,未来前途不可限量。”陈燮这话说的没错,也没有骗人。这不,吴三桂造反后都称帝了。你还别说,吴三桂就长相而言,绝对是相貌堂堂,电视剧电影里面扮演正面角色都不用化妆的。   好话大家都喜欢听啊,就算是一直板着脸扮酷的吴三桂,也露出一丝微笑来了。殊不知,此刻的陈燮已经在暗暗盘算,今后得找个机会,灭了这个孙子。要不是吴三桂放清军入关,“我大清”这群野猪皮的后代,哪有那么容易取得天下。任何时候,汉奸都是危害最大的。   陈燮陪着吴襄热情的说话,马祥麟和秦翼明对付其他两位将军,大家看上去一派和谐的场面。关宁军大队人马暂时留在城外,几名主将带了数百骑兵跟着进了城,很快就凑一起喝酒扯淡,关系进步的非常之快。   聊的正热络的时候,吴襄道:“思华神医,我可都听说了,这美洲货出自阁下之手。”   陈燮嘿嘿一笑道:“这话没错,怎么,老哥也想弄点美洲货?这个好办,回头让人给老哥送一些,保证嫂子满意。”陈燮这家伙也坏的很,故意跟吴襄称兄道弟,占大汉奸的便宜,先心里上满足一下下。   吴襄看见陈燮,就跟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似的,哪会在意称呼,笑的很是开心道:“居然思华不见外,那哥哥就托个大。老弟,这辽东好东西可不少啊,不如咱合伙做点买卖?”   陈燮做惊喜状,一拍大腿道:“既然老哥哥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客气。辽东的皮毛、药材,都可以到联合商号换美洲货,这样一来,大家都省下银子来回搬运的麻烦。”   两人真是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吴三桂和祖宽这边,就没那么热闹了。军人嘛,不免要问起滦州战事。结果这个秦翼明就吹上了,说白杆兵如何如何,枪林弹雨的打败了三千后金军。祖宽那表情,就是当笑话听,吴三桂则直接发难。   “既然如此,首级总是在的吧?不如请在下去开开眼?”   “好说,好说,喝完这顿酒,大家都去看看。”马祥麟也答应的很干脆,这下吴三桂和祖宽的脸色都变了。这关宁军号称大明第一强军,就他们来说,相同的兵力对上后金军,根本就没有胜算。人家这里,很干脆的就灭了斩首一千多。这个战斗力就太吓人了。老子天下第一的人,那可是心里很不舒服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不是乱讲的。文人斗嘴,分不出胜负很正常。武将上阵,真刀真枪,不是输就是赢,没有半点取巧之处。   酒席散了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一行人摇摇晃晃的来到军营,吴襄还在和陈燮瞎扯淡,吴三桂和祖宽的注意力,则放在了那些正在搬家的士兵身上。   “思华老弟,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士兵们在搬家似的,人人都全副武装背着行囊,吴襄也很吃惊的问。   陈燮笑道:“这不是你们来了么?我们也该回去了。”吴襄可不傻,早看出来马祥麟和秦翼明为陈燮马首是瞻,所以才这么问。陈燮同样不遮掩,位置摆的很清楚。   “老弟,银子可还在城外的军中呢。”吴襄提醒了一句,语气也没之前的那么亲热了。陈燮微微一笑,极其自信的表情展露无遗:“我能从建奴手里夺下城池,就不怕没有银子。”   吴襄满面微笑猛的一僵脸,吴三桂和祖宽的表情也冷了下来。陈燮丝毫没看见他们表情变化似的,抬手指着一辆四轮马车道:“不是要验看首级么,这一车都是。”   不算那些伪军,单就建奴的首级,就是一千多颗,这可没法造假的。一直心存疑虑的吴三桂和祖宽,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各自抓起首级就看了起来。这些首级放了几天,虽然用石灰腌制,味道可不怎么好闻。两人一点都不在意,一个一个的连着看了几十个,又翻了翻,从低下拿出十几个来看,忙了十几分钟,最后才慢慢的退回来,脸上尽是肃然。   “怎么样?二位?”陈燮不紧不慢的摸出烟来点上,味道太重了,需要压一压。   “全是真奴!”吴三桂倒是说了实话,不过眼神里的不服气还是很明显的。陈燮呵呵一笑道:“要不这样,你们派个人回去跟祖将军商量商量,也不要等各路的勤王之师了,就我们三方联手,再往北面打一打,我看收复迁安、永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他们是真怀疑陈燮这边的战果,以为夺取滦州是因为后金主动收缩,被他们捡了便宜。现在一看这么多人头,那都是前额都是旧的痕迹,不是新刮的。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人家确实打了一仗,还比较完整的收复了滦州。   “嘿嘿,合伙往北打的事情再说,还是先谈谈,这滦州是怎么收复的为好。要不,先把银子交接一下?”吴襄不得不低头服气,就算是吴三桂和祖宽,这俩牛逼哄哄的,也都没之前那么冷面了。这个世界,果然是要比拳头的。   “成交,那就先交割银子,然后再谈怎么收复滦州。”陈燮笑的很开心,正好反衬出吴襄三人的郁闷。这银子,交的不冤,本还惦记讨价还价的,不行就摆开兵马吓唬吓唬。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切都是生意   交割银子加上换防,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防着关宁军,两军直接撤出了滦州城。在城外选好的一个大村子里扎营,反正这些村子都空荡荡的没一个人,两部人马加起来七八千,安顿起来有点憋屈,村子外头扎了些帐篷对付一夜。   接管了城防,祖宽和吴三桂的脸色变的阴沉,尤其是看着对面防范的很严格,最后时刻才让出城门的防务,心里更加的不爽。广宁军能打不假,可是看看这两部人马的军容整齐,估计这六千人也拿不下人家。关键是那一千多个建奴的人头,这个震撼力太强了。   当兵的见没见过血,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那些白杆兵还好一点,绿皮兵带着怪毛子,后脑盘个女人的髻,下巴抬的高高,自信和杀气扑面而来。关宁军自诩彪悍,对上他们也没有任何心理优势。   打了这么多年,关宁军收获的真奴人头,也没人家一仗来的多。想要人头,人家也说的很明白,真奴一个八十两。这银子肯定还得出,不然怎么跟朝廷交代,合着你打下了滦州,一个首级都没拿到?总不能杀良冒功到一个真奴的脑袋都没有吧?   这事情不用他们出马,吴襄这为总兵亲自操刀,给陈燮送进驻地还不立刻走,要讨杯茶水喝。这一看就是有话要说,陈燮请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滦州城里带出来的丫鬟上了茶水出去,吴襄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思华老弟,你这买卖做的好。”陈燮装糊涂,笑道:“客气客气,小本经营而已,就是图个长久的买卖。”   “既然是长久的买卖,哥哥就不客气了。一千多个人头,给哥哥来五百,顺带打个折扣,如何?”吴襄脸上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这哥们做买卖绝对是把好手。白白净净脸上总是在笑,让人生气不来。   “吴老哥,不是不给你面子,这些首级可不是我一家的。要不这样。白杆兵缺战马。五百个首级。你给一百五十匹战马,三个首级一匹战马,多出来的算是小弟奉送。”看了关宁军的马队。陈燮真是眼馋的厉害。说是这次缴获了一千多匹马,但主要都是挽马,战马不过二百来匹,距离陈燮想组建一个五百骑兵的马队还有很远的距离。   陈燮这个价格绝对良心价,寻常的马顶天一百两,战马则不然,就算有银子也很难买的到。陈燮的斥候队,一百匹战马来的可都不容易。每次三匹五匹的,一些客商想法子搞来的。赶上这天年月不太平,战马的来源就更稀缺了。行市战马在二百两多一些,三个首级一匹战马,也算是打折扣了。   吴襄倒也干脆,伸出手来击掌道:“成交!”说完这个事情,吴襄便转移话题:“思华老弟,看这意思,你还需要不少战马吧?”   陈燮当然不肯上钩,摇摇头道:“不瞒哥哥,我这次带人出来,是为了挣银子的。我这不是官兵是团练。登州营明着说九千余人,实际凑个三千人能走到京师都够呛。这不,兵巡道、知府、总部,找上小弟了。没法子,只好走这一趟。开始还不太乐意,很快就发现这买卖做的过来,老哥也看见了……。”陈燮说着淫、笑起来,吴襄会意的点点头,大家都是干这个出身的,当兵放马出来,纵兵劫掠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熟练工了。那么多的大车装的满满的,还有女人。看看伺候陈燮的丫鬟,身边的女兵,就知道这货是一路人。   呃,好吧,吴襄理解错误。主要是看见陈燮的军队里有女人,这货连人都抢,何况其他?实际上陈燮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抢的是建奴,还有做了白杆兵的生意。   理解错误不是主题,吴襄再一转话头道:“老弟,白杆兵那种盔甲,老哥看着眼热啊。当哥哥的可是打听过了,出自登州的美洲板甲。”   陈燮露出做贼心虚的样子,惊讶的看了一眼吴襄,这家伙心里暗暗得意呢。   “老哥,这可是杀头的买卖。”迟疑了好久,陈燮才开口说话。刚才还说自己是团练来着,现在就干起了盔甲的买卖。吴襄听了真是佩服这个家伙的无耻,他妈的你连火炮都装备上了,一点盔甲也能算个事情?   “老弟,要银子还是要战马,你给个说法。”吴襄这次很干脆。陈燮听了这话便路出笑容道:“要不要先看看货?”吴襄一摆手道:“不用看了,犬子之前在军营里,亲手实验过,雁翎刀砍上去,就掉了一点漆。”   拿明朝的雁翎刀去砍65锰钢板,这个真是一点都不好玩的事情。陈燮心里也确实吃惊,就这么一下的工夫,吴三桂就实验过了盔甲的质量?仔细一想,不用问,是马祥麟干的事情。这货爱吹牛,喝了点酒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哎,几十岁的人了,不跟他计较。   “老哥,不是不给你面子,这种盔甲的产量可低的很。一年最多五百具。”陈燮说的是明朝的产量,没说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搞这个,就是冲床和模子。简陋一点的就是片钢板,然偶钻几个眼的事情。这东西只管正面,背面是不考虑的。   陈燮也没打算给团练营装备这种简化版的板甲,在他看来这玩意在米尼步枪面前就是活靶子。这个东西其实就能护住躯干,还得加上铁盔才能算一套。   “两副盔甲换一匹战马,如何?”吴襄开出了价钱,陈燮听了嗤的一笑道:“我说老哥,不带这么杀价的。这种盔甲,强的不是盔甲本身,而是采用的特殊钢材和工艺。算了,我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看在大家要长久打交道的份上,给你点折扣,一口价,三副板甲换两匹马。就这价格,你要多还没有,一年最多提供二百具,其他的我得给白杆兵,不然他们能卖命替我打仗?”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襄笑着点头道:“成交,仗打完了,一准有人上门提货。”   陈燮送走吴襄的时候,这货慢腾腾的磨蹭,东拉西扯的,眼珠子四处乱看。陈燮也不防着他,随便他磨蹭和观察,心里暗暗冷笑不提。   次日一早,陈燮整军拔营的时候,吴襄又来了,这一次送来一份奏折,意思就是串供。按照这份奏折的说法,祖大寿侦查到建奴主力离开,决定偷袭滦州,将东西打成一片。   巧合的是,陈燮率部也准备攻打滦州。建奴与叛将李际春两部约五千人,与陈燮及白杆兵部于城外展开激战。吴襄发现后,先以步兵偷城,再以骑兵包抄建奴后路。前后夹击,建奴溃败,关宁军趁建奴混乱,夺取滦州。东西两军,各有斩获云云。   奏折里面的自我吹嘘自然是少不了的,陈燮看看没有太大的问题,点点头就认可了。拉上马祥麟和秦翼明,在奏折上签名,算是三家合伙奏报。按照官职大小,吴襄排在第一位。算是占了不小的便宜,陈燮等人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没计较这个。   只是陈燮他们还是小看了关宁军的无耻,人家在奏折上可是做了手脚的。就是在签名的地方留了空白,回头祖大寿把名字签上,虽然奏折的内容没变,但是祖大寿的首功肯定跑不掉了。兵部那些文官一看这个奏折,肯定会片面的理解成祖大寿是主角,陈燮他们是酱油党。   这是陈燮没想到的,就算是知道这个事情,陈燮也不在意。这一趟滦州之行,现银就拉回去八万多两,粮食四千石,布匹几十车,古董字画装了好几大车。最重要的是,关宁军搀和进来之后,陈燮显得不那么突出了,而且今后还多了个战马的渠道。   再说了,陈燮的眼里,这一切都是生意!   总而言之,能挣到大量的银子,又解决了棘手的问题。陈燮一点都会生气。秦翼明和马祥麟就更不会生气了,这一趟出来,银子挣了不少,虽然要付板甲等装备的银子,乱七八糟的支出加起来,银子基本就没剩下多少。问题是解决了从陈燮那边进货的银子问题,这人情债可不好欠不是?   吴襄亲自快马回抚宁城,见了祖大寿,把事情经过一说,这事情算是把祖大寿也给吓着了。真是凭着一帮团练和一群土鳖,就干掉了一千多建奴,还是野战获胜。这个战斗力就太惊人了,在仔细一问,才知道人家装备精良,尤其是那种板甲,用的钢材好的没话说。吴三桂拿东瀛刀砍过,就留下一个白印子,根本就砍不穿。这已经超出了百炼钢的范畴了。   事情上报在山海关宿夜忧叹时局的孙承宗,也把老家伙吓着了。居然一个偷袭,就夺回了滦州?这只能说明,后金大军已经撤退,之前的西进就是战术欺骗。老孙心里也很清楚,就算知道人家是战术欺骗,大明军队无法野战获胜,你也只能看着人家撤退干瞪眼。   第一百五十出乎意外的恩赏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情。孙承宗立刻起草奏本,把这个事情联系在一起奏报京师。大致意思就是,关宁军差距建奴主力撤退,决定打通东西方向联系。恰逢白杆兵和登州营一部东进,目的也在于打通联系,巧合之下两军合作,大败后金一部于滦州城下云云。   有了老孙背书,就没人怀疑关宁军这个战功是怎么来的。老孙也是个骄傲的人,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打造的关宁军,其实是做了一笔买卖。关宁军天下第一这个说法,他也是认可的。并不认为登州的团练营和白杆兵,能在战斗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老孙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就关宁军这些骄兵悍将,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捡他们的便宜?就算是别的部队在战斗中发挥了一点作用,也不能把首级分对手一半不是?归根结底,还是老孙对关宁军的战斗力很自信,认为当今天下,唯有关宁军能与建奴做到野战不落下风。   又要行军了,座钟这么高大上的东西,长生这个家伙是必须自己动手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老爷面前干活了,很仔细的装箱,反复交代搬箱子的士兵。这些,都在老爷的眼皮低下进行滴。呃,是不是弄点腕表过来?机械的?还是怀表?   琢磨着发财大计,陈燮有点走神啊。这次出来有些日子了,上一次会现代社会短短十几天。好久没有呼吸到现代社会深受污染的空气了,真是怀念!都出来自11月出来至今,这就是三个多月了,赶紧回家吧,再多银子也不挣了。至于朝廷那边,不管了。   去的时候没多少东西,回来的时候大大小小几百车东西,自带的二百辆四轮马车,装的满满当当全是值钱的东西。来的时候快,回去的时候想快就难咯。   路上走了五天。才回到香河。一番算账。秦翼明眉开眼笑的带着他的三千白杆兵回去,马祥麟还得留下,要去天津接从登州走海路来的棉衣等物品。天虽然已经转暖了,南方人在北方还是会冷。再说了。陈燮手里出来的东西。都是行军打仗用的上的。饭盒、水壶。棉大衣,这都是友情价。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板甲。马祥麟的一千人都换成了没装备板甲的士兵,那些有板甲的跟着秦翼明回京师了。   团练营不打算再打仗了,自然之要准备回家。这不刚休息两天,宋毅就找上门了,急吼吼的说话:“思华,快,京师有旨意来了。”   三天前关宁军的奏报进了京城,这一家伙就炸开了锅。关宁军收复了滦州,打通了东西方向的连接。内阁那帮大臣各个欢欣鼓舞的,在文华殿上恭贺崇祯。   朱由检同志也是很高兴,不过他高兴的内容跟大臣们还不一样。大臣们是高兴关宁军总算是打了胜仗,每年那么多银子没白花,斩首五百多啊。朱由检高兴的是在奏折里看见了陈燮的名字,这年轻人安然无恙。仔细一看这个奏报,陈燮一颗首级都没落下,白杆兵五百,关宁军五百。朱由检还是很精明的,从中发现了端倪,打死他都不信陈燮一无所获啊。   这个事情一点都不难想到,可是看看大臣们满嘴的都是关宁军如何,丝毫不提陈燮的功劳。朱由检心里就有点不痛快,淡淡的开口打断大臣们的一轮道:“叙功之事,辛苦各位爱卿,朕有些乏了,先这样吧。”   转身离开的瞬间,朱由检的脸上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查清楚了么?”面对骆养性的时候,崇祯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了,声音很大也很严厉。   “回陛下,查清楚了,锦衣卫天津百户元中,在登州团练里有眼线,消息就是他的人传来的。滦州城下一场大战,两军激战正酣,陈思华被坚执锐,亲率五百骑兵突击城门。他冲在了第一位,浑身浴血,厮杀半个时辰,夺下城门,建奴为之丧胆,弃城而走。事后,陈思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派人去联系关宁军祖大寿,作价两万两,把滦州卖了。然后陈思华率部回了香河,看意思这是要回登州去了。”   “曹化淳,你说说,陈燮怎么想的?”朱由检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曹化淳见状,上前低声答:“万岁爷,奴婢不明白,偌大的功劳,说卖就卖了。陈思华勾连关宁军,私相授受,怕是另有隐情。”   朱由检听到这里,再次露出自得的微笑道:“曹化淳,能看到有隐情,也为难你一个不出宫门的奴才了。陈思华,这是怕功劳太大了,受人嫉恨,这才出此下策,这是要自保啊。如不如此,这天下怕是没他的容身之地了。”   “万岁爷圣明!”曹化淳和王承恩及时的马屁送到,朱由检难得的心情大好,哈哈哈的大笑了三声道:“朕就知道,没看错陈思华,他果然是敢战,还能打胜的一员虎将。曹化淳,你再替朕走一趟,安安他的心。朕知道他的心思,也能理解他的作法。”   说着朱由检在书案前落座,想了想道:“他喜欢银子,朕又拿不出。这样吧,朕赏他一个监生,再给他个登州营参将的职务,其下之副手王启年,也给个游击,你们看如何?”   “圣明不过万岁爷!(陛下)”三人整齐的马屁,崇祯心情更加的好了。   “曹化淳,告诉陈思华,就说是朕说的,这样还是有点对不住他。但是朕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让他在登州好好练兵,将来朕有大用。”   就这么着,曹化淳再赴香河,还真的赶巧了,再慢来一天,陈燮就得拔营回家了。   曹化淳这一次来,就不是轻车简从了,带着仪仗。陈燮拿下了滦州,证明了后金大军撤退,危险都已经消除。自然可以从容的带着仪仗南下,并且先派出了信使。   陈燮立刻带着一个步兵队出迎,刚走了半个时辰,就看见了曹化淳的仪仗。   目睹特有的绿色军装的出现,曹化淳也很满意。太监嘛,肯定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奉皇帝的命令来颁布旨意,自然是要摆一下架子的。这次陈燮奖赏,内阁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留难。不就是一个监生、一个参将么?数人头来叙功,陈燮都不止这些封赏。大家都不傻,都不提滦州是陈燮克服的,皇帝也不提这个,就是一种默契了。有了这个默契,其他事情都不难办了。   见了曹化淳,陈燮还是行军礼,对此曹化淳也没介意,客气之后上路时,还请陈燮在马车边上跟着走,一路上询问了很多战斗的细节,陈燮也都一一回答了。   到了军营,曹化淳笑眯眯道:“陈燮,万岁爷口谕。”陈燮一听这个露出不安道:“曹公公,如何接旨,草民这个全不懂啊,还请公公赐教。”曹化淳呵呵一笑道:“无妨!这次陛下是口谕,文书告身都是内阁拟的。不用大礼参拜。”   陈燮这才暗松一口气,曹化淳转身让人端来一个小木盒,打开道:“这是你向陛下要的茶具。”陈燮的眼珠子一下就圆了,成化年间的鸡缸杯啊,还是四个,这下发财了。   曹化淳见陈燮面露惊喜的样子,暗道看来他是真喜欢这个东西。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就像捧着绝世珍宝似的,细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直接给曹化淳丢一边了。宋毅在边上着急了,赶紧咳嗽几声。   陈燮这才收起贪婪的嘴脸,露出一副“不用怀疑了,我就是忠臣”的表情道:“草民陈燮,叩谢陛下厚赏。”这次陈燮跪的心甘情愿了,四个鸡缸杯,别说三跪九叩了,五体投地都干了。   曹化淳对陈燮的表现很满意,看见皇帝的赏赐,高兴的连礼数都没了,这才是真性情。嗯,这个要回去跟万岁爷说说,让他乐呵乐呵。   “好了,起来吧,左右退下,万岁爷有话问陈燮。”曹化淳屏退众人,陈燮起来,毕恭毕敬的站着。“听到了,下面是代陛下问话。”“陈燮明白!”   这种“美洲”回来的土鳖,不懂礼数之类的细节,曹化淳也不在意了。回去跟皇帝说说,还是个乐子。咳嗽一声,曹化淳道:“朕来问你,建部战力如何?”   “回陛下,建奴也是人,一刀捅过去也是两个眼,并不比明军强多少。”   “朕在问你,为何区区十万建奴,便可横行我大明京畿重地?煌煌大明那么多军队,无一敢战者?”   “回陛下,陈燮不过是一介草民,此等军国大事,不敢妄自议论。”   说到这里,曹化淳叹息一声道:“陈燮,你的反应果然如陛下所料。问话就到这里,下面是陛下的口谕。”陈燮作势要跪,就等着曹化淳来扶自己,这个死太监竟然没扶着。尼玛,说好的不用拘礼呢?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朝北而跪,心里很不爽,还得装出一副满面肃然的样子。考虑到皇帝同志家里好东西比较对,带回现代能赚大钱,陈燮也就认了。   “布衣陈燮,虽为海外归来之南宋遗民,然彼之所为,胜过无数大明文武百官,其忠可鉴,其勇可嘉。特擢拔陈燮为登州营参将,……。”后面的话,陈燮没听清楚了,这个剧本不对啊。怎么捞了个参将啊,这个封赏很意外的,这摆明了要自己继续卖命的节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帝的马屁要拍好   曹化淳笑眯眯的看着陈燮发呆,笑眯眯的把话说完了,心想这货是欢喜的发癫了吧?这才道:“陈思华,还不谢恩?”“哦,谢主隆恩!”陈燮还是有点晕乎,暗想大明的武官这么不之前么?怎么随便丢出来就是一个参将。   “起来坐下说话!”曹化淳的嗓音有点尖,陈燮想听不仔细的都难。   各自落座,气氛恢复了正常,曹化淳道:“陈思华。”“草民,呃,卑职在!”陈燮反应还算快,赶紧纠正自己的意思。要说这个参将不值钱,陈燮也没想过自己当武将,现在是皇帝给的官,想不做也行,但是皇帝一定不会以为你是高风亮节,而会认为你不想为皇帝卖命。   “回去后好好练兵,陛下怕是要大用于你。”这话就算是曹化淳的私人赠送了,大用不大用的,陈燮一点都不在乎。不过既然当着曹化淳的面,这话就不能乱说。现在的明朝,整体上结构还是相对稳定,有一个比较长的稳定期。没打算扯旗造反,就想过点好日子的陈燮,自然要安分守己的做人做官。再说这个万恶封建集权君主朱由检,似乎也没那么差劲。给钱虽然小气,封官倒是很大方。   “曹公公,您这里,客气的话卑职就不说了。请代卑职奏报陛下,陈燮愿为陛下爪牙。圣命之所指,即为卑职刀枪之所向。”陈燮赶紧表忠心,好话不要钱。再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抢上瘾了,这抢谁不是抢啊?再说了,大明朝的现状要改变,太难了。陈燮没打算去伤这根脑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这个反应,还是在曹化淳的预料之中的。一番客气之后,陈燮陪着喝酒吃饭,然后曹化淳离开时再次满载而回。不过离开的曹化淳,可没有特别兴奋的意思,反倒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陈燮竟然没有投入“阉党”怀抱的意思。呃。这念头让曹化淳打了个寒战,陈思华愿为陛下爪牙,这不是自己该惦记的。   等到曹化淳走了,陈燮才发现王启年一脸的激动。就跟她媳妇给他生了大胖小子似的。跪在面前哭泣。呃。陈燮这才想起来,桌子上的告身文书,好像不止一份啊。拿起来一看。我靠,王启年这货也捞了个游击,难怪激动如此。这么看来,这次卖命还是很值得的。好吧,明朝的武将确实不那么值钱,但是一次给两个位置,也算是隆恩了。   次日曹化淳回到京师,向崇祯汇报之后,引发了朱由检的一番沉思后,诧异道:“这陈燮,要回登州了么?建奴还在北直隶,朕也封了他个参将,他怎么还是要走?”   曹化淳现在也算陈燮的保人之一了,毕竟这个参将,有他的美言作用在内。“万岁爷,此事奴婢也问了陈思华,他的解释是队伍出来有数月之久,来回征战所带的美洲药子消耗殆尽。他那支队伍,打仗全靠美洲药子。奴婢亲眼目睹,排枪打过去声势惊人,挡者必死,但是消耗起来也是极快。这些药子,大明无法生产,全赖美洲进口,故而不得不回。”   这话是陈燮找的借口,也是一个掩护,你想啊,大明自美洲,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一年多,这样陈燮的部队再能打,也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曹化淳的解释,朱由检表示接受了,点点头叹息道:“此番勤王,怕是把他的家底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户部那边,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朕愧对于他。”   曹化淳笑道:“万岁爷,这事奴婢也问了,听他的意思,靠着美洲的货品买卖,他倒是能支撑的下来。就是这来回一趟太远了,海上遇见风暴,海船倾覆还得血本无归。陈燮还说,他最担心的还是有人参他一个,扣个私结外藩的罪名。”   朱由检听了冷笑道:“笑话,大明要是能再多十个陈燮,朝廷能省下多少银子?回头让人给他带个话,这个事情就说朕知道了。”什么叫知道了?这就是默许啊!同时,也是一个把柄哦,这就是做皇帝的艺术。朱由检对此很得意。暗道,陈思华怕是要谢恩的。   曹化淳趁朱由检高兴,说了这次去的趣事,比如陈燮诸多失礼之处等等,开始朱由检也很可乐,一直带着微笑,后来渐渐的沉下脸色道:“文官太坏了!那个宋毅,明知道陈燮不懂,竟然也不事先提醒一二。”   曹化淳……!宋毅这个躺枪中的真叫冤枉!   作为奴才,曹化淳赶紧想法子让皇帝开心,立刻拿出一份单子道:“万岁爷,在是陈思华进贡的美洲货品,您瞧瞧单子。”   “送后宫去吧,朕要看折子!”朱由检真是个勤奋的皇帝,贡品什么的都不在意。皇帝不在意,不等于后宫不在意。周皇后见了礼单,自然要好好看看的。看见最后搬进来的两个长条木箱,很是好奇的让人拆开。更好奇的是,箱子上还贴着一张注意事项,一干太监小心翼翼的按照注意事项的七八个程序,一层一层的打开完毕,周皇后的“呀”的惊呼出来了。   出身不高的周皇后,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可是比较罕见的。性情严谨,生活节俭。带着宫女在后宫织布,自己动手做饭那是小意思了。   看着一副一人高的镜子摆在面前的时候,就算是皇后也为之动容。忍不住惊呼之后叹息道:“这个陈思华,万里之外运这么一个东西回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这玻璃镜子,可是易碎的物件。”   曹化淳在后宫面对周皇后,依旧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娘娘,奴才也问过陈思华,他说什么这镜子不是从美洲运回来的,而是在大明作坊里自制的。就是这大镜子太难制作,耗费一年的时间,才制作了两面,这不都托奴才送来了。他还说,这镜子就算他敢卖,也没人敢买啊。这就得是娘娘这么尊贵的人物,才能配的上。”   “这陈燮,倒是个忠臣。”周皇后读书不多,世界观也很朴实。   在明朝混真不容易,皇帝的马屁要拍好,龙颜大悦才有钱途。当官不当官,陈燮的不在乎,能挣到银子才是最重要滴。   大队人马此次开拔,这次没有走陆路了,改走海路。结果自然是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在海上一路吐到登州,陈燮适应能力倒是很强,硬生生的抗住了,在海上漂了七天,这才算是回到了老巢登州,上岸的时候两腿都是飘的。其实他就算是不抗也不行,总不能往海里跳。   码头上咚咚咚的锣鼓喧天,鞭炮放的噼噼啪啪响。登州各级官员,各大商号的代表都到了。热烈欢迎财神爷的回归。你还别说,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挺担心的,生怕神医不会来了,大家的财路都断了,现在好了大家一起发继续发财。   陈燮上岸才知道,他登船的时候,早有轻快小船先走一步回来报信。   登岸的时候,看见一身官服的张瑶站在码头上,陈燮有点晕乎,上前行礼道:“张叔,您这是?”张瑶的人生在这个时空发生了变化,锦衣卫打听陈燮的时候,顺带给他也奏报上去。崇祯一想,这个张瑶有陈燮这个便宜侄子,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他。   于是,张瑶被起复,出任登州兵巡道,王廷试这货受到袁崇焕的牵连,被打发回家养老去了。知府萧鱼,倒是继续干他的知府,看见陈燮也很热情的招呼,没摆什么架子。   陈燮在登州待了一天,不等缓过劲来,第二天就回张家庄,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今年的春天,依旧少雨,不过张家庄极其周边的三四个村子,都不存在灌溉的问题,陈老爷打井的福利体现出来了。   田野里一片绿色,沿途百姓欢呼声不断。陈燮的队伍真是大受欢迎,没法子不欢迎啊。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能有一口吃的,多亏了陈老爷。实在活不下去的失地农民,进作坊做工,进工地干活,再不济去挖煤。   呃,实际上挖煤现在才是最受欢迎的职业,门槛低,工钱高。就算不安全一点,谁在意这个啊?前几天才塌了一口窑,姚老六找到刘庆一商量,死了八个人,按照当初的用工合约,死一个人陪100两银子。家属没一个闹的,还到处跟人说神医老爷家里的掌柜都是善人。   陈燮知道后觉得很荒唐,按照一两银子一千块来算,这就是十万块一条人命,这也太黑心了吧?尼玛大明朝人命不值钱啊。更可恨的是,姚老六这货,还克扣了人家二十两,这事情被陈燮知道了,还让人给他抓来,打了一顿板子,补偿二十两银子不算,还得多拿二十两给那些家属。私开公堂啊,太反动了。结果反动官僚张瑶知道了,还说陈燮处置的很好,这种无良商人,就是应该让他人财两空。   闲话不提,我们的神医老爷来到了张家庄的村口时,现场立刻沸腾了。造成这个事情的原因,是因为雨荨这个大丫头获悉老爷当了参将之后,大手一挥:“摆三天的流水席,村里人随便来吃。”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公祭忠勇   三日之后,一场细雨来的及时,随未解近三年来雨水稀少之困,却也给登州大地带来了希望。也给张家庄团练营的公祭大会平添了三分悲意。   晨起,团练营所有官兵沿着大道两侧肃立,阵亡将士二十八人的出殡仪式,正式举行。   细雨之中,顶着雨点的年轻官兵,护送着二十八辆四轮马车而行,一辆马车上有上好棺木一副,周围以鲜花环抱。每辆马车两侧,各有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扛枪在肩,面色肃然,护送着车队缓缓往龙山脚下而去。   龙山脚下的一片朝阳的坡地,被紧急改成了“登州忠勇祠”,这也是日后“忠烈祠”的雏形。整个队伍最引人注目的,还在走在最前面的神医老爷,一身戎装,牵着第一匹马。   消息传开,周边三十里百姓全部出动,站在道路两侧,为登州阵亡将士送行。   这个场面太轰动了,关于阵亡待遇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传的很快很远。   凡阵亡烈士,父母能得到二百两的抚恤银子,这还不算,如果是陈老爷的佃户,租子直接免掉。如果不是佃户,可搬至张家庄来给陈老爷当佃户,兄弟姐妹年幼者在学堂读书免费。父母只要在世,每年可领到小米一百斤。   如此待遇,加上今天的场面,阵亡者家属早早起来,跪在龙山脚下的“登州忠勇祠”大门口。这里有一面墙,黑底白字刻了十八个名字,供后任瞻仰。可以说这就算青史留名了了,死后父母兄弟有人照顾,香火供奉不断,这还有什么怨言,怕是要被登州百姓口水淹死。   八名年轻的士兵抬着一具棺木,前面有一队士兵开道,后面有一队士兵压阵。陈燮持刀在前,抬腿正步走。观礼的家属和百姓。无一不面带肃然。陈燮亲自念祭文。接着棺木入土,陈燮亲自铲第一铲土,然后才一一的掩埋,堆坟。立碑。   最后时刻。两队士兵举枪朝天。砰砰砰的排枪响起。   等到陈燮走了,和尚道士也跟着出场,大门口摆坛。连着做七天的法事。   一场土洋结合的葬礼之后,陈燮在登州地面上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给陈老爷当兵,也成为了当地最热门的职业。可惜,陈燮迟迟没有再次招募,而是给队伍上的官兵轮流放假,一次放一半官兵的假,假期为半个月。   葬礼之后,新上任的参将老爷也不去军营上班,直接就玩了消失。登州人民在获悉这消息后,纷纷微微一笑。各家商户则开始了新一轮的期盼。   这次离开的时间有点久,陈燮回到自己的豪华别墅内,外面的世界竟然是白雪皑皑。明朝那边是春天,现代是冬天,看来玩的是阴阳对立的节奏。   空气扭曲,黑洞浮现,钻出来的吴琪,淡漠的看了陈燮一眼之后,坐在沙发上人五人六的开口:“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你想先听哪个?”   呃,这是跟谁学的坏毛病?陈燮还不敢质疑,也不敢反问,直接道:“先说好消息吧。”反正消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好消息是我的新身体做出来了!可以表达比较丰富的表情。”说着,还做了一个剪刀手和一个嘟嘟嘴。陈燮被雷的个外焦里嫩,这也是好消息?就算当了参将老爷,陈燮也没有抵抗这个随时翻脸的家伙的勇气。   “那说说坏消息吧。”陈燮已经无力吐槽了,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来,先充电。   “坏消息就是,从今天开始,穿越费用上调。每次费用为六百万!求助费用也上调至一千万!”这可真是个坏消息,更可恨的是,陈燮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欢喜的情绪。   “我能不能理解为,这是一个规律?”陈燮突然想到什么了,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聪明,确实是一个规律。原则上是从穿越开始的那一年,第三个春节之后。之前因为需要能量做身体,所以时空一直不那么稳定。两边的时空对点不稳定。现在嘛,这个情况已经解决了,所以今天开始,两个时空是春、冬对应。稳定之后,收费自然要上涨,另外再奉送一个免费的消息,从今天开始,每年每次穿越的次数最大值为四次。这个数字是稳定不变的,每隔两年,费用会做稍微的上调,每次上调多收一百万元。”   陈燮一开始被吓着了,后来才发现这个收费标准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两年才上调一百万嘛,不是玩什么开平方,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仔细一想,两年加一百万,十年后收费就过千万了。一百年后?……,一百年后都死成灰了,不关心这个了。   “哈哈哈,你慢慢的哀伤吧,我要出去逛街了。”这女人竟然……。呃,她不是人。   陈燮悲愤的望着她扭着腰出去,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不就是增加点收费么?比起受益来,真不算什么。甚至连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音,陈燮也不在意了,不就是辉腾么,随便她开。   仔细又一想,古董这个东西,多了会不会不值钱了?   想到这里,陈燮就不淡定了,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都是平时刘庆借口要讨好陈燮,托各地商家收的。这帮人哪会在乎一点玩意,这些东西在明朝的价值,怎么能跟现代社会比呢?这一次回来,单单是从“我大清”手里打劫的古董字画,就是整整的三车。   想到自己的钱钱,陈燮立刻来到地下室,吴琪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做事还算靠谱,一排一排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而且分类明确。字画放一起,瓷器放一起,青铜器放一起。看见这些让人精心挑选过的玩意都在,陈燮才满意的上来。回到房间,手机电已经充满了。   一开机就死机的现象没有发生,电话里也没几个短信,显示来电最多的,竟然是钱丝雨这个女人,打了七十六个电话。陈燮真的不想招惹她,不过古董全靠她卖,还是决定先问问她销售情况。   电话刚拨通,对面就接听了,没有预想中的咄咄逼人,而是病恹恹的语气:“回来了?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在,昨晚上变天受凉了,在医院吊水呢。”   这女的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陈燮不会关心她的死活,主动告知现状。   陈燮确实不关心她的死活,考虑到今后的收入,还是决定借口看看她,顺便问问清楚。让钱丝雨给发条短信来,告知哪个医院之后,陈燮准备出门了。对着镜子看看,头发长长了真是很讨厌啊,但是不能剪短。毕竟要混大明,开始的时候你可以说海外归来,后来肯定不行了。找个杨丽丽留下的皮筋,随意的把头发扎上,陈燮变身一个文艺范青年。   在明朝做惯了老爷,陈燮的气质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微微昂起的下巴一副生人勿进的傲然。招致了很多不爽的眼神,还有一些花痴女的目光追踪。   窗外已经是黑天,偌大的注射室只有钱丝雨一个人在吊水,病怏怏的脸色苍白,看见陈燮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个女人在生病的时候,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柔的意味,这个发现让陈燮很无语。一直以来,钱丝雨给陈燮的印象很糟糕,强势、贪财、任性,总之都是负面的。而且陈燮还从她的眼神了,看见了欢喜的意味,是“看见了提款机后发自内心的喜悦么?”   “死不了吧?”陈某人打算安慰一句,结果心里有所想,开口成了挖苦。   钱丝雨意外的没有发货,只是把头扭开,然后眼泪跟掉线的珍珠似的。呃,这个反应大大的出乎陈燮的预料啊。赶紧的坐边上,装着检查药水的样子,然后问:“还有药水么?”   钱丝雨摇摇头,陈燮看看快完事了,伸手取下针头道:“行了,我送回去吧。”钱丝雨摇摇头,低声道:“我走不动。”靠,陈燮暗暗后悔,老子怎么就来看她了?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蹲下身子道:“算了,怕你了。”说着双臂轻轻的前后一抱,钱丝雨的身子轻的就像羽毛。忍不住道:“瘦成麻杆了你。”   牙尖嘴利的钱丝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弱的钱丝雨,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争吵,也不闹,双手环住陈燮的脖子,脸往胸膛一贴道:“我睡一会,车钥匙在包里。”   陈燮只能自认倒霉,一手拿着包,挂在脖子上,双手抱着钱丝雨离开了消毒水味道很重的医院。停车场找到她的车,打开后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时,才发现钱丝雨睡着了。想小心翼翼的给她放下,却发现这个女人根本不松手,只好喊醒她:“喂,你住哪啊?还有松手行不行?”这女人竟然会脸红?陈燮还以为自己看错,问题是苍白的脸上,这抹红清晰如白玉染蔻。陈燮突然觉得,今天有点诡异。   上车关门,打着火,钱丝雨伸手摁了一下,一手陈燮很熟悉的音乐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外的温柔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现代社会一手熟悉的歌曲,轻易将陈燮略显浮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对于陈燮来说,这首歌具有魔力,沙哑的声线能有轻易的安抚浮躁的灵魂。多少个孤独的夜晚,陪伴陈燮的是这首歌。   车子发动了,陈燮开的很稳,副驾驶位置上的钱丝雨,缩在椅子上,就像一支淋雨之后的流浪猫。微微的抖着身子,似乎在害怕什么,似乎沉浸在无限的孤寂之中。   手机上的短信显示地址的时候,陈燮明显的怔了一下,这女人竟然是自己的邻居。很明显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迹象。   “累了,打个盹!”钱丝雨声音就像蚂蚁在叫,还好陈燮的耳朵好。车在都市中穿行,陈燮意外的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陌生感并没有来临。似乎,只有在这里的一切,才是真实和正常的,在明朝就像一个梦。   车子经过自家院子前,看见那辆辉腾,陈燮知道自己之前的梦是白日梦。   “你家里还有人?杨丽丽?”两个问题,陈燮都没回答,而是把车停好,熄火,下车,关门,到这边来抱起这个眼神里突然多出一些慌乱的女人。一脚把车门踹回去,钱丝雨急了:“那是我的车!”陈燮很淡定:“我知道,我的车才舍不得。”   “我咬死你!”钱丝雨气急败坏,下嘴的瞬间。慢慢的,停下了,笑了笑,脸贴着某人的胸膛。这个怀抱很舒服,温暖平稳。   别墅很大,上下两层,陈燮皱眉道:“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有病!”钱丝雨也不生气,笑吟吟的继续扮演袋鼠这个很有前途的角色。上楼开门,这间是空的!再开门。还是空的。楼上四个房间。竟然有三个是空空的。   现代社会第一次走进女人的闺房,这个女人的胃口比较特别,窗帘是紫色的,上面印着小百花。不知道是百合还是别的什么。床上的各种用品。也是紫色底子。印的是另外一种小白花。床很大,站在床前,陈燮想放下。钱丝雨却搂紧脖子:“再抱一会。”   陈燮的心狠狠的被人揪了一下,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心里最深刻的那个影子。以前一直觉得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内心深处会去排斥她。后来仔细想想,别看钱丝雨在钱上占了自己不少的便宜,实际上让陈燮自己操作的话,根本就没那么轻松便捷的拿到钱。说句不好听的话,找别人合作的话,着急要钱的时候,别人比她可狠多了。生意人,哪有看见钱不多挣一点是一点的?   沉寂了一分钟左右,钱丝雨总算是松了手,缩进被窝里。外套丢在床边,很快就丢出外面的裤子。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燮,就像一支饿了的宠物狗。不能不说,这个角色的转换幅度有点大,陈燮不是很适应。嘟囔着不满的字眼,捡起她丢下的衣服,挂好了,开门。   “喂,你这就走了么?”声音依旧很可怜,柔软嫩腻的就像豆腐脑在舌尖。   “闭嘴,蠢女人!”陈燮来火了,扭头瞪她一眼,老子在大明,那是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的,今天居然要给你做饭。仅仅是一个瞪眼,钱丝雨竟然感受到凌厉的杀气。好在陈燮很快就出去了,门也带上了,砰砰跳的心脏才平静下来。   缩在被窝的里的钱丝雨,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在现代社会里头接触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有陈燮那样锐利如手术刀一般的眼神。刚才那一瞪眼,强大的气势和杀意,让钱丝雨手脚冰凉,呆呆的不能动作。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钱丝雨就不想了。管他那么多,睡了一会之后,精神了不少,缩在被窝里打开电视,本地电视台上正在放新闻,那个女人正在侃侃而谈。钱丝雨气的给电视关上,电话又讨厌的响了,低头看一眼号码,恼火的关机。   回到现代社会的第一顿晚餐有点惨,冰箱里除了方便面和鸡蛋,什么都没有。陈燮是神医,不是神仙。只好一人煎两鸡蛋,泡两碗面条?   看着碗里的面前,钱丝雨一双大眼睛里全是问号?陈燮很不客气的问:“吃不吃?”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煮面,而是泡面?你明明煎了鸡蛋!”   “你能不要问这么没文化的问题么?”   “我怎么就没文化?”   “妈蛋!非要逼我跟你说出马伯庸三个字么?你不怕祥瑞老子还怕!”   争吵之间,两人把面条吃完了,陈燮收碗的时候,钱丝雨盯着他看,突然道:“别动!”   陈燮停下动作,这女人跪在床上,伸手拿纸给陈燮擦嘴,还道:“吃完了也不擦嘴   !”贴身的秋衣很合身,勒出一段细细的腰,盈盈一握。   心跳了一下,陈燮仓皇而遁。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敲门。   “进来啊!”“算了,不早了,我回去了。”嗖的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口的钱丝雨赤着脚,仰面看着男人的脸:“再陪我一会!”   陈燮低头看见那双白嫩的赤脚,叹息一声,再次抱起这个愚蠢的且可怜的女人。塞回床上,坐在床边。再傻,这会也明白这个女人今天不正常。“我吃点亏!陪你一会!”说的很委屈,钱丝雨再次笑了。傻傻的!杀伤力意外的强大,陈燮赶紧扭头,抬手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已经结束,电视上在放肥皂剧,陈燮想换台,遥控器被夺走。   算了!陈燮放弃了抵抗,闭目养神。房间里开了空调,暖暖的。淡淡的芬芳在空气中流淌,熏人欲睡,这些天“累”了一点,没一会陈燮真的就睡着了。   一觉起来,屋子里是暖色的灯光,身上还趴着一个人,就像八爪鱼紧紧的缠住猎物。   我靠!陈燮头疼了,跟这个女人有说不清楚的关系那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啊。   艰难的挣脱,溜进洗手间,嘘嘘很爽的时候,看见正在晾晒的一些不宜对外公开的东西。尼玛,居然穿丁字,这么风sao?身体相当不错的陈燮,居然有了反应。赶紧闭眼,完事之后转身,悄悄的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   一句温软的身躯揉了过来,温软柔软的抱了个满怀。低着头的女人没有说话,就像是一个等到判决的囚犯。腰被抱住,陈燮有点不知所措,刚刚平息的少儿不宜,又重新点燃了。   “千万不要考验我的人品!松开吧?”第一次善意的建议,结果是双手抱的更紧,身子贴的更紧,并且微微的摇摆,研磨着最后一点清醒。   “去尼玛的!”猛的抱起,往大床上一丢。   …………………………   烟袅袅,淡淡的烟草味道和淡淡的芬芳混杂在一起,味道很特别。   “你用的啥香水?”很没头脑的一句话,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陈燮,脑子里确实是一片空白。“空气清新剂啊!”答案令人很没面子,更没面子的是,这个女人不依不饶。   “我记得你见血了!你确定还能顶的住?”陈燮恢复了一点清醒,低头看着已经跨坐上来的钱丝雨,嘴角有一丝倔强。   “做姘头的,哪有那么讲究!刚才老娘差点断气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停下。”   好吧,那就继续……。   肩膀上多了一排牙印,这是兴奋至痉挛的钱丝雨留下的。对着镜子,简单的梳洗后,下楼去,厨房里竟然有人,还是一个陌生的五十来岁的阿姨。看见陈燮,露出讨好的笑容:“先生回来了?我是这里的阿姨。”   习惯了当老爷的陈燮,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就出来了,抬头看见披了一件睡袍,有点慌乱的钱丝雨。看见陈燮没走,钱丝雨这才露出笑来:“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燮无言的指了指墙壁上的石英钟,这女人又一次脸红,转身回去。   迈着沉重的步伐,陈燮来到卧室,正在对着镜子穿戴的钱丝雨头也不回道:“你放心,我知道你跟那个杨丽丽有一腿,我不会逼着你娶我。”   陈燮坐在床沿,点了一支烟,淡淡道:“我有婚姻恐惧症!”这是一个绞尽脑汁想到的答案,钱丝雨回头,露出微笑道:“那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姘头。”   陈燮觉得这个词很刺耳,怒道:“能文艺一点么?叫情人不是更好听么?”   钱丝雨丝毫没看见他的不悦似的,穿了一件厚旗袍,腿上是黑丝,走进了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床上,低声在耳边问:“我跟她比,谁更让你有征服的快感?”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陈燮犹豫的时候,这女人干脆抱着脑袋往胸前按,威胁道:“如实交代,不然闷死你。”   陈燮使劲,推开她,正色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跟我,就得忍受寂寞。”   钱丝雨抓住陈燮的手,按在胸前,坚定的回答:“感觉到了么?你一直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重性格   两人都没有去讨论需要不需要理由的问题,就这么安静的呆了一会。章 节更新最快就像一交响乐,**已经过去,现在是余韵在回荡。   管他那么多,在一起的时候很爽!这就是陈燮心里的想法。之前没有说,是因为理由太龌龊。昔日高高在上,我辈**丝只能仰望的对象,被按在身下蹂躏。这是杨丽丽她们都无法给陈燮带来的精神愉悦。   这个时候陈燮突然想到,大明那些流贼们,在打破城池之后,将富贵人家的女人们压在身下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想呢?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那是一种人性丧尽的行为,斑斑青史上多有记载,非人多为的禽兽之举。   早餐有粥,加了瘦肉,还有香菇,阿姨说熬了半个小时。还有雪白的馒头,拿在手里,软软热热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面,促狭的一笑。心有灵犀的钱丝雨,张嘴无声道:下流!   陈燮朝给自己端来早餐的阿姨道了一声谢谢,尝了一口道:“味道很好。”   化了淡妆的钱丝雨看上去神采飞扬,完全没想到昨夜她还是个病人,并且迸出巨大的战斗力。陈燮觉得跟女人的潜力无关,无非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因为心情不好而变得更加的脆弱。大概就是这样了,不然无法解释的符合逻辑。   书房在楼下,走进书房的瞬间。那个斤斤计较的钱丝雨又回来了。似乎有双重性格,陈燮严重怀疑她缺乏安全感,呃,这个时候用一丘之貉来形容,好像比较准确。   厚厚的一摞账本就摆在面前,端坐在对面的钱丝雨气焰嚣张:“看看,一共六十件,全卖出去了。按照你的要求,款项都打进了你提供的账户。”   看表情就知道,这女人为自己的工作成绩感到骄傲。一副夸我吧。快点夸我的吧的样子。如果在大明,下面的人敢这么跟陈老板说话,一顿板子打过去是必须的。天大地大,家规最大。这里很明显不适用家法。   “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账本就不看了。我也没那个时间。回头自然有人找你对账。接下来,跟我走。”陈燮站起,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钱丝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多少有点郁闷。昨夜那个在床上会撒娇的女人,这会看不见了,只有一个不服输的女汉子。   沉重的地下室铁门打开,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地下室是主要原因。啪,灯光亮,眼前的世界让钱丝雨陷入了呆滞。   “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钱丝雨自言自语,陈燮在旁无情的下刀:“我找人看过,都是真的。具体有多少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一千二百多件,你慢慢看,我去泡茶!”   对于进入财迷状态的钱丝雨来说,陈燮这一招可谓击中要害。看到这个女人脸上的狂热,就有种说不出的爽感。   不紧不慢的烧水,泡好了茶,陈燮再下来时,钱丝雨意外恢复了平静,站在地下室的门口,看着在台阶上的陈燮。眼睛里的狂热没了踪迹,对此陈燮深感意外。   “目录呢?”坐在沙上的钱丝雨,伸出白嫩的小手。陈燮轻轻的敲了敲茶几,钱丝雨看见上面摆的文件时,再也装不下去了。猛的扑上来,抱住陈燮的脖子,使劲摇晃:“混蛋,混蛋,我要咬死你。”   “咬吧!回头看上哪件,你就带走。”陈燮笑眯眯的表示,钱丝雨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在大腿上占山为王,一双大眼睛盯着陈燮的眼睛:“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像以前那样就不合适了,被人扒一层皮,想想都心疼。”   陈燮淡淡道:“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区别了,我一向都是主张,把更多的人牵进来,大家一起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有能力开一个拍卖行,那么多东西也够你处理一阵的。你能保证,没有人眼红么?到时候别让人吞的骨头都剩不下。那个陈风笑的拍卖行,我让人查过他的底细,背景在京城。既然已经开始合作了,为什么不继续?还有一个问题,之前那六十件东西,你卖的太快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钱丝雨很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想了想摇头道:“问题不是很大,陈风笑的货源来路很杂,他不说,没人知道东西是从你这来的。”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我建议今后不是特别顶尖的玩意,就不要走拍卖的途径。只要这条财路还在,每次少挣一点就是了。安全,是第一位的。”陈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丝雨当然很明白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个别墅的钥匙,都谁有?地下室的钥匙呢?”   “别墅的钥匙,杨丽丽有一把,每周都会来两天,开窗换空气。地下室的钥匙,只有我有。”陈燮如实回答,钱丝雨张嘴就是一口咬在肩膀上,不过没怎么用力就是了。   “这些东西从哪来的我不关心,别墅的钥匙,地下室的钥匙,我都要。回头我想开一间古玩店,价值不是很高的东西我会挑出来,放在古玩店里镇店。价值比较高的,我会请陈风笑去店里看货,你这个别墅今后还是少让人过来。”   这个时候,陈燮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歪着脑袋看着钱丝雨那张修饰后非常精致的脸,低声道:“昨晚上可是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你不担心么?”   “怀了就生下来,我自己养。我没想过要结婚,这个答案满意么?”钱丝雨的语气降低了一点问题,陈燮笑了笑:“满意,你要是真的给我生孩子,这里的东西有你三分之一。”   “为什么不是一半?”钱丝雨突然很严肃的问,目光紧紧的盯着,似乎想看穿陈燮。   “因为这些东西,我只拥有三分之一。”陈燮说的是实话,刨除各种开支,去掉采购物资的款项,每次盈余也就是三分之一的样子。当然陈燮没有说出他在明朝还有一份更大的家业,到底有多少银子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钱丝雨把头低着男人的胸膛,久久不动,肩膀微微抽了起来。陈燮保持不动的姿势,良久之后,再抬头俏脸带泪笑了笑:“成交!”   陈燮直接丢下两把钥匙,这里的一切就不管了,走的时候就一句话:“我有其他事情要处理。”钱丝雨也很干脆,一挥手:“你去忙吧,晚上记得回来播种就行。”   这种结构简单的关系,看上去很不正常,实际上很正常。陈燮确实没想过要结婚,理由是他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现代社会的采购,因为陈燮在明朝的作坊事业的蓬勃展,而生了不小的改变。军械方面,除了枪管和炮管之外,陈燮已经不从现代社会购买成品了。采购的方向,也从最初比较窄的面,变成了涉及诸多领域很广的面。两年的时间,明朝的工匠们用聪明才智和陈燮提供的一些手工工具,成功的达成了批量生产除枪管和炮管之外的零件。就算是座钟这么复杂的东西,明朝的工匠们也能手工完成制作了,当然材料还是要从现代社会来购买。   这也导致了一个很特别的局面,摆在明朝工坊面前的不是工艺障碍,而是设计、材料这些无法克服的难题。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先摆一边,先解决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一贯的思路。   现在的明朝,需要的是积累,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陈燮那个学堂的算学水平,就算是学了三年下来,也就是小学二年级的水平。说白了,教育是关键,想大批量的生产产业工人,你必须得先教育作为基础。可惜,在明朝所谓的教育,集中在四书五经。不是说四书五经没有用,而是对陈燮没用。而且明朝的读书人,读书是为了做官,为了应付科举,就那么几本,早给读书人读烂了,读的扭曲不堪。   车到银行,找了半天才找到车位。陈燮打算取点现金,没想到提款机上贴了维修告示。犹豫了一下,陈燮进门去拿号排队办理业务。取号的是时候看见贵宾窗口,再看看等候的人头茫茫一片。陈燮灵机想到的是,我要不够资格成为贵宾,应该很少人能达到这个标准了。   坦然的走到贵宾服务台,里头的一位三十来岁面容姣好的少妇起身笑迎:“能帮您做点什么?”陈燮拿出准备好的纸条,摸出银行卡递过去:“给这个账号上汇五百万。”   少妇不动声色的接过卡道:“这是普通卡,需要验资后办理贵宾手续,才能享受贵宾服务。”陈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看看账户上有多少钱吧。”   就这么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带着强大的自信,让面前的少妇面色微微一紧。这就是在明朝当大爷的衍生属性了,不管是谁,在那种都是有身份的人之中混的久了,都会有一些习惯。   少妇熟练的刷了一下卡,陈燮输入密码。很快少妇便双手捧着银行卡送回来,恭敬的柔声道:“您请跟我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增加产能势在必行   给吴阿姨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挣了大钱了,今后福利院花钱就不用太省了。电话里吴阿姨万千嘱咐,事无巨细,人老了声音也变的没什么中气,陈燮听着心里难受,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来。再三许诺,有时间一定回去看看,这才挂了电话。   对面的少妇捧着一份协议看着他,陈燮笑道:“见笑了!”   “真情流露,怎么会笑?”少妇温言软语,听着心里舒服。陈燮也很干脆,三五下就填了协议,签上名字递回去道:“这张旧卡不取消,另外办一张新卡就是。”少妇没问为什么,脸上职业的微笑变的更自然,点点头去了。   很快新卡就办好了,拿回来道:“按照您的意思办理完毕,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燮道:“没有了。”拿起卡要走的时候,少妇笑道:“陈先生,我们这里可以提供理财服务。如果您有需要,这是服务电话,随时可以联系,24小时有人服务。”   陈燮干的是时空贩卖,投机倒把的生意,怎么会想到去做什么理财。卡上的这些钱,一大半最近都要花出去的,就算不花掉,也会打到展望公司的账户的,哪有闲工夫理财。   车到展望公司,陈燮被前台的服务妹纸拦下,职业笑容一点毛病都挑出不来,轻声细语道:“先生,您有预约么?我们杨总……。”陈燮笑了笑。后退拿出电话来,搞的妹子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嗯,我在门口呢,不不不,前台很尽职,值得表扬!”一番话声音不算太底,听的前台妹子脸色通红,传说中的展望物流公司的大老板出现了。年纪轻轻,长发飘飘,开始还以为是搞艺术的帅哥来纠缠杨总。   杨丽丽和邱俪华一起出来迎接。两个女人都是一身职业装。丝袜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可谓非常之养眼。要不要往明朝倒腾一些丝袜?这个念头瞬间就被扼杀。在明朝这么打扮,那必须是伤风败俗,不用官府。族长就能给浸猪笼咯。   两女并立。在几十号员工的注视下。整齐的鞠躬:“老板好!”陈燮没想到她们会玩这手,不过真的很爽啊。“嗯!”淡淡的点点头,陈燮站起。信步往里走,这一次没人敢拦着了。   走在通道里,沿途站立的员工纷纷鞠躬问候:“老板好!”陈燮每次都是微微的点头,这个地方他不需要管理,所以不用客气,只要弄好两个女的就行。   办公室的大门关上的瞬间,咔的一声,很明显的反锁声音。两女分工明确,关门的邱俪华去准备茶水,杨丽丽则动手给陈燮的外套脱下挂好,趁机问了一句:“这次回来呆多久,上次回来才待了半个月就走了。”   听出这话里的紧张,陈燮使劲的搓了搓脸道:“没法子,挣钱不容易。好在现在不用冲杀在第一线了,在后面指挥就行。这次,至少能呆一个月。对了,上一批货的价格很不错,帮助我一举打垮了竞争对手。”陈燮开始胡说八道了,杨丽丽听了果然开心的一笑。   “那你得奖励我和俪华!”正好邱俪华端着茶过来,听到便接过话道:“我看上一款越野车,就是贵了点。老板要是不是舍得,我就贷款买下来。”   陈燮听了笑着看看杨丽丽:“你不会也有看上的车吧?”杨丽丽给他一个白眼道:“我看上的是你的人。”说着转身时,微微往后翘了一下臀部,轻轻的摩擦了一下。   陈燮哈哈哈大笑,这话就算是假话,他也喜欢听。不自信的人,才会在乎这种话的真假吧。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陈老板坏笑道:“先工作?”   杨丽丽皱眉,吸了吸鼻子:“你见过钱丝雨?”陈燮一听便愣住了,下意识道:“你狗鼻子啊?”杨丽丽自得的微微扬了下巴道:“她来我这里找过你三次,还以为我给你藏起来似的。要不是看在你的吩咐上,我都懒得搭理她。”   陈燮不打算调和女人之间的矛盾,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旧社会还能**,这是新社会,就只能装聋作哑,只要两边不打起来就行。   “上一批货的款子,还有一批货要脱手。你也知道,这是重要的资金来源。”陈燮给了一个很实在的解释,杨丽丽似乎不太在意这个解释,很淡然的样子。可惜,眼神里的喜悦出卖了她。   “对了,提到款子,账户上只有不到五百万了。”杨丽丽提醒一句,陈燮点点头,不及思索的摸出新银行卡和u盘还有保险柜的钥匙道:“电脑!”   邱俪华拿过钥匙,打开保险箱的时候臀部遭到袭击。回头白眼一个,看看同样在遭受袭击的杨丽丽嘴角带着春情,也就忍下来。保险柜里的电脑归陈燮专用,钥匙只有一把,在陈燮的手里,门两层,密码有两段,一段在邱俪华手里,一段在杨丽丽手里。   两人先后蹲下输入密码后,取出来电脑陈燮动手操作,两人扭开脸,陈燮笑道:“想看就看吧,别憋着。”两人这才转头,各自飞快的扫了一眼数字,然后在心里数,十位数……。这俩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扶一下桌子,对视一眼后都笑了笑。   操作完毕,陈燮关机,抽出u盘跟电脑放一起。任何信任都是有底线的,这一点大家都没意见。电脑收起来,关上保险柜,陈燮才淡淡道:“你们两个,要别墅还是要车?”   这时候自然是杨丽丽来表态:“我们现在住一起,车也要,别墅也要。”   陈燮很意外的抬头看看杨丽丽,又看看邱俪华,那意思很明显了。杨丽丽羞恼的抬手在肩膀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你又不经常在家,怎么了?难道要我们出去找别的男人?”   陈燮一阵猛烈的咳嗽,眼泪都下来了。好容易缓过劲来,颇为惭愧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比起你的付出,我们能给于你的不多。”很以外的是,这会说话的是邱俪华。陈燮看了一眼邱俪华,笑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你占主动。在公司里,是她站主动,分的很清楚嘛。”   “你怎么知道?”邱俪华露出惊讶,反应过来是面如红霞,转身要逃却被杨丽丽抱住道:“往哪里走,今天老娘要报仇雪恨!”   陈燮总算是明白为何要买这么大的沙发了。   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陈老板嘴角叼着一支烟,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女人逃进洗手间。哗哗哗的水声很清楚,这是门没关好。平板电脑打开,文件打开,一如既往的不查账,只是拷贝文件到u盘里,陈燮就算把公事处理完了。   …………………………   沈东和郭怒并排而坐,怎么看都是一对好机油。合约很简单,陈燮打算卖下这个钢铁厂,出价六百万,实际上这个场子不值这价钱,陈燮不是慈善家,无非是想留下这两个人。   “产权易主之后,我会增加投入,争取把产能翻一翻。二位,有没有兴趣留下来一起干?”陈燮不动声色的抛出这么一个话题,合约上写的很明白,这俩都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个厂子要不是陈燮,已经关门大吉了。   这个年产二十万吨的小厂,应付明朝现在的需要完全够了。但是陈燮的地位提高了,今后的需求也有一个本质的提升。就算练出来的钢铁一时半会用不掉,在明朝还怕钢铁没市场么?这一点,陈燮是一点都不担心。至少在明朝的钢铁企业成型之前,陈燮没这个担心。更不要说,现在的陈燮,在明朝还没有炼钢的作坊。   郭怒和沈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同时点点头,整齐道:“干了!”陈燮微笑的伸手:“合作愉快!”协议签署后,陈燮就是这家企业最大的股东了,丢下一笔款子,陈燮再次当起甩手掌柜。可以肯定的是,不用担心这两个家伙做手脚,一个人钱多到一个程度,本身就局被了强大的威慑力。   同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韩庆丰和方钢夫妇身上,原因很简单,明朝的工匠们发挥了强大的动手能力,只要有钢管,拉膛线的事情他们已经能做了。仅仅是需要钢管的话,陈燮就不需要他们了。对此陈燮深表遗憾,不过还是保持了合作关系,只是订单渐渐的少了。   在外头溜达的几天,准备回江城的时候,钱丝雨打来电话道:“古玩店准备完毕,老板!”   杨丽丽和邱俪华打来电话:“别墅买了,车也买了。”   回到江城是黄昏,车子停在门口的时候,门自动的开了,里头的灯是亮着的。陈燮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的!   陈燮的预感一向很准,听好车,台阶上没人迎接,站在客厅外能听到是哪个人说话,里头有三个人,气氛凝固,半天没人说话。   “搞什么搞,也没人来迎接一下?”陈燮决定先发制人,这一招的效果很差,三人都没站起来,陈燮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橱窗后面三个人坐在一起,依旧没声音,三个都是美女,这个问题在大明不是问题。在这里,就是很麻烦的问题。好吧,硬着头皮也要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呃,搞错了,没战火。现场很和谐!   “关门啊!没看见都穿的不多。”说话的邱俪华,说完之后又低头忙活。   三台电脑并排,三个人都带着耳机,陈燮转过展示橱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感情这三位在英雄联盟开黑店,三人并排而坐,意外的默契,甚至都不用摘下耳机交谈。   都坐着没动,陈燮扫了一眼,绕过中间的桌子,上楼去也。在外面跑了几天有点累,倒床上就睡着了。丝毫没注意到,深夜时分,钱丝雨得意洋洋的进来。看见陈燮睡着了,小心翼翼的从另外一侧上去抱着也睡着了。   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什么节奏?陈燮很不明白。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忙了两个月下来,每天回来家里肯定是有人做好饭菜,然后还是两边的人轮着来的。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对此陈燮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不提,陈燮也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两边的时间也掐的很准,这边刚走没一会,那边才会出现。   这两个月,陈燮忙碌的事情就是每天带着吴琪,开着新买的大卡车,游走于一个又一个仓库之间做样子。上万吨的货物是个什么概念?陈燮没法子想象。好在这个事情都不用陈燮操心,吴琪神出鬼没的,干净利索的给事情办好。   又到了穿越时间,陈燮跟以往一样。给三位女士发条短信,然后就“偷渡”去了外国。   殊不知,陈燮这一次错过了一个好机会,这天晚上,三位女士都在,接到短信后一起给他打电话,可惜电话已经关机。三人对着一桌子菜发呆好一阵,最后还是钱丝雨苦笑道:“我们这么玩,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这个人,没什么安全感。”杨丽丽对陈燮的认识还是很深刻的。   “唉。还有三天就是春节啊。”邱俪华哀怨了的叹息一声。三人似乎有所感触。   大概只有在陈燮离开的时候,她们才会感受到自己太作了。本质上,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所以。现实的物质享受才会努力去抓住。   “吃饭吧。这次不知道要等多久!俪华。晚上我们一起睡。”杨丽丽端起饭碗,钱丝雨看看两人道:“我就住在边上,要不晚上干脆一起住吧。”这俩异口同声:“好啊!我们也在边上买了房子。正在装修。”   黑夜,码头上很安静。周边五里之内,被陈燮化作了禁区,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范围。铁丝网早就拉上,这里是私人属地。士兵在也只能在围墙外巡逻,甚至连仓库,也都只能修在围墙的边上。神医老爷的神秘大家已经麻木了,不断的有人被装进麻袋丢下海之后,这一代渐渐的没人敢靠近。有一种传说还是接近事实的,神医老爷召唤了一头水怪为其运货。   陈燮还是第一次看见所谓时空穿梭机的本体,就像一座山从海里长出来似的,黑漆漆的伸出一条长臂,抓住一个又一个包装箱子,往岸上一放。一些不怕摔的货物,则有一个传送带,一箱一箱的滚上岸,落在地上成堆。   站在码头上的陈燮,看着海面上巨大的手臂在忙碌,低头看看手腕上的屏幕道:“我走了,你可以提速了。”说着转身离开了码头,心里暗暗庆幸的自言自语:“还好这家伙不能在明朝出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屏幕上现实几个字:“以后会的。”陈燮一晃,差点摔倒。   提出看一眼怎么下货的过程这事情,真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啊。从码头走到军营,整整要走半个小时。漆黑的夜晚,一个人走路,手电都没一把。   “哎,手机不让带就算了,怎么连手电都不让带?”   屏幕再次做出反应“你能生产出灯胆,就等带过来。”呃,今天这个家伙怎么跟吃了春药似的?陈燮没想到她如此的活跃,短暂的屏幕照亮之后,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叮,打火机点上,慢悠悠的一个人走在道路上,一直到前方看见灯火。岗楼上的士兵紧张的喊了一嗓子:“口令!”嗯,陈燮满意的点点头。   “让你们长官出来接我进去,我不知道口令。”陈燮喊了一嗓子,岗楼上的士兵激动的摇动气死风灯。照明的问题,真是头疼啊,陈燮心里如是想。很快营地里的一盏灯也摇了几下,没一会,从里头跑步出来的是翁正清。   “报告长官,值班军官翁正清,向您敬礼!”   看着平胸礼,陈燮随手回了个举手礼,突然想到,不如今后军官都这么行礼吧。   “准备一匹马,一盏灯,我要回去。”陈燮简单的交代,很快就看见需要的马和灯。翁正清还不放心的问:“卑职派几个人送长官回去?”陈燮摇摇头,翻身上马。   等到陈燮走远了,翁正清想起事情来了,赶紧回去布置,今夜加强巡逻。   离开了两个月,陈燮回来自然是一片鸡飞狗跳。庄子里灯火大亮,陈燮被迎进后院才消停。靠在躺椅上,陈燮眯着眼睛享受地主老财的剥削生活,看着两个丫鬟忙前忙后。一个给他洗脚,一个在布置厨房做饭。   “这两个月,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陈燮很自然的问了一句,玉竹立刻道:“回老爷,前天英娘姐姐来过,说是什么关宁军吃了败仗,差点滦州都丢了。”   陈燮腾的坐直了,惊呼:“怎么回事?”玉竹赶紧擦了擦手,拿了一封信递给陈燮道:“上面都写着呢,您看看。”   信是元中写来的,内容大意为自陈燮离开滦州之后,东西交通打通。关宁军见陈燮能打的赢,自诩不在陈燮所部之下,四月初关宁军集中三万余人,北上欲凭借一军之力取永平、迁安。不想遭遇两万后金主力的迎头痛击,两军一番苦战,关宁军不支后退往抚宁方向。如果不是孙承宗带援兵及时赶到,顶住了后金军,广宁军退回抚宁之后,滦州必不可守。后金军见不能趁胜追击,遂主动后撤。孙承宗也没有追击,就地集结大军。此役,关宁军损失三千余(含失踪),后金伤亡不详。数日之后,马世龙率部夺回遵化,挥师东进,阿敏见势不妙,杀尽永平、迁安百姓后,率部自冷口撤回关外。自此,已经是四月底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后金入寇,比起历史上要提前了将近一个月全师而还。这大概就是陈燮这个变数造成的一点点影响。按说阿敏手里只有一万五千余人,怎么冒出个两万主力来?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陈燮没料到的是,豪格自香河后撤,到了遵化遇见阿敏,才知道他也吃了亏。两人一商量,一起去找绿皮报仇。于是挥师到了永平,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陈燮,倒是把关宁军给等来了,那还客气个啥,一通胖揍。   不管怎么说,大明朝京畿附近,再次回复了平静。崇祯三年的舞台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大凌河,一个自然是西北。这些地方都比较遥远,陈燮暂时不去关心。   靠在躺椅上,玉竹不紧不慢的给陈燮将最近发生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钱不多又给弄来了三百多号铁匠,好像是从京师工部弄来的。这家伙本事不小。张瑶上任不久,萧鱼也调走了,换了新来的宋知府。新来的巡抚老爷也姓孙,还带来了好多红毛番鬼。这个消息陈燮听了陡然一惊,再次坐了起来。   脚已经洗好擦干,陈燮匆匆来到书桌前,翻出自己的一个小本子,对着灯光仔细的看一阵之后,确定了一件事情。“今天是什么日子?”陈燮问了一句,玉竹道:“五月二十五了,老爷连个端午节都没赶上。”   如果没有出错,孔有德要来了。历史上的吴桥兵变,孔有德一度被那个李九成架空。可见要关注的对象,不止一个孔有德,还有李九成和作为内应的耿仲明。其中最后一个耿仲明,那可是清初的三藩之一。这货当初是镇守水寨,没有这个水寨,孔有德等人都跑不掉。   哼哼,既然老子来了登州,你们的好日子就别指望了。还有黄台吉,也别指望等到铸炮的技术。孔有德的登州之乱,可以说给整个历史进程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孔有德等人帮助清军建设了火炮部队,使之具备了攻打坚城的能力。在此之前,面对坚固的城市,后金的办法不多。坚城被攻克的,大概就是济南了。而且济南被攻陷,是因为没多少兵防守。   大致弄清楚这些事情后,陈燮又头疼了,孙元化这个巡抚,好不好相处?该如何与这些东江镇来的“同僚”相处?没有这个参将的位子,陈燮被捆住手脚的地方不少,有了这个参将的位子,依旧有诸多束缚,甚至受到了更多来自体制内的束缚。   躺在床上,陈燮发呆的时候,身边多了一具身子都没反应过来。一直到有人在耳边:“老爷,不早了,休息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技术官僚孙元化   孙元化,举人出身,屡试不中,放弃科举转投徐光启门下学习西学。明朝这个地界,举人能做到巡抚一职,那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情。孙元化做到了,可见此人的本事。   当然,孙元化凭借的不是做官的本事,而是做事的本事。   孙元化于天启元年(1621)在北京受洗入教,即邀请洋教士到家乡嘉定开教。   大家没看错,这位大明朝的举人官老爷,是个基督徒。孙元化长期效力于辽东,靠着一手铸炮的本事,官当的顺风顺水。天启年间,因为魏忠贤专擅,受到影响罢官回家。袁崇焕起复之后,点名要他去辽东帮忙。袁崇焕被下了牢狱,孙元化又得到了孙承宗的赏识,帮着在山海关一线顶住了后金军的进攻。   概括一下,孙元化是个运气不错的技术官僚,因为埋头做事,谁在台上都离不开这种人。所以,他的运气也不错。历史上他的运气转折点是在登莱巡抚的位置上,因为孔有德的叛乱而倒霉,被皇帝弄死在北京街头。   登莱巡抚这个位子,此前因为袁崇焕要权而停设,现在袁崇焕的问题基本定性,自然要重新设一个巡抚。崇祯也被搞怕了,什么没人掣肘,便于做事。结果尼玛后金军都打到了京师,吓出一身冷汗,丢了一个大脸。   皇帝欣赏一个人的时候,犯错什么的都能忍受。一旦厌恶一个人。任何一个缺点和错误都被放大。袁崇焕的事情很有代表性,不设辽东巡抚,准了!要银子,给你(要八十万给三十万,明朝一年的岁入才四百万)。先斩后奏的毛文龙是一品大员,皇帝还是忍了。后金向京师进军,尾随其后不战,崇祯还是包容了他。后金兵临城下,袁崇焕进城面圣时,崇祯还是没有半点责备。脱下大氅给他披上。然后。大家都知道了。   新任兵部尚书梁廷栋举荐孙元化任登莱巡抚,赶上刘兴治等人又发动兵变,杀陈继盛。叛乱平定后,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不容于黄龙。这位学术官僚认为。东江军可用其勇。就给带到了登州。应该说孙元化还是有一点眼力的,事实证明孔有德他们那么一点兵力,就能席卷半个山东。   好吧。我认为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陈燮搞团练的最初目的,不就是防着孔有德叛乱么。结果还没等到孔有德之乱,先跟后金打了几仗。皇帝一高兴还给了个参将,这事真是怎么都没想到的。之前还下了老大的力气,打算某一个守备和一个千户。目光短浅啊!不过这两个职务,陈燮也没打算放过就是。   既然孙元化他们都来了,那就的好好见识一番才行。   第二天陈燮就起了个大早,没有着戎装,一身长衫,坐马车进城。这个长衫,不是乱穿的,读书人才能穿。陈燮现在顶着一个监生的头衔,自然是穿的。   水泥路没有修到城门口,不是陈燮不想修,而是颇多顾忌。不过现在这个顾忌没了,回头得安排人来修就是了。就算是最后一段三里多的土路,现在也用煤渣填上,平平整整的跑起来也没了往日的颠簸。   陈燮的马车是一个标志性的东西,往日里无人不知,进出城门无人敢拦。今日却不一样了,车到城门口,被几个操着辽东口音的士兵拦下。在车里听的清楚,车夫一番报上名号,把门的士兵也不肯放行。端着大枪声音严厉:“下来!检查!少罗嗦!”   本打算面子上也要做出悄悄进城的陈燮,不得不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打眼一看,往日里人流如潮的城门口,今天都退的老远的看热闹。   “神医老爷好!”远远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陈燮听的清楚,便路出笑来拱手致意。一时间喊声四起,都是招呼“神医老爷好”的。陈燮无视城门口的四个当兵的,拱手一圈之后,待安静下来,才朝两个端着大枪的士兵看过去。   “什么时候?这登州城成了辽东军镇了?”陈燮笑眯眯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后金入寇,辽东军镇难民滔海而来者数万。这些人很不受当地人待见,本来大家就活的艰难,这些人来了就是增加不安定因素和抢饭吃的。   陈燮一看这个门口,就知道孙元化带来的东江军,基本上控制了城市。东将军军纪极烂,不要比陈燮的部队了,就比起张可大原来的兵,军纪都烂成一坨狗屎。   仗着孙元化撑腰,来到这繁华的登州城,自然要折腾一番的。原本历史上的登州,并没有现在如此繁华。这不是多了一个陈燮么?“美洲货”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海商,登州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历史的登州。   看看周遭仇视的眼神,陈燮就知道这些东江军在登州不得人心。换成以前,陈燮是不会管这些的,现在不一样了。一是张瑶当了兵巡道,二是陈燮的身份摆在那里。   当兵的看看陈燮的样子,都有点慌张。两个端着大枪的士兵,下意识的往后退。陈燮呵呵一笑道:“算了,你们这些小喽啰,懒得跟你们计较,让开,老子要进城。”   这下当兵的真的没拦着了,陈燮的马车进城后不久,城门口恢复了秩序,一名年轻的军官从角落里出来,冲着陈燮的马车啐了一口。当兵的过来道:“少爷,这小子够横的。”   “没法子,这是人家的地头。刚才孔参将被叫去见巡抚孙大人,怕是要吃点挂落。大家都小心点,别被人拿住了把柄。”年轻人是李应元,李九成之子,现在不过是一名把总。孔有德照顾他收城门,这位子油水挺足是真的。   马车在城里行走,街面上比起以前似乎没那么热闹了。陈燮心里暗暗琢磨如何面对眼下这个局面,官场上的事情陈燮是个外行,个人而言他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孙元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担心的是生意受到了影响,挣钱大计被耽误了才心疼。   车子直接到了张府,陈燮下车的时候,门房热情的招呼。陈燮进门一问,张瑶没在,便转身奔着兵巡道衙门而去。刚到衙门口,就看见张瑶的官轿子出来了。水根跟在边上,看见陈燮的车立刻汇报。   轿子停下,张瑶自里头出来,陈燮先一步下车,赶紧上前问候。“张叔,您这是要去哪?”   “思华回来了,回来就好。哼,我这是要去巡抚衙门。孙元化放纵东江兵,导致城内秩序败坏。偷鸡摸狗之类的倒是小事,前些日子还砸了人家的小饭馆。今天孙元化把孔有德等人叫去,为叔正要去跟他们算账。”张瑶气呼呼的,陈燮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当即笑道:“张叔,要不要我去调点兵来?”   张瑶知道他的意思,之前手里没兵,腰杆子不是很硬,现在不同了,陈燮来了就不一样了。对上孙元化,绝对不用怂。重新复出的张瑶还是太谨慎了一点,也太在意这个官位了。孙元化这个人还是很好讲话的,一个技术官僚,对下面疏于管理而已。只要张瑶去告状,孙元化自然会多加约束。   陈燮也不坐什么马车了,步行跟着张瑶的轿子去了巡抚衙门。也没多少路,走几分钟的事情的。到了衙门,张瑶了轿子,气呼呼的走在前面。陈燮不紧不慢的跟着。   孙元化正在跟新任知府说话,这知府的声音很大,或者说是在咆哮。   “此等害民之兵,要来何用?巡抚大人不管,卑职可就不客气了。”声音有点耳熟啊,陈燮跟着上前一看,哎哟,认识,是熟人啊。   “张大人也来了,正好评评这个理。”宋毅说到激动处,看见张瑶更是来劲,看清楚后面跟着一个陈燮,更是喜出望外。“哎,思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张瑶和陈燮上前拱手致意,陈燮朝宋毅微微点头。孙元化端坐不动,面色有点阴沉,看着他脾气还是挺好的,被宋毅这么吼都没翻脸。再看边上还站着两个人,一身武将打扮。   “思华,还不赶紧见过各位大人。”张瑶开口,陈燮很识趣的上前,拱手笑道:“陈燮见过中丞大人。”孙元化五十上下(准确的说是49岁),面色带着点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战斗在第一线的官员。   孙元化微微点点头,就算是回礼了。说着一只边上的武将道:“这是孔参将,耿游击。”   “久仰久仰!”陈燮赶紧上前拱手客气,孔有德和耿仲明忙不迭的抱拳回礼:“幸会幸会。”   “宋大人,东江军初来乍到,不懂登州的规矩,些许小事依着本官的意思,抬抬手就算了。下不为例。”说完这个,又对孔有德和耿仲明道:“你们两个,回去约束好部下,不要再多生事端,不然本官也保不了你们。还不快点去给宋大人赔不是?”   两人忙不迭的给宋毅赔礼道歉,张瑶在边上看着冷笑不语,陈燮心说这个孙元化,真是会和稀泥啊。看来这是在大明当官的必备素质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划分地盘   孙元化总归是这里最大的官,其他两位不好太较劲。宋毅作为知府,能过来告状已经很出力气了。所以张瑶站了出来,拱手道:“中丞大人,下官尚有一事要说。”   孙元化看看张瑶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很不爽。但是却不能不耐着性子点点头:“张大人说吧,本官听着呢。”   张瑶道:“登州原有兵员,加上东江兵,总数不下一万五。户部每年下拨的银子就那么多,原本登州营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现在这点银子,该怎么分?”   孙元化听到这个问题,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他把东江军要来,不是单纯的看上他们能打仗,重要的是带过来给自己撑腰的。不管走到哪,没有听命于自己的军队,这巡抚都不好当。之前他护着孔有德等人,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有一个问题,户部是不会多给登州一两银子的,就算你现在兵力多了,也不会多给。原来的登州营,实际人数不过四五千,其中混饭吃的老弱病残占了一半。现在多了个陈燮,他手下可是实打实的三千多人,张瑶必须为他争取一份收入。别看陈燮不差钱,这个争还是必须要争的。   陈燮在边上听到这个,立刻低眉顺眼的装雕像,进入看戏模式。果然,宋毅来了精神,他是文官,进士出身,根本就不惧孙元化。当即便大声道:“陈思华勇冠三军,麾下皆能征善战之辈。下官以为。银子当然要优先考虑能打仗的部队。”   这话一出,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急了。他们作为东江军的代表人物,必须为大家的碗里的饭争上一争。不过现在是文官在说话,他们也插不上嘴,只能看着孙元化,指望他说话。   “宋大人此言不妥,东江军也是百战精兵,如何不能与陈燮所部相比?再说了,都是朝廷的并,岂能厚此薄彼?还是按照人头来算吧。张大人。你是兵巡道,你说说。”孙元化把话对着张瑶,这事情是你提出的,那就你来说说意见。   张瑶早有准备。淡淡道:“回中丞大人。此事不难办。各部重新点验。按照人头来分成就是。如此一来,大家都一样,就不会有太大的怨言。”张瑶其实很坏。他是为了陈燮多分几个算几个来做这个事情的。他很清楚,陈燮那支部队,指望朝廷的饷银,早就饿死光了。   问题是,这么说,孙元化也很为难,以前登州营号称一万,实际不过半数,这样才勉强支撑下来。现在多了陈燮的三千多,在怎么裁撤,也养不活那么多军队啊。再说了,在朝廷的饷银,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经常断个顿什么的,辽东都发生了闹饷事件,逼死了一个巡抚。不要登州也来这么一出吧?要知道这个士兵哗变,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烧杀抢掠都是寻常事,回头造反什么的,再等着招安,都是这个路子。   “陈思华,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孙元化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不妨碍他知道,登州营这个陈参将是怎么回事。事情不难打听,陈燮之前的团练营,那是一分钱都没让朝廷负责的。孙元化直接问陈燮,那意思就是你还是老样子吧,别跟叫花子碗里抢饭吃。   “我?”正在装雕像的陈燮很意外,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见孙元化点头确定,并且目光里含着威胁的意味,陈燮笑了笑,当着没看见孙元化的眼神,笑道:“卑职一介武官,这种事情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孙元化陡然提了八度音,微微含怒:“我让你说你就说。”   不等陈燮回答,张瑶已经上前一步,拱手道:“中丞,对陈参将如此咄咄逼人,有这个必要么?本来事情就跟他无关,钱粮之事,岂容一介武官胡言乱语?”   张瑶这话绝对是站在一个正义的角度,大明以文驭武,靠的就是钱粮这个大棒子。除非孙元化想打破这个惯例,那样就是与天下的文官为敌,后果很严重哦。   孙元化被顶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是文官啊。巡抚上马管军队,下马管地方不假。本质上,他还是个文官,必须站在文官的立场说话,否则就是破坏游戏规则。看着孙元化的脸色难看,需要一个台阶,宋毅赶紧站起来道:“张大人,思华素有主见,不妨听他一言。”看着这就是顺着孙元化的意思来继续了,实际上不然,还得看陈燮怎么说。   这个时候陈燮也没法子不说了,只好咳嗽一声道:“中丞、张叔、宋知府,去年出征之前,王大人和萧大人,许了卑职一个守备和一个千户的差事,卑职想问一问,这事情还作数不作数?”这个转折有点猛,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孙元化也有点晕乎,转身问身边的幕僚道:“有没有见过这方面的文案?”   一名幕僚道:“有倒是有,不过陈燮已经由陛下擢升为参将,这等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   陈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嘿嘿嘿的冷笑了几声道:“这为先生说的好,说的好啊。”   这家伙阴阳怪气的,谁都知道他的意思。这是我碗里的,你往外扒拉算什么事情?   张瑶也不干了,冷笑道:“去年这个事情,本官是知道的。思华为此付出了大批钱粮,虽说张大人和萧知府都卸任了,答应下来的事情,兵部也有回执,如何可以不作数?”   孙元化心里腻歪,瞪了一眼幕僚,心说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还没事找事,回头打发他滚蛋,这么没眼色。“嗯,自然是要作数的。陈思华,你继续。”   有了这个话,陈燮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唯有一个事情,登州水寨,可否交给卑职的来防卫?”陈燮还真的没太惦记这个,就是想试一试而已。   耿仲明在边上咳嗽了一声,孙元化听了看他一眼道:“云台,你有话就说吧。”   有了孙元化的点头,耿仲明才好上前笑道:“思华老弟,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眼下这水寨以及周边,都是当哥哥的带人在守着。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情要办,一句话,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这话说的有水平,言下之意,你守水寨,我干啥?陈燮的部队,现在都在城外,这城里头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不会让步。   “中丞大人,既然如此,卑职作为登州营参将,只好自行在城外另建水寨及军营了。是不是这个意思?”陈燮把皮球踢了回来,孙元化听着只能点点头,不答应也不行啊,他带兵进城来,大家挤一起,那真是都没个转身的地方了。重新划分地盘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好不容易摆平了张可大,现在再弄出一个陈燮来?   “这个,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不过本官有话在先,黄县、宁海州的安危,本宪可就交个你了。”孙元化这个意思很明白了,只要你不要登州城里的地盘,不要银子,随便你折腾。总之一句话,要银子没有,要地盘你在外头去偷去抢,我当着没看见。   陈燮本来就觉得之前的团练营军营太小了,码头也小了点。今后肯定要发展水师的,没有码头可不成。孙元化点了头,陈燮自然可以放胆去做。而且还不用担心他耍赖,现场这两位都可以作证的。   “既然如此,卑职就没什么可说了。”陈燮财大气粗的土豪作风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他富裕,自己养了三千多家丁呢。所以陈燮这么一说,就是默认了户部的银子他不要,但是不能明着说出来,这也是规矩。就是发银子的时候,大家该怎么分怎么分。   张瑶这时候冒出一句道:“思华,今后这登州的地面,十里八乡的就靠你来维护了。”   呃,这下孙元化有点怔住了,这个张瑶真是不依不饶啊。可他也没啥可说的,今后能不调动陈燮,就不动他好了。都是朝廷太穷闹的,这事情没法说了。   陈燮很奇怪,怎么没看见张可大,当着孙元化的面还不好问,只好跟着张瑶一道,告辞离开。这个时候,陈燮的地位已经明确,属于登州营编制内的地方武装。没给饷银你就别指望调动陈燮去上战场。这才是张瑶最后补刀的关键,他是兵备道,有这个权力。巡抚要调兵,他是有发言权的。   宋毅也跟着出来了,陈燮很奇怪,怎么没看见张可大。一打听才知道,张可大“病了”。   这个病明显不是真的,摆明了被人挤兑的很惨。张可大这个总兵,日子才叫一个难过。王廷试和萧鱼都走了,当初联合逼着陈燮上战场的主谋,就剩下他一个了。   陈燮还真的没有报复他的心思,倒是很好奇的问宋毅,他怎么到登州来当了知府?提起这个,宋毅就对陈燮连连感谢不提,说是叙功的时候,陛下念他在香河苦战了一番,与陈燮配合甚好,不如去登州当知府吧。陈燮真是惊讶不已,这样都行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群废物而已   关于张可大的消息,陈燮很快就知道的很清楚了。这哥们一直稳稳的呆在通州,哪都没去。就这,还得到了保定巡抚解经传的肯定。为啥捏?因为张可大带的登州营,自己带足了一个月的粮草,没怎么祸害地方,尤其他到的时间点很好,恰巧三河失守。所以解经传跟方大任,死后都不放他走。通州是京师的门户嘛,留下来就别走了。   兵部在叙功的时候,因为解经传和方大任的美言,张可大也算功臣了。左右登州没有总兵,张可大就扶正了。问题是,等张可大还没回到登州呢,孙元化先上任了。带着东江军走的海路,比张可大先到一步。然后,登州营里有油水的部门,都被瓜分殆尽。   张可大回到登州,可谓是欲哭无泪啊。最肥的就是水寨和码头,耿仲明和孔有德给占了。四个城门也没放过啊,最后张可大发现自己没剩下啥了。就为这个事情,张可大没地方说道理啊。找张瑶,差点没啐他一脸的,当初你小子坑陈燮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我呢?找宋毅?你还是哪凉快呆哪去吧,我哪有时间管这个,我也管不了。   于是张可大就“病”了,三千登州兵往军营里一丢,他也不管了。开始做他的长期病号,反正他在登州城外有庄子,直接就住城外去养病了。分给他驻守的莱州,也不去管。   陈燮真是一点都不可怜他,这货是武将,之前是副总兵。手下能打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人。虽然明朝的军队差不多都这个德行,但是这些武将自身的家当,那可不在少数。全国的军队都在吃空饷,也不止他一个不是?既然你这么干了,就别怪被人坑。   拿到黄县守备和奇山所的文书告身。陈燮也不客气了,立刻出城回军营。登州城对陈燮的吸引力真不大,根本没法跟城外的地盘相比。别看耿仲明占着水寨呢,各地海商的船来往,银子收的不少。不过这种好日子不会太长了,陈燮不会便宜这帮王八蛋的。   回到军营。立刻把军官着急起来开会,商量今后的发展事宜。首先明确的问题就是军制,现在是官军了,团练那套不能用了,得改成大明的这一套。对手下的军队。保持队一级不变,队官该称为把总。五个步兵队加一个炮队,为一个营,指挥官为守备。   现在陈燮的手里有十个步兵队,两个炮队,其中第二炮队还是都是培养军官的家丁学员队。编成两个步营,增加一个辎重对,一个工兵队的编制。反正把总什么的随便他任命。还有一个守备自己直接就任命了。反正不要钱粮,直接报给张瑶,差不多能批下来的事情。   第一营守备由王启年兼任。驻地是黄县。第二营守备为张彪,驻地是奇山所。这么安排,是为了控制地盘。奇山所都是军户,有大量的土地,这个必须要带兵去抢的。下面那些百户什么的,不听招呼收拾就是了。现在这个世道。道理在拳头上。   其次,黄县、奇山所。拿下之后,先修路修码头。现在登州不缺劳动力,大批辽东难民,随便扒拉就是一堆人干活吃饭,工钱都不带给的。   最后自然是陈燮亲自坐镇在张家庄,团练营不是没取消么,继续练兵就是了,当做新兵营来用就好了,这个不算啥大事情。有了地盘,陈燮开始连续的动作。   一大早的县令吴世扬就被惊动了,下面的人来汇报,新守备带着大队人马来上任了。吴世扬心里也纳闷,怎么事先也不知会一声。不过他是文官,没有迎接一个守备的必要。   王启年带着一个营来黄县,进城的时候整齐的队伍引起了围观。黄县的百姓可算是开了眼了,这支军队穿着绿色的服装,带着奇怪的帽子,杀气腾腾的进城。使得观者不敢靠近,都是远远的站着看。   王启年是一点都不客气,进城的时候,立刻拍一个步兵队接管四个城门,把原来的士兵都撵会军营里去集合。并且张贴告示,今日起黄县防务由他接管了。这些都是他分内的事情,吴世扬也没在意,安心的等着王启年来拜见他。   没曾想等到中午都没等到王启年,吴世扬这下生气了,你一个武官怎么能如此嚣张?派人去打听消息,很快就知道这个新来的守备都干了什么事情。这家伙到了黄县,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守四个城门,然后派出一队士兵去了龙口,把码头给占了,并且表示今后这里军管了。画出了一个方圆五里地的禁区,然后就来了施工队,开始圈地。   码头附近的荒地,爱圈多少吴世扬不管。可是王启年把所有原来的官兵都围了起来,然后下面的军官全部被他叫去开会,也不知道谈的都是些什么事情。这下吴世扬就不淡定了,要知道这些本地军官,跟地方上的士绅关系不清不楚的很多啊。闹出事情来就麻烦了。   吴世扬决定去看看,到了城西的军营,吴世扬被眼睛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营地内,操场上都长满了草。吴知县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上任都两年了,竟然才知道本地的军队能烂成这样。   一群士兵正在撅着屁股拔草呢,连个工具都没给啊。为啥这些人不放抗呢?看看四周端着上了鸟铳的绿皮兵就知道了,上面有刺刀,湛蓝的颜色在太阳下泛光。黄县原来的守备营都在现场呢,看了一眼就是三百来人的样子,半数以上是老弱啊。这个现实吴世扬看了都觉得脸红,按说应该有一千人左右的队伍,其中五百是战兵,毕竟登州是军镇,下面的各地守备,手底下怎么也得有千把人。   吴世扬的随从报上名号,门口的士兵没拦着,而且给他护送到中军帐内。这里正在开会,吴世扬没进去,站在门口听了一下。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在里面说话。   “条件就这些了,愿意带着手下去修路修码头的留下,不愿意的根据各自的职务,拿银子走人。”吴世扬走上前,门口的士兵啪的立正,单手横在胸前。这一路走来,这些士兵都是差不多的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精锐啊。   走进大帐,吴世扬看到了王启年,还有坐在里头交头接耳商议的原军官。这些人坐的零散,东一堆西一堆的。反观王启年身后,坐了一排军官,个个都是笔直腰杆,一点声音都没。   王启年看见吴世扬,立刻大步上前,身后的军官也都跟着,到了吴世扬面前,啪的整齐划一的行李。鞋跟碰在一起的声音,听着都觉得骨头酸。   竟然没有下跪见礼?吴世扬有点懵了,正常情况,一个守备见了知县大人,你的下跪说话才是啊。结果这个粗坯,不过就是一个平胸礼,就开口说话了。   “王启年见过知县大人!”王启年的嗓门有点大,震的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吴世扬觉得气闷,想发作,但是看看他身后还有一群目光炯炯的军官,似乎杀气很浓啊。被这些人整齐的盯着看,吴世扬觉得骨头里都有点冷。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胆!见了县尊,怎么不下跪说话?”县令都没发话呢,跟在身后的金县丞先急眼了。   王启年的表情似乎见了很好笑的事情,四下看看之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下跪?”   刷,军官们的目光立刻转移,整齐的盯着他。金县丞被看的有点心虚,壮胆道:“是我说的,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敢动粗?”   王启年笑着摇头道:“我不打你,今天是你运气好,碰见的不是我们家参将大人。否则你这一嘴牙怕是要掉光了。实话告诉你,老子跟着大人北上勤王,见了巡抚都不下跪。我这么说,你明白吧?大明军人,就是跪的太多了,骨头都跪软了,战场上才打败仗。想让我下跪,你去跟我们家大人说去。这里是军营,没别的事情二位大人请先出去吧。”   这一下吴世扬都有点绷不住了,大明的规矩素来是文贵武贱。二品武将见了四品巡抚,该跪着你也得跪着。区区守备,见了县令下跪是潜规则。可是到怎么就没人遵守?   “王启年,我来问你,为何把一干军官拘禁在此?”吴世扬也知道自己拿王启年没法子,钱粮上头根本就卡不住人家的脖子。这是绿皮兵,陈燮的私兵怎么会缺钱粮?看在陈燮的面子上,吴世扬决定忍耐一二。   王启年抬手指了一圈,笑道:“就他们?也配叫军人?一群废物而已。县尊大人放心,不会赶尽杀绝的。今后只要他们好好卖力气,就不怕没饭吃,每个月一般的兵卒都有100文钱的军饷。”   “呃?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吴世扬发现这些军官没闹事,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回头找陈燮算账就是,犯不着现在闹起来。   “参将大人交代,这些人打仗肯定不行了,组织一个工程队,修路,修码头、种地。”   第一百六十章 难民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抢地盘的事情陈燮交代下去就不管了,要做的事情很多。   分完地盘之后的登州城,并没有因此消停。停留在城北、东两个方向的辽东难民,密密麻麻猬集在简陋的窝棚里。这可是好几万人,一个处理不当就是要出大事情。   孙元化很头疼,他没啥好法子,只好找张瑶和宋毅来商量。张瑶一点都不客气,作为本地的地头蛇,直接回了一句:“病了!”宋毅捏着鼻子也只好一个人上阵,他不是张瑶,不是地头蛇,不敢抗拒上官。   “身为知府,宋大人责无旁贷!”孙元化是个技术官僚,但不等于不会做官的道道。把宋毅叫来后,直接把任务丢给他,怎么处理巡抚大人就不管了。   宋毅气急败坏,但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除非他不干了,挂印而去。问题是,他舍不得这个官,只能回去想法子。按照惯例,召集本地富商士绅,募集钱粮,开设粥棚,等到局势平稳了,这些辽东难民自然会散去。   问题是,宋毅这个知府初来乍到的,本地的富商士绅能给他面子么?思来想去,宋毅想到了陈燮。参将大人现在是本地最有钱的人,也是名望最高的武官。一手抓着枪杆子,一手抓着白花花的银子,有他帮忙,这事情就不算个事情。   一般的武官,宋毅可以下个帖子请过来,陈燮就不行了,他得亲自登门。有一个事情宋毅和陈燮都是不知道的,这事情跟曹化淳有关。曹公公去宣布口谕的时候。陈燮失礼颇多,曹化淳心里怀疑是宋毅捣鬼,事先没提相关礼仪,故意让陈燮出丑。   真相是什么呢?宋毅之前不知道陈燮的底细,陈燮也没人为自己太失礼。曹太监一厢情愿的。在里面下了力气,把宋毅弄登州来,就是惦记着让陈燮折腾宋毅。一来是给了陈燮一个报仇的机会,二来是还陈燮一点人情。三万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武官有不值钱,曹化淳还惦记着今后的养老银子呢。搞好关系才能源源不断的有进项。   总而言之,曹化淳的媚眼抛给了陈燮这个瞎子,不过陈燮做事倒是很上路。刚刚过去的端午节,留在京师的莫泰给曹化淳在宫外的家里送了礼。并且用了个时髦的词:冰敬。   宋毅的选择不多,只能是叫上随从。带着幕僚一起往张家庄去,出城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了大量的难民,正在朝着张家庄的方向走去,这是什么情况?而且还看见了标志性的绿色军装,陈思华的家丁队?   宋毅赶紧吩咐停下轿子,让人去打听清楚。很快幕僚就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这些人是陈燮名下的作坊招募的匠户,还有一些是工程队招募的人手。   “掉头,去城北海边。”轿子立刻调转方向。很快就看见了一幕让人泪流满面的现场。   现场架起了几十口大锅,百十个当兵的负责维持秩序。有好些人人举着喇叭在大声喊:“招铁匠!”“招木匠!”“招瓦匠!”现场看似很乱长长的队伍排了几十条,实际上井井有条。   排成长队的难民,缓缓的朝前移动,宋毅的出现也没有引起慌乱,难民们似乎连下跪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数麻木的眼神看着他走到一张桌子前。官府的威严,在这一刻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宋毅觉得那些麻木的眼神像刀子。随时可能把自己乱刀分尸咯。   负责现场的是一位掌柜,看见宋毅倒是很客气的上前行礼。宋毅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些都是陈燮交代给各个作坊大掌柜的活,招人,准备扩大生产,给难民一个活路,免得聚在一起生出事端来。   宋毅让人端来一把椅子,也不走了,坐在现场看着他们怎能弄。这个时候的宋毅,脸有点红,好像是太阳晒的,实际上是骚的慌。没有能力解决难民的问题,就坐在这里当吉祥物吧,给陈燮的举动增添一点公信力。堂堂知府坐在这里,比什么宣传都有用。   “姓名?哪人?年龄?干多久了……?”记录员询问一名汉子,黑色的面孔,孔武有力。   “杜三,永平人,三十八岁,干二十年铁匠了,家里还有一个婆娘两个娃,都来了登州。”   记录员很快记录完毕,递给他一块牌子道:“收好牌子,带上你的家人,去那边先吃点东西垫点力气,还得走半天的路呢。”打发走这一位,又喊了一嗓子:“下一位。”   铁匠杜三没着急走,而是问了一句:“这位老爷,我家里的娃娃生病了,能先预支点钱抓药么?”记录的文书也不生气,反倒露出关心的表情道:“别去抓药了,耽误孩子的病。看见那个白底红十字的牌牌没?把孩子送那边去,凭这个木牌可以免费看病。赶紧的!”   杜三使劲的鞠躬一个,转身跑了起来,一个低矮的草棚里,婆娘一脸愁容,怀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哭不闹的昏睡。   “快,快,孩子有救了。”杜三一伸手,抱起生病的孩子就跑,一脸皱纹的婆娘让大一点的女娃跟着去,自己动手收拾草棚里唯一的家当,一床被子,扎紧了背着缓缓地走。   到了那块白布红十字的地方,杜三婆娘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子的女人,正在给孩子瞧病。原来是个女大夫,说话的声音很和气。“高烧三十九度,立刻物理降温。准备退烧针,很可能已经是肺炎,准备抢救……。”   这时候,杜三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直接一屁股做地上。那个女大夫见了立刻站起道:“你不要紧吧?”看见一缕鲜红自库管下流出,惊呼:“你不要命了么?有外伤也不治疗?来人,带他去处理伤口,这是个铁匠,拿到号牌的。”   一个当兵把枪背起来,然后过来扶起杜三道:“跟那坐着,别乱动。”   杜三不明所以之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穿着白大褂,扶着他在凳子上坐下,蹲在他的面前道:“我帮你检查伤口,疼的话也要忍着。”   伤口在腿上,年轻的大夫看一眼便道:“是箭伤,已经发炎了,需要手术处理,能忍着疼么?”杜三使劲的点点头,年轻小伙子犹豫了一下道:“拿绳子来,把人绑在柱子上,给他条木棒咬着。”   杜三婆娘在一边干着急,看着丈夫被人连椅子带人绑在一根木桩上,一条肿的跟大腿粗的小腿,被架在一方矮桌子上。两个当兵的按住大腿不让动,婆娘想上前,被大夫一句话给按住了:“想害死你男人,只管带他走。”   手术刀划开结疤的伤口,一股脓血喷了出来,准备好的盆子接住。杜三的脸上全是冷汗,疼的脸都扭曲了,硬是咬牙忍着。   年轻的大夫,面无表情的处理的着伤口,反复清洗之时,交代身边的女子:“准备输液,记录药品,青霉素……。”真是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半个时辰后,杜三已经疼晕过去了,年轻的大夫这才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放下手里的家伙,对杜三婆娘道:“算他运气,箭头没毒,这条命保住七成了,剩下的三成得看老天爷的。”   手术完毕的杜三,被抬到一辆四轮马车上,上面有遮阳的布篷子。穿着白大褂的女子过来,看着醒过来的杜三道:“手别乱动啊!”说着把吊瓶挂在车边上的杆子上挂好,给他输液后交代:“算你运气,是个铁匠,才有资格用这么贵的药。对了,让你婆娘带着孩子跟我来,后面有肉粥,打点来喂你吃。孩子开始退烧了,能不能救回来,还得等明天再说。”   等到婆娘端着肉粥回来的时候,杜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婆娘身后的女娃,脸和手都洗干净了,手里捧着一盆白面馒头,使劲的咽着口水。   “爹啊,您吃,这是那个大姐姐给的,一共六个馒头,我一口也没吃。大姐姐给我吃过饼干了,可好吃了。”   婆娘在边上掉眼泪,拿勺子给杜三喂粥,口中念叨:“遇见贵人了,多亏孩子他爹当年学了铁匠。这地界,铁匠可是最吃香的手艺人。听说一个什么神医老爷,最喜欢手艺人给他干活了。”杜三拿起一个馒头,递个大女娃道:“吃吧。我看出来了,只要肯给老爷卖力气干活,这地界能活人,只要这条命能保住,日子有盼头。”   整整一个上午,宋毅算看出来了,这几万难民在陈燮手里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一个上午,至少三千匠户被带走了。跟着三千匠户的还有不少家人,这一个上午现场大概有上千士兵在维持秩序。只要有人闹事,立刻弹压,稍有反抗就是一刺刀捅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坐了一个上午,被拖着的尸体就有十几个。不是手艺人就更简单了,对面还有一个场子,说是招募干苦力活的工人,修路,修码头,种地,到处都要人手。   据下面的人估计,难民大概有三万多人,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能处理完毕。宋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心里很感激陈燮的这个举动。更想知道,陈燮怎么安置难民。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都靠不住   收尸的马车拉着一车尸体走向远处,棺材就不要想了,有个草席卷一下,就是好的。这活是宋毅交代的,不能都指望人家陈燮。远远的城门口处,那些来自辽东的士兵,木然的看着这些同乡。看着他们死去,又或者为了活命,跟着那些招工的人走了。   一连十余天下来,聚集在城外的难民走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不多了,宋毅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去找陈燮,看看那些难民都是怎么处理的。   这一日,宋毅赶了个大早,也不用轿子,带着几个随从,不会骑马不要紧,有驴子。一身便装,不紧不慢的出了城,踩着晨光奔着张家庄就去了。刚走没一会,路就断了,得绕个圈子走过去这一段,仔细一看是在修路。   百十个汉子,拽着巨大的石头碾子,在道上来回的碾压,那碾子不下几千斤。喊着号子的壮汉们,埋头前行,一步赛一步的艰难,但是他们的脸上带着希望,不像之前的麻木了。   道路两旁,挖沟的,敲石子的,男男女女都有。宋毅还看见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把锤子在砸石子,干活可仔细了。再往前一点,看见有人排队领筹子,男女老少都有。路边远一点的棚子里,大锅架在那里,热气腾腾的烧水,还有一群妇人在那里忙碌。   一切看着依旧是很忙碌,但就是忙而不乱。什么事情都能找到人负责,干了活就会有筹子领。宋毅下了驴子,走到棚子跟前。看着里头都是女子,在忙活着做饭。看这人头,可不在少数,怎么也有几十号人。   再看看工地上,人也不少。得有两三千人。其他那些人,不知道安顿在哪了,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宋毅继续上路,走了一段上了水泥路,心里啧啧称奇之余,对于陈燮的寄望更高了。走了一段。道路两旁都是农田。开春之后没下几滴雨,麦田里到处都是在浇地的百姓。   宋毅打听过,只要是陈燮的土地,就不怕没井水浇地。这个人做这些事情,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的命啊。如果仅仅是一个善人还好一点。要是个有野心的,后果不堪设想啊。想到这里,宋毅打了个寒战。文官对武官有天生的防范心态,这是自唐末藩镇之乱后,留下的历史教训,宋、明两朝都在矫枉过正。当然,文官们是不会这么想的,自身利益要紧。   远远的看见高高的烟囱腾起黑烟时。宋毅下意识的定睛看过去。决定就去那了,看看到底是干啥的。这工坊也不知道有多大,看着百亩地都打不下来的样子。好在都是些盐碱荒地,附近都没什么庄稼地。高高围墙,大门口有岗哨,走近了就给人拦住了。   “站住,干啥的?”门口的守卫,穿着黑色的制服。带着大盖帽子,看上去很滑稽。手里的刀已经出了鞘。寒光闪闪的一看就是能砍断脖子的家伙。   “大胆,见了知府老爷还不下跪?”随从上前呵斥。门卫稍稍犹豫便硬着脖子道:“对不住了,我不认识什么知府老爷,这地界归神医老爷,任何外人没有相关的证件,都不得进入。请回吧,这位老爷。”话很硬,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堂堂的知府大人,在一个护卫面前吃了闭门羹,这口气怎么忍?宋毅气呼呼的走了,下面的随从本着主辱臣死的心态,要上去玩命,奈何老板先走了,只好跟着走。实际上这些个随从,巴不得宋毅掉头就走呢。真跟那个杀才玩命?您说笑呢。没看见那口钢刀么?   宋毅很干脆的就回城了,然后动手写一封信,让人交给联合商号的刘庆,托他交给陈燮。这个举动真的很多余啊,多余么?宋毅不觉得,刘庆也不觉得。宋毅知道,陈燮是不想见他,但还是出手把他最头疼的问题给解决了,这个人情很大啊,压的宋毅喘不过来气。谁让自己在孙元化面前商议军饷的时候和稀泥来着?想两面讨好,结果貌似都没落下好来。   刘庆则是另一个心态了,不是陈燮忙不忙的问题,而是怀疑这个宋毅勾结孙元化。尽管现在看不出来,但是在军饷的问题上,两人是有默契的。站在刘庆的角度看,今天你能在军饷的问题上出卖陈燮,明天就能惦记联合商号更多的好处。人心是没有底线的。所以在安置难民的问题上,刘庆就很卖力气,不是要讨好谁,这是在显示肌肉呢。不就是几万难民么?不是事情,老子养的起。这个时候宋毅和孙元化就得掂量了,如此巨大的能力,现在是用在难民上头,将来用在朝廷内,又是个什么结果?傻子才会认为,他们在朝廷里没关系。不然陈燮能一跃而至参将?之前不过是白身,明朝的武官再不值钱,也不会这么搞还没有人阻止皇帝胡来。这事情就不正常!   码头上人山人海,这一次的货真是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问题。以现有的运输能力,每天差不多一千吨就是极限了。好在来了那么些难民,只要是男的壮劳力,又没有一技之长的,都给弄到码头上来了。   天气开始热了,陈老爷现在是不会身先士卒的,坐在远远的树下,还竖起了遮阳扇,躺椅靠着,边上摆着茶几,本地产的饮料冰镇酸梅汤是必须有的。不在正式场合,陈燮的打扮也不讲究了,一条大裤衩,套一件短衫,脚上汲着的是木屐,身后是给他打扇子的丫鬟。   在明朝当一个剥削阶级,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喝着酸梅汤,边上还有一个从城里找来的英娘,低声细语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主要集中在朝堂上,比如内阁里多了个温体仁,周延儒当了首辅,兵部尚书梁廷栋等等。崇祯年间的内阁,站的比较稳当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个是周延儒,一个是温体仁,这两都上了《佞臣传》,还有一个就是后期的杨嗣昌了。别的内阁成员,跟走马灯似的,三天两头的换人。   “孙阁老又准备在大凌河筑城,不但要银子,还要把白杆兵也调一万人过去。”   听到英娘说起这个,陈燮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孙承宗的策略到底行不行?坦白讲,有袁崇焕这个前车之鉴,再搞什么筑城蚕食这一着,真是不灵光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凭借现有城池,顶住后金就足够了。有钱筑城,不如花在编练新的能战的部队上头。孙老头这么干,无非是有以前的成功经验罢了。   陈燮不是否定孙承宗,而是觉得这个不决绝根本问题,没有敢于野战并且能战而胜之的军队,修再高的城池有个蛋用?每次后金来抢个够本,大摇大摆的走了。你能奈何人家?躲在城里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么?   “孙老头,真是老了。虽然眼下就剩下这么一个能做事还有担当的阁臣,可惜墨守成规。不敢去碰新的东西,这大明指望这些人是肯定不行了。”陈燮感慨一声,英娘在旁用手绢掩嘴笑道:“那就指望老爷呗。”   陈燮哈哈哈大笑:“当仁不让也!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朝廷里那些人,还容不下陈某人大展拳脚。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先给基础夯实咯。手里有强军,还不缺银子,谁来都能灭了他,事情就好办了。”   “我的老爷,您可当心了,大明这些官老爷,个顶个的都是过河拆桥的好手。用你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危机一过,翻手就想灭了您这个威胁。对外,他们的本事不大,对内,下绊子挖陷坑,可都是一群老手啊。到时候,只要顶着大义的名分,随便给您安个罪名,朝堂上喊打喊杀的,你可得防着这个。”英娘别看是女流,对这些读书人的本质看的很清楚。有机会显示能力,自然要抓住机会。   陈燮冷笑道:“到时候你等着瞧,看看是他们的嘴皮子利索,还是老爷的刀快。”   英娘的脸上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比陈燮的语气更为狠毒道:“老爷说的对,不让我们安生过日子,谁也别想好过。”   满面春风的刘庆来了,手里拿着宋毅的信,笑道:“东家,这是宋知府给您的信。这个狗官,吃里扒外,真不是东西。亏得老爷还想着他是故旧。”   陈燮打开信看了一下,递给英娘道:“跟你猜的差不多,一个外来的知府,能做到这个地步就不错了。不过他对孙元化也过于忌惮了,孙巡抚可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辈,搞点技术活还行,让他把握各级官员,驾驭全局的能力还需要锻炼。”陈燮这话,是建立在历史的基础上,其他两人可不敢这么小看孙元化。   “东家,还是多长点心眼的好。”刘庆赶紧的劝诫,又看看英娘,这女人可不简单,陈燮能听的进去他的话。英娘在旁笑道:“该盯着的,自然有人盯着。锦衣卫的沈大人,收了银子自然会办事。”   “英娘,这样可不行,谁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陈燮一句话,英娘的脸上没了笑容。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手中有粮心不慌   这句话不单单是对英娘说的,也有对刘庆说的。怎么理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陈燮不管这个。说完陈燮便站了起来,拿起货单看了一眼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搬完这些货,这些辽东人都打发去龙口和奇山的码头干活吧。怎么安排,跟文八斤说。知根知底的留下,负责运输一些不宜让外人看到的东西。”陈燮所指,刘庆知道是钢材和一些军火。这才是每次陈燮最看重的货物,而且数量极其庞大,必须用信得过的人,蚂蚁搬家似的送进仓库。   “东家放心,我都记下了。”刘庆赶紧答应,识趣的后退两步。陈燮在原地转着圈子,边上的人也不知他在琢磨啥。这个时候的陈燮,实际是在想着,是不是要下一趟江南,左右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啥大事情可发生。   刘庆也是有危机感的,陈燮现在的家当,不再是相对单一的联合商号了。文八斤的工程队,加上这一次招募的工人,能有上万人了。规模次一点的是水泥厂和窑口,怎么也有个五六千人吧。铁匠作坊也有三四千号人,玻璃作坊加上这次招募的,也能有五千来人。还有个制衣作坊,也有近千女人在干活。这一次招募的人里头,大概有一万人进入了各个作坊和工程队。剩下的人多数被安排去了奇山和黄县,干啥呢?屯田!为了即将来临的连续的大旱,储存足够的粮食应对变化。手中有粮心不慌啊!   刘庆作为执行者,是不知道陈燮这么做的用意,他只明白陈燮是想显示一下肌肉而已。更深一层的意思。谁都没想到。   “城外还有多少难民?”陈燮停下脚步问了一句,刘庆道:“还有不到一万人的样子,这些人估计是准备回辽东。以在下之见,帮着处理了大半难民,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陈燮笑道:“地。关键是地。有地才能更多的安置难民,你说说,现在有多少地了?”   刘庆道:“回东家,具体的数字在雨荨姨娘手里,我这就知道个大概,不算奇山所和黄县。单单这登州附近,能有三万亩地吧。”   “少了,还是少了。有银子别留在手里,赶紧撒出去,买地。就算再贵。也买。买下来不着急耕作,撂荒半年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先修水利,然后是打井。商号的事情,今后你抓个总就行,不要事无巨细都去关注,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买地的事情也一样,交给专人去做,但是不能交给某一个人一把抓。要相互制衡,控制及时。账目上盯的紧一点,关键是建立一个制度。在这个制度下,大家各司其职。刘庆,现在你才管这么点事情,将来地盘更大了,你这样得累死啊。”陈燮不紧不慢的一番话,刘庆听了心里暗暗欢喜。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像刘庆这样的人,不怕累。就怕得不到陈燮的信任。现在陈燮摆明,依旧信任如初。并且关心他的身体。刘庆心里也明白,随着各个作坊的规模不断加大,联合商号这个曾经的主体,渐渐的会不是主体。当然现在这个问题还很遥远,但是大趋势是这样。联合商号将来更多的是起一个网络平台的作用,真正挣大钱的,还是那些作坊。水泥作坊,食品作坊,铁匠作坊,铸造作坊,玻璃作坊,制衣作坊,窑口,工程队等等这些产业,才是支撑陈燮未来的基础。还有一些特别的作坊,还没有算在呢。比如火药作坊,军器作坊,这都是比较特殊的部门,刘庆都插不上手,归长生管着。   实际上陈燮比刘庆遗憾的多,这个时代办企业,只能是拿人来堆。挣点银子不容易,要养那么多张嘴,才能把作坊办起来。各种无语,陈燮只能当着看不见。   ……………………   一支车马队缓缓的走在大道上,马蹄踩在水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十几个彪形大汉,人人胯下一匹骏马,护着六辆马车,朝张家庄的方向而去。远远的看见一个路卡的时候,车马队停了下来,一名大汉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眼睛落在卫兵手里的步枪上。   “这位军爷有礼了,我等是来自山西的商人,掌柜的特来拜见陈将军。”   张家庄现在是陈燮的老巢,周边的土围子已经重新修好,外头砌上砖墙,路上设了哨卡。不是谁想进庄子就能进的,之前的各个作坊,都搬出庄子了,另外寻地方盖了厂房。   天气热的厉害,陈燮只好放弃他的江南之行,打算等秋天凉快了再去。后院里树荫间,陈燮修了个亭子,水车把下面水池里的水送上高处的水池,中午热的时候,高处水池里的水,走接了花洒的水管落在亭子顶上,陈燮就在这个亭子里乘凉。   躺椅是必须的,靠在上面打瞌睡,水滴自两边落下,就像个水帘洞的感觉。舒服是舒服了,就是太耗水,当初这个水池修的时候没少费事,还得是专用的。   雨荨拿着一张帖子进了亭子,看了一眼边上正在打扇子的丫鬟,摆摆手示意下去,俯身低语:“老爷,打山西来客人了,要不要见一见?”陈燮实际上没睡着,雨荨很清楚,这会老爷肯定是在琢磨事情,睡着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老爷睡着了肯定侧着身子缩一团。   “嗯,山西来的客人?叫啥来着?”陈燮果然睁眼坐了起来,接过帖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范永斗”。陈燮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腰杆,嘴角露出阴笑。   “怎么?老爷知道这个人?”雨荨对陈燮的了解颇深,一看这表情就知道陈燮不喜。   “我怎么会认识他?不过看见是山西商人,多少有点吃惊,这么老远的上这来,他们想要点啥?山西那个地界,可不是江南的花花世界,每年的日化产品销量不过三五万两。暖瓶的销量还不错,每年能买几千只。这不,那边的市场,还是北直隶的代理商在操办。”陈燮这个解释,勉强能说的过去。   “那就不见他了,奴家去回了他。”雨荨说着要去撵人,陈燮笑道:“算了,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不见一见失礼的很,这不是待客之道。”陈燮说着站起来,雨荨赶紧拿长衫给他穿上,沿着种满绿树的小径,陈燮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心里想着这范永斗,可是大名鼎鼎的晋商啊。也是大名鼎鼎的汉奸。   到了会客厅,猛子上前来行礼道:“老爷,那个姓范的山西客商,在外头候着有一会了。”陈燮点点头:“去请进来吧。”   范永斗这一路可没少被惊着,水泥路就不说了,关键还是过了黄县之后,整个地面上非常的太平。沿着大路往张家庄来,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根本就不是之前看见的遍地饥民,田地荒芜的场面。这一路,走的是北直隶,到了山东才好了一些。   这么说吧,张家庄及周边,根本就看不到战争带来的影响,也看不到旱灾带来的影响。走南闯北多年,当然知道看一个地方的情况该看什么。桥、路、治安、农田,这些细节一一看过来,差不多就知道一个大概。   这个陈参将,果然是个人物,这个时候范永斗心里对陈燮的看法已经基本成型了。对于此行的目的,也增加了几分信心。   小萱她爹陪着在外面说话,里头猛子出来,招呼一声道:“老爷有请。”   范永斗定了定神,让自己更见的镇定,不紧不慢的跟在猛子身后。说不紧张是假的,后金人的银子可不好挣。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后金在关内吃了大亏。为此,阿敏被囚禁,豪格、岳托都被降了爵位,就连多铎,也被小小的收拾了一番。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这个人。   这一趟来,能不能建立起关系,谋取今后的发展,对于整个范家而言,至关重要。   一身长衫的陈燮,站在正堂的台阶上,微笑而立。看着一身青布长衣,头上戴了顶小毛子,跟在猛子后面步履平稳的范永斗。这家伙可是个人物,陈燮一点都没小看他。   “山西介休范永斗,见过参将大人。”范永斗捐过旌表,自然见官不跪。不是儒生,摘下帽子后,露出里面的头巾,装束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看不出是任何大商人的端倪。   范永斗拱手而礼,陈燮微微一笑,抱拳道:“范掌柜不远千里而来,辛苦了,请!”   “将军请!”上下落座,陈燮看着表情平静的范永斗,微微一笑道:“范掌柜,帖子我看了,礼单也看了,手笔不可谓不大。不知在下能为范掌柜做点什么?”   “将军,永斗此来,确实有事相求。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是,永斗带来的骏马,到了黄县,被一位王启年将军给扣下了。”范永斗赶紧客气一句。实际上陈燮对他的礼单,根本就没仔细看,就看见了五十匹骏马。没想到,这马让王启年截胡了。   陈燮摆摆手笑道:“无妨,王启年是我的人,这事情不算事。”话是这么说,陈燮能出来见范永斗,还是因为他的马。   第一百六十三章 范永斗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范永斗等的就是陈燮认账,这样下面的话才好说。   “将军,在下做的是口外的草原买卖,本以茶叶、粮食为主。这些年,多了一些登州来的美洲货品,草原上的鞑子贵妇人,很是喜欢美洲货。此番来此,确实有事相求,如将军首肯,在下想求美洲货品代理,顺便带一些美洲来的小麦种子回去。”范永斗说话的语气非常平稳,每一个字都是在背稿子。这些话,都是在心里想了很多遍,看不出任何毛病。   他这次来的目的,要山西的代理是一个,种子是一个,更主要的还是提人打探消息。陈燮这个家伙异军突起,后金大军在北直隶所向披靡,结果最得意的时候挨了几下闷棍。黄台吉雄才大略,后金的探子无数,但是关于陈燮的消息,都是一鳞半爪。谁都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冒出来的?所以黄台吉很生气,责令立刻搞清楚陈燮的情况,这才有了范某人的登州行。   陈燮的对于他的来意,有一个很基础的认识。核心机密什么的,就算给他看他也不知道。不过这不等于陈燮就对后金的探子熟视无睹。当然,陈燮也没打算揭穿范永斗的真面目。还指望他从口外贩马呢,战马在这个时代,是军队机动性的保证啊。范永斗的理由很充分,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根底,陈燮很那看出他的真实目的。   马上答应他的要求太假了,陈燮做出沉吟状,范永斗也很有耐性。坐的很稳。   “代理之事,去找刘大掌柜的商议吧。山西那边的代理,好像已经有人在做了。口外的代理,如果范掌柜看的上,不用押金。至于小麦的种子。这个事情范掌柜从何得知?”陈燮把问题留在最后,这个转折看似很坑爹,实际是做个样子。免得过于大大咧咧,那就不符合常理了。谁家里有点好东西不藏着掖着。   “此事月前自北直隶商家口中得知,也算是临时起意。寻常小麦亩产不过二石有余,张家庄的麦子亩产四石。据传登州府本欲以祥瑞上奏天子,如不是后金入寇,此事早就传开了。”范永斗不紧不慢的回答,这也是准备好的答案。借此也能显示他的消息灵通。   陈燮听了笑而不语,低头寻思良久。方淡淡道:“种子的事情可以商量,另有一笔买卖,范掌柜可有兴趣做上一做?”   范永斗也不着急,本来种子就是一个借口,当然也确实很有吸引力。不过他也不担心自己拿不到种子就是了,随便买点小麦回去就是了。殊不知,这种子种第二季,就减产严重。越种就越退化。陈燮当然是不会提醒他的,没那个义务。用了老子的种子,脖子就套上绞索。   “请赐教!”范永斗一拱手。态度非常之端正。   “谈不上赐教,就是一笔买卖。本部人马所缺者,战马尔。如范掌柜能解决这个问题,买卖上的问题都可以商量。至于范掌柜的买卖,在下略有耳闻。口外缺的不仅仅是粮食和茶叶吧?”陈燮说的很随意,范永斗却听的暗暗心惊。这混蛋胆子够肥啊。不等我主动,就先给暗示了。只要能满足他战马的需求,犯禁的生意都可以做。   后金最想得到的。自然是陈燮的火铳和那种轻便的火炮,但这是陈燮的根本之所在。范永斗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提这个事情。但是有的事情是可以提的,比如钢铁。据后金提供的消息,陈燮能生产一种形状奇特的盔甲,生产盔甲的关键,其实就是钢铁。   弄点食盐钢铁去口外贩卖的事情,范永斗没少做。控制着长芦盐场,又有山西的生铁产量为后盾,可以说是范永斗生意上最大的盈利点了。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不是陈燮设下的陷阱,当官的可没什么节操可言,说翻脸就翻脸。第一次交谈,就提这么敏感的话题?   范永斗不敢确定,这里出产的钢铁固然很有吸引力,但是小命更要紧。   “战马的事情,在下能力有限,每月提供几十匹已经勉强。”范永斗还是决定小心一点,陈燮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让他放心,再说战马这个东西,贩运起来其实很麻烦。不过这不是陈燮该关心的事情。   “买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范掌柜既然来了,不妨到处走走看看。呵呵,喝茶!”陈燮端起了茶碗,这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范永斗立刻站起,拱手道:“如此,多谢将军款待。”陈燮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好说,好说。猛子,代老爷送一送范掌柜。”   范永斗告辞出来,被安排在庄子外岔路口边上的一家客栈里住下,这地界本来都是荒地,自打土围子翻修后,作坊都搬出庄子外,周边的人口多了需求就大。岔路口这里的交通便利吸引了不少商贩来自叫卖,自发形成了一个集市。   等到集市差不多成型了,大地主陈燮就让文八斤在岔路口附近,平整土地,盖了一些房子,有门面有住房有仓库。这一下就跟滚油里泼水,短短半年就把这一带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集市。没法子不成集市,多了仓库之后,好多美洲货都在这里发出去。商人来了,干脆就住下,一些机灵的,眼力好的,在这里买了门面做起了买卖。   范永斗住下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站在走廊上看风景。这个客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了。两层的楼,一排房子十几个房间,楼下不住人,门面对外出租。建筑用的水泥,陈燮还交代了不要用明朝自产的,生怕质量不过关。都是用的现代社会的高标号水泥,质量有保证。   这种水泥框架结构的房子,优点很明显,建起来快,而且很坚固。现有的工匠们在长期的摸索学习之后,基本掌握了这种技术含量不是很好的建筑技术。   范永斗就很好奇了,这房子怎么能这么建?站在高处,看着这个行成不久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绝。而且这个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街道是水泥路面,两侧不允许有人摆摊点,地面上非常干净,有身穿黑色背心的工人,手里拎着笤帚和簸箕,看见有人乱丢垃圾就会去警告一句,然后收拾干净。   再看楼下,正在有人往他带来的牲口屁股后头绑兜子,这是客栈免费提供的。还有伙计在跟他的随从说这里的规矩,识字的在墙上看,都写在告示上。不识字的,伙计会念给你听。到了街上,有人会提醒你,车马只能走右手边,不要乱走中间等等。初来乍到不要紧,今后再犯就罚钱等等。总之,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新鲜。   集市绵延好几里地,从无到有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吧?想到这里,范永斗的心就微微的颤抖起来。这么些房子,起来的也太快了,这不仅仅需要人力,还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撑。仅仅从一次见面,很难看出陈燮的根底,站在这个走廊上,看着楼下的这个集市,才会真正感受到陈燮这个人的强大之处。这样一个人,偏偏在战场上也异常的强大。想到这里,范永斗对未来突然产生了一丝畏惧,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恐怕瞒不过陈燮的耳目。   一支马队穿过集市,范永斗看的清楚,突然瞳孔收缩。这些人可不简单啊,马背上的那些男子,一看就是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的悍卒。看看服饰,也不像是陈燮的部下,这是哪来的这些人呢?个个都是一人双马,大概数了一下,有小二百匹战马。   这个竟争对手来的有点突然,范永斗觉得自己的心急速下坠,小腿有点软,扶着栏杆都站不太稳。一名男子悄悄的站在范永斗身边,看着穿过集市的马队道:“关宁军!”范永斗扭头一看,心里一惊,脸上却慢慢的恢复平静。   “李公子见多识广啊。”范永斗对这个年轻男子很客气,不是因为他多牛叉,而是因为他爹是李永芳,明朝第一个投靠努尔哈赤的将领。此人为李永芳次子李率泰(初名延龄),此番跟着范永斗来此,还是他爹让他主动向黄台吉请求来的。年纪轻轻的,倒是装出一副沉稳的性格,可惜一开口就露馅。   见他一脸傲色,范永斗心里不舒服,又道:“此地说话不便,还是回房间说吧。”言罢转身回房间,李率泰楞了一下,面露羞怒,悻悻的跟着进了房间。   这里的房间有好三种,单人间,双人间,四人间,就是没有大通铺。楼下有澡堂可以泡澡,走廊尽头有公用的卫生间。说起来还是很简陋,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高级。   范永斗住的是单人间,相比之下,李率泰以随从的身份跟着来,只能住四人一间的。   “刚才那些人你也看见了,他们带来的都是战马。要与陈燮搭上关系,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战马了。他可不缺银子,他的美洲货,就算有银子都未必能买的到大批的货物。”范永斗决定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看看,免得他装的沉稳,开口就让人怀疑。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得不重视的理由   范永斗说的美洲货,不是什么日化产品,而指的是武器。尤其是白杆兵装备的板甲,绿皮的火枪和火炮,这些都是黄台吉最想得到的东西。   二月底黄台吉回到沈阳之后,很快各种情报都汇总起来,所有重大的损失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自然引起了重视。多铎、岳托、豪格、阿敏等四人的部下,都是被陈燮一通收拾后败阵归来,大家所提到的细节都是一样的。一支明军,身着绿色的奇装异服,武器全是火器,后来还有一部分披甲的长枪兵。   很快黄台吉的细作就搞清楚了,绿皮是登州来的先锋队,长枪兵是白杆兵。   焦点很快就集中在登州营的身上,进而聚焦陈燮。这些情报还是很容易搞清楚的,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匪夷所思了。这支明军竟然是一支团练,凭借着凶悍的火器,打的后金勇气根本就没机会。火炮轻便到变态的地步,可以带着快速行军,而且射速很快。这就算了,鸟铳竟然能在百步之内破三层棉甲,这个太可怕了。根本就是不给你近战的机会。   战场上遭遇,先以火炮轰,逼着后金马队提速,一百五十步左右就开始排枪射击,打的又快又狠,被击中者毫无幸免。以后金马队冲击的战术,根本就无法靠近对方,弓箭给对手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仔细算算,在陈燮的手上,折了小两千的八旗勇士。整个八旗加起来。一共才多少战士,这一仗打下来,损失这么大,黄台吉气的差点没给豪格和阿敏这两个损失最大的家伙当场砍咯。   可以说黄台吉非常重视陈燮和他的这支队伍,特意让范永斗走一趟。先混熟了,看看能不能收买,就算不能收买,也要搞清楚他的底细。所以才会同意李率泰的主动请缨,要知道李率泰可是皇太极的大内带刀侍卫,十六岁黄台吉就指婚娶了宗室之女。   “战马是后金勇士的制胜法宝。难不成范先生欲资敌?”李率泰也很不爽,被范永斗教训的语气说了一句,年轻气盛就顶了一句。范永斗见他动怒,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和善的表情道:“我何尝不知?可是。大汗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再说了,陈燮四战后金勇士,哪一次用上了骑兵?滦州城下一战,据说还是白杆兵的五百骑兵冲的阵。”   这话说的李率泰没了脾气,他是知道陈燮的绿皮不怕什么骑兵冲阵的,而且他知道的比范永斗还详细的多。呃,李率泰见范永斗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心之心了。赶紧低声道:“对不去,范先生,在下思虑不周。”   范永斗摆摆手道:“都是为了大汗办事。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界,陈燮这个人不简单,平时说话都要多留几个心眼,我们出了事情是小事,坏了大汗的事情就不好了。”   “多谢先生提点。”李率泰终究年轻,被这么一忽悠。对范永斗客气多了。   陈燮这边回到亭子里继续乘凉,顺便阅读一下英娘送来的情报。这个女人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邸报什么的每期都准时送到。陈燮现在阅读的就是邸报,崇祯三年的陕西民变越发的壮大。这一年可以说是比较关键的一年。流寇从各自为战到联合起来作战,到明年的时候,官军大举围剿,曹文昭杀的人头滚滚,流贼扛不住大批往山西跑。   看着陕西又是大旱的邸报,陈燮都忍不住叹息一声:“气数啊!”崇祯继位之后,真是太他们的倒霉了。作为明朝历史上最勤政的皇帝之一,他真是没赶上好时候。   可惜的是,朱由检同学终究是生长于内廷之间,对民间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正确的认识。明朝中后期的皇帝,就没法跟前期的两位狠人皇帝相比。追求垂拱而治的结果,就是文官恨不得皇帝天天多待在皇宫里造人,外面的事情全部都不要管。问题是,多数皇帝都不会按照文官集团的要求去当一个“圣君”,调皮捣蛋的正德,追求大道的同时又不放权力的嘉靖,最牛叉的还是万历,要换太子你们不答应,老子就不上朝了。搞的尼玛官员人数都不够,真是奇葩之极。明朝后期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混蛋,好不容易出了个崇祯,却没赶上好时候。   当然了,朱由检同学是个不折不扣的勤政皇帝,但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崇祯的问题,陈燮现在不去关心,估计就算想帮他一把,也没那个资格。从始至终,大明的军队还是被文臣驾驭,就算是赖在宁远不动窝的祖大寿这个军阀,还不是频频调动军队去打流贼么?孔有德的叛乱,还是吴三桂收拾的。总的来看,明末的这帮武将,做事都不太出格。直到崇祯挂掉了,南明的时候,军阀才真正的开始拿皇帝不当一回事了。   雨荨又来了,这丫头基本上抽条完毕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过了年都十七了,可以享用了。呃,这个念头就是一闪而过,雨荨手里的帖子递过来道:“老爷,外头又来了访客,说是老爷的故人。”   陈燮拿过拜帖一看,嗯,这哥们怎么来了,要好好的接待一番。说着站起道:“我亲自去迎。”匆匆往前走侧门出来,吴襄这家伙正在门前的树荫下站着。   “哎呀,两环老哥怎么亲自来了?失迎!失迎!”陈燮对吴襄那是相当的热情,这热情还不是装出来的。为啥?第一是战马,第二是这货有银子啊,第三嘛,勉强点,关宁军明年还是要在孙承宗的领导下,跟后金干一仗的。不过那一张,眼前这一位溜的很快,扮演了猪队友这一不光彩的角色。   吴襄倒是没啥变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哎呀思华老弟,怎么好劳你亲自出迎。”   (走侧门才是正常的,中门大开那是很特殊的情况,比如迎钦差。)   一番客气,陈燮看见了吴襄带来的战马,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是老哥够意思,知道兄弟缺啥。”说着引吴襄如内,正堂说话。   “老弟,既然都是自己人,客气话就不说了。这次我来,可是要带走一些好东西的。”吴襄直奔主题,陈燮也不绕弯子,点点头道:“好说,板甲嘛,哥哥开口了,怎么也得让你满意而回。”   吴襄犹豫了一下道:“那种炮,能不能给两门?”这个要求陈燮就不能答应了,但是不能说的太死,只能犹豫再三道:“老哥哥,你这是为难我了。这种火炮万里而来,我也没几门。能不提这个么?”   这就是拒绝了,吴襄也就是试试看,他也知道陈燮不肯能给他这种看家的好货。   “板甲就板甲吧,先来而五百副。我带来了百年野山参,还有150匹好马,都是没有阉割过的。”吴襄这么说,陈燮也很干脆的点头道:“成交,看在老哥哥的面上,我再送你一些好东西。你等着,我让人拿给你看看。”   陈燮说的好东西,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升级版金属铝合金防爆盾牌”,现代社会网络采购,售价300元。这玩意是有机玻璃盾牌的替代品,经过一次战斗,陈燮发现了一些不足。比如这个盾牌,对弓箭的防御效果一般(有人试验过),而且价格还贵很多。经过一番比较,陈燮找到了这种替代品,价格便宜还好使,于是大规模采购了一批。这东西,装备掷弹兵,配上长刀就是刀盾兵,打起肉搏战效果绝对好。   很快猛子就拿来一块盾牌,陈燮递给吴襄道:“看看,重量轻,防御效果好,别说是弓箭了,鸟铳都打不穿。”呃,鸟铳打不穿是胡说八道了,明朝的鸟铳肯定打不穿,线膛枪就不好说了,没试验过,五十米估计应该是能打穿的。   吴襄拿在手里试了试,确实很轻便,陈燮还拿来刀,砍了几下都没事。关键这次是免费送他五十具,算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吴襄非常之满意之余,陈燮有招招手,猛子拎着一个袋子上来,陈燮往桌子上一摆道:“打开看看,私人珍藏,专门给老哥哥和祖总部准备的。”   吴襄好奇不已,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锁子甲,这种锁子甲成白色,根本就不是明朝这些将军穿的那种,就像一件背心,护住前后要害。吴襄拿在手里,觉得和轻,忍不住要试验。   陈燮摁住他的手道:“不是这样穿的,得穿在里面。”说着示意猛子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短衣,套上锁子甲之后,这种现代社会的工艺品,穿身上一点不适合都没有。套上外套,一点都看不出来里面穿了甲。   “可惜了,只有两件!”吴襄喜欢这个东西,忍不住赞叹。陈燮笑道:“这次不多,下次我可以多带几件。多的话,只能提前预定,不然走一趟美洲来会可不少时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孙元化的苦恼   陈燮需要马,所以对吴襄很客气,甚至对大汉奸范永斗,都客气的很。非要找一个理由,就是利益。吴襄这一趟出来,是打着采办军械的名义,到了登州也不会错过玩乐。买卖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吴襄直接住进了春香楼,嗨皮了三天才走人。   范永斗则辛苦多了,在集市里转了两天,刘庆登门拜访,一番谈话后拿下了口外的代理。这个协定有一个前提,每年必须给陈燮提供一千匹战马,达不到这个数字,协议自动失效。   与范永斗谈完之后,刘庆立刻来见陈燮。这会陈燮正在书房里,买回来的小丫鬟小萱,腻在陈燮身边,弱小的身子正在卖力的扇扇子,不让她做还不乐意。陈燮也只好随便她,这丫头很懂事,白天上学堂识字,回来就跑陈燮身边尽力的表现自己。换成别的丫鬟这么干,早被两个大丫鬟撵出府去了,她是例外。   刘庆进来的,陈燮笑着看他一眼道:“谈完了?”   小萱立刻识趣的倒茶,搬椅子。刘庆坐下道:“东家,我总觉得这个范永斗,心思不全在美洲货上头。口外能有多大的销量?这些两日,他可是买了不少小麦和番薯带走的。还有,他还在集市上租了房子,留下几个人,说是今后不用来回两头跑那么麻烦。”   提起这个,陈燮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示意道:“范永斗是做口外买卖的。你觉得他会是个规矩生意人么?犯禁的事情肯定没少做,我看他跟后金脱不开关系。”   刘庆眼睛立刻就圆了,腾的站起道:“既然如此,那就该断了与他的来往。这等卖国商人的银子,不挣也罢。”陈燮做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刘庆见陈燮淡定,缓缓落座。   “有银子为啥不挣?就算他们在登州留下人,又能打探到消息,那又如何?”陈燮不疾不徐的开口,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刘庆先是一楞。随即便反应过来了。对啊,登州这边的核心,不就是东家陈老爷么?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东家,今后您的身边。可得多带些人。”刘庆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心思。   “我?没事,这个我有计较。”陈燮还是笑着点点头,认可了刘庆的忠心。   你还别说,现在的刘庆,已经隐隐是陈燮的经济大总管。军事上有王启年,基本上有事情交代,都能办的妥当。还有一批年轻人在培养中。等个三五年,这些人成长起来,陈燮就不会觉得人才不济了。实际上这个愿望是美好的。等三五年,势力膨胀,地盘增加照样缺人。   在明朝,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才,这个问题陈燮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式。   “那么老爷,范永斗留下的人那里?”刘庆不是想揽权。还是在展示能力。陈燮当然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这个自有人去做。”谁去做。刘庆知道,不过他要装着不知道。   刘庆也很忙。没有多呆,匆匆去了。范永斗走的时候,刘庆还亲自去送了一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陈燮想着安静的发展,但是经不起别人惦记他。这一次惦记陈燮的是巡抚孙元化了,上任之后孙元化是打算大展拳脚的,不料很快他就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工匠。   孙元化这个官是喜欢干点事情的,尤其是喜欢筑城、铸炮。这算是一个技术官僚的业余爱好吧,铸炮还能理解,筑城有必要么?孙元化很认真的想把这两件事情做好,甚至还带来了一批葡萄牙人来做帮手。等到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银子也弄了一批了。   这个时候问题来了,巡抚大人找不到工匠了。要铁匠,没有!要瓦匠,还是没有   !那么人都去哪了呢?要知道登州是军镇,一直都有匠作坊的。瓦匠没有还能理解,铁匠没有算什么?问题的根源很快就找到了,下面的人一查就清楚了,匠户都跑了。跑哪里去了呢?跑神医老爷的作坊里去了。这一下孙元化傻眼了,想找陈燮的麻烦,下面的人赶紧拦着他。   为啥拦着?不拦着不行啊!这些作坊的股东,都是本地的商绅,稍稍有点家当的,都没被落下。陈燮办的作坊太多了,每一个作坊大家都抢着入股,只要有股份,就跟捡钱似的。谁都不会放过捡银子的机会不是?   这个时候孙元化再仔细的审视陈燮,才发现他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武将,而是整个登莱治下的一大半士绅、土豪、巨商。这尼玛还怎么玩啊?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人毁了自己的业余爱好。孙元化只好下一道命令,让陈燮来见他。   结果这道命令去了,很快得到一个答复:“陈燮病了!”孙元化直接给这个答复气乐了!当场骂了一句:“竖子!安敢欺我!”不过他也没太好的法子,陈燮这个武将,就算再怎么不务正业,不上班,整天忙着做买卖,他这个巡抚也没有太好的手段收拾人家。   要说原因,很简单。你想在官上头收拾他,基本可以死心了。这个参将,是皇帝亲自决定的。朝廷里的事情,孙元化不是不知道。陈燮立下的战功,怎么也得拿出几万两银子赏一下,再给个官当当,封妻荫子都不过分。当时内阁就在银子上头傻的眼。没银子啊,怎么办?最后陛下提出了给个参将,再丢过去一个监生,就给陈燮打发了。所以内阁和兵部动作很快,六科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天下的武将都这么处理,户部尚书睡觉都能笑的醒。   这条路行不通,得罪人太多了。那就换个思路。抓他的生意,给他下绊子。这个思路还没开始延伸,就已经自动的断掉了。很简单,还是得罪的人太多。现在靠着美洲货物发财的人,那就别提有多少了。除非孙元化不想干这个巡抚了,不然单单登州这帮土豪劣绅,就能把他这个巡抚弄翻了去,断人财路还不跟你玩命?   断他的钱粮?这一招素来是最好用的,不过用在陈燮身上就是个笑话。他这个土豪要是缺钱粮了,那整个天下人都的饿死了。这招更不好使,得,绝了玩硬的心思吧。   一帮幕僚思前想后,办法都想绝了,都没有好法子。怎么办?来硬的肯定不行了,那就来软的。软的怎么来?这货人都看不见,你能怎么滴?最后大家商量出一个意见,供巡抚大人参考,那就是找张瑶去说这个事情。   张瑶倒是非常认真的对待公务的,每天上午都是来上班的,下午嘛天气热,在家里休息可以理解。走投无路的孙元化,只好去找张瑶。还得登门拜访去,下午嘛。   张瑶的午后很嗨皮,人造的冰块每天有人来送,城里就有制作冰块的作坊,也是神医老爷的买卖。冰镇饮料喝着,丫鬟扇子扇着,手里书看着,亭子顶上流水潺潺的,爽啊!   想当年半路上捡回来一个侄子,现如今算是得到了超值回报了。当年老爷子举家搬离宁海州,到了登州落户,辛苦一辈子都没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联合商号才两年的工夫,家里的地窖就不够用了,摆放银子的木头架子多的都摆不下。宅子早就翻新扩建过了,年轻的丫鬟小厮也买了十几个回来,张家在张瑶的手里这才叫兴旺发达。宁海州那边的张家,多次来求他回去认祖归宗,甚至都给老爷子接了回去。周家那边就更不要说了,死活要拿银子买张瑶手里的股份。周氏捏的死死的,一个股份都不会卖。   孙元化登门,张瑶一点都不意外。兵巡道大人也不是吃素的,登州城里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线汇报。至于陈燮挖了官府的墙角的事情,张瑶丝毫不在意。那些匠户,在官办的匠作里头,过的就不能算人过的日子。基层的官吏,收了陈燮的银子卖匠户,那也叫事情?登州营要军械,可以直接向陈燮开的作坊下订单就是了。保证又快又好,在点绝对有保证。   张瑶对孙元化的不满,那是登州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一个外来户,带着一群辽东土匪,到了登州,先排挤了总兵,接着排挤参将。排挤张可大就算了,反正那家伙没啥人缘,排挤陈燮,你去打听打听,现在那些辽东兵在登州商家那里是啥待遇?   当然了,上官登门,礼数不能少了。面子上的事情,一定要维护好,这是规矩。   换衣服的时候,周氏还在边上抱怨:“这个孙巡抚,太欺负人了。老爷,您可不能任他拿捏。”周氏有这个态度很正常,现在她看见陈燮,比亲儿子都亲。什么都挺满意的,就是婚姻大事迟迟没有结果,周氏差不多每天都要念叨。   “妇道人家,这些事情是你该管的么?”张瑶很不客气的驳回,这是原则问题。当然了,就是说说,不要当真。当真你就傻了!周氏也不生气,笑了笑,亲自动手给他穿衣服。   孙元化没等多久,张瑶就出来了,心急如火的孙元化,主动站起来拱手说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巡抚登门   孙元化说什么呢?他说,老张啊,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出身,有不同意见是可以滴,但是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耽误了国家大事。这句话是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的延伸。   张瑶也很客气,表示公事有不同看法,我会当场提出,私下里不会使绊子。   好吧,明朝的读书人有八成差不多是一个尿性。官面上的事情,肯定都能维持住,但是桌子下面对政敌下毒手,那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   面子上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孙元化便转回正题:“本宪欲铸炮、筑城,以固登州防务,奈何工匠皆无,张大人可有见教?”   张瑶道:“巡抚大人何出此言,此事应询问有司,张某何来见教?”   孙元化打开天窗说亮话,正色道:“登州有司皆言,张家庄高价挖走了诸多匠户。”   张瑶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何不去问陈思华?”   老于宦海的张瑶,当然不是随便任人拿捏的。这个登州城,也不是孙元化可以一手遮天的。这个时候替孙元化出头去找陈燮,张瑶脑子坏了才会答应了。   孙元化气急败坏,起身道:“那本兵宪便走一趟,难不成张家庄是龙潭虎穴?”   说完他就走了,张瑶在后面慢悠悠的来一句:“不送!”   出来之后,孙元化犯难了,张家庄确实不是龙潭虎穴,但他是巡抚啊。地方最高长官,就这么上门去找陈燮。颜面何存。但是不去还不行,除非他不想做点事情。回去的路上,孙元化想到法子了,不能明白着带上仪仗去,那就便服前往好了。别人看见了。就当是微服私访嘛。这样颜面可能能保住,不会让人笑话一个巡抚主动去找一个参将。   在明朝做官,不要面子的官员不是没有,但往往都为士林所不耻   !   一匹马,两个随从,孙元化就出了登州城。沿着道路往张家庄而去。此前,孙元化还没有去过张家庄,这里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说的。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很近,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就能到,问题是明朝的很多文官。对民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关心。而明朝民间的基层权力,基本都掌握在三种人手里,一个是吏,一个是绅,一个是宗族。   这些人,都不是官。也就是说,官的权力是靠这些人来维系。从这个角度看,明朝的官员其实远远不足。政府官员对基层的掌握基本是放弃的。   孙元化这一路走的不快,不紧不慢的。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这一路吸引他眼神的东西太多了。出城不过三里。走在了硬路面上,孙元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路上走,作为技术官僚,用脚趾头都能想的明白,这种道路的重要性。   地里的冬小麦已经收的七七八八,独轮车依依呀呀的到处都能看见。收了小麦能种一季小米。所以要抢农时。这个时候,孙元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不务正业了。好在登州还有知府大人带着一群官吏四处流窜,难怪最近看不到宋毅的人。   奇怪的是。为何这附近没有登州府的小吏?难道这里不是登州府治下不成?   孙元化憋的难受,拦住一个老农问话:“此地为何不见登州府吏?”   老农奇怪的看他一眼道:“这为先生是外地来的吧?什么时候张家庄的税收还要人来收?收税的都直接去城里的钱铺拿银子,我等只需将税粮交于老爷便是,其他的自然有人去做,不需再费手脚。”   孙元化震惊了,这些小吏怎么能这么干?难道他们不要吃饭么?要知道,每年收税的时候,都是小吏们发财的好机会。当官久了,当然知道这里头的猫腻有多少。小吏为了中饱私囊,在收税的过程中花样繁多,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要不怎么会出现一条鞭法呢?   “难道他们不担心其中有错?”孙元化失声而问,老农表情淡定道:“他们不会错的?登州府的官吏,怎么会搞错?”然后人家就走了,孙元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这些小吏在钱铺里直接收税的同时,还能领到一份“劳务费”,每个月都有,每个一个小折子,到钱铺里取钱很方便。要银子有银子,要铜钱有铜钱。这家钱铺的声誉极佳,据说是好几家大户一起开的,拿着这家钱铺开出来的票据,在整个登莱治下的城市里都可以找到分店兑汇。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孙元化此刻晕乎乎的往前走,道路一直同到张家庄,远远的看见一个集市的时候,孙元化再次变成了雕像。这个地方,竟然有一个集市?而且这个集市还不小,一条街两边都是商铺,人流如潮。这条街长的有地离谱,如果不是没有城墙,这里可以做一个小县城了。就在登州的边上,出现这么一个集镇,这里谁管啊?   很快孙元化就知道谁管了!   “站住!”两名身穿黑色服装的汉子出现了,伸手拦住去路,大声说话。   “怎么?这里还要查路引不成?”孙元化按住火气,堂堂巡抚大人,你也敢拦?但他不能现在发火,还得用眼神按住身后两个往上冲的随从。   一名黑衣汉子轻蔑的看着两名随从,冷笑:“小子,想耍横是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孙元化不紧不慢的下马道:“二位,随从不晓事,你们跟我说。”   汉子意外的很礼貌的拱手道:“这为先生请了,拦住阁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告知先生,走路要靠右手边,不要在马路中间。还有,这些牲口,最好留在附近的停车场,那里有转么伺候牲口的圈子,一头牲口管理费不过一个铜钱。您非要牵着走,也不是不行,看见这种兜子没有,外地来的客人不用钱,但是要在马后挂上兜子,一面粪便污了道路。”   呃,孙元化被这个文明执法搞晕了,还有这么一说?仔细一看也是,道路上异常的整洁干净,平时在登州城,不少看见满地的污水横流,这里是绝对看不到的。   孙元化反应过来之后,拱手笑道:“二位差官,敢问张家庄还有多远?”   黑衣汉子笑道:“不远,过了集市,沿着道路往前直走走二百步就是。千万别往西走,那是去黄县的路。还有,我们不是官差。行了,没别的事情了,你们看着办。”说完话,黑衣人回到了路边,孙元化才发现,人家就在一个布篷子下面呆着,边上摆着不少竹编的兜子。   孙元化决定把马留下,果然到了停车场,有人负责接待,三匹马收三个铜子,然后给了三个木牌子,牌子上有字“健马”还有一个数字008。也就是说,他们回来的时候,凭牌子领马。而且孙元化还发现,牌子有两块,一块直接拴在马腿上。   信步过了集市,沿途东张西望的,发现这里的店铺主要为娱乐行业。客栈、青楼、酒楼、钱铺,招牌上全是这些字样。孙元化很好奇,到底是哪来的那么多客人,成就了这里的生意?   也有些做小买卖的,但都是沿街叫卖的熟菜之类。不时有人招呼他们进某家店面。   有趣的是,这里的客人从酒楼了出来,多为商贾打扮,基本看不到长衫方巾的儒生。   孙元化越发的好奇了,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娱乐场所看不到读书人!你信么?以前肯定不会信,但是现在不由他不信了。   总算是看见了一道围墙,不算很高,也就是一丈,外面有青砖铺成的墙面。这个围子,得花多少银子?孙元化习惯性的算了一下帐,估计没有个五万两,肯定是搞不起来的。   陈燮正在医院里忙活,来了个病人,姑娘们搞不定。如果陈燮不在,这位病人没准就得先回去,等下一次再来。能不能熬到下一次,那就得看运气。病人是个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家里的顶梁柱那种,昨晚上吐了泡过的茶叶状态的血。肚子疼了好几天了,一直撑着收麦子。这不,撑不下去了,这才来求医。   陈燮检查了一番后,对身边的红果道:“你要注意他说的,吐血呈泡过的茶叶状这个细节,基本上都是胃溃疡以及十二指肠溃疡之类的毛病。因为条件简陋,不能做更深入的检查,只好跟着症状来进行治疗。”   红果记录的很仔细,每一次陈燮亲自出手治病,都是她们这些人最佳的学习时机。最近一年,陈燮很少到医院来了,都是红果她们在撑着。   陈燮下了医嘱之后,吩咐去拿药时,崔新跑来报告:“老爷,猛子哥说,来了个叫孙元化的大人,让我叫您回去。”   嗯?老孙跑我这来干啥?稍稍想了想,对比一下历史方面的记忆,陈燮便笑了。摆摆手道:“我知道了,这就回去。”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心里琢磨,该怎么打发这家伙。   孙元化这个技术官僚,陈燮自觉有手段对付他。如果不是老孙袒护孔有德等人太过分,陈燮很愿意跟他和睦相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技术官僚那就谈技术   巡抚大人的面子必须给,陈燮站在侧门口拱手相迎,孙元化也不拘礼,摆摆手道:“微服而出,不用讲这么多礼节。”孙元化算是看出来了,他拿陈燮没招,不然哪会这么客气。   “中丞大人请!”陈燮还是很客气,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少,除了下跪。   孙元化收起心里的怨气,进了正堂落座,也不兜圈子便道:“陈思华,本宪欲铸炮筑城,你把工匠都弄走了,这算什么回事?”   陈燮听了一点都不担心,笑道:“中丞大人何出此言?陈某人到登州之前,这些工匠过的什么日子,您不是不知道。在辽东,您也管铸炮筑城,工匠吃的啥穿的啥,您都看的到。陈某对待工匠稍稍好一些,他们自己跑来的,跟我有啥关系?”   孙元化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冷笑道:“这些我不管,我就知道你的解决工匠的事情。不然本宪不吝笔墨,到君前参你一本。哼哼,私设匠作,私铸火炮,延揽匠户,图谋不轨,这些罪名总该够了吧?”   陈燮坐的稳稳当当的,听到这话也不动火,依旧微笑道:“既然如此,中丞大人请回吧。”   说是请回,陈燮坐着没动,也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孙元化气的抬手指着他道:“你……。”结果自然是“你”不下去了,现在的登州官场,出了孙元化一个外来户,其他人跟陈燮沆瀣一气,不说铁板一块。至少不是孙元化能扳动的。   孙元化也不动屁股,也不说话,就这么气呼呼的瞪着陈燮,好像能给人瞪死似的。   陈燮也不说话,沉闷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陈燮叹息一声道:“中丞大人,欲铸炮,先有铁。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赐教。”   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孙元化嗯了一下,很明显的一怔。随口道:“铸炮之事,可随意问。”在专业领域,孙元化绝对是大明第一人啊,学霸什么的一点都不带水分。当然这是对上了其他人,对上了陈燮。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何况是对上了一个精心准备过的陈燮。   “就铁而言,本地出产的生铁,品质可不怎么样。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些铁为何会比较脆?尤其是冬季寒冷之时,铁的韧性尤其不足?这些问题不解决,铸炮就只能采取加厚膛壁的作法,导致炮身沉重,也就是守城还能有点用。再有。泥范铸炮,多有沙眼,导致废品不断。这些问题,大人想过解决方法么?”   你不是技术官僚么?那我们就谈技术!这个绝对是对症下药了。孙元化一听这个话题,立刻歪歪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想法法子来解决。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办法,解决知道不外自苏皖购入生铁,粤产生铁也不错。只是这样一来。成本就高了,不如就近炼铁。能大大的节约成本。至于炮身沉重,素来如此吧?即便是泰西各国。也未必能解决这个问题。再者泥范铸炮之法,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你跟我讲技术?哼哼,这些难题就没人能解决过,你以为你是谁啊?孙元化很不爽,觉得跟这个外行也解释不清楚。陈燮微微一笑,起身道:“烦劳大人跟走一趟,看些东西,看完了我们再谈。”   孙元化起身道:“好,本宪就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说起来孙元化也知道陈燮的部队装备了火炮,但是很主观的认为是装备了一些弗朗机子母铳之类的火器而已。那种东西,打个四五十米就是极限,对阵建奴的强弓并不占什么便宜。打建奴,还得大炮轰。   至于陈燮能打的赢建奴,孙元化的看法是建奴主力撤退了,加上一个秦良玉的白杆兵配合,打败建奴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再说了,打败的都是小股部队嘛,关宁军也能做到。当然了,孙元化也不会傻到认为陈燮的部队就比关宁军差,真要那样,也打不赢建奴。   出了庄子,快马往东,不过一刻,便到了军营附近的靶场。这里正在训练的是家丁学堂的炮兵队,眼看一场训练结束,正准备收兵。陈燮的出现,将岸带着一帮教官迎接。   “报告长官,炮兵学员队今日训练已经结束,正在收队,请大人巡视。”   陈燮翻身下马道:“我要看看你们快速进入战斗状态的反应,执行吧。”   已经把车马都套上的学员们,听到尖锐的哨音时,立刻做出了快速的反应。孙元化听的很清楚,这是一种非常急促的节奏,三声长音。接着边上的高台上,一串红旗被挂了起来,红旗在风中飘舞,一干教官大声嘶喊:“前方遭遇敌军,紧急进入战斗状态!”   陈燮请孙元化一道走上了一个木质的人工高台上,抬手一具望远镜递给孙元化,这老先生楞了一下,举起来后突然嘶的一声。陈燮心里暗暗冷笑,心道这才是开头。孙元化看的清清楚楚,一干士兵快速的将炮身和弹药车分离,然后抓住两边的座子往两头拉开,短短不到一刻钟,前方就有红旗和绿旗挥舞。陈燮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大声道:“旗语,各炮准备就绪,请问长官,打什么目标?”   “一千五百米,固定靶!精确打击!”陈燮淡淡的下达了军令,这时候的孙元化眼睛一直在盯着现场,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实际上每个字都进了他的耳朵,听到一千五百米的固定靶子时,很明显的手抖了一下。嘴角还露出一丝不屑,这么远的距离精确打击,你拿我开涮呢。要知道,大明的火炮,打出去没问题,打一个大概的方向也没问题,几百米之内打准了也可以做到,但是要打一千五百米之外的目标,还精确打击,你就是在做梦。   远远的出现了靶子,看形状像是炮,不过一个士兵推着走,一看就是木头搞的模型。这是在模拟对手的炮兵阵地,这一点不难看懂。孙元化见状也有了浓浓的兴趣,不会真的能打中吧?放好模型,士兵快速躲开了,远远的红旗和绿旗舞动,又听到年轻的军官道:“模拟敌军炮兵阵地完毕,请指示。”   “开始吧!”一名士兵笔直的站着,听到命令立刻挥动手里的两面小旗。   没一会就听到沉闷的一声“轰”,孙元化清楚的看见,一发跑道就落在模拟的敌军阵地边上数十米开外。陈燮看见老先生的反应是微微的抖动着身子,心里更是得意的解释道:“中丞大人,这是试射,调整之后才会全队开火。”   各种口令就在十米之外此起彼伏的喊着,孙元化当然能听的很清楚。什么距离多少,标尺多少,一发试射什么的。听的越明白,心里就越难受。这个太打击人了。这是什么炮啊?看着就非常的轻便,怎么能造出这样的炮?   “调整完毕,全体都有,三发连射   !”口令再次传来,“开火!”   年轻的军官将岸,狠狠地挥舞手里的军刀,沉闷的炮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连续的发射。一个炮队六门炮,次第开火,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六发炮弹,掀翻了两门模型炮。要知道,这不过是第一轮射击就能打出这个结果,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情。这么远的距离!   六门模拟火炮,三轮射击之后无一幸免,全部被掀翻。孙元化缓缓的放下望远镜,扭头盯着陈燮道:“说,怎么做到的?”陈燮耸了耸肩膀,淡淡道:“中丞大人,这个世界上要说懂炼钢,懂铸炮,陈某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走,去看看火炮吧。”   陈燮也不废话了,直接下了高台,走到一门钢铸的火炮三步之外,孙元化跟了上前,亲眼目睹了这种火炮的射击和样式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倒是很想上前看的仔细一点,结果没那个脸,只能站在陈燮身边看着士兵们将火炮和弹药车组装在起来,然后用两匹挽马拉着就走。所有的一起,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中丞大人别看了,这种火炮,陈某都造不出来。想知道原因么?”进入技术宅状态的孙元化,下意识的点头,丝毫没有巡抚大人垂询的架子。   “很简单,钢材的质量和加工工艺。造成登州本地生铁质量差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铁内的硫含量较高,一个是磷的含量较高。”   “等一下,什么是硫?什么是磷?”讨论就此展开,呃,不是讨论,是请教。   “这是两种化学元素,现在跟你说这个,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知道怎么做就行了。”陈燮似乎有点不耐烦的语气,小心的试探着孙元化的反应。技术官僚就是不一样,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点点头道:“继续说。”   “硫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本地产煤炭中含有大量的硫,直接用这种煤来炼铁,结果是注定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我称之为炼焦,就是把煤炭先用火来烧,然后到一个程度了,浇水灭火,得到的焦炭就是含硫很少的炭,对生铁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第二个就是铁矿石中含的硫和磷,这个解决起来就比较麻烦了,需要用到化学知识。现在让您学化学,明显来不及了,还是那句话,您只要知道怎么做就行。”   老师教育学生的语气都出来了,孙元化依旧是很平静的点点头,陈燮窃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成功他母亲   根据历史资料,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孙元化这个人搞技术不错,当官的手艺则很潮。孔有德和耿仲明之流,当时为黄龙所不容,这才被他延揽至麾下。这些走投无路的人,跟着孙元化到了登州,一年多的时间,孙元化都没有将这些人的心收住。导致明年的吴桥之变,跟着孔有德还打破了登州,活捉了孙元化等官员。这事情真是尼玛太丢人了。   仔细注意明末的历史,不难发现一个现象,关宁军的祖大寿,屡次拒绝了进京述职,但是朝廷愣是没有把他怎么地。由此不难看出,朝廷的威严虽然还在,但是已经文官无法驾驭一些实力强大的军阀。大概孙元化和孔有德就是这么一种关系,或者说文官们从来就没把武官当一回事。即便是知道他们奈何不了这些武官,也只能采取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根子其实就一个,需要这些人去打仗。   很显著的一个例子,松山会战,王朴第一个跑路,没兵没将的时候,朝廷才会拿他开刀。跟他一起跑路的吴三桂,因为实力还在,屁事没有还能升官。   陈燮不相信文官们看不到这种现象的危害性,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无能为力。正是因为文官集团的无能、贪婪、腐败,加速了明王朝的覆亡。改朝换代的时候,大批文人快速的倒向了满清政权,坚持战斗到最后的,竟然是曾经的流寇李定国等。   有人说到了崇祯末年,大明只能用气数已尽来形容。窃以为不然,其实只要崇祯在李自成进京的时候选择南下,果断的放弃黄河以北,到南京之后,凭借江南富庶之地。不难再坚持个几十年的。   言归正传,孙元化很快就被陈燮忽悠瘸了,跟着陈燮一道返回张家庄的时候,还在追问陈燮怎么炼铁?陈燮只是告诉他,明天再来,就可以看见怎么炼铁了。孙元化表示可以连夜就看。果然是技术宅的本质。   最终陈燮还是把孙元化劝回去了,等到孙元化上路了才想起来,“我来干啥的?”这时候,已经在五里地之外了,看着地上的路面。还有正在塔塔塔飞驰的马车。哦,陈燮把自己的专车奉献出来了,明日还可以坐车来。等到下了水泥路,孙元化又走神了,不过三里的道路,以前没觉得有啥,现在有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心情。   送走孙元化,陈燮总算得到了短暂的平静。历史在这个时候肯定要出点变化了。只是这个变化的方向,能不能被认为的操控呢?孔有德这些人,就算再能打。陈燮也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汉奸就是汉奸,就算没有机会当汉奸,也无伤于他们做人没底线的本性。   嗯,通过炼铁,把孙元化拉进技术研究之中?拖延时间。让他专心搞技术,不要去造那种笨重的火炮?嗯。这个思路可以延伸一下。还有孙元化好像是带了一群欧洲人来了,这些人要是会汉语的话。那就必须收之而后快了。不会汉语也不要紧,学!   嗯,每个屌丝的心里,都有一个跟星辰大海有关的梦想。陈燮的大海梦,一直都有啊。   夜,晚饭后陈燮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这些从网上下载的打印本,自然不能全文给孙元化。得经过自己的加工之后才能给他。作为一名学医的,陈燮对炼钢铁的认知非常空白,讲一点纯理论的东西还行,要说自己动手去炼,那真是要出洋相的。   好在大明不缺好工匠,山东也不缺煤炭,具体到炼铁的技术还没解决,但是焦炭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土法炼焦这个技术,在现代社会有大量的成熟经验和技术资料可以借鉴。   孙元化第二天一早就来了,这个技术官僚已经无心政务,一头扎进张家庄。在陈燮的勾引下,孙元化已经在幻想自己也能造出那种轻便的火炮了。客观的说,现阶段从工艺到性价比来看,最佳的装备无疑是拿破仑炮,技术含量不高的滑膛炮,也不会显得太笨重影响运输。   可惜的是,孙元化已经被陈燮彻底的带沟里去了,一早起来饭都没吃,带上十来个白皮红毛的洋鬼子一起,来到了张家庄。陈燮在庄子口等着呢,看见这帮红毛鬼子,心里很满意。   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录、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录等红毛鬼,在孙元化的忽悠下也很感兴趣。尤其是听到有一种美洲炮能在一千五百米外精确射击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   洋鬼子不是大明人,尤其是这些玩大航海出身的鬼子,自然是不信邪的。这年月,最好的野炮只能是青铜炮,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于是大家都来了,陈燮很热情的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现场观摩了一把线膛炮的射击表演之后,洋鬼子们都傻眼了。原来还真的有这个东西啊,还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站在西方人的角度看,这是科技水平的一种体现。   西劳经的这个鬼子头头,当着孙元化的面同生涩的汉语道:“将军,据我所知,美洲只有一些土著,他们的科技水平根本就造不出这样的大炮。”   陈燮笑眯眯的反问:“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么?西劳经先生,地球很大的,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不过是未知世界的九牛一毛。西方国家在非洲、南美洲看见的土著,他们确实比较落后。不过据我所知,西班牙人能打败土著,不是靠的先进的武器和战术,而是瘟疫。”   一番话把洋鬼子们都说呆了,因为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南美土著,大量死于瘟疫这个事情,又不是什么新闻了。   “再有,如果我没有记错,葡萄牙现在还不是一个独立国家。”陈燮又补了一刀,这一下,一帮红毛鬼老实了,他们可都是葡萄牙人。   陈燮丝毫不担心洋人把技术学走,他们唯一能学走的,就是土法炼焦,别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搞的清楚的,就算告诉他们原理,他们也无法复制。没法子,科技断层太深。别说钢铁脱硫脱磷技术了,淡淡是耐火砖他们斗造不出来,陈燮都是从现代社会搬运来的。   炼钢作坊里完全看不到现代炼钢厂的影子,土法炼钢结合坩埚,一群明朝工匠反复试验了无数次,为此还付出了十几个人的伤残代价,总算是摸索出一套比较安全的工艺流程。至于说到人命的问题,明朝的人性命不值钱,以后就不再强调了。   当然在陈老爷的作坊里,没一个工匠都不会觉得受到了虐待。尤其是那些从南京来的匠户们,更是对陈老爷感恩戴德。以前在军器局,那就不是人的待遇。到了这边,还是干一样的活,但是待遇完全不一样了。工钱不少,劳保不少,干活热了还能喝上冰镇绿豆汤,吃的也好,每天两顿有荤腥,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老爷?性命卖给他,太值得了。   这个作坊里属于现代社会的东西只有三样,一个是耐火砖,一个是坩埚,一个是铁水包。没法子,明朝根本就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否则脱硫脱磷就是一个笑话。当然这一次出铁水的过程,只是无数实验中的一个。这些工匠,虽然知道做,但还没彻底的掌握这门技术。   目睹一炉铁水的出炉过程后,孙元化迫不及待的想实践自己的铸炮实验。陈燮也很配合,要人给人,要铁给铁。只要他沉迷技术,不要在政务上浪费时间就行了。陈燮也需要巡抚老爷通过失败的铸炮实验,来验证生铁的质量。在明朝是没法子搞什么检测的,只能在实验中一次一次的被成功他母亲折腾。   简陋的工厂,简陋的工艺,反复的实验,所有流程有人记录在案,慢慢的摸索前进。这就是陈燮为大明朝钢铁工业所做的一切,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的,永远靠现代钢铁也是不行的。随知道那天那台疯电脑来一句:“你的时空旅行结束了。”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孙元化带着一帮洋鬼子,投入了热情的铸炮试验中,当然现在他们玩的还是泥范铸炮,这种工艺的落后程度就不说了,反正陈燮现在是不会跟孙元化说:“亲,为何不用铁范?”这个得等到孔有德在造反的道路上突飞猛进把自己玩死之后了。   一个月之后,孙元化用陈燮练出来的铁铸造了一门炮,反复试验的效果,明显比以前要好的多了。尤其是铁的质量要提高了很多,但是想达到陈燮装备的水平,还有无法逾越的差距存在。孙元化又去找陈燮,结果被陈燮一句话赌了回来:“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如果想打倒现有装备的水平,关键在于两点,第一,炼铁的技术,第二,铸炮的工艺改进。别着急,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孙元化觉得陈燮没必要忽悠他,而且说的很有道理,掉头回去继续埋头苦干。   第一百六十九章 船的问题   指望一个外行指导内行去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陈燮不会干这样的蠢事,所以技术上的事情,交给技术专业人员去做。陈燮要做的就是思路上的提醒而已。   可惜这里是明朝,自然科学基本空白,陈燮也只能很苦逼的尽量自己多掌握一点资料,然后在细节上做一些近可能的提示。其他忙基本就帮不上了,全靠忽悠。比如,我只是听说过这么做可以,我知道一种方法,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等等。   但是明朝人淳朴啊,听了这些话,待遇又不错,那就干呗。白吃白喝?你想的美!   天气最热的时候,陈燮宣布放假。铁作坊停工,检修设备。毫无疑问,这是大明独家福利,工人们感恩戴德,三天两头往炼铁作坊跑的孙元化,也只好作罢,安心做他的巡抚,处理政务。也不提什么要铁匠和工匠的事情了,看见了铸造更好的火炮的希望,他当然不好意思再弄过去那种烂炮来忽悠人了。至于登州的防务嘛,看看陈燮的虎狼之师,他很放心。   用奇技淫巧蒙蔽了孙巡抚眼睛的陈老爷,真是一点都没闲着。三万流民,留下了一大半,其他人都选择了回辽东。回去的陈燮就不管了,留下的这些人里头,招募一千精壮适龄男子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些人被弄进军营,加上本地招募的两千适龄青年,一起投入训练,这就是新的团练营了。   打过一仗之后,一些能力突出的老兵给抽调了出来。作为团练营的教官兼基层军官。基本上团练的问题解决了,陈燮又跑了一趟龙口,王启年在黄县占山为王,县令吴世扬拿他没法子。好在陈燮的兵纪律严明,从不骚扰地方。抢占了龙口码头,还是为了扩建,这就不算什么大问题,能忍就忍吧。   实际上吴世扬还要感谢王启年,这个新守备驻扎县城之后,很快就将成立的青皮无赖混混都收拾了个干净。全部丢进煤矿去挖煤。不好好干?哼哼,夜黑风高的时候,弄死个把人太容易了,玩了都不要埋,往废弃的矿坑里一丢。   王启年还带来了爱干净的习惯。一帮过去的守备兵废物们,被组织起来每天扫地,无数的卫生死角被清理干净,这还不算,这些人套上红袖章 ,开始在城里乱窜,乱丢垃圾的被发现了,上去就是一顿说道。说完了不算,还让人自己捡起来丢垃圾桶里。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阵子,大家都习惯了。突然这些红袖章 找上各家商户了,意思很明确,我们搞卫生也不容易,随便给点工钱,不要多,一个月三文钱。结果自然是行不通的。谁愿意出这个钱啊。没曾想,某一天早晨起来。街上的红袖章 集体消失了,垃圾堆也没人清理了。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一天两天还行,三天四天就扛不住了。尤其是夏天,公厕没人管,那个臭的,整条街都被熏的出不了门。一些商户和大户,平时只要把垃圾往门口的桶里一丢就行,现在没人管了,熏的抗不住了,都去找知县的麻烦。他们没胆子找王启年。   吴世扬根本就不管这个事情,全都给打发了。习惯了干净的环境,让他们再回到肮脏的环境里生活,那真是要了亲命了。没法子,最后这些大户想了个法子,让自己的家丁去清理垃圾什么的。结果刚动手,给漫天飞舞的石子给砸了回去,行凶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   最后这些人只能妥协,乖乖的交钱。这都是小事一桩了,更狠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些红袖章 管的真叫宽,马车怎么走都要管。必须走右手边,不然就不让你走。大户们哪会怂这个,家丁如狼似虎的上来才发现,角落里冲出来百十人,人手一根棍棒,一顿胖揍。就为了走路的事情,结果赔上不少医药费。这个窝火啊!告状,一定要告状!   这次告状的结果,还是没有结果。吴世扬两手一摊:“这些人无法无天,我也没法子。要不,你们去找王游击说理去?”   找个屁啊!一个粗坯杀才,怎么跟你讲理?继续告状,在一次去登州府告状。结果到了登州府才发现,这边走路也是一样了,街上也有人在管卫生了。再一打听,被人鄙视了。“小地方人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这叫城管懂不?没看见街上多干净啊?城里的大户哪家不出大把的银钱响应来着?这是巡抚大人退出的德政!你们倒好,也不嫌丢人来告状,赶紧滚蛋。”   熟人也不给面子了,觉得丢人了。灰溜溜的回到县城,一帮人只好乖乖的接受。然后等着有机会,嘲笑那些不懂规则的外地人和乡下佬。   天气渐渐的凉了,孙元化再次投入他的铸炮大业之中去了,那些洋鬼子也很投入。你还别说,这些人玩命的研究之下,很快就弄出了一门新火炮,比起以前的红衣大炮,那是轻了一百多斤。这个进步算是比较可喜了,但是距离陈燮那种炮还是有差距的。   陈燮也坏,整天都看不到人,孙元化找他好几次都没找到,只好回去继续自己摸索。   说来也奇怪,孙元化不理政务,登州城里的一切都那么的仅仅有条,除了辽东兵觉得没以前自在之外,别的也没啥不对的地方。唯一的不变,就是本地人依旧不太待见这些辽东来的流浪汉,觉得他们不上台面。   这个时候的孔有德,虽然憋屈,但还是极力的约束部下。毕竟在这里地方,饷银大头他们占了,再乱来也对不起孙元化的照顾。总的来说,登州府上下还是比较平静的。   比人能平静,陈燮是没法子平静的,三千新兵需要训练,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团练营的训练完全有自己的一套,队列、体能、纪律、思想教育(洗脑),想练兵首先要保证营养跟的上。明军不能打的主要原因,就是体能不行。   大运动量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明朝的生产力明显跟不上提供肉禽蛋。尽管陈燮已经很努力的在引导张家庄极其周边的农村市场,这不是架不住时间短么?之前的地盘还是小了点。而且明朝的猪长的可没那么快,一年到头能长到一百多斤就算不错的。   解决的方式很简单,午餐肉罐头。这种美帝军队吃到想吐的东西,在大明这个缺肉类的地界,那是不会出现吃到想吐的情况发生的。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燮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崇祯三年相对太平,但是对陈燮来说,时间还是太紧了。明年,大明的乐子可就大了,流贼过黄河,解开了蝗虫过境似的农民战争的大幕。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大凌河,孙承宗搞建设,黄台吉带兵来搞拆迁,两边一场恶战。   陈燮可不打算错过这一仗,所以要抓紧练兵,同时还得弄船。考虑到孔有德等人的叛乱,陈燮的兵力还不能投入的太多。现在满打满算,陈燮的步兵有二十队,总兵力约六千。就这,已经超出陈燮的职务带兵数字的范畴了。   登州水师是有船的,不过都是一些小型的船只,不要说跟欧洲的大帆船相比了,比起附近的郑家都差的老远。要说开船的水手,登州倒是不太缺的。只要拉起旗号来,说要招人,登州水师就能跑掉一半。现在登州是个人都知道,陈老爷的家丁待遇好,当兵的待遇也不错。   可见一个人的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在明朝。现在的问题就是船的问题,从哪弄船回来?   陈燮倒是想通过葡萄牙人弄几条盖伦船过来,一打听才知道,欧洲人自己的船都不够用,造船厂都忙不过来,再说回一趟欧洲也太远了一点,能不能回来都是一回事。陈燮只好暂时死了从欧洲弄船的心思。   还是刘庆通过商业上的关系,从闽粤等地弄来了五条船。这不,一大早的刘庆就来到张家庄,汇报这一事件。陈燮一听之下大喜,赶紧询问细节。刘庆一番汇报,这五条船呢,其实来的也不容易。自打给天津送一次货之后,刘庆就留了点心思,让闽、粤两省的代理商帮忙留意一下,能不能买几条船过来。打还是陈燮的旗号。意思是陈神医要办水师,大家看着办。这事情代理商们还是很当一回事的,毕竟每年不少挣银子,弄几条船这种事情都办不好,这就太不够意思了。   这不,昨夜船送到了,福建那边的代理商给弄的,刘庆赶紧来报信。   “好,带我去看看船。”陈燮非常上心,立刻就去海边看他的船。一路上刘庆还汇报了价钱,说这些船都是旧的,价钱还不便宜,应该想法子自己造船,反正不缺工匠。   这些换,陈燮没发表看法,而是决定先看看福建那边弄来的船是什么样子的再决定。实在没招了,不如问问吴琪,她能不能把木船从现代社会弄过来。貌似想在现代社会找人造木船这个事情能不能实现,陈燮还给忽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吓唬土鳖很简单   船靠在陈燮下货的小码头上,五艘帆船。没看见船的时候,陈燮很期待,看见船的时候,陈燮很郁闷。预计中的大海船没看见,也就是个一百多吨的样子。眼瞅着刘庆带着人过来,陈燮还得挤出笑容,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在登州造船了,不就是福船么。   刘庆迎来的是一个黑、矮、壮的汉子,往那一站,彪悍之气就出来了。一看就是经年在海上打拼的厮杀汉。陈燮上前两步,拱手笑道:“在下陈燮,敢为仁兄台甫。”   “陈参将还是个斯文人,在下郑芝虎,诨号蟒二,地地道道的粗人一个。”来人一拱手一开口,一股浓浓的草莽之气。陈燮听了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当即道:“久闻福建海面有一条好汉,叫做郑芝龙,几年前招的安。陈某素来敬仰在大海上纵横的好汉,不知阁下与郑芝龙有何关系?”   “哈哈哈,正是家兄。”郑芝虎大笑三声,陈燮反应过来了。感情这是郑成功他叔叔。   “好好,听刘庆说来了海上的豪客,没曾想竟然是郑家的好汉当面。请,快请。”陈燮显得极为热情,邀请郑芝虎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两人对坐之时,郑芝虎这个土鳖四下摸来摸去,不停赞叹道:“好,好。这个车在福建的时候就听说过,一直没机会来一趟,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人的车子。”   陈燮心里暗笑。脸上却是很随意的样子道:“不就是一辆车么,喜欢回去的时候带走就是。”说着话还伸手在边上的柜子上按了一下,啪的一声落下一个盖子,里头寒气扑了出来。郑芝虎见状陡然注视,陈燮不紧不慢的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装的酸梅汤,递给郑芝虎道:“天气热,消消暑气。”   这个冰箱很简陋,就是出发前把冰块放入一个四周都是棉被的铜罐子里,再放进装了酸梅汤的瓶子。打开边上的盖子,就能取出酸梅汤。在大明。这就是独一份了。   郑芝虎这个土鳖。哪见过这个,接过酸梅汤,还不会拧开盖子,好在刘庆及时帮忙打开递给他。咕噜咕噜的一口下去。郑芝虎就停不下来了。一口喝的干净之后道:“爽快!”   陈燮依旧淡然道:“雕虫小技而已。我这个人喜欢享受,所以才搞这些花样。”   土鳖就是土鳖,郑芝虎的眼珠子已经不太会转了。看着这个车。怎么看怎么喜欢。车厢内空间够大,摆张床都不成问题,里头的装修更是极尽奢华,人造水晶不要钱似的到处镶嵌。来自现代社会的真皮座椅,可以自动调节靠背。下面还铺了地毯的,郑芝虎这时候才向起来,自己的脚可不干净,下意识的往座椅底下藏脚。   陈燮直接当着什么都没看见,依旧淡然道:“上次出兵直隶,为了运军需,吃了一些鸟人的拿捏。心里很不爽快,所以才让刘掌柜的去买船,以备不时之需。郑老哥够意思,一次给弄来五条船。刘庆,这趟给郑家的货打八五折,另外郑老哥带来的船,只要能装下,就发货。银子没带够先欠着,下次再补上就行。”   郑芝虎回过神来了,喜笑颜开道:“如此真得谢过了。”美洲货素来紧俏,每个省的代理都想得到更多的货。海上跑的当然知道,那么老远运来的货,一年能跑一趟就不错了。就算是最大的船,一次能来十条船,也就是一两万吨的货。而且郑家一直有一个未解之谜,就算大海很大吧,郑家的船那么多,从来就没遇见过什么美洲来的货船。而且找荷兰人打听过,人家也说不知道,还说这是假的,美洲都是尼玛土著。除非这个船是走的太平洋,但是现有的航海技术和船的性能,很难穿越那么远的太平洋。   所以,郑芝虎要走一趟,顺便想弄明白这个事情,要不能这么大方,一次拿出五条船来?虽然说是要收钱的,但也要考虑到造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种500料的海船,怎么也得半年才能下水。郑芝龙在海上收保护费,从来就没收到过美洲的船只的保护费,心里也很不爽啊。现在的闽浙海面,郑芝龙就是海上的王。怎么能接受有人不交保护费呢?   “陈大人,我可是听说美洲在大洋的对面,按说走海路来大明,您可不缺大船啊。”郑芝虎调整了一下心情,还是进行了试探。   陈燮呵呵呵的笑了笑道:“大海是很大的,这个世界上有四个大洋,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北冰洋。其中太平洋最大,就算是一万料的大船在海上航行,也就蚂蚁在地上爬似的。说句大话,想碰上美洲来的大船没那么容易,真的碰上了,未必是好事。”   郑芝虎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陈燮淡淡道:“怎么?难道我郑家在海上的威风,还不能见上一见美洲来的大船?”   陈燮听到这话,心说要杀一杀他的威风了。当即转向刘青道:“刘掌柜,回头安排郑游击在军营住下,炮兵操炮的时候,郑游击一定想看看。呵呵,这车,就专门接待郑游击把,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陈燮说落下脸就拉下脸,郑芝虎当时心里一寒,暗道这个人倒是变的够快的。   下车之后,陈燮直接骑马带着卫队走了。陈燮的卫队是刘庆煽动众人,逼着他成立的。一共有十人,都是上过战场的斥候老兵。人人都穿了内置的锁子甲,配短铳,背驽,长刀。鞋子头上安了钢板,防刺服都带护裆的。   别看现在天热的难受,这些年轻人可都是全副武装,走到哪都跟着。属于陈燮的绝对死忠,随时准备给陈燮挡弓箭的觉悟必须有。   刘庆脸上带着冷笑,给郑芝虎送去家丁学堂,找到将岸。一番交代,将岸就像看傻瓜一样的看郑芝虎,心说这傻货哪来的?敢跟神医老爷叫板?巡抚老爷来了都被镇住了,就你这个土鳖也敢质疑老爷的战斗力?   将岸吹响了哨子,郑芝虎的六个随从立刻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护着郑芝虎的马车。不过他们是虚惊一场而已,看了一场学员队的紧急集合的表演。从宿舍里冲出来的学员,飞快的冲到一个大仓库的面前,从里面推出来两门钢铸的线膛炮,这种还是炮管加长的。上次陈燮回来的有点急,总共就弄出两门来。   将岸一番训话之后,带着一个小队出发了,刘庆做了个手势,笑道:“郑游击,请跟着去看看,我登州营炮队的训练如何?”郑芝虎脸色难看,不过看看刘庆笑容可掬,便没有发作。就算他想发作也没这个勇气,一排士兵端着步枪,上了刺刀,跟在他们身后。   这次没去靶场,而是直接来到海边,学员们快速的将火炮阵地布置好之后,将岸小跑过来道:“刘丈夫,各炮准备完毕,请指示。”刘庆淡淡道:“拿两副望远镜来。”   接过望远镜之后,郑芝虎的手就放不下来了,刘庆心里暗暗骂一声土鳖,示意将岸随意表演。反正两人就站在十米之外,看着炮兵熟练的装弹,然后两炮齐射。   轰轰两声,郑芝虎的眼睛就圆了,这炮弹飞出去半天不落下来,真是给他吓坏了。这尼玛打的也太远了吧,这种加长了炮管的线膛炮,那是陈燮准备用来对后金的炮兵的。自然要加料加量不加价,最大射程还没实验出来,精准射击的距离是按照两千五百米来算的。   这一炮打出去,怎么也有个三千五百米才落在海面上,激起的水柱不用望远镜都能的到。在大海上长期讨生活的郑芝虎,怎么会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虽然说海上打仗有大炮不是全部,要命的是这种炮一看就很轻便,不是那种笨重的大炮。装在穿上的话,两个轮子肯定能起到缓冲后坐力的作用。一艘五百料的船,能装个五门不成问题,如此射程对于郑家的海船来说,绝对是被动挨打好一阵的节奏。   更要命的事情还在后面,不过短短二十息,又是两炮响了。这一下郑芝虎脸都黑了,好在他本来就黑,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的几个随从,看见这个射速的时候,就没法子平静的站着了,腿都抖了。   能跑大海的船,从美洲到大明的船,怎么也有三五千料吧?这种炮不要多,一艘船装二十门很轻松。赶上泰西人的盖伦船,那至少能装五十门。这是个什么概念?在海上呆了一辈子的郑芝虎,这下腿也抖了。人家没说大话,真的撞见了装备这种炮的泰西大海船,二十艘船都未必能拿下人家一艘,而且搞不好还没靠近人家,就全部报销了。   这个射速,真是太吓人了。   第三轮炮声又响了,时间不多,也就是二十息左右。郑芝虎这个时候,彻底的断了收保护费的念头了,而且还庆幸不已,大海够大,没机会碰上这样的对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决之道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讲拳头的,道理这东西只有在大家愿意遵守同样的规则这一前提下,并且有暴力维护这一规则的前提下,才有道理发挥的余地。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可惜很多读书读傻的文人,根本就想不通而已。   明朝的文人和勋贵,走到明末的时候基本就是一群蠢的没药可救的混蛋为主体。这些人以为他们打开城门不抵抗,就能避免自身的损失。翻开历史卷册看看,这类的案例比比皆是。   郑芝虎不是读书读傻的家伙,他很清楚装备了这种火炮的战船意味着什么。你还想收保护费么?人家没有主动找你的麻烦,就应该躲起来笑才对啊。   “刘掌柜,这种大炮,对外卖么?”抱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希望,郑芝虎“腼腆”的提了这么一个问题。刘庆微微张嘴,楞了一下才笑了笑道:“不早了,先住下。”   回到张家庄的陈燮,立刻进了书房,吩咐一句:“没事不许人靠近。”   门被雨荨关上的瞬间,陈燮对着手腕开始低语,一番交流下来,陈燮死心了。现代社会可以把帆船带过来,但是肯定找不到制造者。这个不是钱的问题,中国人就没这方面的好事者。不像北欧一些国家,有一些闲的蛋疼的家伙,弄出一些复古的帆船来。   吴琪提供了一个计划,可以高薪聘请欧洲造船人才来大明,在登州搞一个造船厂。图纸的问题,可以在现代社会解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还是很强的。陈燮动了心思。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看见刘庆站在院子门口等候,陈燮招呼一声道:“他怎么样了?”   刘庆露出鄙夷的表情道:“安排住下了,估计吓的不轻。就他,还惦记着从这里买炮。”   军火贸易从来都是暴利。不过现在这个口子还不能开,至少陈燮目前的实力还很有限。所以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于是笑着转移话题道:“船的问题,还是想法子自己造吧。你帮着寻一个合适的人来负责这个事情,奇山所那边有的地方。不要怕花银子,一个好的工匠,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我们给他的工钱。”   “东家英明。刘庆记住了。”不知何时,刘庆在陈燮面前,越来越恭敬。这个变化,陈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等到发现自己高高在上的时候。想改变已经没可能了。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深入人心,要改变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甚至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有一定成效。   “备车吧,我要去城里。”吩咐一声,陈燮的备用马车出了库,这样的“豪华版”马车,陈燮弄了好几辆,仓库里始终要保持有一辆备用的。   陈老爷到了姘头英娘在城里的别院。在此看家的姘头绿玉赶紧迎进去。英娘在春香楼忙活,赶紧让人去喊。英娘闻讯动作很快,轿夫被催的跑的飞起。陈燮在后院里。享受绿玉的伺候,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有人打扇子。   英娘进来,看见两人在树荫下乘凉,穿戴的也很整齐,心里舒服了。上前万福道:“老爷。这么着急,可是有要紧事情?”   陈燮见她过来。抬手招呼道:“坐我边上,有话跟你说。”英娘道:“走的急了。身上都是汗,我去擦一把,老爷先歇着。”   大明朝的后院,那就是男人的天堂。这个别院够大,后院怎么也有五六亩地。围墙修的高高的,种了不少的树。正值盛夏,树荫下凉风习习的,很是凉快。陈燮坐在竹床上,脑子里有点走神,英娘回来了都没察觉。   等到一个愣神回过味道,看见对面坐着的女人换了一身薄纱坐着冲自己笑,这才不好意思的拍拍身边道:“你过来一起坐,喝点解渴消暑的冰饮。”   “有几个消息,老爷要不要听一听。”英娘依言过来,挨着陈燮坐下,走动之际,胸襟半开,露出里面的白来。陈燮见着动火,伸手去探,口中道:“你说就是。”   “流贼王嘉胤陷了府谷县城,陕、宁、晋三省糜烂。温体仁、吴宗达人阁。这些都是邸报上的消息,据锦衣卫的消息,袁崇焕必死无疑。……。”   陕西民变这个事情,不能不提一个叫杨鹤的人物。崇祯二年二月,三边总督武之望死了。在继任者的问题上出现了一个很搞笑的现象,没人愿意去当这个总督。大家没看错,这时候的三边总督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杨鹤的人出来说,“自大兵大役,加派频仍,公私交罄,小民之元气伤。”还说:“譬如重兵初起,百脉未调,风邪易入,道在培养。”这些话导致了一个结果,他去当这个三边总督,当时他是兵部右侍郎。   历史证明,杨鹤这个书呆子的招抚政策,根本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最终他也因为自己错误的政策,葬送了政治前途。应该说,崇祯在杨鹤的问题上很不厚道,这人办事能力虽然不行,但总是去做事情了。对于这种人,给个流放的罪名,真是太不厚道了。比起那些在朝廷里只会动嘴巴,什么都不愿意干的文官,杨鹤其实强不少。   当然现在杨鹤还没事,他要等到四年的七月,神一元复叛的时候,才被抓起来流放。   说着说着,英娘的脸上泛了红,水汪汪的眼珠瞄着正在眯着眼睛望天,不知道想啥的男人。可恨的是那手不老成,钻如襟怀挠的人心痒难耐,忍不住嗯了几声如春夜猫啼。   陈燮总算是笑着睁眼了,看着身侧扭的厉害的英娘,面如桃花一般如何不知,口中调笑:“你倒是会抓机会,就这点功夫都不肯放过。”英娘俯下身子,隆起处朝脸上送,口中低声道:“不抓紧点,谁知道便宜了哪个狐狸精。”   “还说别人,你就是个狐狸精……。”   西劳经接到陈燮派崔新送来的帖子,很气好奇的找到一个孙元化处帮他解释。这货懂一点汉语,但只限于普通的交谈。孙元化正在衙里午休,接过帖子一看便道:“陈思华要请你们这些葡萄牙人吃饭,地点在太白楼,让你召集大家都去。”   西劳经奇怪道:“他怎么会想起来请我吃饭?他又不是基督徒。”   孙元化想了想道:“应该是生意上的事情,对了,他说的美洲在哪?”   西劳经歪着脑袋琢磨了一番后才道:“这个应该指的是北美洲,那一片大陆目前有很多地方没有被开发出来。气候条件太恶劣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没有去开发的意思。英国人和法国人好像把那里当做流放地了,真是很奇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孙元化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人家都说了,这个世界很大。不谈这个了,你只管去赴宴,不要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个陈思华,我看出来了,骨子里就是个只认银子的家伙。他找你,一定跟生意有关。”   在海贸这个问题上,孙元化倒是看的很开。大明的海禁早就名存实亡,朝廷上叫嚷着不让开海禁,不是因为那些士大夫有多看重祖制,而是因为他们的家族和利益伙伴做海贸,地方上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既然如此,为何要开海禁让别人来分一杯羹?就拿登州来说吧,每天都有海船靠码头,水师不也是当着没看见么?每个月孙元化什么都不要做,就有人给他二千多两银子。大一点的海商,都会给他送一份孝敬。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联合商号的美洲货,不然他一个月哪来这些进项?   孙元化这个技术官僚,还是个信基督教的信徒,这在大明真是很稀罕的存在。从这个侧面,不难看出,这一时期的明朝,对外来事物还是比较能容忍的。   西劳带着十几个同胞去赴宴,陈燮站在酒楼门口迎接,之所以在酒楼请客而不是在春香楼,原因很简单,姑娘们看不上洋鬼子,觉得他脏的很。这个时候的大明人,真是傲的一塌糊涂。你还真别说,这是历史事实。就算在镜壕这个地方,葡萄牙人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犯了大明的法律,衙门的差役过去抓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西劳经等人来大明,就是来挣钱的。找女人,也只能找一些低等的路边摊。像春香楼这种高级场所,是不会接待他们的,掉价!所以呢,陈燮也只好顺应民意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陈燮领着他们上楼,进了雅间坐下。整个太白楼,今天陈燮都包下来了,这就是陈土豪的作风,请客必定要包下来整个酒楼的。所以嘛,登州城里的这些酒楼青、楼,最欢迎的就是这种败家的客人了。   估计一帮洋鬼子都没吃过这么大场面的酒席,陈燮刚刚说“请”他们就开始猛吃。陈燮笑嘻嘻的也不动筷子,看着他们吃的满桌子一片狼藉,也没开口谈话的意思。   一直到西劳经吃的差不多了,主动问陈燮:“陈将军,请客总有个原因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契约社会   陈燮笑道:“方便的话,让大家去隔壁继续吃,我们之间喝点茶,聊一聊。”   西劳经倒是个聪明人,立刻让同胞们都去了隔壁,那边开酒席继续吃,他和一个通译留下来。说实话,这个通译陈燮看着挺好奇的,因为他是大明人。   “你叫什么?大明哪里人?”陈燮一开口,这个通译便忙不迭的站起,点头哈腰道:“小的叫白斯文,大明广州人。”   陈燮很和气的示意他坐下道:“不用紧张,坐下说话吧。”陈燮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子。这年月,能通外语那真是人才啊。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小学就开始逼着你学英语,葡萄牙都是小语种了。这个时空的葡萄牙,其实已经没落了。真正的霸主是西班牙,而英吉利则是霸主地位的挑战者。   桌子收拾干净,茶水也端上来了,陈燮这才不紧不慢的对西劳经道:“欧洲现在有多乱,你比我清楚。宗教战争打成了一锅粥,被卷进去的国家有多少,你应该都知道。现在的欧洲人过的什么日子,你心里很清楚。”   陈燮一开口,就给西劳经说的无话可说了,这就是打在要害上了。看他的反应,陈燮继续慢慢的往下:“荷兰人,西班牙人,占据东南亚大片的殖民地,这是东方贸易航线的基础。殖民者用什么方式占据的东南亚等地,你也很清楚。坦白讲。我很不喜欢他们。本来我打算派人去联络英格兰人,还没有开始行动,你们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既然如此,我不妨给你们一个机会,我的水师需要熟练的水手,还有一些造船的工匠。如果你能在这个问题上发挥一点作用,我不管你每年从巡抚大人那边得到多少报酬,我这里肯定会开出一份让你惊喜的酬劳。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和你的同伴们做出的成绩。能够让我满意。”   西劳经经过白斯文的翻译后。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反问:“为什么不让你说的美洲人来大明呢?我看过美洲的货物,你的同胞掌握了很多先进的技术,他们应该能做的更好。”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慢慢道:“如果你在欧洲过的很好。是一个大贵族。你回来大明么?这么简单地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你现在不必做出选择。回去跟你的同伴们商量商量,然后再来找我。”   西劳经张了张嘴,心里很纠结的又闭上嘴,整个谈话完全处在一个被动状态。上来就被人家一棍子敲闷过去了,欧洲的宗教战争个要害,真是死穴。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无法改变眼下欧洲一帮诸侯相互之间打出狗脑子的局面。这种局面下,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人家还很明确的点出了英格兰的存在,那帮乡下人躲在英伦三岛上看热闹,这根欧洲著名的搅屎棍,此刻正在谋划着掀翻西班牙的海上霸主地位。由此可知,人家对欧洲的局势非常了解,英格兰人这时候正在盼着有一个来自中国的落脚点吧?这位主动找上门去,英格兰人还不得乐傻咯。   所以,这个时候的西劳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他不难看出,陈燮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给他干活的人,干的好,薪水就高,干不好,你说呢?有银子还怕找不到人干活?大把来自葡萄牙的流浪汉,正在镜壕等着一个发财的机会。   还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就是目前他们存在登州的价值,远远不如之前了。孙元化自打看了陈燮的炮队表演之后,对他们就没那么上心了。虽然还是基督教的兄弟,但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兄弟,能叫兄弟么?   陈燮走了,西劳经把一帮吃饱喝足的同胞们叫来商议,这才发现白斯文不见了。   这个时候白斯文正在楼下,赔着小心的送陈老爷上车呢。陈燮对他的特别眼神,白斯文可是都看在心里的。这年月外交人员不吃香,无疑是一件很惨的事情。所以白斯文很珍惜机会,很狗腿的给陈老爷送下来,打开车门时,总算等到一句话。   “白斯文,要是这边的饭碗砸了,就上张家庄找本老爷,包你有个吃饭的位子。”陈燮懒洋洋的语气,就像对一条狗在说话。白斯文却一点都没有不满,立刻鞠躬道:“多谢老爷。请老爷放心,这些番鬼的一举一动,小的都会及时汇报。只是请老爷示下,该跟谁去说?”   陈燮露出满意的微笑,这小子很上路啊。车门关上的瞬间,就在白斯文失望之极,传出来一句虚无缥缈的话:“没银子用的时候,去春香楼找老板娘,就说我让你去的。”   塔塔塔,马车走远了,白斯文还在原地鞠躬,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陈燮没有等太久,当天晚上,西劳经就来到别院门口。英娘连坐车的机会都没给,让他和白斯文走路跟着,到了地方还一再交代:“白斯文,告诉他,懂点规矩。这里是大明,不是番邦,可不能坏了礼数。”   西劳经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思,一路沿着蜿蜒的石径,两旁没走几步就有一盏玻璃罩着的灯,这得费多少蜡?正屋里点了整整两排蜡烛,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十根。大明土豪的风范,真是……。西劳经本来读书就不多,不然能出来当这雇佣兵?   陈燮正在堂前,看着一幅图片,西劳经进来时不过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他的图片。西劳经站在那里,显得多少有点拘谨,这屋子里不知道点了什么香,熏的人有微醺之感。   等了有两三分钟的样子,陈燮才拿着图片递给白斯文道:“拿给他看看。”   白斯文把图片递给西劳经,这番鬼接过一看眼珠子就圆了,这是一张彩色的图片,电脑里打印出来的产物,当然没见过了。一艘风帆船,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   仔细的看了好一阵子,西劳经才递给白斯文,微微鞠躬对陈燮道:“将军,西劳经和伙伴们,愿意为您服务。”   陈燮把图片轻轻的往桌子一丢,态度很随意的笑道:“这就好,省得我费事。我希望能练一支保护渤海湾的海军,规模大概是三千人左右。海军不是陆军,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成军。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一是派人去镜壕,找一些会造船的工匠来,镜壕没有就去别的地方,总之我需要有成熟经验的工匠。每找到一个,你将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赏钱。”   说着陈燮招了招手,英娘捧着一个盘子过来,陈燮看都不看盘子就道:“这五百两白银是启动资金。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签了这份契约,你就可以去执行了。”   西劳经先拿起盘子上的契约,看了一下递给白斯文,看到示意没问题的眼神,想找鹅毛笔的时候,陈燮递给他一根碳素笔。西劳经刷刷的签名之后,依依不舍的把笔放回去时,听到了天籁之音:“喜欢就拿去吧,不过这笔是一次性的,用完了要换笔芯。”说着陈燮还递过来一个纸盒子道:“里面有十根笔芯,够你用一阵的。”   白斯文露出羡慕的眼神,陈燮见了笑道:“你用的习惯么?”白斯文赶紧点头道:“小的也会用鹅毛笔写字。”陈燮示意绿玉,很快又拿来一支笔和一盒笔芯给白斯文。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西劳经很识趣的鞠躬告辞了,白斯文也跟了出去。英娘让下人去带路,关上门的时候不禁问陈燮:“老爷,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给他,不怕他跑了么?”   陈燮道:“泰西整体上还是一个契约社会,对契约的约束认可程度很高。我不排除一些人违背契约。但是总的来说,那个地方人的还是比较尊重契约的。就算这五百两银子白花了,对我来说,损失也不是很大。如果事情真的办成了,将给我带来无法想象的利益,我为什么不冒这个险呢?”   英娘正色道:“老爷见识不凡,奴家受教了。”这女人真是太聪明了,很会讨男人的欢心。这么一点事情,也做出一副让男人虚荣心极大满足的动作。   “不早了,洗洗睡下吧。”陈燮笑眯眯的,心情很好,伸手在嫩嫩的下巴上托了一把,很是轻佻。英娘笑嘻嘻的回了个媚眼儿,低声道:“老爷,奴家求您个事情。”   陈燮笑道:“你说。”英娘道:“奴家年纪也不小,想给以后留个依靠。”陈燮一听便诧异道:“怎么,我哪次没有给你弄里头?”英娘听着这话,眼睛立刻被雾水蒙住了,心里狂喜。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陈燮赶紧劝:“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收拾他。”   英娘止住了眼泪,抬头笑道:“不怪别人,都怪我自己多心了,还以为老爷不让我留着,所以每次都不敢留下。”陈燮明白了,这一定是她有一种特殊的方法能解决避孕的问题。之前不敢留着种子,是怕怀上了惹陈燮厌恶。毕竟她现在还开着春香楼。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代的问题   天气渐渐的凉了,时间来到了1630年八月,也就是崇祯三年八月癸亥日,袁崇焕被押上了刑场,罪名是通敌卖国,执行凌迟。很多人花钱买袁崇焕的肉来生吃,这得多大的仇啊?   这个时候,一定没有人会想起,在北京城下的那场战斗,袁崇焕打跑了后金军,更不会想到,袁崇焕下狱后仅仅半个月,永定门外一场战斗,满桂战死,明军的脊梁骨被打断了。   朱由检、内阁、朝臣都需要一个人来做替罪羊,给民间一个发泄的渠道。于是袁崇焕就这么被很荒唐的理由定了罪。袁崇焕到底该不该死?该!是真该!就他做的那些事情,早该弄死他了。问题是,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情,朱由检包容了他,甚至是纵容。   难怪,有人为袁崇焕叫屈,张廷玉在《明史》中用了“妄杀”一词,乾隆还假模假式的给袁崇焕“平反”。阎崇年这个汉奸学者还说是阉党余孽的诬陷导致被杀,好吧,重点强调一下阎崇年的说法,个人评价是:去你麻辣隔壁!   袁崇焕死后的下个月,钱龙锡被捕入狱。   大明在在一年并不平静,陕西、山西、宁夏三省,流寇遍地。这些流寇,成就了两个人的威名,一个是曹文昭,一个是洪承畴。   海面上最后一片帆消失在视线中,陈燮悠悠叹息一声,这是交付给白杆兵的最后一批板甲。马祥麟在天津等着接货。也不知秦良玉是怎么想的。陈燮再三致信邀请她来登州,秦良玉都回信婉言谢绝了。五月底就带着一部分白杆兵回了四川,留下秦翼明率一万兵驻守京师外围,据说这批板甲到了京师后,白杆兵都要撤回去了。   “走吧!”陈燮转身回到马车上,塔塔塔的马蹄声中,闭目养神的陈燮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今年山东的情况还是好的,陕西的情况就只能用糟的不能再糟形容了。   如何对待这些流寇的问题,陈燮想过很多。是打,还是放任他们在中原大地上席卷?答案其实不难找到。这一时期的流贼。并不具备攻打大城市的能力,而那些有钱的士绅,多数都会提前躲进城市里。流贼过境,裹挟的多是草民。   现在流贼还在西北三省。陈燮这个登州营的参将。还没有理由主动去打流贼。   所有问题。最终的解决之道,还是“武力”二字。陈燮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正规军有两个步营。每营下辖五个步兵队,两个炮队,一个辎重队,一个工兵队,一个掷弹兵队,一个卫生队。团练营有十个步兵队,两个炮队,一个辎重、工兵、掷弹、卫生队。   总兵力加起来七千出头,这个兵力在登州营绝对属于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对此巡抚孙元化意外的没有任何质疑,反而在天气凉爽以后,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了研制红衣大炮的工作中。炼铁厂终于生产出了相对合格的铁,反复试验之后,孙元化又造了三门炮,一门比一门轻便。说实话,陈燮很佩服他的技术,不过同样口径的大炮,达到陈燮装备的水平,在这个时空是不可能的。对此,孙元化竟然丝毫没有觉悟,单纯的为眼前的成绩欣喜,这让陈燮很无语。   地里开始种冬小麦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元化居然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冒了一下头,随后便没有任何举动。反倒是张瑶和宋毅两个人,带着大小官员,整天都在各地乱窜,忙着推广陈燮的高产小麦种子。   对此,陈燮乐见其成,最好是整个登莱治下,都种植高产小麦,还有番薯土豆玉米这些高产的粮食。陈燮带来的种子比较充足,基本能满足这个地区的需求。张瑶一点都不客气,允许陈燮留下满足自身需求的种子后,其他的种子都征用了,银子都没给一两。   换成别人这么干,陈燮能打断他的腿。张瑶嘛,那就算了,不就是一点种子么?   明朝慢节奏的生活,陈燮适应的很好。尤其是晚上,从来不用担心无聊。   马车穿过集市的时候,陈燮看见了李率泰在街上乱逛,最近几个月,这家伙一直在四处乱窜。生意上的事情,倒没见他多上心。陕西那边,两次送来了一百匹战马,加上吴襄战马换板甲的买卖,陈燮手里倒是攒下了两千多匹战马了。   想到战马,陈燮心里微微一动,让马车转个方向,往龙山方向,距离龙山不远有一个小镇叫杨家店,附近的土地都被陈燮买了下来。陈燮的骑兵部队,就驻扎在这镇子附近的军营里。陈燮来到的时候,正赶上骑兵对在训练。山东这地方其实不缺牲口,挽马骡子都不缺,唯独这地方出不了合格的战马。这个东西就不是百姓能养的好的。   陈燮的标志性的马车一出现,骑兵守备何显就发现了,立刻下令停止训练,带着一帮军官前来迎接。开始的时候,这一套陈燮也是很反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燮被这个时代同化了。开始享受这种待遇,并且很自然的联系起现代社会电视新闻里xx领导视察新闻上。   把骑兵放在杨家店,那是有原因的。这地方距离张家庄不到十里地,往西去黄县,半天就能到,往北去登州,也是半天。在这里放一支骑兵,随时可以杀向这两个方向。   陈燮的骑兵装备可谓豪华,带护裆的防刺服是基础装备,穿在里头的锁子甲,铝合金的警用防爆盾牌,马刀、双管短铳、背驽。这些装备决定了作战方式,正面骑兵突击之类的战术,陈燮从来就没考虑过。骑兵在陈燮手里,作用就是追击。所以,一人双马是必须的,所有战马的待遇比大明的百姓吃的好多了,每天一个鸡蛋拌黄豆,这是必须的口粮。   何显也很上心,所以陈燮看见的骑兵和战马都很精神。列队迎接的骑兵们成两列纵队,夹道欢迎陈老爷的视察。对了,还得说一句,这支一千人的骑兵,编制是陈燮的家丁,而不是什么战兵。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陈燮下车换马,缓缓的穿过队列,每一个士兵都笔直腰杆,在陈燮走过来时,把手里的马刀在胸前一竖。   在骑兵部队转了一圈,看了骑兵劈砍训练之后,满意的离开,回到张家庄已经天黑了。   贴身大丫鬟玉竹打着灯笼给陈燮迎进去,沐浴之后陈燮回到主卧时,玉竹低声道:“老爷,今天老夫人来了。”所谓的老夫人,自然指的是周氏。张家老爷子那个爱妾,跟着他回宁海州养老去了。   “嗯?婶子来有啥事情么?”陈燮也就是随口一问,往床上一躺,看着玉竹关门,背对着他脱了外衣后窈窕的背影。钻进被窝,玉竹笑的很不好意思,低声道:“夫人问了我和雨荨,怎么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呃,陈燮被这个问题打败了,都没有真的那啥,怎么会有孩子?   “夫人还说了,得赶紧让我们给陈家生个后代。”说话间,玉竹露出委屈的表情,在耳边:“奴家17了。”软软的身子贴的紧紧的,像一团火。明朝有个事情很混蛋,有没有孩子,责任全是女人的。理由很强大,种子都下地了,没结果难道不是女人的问题么?   这种“朴实”的逻辑,无疑非常之坑爹。学医的陈燮很清楚,玉竹没怀上是很正常的,怀上了才是不正常的。正在为这个问题头疼的时候,小手热热的握住小陈,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老爷,就给奴家一个念想吧?”   太阳都晒屁股了,玉竹才从床上起来,在院子里大摇大摆的晒床单。红色的印子异常醒目,遭致雨荨不满的冷哼。陈老爷难得在家休息一天,雨荨找来的时候,陈燮早有思想准备,淡淡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当我对不住你们两位,连个仪式都没有。”   听到在话,雨荨脸上泛出神采,喜悠悠的过来低声道:“老爷,不委屈。哪家纳妾,不是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去。您能给家里下人吃酒,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这时候玉竹也来了,刚才在门口听的清楚,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过来哽咽道:“老爷,奴家不委屈。”这就算是熬出头了,之前终究是一个丫鬟身份,陈燮给了名分,就可以不用梳着丫鬟的头,今晚上就能盘个发髻。   “都回房间去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老爷早就安排好了,等着晚上喝喜酒。”陈燮一番话,说的两人满面喜色的回去。后代的问题,陈燮终究是要面对的。在明朝,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死活没有看上的女人作为大房的时候,陈燮就只好先搁置婚姻问题,先解决后代的问题的。   张家庄突然热闹了起来,陈家的下人都兴高采烈的。老爷纳妾,一炮双响,每个下人赏银一两,都有喜酒吃,而且是一天两顿。集市里的屠夫把杀好的猪、羊送来,家里就忙活开了。陈燮发了话,一个外客都不见,就家里人高兴高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造船是必须的   盘上代表成人的发髻,插上簪子对着镜子一番审视,站起来走两步,衣柜镜子里看见发簪吊坠摇曳,这才满意的走出房间。伺候的丫鬟叫一声:“姨娘早!”玉竹脸上的笑容更甚。   前院后院的走一趟,一片“顾姨娘早”的问候声中,满意的回到后院。太阳已经爬高了,对面院子里的那个对头还没起来,玉竹悻悻的哼了一声,昂着下巴回了房间。忙呢,事情很多,都要做好咯,老爷挣下的这份家当可不小,该自己管的这一份,得看好咯。回头别让对面院子里那个狐狸精比下去。   古管事带着四个小丫鬟进来,年岁都不大,十二三岁顶了天。规矩的站了一派,老古站在台阶下,赔着笑道:“顾姨娘,这四个丫鬟您要是看中了都留下,看不中我在去人牙子那换去。这几个丫鬟,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挑选的,从济南运来的,个个都识字,好人家的出身。”   玉竹昂着下巴,故作沉稳的点点头,走到一排丫鬟面前道:“都把头抬起来。”   四个丫鬟抬起头,怯怯的不敢正视。这个稚嫩的脸上,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被老爹送到人牙子的手里,玉竹揉了揉眼睛,叹息道:“都留下吧。这才多大,就叫爹妈买了,作孽啊!”   几个丫鬟长的都不错,小小年纪美人坯子都出来了,不过玉竹不担心这个。老爷跟前得宠的。都是能做事的。长相这个东西,未必能吃的开。再说年纪小,就老爷那个胃口,怕是看她们不上。想起这个,玉竹都觉得新鲜,谁家老爷不是专拿小的嫩的下嘴?陈老爷正好掉个个,专挑熟的吃。   “她们算是运气,老爷是个菩萨心肠,顾姨娘也是个心善的。这年景越来越坏了,登州地面还是好的。听说济南那边。五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七八岁的丫头。”   半个时辰后,雨荨起来了,坐在院子里欣赏一幅床单画。心情很好,就是身上软软的半点力气都没有。嗓子有点沙哑了。昨晚上是不是叫的太狠了?想到这就脸红。难怪英娘那个狐狸精,没事总往庄子里跑。要不,跟玉竹和解了?势单力孤的。怕是争不过英娘和她手底下的几个狐媚子。   一早起来就没看见老爷,觉得差不多散架子的雨荨挣扎着起来,出了院子叫个人问了问,说是一道早的奇山那边来了个报信的,请老爷去看啥作坊。   道路修好了,两匹马拉着四轮马车跑的就快,哗哗哗的轮子声,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奇山所的海边上。这里有一个军营,半个月之前最后竣工。原先的卫所,陈燮也看不上。干脆就自己盖一个新兵营,左右要的是土地和这个位子。那些百户总旗什么的,只要按照指令种高产粮食就行,管他们的死活还管不过来。   红砖的围墙有一丈高,工程不小,多亏了那些辽东流民,每天管三顿饭吃,就能下力气干活,工钱都不带要的。码头也差不多成型了,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小型的码头,七八条小船巡哨用的。码头边上船坞已经立起来了,守备张彪带着他的部下们,站在营门之外迎接。   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一帮手下立正敬礼,陈燮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军营重地,任何车驾都得停下,规矩是陈燮自己定的,自然是要带头遵守,马车开进军营像什么话?   “辛苦了,威海卫和宁海州那边,没有给你找麻烦吧?”陈燮这个问题是针对张彪一次也没抱怨而来的,按说这些地方的老爷们,可都没那么好打交道。不敢找陈燮的麻烦,还不敢找张彪的麻烦?   “回长官老爷,威海卫那边来过一个指挥使,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带走了不少土豆番薯的种子。宁海州那边,人影子也没见着一个。倒是去了原来的卫所处,收了夏税。地面上原来倒是有些青皮混混来捣烂,这不,都在码头上扛活呢。”   这个答案,陈燮很满意。陈老爷的兵,不管走到哪,都不能吃亏。这是陈燮再三强调的。   沿着水泥路,穿过军营,往前走了一截,跟在身后的刘庆指着海面的高台道:“东家,那就是船坞,一条新船已经造好了。”   陈燮不由暗暗激动,脚下步伐加快。这条新船是刘庆挖了登州水师的墙角,弄了几十个工匠过来,在这里开了船坞,自己造的第一条小型的福船。说是只有二百料,相当于六十吨的样子。就这个,陈燮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是自己造的。回头从现代社会拿到英国人改进版的盖伦船图纸,用葡萄牙人和本地工匠造大船就不是梦想了。   没海军,陈燮绝对不能接受,这个时代属于大海的,不能掺一脚,真是对不起自己。别都不说,只要想想东南亚的黄金和铜矿,陈燮就恨不得把那些地方都占下来。煌煌大明,纵横七海的郑和船队,竟然是去宣扬国威的,走一路赔一路,古往今来最大的讽刺不过如此。   反正那些土著也看不住自己的家当,总是要被人抢的,让欧洲人抢,不如自己来抢。抢了东南亚,还可去抢印度,那地方才是真的富裕。这是个属于抢劫犯的时代啊!   一群工匠跪了一地,陈燮现在是官了,这是礼节。赶紧上去一一扶起,露出最和善的嘴脸,一一握手来一句:“辛苦了!”然后再给一些年龄大的工匠递烟点火,感激的他们热泪盈眶,这才算完事。   闸门在绞盘的动力下升起,看见绞盘,陈燮不免感慨人民群众的智慧。海水灌进船坞,纤绳拉动木船缓缓的往海面去,最终木船成为了大海上的一个小点。   “这是二百料的小船,草民等商量过了,把这船坞改大一点,下一艘造五百料的大船。”负责造船的工匠老汉王老五,一脸的褶子,眼睛却很精神。后来陈燮才知道,这老汉不过四十岁,看着有六十了。   “好好,辛苦你们了。这艘船造的不错,每人赏一斤猪肉五十文钱三斤白面。大工每人赏白银一两,猪肉二斤,十斤白面。”陈老爷做了一把“散财童子”,引起一片欢呼声。   二百多个工匠,在船坞上辛苦了快三个月,这才造出一艘船。大工每天三文工钱,小工每天一文,就这还保质保量的给活干好了。说心里话,陈燮都觉得亏心。可这些工匠不那么想,给登州营水师干活的时候,谁给过工钱?一天两顿高粱米,活干完了给你十斤高粱就算开恩了。陈老爷这里干活,每天三顿小米白面敞开吃,干的顿顿不是一条鱼就是一块肉。还有工钱拿,就这待遇,你还想怎么地?不好好干活,那才叫良心被狗吃咯。   大明的帆船是硬帆,跟现在欧洲的主流差距不小,对此陈燮没有任何不满,从无到有才多长的时间?以大明百姓的能力,未来可期。   看着这里的一切,陈燮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蜘蛛,慢慢的把一张网织起来,慢慢的变大。成就感很强烈,将来这片海域,一定都是中国的。   中午的时候,跟着一群老汉们一起吃的午饭,小米粥,玉米面和一点白面,蒸出来的本质就是窝窝头。一条鱼倒是新鲜的,拌了面粉油炸成金黄色。陈老爷又扮演了一番圣母,把负责后勤的管事叫来一顿训斥,说什么吃的太差了,那么重的体力活云云。   管事不敢辩解,赶紧认错。陈燮这才对王老五等大工匠道:“年初去京师打了一仗,开销不小,对不住大家,让大家吃苦了。希望大家谅解,年前一定补偿。”   一帮淳朴的工匠,眼泪汪汪的抹个不停,都在念叨陈老爷的好。要不是喊万岁犯禁,估计这就喊上了。成功的作秀并收买人心之后,陈燮返回登州。   进城的时候,车被拦下,门口军士小心翼翼的汇报:“巡抚大人有请。”   陈燮这个登州营参将,实在是有点不务正业,整天看不到人。孙元化拿他还没辙,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了。陈燮的运气还算不错,孙元化是个技术官僚,不怎么喜欢玩阴招,这样也省了不少的麻烦。不然顶头上司找麻烦,还是有很多手段的。   到了巡抚衙门,下车要进去,被门房告知,巡抚老爷不在家,在小妾那里。明朝当官的在外地为官,有个很操蛋的规定,就是不许带老婆。张瑶这种属于个案,非常少见。正经的他不能在登州为官,再不济也得去济南府。   不能带家属,就只好在外面养个外室或者玩相公,因为官员**也是犯法的。所以这大明朝的官员,渐渐的把玩相公变成了一种时尚。   陈燮赶紧过去,这个外室就在衙门边上的一条巷子里,走过去两分钟。门子放他进了院子,到了后院看见孙元化正在发愁。   “思华来了,有个事情一直没想明白,你给出个主意。”孙元化也没起来,对着一叠纸张还在苦思冥想的样子。   巡抚大人纠结的事情很简单,泥范铸炮成品率太低,一个沙眼可能就毁了一路辛苦。单单就技术而言,孙元化是很称职的技术员。但是作为一名巡抚,实在是不务正业的很。同样不务正业的陈燮,看了一眼纸上的统计数据,最近几个月孙元化带着二十几个葡萄牙人铸炮十门,成功率只有四成,这个真是太低了。成功率低倒是小事,关键这个泥范铸炮很费时间,遇到阴雨天气,泥范不干就只能看着。正常的泥范铸炮,耗时需一个月,成品率还低。   陈燮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孙元化铁范铸炮的技术呢?毕竟有二十几个葡萄牙人在登州,他们不但帮忙铸炮,还帮着孙元化训练炮手。   “你怎么不说话?”孙元化诧异的看了一眼陈燮,觉得他太安静了一点。   陈燮正欲开口,孙元化的小妾端着茶水上来,放下之后出去。陈燮大概扫了一眼,根据线报,这小妾年十五岁,看着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走路有点摇摆,小脚是没跑的。明朝男人的审美观与现代社会差异太大了,女人高了不受欢迎,胸围大一点说你淫荡,裹个变态的小脚美其名曰三寸金莲。陈燮对此敬谢不敏,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端起茶杯,陈燮不客气的抿一口,茶叶还不错。孙元化一脸的期待,陈燮还是决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中丞大人,不是卑职不肯说出来如何解决泥范耗费时日,并且废品多的技术。而是给您打下手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弗朗机人。这门技术一旦外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不能保证技术不外泄,卑职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派胡言,我煌煌大明,难道靠的是几门大炮?正所谓,山河之固。在德而不在险,……,你把脸扭开作甚?”陈燮听的蛋疼,把脸转开,看院子了的一棵树。   “中丞,这话您跟黄台吉说去。跟我说有啥用?”陈燮就这么一句堵回去,孙元化就没言语了。其实刚才的话,他都没法说服自己吧。   “你说,那该怎么办?”孙元化悻悻的发问,陈燮这才露出笑道:“很好办。把弗朗机人都撇开,我那个炼铁作坊不是没有工匠。这样吧,明日您去作坊,我在那恭候大驾。”   孙元化无语,这事情就这么定了,陈燮没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怎么打发那些葡萄牙人,那是孙元化该头疼的事情。陈燮早有尊准备。一旦这些人被孙元化放下放到军中,那就都扒拉到手好了。这些人里头,好多都是雇佣军。他们还算有点利用价值。陈燮打算都给他们丢到海船去,训练那些士兵绰绰有余。   回头欧洲的软帆船造出来了,明朝这边的士兵还得让葡萄牙人带着,不然玩不转这个。航海是个技术活,六分仪什么的,明朝的士兵也不会啊。想着这些。陈燮又觉得还有很多路要走,如今这大明朝。风雨飘摇,该怎么弄还是一个问题。   到了英娘的别院。看见一群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被领着上了马车。门口英娘立刻迎上前,陈燮当时没说,进了后院才问:“这些丫头,你买的么?”   语气有点硬,英娘就怕这个,忙不迭的解释:“春香楼眼下就一个婉玉在撑着,紫玉那边,我让她停了牌子,帮着管事。回头我寻思,楼里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专心管好各路消息的事情。这些个丫头……。”说着英娘看了看陈燮的脸色,见他还算正常,这才继续道:“做这个买卖,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一个姑娘才能红几年?”   陈燮不是救世主,也没什么精神洁癖,就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往这里带,免得人见了说咱是靠买卖人口发的家。”   “嗯,我记下了。要不,回头那些丫头调教好了,我送庄子里去?”英娘眼珠子一转,又想歪了。陈燮哭笑不得,抬手啪的一下,拍在翘臀上道:“你想哪去了?”   英娘吃疼,却又不是很疼,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享受,眯着眼睛身子转过去,也不在乎这还在院子里,扶着树干道:“老爷想打就打个够,别打坏了就行。”   “你这个骚狐狸精……。”陈燮被她的样子勾起了火,抬手啪啪啪的就是三下,这女子被打却发出嘤嘤的呻吟声,如同催情的药物……。   泥范和铁范,不过一字之差,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相去甚远。   资料都是现成的,但是交给孙元化之前,陈燮还是很仔细的问:“中丞大人,那些红发绿眼的番鬼,您怎么安排的?”   孙元化没好气的瞪着陈燮道:“还能怎样?都派去教授炮手了。”番鬼这个称谓,孙元化很是不喜,他是基督信徒,讲究的信徒皆兄弟也。陈燮说番鬼,他不就是番鬼的兄弟么?   “这样吧,他们大老远来了也不易,不如让他们到我那去,我给安排点事情做。左右他们是来挣银子的,在我那肯定不少挣。”陈燮笑眯眯的表示,还晃了几下手里的资料。孙元化心里虽然不高兴,还是架不住资料的诱惑,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   孙元化其实想岔了,还以为陈燮要把那些弗朗机人控制起来。不管怎么说,陈燮目的是达到了,有了孙元化的松口,这些番鬼就跑不出手掌心了。不就是银子么?多给点没啥。   拿过陈燮给的资料,“铁范”两个让孙元化眼前一亮,趴在桌子上仔细阅读才发现,人家给的这份资料非常之详尽。一共四个步骤,有图有真相。以他的个人技术水准,差不多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后诸葛谁都能当,但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绝对是某个唯一。陈燮给出的资料来自百度的龚振麟的发明,此人系清道光年间人士。据说这个技术,领先当时西方几十年。(注,详细的资料就不照搬了,大家可以自行百度。)   这无疑是一个实践起来很容易,但是又很超前的技术。以孙元化现在的水准,执行起来毫无难度。陈燮这里工匠数百,不怕没人干活。孙元化仔细的阅读之后,挽起袖子大声道:“来人!”   对于孙元化,陈燮的感觉颇为复杂,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官员,尤其是在明末这个最烂的时期。背着手,陈燮慢慢的走出铁作坊,一片落叶悄悄的停在面前时,陈燮下意识的止步,想了想笑了笑,一脚狠狠的踩在枯叶上。   沿着水泥道路,陈燮慢慢的往前走,身后是高高的烟囱,这些东西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回头望了一眼,陈燮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我本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沈阳,后金的都城。   散朝之后,黄台吉留下了范文程,这个被扭曲的时空,范文程没有机会在遵化大显身手,不过他的另一个长处,在滦州发挥了作用。凭着口舌之利,说降了李际春。总的来说,范文程还是深受黄台吉信任。   跟在黄台吉身后,范文程的腰杆子弓着,这么大明不得意的文人,在面对自己的同胞时,从来没有手软过。但是面对异族,却软着骨头。   “范文程,登州方面来了消息,查清楚了那个陈燮的来历。南宋遗民之后,自海外美洲而回。你说说,这个南宋遗民是个什么来头?”   对于这个问题,范文程还是很谨慎的考虑了一番才回答:“南宋亡于蒙古人之手,当其时,陆东江(秀夫)背卫王滔海殉国,从者二十余万,此宋内治之德也。二十余万人滔海,幸存一二,实属正常。此一时,彼一时,今我后金兵强马壮,大汗励精图治,军威不下于昔日之蒙古。然则南宋内治却远非如今大明可比,朱由检生性多疑,君臣离心,也比不得南宋。大明虽大,却任由大汗率勇士纵驰骋,可见大明气数将尽。臣以为,区区一个陈燮,并不足以挽回明之颓势,亦不足以撼动我大清铁骑。”   好话谁都爱听,但是黄台吉并没有被这个马屁拍晕乎了。明朝多少人口?大清多少人口?一个陈燮就干掉了两千多后金勇士,还没算蒙古人和那些披甲奴才。要是再出一两个陈燮,黄台吉无法想象未来。   “没事了,你回去吧。”黄台吉挥挥手打发了范文程,拿起手里的一份文稿,这是来自登州的情报。李率泰深入虎穴,带回来的情报很珍贵。可惜,在情报中,多次提到一个铁作坊,几次走近了都被士兵阻拦驱逐,不能一探究竟。   还有就是登州军营,也是多次被阻拦不得靠近。远远的倒是能经常听到炮声隆隆,这让黄台吉如芒刺在背。陈燮毫无疑问是一个大、麻烦,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却毫无下手的地方。   当然了,这个麻烦还比较遥远,近在眼前的麻烦是孙承宗那个死老头,竟然跑大凌河筑城去了。这个实在是不能忍了,再让他筑下去,下一回就得在沈阳眼皮下筑城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仅仅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那么简单   巡抚大人纠结的事情很简单,泥范铸炮成品率太低,一个沙眼可能就毁了一路辛苦。单单就技术而言,孙元化是很称职的技术员。但是作为一名巡抚,实在是不务正业的很。同样不务正业的陈燮,看了一眼纸上的统计数据,最近几个月孙元化带着二十几个葡萄牙人铸炮十门,成功率只有四成,这个真是太低了。成功率低倒是小事,关键这个泥范铸炮很费时间,遇到阴雨天气,泥范不干就只能看着。正常的泥范铸炮,耗时需一个月,成品率还低。   陈燮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孙元化铁范铸炮的技术呢?毕竟有二十几个葡萄牙人在登州,他们不但帮忙铸炮,还帮着孙元化训练炮手。   “你怎么不说话?”孙元化诧异的看了一眼陈燮,觉得他太安静了一点。   陈燮正欲开口,孙元化的小妾端着茶水上来,放下之后出去。陈燮大概扫了一眼,根据线报,这小妾年十五岁,看着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走路有点摇摆,小脚是没跑的。明朝男人的审美观与现代社会差异太大了,女人高了不受欢迎,胸围大一点说你淫荡,裹个变态的小脚美其名曰三寸金莲。陈燮对此敬谢不敏,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端起茶杯,陈燮不客气的抿一口,茶叶还不错。孙元化一脸的期待,陈燮还是决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中丞大人,不是卑职不肯说出来如何解决泥范耗费时日。并且废品多的技术。而是给您打下手的人里头,不少都是弗朗机人。这门技术一旦外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不能保证技术不外泄,卑职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派胡言,我煌煌大明,难道靠的是几门大炮?正所谓,山河之固,在德而不在险,……,你把脸扭开作甚?”陈燮听的蛋疼。把脸转开。看院子了的一棵树。   “中丞,这话您跟黄台吉说去,跟我说有啥用?”陈燮就这么一句堵回去,孙元化就没言语了。其实刚才的话。他都没法说服自己吧。   “你说。那该怎么办?”孙元化悻悻的问。陈燮这才露出笑道:“很好办,把弗朗机人都撇开,我那个炼铁作坊不是没有工匠。这样吧。明日您去作坊,我在那恭候大驾。”   孙元化无语,这事情就这么定了,陈燮没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怎么打那些葡萄牙人,那是孙元化该头疼的事情。陈燮早有尊准备,一旦这些人被孙元化放下放到军中,那就都扒拉到手好了。这些人里头,好多都是雇佣军,他们还算有点利用价值。陈燮打算都给他们丢到海船去,训练那些士兵绰绰有余。   回头欧洲的软帆船造出来了,明朝这边的士兵还得让葡萄牙人带着,不然玩不转这个。航海是个技术活,六分仪什么的,明朝的士兵也不会啊。想着这些,陈燮又觉得还有很多路要走,如今这大明朝,风雨飘摇,该怎么弄还是一个问题。   到了英娘的别院,看见一群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被领着上了马车。门口英娘立刻迎上前,陈燮当时没说,进了后院才问:“这些丫头,你买的么?”   语气有点硬,英娘就怕这个,忙不迭的解释:“春香楼眼下就一个婉玉在撑着,紫玉那边,我让她停了牌子,帮着管事。回头我寻思,楼里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专心管好各路消息的事情。这些个丫头……。”说着英娘看了看陈燮的脸色,见他还算正常,这才继续道:“做这个买卖,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一个姑娘才能红几年?”   陈燮不是救世主,也没什么精神洁癖,就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以后这些事情,不要往这里带,免得人见了说咱是靠买卖人口的家。”   “嗯,我记下了。要不,回头那些丫头调教好了,我送庄子里去?”英娘眼珠子一转,又想歪了。陈燮哭笑不得,抬手啪的一下,拍在翘臀上道:“你想哪去了?”   英娘吃疼,却又不是很疼,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享受,眯着眼睛身子转过去,也不在乎这还在院子里,扶着树干道:“老爷想打就打个够,别打坏了就行。”   “你这个骚狐狸精……。”陈燮被她的样子勾起了火,抬手啪啪啪的就是三下,这女子被打却出嘤嘤的呻吟声,如同催情的药物……。   泥范和铁范,不过一字之差,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相去甚远。   资料都是现成的,但是交给孙元化之前,陈燮还是很仔细的问:“中丞大人,那些红绿眼的番鬼,您怎么安排的?”   孙元化没好气的瞪着陈燮道:“还能怎样?都派去教授炮手了。”番鬼这个称谓,孙元化很是不喜,他是基督信徒,讲究的信徒皆兄弟也。陈燮说番鬼,他不就是番鬼的兄弟么?   “这样吧,他们大老远来了也不易,不如让他们到我那去,我给安排点事情做。左右他们是来挣银子的,在我那肯定不少挣。”陈燮笑眯眯的表示,还晃了几下手里的资料。孙元化心里虽然不高兴,还是架不住资料的诱惑,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   孙元化其实想岔了,还以为陈燮要把那些弗朗机人控制起来。不管怎么说,陈燮目的是达到了,有了孙元化的松口,这些番鬼就跑不出手掌心了。不就是银子么?多给点没啥。   拿过陈燮给的资料,“铁范”两个让孙元化眼前一亮,趴在桌子上仔细阅读才现,人家给的这份资料非常之详尽。一共四个步骤,有图有真相。以他的个人技术水准,差不多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后诸葛谁都能当,但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绝对是某个唯一。陈燮给出的资料来自百度的龚振麟的明,此人系清道光年间人士。据说这个技术,领先当时西方几十年。(注,详细的资料就不照搬了,大家可以自行百度。)   这无疑是一个实践起来很容易,但是又很前的技术。以孙元化现在的水准,执行起来毫无难度。陈燮这里工匠数百,不怕没人干活。孙元化仔细的阅读之后,挽起袖子大声道:“来人!”   对于孙元化,陈燮的感觉颇为复杂,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官员,尤其是在明末这个最烂的时期。背着手,陈燮慢慢的走出铁作坊,一片落叶悄悄的停在面前时,陈燮下意识的止步,想了想笑了笑,一脚狠狠的踩在枯叶上。   沿着水泥道路,陈燮慢慢的往前走,身后是高高的烟囱,这些东西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回头望了一眼,陈燮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我本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沈阳,后金的都城。   散朝之后,黄台吉留下了范文程,这个被扭曲的时空,范文程没有机会在遵化大显身手,不过他的另一个长处,在滦州挥了作用。凭着口舌之利,说降了李际春。总的来说,范文程还是深受黄台吉信任。   跟在黄台吉身后,范文程的腰杆子弓着,这么大明不得意的文人,在面对自己的同胞时,从来没有手软过。但是面对异族,却软着骨头。   “范文程,登州方面来了消息,查清楚了那个陈燮的来历。南宋遗民之后,自海外美洲而回。你说说,这个南宋遗民是个什么来头?”   对于这个问题,范文程还是很谨慎的考虑了一番才回答:“南宋亡于蒙古人之手,当其时,6东江(秀夫)背卫王滔海殉国,从者二十余万,此宋内治之德也。二十余万人滔海,幸存一二,实属正常。此一时,彼一时,今我后金兵强马壮,大汗励精图治,军威不下于昔日之蒙古。然则南宋内治却远非如今大明可比,朱由检生性多疑,君臣离心,也比不得南宋。大明虽大,却任由大汗率勇士纵驰骋,可见大明气数将尽。臣以为,区区一个陈燮,并不足以挽回明之颓势,亦不足以撼动我大清铁骑。”   好话谁都爱听,但是黄台吉并没有被这个马屁拍晕乎了。明朝多少人口?大清多少人口?一个陈燮就干掉了两千多后金勇士,还没算蒙古人和那些披甲奴才。要是再出一两个陈燮,黄台吉无法想象未来。   “没事了,你回去吧。”黄台吉挥挥手打了范文程,拿起手里的一份文稿,这是来自登州的情报。李率泰深入虎穴,带回来的情报很珍贵。可惜,在情报中,多次提到一个铁作坊,几次走近了都被士兵阻拦驱逐,不能一探究竟。   还有就是登州军营,也是多次被阻拦不得靠近。远远的倒是能经常听到炮声隆隆,这让黄台吉如芒刺在背。陈燮毫无疑问是一个大、麻烦,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却毫无下手的地方。   当然了,这个麻烦还比较遥远,近在眼前的麻烦是孙承宗那个死老头,竟然跑大凌河筑城去了。这个实在是不能忍了,再让他筑下去,下一回就得在沈阳眼皮下筑城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云南来的原石   登州码头上两艘自南方而来的货船靠了岸,一队水营士卒过来,什长喊了一嗓子:“船上装的啥?”一袋碎银子丢过来,还有一句话:“联合商号的货。”   水营士兵走了直接就走开了,登州码头谁的货都会装模做样查一下,联合商号的货,多看一眼都不带的。留下两个士兵接了缆绳绑紧了,踏板放下之时,船上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瘦子。   “木爷,您悠着点诶!”胖子有点摇晃,下了地面觉得大地都是晃着的,使劲甩了甩头道:“这海船还真不是人坐的,就这么一趟,差点没交代咯。就算没交代,至少掉了二十斤肉。”胖子一脸的心疼,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木爷,苦是苦了点,这不是能挣银子么?人家刘掌柜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两船老坑翡翠原石,换一船美洲日化货品。咱这么老远的来一趟,苦是苦了点,回去就是十倍的利。”   这俩都是外地客商,一个来自四川,一个来自云南。以前是瘦子商人王钟一个人跑了几趟,没少挣银子。四川那地方想出来可不易,走陆路不安全,走水路也不太安全。总的来说,走陆路还是安全一点,不过这一趟走陆路就得要了亲命。   在事情得怪刘庆,跟人说要什么土邦的老坑翡翠原石。王钟在四川肯定没这个,但是架不住云南有啊。于是便跑了一趟云南,忽悠了一通,这个叫木恩的胖子给他说动了。用滇马驮着原石到了重庆府,折腾了半年才凑齐了两船货,这一番忙活差点没被折腾散了架。接着走水路,过三峡的时候魂都吓掉了一半,还好往后就好多了。一直到了松江,换海船沿着海岸线往北走。这一趟出来走了三个月,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登州。   联合商号的大掌柜刘庆,现在可不是谁想见就见的。不过听到下人说,来的是云南的商人,这地方可够远的。说不得要见上一见。   于是王钟和木恩便见着了刘庆,这一见面王钟眼珠子就红了,对着刘庆干嚎:“刘掌柜诶,您要的土邦老坑翡翠原石,我可是给您运来了。整整两船的活。差点没把我给折腾的交代在海上。这一路叫一个难啊!”   刘庆听着还没想起来,不过他有记录的好习惯,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看了一眼后露出惊喜,这上头写的很清楚,陈燮交代的事情很中比较重要的有以下几样,一个是木料,金丝楠木。紫檀木,一个就是这个翡翠原石了。当初跟南方的客人都提了一嘴,结果都过去一年多了。也没见人送来什么木头,翡翠原石更是影子都没有。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都过去,我看看,都过去一年零一个月了,这位掌柜还记得啊。”得。人家叫啥都忘记了,王钟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不管了。只要刘掌柜的认账就行。   “刘掌柜,在下王钟。这位是云南来的木恩掌柜。当初您可是说好的,一船原石一船美洲日化货品。”这个王钟可太坏了,一看刘庆好像忘记了这个事情,立刻变成了一船换一船。   刘庆笑道:“这事情是东家再三交代要办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二位,先歇着,我派人去跟东家报个信,等他来拿主意。对了,见着东家要叫将军,如今他可是参将了。”   “那就好,那就好。”木恩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死活不想再动一下。王钟则是打了个哆嗦,口中道:“真冷啊!”刘庆看的清楚,赶紧让人弄来棉大衣裹上,再烧点姜汤。   陈燮正好在城里,呆在英娘那里看最近朝廷下发的邸报。听到消息也挺高兴的,年底到了,打算回一趟现代,正发愁没有合适的货品带回去呢,每次都带古董也不是个事情。上一次那么多东西,都不知道钱丝雨处理掉没有。   噔噔噔的到了联合商号,一看这俩一胖一瘦,正抱着棉大衣在烤火,陈燮就乐了。   “二位辛苦了,在下就是陈燮。”两人赶紧站起来回礼,木恩还好一点,拱手道:“云南木恩,见过将军。”王钟估计是一口气松了,坐在那就没力气站起来了哆嗦道:“王钟见过……。”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有了“将军”。   陈燮见状笑道:“二位,赶紧先去客栈歇着吧,码头那边,货物自然有人去处理。两船美洲货品我答应了,保证让你们满意而回。”   刘庆赶紧让人给送去客栈,安排人去码头处理货物的事情,这是陈燮点名要的东西,自然要送到张家庄的仓库里。忙活了一通,见陈燮还在,便上前道:“东家,这翡翠原石可不值那么多货品,两船原石,给他一船货就算是格外照顾了。”   陈燮知道这货守财奴的本性发作了,笑着摆摆手道:“你不懂,这都过去一年多了,谁家给你送原石了?从云南出来,走陆路,他们可带不了多少货物。这一路人吃马嚼的,地面上又不太平。他们走这趟水路,可是豁出性命来的。就冲这个,就得厚待人家。再说了,这两船翡翠原石,拿回去能换二百船美洲货都不一定。”   嘶……,刘庆打了个寒战,做买卖的能有个三五分利,那都是很高的。   “还得是东家厉害!我这么些年的买卖,算是白做了。”   “行了,你省点力气吧。对了,我还记得交代过你弄点木头,你办的如何了?”陈燮想起这茬来了,刘庆听着脸都黑了,解释道:“早八百年就交代了,诶,我看您要的木头,还得落在这两位的头上。”   木恩和王钟住进了登州最好的客栈,这里是联合商号专门接待贵客的所在,也是没年一度的招商大会的举办地。屋子里烧了地龙,热乎乎的很是去寒气,躺在床上王钟就不爱动了,口中哼哼道:“这一趟算是没白辛苦,多亏了陈将军是个厚道人。”   木恩问题不大,靠在椅子上道:“刚才听下人说了,这里有澡堂子里,天气冷去泡一个,去去寒气。”说着死活个王钟拽了起来,两人去了澡堂,凭着客房的手牌进去。   进门就是一面大镜子,对着镜子一看,木恩的眼泪下来了。悲叹:“我就说了,我就说了,两下巴变成一个了。这得多久才能吃的回来。”王钟在边上抽腮帮子,低声道:“你看这镜子,这么大一块镜子就安放在这。”   正说着呢,刘庆进来了,笑嘻嘻的拱手道:“二位,不好意思,怠慢了。”刘庆的身后还跟进来两个和服女子,直接给这俩看啥掉了。这是啥意思?   “东瀛女子,最是温柔了。伺候男人都是这个!”刘庆竖起大拇指,晃了几下又道:“待会进去泡着,其他事情都不用做,她们保证伺候好。”   这年月的日本女人,远远不能和现代社会的相比。一个个矮的看不见腿,郑芝虎为了弄门大炮回去,特意送来了十个。陈燮都没看上,丢给刘庆,让他安置下来,专门接待一些大客户用。王钟和木恩两个倒不是看的上看不上的意思,在家里后院,丫鬟也是随便折腾。只不过这一趟出来日子太久了,见了这俩东瀛女子就动了火气。   “二位,先洗着,完事在下设宴接风。”刘庆笑嘻嘻的出去,这俩货被东瀛妹子扶着进去,没一会变爽的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这边如何接待,陈燮是不管了,原石这个东西他不懂,但是可以肯定,这俩是不会骗自己的。翡翠这个东西,完全靠碰运气,陈燮心想两船货的有个两百多吨吧,这俩够能耐的,怎么从那么老远运出来的?   秘密码头的货仓里,陈燮看见了这批原石。一看都是几十斤一个的,有的已经露出绿来的。看看天色不早,陈燮打发了一干人等,唤醒吴琪。   回到现代社会的时候,时间是清晨。陈燮先去了附近一个仓库,交代吴琪把货物放在这个地方,刚说完呢,原石就跟凭空多出来似的,堆了好几个小山头。陈燮大概看了一下道:“怎么好像少了不少?”吴琪从扭曲的空气中探出个脑袋:“我截留了一半,怎么?你有意见?”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智能了,陈燮对她的进化程度已经麻木了。   “那怎么算这笔账?”陈燮还是很了解这个家伙的,该讨价还价绝不手软。   “算两次的运费吧。”吴琪留下这句话,嗖的又消失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出来一阵。   陈燮颇为费解,这风格变化的太快了。以前肯定要出来亮一下身段,然后才妖娆的消失。这次怎么露个脑袋就不见了,陈燮摇摇头出了仓库,给大门锁上。拦一辆出租回去了。   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热,门铃音乐就想了: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圈和叉   回到现代社会,陈燮总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开始的时候,明朝时空生涯,陈燮像一个游戏角色扮演者。现在正好反过来了,觉得在现代社会是游戏角色扮演了。   陈燮时刻都在提醒自己的根在现代社会,以免自己迷失了方向。   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开进来,车窗里露出钱丝雨的笑脸。站在门口台阶上的陈燮,看见熟悉的脸庞时,才觉得自己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下一刻,后门打开,走下来两人,陈燮呆了。这是什么节奏?怎么杨丽丽和邱俪华也在车上?   “没想到你能回来过年!”钱丝雨一开口,陈燮就觉得不对了。明朝那边也快年底了,怎么现代社会也是快过年了?好吧,武器那个傲娇,一定又出什么问题了。   面带微笑的陈燮点点头:“嗯,我就是为了这个提前回来的。”陈老爷现在说假话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还很热情抱住了扑过来的钱丝雨,然后朝后面俩飞快的眨眼示意。   在现代社会做一个大丈夫,真是他奶奶的累啊。陈燮刚回来,就开始怀念明朝了。随后的两个女人,明显没有给他好脸色的意思,都抬着下巴站着不动。陈燮松开钱丝雨,露出狞笑上前,也不说话,一手一个抱起来就走。就跟抱着两个布娃娃似的,轻松的很。两女也顽强的闭嘴不语,陈燮丢到沙发上,留下一句话:“累了,去睡一觉。”   说完陈燮就上楼去了。没一会传来关门的声音。三个女人互相看看,钱丝雨道:“何苦?每天在楼上窗户往这边看的那个人是谁啊?”   陈燮离开之后,三个女的还真的住在了一起,反正钱丝雨那个别墅够大。陈燮不在的时候,还能互相抱团取暖。陈燮一回来,格局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去做饭!”杨丽丽撤出战场,扭着小腰去了厨房。外面明明是个艳阳天,屋子里却有点冷。“大清早的,你做什么饭啊?”钱丝雨继续追杀,邱俪华不干了。站起抱手冷笑:“昨晚上是谁一边自慰,一边喊男人名字来着?”   钱丝雨腾的站了起来,邱俪华毫不示弱的一挺胸,走出两步的杨丽丽回头道:“别给他气走了,晚上还得自己解决。俪华。帮忙做饭。”   战火瞬间熄灭,钱丝雨也放下傲娇的姿态,过来搂着邱俪华道:“好了,姐姐错了。”   陈燮不需要睡觉,忙着在网上找资料呢。盖伦船图纸网上就能找到,花几块钱就能在一些专业性的网站下载,然后打印出来。还有一个问题也需要解决,那就是找几家长期供应防刺服和警用头盔的厂家。这个问题很好办,网上兜售警用装备的网站不少。之前那种一点一点购买的方式,已经不适应明朝军队规模扩大的需求了。   军队的装备陈燮是不会假手杨丽丽和邱俪华的。这个必须得自己来。上一次运的物资,够明朝卖上一年半载的,陈燮暂时不考虑过多的民用物资了,方向要转向科技树了。英国的工业革命,那是从纺织业开始的,“羊吃人”可是历史上真切发生的事情。   这个问题。陈燮需要仔细的谋划,珍妮机、蒸汽机什么的必须在现在社会搞出样品带过去。然后让明朝的工匠复制。接着就可以铺铁轨了,先拿马来拉车就是。一步一步的。陈燮在电脑上打出一个计划。总之一切都必须慢慢的来,一步一个脚印。“羊吃人”的问题,暂时在明朝是不会发生的,有蒙古的存在,这个问题就不会太过激烈。关键还是高产种子,还有堆肥技术。明朝没有化肥,只能因地制宜。   真的在做一个明朝的发展计划时,陈燮才发现一个人干这么多事情有多辛苦。这一趟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陈燮打算多呆一阵子,把之前一些来不及解决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问题需要大量的钱,比如防刺服,好一点的一件就是小三千,数量要的多虽然可以便宜一点,但是不管哪个厂家,都不可能大量的去订购,最多每家订购一两千件这样。那种类似工艺品的锁子甲,实用性还是很强的,能有效的避免伤亡。这次也需要采购一些,当然陈燮的算盘是采购原材料,在明朝自己动手生产。这样又能解决一些就业机会,毕竟那么多辽东难民需要安置,现在的地盘有限,多少工地都会有干完的时候。   事情太多了,忙了一个上午,陈燮都没理出一个大致来。干脆先放一边,下楼来看看这三个搞突然袭击的女人在干啥。意外的是,楼下很安静,杨丽丽不在客厅,钱丝雨和邱俪华在研究年夜饭在哪吃。   陈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台历,农历十二月二十六。跟明朝的时间居然同步了?   “睡好了?”邱俪华耳朵很尖,瞄过来一眼,眼神里含着挑衅的意味。那意思,知道你没睡。陈燮完全无视她的挑衅,上前来坐在两女对面的沙发上,笑道:“这次带回来一批货,有点特殊。丝雨,这活你应该能做。”   钱丝雨立刻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什么货?”   “翡翠原石!”陈燮刚说完,邱俪华便接过话道:“这活,我和丽丽姐也要搀一脚。”   陈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钱丝雨的反应。这女人笑了,不紧不慢的往后一靠,抱手等着看戏的意思很明显。陈燮陷入了考虑之中,下意识的摸出烟来,点火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打火机,凑上去点着才发现,邱俪华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这女人,抽烟的样子蛮。细长的手指夹着烟,两条长腿翘起,轻轻的一颠一颠的,眼珠子很活。   “你不冷么?”陈燮看见了丝袜,问了一句。邱俪华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很淡然的以媚眼相赠,回了一句:“相比于冷,我更担心被人无视。”   “好吧,言归正传,这一批翡翠原石数量很多,有四五十吨。这样吧,你们三个一起处理这个事情好了,互相商量着办。当然,如果你们哪一个坚持要独立处理,那就现在跟我上楼,赢了,今后就可以独力做这门生意。”   陈老爷开始耍流氓,钱丝雨和邱俪华倒没脸红,只是心虚而已。眼前这个男人,最吸引她们的未必是财富,而是能让她们死去活来的能力。一个人,明显没有胜算啊。   钱丝雨的教训最深刻了,上一次陈燮回来,打算吃独食的钱丝雨,一晚上下来后,在床上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这就是一头牲口!   “吃饭了   !”关键时刻,杨丽丽出场了。陈燮起来,走过去抱了抱,动手解下围裙,别有用心道:“还是丽丽贴心。”杨丽丽颇为淡然道:“二桃杀三士么?”陈燮苦着脸,走到邱俪华跟前,也抱了一下道:“我没那么阴险。”   “一点都不心甘情愿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是小透明。”邱俪华哀怨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呜呜呜的,小嘴被堵上一顿狂啃,边上俩女的笑着看。还有很及时的点评:“我赌五十块,俪华等下要去换内裤。”   “不赌,五十块也是钱。”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一阵阴风吹起,看着空旷昏暗的空间,三个女的都往后退了一步。陈燮笑了笑,啪的一声开了灯,环绕仓库顶端的灯,将这个大仓库照亮。陈燮往里走,后面三人跟上,站在小山一般的原石跟前,陈燮很得意的叉腰。   一回头,看见钱丝雨的黑脸:“混蛋啊你!这是原石,就这么堆着放?你应该拿架子摆好。真是的,见过败家的,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一阵风似的,钱丝雨已经扑了上去。   陈燮摸摸鼻子,两女憋着笑,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钱丝雨就像一个勤劳的小蜜蜂,一块一块的检查。陈燮在后面看着都觉得牙疼,这得有多少原石啊?就算一个五十公斤,一百个才五千公斤,一千个才五十吨。这里何止一千块原石?估计两千都不止,这还没算被吴琪截留的一半。   钱丝雨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回头招手道:“过来,帮着搬这块,我带去切割看看。”陈燮颇为无疑的上前来,伸手去搬这个至少三十斤的原石时,手腕的屏幕震动了一下,看一眼发现一行字:“普通!”陈燮停手道:“你确定要搬这块?”   钱丝雨不悦的叉腰,瞪眼道:“怎么?小看老娘的眼力?”陈燮决定不跟她争,抬手抱起这块石头放一边道:“谁带了签字笔,在上面做个记号。”邱俪华很配合,过来画了个圈道:“这个圈代表什么,大家都清楚哈。”   陈燮憋着笑没说话,装着翻检原石,不断的偷偷看手腕上的屏幕。突然陈燮抱起一块看上去很普通的原石,放在钱丝雨挑选的那块石头边上道:“在上面画个叉。”   钱丝雨怒道:“圈圈你个叉叉的,老娘不信连这都弄不过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钱和问题的关系   现代这个社会最稳定的关系是利益关系,最不稳定的还是利益关系。感情这个东西太不靠谱,陈燮更相信利益。眼前这三个女性,都是被利益绑在身边的帮手。如果非要说情感上的归属谁更强一点,陈燮认为杨丽丽更为靠谱,因为她的依附性最强。   至于钱丝雨,陈燮从来都是当做一个被征服者,希望能日久生情吧。   两块石头被搬上车,关门的时候杨丽丽低声问了一句:“这地方?”   “怎么,你觉得不放心谁?”陈燮反问一句,杨丽丽摇摇头,陈燮道:“那就这样吧。”   前方钱丝雨开车在带路,后方陈燮驾车跟着。转上一个高架,下去之后又拐了几个弯,来到江边的一条马路上。这一带的车流相对较少,接近城乡结合部了,住户都是一些独门独院的屋子。钱丝雨的红色跑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陈燮在附近找个车位停下。   门开,出来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四十来岁,见谁都是笑眯眯。   “张老板,我外公的学生。”钱丝雨的介绍很简单,张老板一一握手,轮到陈燮的时候,似乎多看一眼,然后请大家进来。两块石头,陈燮一手一个,抱着很轻松的进来了。穿过堂前进了后院,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工作室。   “先切哪快?”张老板看了一下两块石头,陈燮没吭声,钱丝雨指着自己挑选的那一块道:“切我这个。”张老板笑了笑,搬上工作台。固定之后,穿好工作服,不紧不慢的一点一点的开始切割。别看他胖,手却非常的稳定,一下一下的。如同拨柚子一般。每一切似乎都稍稍停顿一下,然后再下锯。   几乎是一次完全没有失误的切割,绿色露了出来。张老板用水洗了一下切割面,一块玉石的形状基本显露。“呵呵,眼光不错,有东西。是糯种。”   不到一个小时,钱丝雨这块石头解出来了,两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玉石,品相一般的糯种。这让钱丝雨和不爽的嘟囔了起来,真是倒霉。张老板笑问:“丝雨。花了多少钱?”   钱丝雨摇摇头道:“没花钱,人家送的。”张老板脸上一僵,哈哈哈的大笑道:“那你还挑剔个啥,这两块料种、色都很一般,但怎么也能值个七八万的。你不要,给我好了。”   “先不说这个了,切那块。”张老板看了一眼陈燮这块,微微的摇头。这一块比钱丝雨那块要小不少。而且一点绿都没看见。不过他还是很仔细的把石头放上去,在上面画了一道线,小心翼翼的下了一锯。啪嗒。一块石头落地的瞬间,张老板的眼睛就直了。   整整一个巴掌大的一片绿露了出来,赶紧拿水洗了洗,灯一照,原石上的绿色流光溢彩。这时候张老板回头看了一眼陈燮,小心翼翼的拿水继续冲洗了一下之后。这才悠悠的叹道:“值了,值了。这一辈算是是值了。”   钱丝雨过来瞅了一眼,眼睛也挪不开了。邱俪华不是很懂。问了一句:“怎么了?”   张老板笑着解释:“这是翡翠里最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一枚戒面都价值百万计。手镯的话,得上千万了。在这行浸淫三十年,还是头一回亲手解出顶级的翡翠。”   钱丝雨笑道:“师叔,您的意思,这工钱就不要了?”不等张老板说话,陈燮已经先开口:“闭嘴,什么便宜你都要占。”一句话说的异常严厉,钱丝雨还是头一回被陈燮这么凶她,吓的脖子一缩,后退了两步,眼珠子有点红的看着陈燮,却又没有发作。   陈燮上前道:“张师傅,这块玉还没完全解出来吧?”张老板估计还是头一回见钱丝雨被人这么训斥而不敢还嘴,多少有点吃惊的看着陈燮。被问到才连连点头道:“我继续。”   陈燮看出来了,这个张老板,绝对是这个行当里的高手,下手很稳健,不紧不慢的,看他干活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紧张,没一下都很有底气。   花了近一个半小时,这块玉石的全貌露出来了,一块巴掌大三指宽的梯形,摆在桌面上。水一冲,电筒一照,绿色在光线之下似乎在流动。张老板一口气憋住,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道:“小伙子,交给我来打磨把。我保证能被你做出三支手镯,四五个戒面,还有一些富余能出几尊佛像。真是好玉啊,这一辈子还真没伺候过这么好品质的翡翠。”   陈燮这个时候没着急回到,先是看看杨丽丽,她点点头,然后才是邱俪华,她也点头了,这才看向钱丝雨。结果她直接把头扭开了,陈燮微微一笑,也没生气,对张老板道:“好,就交给您打磨了,工钱好商量。”   钱丝雨插嘴道:“张师叔出手可不便宜,你别太小家子气了。”   陈燮扫她一眼,淡淡道:“三支手镯,三块戒面,三尊米勒。剩下的,就算是工钱了。还有,我手里还有一批原石,张老板要是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另外再商量。”陈燮还是老办法,利益当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打不动这个张老板。   “哦,你还有多少原石?”张老板并没有被陈燮开出的工钱打动,而是相当沉稳的反问。而且还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来,颇有高人风度的缓缓喝茶。   “没多少,有个两千块,五十吨左右吧。”陈燮的回答有一种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感觉,正在端着茶杯喝茶的张老板,被呛的连连咳嗽脸都涨红了。   “小钱,他你什么人?”张老板一口气顺过来,扭头就问钱丝雨。两人的关系还是很熟悉的,一看就不见外。刚才钱丝雨被陈燮训斥时,其实是开玩笑。陈燮也看出来了,就是想杀一杀这女人的坏脾气。   “我男人!”钱丝雨回答的又快又干脆,然后张老板就面部僵硬了好一阵才恢复,嘿嘿的笑了笑道:“既然这样,这桩买卖我接了。”钱丝雨很直接的告诉他:“师叔,您不用看我,我家的事情,他做主。如果您觉得合适,您跟他谈就是了。”   张老板看看陈燮,那表情很怪,就像憋了一口痰怎么都吐不出来的感觉,好一阵才道:“小陈啊,我们到边上谈。”陈燮点点头,走到角落里的一棵树下,张老板摸出烟来递给陈燮一颗道:“这个呢,我跟丝雨的父母都是老朋友了,以前受他们的照顾不少。如果觉得我啰嗦了,希望你能理解。”   陈燮点点头,笑道:“不必客气,坦白讲,我没有任何强求她的意思。想离开,随时可以。不过我想提醒张老板一句,我不希望个人感情的问题影响到生意。”   “那是,那是。这笔买卖我做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这个行当又冒出来一个如此年轻的强力实力派。今后还请多关照。”张老板的意思很明白了,陈燮的原石量很大,希望长期做下去。哪有人跟钱过不去。   “我不喜欢小批量的交易,每次交易的时间可能长一点,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都可能。每一次交易的数量,大概都跟这一次差不多,甚至更多一些。每年我都要在国外呆大半年,家里的事情,交给她们三个来打理。这一批货,怎么合作,你跟她们去细谈。”   陈燮简单明了的说清楚,张老板很干脆的点头:“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对了,小钱开了个古董铺子,就在东门古玩大街上,这个事情,跟你也有关系吧?”   陈燮点点头道:“她那的货,主要都是我的关系来的。”这一下,张老板的脸色微微一沉,再看陈燮的时候,多了一丝敬意。钱丝雨那个店他去过,知道那里的货都是好东西。一个男人能把那么多好东西交给一个女人打理,你无法怀疑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了。钱这个东西,说实话本质是很简单的,但是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毫不手软的花大钱,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总结归纳就是一句话,钱能解决的问题很多,能说明的问题也很多。前提是,钱够多!   陈燮很直白,张老板也很明白。站在张老板的角度,确实存在一个货比三家的问题。陈燮手里的原石,肯定不愁没地方买,所以他很干脆。站在陈燮的角度看合作,则是一种行为准则在发挥主要作用,那就是时间。陈燮只有一个人,没有分身,所以在合作问题上,一直采取的方式都是稍稍吃点亏,但是很节省时间的方式。   呵呵,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都占便宜的事情?做人真的这样,迟早是一个孤家寡人。一次两次人家忍下了,三次呢?以后还不得绕着你走路?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人长了脑子么?真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人,典型的没吃够亏的蠢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家过年   跟以前一样,陈燮拍板,执行的事情就不管了。不是陈燮有多放心,而是没得选择。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现代社会的时间每次回来都不太长,事情都自己来,根本应付不了。   生意的事情过年之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过年。一个男人陪一个女人逛街购物很常见,一个男人陪三个女人,还都是有颜值有一定水准的女人逛街,那就很罕见了。   所以,三人表示要去逛街的时候,陈燮果断的拒绝了。   “我先回去了,有点事情要处理。”辉腾丢给三个女人,陈燮开着跑车走了。   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头有动静,陈燮紧张了一下。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时候,门已经自己开了。吴琪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表情似乎有点怪。她居然在笑,她居然会笑。   两个深深的酒窝,如同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把陈燮的眼神吸入其中。呃,这明明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为啥会让人有真实感?尤其是以前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现在就跟活的一样。   “看来我成功了,这具身体跟正常人相比,视觉上是不会有任何差别了。可以不用戴墨镜出去了。”声音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那种生硬冰冷的声音,多了几分柔软的成分。   “呃,你是怎么办到的?”陈燮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且越过她走到电脑前,处理打印好的资料。没有指望免费得到答案的陈燮,意外的得到了答案:“我在那堆石头里。发现了黑色的透明原料,就是你们界定为玻璃种的黑色玉石。我用这个玉石给自己做了一双眼睛。”   窝天!陈燮的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这得多少银子啊。   “你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应该是难受。能说说为什么么?”   陈燮多少有点恼火的回头,瞪了一眼这个虚拟实体:“我很好奇。为啥你会执着于做一个人?还有,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个错误,人不是碳水化合物,而是智慧型混合物。”   “我需要一个身体,这样方便我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虽然这个世界的很多知识,在我看来毫无作用。但是至少很有趣。至于你说的错误,在我看来不是错误。我完全可以通过化合手段,生成人类的身体和器官,任何一个器官都保证一样。这一点都不难,就是某些材料的生成需要很多能量。我指的是你们用的电能。”   陈燮…………,很好,答案很完整,也很强大。   继续干活!陈燮吭哧吭哧的装订资料,都是竖版的,还得拿针扎个眼,用线装订。这活,别人干陈燮都不放心。吴琪意外的安静。坐在边上看陈燮干活,也不说伸手帮个忙。   “你这下载速度太慢了。”就这么一句话,突然陈燮发现素有正在下载的资料。一次性的下载完毕。回头看一眼这个虚拟美女,呃,似乎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看在你给了我一双黑眼睛的费用上,这些活我来帮你完成吧。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买一些打印纸回来了,你这样效率太低了。”对此。陈燮毫无反驳的余地,看看家里就剩下一件打印纸的时候。   陈燮只好出门。找一家店买了二十件打印纸回来,还没等他下车呢。吴琪已经出来了,打印纸凭空消失的现象,已经习以为常了。“你要的资料,已经全部搞定了,打印纸还是少了,再去买一点。对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帆船的资料全部收集起来,可能一间书房都装不下。”   陈燮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我有需要那么多资料么?”   吴琪道:“有,根据你的分类,从金属材料到机械制造工艺,还有造船资料等等,只要在明朝现有条件下能进行尝试的资料,我都下载了一份。不要感谢我,你付了费用的。”   我靠……,又被她坑了一把,看来那批原石的价值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陈燮已经无力吐槽了,坑着坑着也习惯了。没有这货,也没有陈土豪的诞生啊!   话说,每次陈燮卖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想到那些被人从地下挖起的乌木被政府没收的故事。还好,这些故事没有发生在陈燮的身上。   黄昏时分,三个女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人人都是大包小包。吴琪很自觉的消失,陈燮在书房里装着很忙的样子,实际上他回来之后没干啥事情。   陈燮的书房是谁都不许进来的,这是禁区。所以,敲门声响起,陈燮开门时,杨丽丽站门口,神神秘秘的低声:“出来一下。”呃,陈燮迈步出来,顺手给书房门关上。   噔噔噔,陈燮被拽进卧室,一套休闲装摆在床上,杨丽丽摆了个倚门而立的姿势,下巴微微上扬:“去试试!”说着还不断的回头望。陈燮在家了穿的睡衣,试一下很方便。你还别说,这西装穿上,杨丽丽大眼睛就直了,分数直接从80到95以上。   “高大有形,力量感很足。不错,过年我打算回家,你不想回去看看?”杨丽丽装着帮陈燮整理衣服,说话的时候躲开陈燮的视线。   “过年应该有点时间,那就回去一趟好了。”陈燮想了想,答应了这个事情。   “说好了,等一下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就说是你自己的决定,免得我被挤兑。”杨丽丽笑了笑,踮着脚凑过来,耳边传来女人奸计得逞的声音,陈燮哭笑不得。   杨丽丽做贼似得走了,陈燮看着脱下来的衣服摆在床上,以前想找个女友脱单那叫一个难啊。现在好像多了一点,忙不过来了。嘟嘟嘟,敲门声打断了陈燮的走神,回头一看,又是一套衣服,这一次是西装。   看了一眼床上的休闲装,邱俪华微微的咬了一下嘴唇:“那个,给你买的,不要我就拿走。”相比之下,邱俪华的存在感不那么强烈,不过就战斗力而言,她是最强的。两条长腿很有劲,欢好的时候也最狂野。   “要,为啥不要?”陈燮赶紧接过,不能厚此薄彼。麻利的穿上,往镜子前一站。邱俪华的眼睛眯了起来,穿上西装的陈燮,绝对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款式。“很好,正合适!”陈燮还夸了一句,邱俪华满意的笑了笑,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过年打算回家去看看。”陈燮一句话,邱俪华就像给施了定身法,呆滞了一下转身道:“我也有回家的打算,有两年没回去了。”   “你家在哪?过年我去你家看你?”这是陈燮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好啊!我家在江北市,你到了打我电话就成。”回答的时候,邱俪华也跟做贼似得,频频回头。陈燮觉得自己太混蛋了,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吧,将来的事情,去留自愿。   邱俪华还没走一会,钱丝雨就进来了,咳嗽一声,看看床上摆着的两套衣服,哼哼两声道:“那个,过年有什么打算没有?”果然是御姐的风格,很主动。陈燮早有准备,两套衣服故意没收起来,靠在沙发上装模做样的看资料呢。   “啊,过年打算回一趟老家,不算很远,开车四个小时左右。”这个答案果然引起了钱丝雨的不满,放下一个袋子悻悻道:“范思哲、阿玛尼,我就知道她们是给你买的。”   “你买的啥?我看看。”陈燮赶紧叫住她,钱丝雨这才站住道:“没啥,皮带,鞋。本来想给你买块表,不过看见你戴的智能手表很特别,好像是私人定制的款,我就不买了。”   提到手表,陈燮想起来了,江城好像就有一家手表厂。不知道还在不在?嗯,记下来,去看一看。可以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一批机械怀表,应该能卖出好价钱。   穿上皮鞋,系上皮带,睡衣这么打扮,明显像个小丑似的。钱丝雨忍不住笑的扶着肚子,使劲捶了陈燮几下才低声道:“我怎么没怀上啊?”   这个事情让陈燮有点吃惊,仔细一想也是啊,一颗种子都没发芽。   “这个,要不我去检查一下?”对此陈燮还是很担心的,所以主动表示自己去。   钱丝雨犹豫了一下才道:“算了,还是我去吧,哪有让男人先去检查这个的。”   陈燮想了想:“过了年,我也去查一下吧。”想了好一阵,陈燮还是没有说出一起去的话,钱丝雨多少有点失望的走了。陈燮满足的看着床上的礼物,有点狮王巡视领地的快感。   大年二十八,邱俪华先走了,接着杨丽丽也开车离开。偌大的别墅瞬间有空荡荡的感觉,陈燮带上杨丽丽,驱车上路,这年月的路修的不错,一路开快车,三个小时就下了高速。回到小县城,先去找一辆拉活小货车,然后杀进城里最大超市扫货。   陈燮买的全是吃的,穿的不知道号码,就给吴阿姨里里外外的买了两套。车出县城,沿着乡村公路往里去,看见那座满是青松的小山坡,陈燮有近乡情怯之感。   第一百八十章 这就是我家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福利院的青砖围墙还在,只是多了一些修补的痕迹。门口有几个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旧但是洗的很干净的衣服,呆呆的看着停在门口的车。乡下很多家庭都想要男孩,尤其是这个山里的农家更是如此。生了女孩就送到福利院的门口,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所以这个福利院里头,女娃居多。陈燮当初在福利院里的时候,属于少数。孩子们都长大了,各飞东西,据陈燮所知,每一个往回寄钱,回来看看的没有。   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有七八个,读了大学的就陈燮一个。其他几个,不是读的职高,就是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他(她)们不愿意回来,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主要原因还是不舍得过年的加班费。   把车停好,陈燮下车,刚站稳就给人从背后把眼睛给遮住了。“猜猜我是谁?”声音很熟悉,陈燮不用费脑子想就知道,这是比自己大了五岁的大姐,留下来帮着吴阿姨干活。陈燮上大学那年,她把自己给嫁了出去,要了一笔一万元的彩礼,都给了陈燮当学费。后来陈燮开诊所,她又给凑了几千块。   往日如潮水一般,湿润了陈燮的眼睛。熟悉的怀抱又抱住了陈燮,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好啦好啦,姐姐跟你开玩笑,哭个啥?这么大的人了,媳妇都有了。”   杨丽丽也下了车,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   “呵呵。我没事,眼睛进了沙子。”理由很烂,但是大家都认可了。   “刚才路边看见你开车过去,我还不敢认。赶紧跑过来,捡的柴火都丢下了。”大姐随阿姨姓。户口落在福利院。身材有点瘦小,所以需要仰面才能看清楚陈燮。   “啧啧,长大了。”面对大姐抑制不住的眼泪,长着老茧的手在脸上滑过,看着三十岁已经满脸的皱纹,陈燮深感愧疚。“姐。我错了,我早该回来了。”   这时候,院子里七八个孩子拽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弱女子出来,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边走边唠叨:“干啥。干啥都是?锅里还炖着菜呢。”吴阿姨的眼睛好像不太好,近在数米之外的陈燮,都看不清楚了。   陈燮张开双臂,如同昔日一般,上前抱起这个曾经用瘦弱的肩膀背着自己的母亲。   “阿姨,我回来了。”小的时候,陈燮一直想叫她妈妈,阿姨坚持不让叫。说是没准哪天陈燮的父母就找过来了。   这一下,吴阿姨总算是认出陈燮了,伸手在脸上颤抖着摸了摸。仰面看着陈燮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说话间,又抹起了眼泪。陈燮见着心里酸酸的,也控制不住的落泪。   “阿姨好!”杨丽丽上前来,主动的融进这个圈子。“诶,你好。你好,是陈燮的女朋友吧?啊呀。好啊,好啊。”吴阿姨拦着杨丽丽的手。比对陈燮都热情。   大姐在背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陈燮的肩膀,指着小货车司机。陈燮笑着上前道:“师傅,帮忙下货,我付你两份车钱。”   “好叻!”之下师傅高兴了,打开后门,帮着下货。陈燮也脱了外套,一起搬。这院子里还有七八个半大的娃娃,也都跟着帮忙。东西买的多了一点,满满当当的一车货。   下完货,送走了司机,陈燮进了自己当初的小屋子,这里的一切都没啥变化。墙面重新粉刷过,一米五的高低床,陈燮专用的书桌上,当初的教科书依旧安静呆在那里。   躺在小床上。陈燮发现腿都伸不直了,闭上眼睛,内心却意外的平和。杨丽丽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抱着手,微笑着看着一脸平静的陈燮。似乎在这个地方,才能感受他内心是平静的。睁开眼睛,陈燮朝杨丽丽笑了笑,坐起来笑道:“刚想明白,这就是我家。”   “我看了一下,这个院子里有十四个孩子,只有三个人照顾。我估计,汇回来的钱,阿姨没怎么用。就是把院墙修了一下,地板还是水泥地。”   “少了三个孩子,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一个是兔唇,一个听力不好。”陈燮如数家珍,大姐的声音在门口:“嗯,多亏了你汇来的钱,妈妈把三个娃都送去治病了。你二姐、三姐一起回来接过去的。小静的心脏手术很成功,搭了个什么支架。小虎的耳朵检查过了,要装一个助听器。小鱼的手术,要等年后才能做了。三妹阿雅在电话里说,二妹为了小鱼的手术,婚期都推迟到年后。”   陈燮安静的听着大姐的絮叨,阿姨已经老了,这里的事情都是大姐在操心。   “大姐,钱的事情你放心,这些年我跟人合作做生意,挣的钱很多。汇给家里的钱,不过是很少的一点点。这样,回头我去银行开个账户,存一笔钱进去。今后需要用钱,就走这个账户。你放心,保证不会断了福利院的开销。”   ………………………………   大年初二,陈燮早早起来,穿上杨丽丽买的休闲服,驱车前往附近的镇子上。杨丽丽的家就在镇子上,车到镇子口上,看见了等在路边的杨丽丽。   “我这个,算女婿上门么?”陈燮开了一句玩笑,杨丽丽哀怨的抛来一个眼神道:“小心我告你重婚。”陈燮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么?呃,好像确实不担心。   “这样,你就说,我在国外工作,很少回来就是了。”陈燮给出这么一个说法,杨丽丽满意的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杨家父母很客气,站在门口迎接。杨丽丽有个弟弟,表情冷漠的看着陈燮进来,又低头玩自己的手机。陈燮眼神不错,扫了一眼,肾6啊。   陪长辈聊天无疑比较痛苦,好在陈燮并不抵触这个。一直很耐心的陪着说话。说着说着,味道就不对了。杨母一直在说男娃如何如何,大学要毕业了,要买房子,要买车,要结婚等等。丝毫没提杨丽丽和陈燮的关系如何。这个让陈燮很无奈,貌似杨丽丽读的职高,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看看她家里的条件,也不算很差。   陈燮带来的礼物不多,就是一些补品,一公斤冬虫夏草,一根野山参。简简单单的装盒子里,其实这两个盒子就不简单,是陈燮特意让人用楠木做的。可惜这边不识货,看都没有多看一眼这两个盒子,就不要说打开了。这种冷淡是和明显的,陈燮能感觉的到。   杨丽丽一直没说话,站在一边冷笑。一直到杨母说了一句:“小陈啊,你在国外工作,收入怎么样啊?我们家丽丽,年薪有二十万呢。”   这时候杨丽丽的弟弟站了起来,抬脚似乎无意,踢翻了陈燮带来的礼盒。口中低声道:“狗屁的海龟,开辆帕沙特,弄两个盒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来糊弄人。”   这下陈燮再能忍也装不下去了,笑着站起道:“那我先回去了。”杨丽丽这时候才开口道:“别着急走啊,东西带回去吧,人家也看不上。”   “丽丽,你怎么说话的?”杨父一直没怎么说话,脸色一沉怒视杨丽丽。   杨丽丽也没多话,把脸扭开,冷笑道:“狗眼不识金镶玉,陈燮,走!”说着拉起陈燮就走,这个结果倒是陈燮事先怎么都没想到的。   出了杨家的门,陈燮颇为尴尬道:“怎么搞成这样?你跟家里没说清楚?”   杨丽丽冷笑道:“我还能说啥,每个月薪水给家里汇一半,就这他们还不满足。我弟弟在上海读书,才大一呢,就让我给他弄钱买一套房。老娘就是卖了自己,也凑不出这个钱来。”   这时候杨丽丽的弟弟追了出来,怒道:“杨丽丽,你给我站住。”说着冲上来,挥拳就打。   陈燮冷眼看着他冲过来,丝毫没犹豫的一拳奔着杨丽丽的脸上就来了,陈燮这个时候飞快的踹出一脚,结结实实的踹肚子上。考虑到杨丽丽的弟弟,力量收了一大半,但是也足以给他踹退出去五六米远。   这小子被踹开,趴在地上吐了起来,杨家父母也追了出来,陈燮恶狠狠的瞪过去一眼,一股浓烈的杀气溢出。杨家父母被瞪的心惊胆战,意外的没有闹腾,而是面露畏惧的扶起那小子,其母口中低声道:“怎么能打人?怎么能打人?”   陈燮看看在一边抹眼泪的杨丽丽,心道这一家人是脑残么?杨丽丽年薪百万,不好好巴结还这么德行?这也太不科学了一点吧?   “你为啥不告诉他们真话?”陈燮扭头问了一句,杨丽丽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真话?我要跟他们说真话,他们就会想蚂蝗一样扑过来吸血。谁家的女儿,一年给家里十万,做父母的还嫌少的?就这样,我都换不来他们一个笑脸。我不欠他们的么?你看见了,这就是我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手工定制逼格高   “你长这么大,吃的穿的用的,那样不是父母的钱?”这会杨母来劲了,不敢对陈燮凶,对上女儿就有胆子了。   杨丽丽听到这话也怒了:“你们养我到十八岁,我今年二十五岁,工作了七年。一共给了家里五十多万,你们养我花了五十万么?再有,陈燮今天第一次来,哪里做的不不对了?你说人家带来的礼物不值钱,也不睁开自己的狗眼看看。”   撒泼的杨丽丽战斗力直线飙升,拿起礼盒打开,指着盒子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盒子是金丝楠木做的,这盒子里装的是顶级的虫草,每克五百多块,这一盒有一公斤。这盒子里装的是正宗的野山参,不下五十克,药店里往外卖至少是一百万。”说完之后,杨家父母脸都青了,这点东西这么值钱啊?   杨丽丽还不解气,冲上去拽着弟弟的领子,揪着走到车子跟前,指着车子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是辉腾,不是帕萨特。你干一辈子都未必买的起这一辆车。还有,你用的爱疯6,那是你姐姐陪他睡觉挣来的钱买的。见过傻逼的,没见过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傻逼。”   疾风骤雨似的一顿臭骂,杨丽丽抢过车钥匙,打开车门道:“陈燮,我们走。”   这一家三口呆若木鸡,无人敢上前劝阻。陈燮也有点呆了,没想到杨丽丽发飙了这么生猛。上车之后犹豫了一下道:“那个,你确定你不是他们去充话费时候送的么?”   杨丽丽被抖笑了,伸手打一下道:“亲生的。我们这重男轻女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燮想了想道:“既然是亲生的,那就不该跟他们生气。生养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杨丽丽愣住了,突然想到陈燮的身世,不由的伸手拉着他的手道:“我是不愿意看见他们怠慢你。所以激动了一点。我知道,你能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燮笑了笑:“我没在意,其实这不算什么。刚毕业那会,我受的白眼多了。没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其实你父母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嫁的好一点。”   杨丽丽苦笑了一下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要是给我个好脸,给那小混蛋买房子的事情我也就应下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一回来就阴阳怪气的。然后要我每年多给家里五万。我当时没答应,就给我脸色看。想起来我就生气,我说你要来,他们也当没听到,给我气的。”   这样的父母也是够奇葩的,陈燮也挺无语,最终还是把车熄火了,看看杨丽丽道:“走还是不走。你决定。”杨丽丽想了想道:“你等等。”说着开门下车,回家里拿了行李箱子出来,手里有张支票递给其母道:“这是一百万。你写个收据,就当是我给你们的养老钱。”   陈燮在车上看着心里暗暗叹息,一家人弄成这样,也是够可以的。算了,这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就不要出那个头了。看着杨丽丽的父亲真的写了张收据。陈燮也是心里冰凉的。一家人搞成这个结果,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放下箱子。杨丽丽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把收据递给陈燮道:“看看。按了手印的。怕我不给他们钱,亟不可待的样子。你说,我还能怎样?”   陈燮没话说了,打着车子,开动时候,看见她弟弟扑向自己带来的礼盒,丝毫没有多看一眼他的姐姐。这一幕,彻底绝了陈燮心里的一点劝说的心思。   车子开出镇子,陈燮吐出一口浊气:“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你那弟弟确实是个王八蛋。”   杨丽丽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我为啥要他们打收据的意思所在,不然那小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等着看吧,将来把两根老骨头的油榨干了,肯定还要闹腾。到时候,我这收据就有用武之地了。”   “接下来去哪?”陈燮问了一句,杨丽丽翻了翻眼珠:“你去哪我去哪,总不能丢下我吧?”陈燮挠头道:“我答应去给邱俪华家里拜年呢。”杨丽丽突然抓起陈燮的手,狠狠的咬一口道:“你这个玩弄女性的混蛋。”   陈燮一个刹车,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嘿嘿的笑了起来,一拍脑门道:“还记得土豪明么?初三的时候,初一一个女生跑我们班教室来,指着他骂,你这个玩弄女性的混蛋。当时我们一群男生,在边上看着好羡慕。从那时候,我就立志……。”   “混蛋!”   …………………………   江城钟表厂,这个建国初期建设的厂子,曾经无比的辉煌过。现在的人是无法想象,买一块手表都需要托很多关系才能买到的时代。(注:家父的第一块上海表,就是托了n个关系买的。现在觉得很玄幻吧?)   曾经占地面积上百亩的钟表厂,现在就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规模。招牌还在,不过换成了江城钟表集团。陈燮觉得很喜剧,当年那么大的一个厂,叫那么个土鳖名字,现在不过两栋楼,就敢叫集团。   辉腾一如既往的低调奢华,很对陈燮的胃口。门口站着一个丰腴雅致仪态端庄的少妇,看见陈燮摇下车窗,多少有点吃惊的上前道:“是陈总吧?”说话间,还看了看开车的吴琪,惊讶于她的美貌。   其实吴琪最强大的,还是她的肌肤,不用任何化妆品,也有足够的光泽和弹性。每次出来谈判,陈燮都会带上她,效果非常之好。   “我就是,把门打开吧,外面也没车位。”你还别说,这个集团的地段是真好,绝对的市中心。单单就这块地,也能当的起集团两个字了。建国初期,很多工厂的地皮,都在现在的市中心。陈燮有点好奇,他们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陈雨瑶,江城钟表集团总经理。”少妇很优雅的伸出自己的手,陈燮很礼貌的轻轻一沾手就松开了。信步往里走,没有看回头看车进来没进来。   “我是陈燮,那个电话是我打的。”说着话,陈燮递给她一张纸道:“这上面是要求。”   陈雨瑶接过纸张也不忙看,在前面带路,请陈燮进了办公室坐下之后,亲自动手泡茶放下才看了一眼纸张上的要求,忍不住念了出来:“要求,纯机械怀表,白银外壳,黄金表链,……。”然后就念不下去了,飞快的扫了一眼陈燮,年纪轻轻的,什么癖好嘛?在背后弄个春宫画不难,还要能随着指针摆动,这个,好像也不难。   “五百块……。”陈雨瑶发出了惊呼声,哪有人这么买手表的。她这个厂子能撑下下来,靠的就是一批老师傅,搞手工定制的服务。这种批量采购的单子,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陈先生,我们这里现在都是手工定制,批量生产也能做到,但必须要先付款,我们才能组织生产。”陈雨瑶的心跳的厉害,生怕这个大单子因为自己的要求跑了。但她也只能这么干,不然你定了货又不要,就算不要押金也受不了啊。这些手表可不便宜。尤其是那个表链子,肯定是要去定做的,这里生产不了。   这里手工定制的手表,最贵的也不过一千五百块,来之前陈燮打听的很清楚了。   “我很好奇,这里还是国企么?”陈燮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陈雨瑶楞了一下道:“是啊!怎么了?”陈燮露出吃惊的表情道:“真不容易。”   陈雨瑶笑道:“别吃惊,这厂子也快搬了,都撑了那么多年了,最终还是没撑下来。市政府下了通知,给我们寻了另外一块地,这里将来给留一个办事处,作为对外营业的门面。”   “这样才合理!”陈燮很装的来了一句,陈雨瑶看他老气横秋的,像个官老爷。心道,这也不知道哪个家庭培养出来的怪物,年纪轻轻的就这个德行。   “好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具体价格,等你做出样品来,我们再谈如何?对了,加一条,按照十二时辰,在背面显示出时辰来。”陈燮补充了一句,陈雨瑶想了想道:“这样吧,表链这里不能生产,你直接去外面订购。这批手表的价格,一千五百元一块如何?”   陈燮一听这个,点点头道:“这样也行,这个价格很公道,记住,不要任何出场标志。这一点绝对不能搞错,可以刻上工人的名字。我再加五百块的单子,一千块,好算账。吴琪,开支票,记得要拿收据。”这个是临时想到的,陈燮觉得这样显得逼格高。   一百五十万的支票,吴琪开出来很自然,递给陈燮,让他用印鉴。陈雨瑶也飞快的开了收据,递给陈燮时问:“你不怕我跑了?”   陈燮看看她那种带着调戏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土豪用钱碾压一切的语气道:“如果你愿意,这一百五十万,我包你一年。当然,我认为你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陈雨瑶目瞪口呆的时候,陈燮已经起身,拍拍屁股走出了办公室。前后不到二十分钟,一笔一百五十万的生意谈成了。想调戏人家小年轻,还被反调戏了一场。   开车的时候,吴琪突然道:“最近研究了很多这个面位的文艺作品,有一句话很适合你。”   陈燮问:“什么话?”吴琪:“你口味真重!”   第一百八十二章 良知丢进大海里   电脑里正在放映视频,一个一个方阵低速前进,骑兵围着方阵束手无策,阵中的火枪兵从容射击。“按照身高一米七来判断,这种长枪的长度在五六米之间,而且是十字枪。”陈燮正在看视频的时候,边上的吴琪发出近似机械的解释声音。   陈燮很奇怪的扭头看看她道:“你的声音又变回去了么?”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要搞混了。”吴琪的声音又多了感情色彩的意味,陈燮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么变来变去的,你不嫌麻烦么?   正月十五一过,陈燮结束了夜夜笙歌的腐败生活,开始了他的四处流窜采购。在途中,陈燮用平板看视频,看资料,为他在明朝的事业做准备。   “我认为,你的部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板甲,这完全是一种资源浪费。”吴琪的批评,陈燮当成了耳边风,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个。刚刚订购了一批20吨硬铝合金的陈燮,心情非常的好。这些铝合金弄到明朝,做出来的板甲和盾牌,绝对是抢手货。这得多少银子啊!跟这个没什么生意头脑的家伙,肯定是说不清楚的。   “有个问题,时空不会再出现任何不稳定的现象了吧?”陈燮关了视频,扭头为一句。   “应该不会了!这个问题不收费!”吴琪的回答,陈燮很想回一句,我顶你个肺啊!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做人有什么好的?那么辛苦!还要面对生老病死。   “下一个目标,距离二百公里,时间上允许你睡一会。”   下一个目标指的是,陈燮给骑兵订制的贴身锁子甲,现代社会的工艺品。价格也不算贵。接近两千元而已。陈燮手里现在的资金还有一大半,正在想着怎么花出去。就在三天前,陈燮订购了一批国产奶粉,价格高出市场价一成,要求就一个,不要掺三聚氰胺。不要有任何商标的出现。不出意外的是,那个生产企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陈燮的一切要求。   这样的事情,陈燮现在已经麻木了,这些代工企业。指望他们有良知就是在做梦。   在外面奔波了十天,陈燮总算是基本完成了自己那份采购任务。其中最重要的任务,不是什么武器装备,而是十套模具。这是陈燮精心策划已久的一个大计划的必须品。   回到别墅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往床上一躺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被门铃吵醒。遥控器按一下,陈燮去洗澡。听到脚步声的同时,门也被推开了。   然后某位节操全无的钱姓美女。抱着手审视着道:“身材完美!”   “你其实想说的是器大活好吧?”节操这个东西,果然是只有更少,没有最少。   “行了。想进去一起洗就进去吧,我们可以当着看不见。”杨丽丽最后补了一刀,然后钱丝雨就给推了进来。从正月初六陈燮回来至十五期间,三个人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共同对敌。这样才勉强打一个平手。对于陈某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三人一致认为是天赋异禀。   作为胜利的陈燮也很自豪。但是心里很明白,当面作为一名撸男子的时候。自己可没这个实力做到一对一完全碾压。   两女在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听到哼哼的呻吟声。长腿妹道:“我赌十分钟!”杨丽丽道:“不用,最多八分钟。”两人对了一下表,浴室里的呻吟越来越高亢,戛然而止的时候,杨丽丽站起道:“我赢了!我先!”   …………………………   再次回到明朝时,又是一个早晨,浓雾弥漫,五步之外便看不清一切。已经熟悉货场环境的陈燮,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其实就是一条道路,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军营。   这一次,陈燮在现代社会呆了三个多月,明朝这边的时间如果同步,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低头看了一下“智能手表”,时间显示,1631年,农历三月十六。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基本同步了,陈燮从口袋了摸出一块怀表,对了一下“智能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就算在明朝,这个家伙也还是有很多表现的机会啊。   走到军营外,这里现在驻扎的是团练营,陈燮都不用进去,站在十步之外,就听到身边有脚步声围了上来。警惕性很高,现在这里负责训练的是谁来着?对了,于大山。   “哎呀,是长官老爷!”一名近的士兵发出惊呼声,很快一名军官就跑了过来。   “于大山!给老子牵马来。”陈燮看的清楚,交代了一句。于大山立刻交代一名士兵去办,作为当初十名家丁之一的死忠,现在已经是团练营副使的于大山,站在陈燮的面前,比之以前更加的恭敬。   “长官老爷,要不要派人送您。”于大山例行的问候,陈燮摆手道:“不必了,派人去登州城里通知刘庆,准备人手运货吧。”   独自策马回张家庄的路上,陈燮的脑子里想到的事情还不少。大凌河筑城快应该已经开始了,过几个月,修到一半的时候,黄台吉应该带人去搞拆迁了吧?想到这个,陈燮就很无语。明明已经被人玩了一把千里奔袭了,还不改过去的战术。   这个孙承宗啊,真是太执着了。最终,他也为自己的执着付出了代价。陈燮想到这里,有点犹豫一个问题,是不是要代替孔有德去救援。如果自己去了,孔有德就不会造反。山东就不会被他搞的一团糟,如果不去,还是历史沿着原来的轨迹走,陈燮又能得到什么?   这事情陈燮已经想了很久了,迟迟没有答案。现在不能再拖了,必须要有个结论。   回去的路程不长,也就是半个时辰,陈燮在这段时间内,最终理智战胜了良知。因为只有这样,登州才真正意义上的算是自己的地盘,也只有这样,才能谈的上以登州为根据地。   陈燮很清楚,自己一旦下了决心,就得把良知丢到海里。陈燮更知道的是,大明人口那么多,区区八百骑兵,孔有德就能拉出好几万人的叛军。这真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   为了这个时空属于中国,也只能放弃良知,这样才有机会加快改造这个时代的步伐。   刘庆的动作很快,不过他没去货场,手下的人已经都是老手了。刘大掌柜的先到张家庄汇报工作,这是必须的。陈燮一走三个月,回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听汇报。同时闻讯而至的还有英娘,两人两车,同时抵达。   好久没见陈燮的玉竹和雨荨,看见这两来了,心里叫一个不痛快。不过她们都知道轻重,也没敢给脸色看就是了。陈燮换了一身便装,看见两人进来便招呼坐下。   “这个,给你的。”说着话陈燮丢给刘庆一块怀表,刘庆接过一看,啧啧道:“这玩意好,以后出么不用带着笨重的座钟了。”陈燮笑道:“你还是先想一想,这个东西卖多少银子吧。”   英娘挨着陈燮坐下,瞅了一眼,眼珠便闪着异样的神采,低声道:“我看,怎么也得要一千两一块,链子可是纯金的。”   刘庆点点头表示认同,陈燮哈哈大笑道:“你还是看看背面吧,两边都有盖子可以打开的。”刘庆打开一看,立刻就呆掉了。两个活灵活现的人形,一男一女,一上一下,一动一动的,上面还有一小块空格,里面有“巳时”二字。   “一千五百两,少了不卖。”刘庆改了口,英娘好奇的想看,给陈燮拽住,递给她一块怀表:“这是你的,你看自己的。”英娘暗道,奇奇怪怪的。结果自己一看背面的图案,脸立刻就烧了起来,转身媚眼横了一眼,轻轻的啐了一声:“惯爱做怪。”   陈燮得意的大笑道:“这批物件,我带来了一百块,下一次能带来的更多。美洲最好的大匠亲手制作,上面都刻有名字。”说着陈燮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四块表,陈燮递给英娘道:“这是给你准备的,看看哪个值得送一块,你就送好了。”   手表的事情很快就谈完了,接着谈起最近的生意。刘庆提起木恩和王钟,那两个家伙再三表示,这次回去一定会准备好足够的木头和原石送过来。而且在刘庆的勾引下,这两货还打算组织一批商人,一起做美洲货的买卖。刘庆也大方,直接把云南周边的外国销售代理也给了木恩和王钟。   刘庆没有多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走了,英娘接着汇报,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有的消息来自邸报,也有的消息来自锦衣卫,还有的消息来自春香楼姑娘们的收集。   汇报之后,英娘犹豫了一下道:“老爷,我总觉得,现在这样效率还是太低了一点。不妨在各省的省城乃至府,都设一些细作点。以行商为幌子,就算闯辽东也可以做到。”   陈燮笑道:“这个事情先不要着急,我自有计较。”   第一百八十三章 勋章 、银币   情报很重要,但眼下并不是最迫切的事情。离开三个月,陈燮打造的体系正常运转,一切都井井有条。这就是制度的作用了,小到陈燮的团体,大到整个国家。制度的作用就是保证任何情况下,一个群体已经能够稳定,任何事物都能正常运作。   当然,现在陈燮这个团队的制度,还是存在缺陷的,甚至可以说是较为严重的缺陷。那就是陈燮无后,这一点在明朝这个环境里非常的重要。偌大的家当,没有一个后人继承,这对明朝人来说是无法克服的缺陷。   在现代社会,陈燮检查过身体,一切都很正常。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雨荨也好,玉竹也罢,三个月过去了肚子里没一点动静,压力都很大。老爷肯定是没问题的,剩下的问题就是土地的问题。种子下去了不芽,那还不是土地的问题么?   现在医学那套关于生育的理论,在明朝的现状暂时没有生存土壤。自诩肩负了给老爷传宗接代重任的两个新晋姨娘,天没黑就一起出现了。之所以一起出现,不是她们之间化干戈为玉帛,而是她们现一个问题,无法**承受老爷的折腾。   某些书上写的一两个时辰的战斗力,那纯属扯淡,问题是这种事情连续做上半个时辰不停的话,呵呵……。   地不能荒的太久,所以该勤的时候就得勤。大明的晚上没啥娱乐活动,白天忙生活,晚上忙做人。陈老爷也不能太例外,尤其是两个女人千方百计的挑逗这一前提下。呃,还有一个助纣为虐的英娘在侧,自然是一夜荒唐无度。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时,陈老爷艰难的想从几条玉臂的纠缠中脱身。呃,谁啊,睡觉都抓着那货?审视了一番,找到祸是英娘。自然要拿她晨练一番。   神清气爽的走在后院里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挂,看看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出了院子,一路溜达,身后两个随从很自然的跟着。一个是崔新。一个是新加入的严晓笙。一开始严晓笙并没有作为随从。这小子有点死心眼,有事没事都跟着陈老爷,不让靠近就远远的跟着。时间长了。就随他去了。大家也都默认。相比于崔新这个狗腿,严晓笙就像一条恶狗,时刻的关注着周围可能对老爷构成威胁的人和事。   想出庄子的话,陈燮就没那么自由了。十二人的护卫小队,肯定得跟着。对此,陈燮也只能遵守这个大家共同指定的规矩。马车从庄子里出来,十二人的护卫前后六人六马,车门两侧,各站着一个少年,抓着车身上的一个把手。   出了庄子往东,沿着水泥路走,军营和张家庄之间,一个新建的大院子,门口设了卡子,有卫兵把手,一看就是禁区。就算是陈燮的马车,也不能直接开禁区,得在门口停下,陈燮下车,把两个沉甸甸的背袋丢给崔新和严晓笙,面带威仪,缓缓步行入内。   烟囱里冒着黑烟,作坊门口,六十岁的工匠头子李福生,带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工匠等在门口,见到陈燮先是想下跪,似乎想起什么,改成作揖:“见过老爷!”   这些匠户,都是从南直隶弄来的,这是钱不多操办的事情,此前他们的工作为铸铜钱。到了这里,暂时不用铸钱了,而是按照陈燮的要求,铸一种称为勋章 的东西。   陈燮设定的勋章 体系很很简单,一共三个级别,最高级别为金质勋章 ,纯金铸造,一枚二两重。银质勋章 ,纯银铸造,铜质勋章 ,纯铜铸造。   对应的待遇也很明显,三等功勋,父母兄弟这些直系亲属免劳役,奖励功勋田五亩,功勋田免田赋。二等功勋,亲属免劳役,功勋田十亩免田赋。个人保送上学堂。一等功勋,亲属免劳役,功勋田二十亩免田赋,退役之后,每月能拿到五两银子的功勋补贴。福利和补贴都是终身制度,只要陈燮这个大老板不倒下,就会一直享受这个待遇。当然了,一等功勋太难得了,不是重大的功劳,是不会有机会享受这份至高荣誉。   铸好的勋章 擦拭之后闪亮,三枚勋章 摆放一起,层次鲜明。呃,款式也很简单,就是一个胸章 的造型,在大明就不要搞那么复杂了,关键还是背后的福利体系。没有这个做支撑,任何功勋都是短暂的一时面子工程。陈燮不想搞成那种面子工程,回头这些功臣老了,拿着勋章 去摆地摊卖钱什么的,真是颜面丢尽。   装勋章 的盒子很精致,红木材质,高手工匠亲手打磨,朴实厚重的方形,扇叶是银质,开口处有扣子,打开盖子,里面垫了一层红色的绒布。   仔细的检查了每一个细节之后,陈燮才满意的放下,并且交代随行参谋,部署明日举行的授勋仪式。这个事情,本来早该办了,无奈要回一趟现代,这才耽搁了下来。   崔新和严晓笙的背袋放在桌子上,陈燮小心的从里面拿出防震包装的包裹。撕开外面的包装物,一层一层的,最后露出两个模具。   三位工匠都是老手,尤其是李福生,一眼就看出这个模具的作用,拱手问:“老爷,这是要铸币么?铜钱的话,这么大可是要亏的。”   陈燮很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专业素质,看一眼模具就知道,你这么干要亏本。   “这是银币的模子,铜钱有另外的模具,暂时不考虑铸造铜钱,免得户部疯,锦衣卫的缇骑上门。”陈燮开玩笑,三位工匠脸都吓白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锦衣卫上门肯定不是来带着礼物来做客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李福生松了一口气,大明的货币其实是铜钱,但是明朝严重缺铜,要不然怎么会诞生宝钞呢?随着政府信誉破产,宝钞已经看不到影子了。白银在市场的需要下,堂而皇之的成为主流货币。   要说做什么买卖挣钱?当然是钱生钱了。西方是有银币的,中国一直到清末才出现银币。铸币无疑是国家权力的象征,但是在大明,这个事情好像没那跟弦。铜钱是肯定不能碰的,那是要杀头的。银币呢?欧洲的银币,这时候在华已经有出现,只是没有作为流通货币而已。   陈燮私自铸造隐蔽,作为地盘内部的流通货币的举动,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冒险。但是这个冒险,陈燮认为是值得的。当然不会现在就拿出银币,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不过嘛,先把银币做出来,这个不是问题了。   大明白银的纯度不一,到了陈燮手里,送到这个作坊,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铸币。具体怎么做,陈燮是不管的,他只管出模具,带着锯齿边两面都有图案的模具,目的是为了人拿锉子刮下来银粉。   铸币这种事情,还得悄悄的来,回头借口是什么美洲银币就好了。   授勋仪式之前,名单早就出路了,根据个人的战功,有专人记录总结,一级一级的上报、审核。最终来到陈燮手里的名单,一共有三十人,一等功勋无,二等功勋有十人,三等功勋二十人。都是每次战斗表现出色的军官及个人。有一个现象,陈燮在名单里现了。二等功勋里面,一个军官都没有,三等功勋里,军官也才占了五个名额,还都是低级的什长(士官)。   这个现象引起了陈燮的注意,特意把负责这个工作的参谋叫来,问他这是为什么?陈燮所部,战斗的时候要求军官必须站在所有人的前面,这是硬性的规定。既然如此,军官立功的可能性就更大才对。   陈燮得到的回答很简单:“军官们一致认为,战斗期间他们没有起到太多杀敌的作用,故而功勋应给那些杀敌最多的士兵。”这个逻辑,陈燮是不能认可的,不过他也不想打击下面的军官做出的这个让功的举动。   实际上陈燮的心里很清楚,军官,尤其是基层军官,才是这支军队战斗力的保证。没有那那些始终站在第一线的军官,士兵的勇气就会大打折扣。这些军官在平时,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战斗时候站在最前面,无疑起到了一种表率的作用。   一个月前,集市边上的一块空地被清理了出来,一个戏台开工搭建。   作为外地人,李率泰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无非就是要建一个戏台,今后这里经常有大戏可看之类的话。李率泰对于这个说话不是很认可,哪有这样的好事?但是这个戏台真的建好的时候,他又迷惑了。这个戏台一看就很专业,高大的棚子,还有幕布什么的,一看就是很下本钱搞起来的。问题是,一个露天戏台至于这么搞么?   就在李率泰迷惑的时候,一群士兵来了,男女都有,负责指挥的是一个女兵,这是后金军队和大明正规军里无法想象的事情。横幅拉起来的时候,李率泰看明白了。   “登州营陈部授勋大会!”那场战斗,都结束快一年了吧?授勋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授勋仪式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出来,哨音就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一队一队的登州绿皮兵,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很有节奏的哨音指挥下,人人手拿一个小板凳有序的来到了空地上集合。   围观是人的本性,空地周围很快就围满了观众,看着这些士兵整齐的行动,整齐的坐下。   军官坐在最前面却没有闲着,而是面对自己的部下站着,双手打着拍子指挥部下唱歌(陈燮那些学的,准不准两说),高昂的歌声嘹亮,越发引起围观人数的增加。现在不少维持秩序的团练,他们倒是全副武装,地上拉了一条线,站在线外的团练笔直的站着,任何想敢于靠近警戒线的人,先警告,不听就用枪托砸。   出于对军队的敬畏,围观的百姓倒是站的有点远,距离警戒的士兵,怎么也有三步远。   上午九点整,陈燮带着一批高层军官出现在戏台上。只是轻轻的一举手,现场就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围观者甚至能听到士兵们的呼吸声。   李率泰就在人群中,作为围观的一员,亲耳听到了陈燮的讲话声。   “兄弟们!今天这个授勋仪式,大家一定很好奇,现在不是告诉大家的时候,等一下你们就明白了。去年四月到现在,一年都快过去了。那场战斗,很多兄弟没回来,在这里,我命令,全体起立。为那些战死的兄弟,鞠躬,默哀三分钟。”   刷,十个大方阵整齐的站了起来,动作几乎完全一致。现场随着陈燮带头向忠烈祠的方向鞠躬默哀而变的肃穆起来。整齐的鞠躬默哀三分钟,随着陈燮一声:“礼毕!”而结实。   “坐下吧!”陈燮做了个动作,所有官兵再次整齐的落座,这个场面比看戏可是过瘾多了。这地界虽然经常看见当兵的,但是从来没有一次现场看到这么多士兵。这怎么也有个三千人吧,人人都是一样的服装。动作整齐划一。单单就这么一份严整,百姓也能看出点名堂来。难怪登州绿皮营能打胜仗,看看这阵势。   最为震撼的还是从来没见过登州绿皮营大规模行动的李率泰,少年从军,当然知道军队是怎么回事。当然知道。一支军队必须令行禁止。但是他真的没见过,一支军队能把队列练到这么变态的地步。三千余人如一人,进退站坐如一人。   “下面,请王启年将军主持这次授勋仪式!”陈燮往后退,王启年上前,大嗓门喊了一句:“本人奉命主持仪式,凡念到名字的官兵,请上台。长官老爷亲自授勋。”   “三等功勋名单,张长根、张银宝、李大虎、陈二熊……。”念到名字的官兵,纷纷起立。迈步上台。在台上的军官指引下,站成一排。然后才是陈燮出场,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是戎装的美女红果、青青,前者手捧的是荣誉证书(现代社会批发很便宜),后者捧着的是勋章 盒子。后面还有一群学堂的女娃娃,穿着一身校服。手里捧着鲜花。   握手,勋章 挂上。证书递过去,然后是小女娃娃上前献花。这一套全部照搬现代的路子。获得勋章 的官兵,个个激动地脸红脖子粗的。这可是在全军面前露脸啊,单单就这个场面,一辈子都忘不掉啊。接着陈燮鼓掌祝贺,台上军官全体鼓掌,台下官兵集体鼓掌。掌声雷动,直冲云霄。这些年轻的面孔,激动的如同刷了红色的油漆,下台走路都颤抖。   现场观礼的官兵,个个都羡慕不已。没想到授勋仪式是这个场面。之前军需处下发的赏银和抚恤单子,到城里的钱铺都能兑换到十足的现银,大家都以为就算完事了。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么一出重头戏。陈老爷亲自给挂上的牌子,那真是一辈子的荣耀啊。(团练出身的官兵,还是愿意叫老爷。至少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这些授勋的官兵下来之后,有人打开荣誉证书才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地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功勋田”,数字是五亩。这一下算是打在这些官兵的要害上了,中国老百姓对土地热爱,哪个民族都比不了啊。而且上面还有一行字,“世袭罔替,免田赋”。这田是可以传下去的,还不用交税。   这一下,算是彻底的点燃了官兵心中的火,三等功勋就是五亩地,二等功勋呢?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随着二等功勋授勋完毕,十个士兵下来,打开一看浑身血都在燃烧,功勋田十亩,世袭罔替!还多了一张证明,保送入家丁学堂学习的证明。   这个功勋田有详细的说明,本人在世,不用交田赋。早故、阵亡,则免赋五十年。   奖励银子什么的,都没这个功勋田来的吸引力大啊。仔细再看那个荣誉证书,还有别的特别待遇。凭借这个证书,坐公车购票半价。这个车,指的是啥,大家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既然这么写了,将来肯定就会有。神医老爷说话必须是要算数的,从来都是兑现的。   授勋仪式结束了,时间虽然不常,但是给人震撼极大。当兵的能有这么露脸的时候,谁能想的到啊?手捧鲜花,胸前挂着勋章 ,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这是每一个官兵今夜必然要做的一个美梦。   就在大家以为就此散会的时候,陈燮笑眯眯的站在台上道:“下面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本将军要请大家看戏。看一个时辰后一部分队长按照命令带队回营,把地方让给百姓继续看戏。我知道大家都想多看一阵,大家放心,这个大戏要唱三天的,参谋处已经各部队分成三股,大家轮流看戏,人人有份,看个够。”   哗哗哗的掌声响起,这一次鼓掌包括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了。感情,今天真有大戏看,而且大戏开三天,没有团练戒严的话,大家都可以来看的。   陈燮他们才走,戏台上就忙活起来,暖场的是一出武戏,手拿刀枪的戏子(明朝的称呼如此,非歧视),在台上打了起来,穿花蝴蝶似的,场面很是热闹。   三天大戏唱下来,这个集市热闹的人都挤不动。这个大多数人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听戏属于很奢侈的活动。这些地方戏,陈燮是看不懂的,连热闹都懒得看。   巡抚孙元化把陈燮找去了,献宝似的摆出一门铸铁大炮,说实话这个大炮算是给陈燮惊着了。这家伙果然够专业的,不过几个月的工夫,真的给他弄出铁范铸炮的技术来了。助手就是一群铁匠还有一些年轻识字的学徒,每个步骤都写的清清楚楚。工作记录弄了一摞子,厚厚的全是所有过程的记录。   孙元化不是来显摆记录的,而是拉着陈燮,指着一门近似六磅炮的铁炮道:“思华,你看看,这炮如何?”陈燮多少有点惭愧,为了把这家伙往沟里带,让他不安心去抓政务,拿出这么一个诱饵来。没曾想,人家真是一头扎进去了。看看他脸上的烟火色,衣服上的灰尘,本来就瘦的脸越发的消瘦了。   “中丞大人,您这是一直住在这里么?”陈燮先问了一句这个,孙元化不以为然的一摆手道:“就最近一个月,到了关键的时候,不盯着一点我不也不放心。”   陈燮狠狠的瞪着孙元化的几个幕僚和随从,怒喝:“中丞大人在生铁作坊里开铺位,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一点?这地方,是大人该呆的么?一群混蛋!”   孙元化赶紧拦住陈燮道:“思华,不怪他们,这是本兵宪自己的决定。赶紧看看这门炮如何?有不到之处,抓紧改进。”陈燮围着这门炮看了一下,确定这门是六磅炮,因为用的是生铁,重量上要比青铜重不少。不过总的来说,进步很大了。看着就比原来笨重的铸铁炮要轻很多,这说明生铁厂的质量也上来了。   加上两个轮子之后,这门炮已经初步具备了野战炮的性能,要说缺陷还是生铁作为材料本身不如青铜。其他的地方,以陈燮的水平,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良知已经丢到渤海里的陈燮,看着这门这个时代铸造工艺完美体现的大炮,还在那里摇头叹息。   “可惜,可惜,再轻一点就好了。应该考虑用钢来铸造,这样就可以把膛壁做薄一点,重量下来了,这门炮的威力不减,野战的时候也便于携带。”陈燮这个坑挖的有点深了,他一个现代人,用现代的钢材制造的线膛炮,当然不是明朝人能追的上的。累死孙元化他都玩不成这个任务啊。除非陈燮良心发现,给他提供现代的钢材,或许还能有所改进。   即便陈燮提供了现代的钢材,孙元化也造不出陈燮现在装备的这种火炮的水平来。   要命的是,孙元化就吃这一套,他一个喜欢技术的官员,听说还可以改进,心思就往上面去了。铁范铸炮的技术,说实话已经领先这个时代很远了。就算是陈燮的部队装备这种炮,都能拉出去打仗,一点都不耽误事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喜讯频传   孙元化在得到陈燮的认可之后,高兴的手舞足蹈。这就是技术宅的悲哀!尽管他是一个官员,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技术员,正因为如此,才会面对孔有德的叛乱而没有任何准备,结果让耿仲明这个内应开了城门,里应外合破了登州。相比之下,城墙不然登州高大的莱州,却坚守住了,赢得了“铁打的莱州”的美名。而坚固的登州和大量火炮,因为孙元化个人指挥才能山的缺乏,成了“纸糊的登州”。   孙元化决心继续专研铸炮技术,不就是钢炮么?哼哼,难不倒我的!   坏人陈燮还装好人,死活把孙元化给架回城里去了,让他去休息。孙元化还要试跑,陈燮说明天再试,我来安排。孙元化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铁范铸炮的技术,在孙元化看来,真是太了不起了。用这种方法铸炮,大大提高了速度。以前铸炮用泥范,一个月才能做出泥范来,还得仔细的检查有没有沙眼。现在嘛,这个工序都可以省略了,铁范的优越性可以不必担心有沙眼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孙元化就跑里找陈燮,让他一起去试炮。陈燮被这个家伙的热情打败了,被迫放弃睡懒觉的计划,灰溜溜的起来,一发梳洗出来,孙元化一点都不客气,叫陈家的厨娘做了早点,正在吃的不亦乐乎。   “思华,你这个(罐头)鱼不错,回头给我送一点。”这货吃了还要惦记着拿,要说这个罐头鱼。陈燮都不太爱吃,没啥营养。可是架不住这东西用油多啊,在明朝这个缺油水的时代,真是大受欢迎。陈家的这些下人,拿这个当宝贝。来了贵客才愿意拿出一个来。   “中丞大人喜欢吃,怎么不早说。晓笙,回头你记得,给巡抚衙门送一箱。”陈燮一番交代,孙元化咽下最后一口小米粥,补了一刀:“两箱。我送人一些。”   用了早餐出来,门口炮车都等在那了。工匠们的手艺没得说,两个小轮子的弹药车,两根炮架子往上一挂,这就是一辆四轮马车了。两匹挽马,拉着弹药车这一头,轻松拉着走。陈燮故意骑马出行,孙元化也是一个骑马的好手,两人并骑跟着炮车时,陈燮还是看出一点问题来了,叹息道:“还是重量的问题,在这个路上走着还行。上了土路,两匹马拉着还是有点费劲,得有备用的挽马才能保证长时间的顺利行军。”   孙元化也是内行。自然看的出来,点点头道:“思华啊,你那种钢炮,是怎么造出来的?”   陈燮多坏啊,当然不会说实话,摇摇头道:“此乃美洲华国的国之重器。能卖给我就不错了。怎么会把铸造技术告知呢?据我所知,美洲炮的关键。还是钢材的质地。”   孙元化深以为然,就铸造技术而言。现在的铁范铸炮已经接近完美了。很难再有任何改进,除非他能有现代社会那样生产技术。对于孙元化,这是陈燮挖的一个永远都爬不上来的坑。换成一般人,现在这门炮就很满意了,聪明一点,生铁不成,咱上青铜啊。孙元化不行,这货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一定能造出一样的炮来。   陈燮是不会伸手拉他上来的,这货掉坑里永远起不来才好。好好的技术宅,你就搞你的技术好了,当什么官啊。这样最好,在孙元化的带动下,登州钢铁生产的技术,将有一个质的飞跃。这才是陈燮挖坑的主要目的。   海边靶场很快就到了,六名工匠搬下炮身,打开支架。装药,装弹,夯实咯,一切准备就绪了,孙元化有点小紧张的下令:“开炮   !”轰的一声,铁炮处硝烟腾起,一发生铁弹丸飞了出去,飞行的弹丸可以看的清楚,大概的射程这些老家伙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腾起的水柱,大概在一千二三百米左右!”孙元化多少有点遗憾的自觉的报上数据,陈燮一副我支持你的表情道:“比起以前的炮,已经强很多了。那时候,您怎么能想到,这门炮能用两匹马拉着行军还不掉队?”孙元化一想也是啊,立刻就高兴起来了。不能跟美洲炮比,跟以前比就是了。   “思华,我看这种炮一旦数量多了,对付后金可是能派上大用场。不如,先铸造一批吧?”孙元化想造,但是得陈燮同意。他现在银子是有一点,但是没有高质量的生铁和熟练工匠。再像以前那样,造出来的大炮动辄两千几百斤,孙元化真的能哭死在厕所里。   “这个不着急,既然已经掌握了铁范的主炮技术,真要造就快了,不如在钢材上下点功夫嘛。万一能练出好钢来,我也能省下买炮的钱。您也看见了,投入那么多的银子搞这个铁厂,不就是想着自己铸造大炮么?”陈燮还有理有据的,孙元化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这个道理,殊不知按照这个道理,永远就看不大头。   “再来,试试看能打多少发而不会炸膛。”孙元化继续试炮的热情很高,这种新式铁炮,加上陈燮的定装药的方式,发射速度能达到一分钟两炮的样子。说实话,这已经很了不起了。稍稍加大一点装药量,完全能打出一千五百米的距离,有这个距离,再辅以板甲长矛阵的掩护,打后金绝对效果杠杠的。   这门炮的质量一点都没问题,采用了脱硫脱磷技术之后,生产出来的生铁质量已经提高了很多。这也保证了铁炮的韧性和硬度,炮管都打红了,带来的弹药都打完了也没有炸膛的迹象。孙元化检查了十几遍,也没发现裂缝,这才满意。   陈燮对这个家伙的工作态度,真是佩服的很啊。换成自己,一定不会这么仔细检查的。这种小事,交给工匠去做嘛。大人物,不就是应该背手看着别人干活的么?   陈燮更关心的问题是,那些工匠和年轻的学徒们,有没有掌握铁范铸炮这门技术。不过就算没掌握也问题不大,有那么详细的步骤记录和数据,很容易就能学会。   孙元化没有立刻继续他的铸炮之旅,而是回登州城内去了。昨天回去才发现,好多公文没处理。作为一名巡抚,如此的不务正业,热衷于铸炮筑城,跟天启皇帝热衷木匠活有的比。孙元化要回去处理公文,陈燮总算是轻松下来了,不用陪着领导瞎逛浪费时间。   送走孙元化,陈燮掉头就回到铁厂,把几个主要的工匠都叫来,询问一番细节,这才算放心。孙元化其实在现场也就是在指导,真正做事的还是那些工匠。陈燮交代这些工匠,不要告诉孙元化,私下里多做几个铁范出来。而且还要试制口径更大的12磅炮,样品都是现成的。这些工匠表示,另外找地方悄悄的弄,保证不会给孙元化发现。   时间进入五月,冬小麦的收获季节又到了。今年的胶东半岛,虽然也有点干旱,但没有太严重。登州治下的几个县,粮食减产是必然的,但是因为用了陈燮的种子,应该减产的小麦,居然亩产能保持在三百五十斤左右。比起往年的风调雨顺的年景,灾年反而增产了。这一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传遍了整个登莱治下,甚至还传到济南去了。   登州附近的农户、地主们,则显得非常的淡定。去年就知道这个种子的产量了,今年是理所应当的。尤其是陈燮名下的土地,产量更高。陈老爷教大家怎么堆肥,还给大家打井,采用了新的灌溉技术,这点旱情一点影响都没有。   家家户户兴高采烈的收割下来,算了一下结果,小麦平均亩产五百斤出头。就这样,陈燮还是不满意的摇头。夏收结束后,六月底在家里的夏收会议上,非常无奈的对家里人表示:“产量还是低了,没有化肥就是不行啊。”   正在计算多少粮食入库的玉竹,突然捂着胸口出了门,趴在地上哇哇的吐。惊的跟在玉竹身边学习的小萱忙不迭的过去拍后背顺气。陈燮见状面露疑惑,随即略带惊喜道:“去请刘大夫来,中医的滑脉很准。”   刘高鸣趁着天黑前到的张家庄,脸上喜忧参半的玉竹,紧张的伸出手让他把脉。刘高鸣习惯性的捻着胡子,眯着眼睛诊脉。完事后,刘高鸣站起,郑重的向陈燮拱手道:“恭喜东家,顾姨娘的脉象很清楚,是喜脉!”   听到这话,玉竹眼睛一亮,随即身子一软,眼泪下来了。   陈燮一直有一个担心,这个时空旅行会影响他的生育能力。现在看来这个事情纯属多余的担心,兴奋的手一挥道:“好!好!好!看赏,重赏!”   这个时代,有没有后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陈老爷播种那么久,总算是有了动静。这说明只要多开几块地,就能保证后代的延续。至于女人嘛,大明朝一个女娃才几个银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热热闹闹   这种事情在大明,必须要吵吵的热热闹闹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才有面子。   这方面陈燮没什么经验,刘庆一拍桌子,这事情交给我办了,必须好好庆贺一下。说着急急忙忙的走了,顺便给刘高鸣送回去。   好事是好事,不过同样的好事一起来,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玉竹这边刚消停,雨荨那边也捂着胸口出去了,扶着一棵树哇哇的也吐上了。屋里人面面相觑,这么久没动静,不会一来就是俩吧。刘高鸣正好在,一事不烦二主。继续号脉,没一会刘高鸣又郑重的拱手:“恭喜东家,薛姨娘也是喜脉。”   我艹,陈燮直接傻掉了!一晚上独守空房,死不了人的!   东边院子里一个山洞,西边院子了一个山头。那闹腾劲,就差扯旗竖杆子放炮了。   这个时候陈燮才发现一个事情,这两姨娘的家里亲戚,不少人都进了陈家帮衬做事。   一个管着仓库和后院,一个管着外面的诸多事务和前院,手底下各有一帮狗腿。   坐在当中的陈燮,看着两帮人众星捧月似的,在两侧围着两个姨娘的场面,陈燮才发现依靠自己吃饭的人有多少。一个家族已经悄然成型了。陈燮不动声色的信步回了自己的卧室,端起茶杯想喝茶,还没人给伺候着,很不习惯的时候感慨,老子已经如此堕落。   自己动手准备找茶杯茶叶泡茶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出现了,各自身后跟着四个丫鬟。陈燮正好看见这俩在院子里让丫鬟等着的场面,回到椅子上坐下,手里捧着一本资料,装模做样的看。两女进来,陈燮才轻轻的抬了一下眼皮,两女齐齐道了万福,稍长一些的玉竹道:“老爷,妾等有了身子,您身边也不能没伺候的人。外头几个丫鬟。您看上了就留下伺候。”   陈燮睨了一眼这俩。淡淡道:“别人伺候,本老爷不习惯。算了,随便留下两个做点杂活就行,你们身子不便。今天开始。我一个人睡就行。”   雨荨道:“老爷。这如何使得?您这身子正是旺火的时候,没得憋坏了身子,还是妾等的不是。传出去姐妹俩也没法做人。”   陈燮横了一眼。怒道:“这家里谁说了算?”   姐俩赶紧跪下,齐齐道:“自然是老爷说了算,老爷就是这家里的天。”   “知道还敢顶嘴,看在你们身子不便,就不罚你们了。老爷带兵打仗,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不也没什么事情么?出海也是一走几个月,也没见身子憋出病来?”陈燮给两人一顿训,看着是训斥,实际上这俩心里挺高兴的。   两人这么急急忙忙的往屋里塞人,那是为啥?不就是这后院里头那些伺候的狐媚子太多么?以前还能严防死守的,这怀了孩子,就不能贴身伺候了。多少人等着趁虚而入呢,还不如往这塞几个自己的人。   “老爷训斥的是,奴家知道错了。只是这人言可畏,这家里还没个做主的大娘,你这还没个伺候的人,外头人嚼舌根,奴家门都出不得了。”玉竹说的仔细,在明朝呆了这么久,陈燮当然知道这些习俗。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搬城里住一段。就算在家里,除了端茶送水,丫鬟一律不许进来。就这么定了,你们安心的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打发了两人,陈燮定下心来一琢磨,在明朝那么久了,要说女人有不少了,要说感情什么的,都是日出来的。可见原始的目的,还是生理需要,然后才会有感情一说。这就是明朝的现状,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张瑶和周氏夫妇,他们首先关心的不是陈燮跟某个女人有没有感情,而是重点关心他有没有后代。然后才是其次。要不怎么一直往他身边塞女人呢?不就是希望早点有后代么?至于是不是正房出来的孩子,先不去管了。不能看着陈燮在明朝这个地界无后啊。孩子是自己的,正妻也是自己的,小妾就另说了。   也就是陈燮待身边的人亲厚,玉竹和雨荨才有如今的低位。换成一般的大户人家,通房出身的姨娘,哪有这等威风?回头大娘进了门,还不得拿她们当眼中钉啊。这也是这俩着急要孩子的原因,没个孩子,地位就不稳定。没准将来大娘进门,把权力一收,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陈燮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妈蛋,谁这么讨厌,大清早的放鞭炮?还让不让人睡觉。起床气发作的陈老爷,站门口吼一嗓子:“大清早的,外头闹腾个啥呢?”   崔新这个狗腿子端着梳洗的水进来道:“老爷,这是村子里百姓听说您的喜讯,都在放炮仗给您道喜呢?这不,大门口贺喜的人都堆不下了。顾管事他们都忙不过来了。”   呃,陈燮的火气这才下去了,悻悻的梳洗之时,正常轮值的玉竹来了。带着两个丫鬟,指挥她们做这个做那个,陈燮穿衣的时候,看了一眼拿着衣服的丫鬟,瞪了一眼玉竹道:“你来,让她们出去,别人的我不习惯。”   两丫鬟一脸失望的出去了,这本来是她们的机会啊。可惜,老爷怎么就看不上呢?   玉竹过来伺候陈燮穿衣,脸上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口中柔声道:“老爷,真要看不上这些丫鬟,奴家去叫人牙子,多送一些摸样好的来?”   啪的一声,玉竹的肉臀上吃了一记巴掌,陈老爷笑道:“这是小惩,再提这个,本老爷可真的生气了。这家里有你们俩就够了,再多几个,这后院还不闹翻了天?”   玉竹心里甜的跟吃了蜜糖似的,动手给穿戴整齐了,走到对面仰面看着陈燮道:“能遇见老爷,一定是奴家上辈子少的香多。”   “胡说八道,你心灵手巧的,做事也不比谁差一些,就算没遇见我,也能遇见个可心的男人。”陈燮对着镜子看看,回头时见玉竹眼睛是红了,赶紧哄道:“好了,肚子里有货呢。”   扑哧,这个说法把玉竹给说乐了,低头道:“老爷这么惯着,我心里明镜似的呢。”   陈燮出了后院,大门口一站,一眼望去全是人。村子里该来的都来了,顾管事的带着一帮前院的下人,在门口直接就支起了茶水摊子。一排十几个炉子,都在烧着开水。是个人来贺喜,先倒一杯茶水,香烟伺候着。于是,这大门口一堆站着抽烟,手里捧着茶杯的人。   陈燮出来,自然是一番热闹,村里的老人先贺喜,然后就是家家户户的当家。听了一肚子的好话,陈燮腮帮子都笑酸了。这不,刘庆这家伙满头大汗的来了,见了陈燮便道:“东家,都安排好了。戏班子已经到位,连轴转唱三天大戏。三天的流水席,也都安排下去了,一应人等,没一会就能到齐。”   村子里的人来贺喜不过是拉开了一个序幕,消息传到登州城,新一轮的贺喜潮来临了。别看不过是两个小妾有了身子,但是这里头意义重大。周氏一早起来就忙活上了,满登州的张罗有经验的老妈子和稳婆。   不管有关系没关系,只要是自认为有点头脸,跟陈燮有点头之交的,都备下了一份厚礼,敲锣打鼓的送上门。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你送了礼,陈老爷未必记的住,你没送,肯定记的牢牢的。贺喜的人一波接一波,礼物担子排出去两里地。陈家上下忙的脚不沾地,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多才算差不多完事了。   一直在正堂陪客的陈燮,看看没什么熟人了,对刘庆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后院喘口气,带兵打仗都没这么累。”刘庆对这个安排一点意见都没有,辛苦一点算啥?如今这个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往这一站,谁都知道,刘大掌柜在陈老爷心里是第一心腹。别说寻常商家了,就算是登州府里的官儿,见了面也得主动陪着笑脸。这不仅仅是脸面了,而是刘家兴旺的必须前提。等忙完这一段,派人回去把家里的婆娘孩子接来,在登州把刘家的牌子竖起来的时候,也该到了。   后院了很安静,两位平时互相不对付的姐妹,这会凑一起在亭子里纳凉。这里本是陈燮搞出来自己专属的纳凉亭子,现在被两人接管了。还是陈燮吩咐的。   陈燮走近的时候,听到两人在说话,都背着身子,亲热的挨着坐凉床上,手里的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老爷不让丫鬟近身,我们可不敢大意。这后院要是再添人,只能是大娘和你我房里出去的。别的狐媚子,得趁早让她们死了这条心。”   听到这一句,陈燮不用空调都出一身冷汗,赶紧走开,到井边给自己压一桶凉水擦洗一番。正洗脸呢,听到竹林后面有人在说话,放下手里的毛巾,走过去瞧了一眼。   说话的是严晓笙的妹子严晓莹和陈燮买回来的妹子小萱,两人年纪一般大,都在学堂里识字,同时还在给两个姨娘打下手。算算年龄,这俩不过十二岁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难以想象的大凌河   “崔新那个小子再骚扰你,我就打断他的腿去。”说话的是小萱,陈燮听到这充满暴力气息的发言,很是晕了一下。这个事情,陈燮就不打算管了,至少现在不要出现。   刚转身,又听到一句:“你长的好看,将来跟我一起给哥哥做小。”   这一次陈燮直接眼前一晕,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好吧,小孩子说的话不算数。   亚历山大的陈燮缓缓回到屋里,收拾一番还得出去照应。后院的事情既然搞不好,那就不去管了。看来是赶紧得娶一个大房回来,不然这后院没人管也不是个事情。   结结实实的热闹了三天才算安静下来,陈燮又开始了四处乱转的生活。每一个作坊,都要去走一趟,宣誓主权,显示存在感。主要去的地方还是兵营,每天都得去一趟,而且每次时间都还不一样,搞的一帮军官精神紧张,每年把那些团练往死里操练。   后金,千里奔袭的成功,令皇太极在国中威望大增,当阿敏屠城逃归后,皇太极立即下令将其逮捕,众贝勒大臣无一人反对。由于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在千里奔袭的问题上曾持反对意见,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反对是完全错误的,因此,在对待皇太极的态度上比从前又规矩了许多。   在千里奔袭之前,皇太极便以关心兄长身体为名,取消了努尔哈赤时期制定的四大贝勒按月轮流执政的作法。为了进一步加强汗权,在大凌河之战打响之前,皇太极仿照明制。组建了六部,即吏、礼、户、兵、刑、工等,六部的贝勒全都是年轻人,他们均直接受皇太极领导,这是封建性质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皇太极在巩固权力的道路上正稳步推进,代善和莽古尔泰的权力则被进一步虚化和削弱。   整顿了国内的局势后,政权相对稳固的黄台吉,开始把视线对准了孙承宗这个老冤家。为啥?这老先生又要筑城了,地点还是大凌河。此前两次袁崇焕筑城都没成功,这一次是第三次了。孙老先生对筑城这一伟大事业真是孜孜不倦。前两次袁崇焕的失败,并没有让他放弃,这一次起复之后,再次开启了筑城的旅途。这一次,他把祖大寿和何可刚这两位最能打的手下派了出去。   后金政权在千里奔袭成功之后。信心达到了一个高点。最重要的是,看到了明朝政府的外强中干这一本质。孙承宗要筑城,不仅仅是屏障锦州这么简单,大凌河这个地方位置太敏感,被他把城修起来了,等于顶在后金的腰眼上。这个怎么忍?   黄台吉决定搞一家伙拆迁,带着浩浩荡荡的五万人马上路了。当然了,首先得切断大凌河与锦州的联系。有一个细节大家注意,大凌河距离锦州不过三十里。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会人切断退路的。真是难以想象。像这样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斥候不说放出去八十里,五十里总是要放出去的。奇怪的是,上至孙承宗,下至祖大寿何可纲,都没有能及时的发现后金军队的行动。并且及时的做出正确的应对。真是太奇怪了!   黄台吉的战术动作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还是拉上蒙古人一道。兵分两路。一路由贝勒德格类、岳托、阿济格率兵两万,经义州屯住于锦州和大凌河之间。切断锦州与大凌河的联系。皇太极亲自率大军经黑山、广宁从正面压向大凌河城。   切断了两地之间的联系之后,以前擅长搞强拆的黄台吉,这一次没有搞强拆了,而是围住大凌河这个只修了一半的城池。这一下,孙承宗急了,急令登州方向,经海路自耀州(今营口一带),袭扰敌后,以牵制策应大凌河之战。   这一次,陈燮正在英娘的别院内,靠在躺椅上打瞌睡,听着她读最近获悉的消息。因为元中的关系,英娘很容易得到锦衣卫方面的情报。   “德格类、岳托、阿济格率兵两万,经义州屯住于锦州和大凌河之间。”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陈燮腾的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道:“今天什么日子?”   英娘没好气的瞄一眼,叹息道:“我的老爷,今天是八月十三了,再有两天就是中秋节。”   陈燮挠挠头:“这个中秋节怕是过不安生了。”说着站了起来,从包里摸出地图来,仔细的看着辽东的局势。看了一阵之后,陈燮真是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英娘见他表情古怪,疑惑道:“老爷,有何不妥?”   陈燮指着地图道:“你自己看吧,大凌河距离锦州不过三十里,急行军都不用半天的时间。就这点距离,怎么会被人突然围上的?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斥候至少放出去八十里,再不济,五十里总是要放出去的。孙阁老用兵,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此前袁崇焕两次在此筑城都失败了,说明这个地方的重要性。既然知道这里的重要性,就必须在事先把最坏的情况想到,做到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都有计划有组织的应对。现在你看看,祖大寿和何可纲的退路被切断了,人家都不带打你的,围你两个月,饿的你没力气了,兵不血刃完成拆迁。”   “这个,孙阁老总是会有对应之策的。”英娘说这个,有点底气不足。   陈燮嗤的一声笑道:“晚了,后金两路大军回合,换成我就围点打援,来一路援军我打一路。城里的祖大寿和何可纲,都不用打,挖沟设障碍,往哪里跑?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塔塔塔,一匹快马冲进登州城,直奔巡抚行辕。不多时,孙元化派出来人,四处通知。所有登州要员,一个都没被落下,全部到孙元化处开会。陈燮自然也没跑掉,他那马车就是一个标志性的东西,整个登州,只有他的马车上才有飞鹰徽章 。而且登州上下,谁不知道春香楼的老鸨是他的姘头,平时风传的流言多了,陈老爷随便睡姑娘不用给钱什么的,不知道把多少人的眼珠子都熬红了。   陈燮来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见张可大,真是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自打孙元化上任之后,张可大就“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需要好好的“休养”。实际上张可大被架空了,登州水寨要塞的防务,被耿仲明把住了,城内有孔有德、李九成、张焘等人。现在的登州营,不算陈燮,主力都是八千东江军。张可大手里才几个人?满打满算,不到三千。安心的拿他一份饷银,吃点空饷拉倒。   陈燮倒是和客气的招呼他,张可大回了礼,对陈燮他没啥意见,就算他失势了,该他那份银子,联合商号每个月都送到家里。场面上客气,情面上做到位,没啥可说的。   两人一起进去,大帐之内该到的都到了。兵巡道张瑶、知府宋毅、参将孔有德、游击耿仲明、张焘、所有军政要员都到齐了。   孙元化招呼坐下后,咳嗽一声,举起手里的文件:“辽东急报,祖大寿何可纲被围在大凌河,我登州营奉命走海路登陆耀州,袭扰敌后。这个事情,大家商议一下吧?”   文武分开坐,张可大是武将这边的首位,他低着脑袋打瞌睡,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陈燮低着头玩指甲,也什么都没听到。张瑶这个兵巡道目光朝着正前方,不知道在看谁。宋毅则是低着头不说话,孙元化一看这个阵势,心里自然很清楚为啥原因。   张可大就不说了,一直在“生病”。陈燮嘛,他的防区是黄县和奇山所。   “瑞图,回去准备准备,十日之内出兵,可有把握?”孙元化只能点将了,指着孔有德说话。不过这家伙说话的语气不对啊,你怎么说可有把握呢?应该说“不得有误”。陈燮听着都蛋疼,但是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开口揽活的。户部的饷银,陈燮一个铜板都没看见,出兵?你想的美哦,谁拿的饷银谁出兵。再说,孔有德不闹腾一番,登州怎么入手?   孔有德也不想去啊,这是去后金的地盘上闹事。当年毛文龙时代,大家没少这么干,哪次都没讨着便宜。问题是,他不去还不行,这活也只有他去。他想推都没有任何借口。   “中丞大人,卑职可以去,不过这个钱粮从何而来?”孔有德找借口,孙元化自然要问宋毅:“宋知府,此事不可推脱,关乎军国大事,一定要抓紧办。”   孔有德不能推,宋毅不怕孙元化啊,他是同进士的出身,还是个文官,虽然是部下,但也是一方知府啊。“中丞,今年的税赋倒是都收上来了,不过也仅限于蓬莱县治下。周边各县,可都欠着不少税赋尚未交付。要不,您去问问莱州府?”   孙元化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冷着一张脸道:“莱州是莱州,登州是登州。现在我是向你要钱粮,不是问莱州要。十日之内,必须准备三千人马半个月的钱粮,否则别怪本兵宪翻脸无情。”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宋毅悻悻的拱手,阴阳怪气道:“遵命。”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围城和救援   别说半个月,就算是一个月的钱粮,正常的情况,宋毅都应该能拿的出来。问题,明朝上下都不正常不是?现在的宋毅,手里倒是有粮食,这不是丰收了么。问题是,他愿意不愿意便宜孔有德,愿意不愿意出这个粮食。宋毅还有一层顾忌,就是不能得罪张瑶和陈燮。   抱着这样的算盘,宋毅才不甘愿的样子。好在孙元化也知道这其中的诀窍,只要他准备半个月的粮食了事,别的钱粮孙元化手里还是掌握了一些户部下拨的饷银的,甚至还很充足。在不是没筑城也没铸炮么,巡抚大人手里的银子不少。   一场会议就这散了,孙元化留下孔有德,一番交代,又拨了一些银子给他,让他去准备不提。孔有德没的选择,只好捏着鼻子去准备。他是真的不想去,后金不好打,这个太知道了。让他带三千人去打耀州,手里战马数量不多,估计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事看似跟陈燮没关系,其实不然。陈燮早就知道这个事情的大概过程,自然要做些布置。从登州走海路去耀州,这事情其实很麻烦。首先你得有船,登州有小规模水师,这个不是问题。然后是钱粮的准备,兵马的集结。   明朝的军队集结起来很慢,陈燮私人军队属于一个例外。这么说吧,明军三日一操的,就算是比较勤奋的部队了。孔有德的军队,就算三日一操。别的明军,五日一操是勤奋,十日一操才是常态。一个月操练一次。那都不新鲜。指望这样的军队能打仗,那真是笑话了。   孔有德还在登州过了个中秋节,派人拿银子去买了酒肉,请他的士兵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开始准备出发的事情,先是集中船只。后是钱粮。磨磨蹭蹭的到了月底,都半个月了才出发。孙元化对这个事情也当着没看见,睁一眼闭一眼,指望人家去打仗呢。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孙元化就很恼火了。孔有德出兵半个月之后,他又回来了。啥情况呢?他说是在海上遇见了风暴。钱粮都损失干净了,战马也损失了不小,就剩下八百骑兵了。这事情把孙元化气的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天。   接下来,孙元化还是不放过他。继续再去,这次没船了,你走陆路吧。孙元化手里还有点银子,又找张瑶帮忙凑了半个月的军粮,让孔有德率步、骑三千余人,增援辽东。因为孔有德缺马,孙元化还特意拨了一些银子交给李九成,让他去买马。   磨蹭到九月底。孔有德再次上路,这时候祖大寿那边都快不行了。   黄台吉这一次没有强拆,而是准备好围点打援。下令八旗兵环城挖了四道壕沟。并筑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墙,将个小小大凌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明军万万没料到金兵会出此狠招,祖大寿和何可纲从城上向下观望,只见:“逆奴围凌,连挖四壕,弯曲难行。器具全备,计最狡矣。”而城中粮草仅够几天之用。围了不几天城中就断粮了。城中将士无不惊恐万状,祖大寿作过几次试探性的突围。都被金兵杀了回去。无奈之下,只好坐困愁城,盼着援兵。   黄台吉一直想招降祖大寿,而且非常的真诚。围了十天,他派人去劝说,这个就是范文程。这个时候祖大寿所部其实已经断粮了,但是祖大寿和何可纲,都没有动摇。任凭范文程说出花来,也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范文程铩羽而归,黄台吉叹息一声,吩咐继续包围。   这个时候,看出孙承宗在这次筑城行动中的轻率了,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祖大寿所部在后金打来的时候,只有几天的存粮。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   八月十六,松山援兵赶到,人数只有两千,真是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决定。事先把军队集结起来,不会死人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费吹灰之力,松山援军当了点心,塞牙缝都嫌不够的。八月二十六,锦州兵到了,不过没怎么打就是了。因为浓雾,阿济格没费什么手脚,明军就退了。   九月,第三次救援,发生了一个神话故事,黄台吉和多铎率两百后金军,打败了六千明军。好吧,吴襄和宋伟这两位将军不然不怎么地,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个神话故事。因为说这个故事的人,名字叫阎崇年。   第三次救援失败了,区区三十里,从锦州到大凌河,竟然不可逾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惨,真的很惨。没粮食吃啊,大凌河城内有三万余人,怎么办啊?吃人!这是真事,当兵的吃民夫。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真诚的黄台吉的劝降,依旧被屡次拒绝。就是不答应,死活不投降。   黄台吉一看劝降不成,搞了一个假增援的计谋。祖大寿上当了,出来一看被围上了。这尼玛麻烦打了,怎么办啊?打呗!关宁军也不是吃素的,就这么给他打了出来,又躲回城里去了,然后死活就是不出来了。就算是真的援兵来了,也不出动。   然后黄台吉继续招降,祖大寿出了个新的主意,我们谈和怎么样?成不成,先谈着呗。   农历九月二十四日,明朝四万人组成的援军终于到了。率领这支部队的是监军道张春。张春,举人出身,在收复永平四城中,表现突出,为孙承宗看好,这次大凌河被围,孙承宗力荐他挂帅,朝廷派他为监军道。公元1631年(崇祯四年)农历九月二十七日,大军过小凌河直逼大凌河城,在距大凌河城十五里处时,与金兵相遇。张春为了扼制骑兵,动用了许多战车,战车上配有火器,双方交战开始,八旗兵吃了些亏,冲了几次都未能成功,战车阵缓缓向前推进。   金兵已经拥了威力无比的红衣大炮,此时正横于大道中间,恭候着明军的到来。待明军进入射程,四十门大炮先后发射,明军的阵营当时就乱了,皇太极率军冲了上去,明军被杀得节节后退。张春见势不好,见风势向东,便使用火攻,火势凶猛,扑向金兵,金兵被大火逼了回来。兵败如山倒,张春想扼制溃逃,可是毫无作用,最后连他自己也被卷进了败退的大潮中。皇太极早已在明军撤退的路上埋下了伏兵,溃逃的明军们遇到伏兵,大都放弃抵抗选择了投降。张春和他的三十余名将领被生擒,总兵吴襄和宋伟仅率数十人侥幸逃归。四万增援大军就这样土崩瓦解了,从这以后,朝廷再也没派来过援兵。   就在大家对大凌河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祖大寿跑回了锦州,而且是后金大军护送。只是在此之前,祖大寿杀了何可纲,因为他反对投降。而祖大寿的脱身之计,必须做到天衣无缝,只能说很无奈吧。真诚的黄台吉受了骗,行骗者祖大寿,进了锦州就不出来了。黄台吉带兵来讨个说法,祖大寿用大炮回答他。   “顷大凌河之役,城中人相食,明人犹死守,及援尽城降。”——《清史稿》。   大凌河筑城失败,战争告一段落,黄台吉又一次胜利了。   大明政府在这个问题上,作法是一贯的,追责。这一次,负责的人是孙承宗。老先生再次回家养老,总的来说,孙承宗还算是有一个还凑合的结果。但是老先生更为壮烈的事情,发生在后面的历史中。   孔有德的行军可以说很慢,慢的令人发指的慢。原因嘛,下雪了。这个时候的孔有德,并没有打算造反的意思,但是走到吴桥的时候,出了点事情。   这个事情跟一只鸡有关!   孔有德的军队军纪很一般,加上山东人看不上辽东军汉。这一路上就不断的出问题。到了吴桥,问题又来了。   “县人皆闭门罢市。有一士兵强取身为山东望族,东林党干将(《东林点将录》内称“浪里白条”)的王象春之家仆一鸡,该丁被“穿箭游营”。于是士兵击杀该家仆,事后象春之子不肯罢休,要求查明真相。此时,把孙元化给的市马钱花尽的李九成正好归来,恐遭非议,于是乘机煽动众人抢劫哗变。”   很可笑吧,就为了一支鸡,让一个士兵把箭穿在肩膀上游行示众。然后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后果,但是更可笑的是,为这些后果买单的人,半个山东的百姓。   这一次事件,史称:吴桥兵变!   孔有德的想法很简单,闹点事情出来,然后等机会招安。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过程,就不受他控制了。李九成父子很快就架空了孔有德,主导了这一次兵变。   临邑、陵县、商河、青城等县先后被叛军攻陷,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种作恶,到了新城时达到了巅峰,屠城!   事情发生之后,整个山东官场乱作一团,巡抚余大成“病”了!其他官员也都装聋作哑,反正没有人拿出办法来,也没有人去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主剿”和“主抚   生这样的事情,又没有能力解决,又想保住屁股下面的官位。文官们最常用的方式,是找人顶罪。所以,上至朝堂,下至封疆,都开始做同样的事情。推诿责任,扯皮!   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很多人要倒霉的。崇祯同志收拾文官,那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山东巡抚余大成,收拾局面的能力没有,给孙元化通报的能力还是有的。大致意思就是,你看看,你的人造反了,赶紧收拾啊,不然我弹劾你。   孙元化和他的幕僚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做出了反击。大致意思的就是,孔有德出兵,登莱巡抚出了半个月的钱粮,还有大批的银子让他路上买粮食,要不是山东地方上欺人太甚,人家能哗变么?带着银子都不给人买粮食,有这个道理么?现在事情生在山东的地盘上,我们登莱的官管不到那里去。山东百姓的税赋,又不是登莱巡抚派人收的。   有趣的是,这个时候的山东是有两个巡抚的,一个是山东巡抚余大成,一个是登莱巡抚孙元化。大家都是巡抚,品级都是一样的,放在现代社会,都是正部级的干部。互不统属,谁怕谁啊?明朝官场的一个特性,这个时候充分体现出来了。   事情生在谁的地面上,谁来解决。别的地方的官员,绝对不是伸手拉兄弟一把的。就拿流寇来说吧,陕西的流寇去了山西。陕西的官兵就不管了,烧香拜佛保佑流寇不要回陕西就好了,这地方穷啊,没吃的,山西好啊,山河里表,出小米好吃。然后山西的官兵剿匪,也是一个路数,赶出去自己的地盘万事。追击什么的,一般人都不太爱干。   哦。有一个人不一样。这个叫曹文昭,他比较楞,一路追着人流寇打。   孙元化现在就是这个心态,事情生在山东巡抚的治下。跟他没啥关系。只要上奏解释一下就是了。孔有德出兵。登莱方面给钱给粮食,虽然粮食少了点,但是银子给了不少。山东地面受了气。有银子买不到粮食,所以哗变了。   余大成就没这个好处了,事情在他的地面上,他装鸵鸟都装不下去。新城大屠杀的消息传来之后,余大成坐不住了。只能派兵去打孔有德。沈廷谕、陶廷鑨率数千人往御叛军于阮城店,这个山东兵呢,就是那种一个月操练一次的那种。对阵跟后金都没少打仗的叛军,结果可想而知。一触即溃,叛军没费什么劲,就给打的稀里哗啦。   消息传来,山东巡抚余大成摇身一变,成为了坚定的“主抚派”。   山东如此,朝堂也如此,尤其是辅周延儒。御史道的主要火力,看似奔着余大成和孙元化来的,实际上暗中对着东林党出身的周延儒,同时出废除登莱、东江两镇的声音。朝中支持东林党和孙元化的势力勾结起来,赶上余大成的态度出来了,一时间“主抚”的声音甚嚣尘上。东林党是要保周延儒的,孙元化在朝廷里也是有人的。   结果自然是吵架,“主剿”派和“主抚”派互相喷口水,文人争吵起来,哪是一时半会能有个完的?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看着一帮文臣互相指责,丝毫没有建设性的意见,心里的失望就不要提了。   朝了一个上午都没结果,回到文华殿,还得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如果这些奏折有点干货就算了,能解决问题的法子一个都没有。大家最热衷的就是干一个事情,攻击同僚。   广东道御史宋贤上疏抨击巡抚余大成、孙元化:“登莱抚臣孙元化侵饷纵兵,贪秽已极。其所辖士卒,数月间一逞于江东,则劓截主将;再逞于济南,则攻陷城池,皆法之所不赦者。”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指责孙元化放任孔有德,又说张焘“卸罪于波涛,借词于风汛”。   这里说的东江,所指者东江镇黄龙总兵处,这地方现在也乱了,与孔有德交好的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和广鹿岛副将毛承禄(毛文龙从子)也起兵响应,该部一举展为七八千人的大军,一度割据半个东江镇,企图与山东叛军南北呼应,一举建立一个辽东武人自己的国家。总兵黄龙一时间居然只剩下皮岛单基地和几个游击在苦苦支撑,“急遣尚可喜、金声桓等抚定诸岛,而躬巡其地,慰商民,诛叛党,纵火焚其舟”。   黄龙是够倒霉的,堂堂总兵,被叛军割去口鼻耳朵,差点命都没了。   事情的展到了这个地步,孔有德一路高歌猛进,杀向登州。这一下孙元化也坐不住了,赶紧召集部下开会,如何应对的问题已经很现实了。再不出招,就杀进胶东半岛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之后,银装素裹。这样的天气里,躲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没事调戏一下小丫鬟什么的,才是地主老爷幸福生活的体现嘛。陈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他没去调戏什么丫鬟,而是躲到医院这边的院子里,借口自然是视察工作了。   多次扩建的医院,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个床位,培养了一大批二把刀的西医,还有一批经验丰富的中医。总之这个医院是个中西结合的产物,西医方面更多的是治疗外伤,还有一些急性的疾病。登州城里的回春堂,现在是医院的一个分部,一些病情麻烦的病人,都往这里送。当然了,前提是病人得出的起医疗费。穷人太多,顾不过来。   院长自然是神医同志兼任,副院长自然是红果这个女子还有陈神医的嫡传弟子余镰,院长助理是青青。学徒已经出师的有五十人,全部都在这个医院里继续学习,每日出1o人去回春堂坐镇。   到了医院,陈燮自然是先检查一番正在医院治病的病人,假模假式的关怀一下,送点温暖什么的。没有扶老大爷老太太过马路的机会,不妨碍神医老爷偶尔良心现,巧遇一些无钱看病的穷人家属,然后开了特例,收治在医院里。   这些用来作秀的病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绝对不能患绝症,治不好是砸招牌的事情。神医老爷必须是手到病除的。有意思的是,挑选病人作秀这种事情,都是红果和青青这些女子主动去做的。因为护士都是女的,对病人的情况最熟悉了。谁的病不算重,家里的困难有少,她们都知道。   这不,陈燮正在查房,一个病房三张床,躺着三个女病人。一个是某地主婆,扯着嗓子在骂伺候的丫鬟笨手笨脚,一个是老太太,身边也有丫鬟伺候着,冷眼看着那个正在撒泼打人的地主婆。最里面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长的摸样客人,老实憨厚的母亲和妹妹,正在边上伺候她。   神医老爷进来的时候,正好地主婆在打丫鬟,一手揪着头,一手在使劲的拧肉多的地方。这个疼啊,小丫鬟看着不大,只有十一二岁,被打的不敢动,只能忍着。一边打还一边骂:“没用的东西,老娘养条狗,还能摇尾巴。让你做点事情,都能出岔子。”   其实,小丫鬟也没犯错,就是倒了一杯热茶过来,这地主婆自己没接稳当,撒了几滴在手上,然后就飙了。   陈燮一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医生护士,看见这一幕,皱着眉头也没说话。而是蹲下身子,看着那个被打的小丫鬟,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回头对青青道:“检查一下,看看身上有啥伤,给上点药。”   做完这个,陈燮看了一眼穿金戴银,五根手指上都戴着金戒指的地主婆,叹息一声道:“这里是病房,不要影响别的病人休息嘛。你要有银子,不妨去住特护病房,那里一个房间一个病人。”   地主婆再嚣张,也不敢跟陈神医叫板啊。还得堆着笑道:“神医老爷,这个是奴家的不对了,这里给您陪个不是,坏了您地界上的规矩。”   陈燮温和的笑着摇摇头,摆摆手道:“不碍事,要赔礼,你得给这为大娘赔礼才是,吵着她休息了。好了,我看看你的伤口,嗯,愈合的很好,说明你还是很配合治疗的。”要说这个地主婆,年龄估计也不大,脸上抹的粉太厚,看不清真实面目,脸盘倒是挺周正的。一个劲的给神医抛媚眼,可惜神医一直关注的是她割掉阑尾的伤口。   轻轻的给衣服放下,陈燮温和的来一句:“好好休养,不要太激动,免得伤口开裂,那就麻烦大了。”打丫鬟这种事情,陈燮是不计较的,家里那俩也没少打,做错事情了嘛,明朝人没耐心讲道理,动手效果很好。   继续下一个病人,陈燮的态度又更加的和蔼了:“大娘,您的病养的如何了?”   “哎哟喂,神医老爷,老身这病,多亏了您的妙手回春……。”一番检查,一番闲话,老太太的脸上乐开了花。估计出院之后,逢人就说神医如何是必须的。   第一百九十章 作秀时间   第三个病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个小姑娘,陈燮是不好动手检查的,只能站在一边,让红果检查。“情况不错,昨夜送来的时候,抱着肚子疼的死去活来的,上吐下泻。余大夫正好在值班,确诊是急性肠胃炎。”   小姑娘飞母亲和一个妹妹,站在边上局促的看着检查。神医老爷的脸上露出最虚伪的笑容,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一根递给那个妹妹,一根递给那个小病人。   “没事了,明天就能出院。”安抚一句,陈燮看了一眼病人的记录,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叹息一声,走出病房。留下来的红果对这一套已经很熟练了,看了一眼记录便对那孩子的母亲道:“神医老爷让免了这女娃娃的一切费用,你不用担心交不上费用了。”   母女三人闻讯,抱头痛哭,这不是一直在担心没钱给医院么?这就全免掉了,神医老爷果然是传说中的菩萨心肠。一个病房的病人,大家的情况都是知道的。陈燮等人出去了,病房里还没有平静。   老太太摸着小姑娘的脸,啧啧道:“生的好摸样,回头去学堂识字,看看能不能进医护班学点本事,将来好好报答老爷的恩情。”   就连那个凶恶的地主婆,似乎也被神医的善良感动了。身边的丫鬟上了药回来,还关心的说了一句:“以后做事小心点,烫我是小事,烫了自己的手,小心将来没人要。”似乎。这丫鬟身上的伤不是她打的。   母女俩要去给神医磕头,叫红果拦住了:“要感激也不是在这上头,老爷现在是官身,忙的很,这不都是抽空才能来给大家瞧病。哎。也是这世道不好,老爷本是一门心思做大夫的,赶上这个天下不太平,又是鞑子又是流寇的。不说了,你们好好休息,我还得去查房。”   作秀结束的陈燮。回到自己的豪华办公室,地下烧了火龙,暖洋洋的。脱去白大褂和外套,躺在真皮沙发上。某个叫不上名字的小护士,端着茶水过来。制服果然诱、惑,养眼的不行啊。大明的女子,在长裙外头套一件护士服,另有一番风味啊。   陈老爷斜着眼睛偷看人家小护士的背影,脑子里自动补了一副画面,苍老师等一堆身材火爆的艺术工作者的经典画面,纷纷登场亮相。妈蛋,不能把电脑带来真是遗憾。不然这个时候,正是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动作片顺便撸一发的好时光啊。   这个时候,陈燮有点怀念当初的大专生涯了。生活压力不是很大。肩膀上的责任也不多。冬天下雪,缩在宿舍的被窝里,做点有益身心的活动,爽啊!   不像现在,家大业大,事情多。压力大。隔三差五的还得上阵去玩命,为了守住这点家业。我容易嘛。哎!陈神医一声叹息,院长助理青青同志进来了。正好听到这声叹息。还以为是为了那个小病人家里的困难呢。   “老爷心就是善,这会还惦记那个女娃娃家里的事情么?”   呃,陈燮觉得很诡异,不过脸上还是很快露出了伟光正的表情,正色道:“是啊,这样的病人还很多,家里吃饭都吃不上好的。可惜,我能做的不多,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限。我打算联络城里的富商,搞一个专用的基金,专门为这一类的病人解决困难。”   这个时候陈老爷的形象在青青的眼睛里,绝对是金光闪闪,耀眼的都让人不敢正视。可惜,我们的陈燮老爷,此刻的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这妹纸穿上白大褂,身材异常的火爆啊。明朝的服装,都遮不住她的巍峨,这都快e杯了吧?   陈老爷的龌龊心思隐藏的很好,目光很正,但是悄悄崛起的某个部位,出卖了他的内心世界。呃,青青发现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角度。老爷的两个爱妾都怀了孩子,这个憋的也太狠了一点吧?别憋出毛病了才是啊。可惜……。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打断了青青的一点遐思。进来的是红果,神医老爷及时的往身上盖了一条毯子,闭上眼睛,假寐!一副辛勤工作后需要休息的样子。   “老爷,登州来了信使,巡抚大人急招您去商议大事。”红果小心的弯身低语,陈燮睁眼,迎着关切的眼神,心生内疚。为自己的无耻!   “嗯,我知道了,信使还说了什么没有?”陈燮坐了起来,毯子滑落,捡起毯子的红果,脸上露出一丝**的微笑。正好青青出去了,红果低声道:“老爷,信使说,孔有德在新城屠城,山东兵在阮城店打了败仗。”   “说正事呢!”陈燮叹息一声,红果却不为所动,继续掏出那活来,笑道:“两个姨娘都怀着身子,您也不能就这么干忍着啊。城里的英娘姐姐,手下可是有不少可心的女儿。”   温暖的包裹,老爷闭上眼睛仰面哼哼。少顷,面目狰狞,死死按住面前的脑袋,眼睛里看见是制服的背影,包裹的很紧致的肉臀,沟壑间溢出湿痕。   “去反锁上门吧!”陈燮拍拍脑袋,红果喜滋滋的去了,回来便不管不顾的骑上来。   军国大事重要不重要?重要!但是在陈老爷心目中,还是没有让身边的人对自己死心塌地重要。这可是大明,过个几年,这个国家烽烟遍地。   荣光满面的出了办公室,一阵寒风扑面,缩了一下脖子,身后红果一脸红润,上来给围了一条白狐皮的围巾。口中低声道:“老爷,天冷,您得多穿点。”   这条围巾是去年在滦州城里抢来的赃物,红果她们这些人,只要看见喜欢的,就可以拿一两件。陈燮对此是持纵容态度的,这不,围巾上还带着成熟女人身体的气味。   一阵阴风吹来,夹着几片雪珠,落在脸上冷冷的。陈燮叹息一声道:“我就这个命啊!不为别的,就算为了这么多指望我吃口饱饭的百姓,再大的风雪,也得走一趟。”   说完这句,陈老爷“伟岸”的身躯投入到风雪之中了,红果在后面痴痴的看着他上了马车。一转身,这个刚才还娇媚无限的女人,脸上带着一丝狠辣。走路带风,走进那些被营救回来的“护士”值班室,眼珠子一横,看着几个正在打闹的女子,怒道:“都在干啥?闲得慌骚劲犯了?储藏室里有黄瓜,晚上洗干净了自己弄去,干活的时候,都给我认真点,这是医院,救命的地方。出一点岔子,都能要人命。老爷心善,不等于这里是善堂!”   别的本事没有,替老爷看好这一亩三分地的能耐还是有的。听好的,勤快的,提拔任用。不好好干活的,仗着三分姿色,整天对着有钱病人搔首弄姿的,迟早给踢出去。   为了腐败生活的延续,陈老爷奔波在风雪之中。护卫马队的士兵,披着黑色斗篷,全副武装,前后24骑,塔塔塔的马蹄声在水泥道路上传的很远。留给世人的却是另外一副景象,为了登州几十万百姓的幸福生活,我们伟大的陈老爷,顶风冒雪,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如今的登州百姓,不比从前了。各行各业都兴旺异常,蓬莱县、黄县、宁海州三地的百姓和士绅,都托了陈燮的福,生活大大的改观。地主们宁愿把土地用来入股陈燮的作坊,也不愿意自己找佃户来种。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土地产出太少了,不这么干,陈老爷还不卖你高产小麦种子。   现在好了,土地还是在自己的名下,但是交给陈老爷的管事们统一耕种。佃户们也很高兴,给陈老爷种地,租子只要三成五,田间地头的水利工程也有人出钱修,打井修渠,耕地的牲口,也能免费使用,就是要自己割草喂养。产量提高了,地租减少了,家里的人口都能吃上饱饭,不求小米白面顿顿吃,但求番薯之类的杂粮能吃的抱,过年的时候,全家人能吃上白面饺子,还能杀一口猪,吃顿杀猪菜。这生活,跟以前没法比咯。   风雪之中,马车继续向前,路边的行人,身披蓑衣赶路着,无不纷纷止步肃立,充满感激的目视这辆马车过去,然后才继续向着美好生活前进。这天气,在道路上行走的,不是什么商人,都是一些附近的百姓。趁着这天气不好,去煤窑拉一车煤回家,这是神医老爷给的福利,天降大雪,家家户户都要取暖,煤价减半。只要是蓬莱、黄县、宁海州三地的百姓,凭本地里长开出来的凭据,去煤场能买五百斤便宜的煤炭。   天很冷,但是有人在冒冷汗!   陈燮顶着雪花走进阴暗的正堂时,看见正在冒冷汗的张焘、耿仲明和陈光福。这三位不是热,是吓的个半死。孔有德、李九成在山东肆虐,他们三个可是跟着倒霉了。现在谁看他们都像看反贼。没有外援,他们可不敢乱来,旅顺那边传来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逼走   慢慢的摘下围巾,一身便装的陈燮看上去一点都不威武,像个书生。气氛有点凝重,阴沉脸的张瑶,憔悴的孙元化,拢着手低头打瞌睡的宋毅,还有监军副使宋光兰这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也来了,坐那里跟雕像似的。   中间有火炉,陈燮很从容的上前去暖了一下双手,使劲的搓了几下道:“怎么?中丞大人请大家来,是来干坐着不动的?”   呃,一句话把众人给说呆了,大家都没想到,陈燮能这么开口。   孙元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陈燮一眼,有气无力道:“陈思华,有话就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在座的都是你的上官,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陈燮啧了一声,挠挠头道:“登莱治下百姓数百万,正在面临孔有德、李九成叛军的威胁,半个山东在战火中挣扎,叛军在狞笑,百姓在哀鸣。而你们,却在发呆!”   “放肆!”开口的是张瑶,别人已经都目瞪口呆来,什么时候陈燮变得如此言辞犀利了?陈燮面对张瑶,微微一笑道:“张叔,等我把话说完。”   一转身,面对孙元化,拱手道:“中丞大人,不能再等了,叛军一路东进,不日可至登州。不能等到叛军兵临城下才做反应,那样就迟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监军宋光兰,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陈思华,你说改怎么办?”   陈燮一伸手,掏出地图来,走到墙边。伸手用图钉订住。抬手一指:“这里是登州,这里是莱州。叛军在这里,新城。时间还有,这天气叛军也走不快,当务之急。出兵拦截,至少要在黄县堵住叛军。同时,加强莱州防务,不可有失。”   “陈思华,这是什么主意?难道说,莱州治下就不是中丞大人的辖区?”宋光兰急了。这主意可太缺德了,哦,守住黄县以东,别的地区就不管了。你是登州营的参将,老子是登莱副使间监军。   宋毅在边上听到这一句。也不瞌睡了,阴森森的开口道:“宋监军,这主意怎么就不对了?不是还说了要加强莱州防务么?陈思华手里兵不过三千,又要对外,又得防内,您说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我们都听听。”宋毅是登州知府,陈燮的一番话。符合他的利益。他当然要说话了,不说就是傻了。   “张大人,您是兵巡道。你说说吧。”孙元化赶紧打岔,他知道陈燮的死穴。   张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在陈燮对面,正色道:“思华,军国大事,岂可儿戏?”   陈燮道:“宋知府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又要防外,又得防内。不客气的说。打败孔有德、李九成,举手之劳尔。问题是。我担心前脚出兵,后脚跟就被人剁一刀。前后夹击的滋味,我可不敢去尝试。”   “陈思华,不要血口喷人。”一句话,把张焘和耿仲明给说的屁股着火了,异口同声的。陈燮冷冷的看着两人不说话,把两人的气焰都压了下去之后,这才冲孙元化拱手道:“中丞,卑职肯定大人同意,立刻调我部人马进城,接管登州防务。张将军和耿将军,既然说我的怀疑不存在,那就带着本部人马出战好了。登州防务,有我,有张总兵,不会出问题的。”   拉上张可大是必须的,这时候肯定是要拉一批打一批。张可大本身未必就无能,他不过是明朝以文官驾驭武官这个制度的牺牲品。历史上的张可大,还是悬着了殉国。陈燮再看不上他,这会他也还是总兵。这样一来,陈燮这边的力量就强大了,文官有张瑶、宋毅已经登州府的一帮官员,武将有总兵张可大、参将陈燮、游击陈良漠,还有一个驻扎黄县的王启年。军事力量上占了据对的优势,文官力量也不差。   陈燮的话,就是逼着耿仲明和张焘出战,他们要不答应,那就说明心里有鬼。   “中丞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出战,而是我们兵微将寡,又无钱粮。”耿仲明还想辩解,张焘在一边已经闭嘴了,他心里很清楚,肯定没有用。孙元化最近跟陈燮打的火热不说,论武力他们也不是陈燮和张可大联合起来能抵挡的。   孙元化果然更加愿意相信陈燮,孔有德的哗变,确实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内心觉得我对他们那么好,这帮家伙还哗变,这是摆明了忘恩负义的举动。眼下要想坐稳这几个文位置,首先要守住登莱地区。这样一来,军事上最值得信任的,必然是陈燮和他的绿皮兵。   “思华,耿云台的意思,你怎么看?”骨子里孙元化还是一个官僚,抱住屁股下面的位置,在他看来是第一位的。孔有德能叛乱,耿仲明同样也能。东江镇那边都乱成一片了,黄龙差点没了性命,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东江镇毛文龙的旧部,不值得信任了。   “中丞大人,在下也不想强人所难。这样吧,只要张副将、耿游击愿意带着五千东江军出战,卑职愿意提供半个月的口粮,之后每半个月提供一批。一直到平叛结束为止。”陈燮这个理由很强大了,耿仲明毫无反驳的可能。孙元化也觉得他很够意思了,这货有钱倒是真的。提供了粮食,也不要指望他给军饷了。   “好,就这么定了,本兵宪也一样,提供一个月军饷,之后每月一付。耿云台,你还有什么话说?”没直呼其名,就算是很给耿仲明面子了。   耿仲明还在犹豫,这个时候宋光兰都不答应了,阴森森的开口道:“怎么,张副将和耿游击,还是不想去打孔有德、李九成么?看来,据传你们的交情不错的话,恐怕是真的。”   张瑶和宋毅,倒是省口水了,目光不善的看着这俩。这下去不去都由不得他们了。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硬着头皮,张焘点头道:“卑职领命,不过叛军势大,裹挟数万贼名,卑职与耿云台不过五千兵马,尚有半数是水师。”   张可大这个时候开口:“浙江新到辽东援兵有三千人,也划归你们。”这三千浙江军队,由陈良漠带领,本来就是划归登莱指挥增援辽东的。到了登州补给时,大凌河都打完了。这不,临时归了张可大指挥,用于平叛。   “卑职谢过总兵大人。”张焘这就没话可说了,所有接口都找过了,不去肯定不行。真不去,今天这一关就过不去。   “等一下,既然二位决定出兵,那就再稍稍等一下,我这就调一支部队进城,免得登州城防空虚。”陈燮这话算是把各位都惊醒了,对啊,这俩回去要是乱来呢?这谁能保证?陈燮的兵能打,他的人进了城,接管了防务,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这俩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在这等一下。”孙元化也同意了陈燮的意思,最后拍板。   这一下张焘和耿仲明对陈燮就恨透了,看着他的眼睛都带着寒光的。陈燮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坐在那里手里捧着美洲茶杯(不锈钢),老神在在的屌样,很是遭人恨。   张瑶还有一点担心的问:“思华,这天可在下着雪呢。”   陈燮很拽的一摆手道:“没事,这不算啥。所谓精兵,不就是在任何条件下都能出战的部队么?这点雪算什么?就算登州在地震,军令一下,前赴后继,在所不辞。”   一堆人就坐着继续喝茶聊天,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有没有人去打,又是另一回事。至于其他的后续,文官们是不会考虑的。他们的心目,可没有严格军事计划一说。这一点,看看大凌河之战就知道了。事先没有周密的计划,打起来才陆续的派援兵,孙承宗也就是这个水平了,脱不开文官的桎梏。或者说,这些时代的军事行动,过于依赖指挥者个人的能力。   陈燮这边正好相反,不管是谁带兵出战,事先都得做好周密的计划,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反复推演。最后做出来的行动计划,未必是最好的,但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军令一下,快马送出城去,不过一个时辰,传令兵就回来了。张家庄团练营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来登州的路上。孙元化一听也有点小激动,外头正在下着雪,陈燮真的把部队调来了。当即站起道:“走,去城头看看。”   大家只好跟着站起来,出了衙门,踩着雪往城南门去。刚上城楼,又一匹快马赶到,奇山营已经整军完毕,正在连夜往登州干。明晨肯定能到登州。   这下孙元化动容了,要知道这是下雪天的夜行军,当年的李愬雪夜入蔡州,那是历史书上看见的,这次是真的发生在眼前。   “真乃强兵也,昔日戚家军也不过如此吧?”宋光兰感慨一声,陈燮面无表情,心里不屑。戚继光是很厉害,但是他的戚家军,能跟我的近代军队比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威慑   一同来城楼上观看的耿仲明和张焘,此刻也是心生畏惧之感。东将军勇则勇矣,但是军纪散漫,别说雪夜行军了,就算是夜间行军,那帮丘八也不带答应的。   就在此事,天已经将黑了,远远的看见一支军队,正在雪地里行军。城楼上看的远,孙元化,张瑶、宋光兰手里,都有陈燮提供的望远镜,耿仲明、张焘、张可大等人,倒是想看看望远镜是啥,但是资格不够。这玩意,绿皮盯的很死,有银子都不卖。   耿仲明悻悻的摸出一个单筒望远镜,盯着大道上的行军队伍。官老爷们都有人打伞,为有陈燮立定城头,身穿雨披,也没让人打着伞,标枪一般的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近了,身穿墨绿色雨披的士兵,在大道上拉出一条长龙。一共是五个步兵队,外加一个炮队,一个工兵队、一个辎重队、一个掷弹兵队,一个医护兵队。每一个队自成一股,看上去不紧不慢,实则是匀速前进。   虽然只是团练营,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强兵的气势出来了,就差见血了。走在每个队伍前头的,都是军官。陈燮把现代军队老兵带新兵的招数灵活运用,完成新兵训练之后,原来的部队里抽出四成的老兵,补充以新兵。老兵投入新兵之中,带着新兵加快成熟的速度。军队之中,最重要的还是基层军官和见过血的老兵。有他们存在。就是定海神针一般。   别看现在这支军队是团练,拉出去打孔有德,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头前四个步兵队先后走近,到了城门口,看见陈燮的时候,第一个队官看的清楚,立刻发出一声高亢的口令:“正步走!”军令一下,整队士兵都做出了一致的反应,尽管已经非常疲劳,但是训练出来的本能。驱动他们去遵守军令。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巨锤砸在心头上,耿仲明也好,张焘也罢。此刻都是心惊胆战。还好没有歪心思。不然就这支军队打上门。他们那些兵肯定打不过。尤其是炮队开过来的时候,更是令人心悸。   经过一场勤王之战,陈燮对炮队进行了扩容。以前熟练炮手少。军官也少,远征北直隶,带的物资要求也高。只能是一个炮队二百余人伺候六门炮。现在不一样了,家丁学堂第二期的学员毕业了,一水的炮兵。有了足够的军官,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结合上一战火炮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不足,这一支炮队装备了12门野战炮,都是钢铸炮,4门线膛炮,8门滑膛炮。线膛炮的主要作用,是打击远距离的对手炮队,滑膛炮则主要打对手的进攻部队。   这么安排,主要是因为线膛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能发射霰弹。在没有造出榴弹之前,霰弹是炮兵对付集群冲锋的最佳利器。上一次战斗中的滦州之战,后金军队伤亡的三成是霰弹造成的。为此,陈燮才加大了滑膛炮的数量,这样远、中、近距离都照顾到了。   一个营12门炮,加上1000多条线膛枪,200掷弹兵,随便弄一道铁丝网,别说明军了,就算是后金,一比五的战斗,陈燮都有信心打的赢。现在唯一的漏洞,就是雨雪天气的战斗力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可惜陈燮的明朝作坊,还造不出硝酸、盐酸、硫酸,就不要说雷、汞了。没有雷、汞,就没有火帽。没有火帽,就不谈后装步枪。打完这一仗,陈燮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入手了,至少要搞一个简陋的生产工艺出来,现代资料,自己亲自抓。先弄出三酸两碱,整出火帽再说。这个过程,陈燮也不求快,有个三年时间能形成一定的生产能力,做到登州营自给自足就满足了。   这个时候就看出水泥路的好来了,大军行军在硬路面上,速度丝毫不受任何影响。不像以前,雨雪天气行军,叫一个受罪。   部队不到半个小时就进城完毕,列队于军营之内,即便是雪还在下,整个大军依旧保持严整的队形,丝毫不乱。这会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支军队对战斗力。   绿皮兵进了城,太黑之前,各个城门,军营,水寨要塞,都给接管了下来。耿仲明等部,只能缩在孔有德离开之后的营地内,看着外面的雪发呆。   巡抚衙门内,对耿仲明和张焘等人的软禁并没有解除,反而扩大了。下面的一些军官,自打陈燮的部队进城后,都被下令以开会为名,弄进了巡抚衙门的后院,门口有绿皮兵看着,说的好听是保卫,实则不过是看着他们。等钱粮准备好了,走不走都由不得他们了。   “云台兄,不要想太多了。就算是想的再多,巡抚大人也不会改主意的。”张焘好心劝了一军,耿仲明心事重重的,头也不回叹息道:“孔瑞图有难了,没曾想陈思华所部,精锐至厮。不战则已,战则必败。”   张焘默默不语,现在他们这些人和兵,实际上都被控制起来了。未来的命运根本由不得他们。这时候来了个卫兵道:“二位大人,中丞大人有请。”   两人去了孙元化处,看见陈燮和张可大都在,心里很不舒服,但更多是畏惧。   “都来了,坐下吧。方才陈思华建议,你二部去莱州,确保莱州不失。登州方面,张总兵和陈参将负责防卫。二位,孔有德叛乱,死期不远了。朝廷虽然有主抚的声音,本兵宪是要坚持主剿的。”孙元化这个立场有点微妙,历史上他是主抚派,那不是因为他手里没有能打的部队么?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陈燮的部队,他的腰杆子也硬了。   现在孙元化也只能信任陈燮了,适才陈燮提议,张可大守登州,陈燮率部前出黄县,只要孔有德敢来,就主动迎击。历史上,孔有德就是这么干的,绕过莱州,直奔登州。为什么会这么干,因为当时登州有东江兵还有大批的辽东人口。   最近一段时间,登州也来了大量的辽东难民,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超过五万了。因为大凌河之战和东江镇的叛乱,辽东难民的数量有增无减。山东和登莱两地的辽东难民数量,实际数量有十余万。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登州这边还好一点,张瑶、宋毅都在救济疏散,陈燮也收了不少难民。但是难民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这才是陈燮要把耿仲明和张焘撵走的主要原因。登州地面这些年发展的很快,百姓富庶,外来的辽东人受排斥是很正常的。就跟一个干柴堆似的,有点火星就着。   陈燮一番分析,孙元化还是听了进去,所以不打算把耿仲明和张焘派出去野战,就是怕东江军临阵倒戈什么的。历史上张焘的部下就这么干的,战场跑路,张焘一个人回来了。导致张可大侧翼暴露,被轻松击溃。   陈燮当然不会犯这个错误,今天调兵进城,狠狠的教训了两位一顿,然后丢去莱州,估计他们想造反也要掂量掂量。以陈燮的军威,打败他们很轻松。   留在登州的东江军不过五千人,而且精锐都调走了。剩下这些人,别说打仗了,凑齐装备都是一个问题。由此绝了耿仲明和张焘反复之心,然后才好安心的去收拾孔有德。   陈燮根本就不担心打不过孔有德,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出去了,耿仲明和张焘出鬼怪。所以才煞费苦心的布置一个局,逼走这两位。他们去了莱州,陈燮就可以放心了,不然老窝在人眼皮地下怎么好安心去打仗?陈燮其实巴不得这两投奔孔有德呢。   无奈刚才孙元化提出,让耿仲明和张焘去莱州,陈燮也不好说啥,毕竟孙元化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现在整个登州,包括水师要塞,都在陈燮的手里。这对孙元化来说,已经很难做到了。所以,刚才孙元化和稀泥,借口是陈燮的建议,陈燮也没有任何异议。心里暗暗可惜,错过一个干掉耿仲明这个汉奸的机会而已。   对于孙元化的安排,耿仲明和张焘没有任何异议,心里反而高兴的很。守莱州肯定是在城里,不用跟孔有德手下的精锐作战,还不有跟熟人打仗,这事情怎么看都不错。   “谨遵中丞大人之命,何时粮草备齐,何时我军出发。”两人齐齐应命,对陈燮的仇恨值多少有点降低了。只要不是逼着他们去野战就行。   历史上的耿仲明玩了一把内应,那是因为当时明军太烂,东江这帮人声势浩大,黄龙在旅顺,要不是尚可喜出力,早就完蛋了。东江军还想着自己建国呢,这帮王八蛋。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就没有什么好安排的。陈燮匆匆告辞出来,四处巡查一番后,住进了军营。这就算是进入临战状态了,次日一早,奇山营果然赶到,连夜行军都能赶到,算是彻底的绝了一些人的小心思。中午时分,高效率的联合商号粮草准备完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抢谁不是抢   目送张焘、耿仲明率部离开,陈燮颇为遗憾。孙元化这个烂人,还是坏了自己的好事。   昨夜那么好的机会,私下进言孙元化,暗示应该将一干东江首领软禁起来,分化其部,以绝后患。可惜,孙元化终究不是个狠人,下不去手。难怪在历史上他被耿仲明出卖,登州城陷落,连自杀都没自杀成。最后落了个墙倒众人推,还给周延儒也连累下了野。   陈燮还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延儒是否会因为吴桥兵变下野呢?估计还是会的,东林党仇家太多,把持朝政这么久。上一个首辅的韩爌之时,崇祯对东林已经失望透顶,这一次先有孙承宗大凌河之败,后有孔有德之乱,两者加起来足够掀翻周延儒了。   对于东林党,陈燮谈不上好恶,这帮鸟人本质上跟大明其他文人没什么区别。什么齐当、楚党,东林党,终归都是一群为了利益凑一起的文人,区别是前者按照地域。   离开登州城的张焘和耿仲明,实际上他们才是最紧张的。一直到顺利出了城门,走出去五六里地,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一条小命保住了。昨夜之时,这两位可是看见了陈燮的杀机,他们不是孙元化,他们是武将,对这些事情很敏感。什么陈燮建议他们去莱州的鬼话,他们是不会信的。尤其是见识了陈燮手下的强兵之后,他们更加畏惧。恨不能离的越远越好。所以出城之后,这俩下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   解除后患,自然是重新划分地盘。登州码头、水寨要塞,陈燮自然要抓在手里,一个营的兵力就放在那里,其他地方丢给张可大和陈良漠去瓜分。   接下来陈燮求见孙元化,巡抚大人很给面子,立刻见了他。不过这一次孙元化在书房了等着陈燮就是了,见识了陈燮部队的精锐和装备,孙元化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登州不丢。谁都拿他没啥法子。军队因为缺粮食哗变这种事情。大明多了去了。再说了,人家是在山东境内哗变的,原因是沿途的城市不卖他们粮食。总是能说的过去的。   “思华,来坐下说话。”孙元化对陈燮的感官还不错。这小子没给自己捣乱过。还帮着解决了技术上的难题。   陈燮客气一番落座道:“中丞大人。卑职主张主动迎敌于登莱境外,既然这是卑职挑起的头,卑职就该担起这个责任。如果中丞大人没别的意思。卑职,明日便可率部出发。”   孙元化听了一惊道:“这么快?大军出征,钱粮补给,事情可不少。”   陈燮笑道:“有备无患尔,平时多辛苦一点,战事一起就不会被动。我部素有要求,一旦军令下达,半日之内就要做好出征的准备。自孔有德叛乱之消息传来起,我军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出发迎敌。”   孙元化陷入了两难,陈燮这一走,登州防务就空虚了,这是一个。不出去打一下吧,又担心将来算账的时候,御史言官们抓住这点不放,说他畏敌怯战。眼下弹劾孙元化的奏折,恐怕都堆成山了,那帮言官可没几个好东西啊,为了刷声望,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思华,出战可有把握取胜?”孙元化还是有点犹豫,想从陈燮这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强化一下信心。陈燮对他的心态把握的还是很到位的,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孔有德比建州后金如何?”   呃,孙元化一愣道:“自然不能比,后金军骁勇,大明各军皆不敌也。”   陈燮这才正色道:“二年冬,燮率部北上勤王,一战于通州,二战于蓟州,三战香河,四战滦州。对建奴各部野战无一败绩,先后共计斩建奴首级三千,彼时我部含炮队不过两千余人,炮不过十余门。今本部人马不算炮队,战兵就是三千,炮48门。别说是孔有德这一两万乌合之众,就算是后金主力来个一两万,我也能打出他们的狗脑子。”   孙元化这个巡抚,根本就不知道陈燮的实际兵力是多少,单单看陈燮报的这个数字,好像还不是很出格,参将正经战兵有个三千是没问题的。多出那么一点,好像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还是陈燮够土豪,他能养的起那么都家丁。   没错,孙元化理解的家丁,才是能打仗的。明军往往如此,三千人的军队上战场,三百家丁能打仗是常态,其他的人基本是凑数的。干点杂活打个下手什么的,不要的时候当炮灰。大家都这么干,陈燮这种每个士兵都能打仗的现象,就是奇葩了。   “既然如此,那本兵宪便准了你的请求。只是这登州城的防御?”孙元化还是有点担心,陈燮早知道他的担心了,淡淡道:“我掉一个营的团练入登州,加上张总兵、陈游击的部下,怎么也有个六七千的兵马了。登州城高墙后,火炮充足,还怕守不住么?”   提到火炮,孙元化反应过来了,立刻道:“那些弗朗机人,你也给我留下吧,还有炮,掉个十几二十门来。”这些葡萄牙人的去向,孙元化倒是知道的。陈燮也没禁锢他们,就是让他们去教炮手,还有一些在奇山教怎么操作软帆船。时不时的,这些葡萄牙人还来登州拜见孙元化,一打听他们现在过的不错,收入也比以前高了。听说陈燮还要弄一些会造船的弗朗机人来登州,孙元化也没放在心上。大明是个大陆国家,海权什么的从来不在意。   “卑职遵命!”陈燮也不计较了,反正最近军器制作部那边,造了一批相比于明朝而言是优质的铁炮,大概有十几门的样子。放在登州城墙上,吓都能吓唬不少人。   陈燮说动就动,领了孙元化的军令,师出有名了,立刻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当天下午,二十五名弗朗机人都出来照了面,还有十六门带轮子的新式铁炮,往城头上一架,整个登州都轰动了,安全感直线上升。   看见这些铁炮,孙元化就知道陈燮有暗杠,不过还是很得意的,说明自己的炮不是那么差嘛。陈燮在“美洲炮”数量不足的时候,还是用上了自己的技术。虚荣心空前的满足,孙元化就不太注意陈燮的举动了。孙元化根本就没想到,陈燮让这些葡萄牙人练的根本就不是正规军,只是张家庄及周边那些预备兵的炮手。   陈燮还是很仔细的汇报了出兵的计划,共计两个“混成营”一个团练营,陈燮还特意的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混成营。就是一个营含步枪兵五个队,炮兵两个队,掷弹兵一个队,工兵一个队、辎重一个队、医护兵一个队。按照孙元化的理解,除了鸟枪兵和炮兵,其他都是辅兵,是不能上战场打仗的。殊不知陈燮的军中,根本就没这个说法。除了医护兵是大家都必须保护的,其他的兵种拿上步枪都能一样的打仗。这就是近代军队的区别了。   孙元化想象中的团练营,肯定是去干一些杂活的,根本就想不到,陈燮这个团练营,除了少一个炮队,新兵多两成,其他的没区别。   巡抚大人表示满意陈参将的态度,陈燮目的达到了,直接到军营开会。面对一帮下属,陈参将的开场白很直接:“大家都知道,孔有德、李九成在吴桥叛乱了,这两个王八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连着破了五个县城,在新城还屠城。眼看着他们要打到登州来了,陈某人奉命出击,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王启年第一个站起来,振臂高呼:“愿为老爷效死,干掉孔有德,干掉李九成,抢他娘的。”嗯,这个台词不对啊,陈燮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其他军官都站起来,跟着整齐的啪的一个立正,高呼:“愿为老爷效死,抢他娘的。”   哦,这帮混蛋的心思陈燮明白了,走了一趟北直隶,这是抢上瘾了。这样也好,那就抢吧,反正这笔买卖做得,抢谁不是抢啊。   做了个手势,现场安静了,陈燮这才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启年,看的这家伙缩着脖子低着头,然后继续道:“有的话,放在心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今天就算了,下次谁再这么说话,老子关他紧闭,罚他扫一个月的厕所。出征之前,再次强调一些,军纪就是军纪,抢孔有德和李九成可以。抢百姓者,杀!奸、淫女子者,杀,抗命不尊者,杀!”   三杀令一下,全体军官再次整齐的起立,啪的立正:“谨遵老爷之命!”   完了,这帮混蛋,真是无可救药了,一个一个的,都拿自己当私兵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是大明的官兵么?陈燮觉得这个道理,一定无法让他们接受。既然如此,那就免口舌之累,挥挥手道:“散会,各部回去准备,团练二营留守登州码头,其余各部,明晨发兵。”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谨慎无大错   杨家店,陈家军的王牌部队骑兵营,一份军令,让整个小镇变得的沸腾起来。战马嘶鸣,士兵忙碌,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五百骑兵,还有一百四轮马车全部准备完毕。   马车装的全是给养,主要是喂马的黄豆,战马不吃的好一点,会掉膘。骑兵爱马比爱老婆还深一些,一人双马,配辅兵一人。整个骑兵营,分为两个战斗队,一个辅兵队,一个辎重队。出发的时候,拉出一条长龙来,远远的有两三里地。行军之时,战兵、辅兵都是牵马而行,都心疼来之不易的战马。   陈家军这支骑兵营,跟一般的骑兵有很大的差别。主要体现在装备上,内置的锁子甲这个是必须有的,护裆的防刺服,护肩、护脖,头盔,都是警用防爆装备。在防护方面,可谓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其他装备也不少,背驽一把,短铳一把,马刀一把,手盾一块。   基本上这支骑兵,定位为轻骑兵,主要是一个追击用。   何显率部直奔黄县与当地驻军一个步营汇合,寒风之中,这支骑兵队伍的士气丝毫不受影响。跟在队伍中的何显,一直板着脸,这是跟老爷学的。寒风吹在脸上,也没有放下头盔护罩的意思,就这么顶着风吹,看着手下齐整的行军。   “都他妈的去奔丧啊!头抬起来,歌唱起来!”叫来一个队长,何显骂了一句。骑兵队长被骂的连上通红。转身就回去骂下面的军官,一路骂下去。此起彼伏的骂声响起,没一会就听到整齐的军歌唱了起来,就算是辎重队的士兵,也都扯着嗓子干嚎。   何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催动战马往前。天气不佳,阴沉的天,却丝毫没有影响这支军队冲破苍穹的斗志。军人嘛,没点气势还行?这句出自老爷的话,何显记的很牢。   行军大队就像搅动天际风云的青龙。沿着道路直奔风卷云动的天际。似乎又要下雪。   登州,西门。   一大早城里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密集的脚步声惊动了家家户户。纷纷开窗的百姓,看见的是绿皮兵大队正在出发。如今的登州地面。绿皮兵是最受人羡慕的职业之一。一场勤王大战回来。每个士兵都分了三百多两银子。这么大一笔银子,别说娶一个媳妇,娶十个都够了。偏偏这帮登州绿皮兵。好多人还从北直隶带回了媳妇。摸样都挺俊,据说不少女子还是书香门第的出身。真不知道怎么闹成这样。   好在不是每个绿皮兵都成家了,还有不少光棍。就算是成了家的,给他们当中的军官当个二房,也是一些贫苦家庭女儿不错的选择。那些军官,一个的饷银就十好几两,养两个媳妇绰绰有余。   大清早的,不知道多少窗户后面,有多少少女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那些年轻的军官们。这些人很好认,腰间挂着一把军刀,当兵的没有。个别脖子上还挂着千里镜,更是招人眼球。可惜啊,这些家伙一个一个的抬着下巴,目视前方,就是不肯看一眼两边窗户里面的眼睛,真是让好些个怀春的少女黯然神伤。   缓缓的出了登州,陈燮骑着他的马,一脸的“刚毅果决”。身边是滚滚向前的大军,身后是依依惜别的父老,风吹动他的长发,阴翳的天空平添了三分悲壮之色。出城的军队显得异常的沉默,除了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逼得围观者不敢说话,都在默默的凝视这支军队的远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陈燮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勒马回头,遥遥拱手,城头送行的孙元化、张瑶等人,纷纷上前一步,面色肃然缓缓拱手致意。   此情此景,不知哪个王八蛋拿宝剑敲打城墙,高声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陈燮听着都觉得牙根疼,这王八蛋谁啊?就不能念着一点哥好么?   听声音像是宋毅,回头再跟他算这笔账。   一脸肃然的陈燮,似乎非常果决的转身,身后大氅一扬,马跑了起来。   新城,大风没有吹散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味,一场屠杀之后,整个叛军变成了一群野兽。孔有德躺在床上,身边是一个瑟瑟发抖的赤、裸女人。昨晚上喝的有点多,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知道她叫声有点惨。   做起身子,孔有德想找烟没找到,空气中有点冷,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了。穿上衣服,孔有德没有多看哪怕一眼身边的女人,走出门口环视一圈,一个岗哨都没有,心头怒起。   “来人!”一声没有反应,孔有德又喊一声:“来人!”   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亲兵。跑过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孔有德脸色阴郁道:“怎么连个岗哨都没有?”亲兵道:“李少爷说的,城里除了我们,没几个活人了。山东兵已经丧胆,大家可以放心的快活几日。”   “东江方面可有消息?”孔有德按捺心头的不悦,保持冷静的问。   “回大人,昨天来了个人,李元帅接待的。据说是叫黄龙给跑了,其他的尚且不明白。”   李九成、李应元父子自叛乱之后,胆子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有点取代孔有德的实质。对此,孔有德并没有做出反应,眼下的局势,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是。一开始,孔有德没想着闹这么大,无非就是想着造反之后受招安。没想到,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叛军的兽性一旦起来了,根本就收不住。谁让他们烧杀抢奸,他们就听谁的。   孔有德也有意识的往后缩,让这对父子出去折腾。大明太大了,这点叛军说实话真心要剿灭,根本就顶不住大军的围剿。心里总是想着给自己留条退路,孔有德自然要收敛一些。再说了,这个时候如果他强势,李家父子会不会下黑手,都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新城屠杀之后,孔有德隐隐觉得不妙了。朝廷里的消息他不知道,东江镇那边也乱了,消息传递确实慢了点。很难知道整个局面的脉络。最主要的还是登州方面,山东军不经打,这个孔有德不怕。关键是登州的陈燮,这混蛋手里可是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想到那支杀气腾腾的军队,孔有德心里就有点发毛。   梳洗完毕,打发了亲兵,孔有德默默的回到屋子里,床上那个女人已经起来,哆哆嗦嗦的正在穿衣。看见他便惊如鹿遇恶狼,没来得及穿戴完毕,上身露出半个来。   孔有德见状,生出一丝征服的快感,这女人看上去就是个大家闺秀,以前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多看一眼都会讨骂。现在嘛,还不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么?想到这里,孔有德又抬手脱了衣服,扑将上去。   不过一日,陈燮的部队便在黄县集结完毕,前方最新传来的消息有点奇怪,孔有德和李九成还在新城。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兵贵神速么?看看时间,这消息是两天前的。对这种情报传递速度的无奈,陈燮都没地方说去。   陈燮不理解是正常的,大明朝打仗,调动军队什么时候迅捷过?孔有德是叛军,裹挟大量青壮,自然要让他们玩够了,才好让他们继续打仗。   站在巨大的地图跟前,陈燮仰面不语,身后的年轻参谋们,还在埋头商议,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年轻的军官们,也在互相交流。这些年轻人,才是陈燮这支军队的未来。   “张焘和耿仲明现在的位置在哪?”陈燮回头问了一句,一名参谋立刻站起道:“昨天晚上的消息,刚过的王徐寨前所。那里按照编制,有军户一千余人,据查跑了不少,目前不足五百人了。”   陈燮嗯了一声,王启年在一边立刻解释:“军户过的太苦,听说卑职在黄县开荒,不少人跑去找活干,卑职收了几百人。那些辽东难民,主要还是在修路和码头上。”   提到这个修路,陈燮有点头疼,黄县这边还好,从黄县到莱州这个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这段路,陈燮还没来得及修呢。而且这段路,修好了算谁的?肯定落不到陈燮的头上。   “张焘和耿仲明,干什么吃的,走的跟乌龟爬似的。这样吧,我们不等了,明天出发,多征一些民夫随军出发,沿途修缮道路。我们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修。再不济,用煤渣把路给填平了,不然打起来这后勤补给够呛。”陈燮这么说,王启年笑了笑道:“您也太看的起孔有德和李九成了,就他们那些兵,能顶的住我们一顿炮轰就不错了。”   现场一阵笑声,陈燮把脸一沉,怒道:“住嘴,有自信是好的,轻敌就不对了。战略上我们轻视敌人可以,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战争的胜负,往往是一个一个细节决定的。作为指挥官,你们一定要记住,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来者不善   “卑职明白!”现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啪的立正回答。   陈燮并不担心自己会打败仗,这支军队,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抗衡的。他想要灌输的是一种理念,这种理念,不单单是体现在军事上,还体现在其他方面。   有些东西,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灌输,有的东西,不用灌输大家都不会搞错。   一日无话,次日清晨,阳光出来了,连日来阴翳的天空一扫而空。   各部队集合完毕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太阳全出来了。陈燮不要求部队走的太快,毕竟这个该死的天气刚过去,道路异常难走。就作为一次特别的训练吧,心里这么想着,陈燮跟着大军往莱州方向走去。   官道还是很宽的,缺点是土路,雨雪之后泥泞异常。这时候陈燮能理解孔有德和李九成了。这种路上行军,确实很要命。好在陈燮不求快速行军,王启年征发的大量民夫,也在不断把煤渣运来,行军速度快不起来,这也不是很无奈的事情。   走了一天下来,不过五十里,官兵身上溅了一身的泥点。黄昏在野地里扎营的时候,陈燮特意交代,一定要多烧点开水,让大家烫脚。衣服脏一点就脏一点吧,又不是去相亲。有一点陈燮注意到了,当兵的都很爱惜自己的步枪,休息之后都在擦拭。   这个习惯的养成,应该得益于那些家丁学堂出来的军官的灌输,上了战场,枪打响了。要的是别人的命。打不响,可能自己的命就没了。这也是一种洗脑吧。   走了一圈,陈燮很满意,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一边询问负责情报的参谋。一边审视地图。当然这是做给下面的人看的,实际上陈燮心里很清楚,打孔有德要什么地图啊。他估计也不会去别的地方,肯定要回登州的。毕竟那边辽东人多,加上要跟东江镇那边的叛军联系上,最好能两股合起来。   “张焘和孔有德已经到了莱州。午后时分进的城。从登州到莱州,他们走了三天半。”   嗯,陈燮不懂声色,继续装着看地图。一直到王启年和张彪进来了,这才停下来。   “都安顿好了么?”陈燮例行询问。两人肃然立正,回道:“安顿好了,天黑前今天刚回来的消息,孔有德派出了斥候,大概有一百多人,主要分成两股,一股去了济南方向,一股往登州来了。我们的人躲开了。没有正面接触。”   陈燮点点头,稍作思索道:“明天抵达莱州不成问题,通知斥候队。尽量往前探,确保消息不能断。记住我一句话,打仗,及时正确的情报,往往意味着胜利的一半。”天气转晴,以为着路况好转。不过还没那么快就是了。今天的行军就很要命,积雪融化后。道路变的异常难走。步兵和骑兵还好一点,炮队就受罪了。好在征发了大量的民夫。这段路也不是很长,也没耽误多少事情。   次日一早,部队继续向前。路况好转,行军速度稍稍加快,天黑之前,前锋队抵达莱州,陈燮下令就地在城外扎营。   绿皮兵的出现,把莱州城里给惊动了。扎营的时候,城里来了一些人。被陈燮的哨兵拦下,一打听,是莱州知府朱万年。陈燮闻讯,出来见了一面。   见到朱万年,陈燮就是简单地一拱手,朱万年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这个时候也没计较。还指望他打仗呢,登州的孙元化也很照顾,派来了援兵六千。朱万年本来就是个猛人,早就做足了准备。   “陈参将,你这是打算去哪?”朱万年还得回去,所以也没说去军营里看看,劳军什么的也没提。陈燮对文官素来没有好感,又是个傲气的性格,随意的回答:“当然是去剿灭叛军了。”   朱万年看了一眼陈燮,心说你一个参将,麾下部队顶了天三千余,加上辅兵有个四五千人吧。就这点兵力,你去打孔有德?孙元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耿仲明和张焘的主力派来了莱州,让这个陈燮去送死。难道跟陈燮有仇?据说陈燮还是很能打的,但是架不住他人少啊。也难怪朱万年会这么想,陈燮的功劳,在邸报上就看见了一次,在香河大破后金军。朱万年的理解,陈燮肯定是在守城的时候打赢的,没想过野战能打的赢。要命的是,这邸报上的内容,都是文官整出来的,不可能为陈燮粉饰。倒是为宋毅吹嘘了不少话。   “既然如此,那本府告辞了。”朱万年也没多客气,他不喜欢陈燮这种没礼貌的粗人。却也没想过得罪陈燮,已经出了个孔有德了,不能再出一个陈燮哗变的事情了。殊不知,他这么对待陈燮,已经让陈燮心里不快了。鼻孔朝天的说话就算了,你真当你很牛么?   历史上的朱万年,那是猛人一个,莱州城被号称铁打的莱州,有他一份功劳。问题是,这货和继任的等来巡抚谢链一道,上了孔有德的诈降之计。想想也挺搞笑的,正在攻城的孔有德说他要投降,谢链和朱万年居然也敢抱着希望去相信,一起出城受降。结果被挟持,谢链当场被害,朱万年倒是镇定,忽悠了一把孔有德,被带到城下时高呼是诈降。结构总兵杨御蕃下令开炮,朱万年中弹身亡。这才保住了莱州不丢。   这些文人,有一个特性,就是自诩过高,有时候看事情过于想当然。殊不知,孔有德这些长期被文官欺压的人,恨他们恨的要死,有机会搞你,不搞你个人死骨头烂能放你?   陈燮的立场则非常坚定,一开始就奔着干掉叛军,把他们抢来的财物变成自己的。目标很明确,做事自然就果断。不像那些文官,惦记着招抚这么蠢的事情。直接影响了崇祯的决策,最后烂的不行了,连续打了败仗,这才下了决心剿灭。从辽东调来了吴三桂。   要说吴三桂在对内的战场上表现也很出色,打孔有德,一顿不讲理的王八拳,孔有德就败了,跑路之后,吴三桂派人报信,朱大典和高起潜还不不敢相信。这帮人,真是被打怕了。要说这个高起潜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就是了。   昌邑,又一个县城被拿下,跟以前差不多,县令跑了,城里没人指挥,孔有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昌邑。一场盛宴之后,孔有德很李九成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两人凑一起喝酒的时候,提到最大的话题就是斥候(夜不收)。   这几天连续的晴天,派出去的斥候却有一半没回来。孔有德和李九成都不会相信这些王八蛋成了劳模,出去三天都不回来。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被人干掉了,一个是带着抢劫来的财物跑路了。这两种可能性,前者可能最大,后者几乎不可能。理由很简单,斥候都是辽东人,他们语言上就过不了关,跑哪都难有安身之地。更不要说,现在的山东境内,哪个地方不在防着操辽东口音的人。   “看这意思,登州方面出兵了,而且来的人不一般。这些斥候都是老打仗的,出去三天,整整三百人,回来不过半数。”孔有德的声音有点抖,因为他想到了对手可能是谁。   李九成也不傻,也知道事情不妙。都是老于战争的将领,尤其东江镇这些人,哪个不是在后金眼皮下溜达好多回的人。如何不知道斥候的重要性?   两人喝酒商议的时候,一名亲兵跑进来,大呼:“回来了,回来了。”话音刚落,一名斥候被人抬在门板上进来了。两人俱是一惊站起,同问:“怎么回事?”   坐在门板的是一支五十人的斥候队头领,这还是孔有德特意交代的。不断有斥候失踪啊,他担心了,所以交代了斥候需五十人一队,大家凑一起才安全。   “绿皮,是绿皮兵。”坐在门板上的斥候队长喘着粗气,惊悚的喊了起来。   “别着急,先喝口酒压压惊。慢慢说详细点,怎么回事?”孔有德还是冷静,给他倒了一碗酒灌下去,斥候队长这才缓和了一些。   “昨夜我们在三十里之外,什么都没发现。夜里进了一个空村子住下,开始也没啥事情。今天凌晨,我起来撒尿,回去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了。几个岗哨都没动静,悄悄的上去一摸,都没气了。这下我才知道不对劲,悄悄的摸到马棚那里,抢了一匹马,蹬上去就跑。快出村子的时候,遇见了绿皮的斥候兵,他们打着火把,守住了村口。我一咬牙往外冲,出来的时候腿上挨了一弩箭。我这一通没命的跑啊,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后来我看看不是个事情,跳下马,藏一个林子里,这才躲了过去。等到天亮了,我正打算回来,又看见了三个绿皮,骑着马四下看。我只好等他们走远了,悄悄的回来了。”   “你确定是绿皮兵?”李九成气急败坏的追问了一句,斥候队长很肯定的回答:“没错,他们那衣服的颜色是墨绿色的,帽子颜色也差不多,很好认,保证不会认错。”   孔有德和李九成相视一眼,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这可是五十个夜不收啊!来着不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核心目的是什么   沙河东岸,大军已经开始宿营,工兵却一点都没闲着。冬天的河水刺骨的冷,他们却要在这个夜晚把两座桥架起来。岸边点着了火堆,不时啪啦的发出木柴烧火的声音。   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是很宽的河面,架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沙河水深不过齐腰,河面也不算太宽,不过二十来米。原本河面上有一座木桥,就是窄了一点,一次能并行四人。马队也能过,大炮也是能过的。不过在陈燮看来,那样效率太低了。再说,工兵也要进行类似的训练,平时训练的结果,现在检验一下很必要。   羊皮筏子吹起来十几个,一部分工兵走木桥过去,从那边往这边开始下水打桩。一头削尖的木桩打下去,羊皮筏子用粗麻绳固定在桩子上,就是一个工作平台。一根一根的桩子被打入河面,马车上搬下来预制好的构建,往木桩上一架,用拇指大的钉子固定牢固了。然后往上面铺木板。三个工兵队一起干活,从附近的树林里砍来不少木桩,两头不断的往河心凑,预制的桥板一节一节拼起来,两端桥梁最终将连在一起。   陈燮一直默默的站在河边看着,身后是一群年轻的军官和参谋,这些年轻人,模仿陈燮都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陈燮站的笔直,他们也都站的跟木桩似的。   天渐渐的暗淡了,气死风灯挂在羊皮筏子的平台上。河面上出现一串灯火。嘟嘟嘟的木锤子砸在木桩上,声音在风中传的很远。   “多备一点姜汤,多点几堆火。下河干活一刻一换。”陈燮不回头,下达的命令自然有人记录传递。河面上一切井井有条,对此陈燮深感满意。这支工兵还是有点稚嫩,但是作为这个时代不曾有过的兵种,能有这样的表现,陈燮已经很满意了。   距离河边五百米,大营已经立起来了,士兵们还在忙碌着最后的一些事情。其实对阵孔有德。没必要这么严谨。但是这支军队,从来都必须按照相关的条例去做,稍有违背,就是严厉的惩罚。   塔塔塔的马蹄声踏碎了平静的河面。石头墩子木桥的那一头。出现一匹快马。   “是斥候回来送消息。”王启年看的清楚。以前是习惯叫夜不收的,斥候是陈燮要求这么叫,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快马被桥头的哨兵拦下。简单的查问后才放行过来,就算是熟人,战时也要查证件。严密的纪律和制度,才是陈燮心目中胜利的保证。   “报告,昨夜我斥候小队在前王庄遭遇叛军一支五十人的斥候队,带队的队官集结各小队并率部夜袭,除一人逃走之外,其余全部被歼灭。”斥候队的编制不一样,一个队有五个小队,每个小队加小队长十一人。而且斥候队员都是军中最拔尖的士兵组成,潜伏、追踪、格斗这些项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   “说说都发现详细经过吧。”陈燮笑了笑,摸出烟来给这个辛苦的斥候递过去一支,还给点上火。受宠若惊的斥候显得有点笨拙,还呛了一口,众人皆笑,严肃的气氛缓和。   “昨日下午上我们的潜伏哨发现了这支叛军斥候队,立刻传出消息。小队长立刻上报队官,决定干他一家伙。没想到他们进了前王村就不走了,兄弟们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他们出来。感情这帮孙子,在村子里偷懒呢。上半夜,队官派了两个兄弟进去查探,还好,都住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头,就是马没集中在一起。队官一琢磨,决定下半夜摸进去。这不,我们摸进去,里头睡的死死的,就放了四个岗哨,有两个还在打瞌睡。这还有啥客气的,一口气全给摸掉了,其他的门一堵,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匹马跑了。村口的兄弟没准备好,被冲了出去,后来一直在追,可惜没追上。其他的叛军,活捉了三十三人,干掉了七个。队官让小的回来报信,前天下午叛军已经攻下了昌邑,距离我们这不过七十里。具体兵力多少,有待进一步的侦查。”   陈燮让人带斥候下去休息,招呼其他人蹲下,打开地图围着看了一阵,还是习惯性的问:“都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说。”   “就情报而言,没有出乎参谋处的估计之外,明日我军过河,只要叛军不跑,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我军必胜无疑。”   “之前的推演把各种可能都想到了,唯一没去研究和推演的就是对手不战而逃,我认为现在可以就这个可能性进行一些推演了。”   “击溃不难,难的是全歼,应该把这个问题考虑进去。建议骑兵营迂回敌后,堵住退路。务求毕其功于一役,一次解决叛军。”   “不妥,叛军人数本有三千余,此番东来,连续攻陷城池,裹挟民壮至少过万。如果强调全歼,那样我军的伤亡会增加不少。应该正面击溃,以骑兵营的机动性进行不间断的追击,一口一口的吃掉叛军,打掉他们作战的勇气,这才是上策。”   年轻参谋们的议论很热闹,陈燮站在一边笑着抽烟,也不插嘴。很耐心的等他们拿出一个结论来。这时候一名参谋突然道:“我想大家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作战的目的是什么?之前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不是一再强调一定要夺取叛军物资么?围绕这个核心,我们制定的作战计划,现在大家觉得有问题么?没有问题,那就继续执行就是了。根据战场态势,骑兵营连夜出发,走海仓镇过膠莱河,至鱼儿镇休息潜伏。鱼儿镇距离昌邑,不过三十里,骑兵也就是半个时辰多一些的行军速度。巳时出发,奔袭昌邑。等骑兵营拿下昌邑,钱粮物资到手,正面战场估计也打的差不多了。叛军要跑,那就跑呗,跑散了最好,山东地面上哪来的容身之地?”   这个年轻的参谋,陈燮有印象,就是那个在滦州跟小寡妇牵扯不清的林河。他不是炮兵么?怎么到了参谋这边来了?应该是成绩优秀,被教官队长将岸推荐到的参谋处。   一番话还真的说的大家了没了言语,这时候陈燮才笑眯眯的开口:“看来你们有一个结论了,就按照这个结论,修改补充原来的计划,一个小时后,我需要看见新的作战计划。”   “是!”十余年轻的参谋起立,整齐立正响亮的回答。   等到参谋们下去了,王启年才笑道:“老爷,膠莱河水可是个问题,冬天以来,下了一些雨,河水是否合适泅渡?叛军的战场会选择在那里?这些问题,好像他们都没考虑到。”   陈燮微微一笑:“没事,他们人多,总有人会想到的。我不认为,他们会忽略这个细节。放心吧,这些年轻的参谋,经历过勤王之战,已经成长起来了。再说了,我就没想着全歼叛军。先把他们抢来的财物变成我们的再说,五个城池啊,这得多少钱粮?”   王启年听着眼睛冒了蓝光,跃跃欲试。   孔有德和李九成现在也很头疼,对手的斥候太过凶猛,由此可见多批斥候是回不来了。这样的话,对手的情况就很难摸清楚,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这个问题搞不清楚,就是一个糊涂账。都是老打仗的,当然知道糊涂仗不能打。   “不打肯定不行,我们也没了退路。就算要受抚,也要先打出东江军的威风。不如这样,今夜早点睡,明晨三更做饭,五更出兵。赶在绿皮前头抵达膠莱河,然后看看姓陈的怎么办。他要过河,我们就给他个半渡而击。”李九成想了一会,拿出这么个主意。   孔有德沉默了一下,很想反问一句:“他要是不动呢?就堵在河对岸呢?”可是想了一会,孔有德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总的来说,还是这个法子最靠谱了。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绿皮没有骑兵,不然我们想跑都跑不掉。”孔有德一句话,说的李九成心里很不屑,但是嘴上没去反驳就是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李九成听到一间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心里的阴云未散,表情自然不好看。他倒不怕山东军,事实证明站东军就是一坨烂狗屎。但是这个绿皮,真的不知道深浅,多次派人去查探,根本就无法靠近人家训练的地方。偶尔能看见的就是绿皮搞什么拉练演习,全副武装的跑步。这支军队太古怪,没法用以往的经验来看待。   “完了到我房间来一下。”敲了一下门,李九成说了一句就走了。没一会,一边系裤带,一边走路的李应元进来了,脸上的红润和兴奋还没消退。   “爹,您找我?”李应元最近很嗨皮,吃的好,穿的好,漂亮女人随便睡。   “你啊,不能总是这样了,军中的事情,多少要关心一些吧?整天就知道吃饱喝足睡女人,登州绿皮都打过来了。”李九成说了儿子一句,李应元很不服气的哼哼。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带来希望的奏报   “这大明的军队,除了关宁军,还有哪支能打的过我们东江军?那个绿皮军,就是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在登州,仗着他是地头蛇,春香楼里的好女人都叫他睡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明天一定叫他知道知道东江军的厉害。”   总归是自己最在乎的儿子,李九成没有再说什么,挥手打发他去把一些亲信叫来商议。   孔有德这边也在和一些亲信商议,而且气氛颇为凝重。   “在登州的时候,我打听过。这些绿皮不简单,跟建奴都能硬碰硬的干。明天大家都当心一点,马队控制好咯,情况不对就跑,不要跟绿皮死磕。我们的本钱就这些,一仗败了没准小命都没了,还怎么逍遥快活?”   “大人放心,明日还是老规矩,让那些民壮去冲绿皮的阵型,有机会我们就上,没机会就按兵不动。”   李九成这边也在商议,他的一帮亲信们也都跟李应元似的,阮城店一战打败山东军之后,基本上都眼珠子朝天了。   “明日一战,大家千万要小心,尤其是要盯紧了姓孔的。我怕他不肯出力,我们加起来也就三千马队,他手里就是两千多。万一打不过,跑起来也是他跑的快。”   李九成一番话,深谙不需要破的过对手,只要跑的过同伴的道理。   不过这话,儿子和亲信们都很不以为然。答应的很干脆,心里肯定没想过打败仗。实际上李九成自己,也没想过会打败仗。这货,还真是乐观派的性格。   事实证明,李九成和孔有德,都过分高估了自身的力量。三更天,昌邑城里就热闹了起来,陆陆续续的叛军被叫醒。很快孔有德和李九成就凑一起头疼了,原来的东江军还好一点,那些裹挟和附庸民壮。还有山东本地的投降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效率可言。   乱糟糟的场面,在整个县城里不断重复,两人各自溜达一圈回来,相视苦笑。预计中的五更出发。看来要推迟了。兵荒马乱的。吃了造反,全军整队完毕出发,已经是卯时过半还有富裕。天已经彻底的亮了。   行军的时候,情况更加糟糕,根本就走不快,拖拖拉拉的走了一个上午,才走走了十二三里地。距离膠莱河,还有将近三十里地,天黑之前赶到膠莱河边上,肯定是可能了。   陈燮这边正好相反,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上午五点吹起床号,六点半就一切准备完毕。分别从三座桥上渡过沙河,这时候体现出桥的重要性了,携带大量火炮的部队,只有原来一座桥的话,过河都得三个小时。现在嘛,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已经全部渡过沙河。陈燮还特意留了一个排的兵力,看住这三座桥。   一个上午,陈燮的登州营绿皮兵就走了四十里,来到膠莱河边上的时候,沿途不断有伺候汇报敌军的动向。等到陈燮下令在河对岸休息,派人去察看河面的时候,伺候又带回来新的消息,叛军距离三十里。   这个时候陈燮犹豫了,要不要过河。如果守在河对岸,等对手来打自己,自然是最好了。问题是,现在宝贝疙瘩骑兵营已经放了出去,昨夜就过了沙河,现在估计都到鱼儿镇了。下午肯定会奔袭昌邑。这个时候,陈燮又怀念手机了。   “一个上午才有十几里地,真是够可以的。”陈燮有点哭笑不得的时候,工兵回报,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齐腰。河面官道上有一座桥,两辆马车并行不成问题。   陈燮不放心,亲自到桥边上看了一下,这是一座石桥,长度在七十米左右。因为这是官道,桥修的还不错。沙河那座桥之所以窄,是因为几年前发了洪水,桥给冲断,临时搭的木桥,后来这个事情也没人管了才会那样。   陈燮还是很小心的让一个步营的兵力先过河,然后在河对岸做好了防御准备,其他部队这才陆续的过河。严整有序的军队,在过河的速度很快,一个小时多一点,三个步营全部渡过了河,只剩下炮队还在河对岸。这时候斥候带来的消息,让陈燮觉得自己虚惊一场,叛军前锋还在二十里地外。   这个时候,斥候大队已经不适合在外面溜达了陆陆续续开始收了回来。三个步营,就是三个斥候队。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人,但绝对是军中的精锐。   等到火炮全部过河,辎重工兵也都渡过河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陈燮下令快速推进,全军过河,一座桥花了近三个小时,这个速度已经算很快了。   随着伺候的不断回收,消息陆陆续续的传递,叛军的规模和实力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认识。总数不详,估计在两万人左右。其中一万余是裹挟的民壮,三千马队应该是东江军,这些马队应该是最近抢来的马组成的。   就兵力而言,陈燮绝对处在劣势,但是这个打仗不是比人数,不然大明早灭后金了。   “告诉前面斥候队,一刻钟我需要一次叛军位置的汇报。命令,以第一步营为前锋,全军缓缓前进。叛军不来,我们主动打上门去。“   皇极殿,关于孔有德是剿还是抚的争议还在继续。大佬们自然不需要赤膊上阵,下面的官员吵的不亦乐乎。以周延儒为首的东林一系,目前在朝廷还是比较强大的一股势力。他们的主张是招抚,但是其他派系则不然,尤其是一个看上去“不党”的阁老温体仁,他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官员吵架。   吵的最给力的自然是御史台,各路御史纷纷上书,攻击当今首辅周延儒的有,攻击兵部尚书梁廷栋的也有。还有弹劾山东巡抚余大成,弹劾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奏折雪片一般的飞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提出针对性的作法。都在弹劾!   弹劾就算了,两边的文官,居然喷着喷着打了起来,都是斯文人,你揪胡子我撩阴。交战的主力,分别为兵部的官员对阵御史台的几个御史。双方斗的个击鼓相当,衣衫凌乱,帽子掉了一地,还有两个在地上抱在一起滚的很基情。   这个局面,搞的崇祯头都大了,这帮人在干啥?这会能不能先不要弹劾?先解决问题行不行?终于崇祯忍不住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同样一直没开口的周延儒,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稳定局面了。所以他只能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安静,再有聒噪打斗者,本官参他一本君前失仪。”   两边的官员鼻青脸肿的停止战斗,各自收拾残局回位。明朝这个制度,说实话是历史上最接近现代民主制度的一种制度了。但是历史告诉我,民主制度在其萌芽和初级阶段,往往意味着低效甚至政治上的混乱无序。加上明朝的几代昏君不屑的努力,终于把明朝带进了死胡同。   “孔有德、李九成叛乱,糜烂数县,最近又在新城屠城。各位爱卿,何以教朕?”崇祯一开口,大家都闭嘴了。吵架他们在行,内斗也在行,但是让他们打仗,肯定都不行了。   崇祯一看大家都装哑巴,只好点名了:“梁爱卿,你说说。”   熊明遇最近日子不好过,孙元化是他前任梁廷栋举荐的跟他关系不大。问题是孔有德叛乱,要不及时灭了,兵部尚书肯定要受牵连的。好在今天来之前,收到了孙元化的奏本。内容看完之后,心里有底了。所以刚才别人弹劾他也好,喷孙元化也罢,他都站的很稳定。   “陛下,登州巡抚孙元化上了一道奏折,昨夜送到的。臣还没来得及奏明陛下。”熊明遇站出来说话,崇祯一听这话,表情更难看了。朱家这些皇帝,素来都很讨厌妥协的。朱由检更是一个典型,只是他运气不好,碰上这么一个倒霉的时代。   “孙元化能说什么?还不是招抚那一套么?”崇祯话音刚落,下面就有文臣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还是以招抚为上。”   “一派胡言,此等乱臣贼子,不剿何以正天下民气。”   “都给我闭嘴!还没轮到你们说话!等下陛下问起剿该如何?抚该如何?尔等再一一奏明。殿前说不清楚,就回去写条陈上奏。”突然爆发一声暴喝的不是周延儒,而是温体仁。   异军突起的温体仁,收到了周延儒一记含义深刻的眼神。同时也让崇祯对他的看法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相比于周延儒的无能,温体仁在关键时刻,还是站出来的很及时。   “熊爱卿,你继续说。”崇祯没有再追究两个文官的问题,而是继续原先的话题。   对这些御史言官,崇祯已经不能用厌恶来形容了。这些人干的事情太奇葩了,说话假大空就算了,还专拿皇帝当傻子忽悠。   “陛下,孙元化奏报,他已经派遣登州营参将陈燮,率六千兵马出征,力求尽快剿灭孔有德之乱。”熊明遇这个话,让崇祯心里突然看见了解决问题的希望。   努力维持自己的平静,朱由检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把折子呈上来看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王承恩把奏折拿上来,朱由检接过之后,慢慢的看了起来。。。字数不多,区区二百来字,朱由检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奏折里写的很清楚,陈燮主动请缨,率部出征。孙元化感念其忠诚,顾准了他的请求。另外派张、耿率部援助莱州,以为策应。   “大家都看看吧!”朱由检把奏折给了王承恩,然后一个一个大臣的传过去。之前孙元化也上过奏折,不过主张招抚。这一次,竟然派了兵,怎么前后矛盾呢?他们可不知道,孙元化根本就调不动陈燮的兵马,你没钱粮给人家,怎么调?这次是陈燮主动,那就不一样了。也算孙元化走运,陈燮担心放叛军进来,把登莱的经济打烂了。他们在山东闹腾,陈燮不管,但是在登莱折腾,那就不一样了。这地界是陈燮的老巢啊。   看完这个折子,大家都不说话了。尤其是这些阁老们,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陈燮可不一般。这家伙这个时候冒出来,大家才想起来,这货在登州呢。他那个参将,是皇帝亲自封的,当时为了省银子,没给赏银来着。好像这货当时也没邀功,自己就回去了。真是省事又好用的一个武将。   “各位爱卿。大家以为接下来该如何?”朱由检的意思,人家已经出击了,你们总要做点事情把?比如派一些援兵什么的。   熊明遇很及时的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当严令山东兵马配合陈燮,再催促定、天津兵马尽快南下,辅助登州兵马剿灭孔有德部。”   听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也就能忽悠一下崇祯这个不懂行的皇帝。要是懂行的皇帝,这个时候应该想到的是钱粮和行军速度,没有钱粮就没法打仗。,没有速度就别提及时赶到。朱由检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钱粮”二字,户部已经穷的快要饭了。   越是怕听到,越是有人站出来说话,户部尚书侯徇出来道:“陛下。还应责成山东巡抚余大成。尽力为陈燮所部提供钱粮,确保战事顺利。”   这个话崇祯听着就没意见了,让山东出钱粮,这不是问题。至于这个钱粮怎么出。他不管了。“好。一一照办。”朱由检赶紧拍板。然后宣布散朝。   回到文华殿,崇祯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对身边的王承恩道:“陈思华让曹化淳给朕带的话。朕记忆犹新啊。愿为陛下爪牙。”   王承恩颇为欣慰道:“万岁爷,这个陈思华,自然是大大的忠臣。不过奴婢以为,不是万岁爷越过内阁直接拔擢为参将,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白身。”   朱由检听着心里很舒服,王承恩这个马屁拍的好,说他有眼光嘛。   “你这个奴才,不懂不要乱说话。陈思华的功劳,就算是叙功,也不会少他一个游击将军。而且这算了文臣刻意压制的因素。”   温体仁下朝之后直接回了家,进了书房后,问官家道:“八月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有一个叫莫泰的人,代表登州的陈参将来送了一份节礼,他人还在京师么?”   官家道:“此人一直在京师,前几天老奴出去,还见到他与一些文人在喝茶闲谈。他还主动打了招呼,老奴应付过去了。”   “这样,你去找他,带他来见我。”温体仁交代一句,摆摆手示意下去。   同样的事情,周延儒也在做,梁廷栋也在做。   独自在京师的莫泰,最近的日子过的不能说不好,但是也不能算好。说好,是因为他不缺银子,每天没事就跟一帮品级较低的京官称兄道弟的,请他们吃饭,请他们玩。因为有文人的身份,干这个事情倒是不难。   但是也有他不顺的地方,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去送礼,主要目标都是各部的尚书、侍郎,打着陈燮的旗号嘛。没想到他送礼,都不太受人待见。拿了礼物,也没说哪个官员赏脸见他一见。东西送了不少,门都没让进。这帮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好在他向陈燮去信汇报之后,陈燮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说他干的很好,不要着急,慢慢的来嘛。明朝的文官那是有光荣传统的,收人银子就一定会好好办事,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努力给你办下来。   陈燮的意思很明确,不着急在京城抱大腿,先把关系网弄起来。这个事**速则不达,平时不烧香,事到临头你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今天午后,莫泰刚出门,就给人堵上了。青衣小帽,藏头露尾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来的是熊尚书的官家,约他今夜一会。莫泰大喜,赶紧答应下来。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这刚送走梁官家,一转身,又看见一个不是很熟的熟人站在角落里冲他招手,赶紧跑过去:“温老爷,如何好叫您在这里等着?”宰相门房七品官,这是官家,怎么也得混个六品吧?温体仁这个家伙,说真的很难接触,至少莫泰一直没能有机会见一面。   “老爷让我带个话,晚上去家里见他。”   莫泰高兴了,正准备答应呢,想起方才的事情了,赶紧道:“今天不行,我刚答应的别人。”温官家的笑脸没了,冷冷的看着他道:“怎么,还有谁值得你推了我家老爷的约?”   莫泰赶紧解释道:“您别误会,真不是那个意思。在下就是一个小人物,谁都得罪不起。就在您来之前,前脚我刚送走的兵部梁尚书的官家。”   温官家这下没冷脸了,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前方的巷子,点点头道:“那就明天午后吧。没问题吧?”这下莫泰连连表示:“没问题,保证准时到。”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莫泰送走这位爷,刚缓一口气,一个大户人家下人打扮的人来了,进门便道:“莫泰在哪?”莫泰一看这人不认识,还是很小心上前道:“在下便是。”   来人冷冷的看着他道:“听好了,今晚上走一趟周阁老的府上,我家老爷要见你。”这下人真的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莫泰想解释都来不及,追都追不上,人钻进一顶小轿子,轿夫跑的飞快。   “首辅了不起么?”气呼呼的嘟囔一句,莫泰有点坐蜡,转身回去一番思索,决定还是先去见梁廷栋,时间来得及,再去周府。什么狗屁的早早去候着,老子很忙啊。   突如其来的幸福,把莫泰这个在北京城里四处碰壁了好一阵子的家伙,砸的有点晕乎了。这不正琢磨呢,又来了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一看,见过,户部尚书府的官家,这个时候莫泰再想不到陈燮头上,他就是傻子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莫泰晕乎乎的兴奋之余,还有那么一点惶恐和混乱。   这个时候的陈燮,正在干啥呢?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叛军的前锋骑兵大约二百人,遭遇陈燮的斥候队约五十人。   带队的队官一看这阵势,立刻下令掉头就跑。双方距离在三里地,有望远镜的队官先看见的对手,转头跑起来,这边才发现在跑路的对手。追还是不追?最终还是远远的跟着,不疾不徐的一直到看见前方烟尘滚滚,这股骑兵赶紧登上高处,一看大道上的兵马,看了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跑了,对面来了兵力相当的骑兵。   “什么?就在七八里之外?这个陈思华,行军速度如此之快么?”孔有德一声惊呼,原计划是天黑之前堵住膠莱河上唯一的石桥,现在尼玛人家都快打到昌邑了。   “没错,卑职看见他们的大队人马,好长一条人龙,根本就看不到头。估摸着不下五千人,甚至更多一些。”夜不收都是老兵,经验非常的丰富,他们的观察基本不会出太多的差错,说五千最少,那就是五千到六千之间。   孔有德看看李九成,再看看时间,那意思,怎么办?李九成寻思了一番道:“这季节天黑的早,不如就地扎营吧。我想,陈思华再勇,也不会这个时候打过来吧?就算他打过来,我军也能以营寨守备,不会太吃亏。”   孔有德苦笑摇头道:“应该来不及了,昨日逃回来的斥候,据他说都过了膠莱河了。你想想看,陈燮的行军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打到跟前来。到时候营寨没扎起来呢?”   李九成一想也是啊,这会的地点有点尴尬,距离膠莱河不到二十里,往后退嘛,这大军后撤搞不好就变成了崩溃。大家都是有经验的人,不会犯这个傻。   “那就准备应战吧,布阵,去掉半个时辰,我们至少能坚持到天黑吧?”   孔有德的判断还真的是很准,除了时间之外,别的都猜到了。陈燮的部队出现在三里之外时,仅仅过去了一刻钟。这个时候孔有德就有点麻了,这部队的行军速度也太快了,这一刻钟就走了四里路?殊不知,陈燮担心敌军后撤,下令部队急行军。   “发现敌军!三里之外!”斥候回报的时候,陈燮举起了他的手,做了个手势。尖锐的哨音四起,各部队立刻转入战斗队形。这个时候,陈燮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举起他的望远镜,前方大约一点五公里的距离,叛军已经摆好的阵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墨绿怒潮   孔有德和李九成手里也有单筒的千里镜,三里的距离有点远,立刻压上去肯定来不及了,还会造成自身的阵型混乱。这个时候,孔有德也没想决战了,拖到天黑吧,各自后退。明天再决战,这个比较现实一点。   但是很快孔有德的计划就破产了,因为陈燮的部队开始往前压,一个一个的方队,每个方队五列,相互之间的距离保持的很高,骑兵不多,但是有很多大炮。   嗡的一下,孔有德的脑袋就炸了,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妙了。绿皮往前压了大概五百米,然后整齐的停下。一个一个的方队数了一下,十五个。一水的鸟铳,炮兵阵地稍稍靠前一点,数量不多的骑兵在左侧翼巡弋。   战争是最好的老师,经历一场勤王战之后,整个登州绿皮军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以前玩三段射都不利索,现在都开始玩五列步兵的方阵了。以队为单位的十五个方阵,阵型看上去并不严密,但是孔有德就是不敢下令去冲。   这个时候的陈燮也很纳闷,前面的两位大哥,你们再干啥?没看见哥带了很多大炮么?再不冲锋我就开炮了。这距离,也就是一千五百米吧,在射程之内啊。两万多人,散乱不堪的队形,你们这是要闹哪样?还打不打?   不单单是陈燮纳闷,就是下面的军官也很纳闷。这帮人是傻的么?这个距离,五个炮队就是六十门火炮。24门线膛炮,36门滑膛炮,全部都在射程范围之内啊。   就在孔有德和李九成都没法子下决心主动出击的时候,对面一片火光闪了一下,亮瞎了对面叛军的眼睛。整整六十门火炮,连试射都没有,对着顶在前面的数千叛军就是一次齐射。好吧,陈燮还是希望叛军能发起冲锋的,但是这天色也不早了,总是站着不动不是个事情不是?干脆。大炮轰之!   弹丸冲天而起。急速坠落入人群之中,叛军站在前面的都是一些裹挟的民壮,最近一段时间抢的很嗨皮,女人也谁了。好的也吃过了。战斗**还是有一点的。   但是今天他们的运气太差。孔有德也好,李九成也罢,都不知道陈燮带出来的这些“小炮”能打这么远。还以为就跟弗朗机炮似的,打个二百米就到顶了。他们还等着陈燮再往前压一点,然后驱动民壮冲锋。   大地似乎震动了那么一下,炮弹眨眼之间就落入人群之中。噗的一声很清楚,一个身体被炮弹打中,直接变成了两截,继续向前的炮弹往前还冲了二十多步,直接给一个本来就松散的千人队犁出一道口子,铅弹留下了一地的断手断脚。   近似的场面在前沿的几个千人队中不断的上演,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些民壮连军装都没有,别说护甲了,鸳鸯战袄都没有的民壮,纷纷往两边跑,队形一下就散了。   李九成一看知道要坏事,立刻下令:“前队,全线出击!”   丢下家伙往回跑的民壮,被后面的东江兵毫不犹豫的挥刀砍死了一百来个,阵脚总算是压住了。“要么杀过去,要么死!”李九成声嘶力竭的喊话,前方的十几个民壮队,突然迸发出一声喊:“杀啊!”   有人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跟着喊,发出震天的喊声,似乎畏惧之心也没了。为了活命,为了刚吃上的饱饭,该拼还是要拼。所以前队的万余民壮,开始向死亡之路前进。   这个时候陈燮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对嘛。再不打天就黑了,你能顶的住多少轮炮击?一千多米的距离,说着不算远,寻常人跑一千米肯定气喘吁吁,开始这些民壮队都是往前走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得逼近了三百米左右,跑起来才有意义。   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些被裹挟的民壮,多数都没有打过像样的仗。李九成和孔有德想的是挺好的,对面的绿皮都是鸟铳兵,民壮在前消耗其火力,精锐在后跟着,能冲上去近战就是胜利。   问题是,对面的这帮绿皮,完全不按照正常的路子来。刚过二十息,不过向前走了不足百米,又是一片火光闪动,硝烟升腾。实心弹飞过来,直接拉出一条直线,速度太快,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躲避不开,啪啪啪的打出条血槽子。断手断脚乱飞,这个场面太惊悚了。   李九成和孔有德也吓的不行,这么快的射速么?都是玩过火炮的,大炮打一炮,要重装弹药,快手都需要两分钟。射程远就算了,射速还如此的惊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死死跟在孔有德身边的李九成,这时候已经没了打赢的想法。东江军那些老兵,也都知道今天要出大事了。   “瑞图,不行了,准备撤吧,让这些民壮继续冲,我们缓一缓。”李九成的狡猾不下于孔有德,两人老相识了,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了。   孔有德点点头,如此射速的火炮,民壮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低声道:“让那些山东降兵压阵,我们再看看,等机会跑回昌邑。天黑之后,绿皮应该不会追杀,到时候再收拢败兵,昌邑城里的粮草够吃两年的,守住应该不成问题。”   李九成觉得有道理,殊不知这个时候的孔有德,心里完全打的是另外一个算盘了。还回什么昌邑啊,出发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手下亲兵数十人,都把值钱的细软带上了,等着天黑往海边跑吧,弄条船往东江跑,这才是生路。往昌邑城里躲是能躲一时,也不看看对手是什么装备,那么多大炮轰起来,城池管个屁的用。   命令下去,山东降兵都挥舞着刀枪,逼着民壮往前冲。这些民壮手里的武器非常简陋,拿着锄头把子、木棍、菜刀、耙子,什么样都有。密集的火炮轰的阵营松动,死伤无算,掉头要跑的,迎面就是一刀或者一枪,乖乖的又往回跑。   这些天,山东降兵也好,这些被裹挟的民壮也好,都抢红了眼杀红了人。你要说他们无辜,得问问新城的几万百姓的冤魂答应不答应。这个时候,多数人还是指望人多,冲过去没准就赢了,所以还在默默的承受炮击,只是一些人脚下下意识的开始跑了起来,本能的希望能早一点冲到阵前。   这一跑,整个队形就乱了,一千人的阵型乱起来,根本就不是几个老兵军官能压的住的,大家都在跑,一万多人一起跑,口中发出喔喔喔喔紧张的怪叫声,场面甚为惊人。   “开火!”炮兵又是一轮射击,根本就不用瞄准了,这么多人的。一炮过去,就是几十个人的命没了。六轮炮击之后,陈燮的命令来了,炮兵往后撤。   一干炮兵熟练的收拾,四个人拉着大炮就往后跑,两个人拖着弹药箱跑。沿着预留的通道,炮兵刚刚撤出一线,人潮已经在五百米附近。   大概是看见炮兵在撤,李九成也觉得有机会了,看看孔有德愈发苍白的脸,他才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没错,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绿皮军中突然升腾起一片白烟,拽着火焰尾巴的“陈氏”火箭个下雨似的,这是不是以前的两百枚,三个步营三个掷弹兵队,那就是六百枚火箭的齐射。   明朝的工匠真心是逆天,一个简便的架子,可以折叠。火箭装在箱子里,箱子也有隔层,平时用四轮马车运输,开战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扛着箱子进入阵地,每个箱子里五枚火箭弹。这东西射速更快,点一枚装一枚,都不用十秒钟。   刷刷刷,刷刷刷,雨点似的火箭弹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本来就很勉强的队形,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不断有人被火箭弹钉在地上,最后一点力量抱着火箭杆子惨叫。一次覆盖就是数百人倒下,连续五轮也就是五十秒。   叛军队形彻底的乱了,有人往回跑,有人往两边跑,后面的人被更后面的人挤着往前。乱糟糟的,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继续进攻了,前面的往回跑,挤着后面正在向前的人。人挤着人,到底的就被踩成狗。往两边跑的都是比较聪明的。   混乱的人群就在三百米之外,这个时候陈燮下达了一道命令:“进军鼓!”   现代社会买回来的西洋鼓,绝对是陈燮个人的恶趣味。可惜没有风笛,用笛子代替太扯淡。只能是弄一个军乐队,纯敲打鼓点引导,然后大队人马滚滚向前,何等有画面感。   以前这个军乐队还不成型,自勤王回来之后,渐渐的练熟了。现在陈燮一声令下,密集的鼓点声响起。各队军官闻鼓则举起手里的刀,轻轻一斜:“前进!”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就像一把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人的心头。墨绿色的军装就像钱塘江的怒潮,向前!向前!势不可挡,席卷一切!   第二百章 脆败   一阵急促的鼓声,方队整齐的立定。口令声响起,“前排蹲下”“举枪”“瞄准”   “开火!”一声令下,炒豆子一般的枪声响起,平地里狂风卷野草一般,硝烟未散,地面上已经无数尸体倒下,军令依旧机械,绵绵不断的枪声如同骤雨,无情的将敢于挡在前面的每一个人打倒在地。   二百米外是一个认为的修罗场,鲜血浸透了大地,倒下的死伤者堆成一道矮墙。但这并不是结束,机械的口令依旧在继续,枪声在口令后不断的响起,铅弹收割着一个一个的生命。这就是近代军队,铁一般的纪律,铁一般的意志,直面死亡,机械的杀人。   大片大片的伤亡,向前的势头如同海浪撞在坚固的岩石上,死亡的气息飞散的很快,无数的人开始往回跑,丢下一切往回跑,挡在前面的人被推倒搡倒,身后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鬼,还在继续他们的动作,举枪、瞄准、开火。   “快跑啊!”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嗓子,上万人的队伍开始发狂似的往回跑,任何挡在前面的人,都被无情的刀枪相向。山东降兵们负责压阵,看见这势头不禁慌乱,回头一看的时候,才发现东江军的马队已经开始掉头跑了。这还有啥好犹豫的,跑吧!   就跟多米诺排骨似的,叛军的溃散一泻千里,前后不到半个小时,戏剧性的结果诞生了。这个时候的陈燮。心里却有一种懊丧的情绪。真是太不经打了,怎么就跑了呢?这时候,昌邑县城拿下了么?   昌邑县城,马队滚滚而至,打开的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几个散兵就被雪亮的马刀吓的跑干净,根本就没有预计中的战斗。孔有德和李九成,之前本也没想过会打败仗,自然也没想过要守住昌邑。   何显没费什么力气,就冲进了城里。憋着一股大砍打杀的气。无处发泄。马队放出去,四个城门很快就到手,城里的百姓吓的家家户户紧闭城门。何显也没心思去干别的,赶紧下令关上城门。准备堵住败回来的叛军。运气不错的是。昌邑县城护城河里居然是有水的。   吱吱呀呀的吊桥拉起来。随后赶到的辅兵也跟着进了城,以前多人还有五百条步枪,虽然没有炮。但是守住县城不丢,何显很有信心。辅兵不是步兵,而是骑马步兵,不同的是他们只有一匹马,还是一般的挽马,冲阵是肯定不行的,载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去的时候很慢,跑的时候李九成就不慢了,三千马队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人群。跑路的过程中,还注意看了一眼,孔有德也在,心里安了一些。再看看身边,儿子和亲兵都在。   战场上的战斗还没结束,大炮已经停火了,但是一个一个方队却没有停下,在进军鼓的指引下,在日月旗号的指引下,一个一个方队开始往前整齐的挤压,就像一道道墨绿色的墙在移动。刺刀已经插上,湛蓝的光泽意味着死亡,端着步枪,整齐的往前,挡者必死。   叛军的步卒已经彻底的乱了,战场上跑的到处都是。这个时候不需要比对手跑的快,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行了。登州绿皮兵的鼓声,就像是阎王爷的脚步声,整齐的步点,如同催命的符。不断响起的枪声,意味着某些倒霉蛋被干掉了。   “一二营追击,告诉王启年,一直追到昌邑。团练营留下爱,警戒并打扫战场。”陈燮意兴阑珊的下达命令,这一仗赢的很干脆,心里一点都没喜悦之感。孔有德的叛乱,究其根源,还是以文驭武这个政策太过了,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   很简单的例子,二品总兵张可大,见了四品的巡抚孙元化,正常是不需要跪拜的。但是在明朝,潜规则就是二品武将给四品文官下跪。简直就把武将的脊梁骨给打断了,就连戚继光这种历史上的名将,给张居正的信里也要来一句“门下走狗”。   这一次陈燮没有下令一个不留,追上的俘虏一律抱头往后走,这些人挖煤还是不错的免费劳力,不能浪费了。他们的脑袋还真不值钱,就算值钱,户部也没银子赏下来。   王启年率部急追,沿途投降者一律不管,让他们跪在地上等候后续的团练营来押走。你还别说,这些人见没被杀掉,都不跑了,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着。   本来体力就不行的叛军,走了一天的路,刚才冲阵又跑了一趟,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大批大批的叛军士兵,看见同伴没事,纷纷丢下刀枪跪在路边。追击部队不闻不问,就是喊一嗓子:“跪地等着。”然后不断的向前追击。   这个时候的孔有德和李九成,如果有点胆量,把队伍往侧翼拉开,避开正在跑路的人潮,也许还有机会打一下。不过这俩现在已经丧胆,一个就想着尽快的跑回昌邑。另一个则在谋划,等着天黑往海边跑了。   四条腿终究跑的快些,夕阳西下之际,李九成带着人跑到了昌邑城下,看见城门紧闭,属下人等在城下不断的叫骂,城头上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李九成敬意不定,策马上前,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孔有德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慌乱之间跑错了路。城门处叛军越来越多。   “城上是谁?开门!”李九成喊了一嗓子,城头上突然出现一群绿色,还有一声响了的:“开火!”一阵烟火,地上倒下一大片叛军。战马嘶鸣,乱作一团。   李九成就觉得胸前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知觉,一头栽倒在地。   天已经黑了,孔有德带着数百亲信,脱离战场后故意降低速度,瞅个空子往北跑了。他可不是李九成,没有太大的野心。斥候队被吃掉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妙了。东江镇的夜不收,那都是跟女真人打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是好手。结果对上绿皮的斥候,吃的亏一次比一次大。这就没啥可说了,绿皮肯定比东江军更为能打。由此可知,传闻中绿皮打败了后金的说法,十有**是真的,不是自己拿出来吹牛的话。   战俘抓的太多了,眼看就要天黑,陈燮还担心出点乱子。结果这些人很老实,根本没有跑的意思。天黑前,工兵用铁丝网围了个圆圈,把这些人往里一赶,也没什么营地不营地了。那些受伤垂死的,就没法子可想了,让他们自己等死太残忍了,补一一刺刀。差不多能救下来的,医护兵尽量的救。   找了一些会做饭的俘虏出来,工兵挖好的行军灶,大锅加起来,让战俘自己做饭,没那闲工夫伺候他们。一些看着比较乖巧的战俘被挑选出来,临时管理这些同伙。   举着喇叭的绿皮兵还在边上不断的重复:“都听好了,我军优待俘虏,老实呆着保证没事,乱走乱动打死勿论。”外面是端着步枪的绿皮站着,这些杀神看一眼都觉得胆儿颤。等到会做饭的战俘把小米下了锅,闻着香味的时候,知道不是准备炖人肉,这些战俘才算彻底安了心,跑是肯定没人会跑的,就算想跑,同伴都不答应,免得连累大家不是。   王启年到后来已经不管其他了,追击的时候就是轻装,炮兵、工兵、掷弹兵都没带上。一路狂奔往昌邑而去,等他赶到昌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一阵了。城头上的火把点了起来,城门口处堆了一地的尸首。   看到这一幕,王启年松了一口气。站在城下喊:“何显!老子没来晚吧?”   城头上何显等了很久了,看见绿皮时已经下令开门,沉重的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何显自内而出,一片火把的招摇下,大步上前道:“王将军,卑职幸不辱命!”   王启年赶紧派人回去报信,这个时候陈燮率部已经在战场附近落下营寨,陆陆续续的抓了六千千的俘虏,还是有不少叛军跑掉了。对此陈燮也没什么好法子,这一仗的时间太寸了,怎么都没想到,东江军也是日行三十里的军队。预计中午后能打响的战斗,结果尼玛搞到下午三点多才打起来,更可笑的这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顶不住几轮打击就败了。   这个时候再看历史,就会发现,这么一群人,在山东乃至登莱地区,折腾了一年多。多次打败了前来围剿的明军,一直到后来遇上了吴三桂。从这个角度看,明朝真正意义上能成为精锐的军队,也就是关宁军了。   一堆一堆的火点了起来,隔着十米就是一个火堆,将俘虏们圈在铁丝网内。吃饭的碗是没有了,只好挑选一些俘虏自己去找之前丢下的碗,拿回来几个人甚至更多的人用一个碗。大家轮流吃吧,先凑合一顿。陈燮也没打算太善待这些人,回头都丢去修路,不用给工钱的免费劳力,给他们一条生路就算是宽大处理了。   第二百零一章 荒唐   塔塔塔的快马奔来,远远的信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跑过来,简单的盘问之后,来到陈燮的面前,敬礼道:“报告长官老爷,何守备偷袭得手,昌邑在手。王游击已经与何守备回合了,派小的的回来报信。这是何守备给长官老爷的战报。”   陈燮接过战报,就着一盏油灯看了起来,内容很简答,何显突袭城池,不战而取。随即关闭城门,五百辅兵隐匿于东门之上,待叛军猬集,以步枪射击,击毙二百余人,待其逃散,城内骑兵杀出,目前追杀还在继续,战果不详。昌邑城中,缴获大车六百余,牲口千余,粮食无数,金银珠宝尚未统计,目测装了有十辆大车。   陈燮知道自己又发财了,孔有德和李九成洗劫了六个县城,财物基本都便宜自己了。完璧归赵这么蠢的事情,陈燮是不会去做的,也没这个规矩。东西到了手,就是我的。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燮带着卫队和一群年轻的参谋们,策马前往昌邑。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骑马就赶到了。就这么点路,狗日的叛军走了大半天。   城门外设有岗哨,陈燮刚到,旗语便通知城内。王启年和何显一起出来迎接,见面之后,敬礼时王启年道:“昨夜老爷在城外露宿,小的在城内享福,真是惭愧。”   陈燮听了气乐了,抬脚踹过去。王启年也不躲,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下没怎么使劲的。   “学会卖乖了!你这家伙!何显,你的部下呢?追击战果如何?”陈燮转身问,何显上前立正道:“长官老爷,昨夜回来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没有回来。他们没抓几个人,就是带回来五六百匹马,还有不少首级。对了,昨夜在城门口,卑职击毙了李九成。还带着几个俘虏确认了一下。找了小半个时辰才辨认出来。这家伙。脸上被马蹄子踩花了。”   “没干掉孔有德么?”陈燮多少有点遗憾,昨晚上何显干的还算漂亮,击毙了李九成。但是放跑的孔有德,才是陈燮最想干掉的大汉奸。何显摇摇头道:“卑职一再确认。孔有德确实跑了。卑职无能。请老爷责罚。”   陈燮笑着摆摆手道:“这不是你的错。昨天那个阵势,谁都没想到。两万多人啊,跑起来你就没法追。孔有德还有马。跑的更快。不说这个了,赶紧让人统计战果,东西尽快往回运。俘虏也要押回去,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王启年想了想道:“老爷,眼下登州可不缺人口,辽东的难民就是好几万。这些人,眼下都散落在各地,都没来得及处理,还要俘虏干啥?”   陈燮道:“刘庆已经在安排处理了,这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人多怕什么?那么多作坊,过一阵还有大量的道路要修,这一趟出来差点没给折腾死,从黄县到莱州的路得修了。先让这些俘虏去干活吧,给口吃的就行。路修完了,有手艺的留下,没手艺的打发几斤高粱米,让他们滚蛋。”   “老爷英明!”王启年其实知道陈燮有安排,但还是装傻的问了一句,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扯淡,有这力气拍马屁,你还是多折腾折腾你媳妇,赶紧生个男娃。免得将来偌大的家业没人继承,便宜了俩女婿。”   陈燮这话说的王启年一脸的黑线,这几年他可是很努力的,媳妇都生两胎了,结果都是女娃。这王启年还长情的紧,死活不肯纳妾。为此,他媳妇都找过陈燮说了几次,让陈燮命令他纳妾。这事情陈燮当然不会管的,这种事情在怎么管?两头不讨好!   一个上午,追杀的骑兵陆续归来,可谓战果斐然,带回来五百余首级,还有马匹三百多。挨个都问了一遍,没遇上孔有德。昨夜的追杀,其实有点乱。叛军在城下的时候还好一点,一顿砍杀弄死一百多,等到跑起来了,那就没法都追上了,就是追一个算一个。夜色中,好多人都追迷路了,没赶上回来,在外夜宿。   叛军有三千骑兵,在城下被干掉了四百多,追击的过程又干掉七八百,这样一来还有一半以上的叛军跑了。跑掉的肯定一时半会没法子奈何人家,也只能先通报各地长官,然后再算别的账。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车装满财物粮食往回运,这个是战利品,根本没啥好客气的。俘虏一路往回押送,目的地是莱州,然后开始修路的劳动改造。   陈燮在昌邑待了整整三天,派出去的信使都没回来。在登州的时候,陈某人的业余生活还算比较丰富,在昌邑这个被叛军洗了一遍的县城,真是无聊之极。   给自己找一点乐子是必须的,穿上一身黑衣,四处查军纪。城中的地痞流氓,趁火打劫之辈,抓了就杀,弄死就掉在城头的垛子上风干。都不用三天,一天的工夫昌邑城的治安就能当山东模范城市了。部分战俘还被强制劳动,打扫卫生,清理卫生死角。   当地百姓一开始还怕的要死,这些绿皮杀人如麻,跟恶鬼似的。隔了一天,要生活的百姓扛不住了,一些大胆的出来看看,有没有生活的路子可找。结果大街上的绿皮,军纪好的令人发指。问个路都要说谢谢,借个笤帚水桶,一准还回来,还给一斤半斤小米的。   这一下百姓传来了,感情来的不是什么一般的烂官兵,这是岳家军在世呢。   口碑这个东西很吓人的,再一打听,登州神医老爷带兵来打叛军,杀了好几千为非作歹的混蛋,连那个李九成都干掉了。这下城里的百姓就不怕了,纷纷开门出来找生活。最先把生意做旺的,就是那些流萤。她们可没啥顾忌的,一天不干活就得挨饿。几个大胆的,尝试到军营门口拉客,结果被人拦下来,不让靠近。失望之余,几个老兵鬼一样的出来了,塞过来一些干粮问:够不够,可以先吃饱了再干活。   当兵的这么好说话,这生意想做成就太简单了,吃了干粮有力气,带回简陋的床上一滚,走的时候当兵的满意了,还能丢下一两个叫肉罐头的东西,负责教会你怎么开。那味道,这些女子一辈子都忘不掉。   军营周边的生意第三天开始就火了,卖青菜、卖肉、卖熟菜、卖身的,什么都有。   陈燮这个最高长官,面对这一幕也很无奈。当兵的战场上杀的人头滚滚的,精神压力都很大。这些事情你就没法管,只要不是强x,就一律当着看不见。军纪森严,大家也都不敢去碰,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尤其是抓了几个争风吃醋打架的家伙,脱光了在军营门口打军棍之后,纪律就更没啥问题了。   山东巡抚余大成,接到陈燮派信使送来的消息时,正在装病躲在后院里。听说登州营来了个信使,他老人家根本就不见。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好了。山东这帮文官也搞笑的很,信使的消息都没人敢信,反倒给信使扣下了,说是等待下一步确定消息。   送信的倒霉孩子,被扣在济南,倒也没受到什么虐待。等了四天,朝廷的文书下来了,这一下大家才发现,这事情好像是真的。确实有个登州营的陈燮,带着几千人去打叛军。问题是,最近大家都没接到什么明确的消息不是。   一帮人凑一起商议,还在想着怎么跟陈燮联系上呢,济南知府弱弱的来一句:“我那还住着一个登州营来的信使呢。各位上官,不会忘记了吧?”感情,那个信使都被人遗忘了。这一家伙想起来了,赶紧把信使找来一问。   问清楚之后,这个脸丢的就太大了。三天之前,昌邑城外一战,叛军被打败,脑袋砍了几千,俘虏抓了无数,人家来报信,你们不信还给人扣下了。好在不过是个信使,好言好语的一番安慰,赏点银子打发下去休息。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大家这个官都没做够呢。得想法子分功劳啊,这仗是在登莱境内的昌邑县打的,登州营干的活,我们不也有出力气不是?问题来了,陈燮买账不买账。   这个问题很关键,于是余大成为首的文官,一番商议。一致认定,只要巡抚和御史一起去,给他个面子,不怕他不肯就范。一介武夫而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了?   于是一帮人各自回去准备,仪仗什么都不带了,巡抚、御史都骑马上路,快马轻骑的往昌邑赶。这一路可不近啊,陈燮的信使快马三天能到,他们可做不到连夜不休息也赶路。三百五十里呢,第一天走了一百里,两位官老爷的骨头架子都散了。休息一夜,第二天死活起不来了,磨蹭到快中午了才出的门,走的也不快,勉强走了五十里。   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情,陈燮是怎么都没想到的。他在昌邑,每天就是乱窜,然后等着撒出去的骑兵带回来的各种消息,附近的能抓的叛军基本都清剿干净了,陈燮也没等到各地官员来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燮很不解,都过去了快一个星期了。   第二百零二章 忍!残忍!   东西抢的太多,骑兵不多的陈燮也没继续追杀的意思,反正打到这个程度,基本没他什么事情了。裹挟来的民壮,跑回家的肯定跑回去了。辽东叛军剩下的也都是一些小股的游兵散勇,基本上够不成太大的麻烦。唯一讨厌的是孔有德不知道跑哪去了,没有手刃这个汉奸,真是太遗憾了。好吧,其实陈燮是讨厌这家伙跟自己分军饷。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还是没等到周边消息的回复,陈燮等的都不耐烦了。在没几个人的街上闲逛,准备随便打发一天过去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通信兵称:有人在城门口闹事。   闲的蛋疼的陈燮一下就兴奋了,忙不迭的跑东门去。到了现场才发现,一群大兵给一群人围住了,为首的军官还在那里喊:“抱头,蹲下。擅闯哨卡,反抗者杀无赦。”   四个城门口都设了哨卡,这是出门在外行军打仗的规矩。哪个不开眼的敢冲哨卡?   陈参将大步上前,低头一看,一顶轿子被打翻在地,一名官员蹲在地上,跟着一起蹲下的还有七八个人,看衣服像轿夫衙役什么的。几个士兵正在拿枪托狂砸两个倒在地上的人,不知道这两倒霉蛋都干了什么招惹是非的事情。   “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还讲不讲理?”   蹲在地上的官员,不断的在重复这句话。声音还不算很大,带着颤音。   看见陈燮,当兵的停下了,陈燮一看值班的军官是丁子雄,表情变的严肃,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倒霉蛋道:“混蛋   !怎么能拿枪托砸人呢?”   蹲在地上的官员,如同听到仙乐一般,当下泪流满面,抬头看了一眼陈燮,正准备说话呢。没想到陈燮下面的话把他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枪是士兵的生命。比你们的老婆都重要。要爱护枪,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群蠢货,你们脚下穿的鞋子都是硬底的,不会用脚踹啊。用枪托。蠢不蠢啊!”   指望陈燮讲理那是做梦。陈某人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更不要说被揍的是陈燮最看不上的文官,所以陈燮没打算讲道理,更是铁了信的偏袒自己人。郭瑞芬的是。很认真的给下面的人示范:“看清楚了,对待这些擅冲哨卡的人,应该这样打才对。”说着话,陈燮一抬脚,给那个文官的背上狠狠地一脚,直接给踹个马趴。   踹翻之后才蹲在文官的面前,笑眯眯的问:“你谁啊?知道这是哪么?哨卡你都敢闯。”   “本官昌邑知县范建(瞎编的),为何不让本官入城。”挣扎着爬起来的范县令,还有心情整理一下衣衫。完全没看见陈燮眼睛里闪动的怒火。   “范建?你还真是贱啊。身为一县之令,抛弃子民,不战而逃,将数万百姓丢给叛贼,你还有脸回来?上对不起君父,下对不起黎民,此等不忠不义之徒,早该自裁以谢天下。”   陈燮一番说辞,本以为这个范建会羞愧不堪,不想人家根本脸都没红一下,反倒一本正经道:“本县不是逃跑,不过是见贼兵势大,故而前往莱州求救。可惜贼兵来的太快,不待本县归来,城池已陷落。本县的罪过,自会向京师上奏说明,朝廷自有公断。反倒是陈参将,你身为武将,私设路卡,纵容下属为非作歹,本县劝阻,还遭到毒打一番。此事,本县必将上奏朝廷,是非黑白自有朝廷诸公公断。”   陈燮以为要论心黑皮厚,自己也算造诣颇深了,没想到面前这一位,居然远在自己之上。如果说自己只是心黑皮厚,这王八蛋根本就不要脸了啊。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而是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嘴皮子好使不管用了。   范建怎么想的,陈燮很明白。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文官,拿陈燮和手下打人做文章 ,逼迫陈燮妥协让步。能捞点功劳,他的官位就能保住。   陈燮的判断完全正确,范建接口去搬救兵,最近一直躲在莱州。莱州知府朱万年并不待见他,他就是赖着不走。朱万年扬言要参他一本都没用,反倒是倒打一耙,说朱万年见死不救,不肯派兵救昌邑。   朱万年当然不会派兵去救昌邑,一再强调登州营参将陈燮已经率部出征,让他赶紧去追。可是这个范建怕死啊,不然怎么叛军刚到昌乐,还有一百多里地呢,他就先跑掉了。一个登州营的参将,怎么可能打的过叛军呢?济南的山东总兵都吃了败仗,所以他不肯走,死活要让朱万年出兵才肯动。   朱万年哪来的兵派给他,耿忠明和张焘根本就不提出兵去打叛军的茬,人家是来帮忙守莱州的,让他们出兵,没那个道理。   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得到陈燮一战而击溃叛军的消息后,朱万年找来张、耿二位,问他们这个事情的可靠性,是不是派人去求证一下。耿忠明和张焘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太靠谱,陈燮只有几千人,孔有德和李九成怎么也得有个两万人吧?一战击溃,大获全胜,这个事情真不敢信是真的。大概两军对阵,打了个各有伤亡,可能叛军的伤亡更大一点,不支后退。但你要说击溃,可能性太小了。孔有德和李九成都是老打仗的,哪有那么简单就败了。   这俩这么一说,朱万年觉得有道理,也就信了。他一信,范建自然更不敢回去。   等了两天,看见陈燮的兵押着几千叛军的俘虏经过莱州,城头上看的清楚。城内的官员都惊动了,朱万年、耿忠明、张焘、范建,都在城头上看的清楚。竟然是真的一仗就打败了叛军?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再不信那就是智商出问题了。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只要他们派人去查一下的就是了。搞笑的是,这些家伙不但不派人去查,反而主观的认为陈燮再谎报战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很简单,一种习惯性的思维。明朝的文官也好,武将也罢,有一份功劳从来都是说成十分八分的,掺水这种勾当真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大家都这么干,所以自然就想当然了。陈燮的消息说,斩首三千,俘虏无算。这边的理解很自然的除以十,这个结果自然是斩首三百。一场数万人的大战斩首三百,你说击溃敌军跟敌军败走有什么区别?   朱万年、耿忠明等人还在盘算呢,范建就已经冲下了城,叫上自己的下属,好几辆马车朝着昌邑狂奔。这一路上,范建的算盘打的很快,心里觉得他是文官,只要说两句好话,陈燮必然会给他面子。到时候再弄点好处给陈燮,什么都能遮掩过去。   没想到,走了一天半的样子回到昌邑,摆开仪仗,大摇大摆的要进城,却被拦住了。文官的眼睛里哪有武夫的位置,下面的人也都骄横惯的,上来就推搡,要往城里冲。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陈燮手下这帮人,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在登州地界,巡抚都管不到他们,你一个县令也敢龇牙?刺刀亮出来,上来就是一顿臭揍,打完了把范建给拖下轿子,让他抱头蹲着。两个之前表现最嚣张的,还得到了特殊对待,多打一顿。   范建心里这个憋屈啊,本以为摆出县令的身份,这些丘八肯定会害怕。至少要去请长官来见他,没曾想先吃了一顿打。这样也好,等一下见了陈燮,把柄到手了。   范建想的很好,殊不知陈燮完全是个另类。明朝这个社会呆了几年,陈燮学会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忍,惹不起的就忍。一个是残忍,惹的起又不识像的,必须残忍对待。   该忍的时候要忍,该残忍的时候就得残忍。不然就是对自己明朝的生涯的极度不负责。   “都给我听好了,我军自叛军手中夺回的昌邑县城。作为一县之令,守土有责,本应一死报君王。这个王八蛋,丢下满城百姓自己跑了,现在回来耀武扬威,得好好招待招待他。都给我上,别打死就行。”陈燮说完,往边上一站,身后当兵的一拥而上,好一顿揍。   当兵的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范建挨揍的力度不大,但是他的下属们就倒霉了。硬鞋底踢人叫一个疼,一个壮汉穿着大头皮鞋,一脚踹死人都是有的。好在陈燮有话在先,不要打死人。所以拳脚都是奔着非要害的地方去的。   打完之后,这些人个个鼻青脸肿,当兵的给押着去了县衙的拆房里关起来。陈燮目送他们离开,自然也看见嘴角流血的范建,眼睛里闪动的阴翳和怨毒。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又能如何?陈燮冷笑着,招手叫来一名军官交代了一句,这哥们狠狠的一愣,陈燮笑着问他一句:“怎么,这活锦衣卫坐探干不了么?那我亲自来吧。”   这名军官脸色大变,连忙拱手:“卑职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定让大人满意。”   陈燮微微一笑道:“看见最后那辆马车没有?事情办完了,车上的人和财务都你的。”   第二百零三章 孔有德被擒   这名军官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使劲的点头道:“卑职明白…”   陈燮笑了笑,走到马车跟前,抬手撩起帘子,里面有两个女人,一大一小,花容失色。   模样很水灵,大的小的都不错,便宜那个家伙了。陈燮笑着转身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回到县衙,鸠占鹊巢的陈燮无心出去闲逛,这大冷的天,不如在家里烤火舒服。虽然无聊了一点,可以找些书来看看。书房里有不少书,大概就算是叛军,也是尊重书本的,没怎么翻动书架上的书。陈燮大致看了看,范建这个王八蛋居然收了不少书。陈某人不识货,但是不妨碍他大致的看名,居然给他找到一本《词话金、瓶、梅》。   嗯,这本书不错,业余时间基本可以打发了。拿起这本书出门,交代门口的士兵:“让人来收拾一下书房里的书,全部打包带回张家庄。小心点啊,别把书弄破咯。”   陈燮不识货,准备带回现代给钱思雨,她很喜欢收集古籍,这些书就当是哄她开心了。屋子里烧了炭火,坐在椅子上,披着毯子,陈燮很认真的开始“学习”。这家伙以前没读过这些书,偶尔在网上看小h文比这个描写的露骨多了。明朝的现状也就是这样了,想看更露骨的,得到清朝和民国才有了。无聊的时候看新闻联播都看的津津有味。就不要说这么精彩的小说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从医院回来的红果进来。陈燮都没注意到。这女人不忙打扰陈燮。去泡来了热茶,放在一边,等陈燮主动叫她道:“辛苦了,那些伤员如何了?”   红果苦笑道:“太多了,根本救不过来。我见过没熬下来的就有几十个,都还不是什么重伤。要是人手够。大家又肯认真治疗。总是能救下一些的。可惜,这些人是叛贼,随便包扎一下就对付了,药都不肯浪费在他们的身上。按照您的吩咐。凡是有一技之长的,都认真治疗,基本上不是很重的伤,上了药都熬过来了。”   “哎!”陈燮叹息一声,倒不是他吝啬一点药,关键是这帮人事叛军,在新城制造了一场大屠杀。这才是陈燮不让认真治疗的所在,本来医护兵的人数就不多,那么多伤员怎么顾的过来。都是挑那些看着还能救的治疗一下。死不死看老天爷的意思。   瞅了一眼陈燮手里的书,红果掩着嘴笑了笑。陈燮多少有点尴尬,放下书道:“这是在书房里找到的,这个范建,居然收藏了不少书。本老爷无聊,随便抽一本看看。”红果道:“这是手抄的本子,较之坊间流传的版刻本来的要少一些。”   陈燮想起事情来了,便问:“这书里提到的硫磺圈,银托子,缅铃,都是些什么物件?”   红果倒也不害羞,笑着解释道:“都是一些床笫之间助兴的玩意。老爷用不上那些。”想了想,又补一句:“老爷的女人也用不着缅铃儿,越用那里越空的慌。”   真心想学习一下明朝某文化的陈燮,结果白提问了。不过就这个答案而言,好像可以很自豪一番了。正自得时,外头有人喊:“老爷,出事了。”   陈燮看看红果,这女子出去问了一下回来道:“老爷,范县令在西厢里,一根带子自己吊死了。”陈燮听着暗暗满意,那个锦衣卫的坐探是元中的人,陈燮一直留着他在军中自然是有意为之。   “哎,真是可惜了,范县令看见满城父老遭劫,心中羞愤难当,悬梁自尽了。让下面的人,写份报告,给登州孙巡抚送去吧。”陈燮一脸的“慈悲”,红果当然知道范县令是什么东西,他的死肯定有猫腻,但是这女人就是愿意信陈燮是真的难受了一下。   扫尾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红果出去交代一声就回来了,窗外突然起了阴云,天色渐渐暗淡,看看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这季节天黑的早。陈燮越发的懒得动,躺在炕上靠着继续。没一会红果回来了,带着一个伙夫端着一张桌子摆在炕上,食盒打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烫好的一壶酒。   “老爷要觉得无聊,喝点酒看,再或,奴家让人去叫几个粉头来唱曲解闷。”红果说的极为自然,心安理得的。只要在外行军打仗,陈燮身边的事情,都是她来做,不叫别人沾手。全心全意的要给老爷伺候好了。要说会伺候男人,还是她和应娘合心意。   “算了,没什么大意思,我喝点酒看会书,没准就困了。”陈燮这话不假,以前读书都是当催眠曲的时候多一些,就算是小说,这种传统的老文字,哪有网路小说好看。   原本以为今夜无事的陈燮,惬意的享受闲暇,喝酒。这名著就是名著,看到精彩处,陈燮不免动火,正准备叫红果进来陪着一起喝酒顺便做点勾当,王启年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报告,抓到孔有德了。”   呀!陈燮狠狠的吃了一惊,让王启年进来说话。门打开时,进来的不止王启年,还有一个李云聪。陈燮不免奇怪道:“李云聪,怎么是你?”   李云聪上前敬礼道:“长官老爷好,卑职运气好,带人出去查探周边,白得了一份功劳。”陈燮奇怪道:“是孔有德吧,说说怎么回事?”   李云聪道:“三天前,卑职奉命带一队骑兵往北面探查。查了几天都没啥收获,昨天一上午走出去一百多里。正打算休息一番,准备掉头往西去时,遇见了几个叛军士兵……”   事情很简单,陈燮不满于孔有德跑掉的这一战果,下令把骑兵都撒出去,主要往海边去查。原因自然是担心孔有德往海边跑,到了辽东这种没节操的货色,一准就去当汉奸。   李云聪现在是骑兵队长,手下有二百来人,带着部下出去查线索。孔有德往北面跑,李云聪所部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就一直在那个方向溜达。孔有德这个倒霉蛋,在海边上转了几天,硬是没找到一艘船。   逃亡这些时候,孔有德和他的部下又累又饿的,进了一个村子弄吃的。几个士兵在村子口,正好一头撞上了李云聪他们。李云聪一看是鸳鸯战袄,立刻让人把村子围住。这一代没有官兵,这些明军打扮的还有战马,十有**是叛军。   开始没惦记抓到孔有德,只是想抓人查问。没想到几个叛军士兵往村子里跑,他们还没靠近呢,就见村子的口冲出来百余骑兵。这还客气个鸟,立刻杀了过去。   这些人正是孔有德和他的一百多亲信,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再一看对面绿皮人还多的多。赶紧掉头跑呗。这一跑反而坏了事情,没跑出去三十里,战马就跑不动了。孔有德只好分出一半的人来阻击,自己带着手下继续跑。   李云聪只好先吃掉这一半的兵力,两百多对五十多,这仗打的很轻松,一顿弩箭就放倒一大半,靠近了人人都是双筒的短铳,砰砰砰的一顿招呼,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跑掉了七八人,他也没去追。留下几个人打扫战场,带着部队继续追。和该孔有德倒霉,这一带一马平川的,也没个躲避的地方。   跑出去不到二十里,孔有德和部下的马就跑不动了,没法子丧家犬似得一直在跑,又没个后勤补给的。最终在一个海滩边上,给孔有德追上了。   然后一通战斗,这一场战斗打的意外的激烈,困兽犹斗,又都是精锐老兵。要不是人多,差点就给孔有德跑掉了。一场激战下来,孔有德受伤被擒。   五花大绑的孔有德,此刻锁在墙角上,靠着墙缓缓地的喘气。这帮绿皮兵,以前没怎么打交道,一直以为他们不怎么样。等到真的上了战场,孔有德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   他还是很聪明的,自己先跑了。李九成当了目标靶子。倒霉的是,往北跑到海边,一条船都没有,一打听才知道,东江镇跑叛乱,附近的官府把船都调走了,也不知道弄哪去了。   孔有德只好往东西走,想碰碰运气,走了两天都没找到船,无奈之余只好掉头,再走就要进北直隶了,到处都是官兵,他这点人可不好混。一路往东,沿着海边找船,准备往辽东跑。倒霉催的,撞见了绿皮的骑兵。   一场战斗下来,鼓足余勇准备杀出去的孔有德,遭遇到了人生最后一次战斗。他带着十几个人藏在一片林子里,剩下的弟兄在前面吸引对手,打算前后夹击,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他也确实创造出了机会,从后面杀上去,对手根本就没来得及开弩,就被他们冲到队形中。预想中的大砍大杀,对手溃散的一幕没有出现。这些年轻的绿皮,近战的时候意外的骁勇,身上的装备意外的邪门。   只要孔有德闭上眼睛,脑海里就现出当时的那一幕。   第二百零四章 得让这帮废物付出代价   五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就到,不惜马力的抽打马背,挥刀砍翻一个绿皮的瞬间,孔有德就觉得肚子上被狠狠一撞,砰砰砰的一阵脆响,空气中硝烟弥漫,气息刺鼻。?狠狠往后一仰,倒下之后的孔有德甩的很重,顿时就失去了知觉。最后一瞬间,他看见一把马刀雪亮,砍下了一个身边亲卫的脑袋。   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阵杀敌的孔有德,现在想起那个短促的战斗经历,胸前升起浓浓的悲意。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地上躺着二三十号身前开了个大口子的兄弟,这些身着棉甲的兄弟,近距离的战斗中被那种短铳开了膛。身着铁甲的孔有德运气不错,肚子上挨了一铳,铅弹打穿了铁甲,但是没能击穿内置的棉甲,这才保住了这条命。   之后的感觉并不好,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吐了一地的黄水。那些绿皮就站边上冷冷的看着他,手脚自然是被绑上的,挣扎了几下孔有德就放弃了。   屋子里暖暖的,李云聪的额头上却在冒冷汗,陈燮看的清楚,皱眉道:“伤了怎么不去看?真是胡闹!”李云聪笑的有点勉强,嘿嘿道:“没啥大问题,肋骨上吃了一箭,有点疼而已。”之前还生龙活虎的李云聪,突然有点站不稳了,摇晃着要倒。“别动!”招呼一声,陈燮亲自检查了一番,庆幸道:“骨头没断,怕是裂开了。回去怎么也要养两三个月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明天开始休假吧。派人送回登州。愿意住院勾搭小护士你就去住院。不愿意住院回家去修养也行,反正你家里也有丫鬟可以欺负。”   当老大的如此不正经,还能说笑话调节气氛,说明这货的问题不大。大家都轻松了起来。神医老爷亲自检查,说你没事肯定没事。不过陈燮下一句补刀道:“老子的骨科水平一般,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照郑大夫看看,这老头的骨科水平,比我高很多。”   边上的王启年和何显其实在暗暗的心境,骑兵的装备看不出什么太特别的地方,远比那些盔甲鲜明的要逊色。但是这个实战效果太好了,近距离的弓箭都没设穿,外面一件防刺服。内置锁子甲,这套组合除非命中脖子和脑袋之间的一点点缝隙,负责根本就没有被当场毙命的可能。这身配置,打正面的冲阵可能差点意思,作为追击力量,绝对完美。陈燮初听这话觉得有点扯淡,仔细一想也是啊,视觉冲击还是很重要的。嗯,颜色上弄成黑色,头盔的造型可以去定制,就按照星球大战那种样子来搞。再来一件黑色的披风,比起现在的警用防爆头盔而言,视觉冲击绝对震撼明朝这些土鳖。还有,在骑兵的胸前缝上海盗旗的骷髅头加两根骨头的标志,骑兵营的旗号也用这个。呃,是不是有点恶趣味了?   陈老爷习惯性的走神,边上的人都很识趣的退下去,留下陈老爷一个人在苦思冥想。是搞一个骷髅骑兵出来呢,还是搞一个飞鹰骑兵出来呢?   不管怎么样,未来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在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夜晚诞生了她的旗帜的构想。虽然暂时还没想好,但是这个**已经很强烈了。   吱呀的一声,读过了一个饥寒交迫的夜晚之后,孔有德迎来了一抹刺眼阳光。不能抬手去挡住光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着新一天的来临。   门口出现了阴影,睁开眼睛的孔有德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咪了一会眼睛,认出来人。   “嘿嘿,多谢思华兄来看我。”觉得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的孔有德,还是抱着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最好陈燮能给他送到登州,这样的话耿忠明等人说几句好话,孙元华或许能饶他一命。陈燮看了看垫在地上的稻草,堂堂的孔参将,昨夜就是缩在草堆里过了一夜。   “毕竟同僚一场,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本人还是要把情面做到。昨夜怠慢了,今日一定好好招待瑞图兄。”陈燮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下面,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森森冷气。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组合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谐。似乎,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   孔有德知道自己的结局了,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再次睁眼时道:“求你一个事情。”   陈燮淡淡道:“讲!”孔有德:“给个痛快如何?”   陈燮摇摇头道:“锦衣卫的人已经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孔有德这下有点慌张了,挣扎了几下道:“思华兄,无论如何,送在下一程。”孔有德很清楚,落到锦衣卫手里会是个什么结果,绝对是死的很痛苦。   陈燮仰面长叹道:“瑞图兄,不是陈燮不给你面子,而是锦衣卫的人就在门口等着。这样吧,这一路上保证他们不会虐待你,该使的银子在下一定不吝啬。”   陈燮说着走了,出来时便宜大舅子元中等在门口,看见陈燮拱手道:“思华,这个人情在下承了。”陈燮心说,睡了你的妹子,这个也是应该的,如果他能立功升官,对陈燮也有好处。更深一个层次的原因,那就更不能说了。赶紧把孔有德交给锦衣卫,让他们带去北京给崇祯处置,目的就是不想给山东、登莱一些官员做文章 。   糜烂了半个山东,灭了孔有德一点力气都没出,还想分功劳?以前的陈燮是没实力,自然能忍则忍,现在的陈燮要钱有钱,要兵有兵,一手拿着银子,一手拿刀枪。怕谁来着?独自坐实了这份大功劳,陈燮就算被一部分文官诟病,也伤不到他分毫。这就是拳头大的作用,现阶段的大明,已经渐渐的走上了比拳头的时期。看看祖大寿就知道了,从大凌河跑回来,**事都没有。关宁军的银子,照样拿大头。败军之将吴襄战场跑路,也不过撤职而已,他儿子吴三桂照样当将军。如果不是陈燮冒出来,明年还得指望吴三桂来打孔有德。   这么处理的结果很显然,山东和登州官场必然是一场地震即将来临。陈燮把活都干完了,锦衣卫都到了,这些文官还一个都没到。不管他们嘴皮子再利索,估计整个山东和登莱地区,也就是登州那边的日子好过一点,山东这边肯定要一批人倒霉了。而陈燮,恰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新城几万百姓不能白白死咯。得让这帮无能的官员付出代价!   “妈的,得了便宜还不卖乖,赶紧带上人滚蛋。”陈燮一点都不客气,昨晚上远中连夜赶到,陈燮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来的。打败孔有德的时候,这混蛋估计没几天就得到了消息。昨夜赶到之后,开口就是要提走孔有德还有李九成的首级。   陈燮装着很不情愿,但是又没法子的样子,无非是做给别人看的。锦衣卫来抢人,让他能如何?当然,这个人情也不白拿走,范建和他手下拿下人,锦衣卫帮忙处理了。陈燮就一个要求,处理的干净一点。   囚车已经准备在外头,元中一点都不客气,本来是打算蹭一点油水的,没想到吃到一口肥肉。陈燮真是够意思,妹子没有给他白睡。如果说明朝的武将没节操,锦衣卫是早八百年就把节操丢大海里了。   如狼似虎的力士进了柴房,先给嘴堵上,然后拖着就走。这个时候的孔有德再无半点将军的威风,就跟一条死狗似的瘫软一团,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任凭力士拖走毫不挣扎。北京一行,肯定是个凌迟的结果。   孔有德被元中带走不过半天,陈燮就开始忙了。因为孙元华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张瑶、宋光兰、朱万年这些文官。要说朱万年也够可以的,他出莱州的时候,孙元华都到莱州了,结果自然是一起上路,紧赶慢赶的到了。   见到孙元华等人,陈燮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提不起的样子,懒洋洋的拱手致意,哪有半点得胜将军的威风。陈燮这个样子,是个人都觉得奇怪。   “思华,出什么事情了?”孙元华也不追究他的无礼了,赶紧问原因。陈燮叹息一声,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张瑶也着急了,上前怒道:“思华,你说,出什么事情了?有人要是想欺负我们,登莱官场也不是好欺负的。”   还是张瑶理解陈燮,一看他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是好处被人抢了。没有别的原因了,肯定是这个。   陈燮使劲的跺跺脚道:“各位上官,你们啊,来的太迟了。卑职在昌邑等了八天,登莱没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来就算了,山东也一个没见着。哎……”)   第二百零五章 光棍还是无赖   陈燮痛心疾的样子,当真是见者心酸啊。一干人等追问之下,陈燮才哭丧着脸道:“昨夜陈燮所部刚把孔有德拿下押回来,前脚进门,后脚锦衣卫的人就到了。硬生生的把人给抢走了,还把李九成的级也带走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孙元化做义愤填膺状,大声说话。实际上此刻内心窃喜之中,锦衣卫都搀和进来了,说明陛下对孔有德叛乱可谓了如指掌,知道是他派陈燮出来剿灭叛军的,有这一条,他的巡抚之位安如泰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这次能逃过一劫了。   当然,巡抚同志作为文官,必要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这是屁股问题,这是立场问题。不把态度做出来,还喜滋滋的,那真是政治上大错特错了。这个错误,孙元化是不会犯滴。假模假式的喊几声,然后孙元化就不说话了,仰面做悲愤状。   张瑶的心态就不一样了,陈燮居然被锦衣卫盯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关切的问一句:“锦衣卫都说什么了?”别人这个么干就不合适,他无所谓,因为跟陈燮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孔有德系钦定的要犯,必须要带走,查一查有没有别的问题。还说了,我这里的一切,锦衣卫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让我识相一点。张叔,我就一个武将。比不了你们文官啊。锦衣卫跟前,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就范。”陈燮这么说话,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原因很简单,明朝的文官不欺负锦衣卫就是客气了,哪有被锦衣卫欺负的道理。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文官气焰可谓甚嚣尘上。魏忠贤的时候,这个局面逆转了几年,等到崇祯拿下魏忠贤,锦衣卫又阳痿了。就算是阳痿了的锦衣卫。欺负武将那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扛着皇帝亲军的旗号,很能吓唬人。   明朝的文官有一些东西是必须要反对的,比如锦衣卫的权利过大,比如太监监军等等。反对这些事情。目的在于限制皇帝的权利。君权和臣权之间的较量一直没有停止过。明朝这一斗争更是贯穿了整个历史。在不断的君臣斗争的过程中。任何一方占优势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皇帝占绝对上风的太祖、成祖时期,大臣的命跟狗命没啥区别。朱元璋执政的某段时期。大臣每天上朝之前,都要跟家里人留下遗嘱。因为不知道上朝能不能回来啊。朱棣时期,解缙的故事很明显,这老先生可谓大名鼎鼎。朱棣不过一句话,解缙还活着呢?然后纪纲就给他大冬天的丢在冰面上,活活冻死了。前期的这两位皇帝,导致了随后大臣限制君权到了疯狂和变态的地步。加剧了君臣关系的对立和撕裂。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博廷杖,文臣以此为荣。皇帝一看这样下去不行了,改战术,让太监读书,给自己当帮手。以批红对抗票拟,形成了明朝特有的君臣生态关系。代嫁之悍妻驯夫   言归正传,听说锦衣卫趟进来了,一帮登莱文武纷纷窃喜。文官庆幸位子保住了,武将则因为陈燮的功劳被锦衣卫抢了而幸灾乐祸。   当然这一些都是在心理活动了,面子上都是要安慰陈燮的。陈参将也很光棍,既然领导们都到了,我的活也就干完了。这样,事情丢给大家来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这一下更是皆大欢喜,文武官员们更是赞叹陈燮会做人。丢下一摊子杂事,陈燮带着他的家丁军团跑路了,回登州去也。走之前不忘记感叹一句:“范建是个好同志,我不过说了几句昌邑百姓遭遇悲惨的话,他就上吊了。对了,尸体还停在县衙的后院。”   就这么一句话,范建白死了。好像剧本不对啊?怎么会白死呢?   很简单,陈燮丢下几千级,还有一串收复失地的功劳。文臣方面,捏着鼻子都得认了陈燮的说法,本来范建就得倒霉,虽然未必致死。即便是性格比较刚烈的朱万年,都不齿范建所为。其他人就更没比要为他得罪陈燮了,因为得罪的不止一个陈燮。还有张瑶为的广大的地头蛇圈子。至于陈燮是个光棍还是个无赖的问题,大家顾不上了,因为要忙活。   山东文官们悲催的结局已经注定了,陈燮都走了一天,他们才赶到昌邑“劳军”。面对他们的是登莱巡抚之下的文官,这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大家自然要掰扯掰扯。耿忠明个张焘,带着登州营“高歌猛进”,连续“收复失地”。   元中押着孔有德,可谓星夜奔驰,先派人快马给骆养性送报告。信使到了北京,骆养性看完报告大喜过望,这份功劳可谓沉甸甸啊。按照锦衣卫的说法,这是锦衣卫提供的情报,陈燮派兵去执行的结果。一直呆在皇宫里的朱由检,还不是锦衣卫说什么他信什么?什么?你说文官说锦衣卫撒谎?你扯吧,皇帝老子不信锦衣卫信文官?做你的白日梦吧。腹黑郎君冷俏妃   骆养性自然是连夜进宫求见,勤奋的皇帝朱由检还在批阅奏折呢。   因为怕费蜡,朱由检值夜班都只点一根蜡烛的,勤俭的一塌糊涂。曹化淳打着灯笼进来的时候,脸上自然是喜悦无限的奔走:“万岁爷,万岁爷,大喜啊!”   “曹化淳,何事惊慌?”曹太监跑的跌跌撞撞的,进门的时候还故意摔了个马趴,可见其心情之“喜悦”。其实呢,朱由检听到了“大喜”二字,但是喜欢让自己高深莫测的皇帝同志,自然是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嘛。喜怒不形于色,才能让下面的人敬畏。   “万岁爷,大喜啊。陈思华于昌邑城下激战一日,叛军溃败作鸟兽散。陈思华以奇兵偷袭昌邑县城得手,斩李九成于城下,捉孔有德于城外,跑走了一些不要紧的角色,平叛已竟全功矣。”曹化淳向前精彩的一个翻滚,麻利的爬了起来道:“骆养性带来的消息,正在宫门之外等候。哎呀,奴婢只顾着欢喜没注意脚下,君前失仪,求万岁爷责罚。”   “滚蛋,你这老奴,就会卖乖。王承恩,宣骆养性觐见。”一股浓浓的喜悦,如同火热的暖流,在这个寒夜里温暖了朱由检本已经冰凉麻木的心。   巧的是,这时候周皇后来了,亲手拎着宵夜进来的。看见朱由检兴奋不已,曹化淳在侧也是满面喜色,不由问:“皇上,这大晚上的,什么好事让您如此高兴?”   “皇后来的正好!”朱由检开心的站起来,拉着皇后的手道:“刚才曹化淳禀报,骆养性连夜送来的好消息,吴桥兵变的叛军,被登州营的平定了。你猜猜,这仗是哪个打的?”呆皇霸爱   周皇后也是玲珑人儿,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凑趣道:“臣妾猜了一个,不知道对不对,说的不对,皇上可不能笑话人家没见识。”…   朱由检心情大好之时,哈哈笑道:“皇后只管说,不对也无妨,本来就是好事,岂有笑话之说。”周皇后这才道:“臣妾真的没什么见识,就知道上回给陛下献礼的陈燮是登州营的参将。臣妾心里有个尺寸,这陈燮是个忠臣,又是个武将,别人或许怕了叛军,口口声声要招抚,这个陈燮是个有忠心的,自然不会与叛贼妥协。臣妾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个人了。”   朱由检听罢,不由轻轻的抚着周皇后的手,感慨道:“皇后居于深宫之内,尚且知道忠臣是不会跟叛贼妥协的。可叹啊,朕的那些大臣们,听说孔有德叛乱,一个一个的就知道推卸责任,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全然没有人去想,怎么才能剿灭孔有德这个叛贼。推来推去,最后变成了吵架,一个毫无方略的扬言要主剿,一个死活要主抚。理由都很充分,就是说不清楚该怎么剿,该怎么抚。可是皇后说的忠臣,就是那个陈燮陈思华,开口就说,与祸国殃民的叛贼势不两立。亲自率领一手调教的数千人马,一口气杀到过胶莱河,对气势汹汹的叛军坚决的迎头痛击。一日激战,斩叛贼领李九成于阵前,生擒孔有德于逃亡之路。”   朱由检说着不禁悠悠神往,周皇后自觉的脑补战阵激烈的场面,不觉惊呼:“真猛将也!”朱由检认同的点点头,这时候骆养性进来了,周皇后要退下,朱由检道:“留下听听无妨。”周皇后这才站在一边,微笑而立,手里的宵夜都没机会打开盒子。   “陛下,锦衣卫天津百户元中奏报,自陈燮出征,元中便星夜南下,沿途见各地百姓涂炭,……。”骆养性的口才不错,一场战斗在他的口中,进行了不少艺术修饰。   “那大炮,这么大的炮筒子,五斤重的铁蛋子打出去,刷刷刷的一条血线,挡着非死即残。两万叛军不顾死伤,依旧往前,陈思华站在阵前,手中大旗一扬,鸟铳齐射,弹如雨下……。”   第二百零六章 意外的齐心   什么陈思华力劈华山,大闹敌营之类的段子,呃,这是没有的。骆养性还是很会讲故事滴,大致过程有八成是真实的,虚的部分是锦衣卫的作用被夸大。什么深夜追反贼数百里,发现反贼踪迹后及时汇报等等。还比较谦虚的做了自我检讨:“锦衣卫没能及时发现孔有德的反叛之心,只能在事后补救,根子是之前办事不够周密,事发后不过亡羊补牢,锦衣卫是半点功劳都不敢要的。因为知道陛下关心山东之事,故而让天津百户元中相机而动。元中在拿下孔有德之后,便提出押解进京,陈思华答应了。”   崇祯听的心驰神往,仿佛亲临战阵指挥打仗一般。周氏在边上听着忍不住感叹道:“好一个陈思华,杀敌报国有忠心。”周皇后直接给锦衣卫的功劳过滤掉了,这个未尝不是有意为之。崇祯听了也是叹息道:“朕又不知道该怎么赏赐陈思华了,总不能又给两个茶杯吧?”   周皇后道:“皇上,我看那陈思华倒也不在乎金银财物,不如赏他个爵位,再升一级。听说他还没娶亲,臣妾想不如给他相一门亲事。回头皇上给他封妻荫子,这才是他想要的。”   崇祯现在穷光蛋一个,听懂周皇后这个持家有道的话,很是动心。看看骆养性道:“骆养性,你说说,皇后的意思如何?”   这话问谁都别问骆养性这个软蛋啊,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会说皇后的不对?   “陛下,臣以为皇后说的有道理,这个陈思华,倒是不缺银子花用的。臣还听说,他到处买地置业数万亩,种了一些美洲来的高产种子。登州百姓由此受益匪浅。据说那些种子很是难得,甚是古怪。”   “说话清楚点,乱七八糟的,又是难得又是古怪。”崇祯笑骂一句,骆养性赶紧躬身道:“难得指的是种子万里而来,每次带不了多少。古怪是这个种子,只能种出一季高产作物,来年还得再去买这个种子,否则产量将急剧下降。”   “嗯?还有这种奇怪的事情?”朱由检刚刚对种子动心,就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骆养性道:“起初臣也不信,多方查探才知是真。一些贪小便宜的财主,买了登州产的麦子回去当种子用,结果自然是失望而终。眼下这个种子太少了,只能够登州一地种的。不过,陈思华带回来的几种杂粮种子,倒没有这个说法。番薯、马铃薯、玉米,都是一些耐寒耐旱的作物,如今登州各地都在种植,收获颇丰。”   总算是没有全失望,崇祯站起,激动道:“这个好,这个好。朕就知道陈思华是个忠臣,断断不会只弄一季的麦子种子。就凭这个种子,朕不吝封爵。”   骆养性在边上想劝一句,但是见皇帝在兴头上,皇后也有这个意思,自然不去触霉头。明朝自夺门之变后,“非社稷之功不得封”的制度被破坏,加之文官对武将的全面压制,武将的封爵越发的艰难。从嘉靖元年到崇祯十六年,臣僚以军功封爵者,仅辽东总兵李成梁一人封宁远伯。即便是李成梁军功冠绝一时,为了封爵也是“灌输权门,结纳朝士,中外要人,无不饱其重赇,为之左右。”煞费苦心的养贼自重,他封爵了,养出了一个努尔哈赤。   所以,皇后说给陈燮封爵的事情,基本上想都不要想,肯定满朝文臣要反对的。   次日早朝,崇祯宣布了好消息,满朝文武顿时齐声恭贺。崇祯还在高兴呢,有人出来了,口称:“臣广东道御史宋贤……。”   “启奏陛下,臣广西道御史萧奕辅……。”   接二连三的御史言官站出来,弹劾以下几个人,孙元化,罪名是放纵东江军,致使孔有德、毛承禄、陈有时等人先后叛变。还有一个是山东巡抚于大成为首的一帮人,孔有德叛乱,毫无应对之策,致使山东糜烂云云。更生猛的还有人直接弹劾周延儒,说他主导中枢,应对无方,致使朝廷迟迟没能拿出正确对策。   眼看就要过年了,好不容易有点开心事情想好好过个年,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又开始互相攀咬。崇祯心里那个搓火。心道这帮王八蛋就不能消停一点么?下面吵的越凶,周延儒就越开心,因为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了。温体仁则在暗自摇头,这些人水平太差了,这个时候攻击周延儒真是浪费弹药。以其等到皇帝耐心消失,不如自己先出手。   “陛下,臣温体仁有事启奏。”温体仁一站出来,吵架的现场就安静了,出来一个阁老。   “爱卿请讲!”朱由检脑袋清净了,情绪稳定了一些。周延儒暗暗道一声可惜,这个温体仁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你再晚一会出来会死啊。这家伙,专门跟自己作对,不然他们闹腾的厉害一点,坏了皇帝的好心情,正好收拾他们。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二,一为点验叙功,二为善后。点验叙功,自有兵部派员处理,善后一事,臣以为山东巡抚余大成无能败事,当与于适当惩处,以儆效尤。”   温体仁一番话,算是把话题又拉回来了,同时在措辞上,看似要处理余大成,实际上有拉一下的意思。当然这个拉一下,是温体仁故意的。不然怎么会引出周延儒的攻击呢?   “陛下,臣以为余大成罪过极大,山东糜烂,责任尽在此人。不可轻轻放过。”   崇祯听了这个话,并没有对温体仁有任何的不满,人家也没说不处理嘛。反倒是用词有余地,老成持重。想了想,崇祯便道:“锦衣卫的奏报,大家都看过了。朕以为,陈思华临危受命,挽回局势,功在社稷,朕当封之一爵。不知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陛下,万万不可,我朝自英宗年以来,鲜有因军官封爵之举,陈思华不过侥幸得胜,如何当得封爵?”说这话的是御史水佳允,正是因为此人弹劾梁廷栋,引发了周延儒对内阁成员钱象坤的不满,设计害之。结果是钱象坤辞职,梁廷栋也滚蛋。可见周延儒被列入奸臣传是有依据的。   (四年,御史水佳允连劾兵部尚书梁廷栋,廷栋不待旨即奏辩。廷栋故出象坤门,佳允疑象坤泄之,语侵象坤。延儒以廷栋尝发其私人赃罪,恶之,并恶象坤。象坤遂五疏引疾去,廷栋落职。——明史)   崇祯一听这个话就不爽了,你们这帮家伙,除了整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还能做点正经事情么?孔有德叛乱的时候,你们在干嘛?还是忙着弹劾这个那个,丝毫没有拿出一点解决办法。现在好了,陈燮平叛有功,户部没银子,想空了脑子才想到这个法子弥补一下,你们倒好,除了反对什么都不会。   崇祯心里那个腻歪,怒道:“吴桥之变,满朝束手,剿抚之策难定。孔有德连陷数城,百姓涂炭,尤以新城百姓为叛军屠城所苦。彼时尔等在做什么?可曾拿出一个有用的法子?朕今天要封陈燮,各位臣工要反对可以,你们去给陈燮论功行赏去,你们来出这个银子。”   本以为一帮文臣都会害怕,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文臣意外的团结。纷纷走出来道:“臣等请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开此例!”   所有大臣都站了出来,整齐的弯腰说话,然后都不起身,大有崇祯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意思。崇祯见状,气的手脚发抖,正欲发作,王承恩及时道:“陛下息怒。”   崇祯腾的站了起来,拂袖而去。上个月他决定派太监去当监军的时候,大臣们都反对,但是没有今天这么齐心啊。看来在这个问题上,文臣是不会松口了。就算性格强硬的崇祯,也无法让他们放弃阻挠给陈燮封爵的心思。   站在文臣的立场上,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步。别的都好说,压制武将绝对不容改变。就算是现在的大明已经没几个能打的将军了,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个原则。   这个结果,朱由检真的没想到,文臣在其根本利益被触动的时候,反扑是如此的强烈。   回到文华殿的崇祯,面带怒色,呆坐不语。他可以罢这些反对人的官,但是不能把这些人都罢官了,朝廷的事情总是要有人来做。长久沉默,崇祯只能在四年的春节来临之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个时候的陈燮,已经回到了登州,看看日子都尼玛腊月二十八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过年吧。昌邑县城里的事情,爱谁是谁,反正老子不管了,先过个开心年再说。   守夜的鞭炮声中崇祯四年终于过去了,在过去的一年里,总算是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尾。看着一群女人围着麻将桌热闹的玩耍,就算是挺着肚子的两个女人也都斗志昂扬,陈燮突然觉得,自己在明朝做的这些事情,还是很有意义的。   第二百零七章 主动示好   大年初一,陈燮起个大早,乘车来到登州城内。眼下的登州说是陈燮和张可大联手瓜分,实际上已经是陈燮的军队在控制,不管是比军队还是比银子,张可大都没有可比性。不用烦什么神就能坐地分银子,张可大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进了城,陈燮直奔张瑶府上,拜年之后一番叙话,张瑶谈起过去一年的事情,不免忧虑道:“区区一个孔有德就糜烂了半个山东,大明军心士气,败落至斯。去岁宁、陕、晋三边总督杨鹤坏了事,罢官流放,招抚之策彻底落空。朝廷这才下决心剿灭,以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六月间,新任兵部尚书熊明遇担忧辽东战线过长,下令大凌河孤军撤退,祖大寿坚持留下,孙阁老支持。九月,陛下以太监张彝宪总理工部和户部钱粮,诸多臣工苦谏,陛下不从。十一月,又使太监李茂奇监督、视察陕西茶马贸易。陛下重新启用内监为各地监督,天下臣子无有不忧者。”   张瑶说到这里,慢悠悠的喝茶。陈燮在侧听的仔细,这些事情基本上他都知道,熊明遇曾指出辽东防线过长,下令放弃大凌河的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张瑶的重点在于皇帝开始重新信任太监,并且派驻各地的事情。这个事情陈燮看来其实很正常,这是崇祯对文臣失望的必然结果。张瑶大概是担心出现第二个魏忠贤,对此陈燮不置可否。   陈燮关心的重点,还是自己的情报网络,现在看来存在很大的问题。新年伊始,这个事情必须要认真对待了,打造一个更为高效的情报体系。   张瑶还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之中,陈燮已经走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张瑶还以为他也在担心这个事情,毕竟太监这种生物很难搞,遇见贪婪骄狂之辈,天子家奴的身份,臣子很难应对。陈燮是土豪,自然是最担心太监这种东西的。   “思华,不必多虑,即便是天子家奴,在登州的地面上何惧之?”张瑶这话说的很硬气,这位老先生一直就很硬气。   陈燮从走神之中回来,苦笑道:“张叔,我得走一趟甜水巷。”张瑶知道他要去见孙元化,点点头道:“去吧,时候不早了。今天你事情多,我就不留你了,等几日不那么忙了,来家呆一天,你婶子天天都在念叨。”   陈燮起身告辞,张瑶送到门口才回。马车到了甜水巷,陈燮下车步行,一阵穿巷子的阴风卷来,钻进领子里,一股寒意弥漫,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抬头看看幽深弯曲的巷子,陈燮仿佛看见了大明朝未来岁月的曲折。   短时间的快速崛起之后,陈燮同样面临很多难题。现代社会的物资虽然好用,但是在明朝多数物资不可再生。这样一来,随着军队数量的增加,消耗的加大,伴随而至的就是方方面面的问题。就陈燮的支柱军队而言,后勤的组织,运输能力等等,都将面临巨大的考验。   假定将来投入对流贼的战场,现有军队的消耗程度对后勤无疑是一种折磨。对此陈燮必须做出应变,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打土豪式的的战争了。如何更加有效的运用现有能力,这个问题也必须要慎重对待。   四名亲卫在前,四名在后,拥着陈燮来到巷子尽头的小院子门口。轻轻地敲门,里头出来一个十二三岁小丫鬟,上前来开门万福道:“奴家见过陈老爷,我们家老爷有吩咐,您来了只管往里请。”陈燮飞快冲四下看看,打死他都不信附近没有孙元化的亲军。   “辛苦菊儿了,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呆在身上,这朵珠花你拿去戴着。”陈燮随手递过去一朵来自现代社会,价值不过百十元的珠花。小丫鬟欢天喜地的接过去,殷勤的在前带路,转过屏风拐角的时候,低声道:“我们家老爷心情不佳,一直盼着陈老爷来。”   陈燮冲她笑了笑,丫鬟识趣的很。孙元化当官的手艺一般,但是在铸炮等专业领域还是很强的。相比于其他职业的官僚,陈燮更希望这个巡抚由孙元化继续来当。明朝对武将的压制极为凶残,换成别人来当巡抚,陈燮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自在的生活,文官岂有不主动生事者?就算奈何不得陈燮,也能给你找不少的麻烦。   眼下对孙元化来说,也算是一道难关要过,孔有德是他带到登州来的,加之麾下的皮岛兵变,虽然被尚克义帮着黄龙稳定住了局面,眼下朝廷对皮岛这一块存在不少非议。尤其是黄龙这个总兵,隐没士兵的赏银,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肯定是要被拿下的。根据锦衣卫的线报,熊明遇提出撤销皮岛总兵,甚至放弃皮岛等地。   就这个事情来看,熊明遇也是个纸上谈兵之辈。   一身便装的孙元化,站在帘子后面,朝陈燮笑了笑,待陈燮见过礼后,邀他到炕上落座。陈燮去了大氅时,接过的是孙元化的爱妾,这个举动让陈燮心生警惕。丫鬟在门口与长生说了几句,请他去了隔壁房间,待小妾过来招呼时,奉上礼单不提。   大清早的热酒热菜摆上,喝酒自然不是重点,孙元化不过轻轻抿一口便道:“思华,朝中有人要撤了皮岛,本宪不敢苟同,欲上奏君前,讲明道理和厉害。奈何黄龙无能,时下无人能领东江各岛之事。”   陈燮沉默少许,方道:“中丞大人,卑职不过一介武夫,此等大事,不敢妄言。”   孙元化笑道:“思华不能说,还有谁能说?此番平定孔有德之变,思华当属首功。可笑那余大成,竟带人赶赴昌邑,欲分我登莱之功。若在平时,些许军功,分了也就分了,不算大事。眼下孙某自身难保,哪来的余力救他。如不是思华出战,登莱糜烂,元化危哉。”   陈燮听到这里,不能不表态了,作势要说话,被孙元化摆手止住。   “思华,可否愿意接手皮岛?”孙元化抛出这话,陈燮听着心头一震。孙元化在这个事情上想了很久,知道陈燮的担心,所以想的比较周全。于是继续道:“如朝廷执意裁撤皮岛总兵,元化以为思华可为登莱总兵一职,兼领皮岛各军。”   陈燮明白了,孙元化这不仅仅是回报自己的伸手之情,还有借力在崇祯面前争取印象分之一。   “总兵、副将二位大人,置于何地?”既然是一笔交易,陈燮就不客气了,话也很直接。   “山东糜烂小半,以今上之意气,余某人下狱问罪不可避免,山东总兵一职,还在争执之间。本宪拟以思华为登莱总兵,张可大为山东总兵的折子,两日后上奏。皮岛出身的张副将嘛,朝廷不问他的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眼下之意,张焘要倒霉了。这混蛋也确实要倒霉,几次出海都是他给找的借口,说遇见风浪了。今天损失几条船,明天损失几条。这也导致孔有德走陆路。   陈燮听明白了,孙元化为了自保,根本就不会管余大成的死活。非但如此,还有接着推荐陈燮担任总兵一事,争取崇祯皇帝的好印象。理由很简单,之前为了陈燮封爵的事情,崇祯挨了群臣联手的一闷棍。再提给陈燮升总兵一事,就相对顺理成章 了。至于张可大嘛,管他去哪呢,顺手推荐一下,又不要银子。   事情说到这一步,就没啥好说了。陈燮答应下来,对大家都有好处。告辞出来,陈燮不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孙元化现在屁股下面都冒火了,不然不会这么主动给自己好处。看来朝中弹劾他的折子不少,这老先生撑不住了。这样也好,当然自己还要使劲。   想到使劲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莫泰。年前这位先生来了一封信,提到了面见各位大佬一事。熊兵部好言好语的,表示日后可以多多走动。温体仁则问了一些登州的事情,莫泰比较有技巧的谈了一下陈燮被排挤出登州城的事情。随后温体仁也没说啥,意思不明。   最后重点说的是周延儒,这老家伙太不是东西了,莫泰只不过是去的晚了一点,在大门口站到半夜,都没有能进去。具体原因莫泰也提了,陈燮想起这个事情还是有点头疼。周延儒眼下圣眷犹在,总的来说皇帝还是比较信任,并没有在乎他的东林背景。这也是他能扳倒一个阁老,一个兵部尚书的主要因素。   按照历史进程,他的首辅还能干上一段时间,然后被温体仁下了毒手。   温体仁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厉害,他在崇祯朝当首辅的时间最长了。   到了应娘的别院,这里是陈燮在登州的落脚点,以前陈燮在登州城内没什么军事存在,做什么事情还是有些顾忌。现在陈燮做事情就方便多了,尤其是水寨和要塞,陈燮牢牢的抓在手里。   听到马蹄声的动静,绿玉便出来张望,看见陈燮的马车,赶紧打发丫鬟去报信。没一会,应娘便出来立于门侧迎接,陈燮下车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婉玉。这个女人怎么也在?在陈燮心中,这种身材如豆芽菜似得的类型,素来没什么存在感。   第二百零八章 利字当头   进了屋内换了一身便装,上了炕头,小桌上摆了酒菜一桌,陈燮问及一干亲卫,应娘道自有人引去院子里伺候休息,不会怠慢。陈燮这才动筷子,吃了一块鲍鱼,想起这东西似乎在现代也不便宜,怎么就一直没想起来呢?当下问:“这是哪来货色?”   应娘道:“这是东瀛来的两头鲍,《食疗本草》记载,鲍鱼‘入肝通瘀,入肠涤垢,不伤元气。壮阳,生百脉’。要说这鲍鱼,还是东瀛人晒的好,奴家托人走海上来的货。”   这女人早有准备的应对,陈燮当然听的出重点来。穿梭机改造身体,根本就不屑用这个。但是带回去卖钱呢,又是另一回事了。   “回头跟刘庆说一声,这种品质的鲍鱼,有多少都收,美洲不产这个,能卖个好价钱。”陈燮找个由头对付过去,应娘当了真,点点头记下。这是婉玉捧着热毛巾进来,素手递给陈燮。   陈燮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婉玉出去之后才道:“堂堂头牌如何在这里做个粗使丫鬟的勾当?’   应娘诧异的看了陈燮一眼,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子,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婉玉可不小了,这几年她在春香楼,不见客,不梳笼,整日里往张家庄学堂呆着,老爷难道不知?”   陈燮心说我知道个屁啊,脸上却是没啥反应。只是在心里想,你是老鸨啊,开妓院的难道不该是心狠手辣,不听话就往死里打的么?姑娘不接客,你喝西北风啊。   应娘见陈燮没啥反应,继续道:“我见她如此,年前便还了她自由身。老爷到登州这些年,鲜有诗词出手,唯一的一次就给了婉玉,这姑奶奶。可不是奴家能管的来的。”   陈燮听出了一丝怨气。这些明朝女文青真是啊,当初抄一首词,不是为了生意么?这你都理解成情有独钟,因为这个给了婉玉特殊的待遇?这话陈燮还不能露出来。就算是脸上也不能有表现。不然真架不住应娘会干出点啥事情来。   “当初不过见她小小年纪便沦落风尘。心里可惜而已。你往哪里去想了。现在既然如此了,那就随她去好了。”陈燮这么说,应娘可不敢当真。生活在这个时代。又是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人,哪个不知道人心险恶?   应娘狠狠的楞了一下,本以为陈燮不说别的,总是要收进房中的。没想到提都没提,不过这种事情不是自己来的做的么?当下笑着贴上身子,纤手端着温热的酒,递到嘴边道:“老爷,不如今夜就在这宿下,奴家安排她来暖床,日后留着做个研墨的丫鬟,她也是肯的。”   陈燮一口酒直接喷了出去,也就是反应快,没喷她脸上,全喷胸前了。应娘楞了,掏出手帕去擦,陈燮拿过来,抱起轻轻的身子在腿上坐下,亲手给她擦拭,在耳边低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本老爷的胃口你不知道么?一个嫩雏儿,如何比得你这等知情识趣的?把心放回去,这登州城里不会再有别人能在这个院子里当主人。”   如此一说,应娘见他动作轻柔,心立刻就软软热热的,火炕烧的旺盛,手帕在嫩尖子上掠过时,心头一团火便烧了起来,腰肢微微扭动,口中几不可闻的低吟。   听到帘子后面的声音,拎着食盒的婉玉站住,把食盒递给身边的绿玉,扭头躲开。绿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得意,这个春香楼最骄傲的女子,如今也只能跟在自己身后吃灰。   掀开帘子进来,里头两人抱在一处,襟怀半开的应娘面如桃花,见她进来也没停下的意思。桌子上酒菜没怎么动,待会还得重新热。面不改色的换下桌上的菜,往温酒的炭炉里加了一块碳,绿玉不紧不慢的打帘子出去,把院门带上了,这才转身回来。   门口煤炉上座了热水,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安静下来了这才拿白铁盆打了冷水,拿了毛巾进来。应娘似被抽了全身的骨头,软软的附在那人的身上一动不动,拧好的热毛巾奉上时,这才挣扎着起来道:“外头没什么事情吧?”   自身定位为应娘贴身助手的绿玉,可是生了个玲珑的心眼,闻声笑道:“没什么事,院子门带上了。”应娘做完清洁工作,毛巾洗了洗,拧巴干净这才自己收拾道:“菜都凉了,你去热一热。”   绿玉应声下去,陈燮这才笑道:“你哥哥可有信送来?”   应娘收拾了一下,坐下陪酒道:“信是来了一封,不过没啥要紧的事情。无非是催讨一些年前的银两和美洲货色。这不,老爷在昌邑的时候,信已经先到了一步。奴家还当老爷知晓了,没甚要紧便不曾提,没地叫老爷心烦。”   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年货可没少要,元中看来是有心要往上爬一爬了。陈燮听了稍稍沉吟便道:“你不要有顾忌,你哥哥也是我哥哥,他爬的越高,对我对你都有好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到色狼。”   最后一句给应娘抖乐了,突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一手捂着肚子笑的打跌。陈燮心道很好笑么?看来明朝人笑点低啊。   这时听到婉玉在外喊:“老爷,刘大掌柜的来了。”   陈燮示意一个眼神,应娘赶紧止了笑,拿来衣裳给陈燮穿戴好。陈燮出后院到前头会客厅,不止一个刘庆,还有钱不多和李恒都在。见了陈燮,三人站起拱手致意,问候了一番吉祥话。   各自落座,陈燮笑道:“大年初一的,不在家里好好等着客人来拜年,跑我这里作甚?”   刘庆笑而不语,钱不多猴急道:“我的参将老爷,亏您还能坐的住。看看这个,看看这个。”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叠银圆来,往桌子上一摆。   陈燮拿起一枚银圆,上下看看,没看出任何不妥来,便笑道:“挺好的东西,怎么了?”   钱不多见他如此,不免露出担忧道:“思华,这年前发的赏银和饷银,可都是这种银圆。那些丘八,拿了银圆在军人服务社用的还行,要说在登州城里用起来,这可不好保证每家商户都接手。当兵都是粗汉,回头闹出事情来可不得了。”   陈燮笑了笑,看看一直没说话的李恒,这哥们微微一笑,拱手道:“思华,预祝我等要发一笔大财。闽、浙各大城市我都准备好了,大发钱庄分号先在福州、杭州两地开张。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这种银六百万枚。什么时候开张,就等您一句话。”   陈燮竖起一根大拇指,笑道:“李兄是个聪明人,不像老钱,几个银子就跟要他命似得。”   钱不多急眼道:“我说思华,不带这么损人的。你说,这银圆真的没问题?”   陈燮淡淡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你说,这银子为何能流通大明?”   钱不多想了想道:“开国洪武年间,官府不让用白银,只给用铜钱和宝钞,那会一两白银能换1200文铜钱。后来这铜钱少了,宝钞也烂大街了,不用白银用啥?如今这品相好的铜钱,一两白银只能换800文。在江南差不多买2石米,在登州,大概能买米1石多一点。到京师,也就是1石米的样子。可惜,大明朝廷不开海运,不然这米价还能跌不少。”   商人才是这个时代最懂经济之道的人,但是他们提倡海运,在朝廷官员们开来就是政治上的错误。理由其实很简单,“利益”二字道明一切。   一条运河,养活多少人?养肥多少官员?要不这些文官敢于在皇帝坚持海运的时候,一口气把海船票没个干净?(一时想不起哪个皇帝,不想打断写作节奏,大家去查吧)   “咳咳,跑题了,跑题了。”钱不多赶紧纠错,陈燮却笑道:“没跑题,道理是一样的。都逃不出利益二字。没了漕运,当官的没地方搜刮,靠运河吃饭的几十万人要闹事。这都是利益。银元也一样,也跑不出这个范畴来。”   钱不多脑子里转了几转,一拍大腿道:“着啊,如今登州下海的美洲货可比银子要紧俏的多。闽、浙、南直隶,有多少就能卖多少。你要货,好商量,但是登州只收银圆,理由很简单,白银贩运至美洲了,也要铸成银圆。是不是这个理?”   陈燮再次竖起大拇指道:“聪明,不过还差点火候,不是只要银圆,是只要登州版的银圆。别的银圆,在登州地面上不得流通就罢了,回头在各地的大发钱庄的分号,也只认登州版的银圆。再有,你老钱下江南,带着大批的银圆上路方便,还是带着一张钱庄的票据到了南直隶的分号兑换成银圆方便?”   “汇通天下!”钱不多彻底醒悟了,陡然眼珠子里放出异样的神采道:“思华,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当初您可是跟我们提前说过,难道说现在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么?”   “你这老钱,果然是利字当头!”陈燮笑骂了一句,钱不多也不介意,还讨好的笑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京师、福州、杭州、南直隶,四大分号,今年内开张。”陈燮竖起四根指头,钱不多眼珠子都红了,腾的站起道:“之前的大发钱铺,改为钱庄了,还需要追加多少投入?”   陈燮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说老钱,别激动,你也不怕撑死?这里头多深的水,以我的财力,想做这个早就能做了,为何迟迟不敢动?你想过没有?”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用多说,点一句就明白了,钱不多便是如此。慢慢的坐下,稍稍琢磨后便吸一口凉气道:“这得多少眼珠子盯着?”   “明白这个就对了,李兄,福州那边,能出多少银子?”陈燮抬眼看看李恒,得到三根指头:“三百万,分号五成的股份。”   “四百万,四成股份,你回去跟大家伙商量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分号的股份,总号也只占四成,剩下的两成,另有用处。”陈燮毫不客气的拿出自己的意见,李恒没有任何迟疑便道:“那就四成好了,杭州分号也是这个数字。”   陈燮默默的看了李恒一眼,这个家伙可真不简单,在闽浙一代很有能量。他的身后,到底站了一些什么人,不难想到。   “好,南直隶,京师,也按照这个数字来照搬。现在说说总号,银圆必须由总号发行,这一点毋庸再议。本人占股六成,这个没得商量。剩下四成。拿出一成来备用。拿出两成在本地招商,剩下的两成,你们拿去。”   听到这里,钱不多举手道:“思华,有个问题,这一成股份能值多少银子?”   陈燮淡淡道:“银圆一百万,本地招商的时候,两成总号股份作价二百万银圆,细分成两万股份,有我陈燮的招牌在。我说值二百万。它就值二百万。”这话太牛逼了,绝对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如今的登州,陈燮说这个话,确实很有底气。   “思华。这么多的银圆。你哪来的银子去铸?”李恒问了一个很根本的问题。陈燮点点头道:“是啊。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二位用担心,我打算把玻璃作厂。水泥厂,煤炉厂,四轮马车厂,瓷砖厂,食品厂,预制厂这些厂的全部股份拿出来卖掉,你们说说看,我能筹集多少用银子?”   咣当,两人整齐站起来,胖子钱不多还给椅子放倒了一把。四只眼珠子都红了,异口同声:“思华,这些厂子的股份,我包圆了。”   陈燮嗤的一声笑了笑,摇摇头道:“不可能,你们两最多占一半,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情。剩下的,我必须照顾本地的豪绅和商家。”   “一半就一半!”钱不多咬牙切齿的,陈燮笑着站起道:“分号的设立,我很不放心,决定亲自走一趟南直隶。不过不是现在,得等朝廷关于平叛的时期尘埃落定。南直隶的分号将是第一个,原因我不说你们都知道,江南富甲天下,这第一炮必须打响。”   两人没有多留,没一会变告辞出去,陈燮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发了一会呆,看见刘庆还在对面安坐,笑道:“真是伤脑筋啊,准备了这么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庆站起躬身道:“东家,这钱铺改了钱庄,该怎么一个章 程,谁来抓这个总,各地的分号如何运营,您总的拿个主意。”陈燮想了想道:“原来钱铺的人都留下,总号靠他们差不多就能撑起来了,另外钱不多和李恒,都需要推荐一个账房进来,这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谁来抓总的事情,我自有主意,你先回去准备吧,这事情不用那么着急。”   刘庆起身出去,陈燮站起往回走,回廊里看见应娘站在那,笑道:“你怎么站这里?”   应娘道:“老爷没留三位打掌柜的吃酒么?”陈燮摇头:“估计他们也顾不上了,这大年初一的,都是叫银子闹的人不得安生多一会。”   入了内间,上了热炕,陈燮有些疲惫,说了声:“我睡一会。”没一会陈燮便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暗淡,撩开窗帘瞅一眼外头,天边云厚厚的,北风卷着光秃秃的树干摇曳。看这意思,要下雪了,陈燮坐起来,外间帘子打开,露出婉玉的脸道:“老爷起了么?奴家这就打水来。”   陈燮有点意外,进了现代版的卫生间,方便出来见婉玉站在炕边,盥洗架子上毛巾和热水都备下了。陈燮不知她心里作何想法,先梳洗,听婉玉在边上道:“妈妈在见客人,让奴家告诉老爷,锦衣卫的沈百户来过。”   陈燮梳洗完毕,坐回炕上,看着婉玉忙活完才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婉玉道:“打小就被爹妈卖了,想寻也没个寻处。就算是寻着了,怕也是要被再卖一次。奴家就不折腾了,登州呆着听好,老爷要是怜惜,给奴家寻点事情做便是。就像红果姐姐她们那样。”   陈燮想了想,挠挠头道:“你能做点啥?我这里的勾当,不是医院,便是跟账目有关。琴棋书画也没个施展的去处,你自己说罢,你想做点啥?”   婉玉道:“这两年,奴家自学了张家庄学堂三年的课程,老爷开的专门讲做账的爱好班,奴家也去听了一年多。”陈燮听到这里,来了兴致,见应娘打帘子进来便笑道:“去拿个算盘来。”   应娘不免奇怪,还是出去,很快便带着绿玉进来,一副算盘摆在桌上。陈燮指着算盘,对婉玉道:“算盘可使得?”婉玉也不客气,拿起算盘来,噼里啪啦的一顿拨弄柱子,来了一趟九九归一。往日里珠圆玉润能唱好曲子的嗓子,熟练地念着珠算口诀。   陈燮见了露出一丝喜色道:“好了,应娘,你的帮手又多了一个。”应娘奇怪道:“春香楼那点帐,平时有账房,核准有紫玉,私下里有绿玉帮着盘,要这许多帮手作甚?”   陈燮道:“钱庄的利益太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是你来抓个总,回头你寻几个做账的好手做帮手,总行这边每月的账目需要核准稽查,分号也要信得过的人去盯着。还有便是各地信息这一块,你不是要各地设点么?就跟着分号走就是了,分号开到哪,你的店就设到哪。今后事情越来越多,你不用费精力事无巨细费心去管,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负责听报告,管大局便是。”   应娘明白了,正色万福道:“老爷,探访消息的人,奴家可以去找。账目上的人手,还得老爷钦点。这些人,只能对老爷一个人忠心。奴家知道,学堂里有不少老爷专门培养的后生,每年都有几十个出师,个个都是盘账的好手。眼下撒在各个作坊、钱铺、军中后勤处做事。”   这个女人分的出轻重来,陈燮心里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就私下里培养了这么些人,你都惦记上了。不如这样,我拨给你十个人,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应娘追问一句:“这些后生,可曾娶亲?”陈燮笑道:“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一直都在历练,也没见他们提过要娶亲的事情。怎么,你想来做这个媒人不成?”   应娘正色道:“老爷,抓紧给这些出来跟着做事后生娶亲吧,等媳妇都怀上了肚子再派出去。”   这些后生的来历很杂,共同点是身家清白,或者来路分明的孤儿。陈燮很早就在做这个准备,学堂里学习三年下来,算数好的,身家清白的,选出来进行专门的培训。这些人又一个特点,就是从小就上陈氏洗脑法。吃的穿的,学的本事,都是陈老爷给的。实际上整个张家庄学堂,每天都有人跟那些孩子说,你能在这里学本事,能吃上饱饭,而不是像别的孩子那样去干活还得挨饿,都是陈老爷给的。   这些孩子的忠诚度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家在登州,父母兄弟也在,媳妇也娶了,回头出去待遇能跟上,用起来自然是放心的。   “应娘,你听好了,指望一个人绝对无条件的忠诚是不现实的。首先,自身必须足够强大,这才是忠诚的基础,其次是一个完善严密的制度,最后是在制度下的互相监督。”   应娘万福道:“奴家受教了!”   陈燮道:“这是放准天下的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是烂泥扶不上墙,别人跟着你干看不到希望,自然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你要是足够强大,就算是心里有想法,也会受震慑。完善严密的制度,则是避免犯错几率的保证,相互监督则又是一层保证。”   应娘再次表示受教,这才道:“锦衣卫的沈千户来了,带来一个消息,陛下派了个叫吴直的内监出来,先去东江镇巡视,再转登州。到了登州,怕是不走了,留下做个监军。”   听到这个消息,陈燮也有点头疼,太监这种生物很讨厌,性情古怪,很难伺候。尤其一些好大喜功的,为了给皇帝拍马屁,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敢做。   第二百一十章 贿赂皇帝   也只好写一封信,让人送到京师给莫泰,让他多往曹化淳处走动走动,以曹化淳的聪明,不难知道自己的意思。拿来执笔,陈燮动手写信,先表扬一番莫泰工作上的进步,然后再点出周延儒那边先忍着,温体仁处要多下力气。最后还交代了一件事情,又多写了一封信。具体内容,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陈燮自己和看信的人知道。写完奉上,两头涂了火漆,用印。   完事陈燮把两封信递给应娘道:“婉玉年后去钱铺跟着学习学习,先熟悉一下情况吧。”   应娘点点头,出来时脸上落了一滴雪珠子,很快便化了。回头道:“老爷,要下雪了。”   陈燮道:“今夜不走了便是。”应娘这才喜滋滋的去了。   正月里的时间过的很快,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煎熬,户部尚书候徇便是如此。兵部把叙功文书上呈,内阁票拟的效率意外的高。自上而下,登莱方面孙元化位置不动,陈燮越级荣升登莱总兵,东江镇意外的也留了下来,黄龙位置不变。张可大真的去了山东做总兵,算是意外之喜,至少今后不要被陈燮这个家伙压的死死的。副将张焘被锦衣卫拿下问罪,耿忠明吓尿了,好在没有说要拿他的意思,回莱州当他的游击,东江军留下一千五百余人驻守莱州,其余裁撤。   山东方面,巡抚余大成被锁拿问罪。山东巡按王道成革职。   崇祯处于尽快平息事端的心思出发,很快便让内廷披红用印。但是涉及赏银的部分,崇祯很头疼,陈燮所部这一批的赏银有五万两之多,崇祯特意把候徇叫来问一下。   候徇见了崇祯,躬身请安,崇祯迫不及待便问:“爱卿,陈燮所部赏银,可有着落?”   候徇很直接的表示:“回陛下,户部到时有五万两银子。但也就剩下这些银子了。”   总的来说。候徇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还是比较能干的。崇祯也很欣赏他,不是他尽力筹措,各地军饷都发不下去。现在他说就五万两银子。京官的俸禄都不够。   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崇祯拨内库的银子。问题崇祯也穷鬼一个。   “看来也只能委屈陈思华了   !”崇祯无奈的做了决定。赏银就不提了。等候徇出去了,崇祯对王承恩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奏报上说,陈思华喜欢各朝代的古董。朕没记错吧?”   王承恩道:“万岁爷没记错。上一次给他四个杯子,他都欢喜的呆了。”   崇祯苦笑摇头道:“几个杯子,能值得多少银子?既然他喜欢,那就去挑一下古董瓶子,给他送去,就说朕也只能赏他这些了。”   王承恩还没走呢,曹化淳欢天喜地的进来了,笑道:“恭喜万岁爷,大喜!”   崇祯道:“狗奴才,你没事给朕道什么喜?过年间吉祥话还没说够么?”   曹化淳上前磕头道:“万岁爷,奴婢说的是另外一桩喜事,跟过年无关。”   崇祯起了好奇心,坐下道:“好,你且说来听听,要是用瞎话哄朕,当心你的皮。”   曹化淳双手捧着一封信递给崇祯道:“万岁爷,这是陈思华给奴才写的一封信,求奴才办一件事情。奴才寻思,这事情奴才可办不了,还得万岁爷您来。”   崇祯没接过信呢,便笑道:“你这老奴,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来朕这个要法子补上。”   曹化淳媚笑道:“万岁爷圣明,奴婢每逢年节,确实得了陈思华的一些好处。奴婢也就这点爱好,陛下如觉得不适,奴婢以后就不收了。”   如此坦白的奴才,把崇祯给说乐了,拿过信道:“朕就好好看看,他给你带来的好处。”   信的内容很简单,说的是登州一些富商,集资办了一个钱庄,要在京师开分号。陈燮自己也有一些股份在里头,这个分号开在京师,不是一时半会能弄起来的。首先需要个好地方做铺面,租金方面千万不要客气,别给那些土豪省钱,陈燮还透一个底,只要地段好,一年五万的租金打底。其次京师里的城狐社鼠的,也要拜托曹化淳照顾一二,免得生出无端之事来。最后才是重点,陈燮从一干股东手里硬拿了一成的股份,指明让曹化淳收下,不求别的,但求他出面请陛下赐一个牌匾。陈燮还明说了,京师分号的一成股份,每年至少五万两的进项。   看完这封信,崇祯递给王承恩道:“王承恩,你也看看。”   王承恩看罢便笑道:“万岁爷,这个陈思华打仗有能耐,买卖做的也好。有万岁爷的赐下的牌匾,他的钱庄就万无一失了。”   崇祯露出愁容道:“就怕群臣非议啊!”   曹化淳立刻道:“万岁爷,此事易而,你就说没银子给陈思华发赏银,赐下这块牌匾便是。这可是每年五万两的进项,奴才可真真舍不得。”   王承恩也道:“万岁爷,如今内库空空如也,确实需要一些进项。奴才看出来了,这陈思华是一门心思的为陛下排忧解难,顺带把自己的买卖做了。”   曹化淳见崇祯还在犹豫,有道:“万岁爷,股份的事情,这个恶名是奴才担着的,将来就算朝臣弹劾,也是奴婢贪财,不损万岁爷之名。”   崇祯一愣道:“这个黑锅可不好背,那些御史的嘴,可比刀子锋利多了。”   曹化淳道:“圣明无过万岁爷,奴婢能给万岁爷背这个黑锅,那是奴婢的福气。”   “哎,又是租金,又是股份,一年至少十万两,朕这个皇帝,还要靠臣子接济。”   听到这里,曹化淳突然跪下磕头道:“万岁爷,奴才求您了,您看您身上,一身新衣裳都没有。奴才每念于此,心如刀割一般。”   崇祯这个时候坐下,沉思良久道:“就这样吧,这个事情,曹化淳负责操办。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来,牌匾之事,朕去跟群臣解释。”虽然一年只有十万两,也足以让崇祯动心不已,大明朝一年才多少进项,四百多万。   曹化淳大喜道:“陛下只管放心,这事情奴才必然办的妥当。”出了宫门,曹化淳脚下有点飘,这可是一成京师分号的股份,每个月五千两银子,陈燮这次真是大手笔,两成股份拿出来,一份就是刚才那个,另外一份由曹化淳指定一个人来挂名。   崇祯等曹化淳走了,叹息一声道:“满朝文武,都在想着往自己的兜里捞银子,唯有一个海外归来的陈思华,变着方子给朕送银子。朕真的富有天下么?”   “万岁爷,吴直要去登州,不让派人把赏赐和旨意送到吴直手里,由他来转达。”王承恩提的还是古董的事情,崇祯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曹化淳派人去叫莫泰来见,宫外的一处五进的宅子,倒不是很张扬。莫泰急忙来到,门口一青年男子见他便上前拱手道:“在下曹磊,见过莫先生。”曹化淳从哥哥的孩子中过继来一个,平日待他甚好。当太监的,不就是这点念想么,日后有人给他送终。   莫泰客气的拱手道:“有劳小哥!”   曹化淳站在内院的门口,笑眯眯的拱手致意道:“咱家出去不方便,辛苦先生走一趟。”这份客气,当然是看在陈燮的面子上。当初对陈燮态度好,如今换来每年五万两的进项,只要圣眷不去,这份进项就会一直在他头上。   “岂敢劳曹公公在此等候!”莫泰是文人不假,但是你也别指望文人有多少节操。当初钱谦益为了救命,还是走的曹化淳的路子。曹太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信誉不错。拿了好处,绝对给你尽力办事。   进了屋内,曹化淳吩咐丫鬟上茶,曹磊站在一边伺候。待下人都去了,曹化淳才道:“万岁爷那边,好说歹说,咱家费尽口舌,幸不辱命。如今这事情,该怎么操办,得说道说道。只一条,无论如何不能牵扯到万岁爷上头,一面给那些御史言官口舌。”   莫泰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陈燮也有交代,当下成竹在胸道:“此事易尔,公公只需寻两个无关的人头出来,领了这两份股便是。回头银子不用费事,就是一张票据,轻飘飘的揣着走,只要是大发钱庄有分号的地方,只管进去取出钱便是。”   曹化淳一听这个安排,抚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告诉思华,吴直去了登州,不要担心他掣肘之事。但凡他不安生,只需快马一匹进京报信,自有人收拾他。”   登州,陈燮得到京师之报,已经快出正月了。朝廷关于奉上之事,总算也有了定论。一心要早点了解事情的周延儒,效率异常的高。多亏了陈燮的存在,登州之乱快速剿灭,攻击孙元化的火力上不来,就更不要想撼动孙元化身后的周延儒。   站住脚步的周延儒,如何打击报复的事情不去说他,登州这边得了朝廷的封赏,又是一番喜庆不提。王启年提升为参将,张彪、何显为游击。各营守备由陈燮推荐,孙元化复核上呈兵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全面扩军   五年,二月,朱大典任巡抚山东,孔有德凌迟于京师。历史在这个节点上转了个小弯,山东数县糜烂,登莱得以保存完好。同月,内监吴直至登州,带来了旨意。   圣旨如下,朕闻:天生五材,废一不可,不教人战,是谓弃之。事君之节,在於匪躬,为臣则忠,期於无隐。驱策为国,义勇忠壮,免胄赴难,忠贞情殷。都指挥使同知、登莱镇登州营参将陈燮,学综九流,才苞七德,忧君之诚,所怀必尽。奉上之道,知无不为。论功可授南京都督府后军都督佥事、登莱镇总兵官、骠骑将军、勋上护军。赐御马五匹、太仆寺马百匹、银鞭一百。赠三代同官、荫一子锦衣卫百户。所部官兵各升赏一级,有功将校着兵部述功论赏。   这么一来,陈燮的新职务有以下:阶官:南京都督府后军都督佥事。职官:登莱镇总兵官。散官:骠骑将军。勋:上护军。(注:好复杂,特此鸣谢读者“王孙武阳”,文中圣旨,官职安排,皆出自此君之手。)   新任登莱总兵陈燮,奉巡抚孙元华之命,遣步兵一营驻莱州,游击将军张彪,率部驻扎昌邑,整顿地方,恢复治安。半个月后,大批“无主”之地,纳入军屯,交由辽东难民耕种。   孔有德造成的影响渐渐的平息,经反复削弱,昔日东江镇兵在登莱境内约1500余,归游击将军耿忠明节制,驻地莱州。登莱境内十万辽东难民的处置问题,再次落在了孙元化头上。   已经习惯了有困难找土豪的孙元化。确定自己的屁股能稳稳的坐住之后,立刻派人去请陈燮。   张家庄的陈家后院内,两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还在各自的院子内指挥各自的手下,万万不可大意丢了地盘。一场土地换股份的交易在年后开始。失去各厂监督管理权的玉竹,开始涉足土地的经营权。雨荨奋起还击,最终在陈老爷的主持下,划定了各自的地盘。   登州黄县两地的土地经营,由雨荨负责,兼职后院主管。昌邑、奇山两地的土地经营。以及前院的主管,由玉竹打理。医院由红果在管,保留下来的厂、矿,由长生负责。商业上的事物,由刘庆抓总。军队方面基本变化不大。唯一的变化就是西劳经为首的一干番鬼,现在受雇于陈燮。   一段时间的雇佣后,这些番鬼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他们负责训练的水师和炮队,成绩进步很快。由此地位跟着上升,西劳经、鲁未略、弗朗雅兰达,此三人很意外的出现在登州营春季军事会议上,并且西劳经还做了工作报告。   “尊敬的将军阁下。各位同僚。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登州水师基本整顿完毕,现有船只一百三十三艘。200料(60吨)以上船只,8艘。150、100料这个级别的船只,36艘。其余皆为小船,近岸巡哨尚可,出海可以不做考虑。”   西劳经汇报完毕,落座之后。陈燮看了一眼鲁未略,这红头发绿眼珠的番鬼。据说娶了个辽东逃难来的大脚婆子当媳妇,很有点扎根中国的意思。   “尊敬的将军阁下。各位同僚。奇山所船厂的工作,总体来说比较顺利。根据将军阁下的指令,现阶段主要是培养一些熟练的工匠,并且少量的制造一些更大的船只。为实现这个工作目标,奇山船厂新增船坞三座,同时开建500料大船4艘。由于存在一些客观的原因,这些船大概需要到今年六月,才能正式交付水师。”   “能说说都是一些什么客观原因么?”一直安静的听报告的陈燮,突然开口问话。   “木材,主要是木材的问题。您知道,制造船只的木材比较特殊,并且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处理。次要的原因,是一些年轻工匠的熟练程度。预计这一批船只下水后,可以培养出五百人左右的技术成熟的工匠团队。在此,本人建议,将军阁下,给船厂增加人手吧。”鲁未略是这批番鬼之中,航海能力最强,又懂一点造船的高级技术人才。   “说说你的理由!”陈燮不动声色,鲁未略道:“按照西方的计算单位来看,500料的船相当于150-160吨之间。我认为,这样的船只对于一支强大的水师建设来说,不是特别重要。我们甚至可以造的更加仔细一点,哪怕再慢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为了积累经验,这样的话就可以大量的使用一些技术不是很熟练的新人。哪怕出了错都不要紧,只要他们能掌握造船技术。否则以现有的工匠,未来我们就算拿到了图纸,得到一些欧洲工匠的加入,建造一艘500吨以上的大船,需要的时间将极为漫长。一年,甚至更长,我认为,这与将军阁下的计划存在冲突。”   啪啪啪,陈燮鼓掌致意,在座军官纷纷鼓掌,鲁未略激动的面红耳赤,频频鞠躬致意。   “很好,鲁未略,你回去写一份详细计划书,交到参谋处。虽然我很认同你的能力,但工作就是工作,必须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如果你不知道计划书该怎么写,可以让参谋处的人指导你。”   “谢谢您的指点,将军阁下。”鲁未略坐下,陈燮看了一眼有点紧张的弗朗亚兰达,笑道:“别紧张,弗朗亚兰达,我相信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身材只有一米七的弗朗亚兰达,在会场内都算比较矮的个子,站起之后说话的声音有点抖。   “是这样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登州军现有炮兵的整体素质都不低。至少有三百人能够熟练的掌握一个合格的炮兵应该掌握的技能。”听到这里,陈燮的脸色有点难看,炮兵其实才是他最大的软肋之一。大明的炮兵其实都差不多,打不打的准的问题。一直都不是很重要。根据陈燮自己的数据,目前确实只有三百人左右,基本掌握了炮兵的瞄准技术。   “我军现行的制度,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不需要每一个炮兵都能掌握全部的技能。由一个或者几个打的比较准的炮手指挥其他火炮的作战。这个经验值得推广。在此,我想提一个建议,现有炮兵队的编制太大了,12门火炮的编制,对于野战部队而言,运输和后勤的压力太大。应该适当的缩小编制。我认为六门炮是比较合适编制。这样规模的炮兵队,伴随一个步营作战,先得更为合理。缩小伴随野战炮兵的同时,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的炮兵营。这样的炮兵营,指挥官能更有效的使用密集炮火。随时可以在战场的某一个局部,实施密集的炮火打击,摧毁敌人的斗志。最后我强调一点,我军的火炮,存在口径小的问题,应该适当的考虑一线更大口径火炮。”   这个时候陈燮扭头对身边的记录员道:“重点记录,大口径火炮的需求。”   目光落在了王启年参将身上,站起之后的王参将气势十足的发言:“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扩军。我登州营全军加起来不过六个步营,距离正常编制还有很大的差距。耿忠明的东江军,可以当他们不存在。每个月打发点粗粮就行了。”   “不不不,王启年,你看问题太肤浅了,坐下吧。”   陈总兵站起来,双手按着桌面,看着一群下属道:“从今天开始。东江军的待遇,比照我军待遇。装备除外。士兵每年每人12两银子的军饷,布一匹。鞋子四双。这些东西,一律到莱州军需处领取,按人头发放。每人发一个小本子,记录领取情况。东江军无论是哪个军官,都无权代领士兵的待遇。我这么说,知道怎么办了没有?”说完,陈燮扭头看看负责后勤的参谋苏皓宸。   登州本地人出身的首席参谋苏皓宸,是陈燮麾下军官中唯一有功名在身者,秀才的出身。起初只是在学堂教书,领一份微薄的薪水。后来家里实在困难,主动投入了军队的怀抱。现在的职务是赞画,听着是一个幕僚的形式,实际上左右了登州军作战计划的指定,以及所有军需物资的发放和采购事宜的监督权。算是陈燮比较重视是参谋,陈燮也是一直把他当参谋长来培养的。   “卑职明白,可以针对性的派一个后勤小组进入莱州,专职负责这一块的工作。”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下面我宣布!”   刷刷刷,整齐的站起立正,陈燮看着一群年轻的面孔,心里知道他们才是自己最大的信心来源。“登州营扩编势在必行,一个月内,必须完成六个步营的征募,半年之内,必须训练合格。这个事情,王启年全面负责。出了问题,我找你的麻烦。”   “卑职明白!”王启年把胸膛挺的高高的,声音洪亮。   “翁正清,调离原来的职务,晋升为炮兵营守备,弗朗亚兰达,晋升为副守备。各炮队的编制改编和新编炮营的事情,就交给二位了。”   “鲁未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奇山船厂的厂长。西劳经,今天开始你就是登州水师守备。”   嘟嘟嘟,敲门声打断了陈燮的说话,进来的是陈燮的狗腿子严晓笙,陈燮不悦的看过去,严晓笙快步上前,低声道:“巡抚大人派来信使,请您立刻去登州。”   陈燮嗯了一声,继续道:“散会吧,今天就到这里。”说完陈燮率先离开,上马车前,对开门的严晓笙道:“记住,以后我在军事开会的时候,除非重大事情,不要进去打断。”   严晓笙刷的站的笔直,大声道:“小的明白。”陈燮这才上车,两匹骏马拉着四轮马车,缓缓上路,前方一队黑衣骑士斜刺里奔上道路,分作两队,一队在前,一队在后,护着陈燮的马车往登州滚滚而去,塔塔塔的马蹄声杀伐肃然,踏碎了早春原野上的平静。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贼船越来越大   因为孔有德之乱,在张瑶的坚持下,登州府没有坐视十万辽东难民的死活。陈燮出兵之时,宋毅便已经开始着手应对。十万人是个很可怕的数字,但是这一次的难民潮,却没像以往那样,一开始就形成可怕的堆积场面。   最早出现难民的时候,还是去年的八月大凌河之战打响之后。陆陆续续的跨海而来。   得益于登州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这些人中间的手艺人,很快就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手艺人毕竟是少数,这个时候出面分流是一个很必要事情。张瑶在这个事情上出了大力气,在宋毅的配合下,去年登州丰收给分流就食创造了条件。几个月下来,约一万难民为登州地方上的作坊接纳,有一口吃饭的地方。约三万难民为莱州接纳,招远一个县就接纳了约八千难民,三千壮男成为矿工,为活命而卖命。两万左右的难民,分别为宁海州等下属县接纳赈济。   虽然之前的处理得当,但是这一次流民的人数太多,处理一批来一批,渐渐的猬集于登州沿海找一口吃的。新年之后,张彪还带走一万余人去昌邑种地,留在登州的难民人数不下五万。登州府能做到的就是设粥棚,一日一餐的先吊着这些人的命。即便是一日一顿,登州府撑了快两个月,府库内粮食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孙元化总算是有心情来处理这个事情。如果不是陈燮的出现,整个登莱地区将出现一次旷日持久的叛乱,黄县、平度等多县城。都被叛军攻克。十万难民为登州叛军提供了大量的兵源。这个时空,难民同样是一个很头疼的事情。大凌河之战,东江镇的兵变,连续的战乱导致了难民数量的剧增。   不能处理好这些难民,麻烦会很大。这一点陈燮心里非常清楚,但是有的事情他不能主动。   马车进城后没去孙元化那,而是先去了联合商号的大楼。陈燮的出现,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刘庆自楼上快步下来,站在台阶下微微躬身等候陈燮下车。   “郑芝龙那边谈的怎么样了?”陈燮没有下车,直接在车上打开车门问话。   “四十岁以上的不要。三十岁以上的三两银子一个,十四岁以上的五两银子一个。女的减半。”   马车上的陈燮沉默了一会才道:“告诉他的人,这笔买卖黄了。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吧,这些人我们得独立消化了。”   刘庆道:“东家,新城那边谈的好。能入手不下二十万亩地。至少能消耗两万人。如果价格合适,应该能多买下十万亩。现在的关键是昌邑那边,我们一共才拿下了十五万亩地。个别士绅很不给面子,莱州府的朱万年,也不是很给面子。”   陈燮捏着下巴想了想道:“算了,不用管他。你吩咐下去,尽量多买进土地。”   车门拉上,刘庆后退一步:“恭送东家。”   马车里的陈燮。一手不断的揉着脑门,在明朝遇到的问题就是土地问题。尤其是那些有士绅背景的家伙,不但不用交税。还大肆的兼并土地。这些人就是大明的蛀虫啊,陈燮很想高举打土豪分田地的大旗,但是现在明显的很不现实。各地的官府,都在面临难民的压力。聚集在登莱地区的难民,真正意义上的消化掉的,不过三成。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七万的难民,是各地官府在赈济。这些人的长期存在。必然给官府带来巨大的压力。   登州工商业消化了一万多难民这个事情,还是出乎了陈燮的预料。经过几年的培养。登州工商业的发展可谓快速,已经不下于江南发达地区。缺点是地方还是太小了。消化人口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工业。但是现在的登州,谈不上有多少工业。除了陈燮办的那些厂之外,其他的都只能算是作坊。   “登州府已经尽力了,再不想别的法子,怎么都撑不下去。现在猬集在城北、城西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多,即便一日一餐施粥,也是个巨大的数字。中丞大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宋毅带着哭腔的声音,陈燮还在院墙外面就听到了,绕过院子里的屏风,议事堂前文臣聚集,正在商议如何应对难民一事。一身便装的陈燮出现的时候,孙元化嗖的站了起来,把别人都吓着了。孙元化快步下了台阶,其他官员都只好跟着出来,等于是集体迎接陈燮了。   这个场面把陈燮给吓着了,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看着孙元化兴奋的招手道:“思华,快来,就等你一个了。”陈燮看看四周,没一个武将。眼下登州城内,好像也没有别的武将在在坐镇,就一个王启年。陈良谟这个副将,被孙元化打发去了旅顺,给黄龙增兵去了。   “中丞大人,在场的都是陈燮的上官,这样不太好吧?”陈燮站着没动,孙元化才发现自己失仪了,哈哈哈大笑掩饰情绪道:“本宪是真的着急了,数万难民啊。思华是没去城北和城西看看,道路两旁的野地上,窝棚猬集,就一个地窝子,一家几口挤在一起。眼下全靠登州府的赈济活命,长此以往要出大事情的。”   宋毅也上前拱手道:“思华,本府求你了,赶紧想法子吧。现在每日都有二十余人病死,再不处置,天气转暖,出现大疫情就是一场灾难。”   就这番话而言,宋毅是个合格的官员,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货色。陈燮上前一步,拱手道:“中丞、张叔、宋副使、宋知府。既然大家都在,今天陈燮失礼,等事情都处理妥当,陈燮再给各位上官赔罪。”   “行了,别来这些虚礼了,都火烧眉毛了。赶紧进来说话!”张瑶发了话,陈燮这才走上台阶,进了议事堂落座。   “各位大人,这些日子,陈燮也在想这个事情,大致有了几个方向。”陈燮停了一下,副使宋光兰立刻接话:“赶紧往下说,大家都等着,可别再闹出事情来。”   这话大家都比较认可,孔有德之乱,大家逃过一劫,都有点劫后余生之感。尤其是山东巡抚余大成,被押解进京后,很快就判了个流放。这个震撼可不小,大家都不想死在流放的路上。   在座各位,都是真心感激陈燮滴,他的军队不用走户部的饷银,留下来的银子大家都有分润。虽然有培养出一个军阀的嫌疑,但是现在谁能顾上这个?   “解决之道,先分流,这一点各位上官已经在做,并且做的不错。第二步,以工代赈,办法就一个,修路。一条水泥路,把登莱境内的所有县城连接起来。第三步,屯田。各地卫所多有土地荒废,只要把水利工程搞起来,就能重新耕作。不过这个事情,需要各位大人的支持。眼下各地卫所废弛,兵不能战,徒费粮饷。卑职以为,如能得到大人们的支持,拿下卫所的土地,单单这一项就能解决数万难民。”   陈燮说到这就停了下来,众人突然的安静。没有人敢于在这个问题上表态,因为这是陈燮开出来的价钱。你们要我处理难民,那就得拿卫所来换。   孙元化紧闭双目,仰面朝天,久久不语。就连张瑶,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陈燮道:“思华,能说说你的理由么?”这个时候,也只有张瑶能说话了,他一开口,大家都来了精神。   陈燮苦笑道:“各位大人误会了,陈燮所谋者,有三。其一,土地,卫所军户逃亡者众多,余者多为老弱,且军户不过是长官之佃农尔。缺人,无水利,大批土地荒废,不如借整顿卫所的机会,把荒地纳入屯田体系。那些卫所的官员,打发一些银子还是可以做到的。其二,登州靠海,大可以组织难民下海打鱼,下海需要船,卫所官员的银子打死都不会拿出来买船的。就算有船,也不会给难民用。不如把船交出来,安心的当他的地主。反正打仗的时候,他们用不上,还起反作用。其三,我有美洲秘法,可以在沿海滩涂晒盐。”   说到里这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呼吸跟着加重。陈燮已经无数次证明,自己有一只点金手。他说能晒盐,就一定不是小买卖。随着实力的不断壮大,陈燮的黑手终于伸进了盐这个领域。而且陈燮还是很明显的,要拉大家一起干。现在登莱地面上,都是一些匠户在煮盐,出产的盐很难吃,在座的各位都不吃粗盐,用的是青盐。张瑶这个土豪,更是直接从陈燮的手里拿雪盐,可惜这个雪盐的数量不多,登州城内能吃上雪盐的主,怎么也得是七品(含七品)以上的文官,才好意思跟陈燮开这个口。   抛出晒盐这个事情后,陈燮的贼船可谓越来越大。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即便是坐在角落里的朱万年,也都不可避免的给拉上贼船了。他倒是可以下船,但是今后登莱官场,可就没他的立锥之地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丑话也要人来说   现场没有沉默太久,咳嗽一声之后,孙元化艰难的生涩的开口:“都是为了朝廷嘛。”   一杆伟光正的旗帜竖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张瑶道:“此事,不可操切,需周密安排。”陈燮微微一笑道:“张叔多虑了,土地上才有几个银子可挣?到了卫所,告诉各位官员,就说晒盐的利润有他们一份。用土地入股盐场即可,这个事情不需各位大人劳烦,登州商界出面办理就是,官面上还是不要落人口实为好。”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放心了。现在都明白了,陈燮是不想惹麻烦,所以才拉上大家。有银子一起挣,你在这个位置一天,就拿一天的银子,不在位置上,那就认了吧。大家都这么搞,没有区别对待之说。而且这银子,来的很轻松。   “思华,现有的一些煮盐有司,该如何处置?”张瑶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登莱沿海存在一些煮盐的匠户,这些匠户控制在当地的一些地头蛇手里。这些人的利益受到了侵犯,自然是要闹事的。   陈燮笑着看看各位道:“登莱地方治安太差了,卑职以为,可以搞一次登莱境内的严厉打击破坏治安的专项整顿行动。简称,严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说具体的!”孙元化眼珠子都红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在眼前,虽然分的人多,但是架不住陈燮搞出雪盐来利润大啊,到时候一年的进项未必就是两三万两。至少五万起步了。盐商为何富裕?不就是有盐的买卖在做么?   “具体的就是以整顿治安为名,出动登州营兵,各县负责配合,统一行动。重点是打击各地的作奸犯科之辈,清理累计案件。”陈燮说的很轻松。大家听着可就不轻松了。说白了,这就是一次顺昌逆亡的行动。怎么好好地一次处理难民的会议,被扯的这么远了?   “不妥,不妥!”出声反对的居然是张瑶,这个倒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毕竟张瑶是陈燮的死党,他来反对。大家都轻松了。   陈燮心里叹息一声,如果大家都没意见,这一次可是好机会,狠狠的整顿一番地方上那些不肯合作的地主豪绅的好机会啊。   “既然张叔说不妥,那就算了。今后不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做初一,我做十五。”陈燮必须给张瑶的面子,他也知道张瑶是本地人,出声反对自有道理。陈燮也不贪心,拿下卫所的土地和盐场的事情,就够自己吃一阵子的。   “好了,言归正传,一条一条的说。先说修路。”孙元化现在对登莱境内的道路工程很上心,把路修好了,陈燮送他的马车就能在各地快速的巡视。   “修路的事情很简单。现有的管道,分段来修。各个县都要参加进来,并播出一定的钱粮。各位放心,登州商会至少能拿出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物资,还有十万两银子作为修路的费用。不过陈某人把丑话说在前头,怎么修。怎么使用这些钱粮,各县的官员就不要伸手了。”   陈燮这么一说。有人不干了,副使宋光兰就第一个不干。发声道:“思华,这样不妥吧?既然要各县出钱粮劳役,如何不让各县参与其中?没有官府出面,秩序如何维护?那么多事情,谁来照应?这个事情,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陈燮把脸色一沉,刚才还满面的笑容,瞬间变的阴沉如暴雨来临之前。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又重重的放下道:“既然如此,那商会就不搀和进来了。各县出钱粮,负责各段道路的修缮,修成什么样子,陈某人眼不见心不烦。”   孙元化一看阵势不对,赶紧开口道:“思华,思华,冷静一点。不是在商量么?”   陈燮冷笑道:“商量什么?人家摆明了看上商会这块肥肉,仗着各县的官员在身后摇旗呐喊,要吃一口肥的。既然如此,这事情就不要谈了,我还是负责卫所这一块,负责找船来给百姓打鱼,负责屯田,兴修水利。”   “思华,言重了!”宋毅赶紧和稀泥,其他官员见势不妙,纷纷开口劝陈燮不要发作。大家心里都明白,没有陈燮的影响力和财力,登州境内任何事情都很难做下来。   “言重?嘿嘿,好话有人说,丑话也要有人来说。登莱治下百姓何止百万,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大家心里比我清楚。该捞的,有的人不会少拿一文,不该捞的,我建议就把手收起来。陈某人银子不缺,刀子也不缺。在各自的位子上,大家怎么做,在下管不着,不过既然是陈某手里出来的银子,伸手的时候就得当心刀子。就这样吧,能做得便做,不能做便一拍两散。”   这番话算是彻底的暴露出了陈燮现在的地位和野心,他是武将不假,但是一个财力强大的武将,手里还有一支极为能打的武将,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而且陈燮做人比较够意思,有好处从不会少了别人一份。站在这个角度看问题,大家对宋光兰的感官就在急剧下降。   没错,宋光兰方才是为了自己和大家的利益在说话,但是这个利益一旦看的见摸不着的时候,并且可能造成既有利益的损失时,大家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觉得这货就是一根搅屎棍,专门坏大家的事情。这不是好好地在说赈济灾民的事情么?你都在说啥呢?当务之急是啥?   现场气氛有点凝固,需要有人来救场的时候,还是得张瑶来。   “好了思华,宋副使也就是一说,都是为了朝廷嘛。”张瑶一开口,大家纷纷附和。不过再看宋广兰的时候,就有点躲闪的意思了。这货,能不惹就不惹他。   “就按思华说的去做吧,各位回去商议一下,督促各县出钱出粮,配合赈济。这可是七八万的灾民,千万马虎不得。本宪这里也有句丑话要说,今天既然在此说好了,回头哪个要阳奉阴违,给赈济大事添乱找事,就不要怪本宪不讲同僚情谊。”孙元化也发了狠,在重要的事情,也没他的巡抚官位重要。眼下一帮御史还在孜孜不倦的弹劾他,再出点别的漏子,这官就当不下去了。”   以前大家都知道陈燮实力很强大,但是究竟强大到一个什么地步,无人真正清楚。   但是这一次,登莱官场见识到了陈燮的强大,这种强大是全方位的。孙元化对此的体会最深,作为巡抚,他的位子都是陈燮打下来的。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他出手的前提下,这个巡抚换一个人来当,肯定要跳脚。也就说是孙元化了,他对这个问题不是那么敏感。或者说,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想改变这个现实,已经完全没可能了。孙元化就希望自己安生的结束在登州的任期,到时候拿上银子走人,这一摊子跟他就没关系了。就算是多干几任,其实也不是不行,在这里当巡抚,还是很轻松的,银子也不少拿。   登州商会召开新年大会,短短数日,各地商家云集在联合商号的大楼,也就是这里的条件最好了。作为商会的会长,刘庆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笑眯眯的举着手里的一个玻璃罐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摆道:“大家猜猜这是啥?”   罐子里是雪白的美洲雪盐,大家当然都认得,这东西都见识过,就是数量太少了。每家每户,逢年过节的才能得到一袋子,平时有银子都买不到。   似乎猜到了什么,所有商家都艳红脖子粗的,死死的盯着罐子里的盐。   “刘掌柜,说吧,需要大家干啥?保证全力配合!”这次先开口的,还是天然托钱不多。这货肥硕的身子,压的椅子吱吱呀呀的响。吸引了不少为椅子担心的目光,钱不多丝毫不觉,前倾身子,盯着罐子里的盐。他可是知道,这事情一点都不好玩,搞不好是要玩出人名来的。   这种盐的数量一旦多了,对于整个大明的盐业来说,不啻灭顶之灾。到时候,这银子挣的可就烫手了,问题是他能放弃这份银子么?不能,那就只能玩命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盐,美洲雪盐。我想说的是,这种盐很快就能在登州出产了,大家有没有兴趣入一股?”刘庆丢出来的根本就是核弹,直接给这些商家炸晕乎了。   现在顿时骚动起来,不断有商家起来说话,这个说:“干了!多少银子都投。”那个说:“刘掌柜。您可别忽悠人啊,我可真往里砸全部家当。”七嘴八舌的,一时间现场大乱。   刘庆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大家慢慢都安静了下来。刘庆这才淡淡道:“都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都知道这买卖能挣银子,你们想过没有,两淮的盐场,长芦盐场,这里头多少人能跟咱拼命?”   这银子不好挣,这是很明显的意思。但是在巨大利益面前,没有一个人退缩,都在期待的看着刘庆,等待他的下文。刘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眯眯的拿起一份文案。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称呼问题   “大家都看看这份文案,所有相关的制度和执行细节,都在其中有详细的说明。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了,我也相信大家的信誉。我希望大家看完这份文案后,走出这个门就当做没看过这个东西。如果大家愿意合作,另外有一份文件要看,这个事情不着急,大家回去可以想十天八天的再做决定。联合商号的宗旨,有银子一起挣,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刘庆说完之后,立刻有人给大家发文案,一人一份,看完回收。   马车轮子哗哗哗的响,清脆的马蹄声节奏感很强,塔塔塔的停下之时,陈燮还在发呆中。历史进入崇祯五年之后,留给陈燮安心发展的机会真不多了。崇祯六年,进入中原的流寇,将席卷河南、安徽、湖北等多个省份,甚至高迎祥还准备去打南京,还搞出了很大的声势。要不是杀出一个卢象升,没准南京就真的丢了。   所以说,留给陈燮解决一些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的时间不多了。没有什么金融观念的大明,还有什么买**银行来钱更快的?食盐,不过是陈燮丢出去的一根骨头,丢出去后该怎么玩,陈燮都不太上心了,精力放在了金融领域。   “老爷!到了!”严晓笙的声音,打断了陈燮的发呆,啊的一声,扭头一看,刘庆站在别院的门口。陈燮下车时他已经上前一步道:“东家,已经有五十个商家决定跟咱一起干。按照约定。没一家出一万两银子,他们明天就把银子存进大发钱铺。”   陈燮嗯了一声,下车进院子时突然站住道:“赈济的事情,还是要让登州府出面,具体的事情我们来做,但是必须要官府背书。眼下在登州城外的数万流民,明天开始分流,战俘正在修黄县到莱州的路,这条路加上一万难民不是问题。从莱州到昌邑的路,也可以开始修了。又能安置一万难民。然后才是各个县。事情要相对麻烦一点。官司让登州府场面去打,我们只管修路。难民在城外,官府比我们着急。就这样吧,还是那句话。凡事预先做计划。有步骤的执行。就不会手忙脚乱。登州营会全力配合,计划做好了,你去找宋毅。他会配合你。”   “明白了,在下这就去准备。”刘庆躬身行礼,匆匆而去。   步入侧门,屏风前应娘已经站在那等着,万福道:“老爷来了。”   陈燮若有所思,嗯了一声低头往里走,脑子里还都是下江南的事情。如果今年不趁着还算太平的机会走一趟,下次想去就得带上军队了。想想动辄就是几十万的流寇,对比一下自己站在两万余孔有德叛军面前的那种感受,陈燮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流寇不是后金,他们打不过就跑,而且还是乱跑。后金被打败了,只能往关外跑。流寇过境,如同蝗虫,赤地千里。想想那种景象,不寒而栗。   眼下登州的局面,事情多的也有点走不开的意思。陈燮心里迟疑,仔细想想,很多事情不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干,将来地盘大了,什么都盯着不得累死人?   躺在炕上,陈燮在发呆,应娘见了屏退下人,悄悄进来放下一盏茶便出去了。交代身边的丫鬟道:“老爷累了,叫他好生歇息,回头我去隔壁院子有事,院子门扣上,你们几个仔细招呼好。”   果然陈燮躺一会就眼皮子打架,沉沉睡去。应娘在隔壁与婉玉一道,拿着钱铺的账本来翻看。眼下的钱铺,做的是换钱的买卖,坊间铜钱质量杂驳,良莠不齐。成色不同的银子与品质混乱的铜钱之间的兑换价格也乱的很,随机性很强,这其中可做的手脚很多,不知不觉就把钱赚下了。   “老爷退出品质一致的银币,可谓高瞻远瞩。今后从钱庄出去的银币,品质都是一样的。就算是不一样,也是按照一样来算。不消多久,这信誉就立起来了。”婉玉掩了一本帐,长叹一声。   应娘也掩上手里的账本,瞟她一眼,年轻女子素面朝天,照样娇俏可人。心头不免泛酸,淡淡道:“你都十八了,真打算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这话里的试探意味,婉玉听的明白,抬头看着应娘道:“妈妈不也一样么?这世间,再上哪去找老爷这等有大作为心地又好的伟岸男子?”   应娘听到妈妈这个称呼,忍不住调笑道:“那你该叫爹,而不是叫什么老爷。回头在老爷身下,娇吟婉转的记得要叫爹。”   婉玉如何是应娘的对手,不过一句话便被杀的丢盔卸甲,站起红着脸,转身走到门口处,好胜的性子发了,回头道:“明天开始我就叫给你们听。”   应娘一愣,旋即捂着肚子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绿玉进来,奇怪道:“妈妈笑的什么?”应娘说了一遍,绿玉也是一愣道:“妈妈作怪,不理你了。”说着转身出去,应娘笑的更欢。   天边起了乌云,一道闷雷炸响,如在耳边。细细地雨点往下飘,簌簌的低吟。   陈燮的好睡被雷警醒,坐起来看看天,乌压压的黑,看看时间,这都下午快六点了。最近诸多谋划,陈燮还得抽空去医院作秀,确实累着了。坐在炕上发呆时,帘子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小丫鬟,见状便道:“爹起来了?奴家这就去叫妈妈。”   陈燮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没扭过劲头来,端起边上的茶杯漱口时,应娘进来。陈燮奇怪道:“怎么丫鬟叫我爹,这怎么说的?”   应娘道:“本来就该这么叫,别家的女人丫鬟,都这么叫。”(作者按:之前是我搞错,这里提一下,今后继续将错就错。如有异议,请参照金、瓶、梅。)   “胡闹,给我改回来,也不怕别扭!”陈燮直接定了规矩,应娘笑笑,动手伺候穿戴时,在耳边道:“婉玉留在我这,长久了可不是事情。”陈燮知道她的心思,淡淡道:‘随她去,我又没做任何承诺。要不要一辈子独身,那都是她的事情。”   这话有点无情,但却是唯一的办法。陈燮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情,真正是家业到了这一步,整体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在这个乱世就是在自寻死路。就算山东没进流贼,回头“我大清”来了,跑马圈地的时候,多少人家破人亡?在满清统治时期,奴才都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有主子的奴才,都高人一等的混蛋时代。谁爱奴才不如,那就自己去,陈燮可不愿意。   又一声闷雷响起,陈燮看窗外头,细细密密的雨在灯光处织出雨幕,自言自语道:“惊蛰了!”   …………………………   江南的春天来的早,三月里桃花开的正艳,正是踏青的好季节。春光明媚的时候,处处可见往日里藏在深闺之中的妇人姑娘们,乘一辆香车,家里男丁一道结伴出游。这个时候,很适合扮演一个恶少,呼朋唤友,带上十几个狗腿子,飞鹰走狗,见到颜色好的姑娘抢回去正合适。(王老虎抢亲版)   细雨菲菲的时节,撑一把油纸扇在美的醉人的春天里,流窜于一条一条的悠悠深巷之间,去寻(扮)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文青版)   天是好天,阳光暖暖的照着秦淮河畔的一艘乌篷船,停靠岸边,缆绳拴在树上结实了,船家回头招呼一声:“请客人下来吧。”帘子打开,先出来的是一个粗布裙子的妇人,接着出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青衣丫鬟,与妇人一道,小心翼翼的候着一个头戴纱巾身材小巧的窈窕女子下来。   岸边一辆香车里下来一个丫鬟,跑过来道:“可是柳姐姐,我家姐姐在此等候多时了。”   戴着面纱的女子抬眼一看道:“是郑家姐姐身边的小雨妹子么?一年不见,长高了许多。”   香车上下来一个女子,乌云堆雪,淡雅朴素,缕衣垂白。一开口,如黄莺一般的圆润:“香妹妹再不来,我好去华亭寻你作伴了。”   面纱女子上前福了一个道:“劳姐姐在此等候,真是如是之罪也。”   郑姓淡雅女子笑道:“妹妹真是客气,赶紧上车吧,天色也不早了。”   说话间,一辆四轮马车自道中而过,哗哗哗的轮子声很刺耳。两人不约而同抬眼看去,一块巴掌大牌子极为醒目,牌上一只飞鹰,欲冲九天而上。   “这些年,这种马车在城里可不少见,里头装饰极为豪华。车是好车,就是中看不中用,在城里跑还行,出了城再遇见雨天,那可就要了命。”郑姓女子瞄了一眼马车,笑着一番说辞。   香车缓缓,掩着秦淮河畔的道路行驶,河畔香风拂柳,飞絮如烟。   不多时,远远可见一画舫在岸边靠着,雕栏画槛,倚窗丝障。画舫边上,停着的四轮马车有点眼熟,两位女子下来,看见那个振翅飞鹰,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站在船头,笑道:“娘儿回来的及时,钱大老爷前脚刚到,带来一位贵客。听口音,是这附近太平府一带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买一送一   声音不大,但是意思很明白,郑姓女子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纱帽,放心纱巾遮住娇容。章 节更新最快一看这动作,这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套路。   画舫很大,前头有正堂,中间有珠帘,当红的名妓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第一次来,顶多在帘子后面说几句话,谈个曲子。谈的入港,那姑娘或许能出来见一面,谈的不愉快,那就等下次吧。总之当红名妓就是这么个做派,还不怕没有酸溜溜的文人来捧场。   “思华,这地界有银子不好使,这郑小娘精于诗画,言辞锋利,很不好见。”胖子钱不多再三叮嘱,陈燮却不以为意。心里暗暗还在为这五十两银子花的不值,就是喝杯茶,听个曲子,说两句话,这银子就飞了。   “老钱,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个缘分,你我有缘,做了朋友。郑家小娘若是无缘,听一曲,闻个香,不过是一场无言的结局。你这么紧张,倒是落了下乘。”陈燮声音不大,架不住中气十足,走廊里过去的郑家小娘,听的个清楚。   桌上四个盘子的干果,香茶两杯,回头人家姑娘在帘子后面弹唱一曲,说两句话,没准今天就是到此一游。所以陈燮无所谓,时间还早,秦淮河上有的是画舫游船,有的是粉团似得的姑娘。想夜游秦淮,不怕找不到船儿上去。   悠闲的捧着茶杯,吹着斜阳下的春风。看着秦淮河上的风光,陈燮就当是来旅游了。   “思华,今日要不能包下这条船夜游秦淮,我老钱的脸面置于何地?”钱不多很不好意思,早知如此,就不给陈燮往这里带了,回头人家小娘推了上门的豪客,说出去老钱在人前脸上无光。   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声柔柔如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的声音:“出去一趟才回,怠慢客人了!”   陈燮站起一回头。帘子后面的郑妥娘便是微微的一颤娇躯。男人个子高的不多。之前陈燮坐在那里,就已经显得突出,这会站起来更显高大挺拔身材。一身儒扇衫,黑发上随意扎了条带子。没戴头巾。竟然多了一股落落大方的气度和三分英气。   “见过郑家小娘!”陈燮出声致意。声音里透着稳重,带出来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兼之面如白玉,剑眉星目。虽然儒生打扮,较之寻常文人,多出一股英气逼人的意味。   “奴家有礼了,二位客人请坐,今日到此,可有要听的曲子?”微微呼吸,稳住心神,甩掉之前的一点点心旌摇曳,缓缓落座,自丫鬟手里取来琵琶,拨弄两声再看帘外。   “有这满眼的秦淮如画,这一趟就不白来,可惜带不走这一河春色。听什么曲子,单凭小娘。”陈燮说的实话,这一趟南下,沿着运河一路走,坐船都坐出条件反射了。只要有点景色,就看一看,可惜没带来手机,拍不了照片,就别提留念了。即便如此,时间长了也是穷极无聊,陈燮又赶时间,不肯上岸去游玩,自然更加的无聊。到了南京,刚安顿下来,钱不多就急吼吼的给拉了出来,说是要带陈燮见识一番这秦淮河上最红的小娘。   铮铮铮铮,琵琶声起,珠圆玉润的声音在堂前流淌:”日午倦梳头,风静帘钩。一窗花影拥香篝。试问别来多少恨?江水悠悠。新燕语春秋,泪湿罗裯。何时重话水边楼?梦到天涯芳草暮,不见归舟。”   也不知怎么地,郑妥娘便唱了这个词,开口才心里觉得不妥,却已经不能改变。   陈燮既然花了银子,当然是要认真听的,听罢却有一种压制的感觉,如同自己在面对那些被后金欺凌的同胞,很多时候只能默默的等待,而不能立刻去杀光建奴时的感觉。忍不住叹息道:“如夏夜坐听天籁一般,却为何多了这许多的愁与泪,画舫虽大,怕是载它们不动。”   每个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内心,都有一种潜伏的病毒叫文青。这个节点上,陈燮的文青病犯了。赶上这首曲子,引发了陈燮对这个时代沉重的责任感。虽然不是一个性质的愁苦,却也是愁苦。   “女英随心所欲惯了,倒叫贵客见笑。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哪里人氏?”郑妥娘有点遇了知音这感,这一开口,喜的假娘满面笑容,领着两个丫鬟上前道福。这个娘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经常把客人给气走了。今天听她说话,客人是要留下了。年轻的陈姓客人如何不知,钱不多是本地有名的豪客,一掷千金也是寻常事。   “陈燮,算起来,应该是太平府人氏。只是不曾回去过,故园在哪儿都不知。”提起这个,陈燮突然联系到自己的身世,父母是谁,哪里人,一概不知。虽然福利院就是自己的家,但是每每念及这点,心里总是会有些压抑。   “陈燮?这名字倒是耳熟。仿佛哪里听过。”郑妥娘语带思索之际,耳边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敢问先生,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   陈燮倒是没想到,斜刺里还能杀出一个张飞来,还是礼数周全的拱手道:“这位小娘弄错了,在下确实是陈燮陈思华,却不是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   “先生何必自谦,唱这个曲子的登州名妓婉玉,自己承认这词出自先生之手。”又来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子,陈燮犹豫时,帘子打开,出来两个女子,容貌都是极好的,唯一的缺点是身高。高的那个,也就是一米六二、三的样子,矮的那个,怕也就是一米六上下。   “如是冒昧,思华先生勿怪。”后来高个女子开了口,那么剩下的自然是郑家小娘了。   “我这妹妹如是,素好诗词,今日巧遇思华先生,见猎心喜,先生要怪,就怪奴家好了。”郑家小娘子也说了话,陈燮当然不会在意。两个都是上佳的美女,出来玩首先就是要开心。   “些许小事,谈不上罪。”陈燮摆摆手,李香上前一步,缓缓万福:“如是见过思华先生,昔日得此词,惊为天人之作,奈何天各一方,苦思而不得见先生。今日真是缘分!”   陈燮正色拱手回礼:“不敢,有感而发罢了。”这下钱不多脸上乐开花了,没想到来见一个郑妥娘,还能捎带一个柳如是。这也带买一送一不成?   假娘在侧欢喜道:“真是巧的很,不如置酒座谈,我叫人把船开起来,也能清净一些。”   陈燮随意的笑道:“求之不得!”陈燮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如是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如是的,更不会知道,再晚几个月来,柳如是便去了松江府,跟一个叫陈子龙的家伙勾搭了两三年,至崇祯八年,因陈子龙的妻子不容,柳如是苦恋无果而去。   钱不多很识相,跟着假娘去了后面,随从托着个盘子,里头有银子十锭,极为土豪道:“这些银子用做今夜花销可够?”假娘自是连声道:“够的,够的。”寻常来此听曲、喝茶、手谈、叙话,二十两银子足够了。再说这个包夜,可不是那种包夜,就是上半夜的价钱。回头你的让郑妥娘看的上你,才有机会成为入幕之宾。今夜有点异常,来了个名气也不小暂时已经推出娱乐行业的柳如是,假娘心里很是不安,要是那个思华先生看上了柳如是,那该如何是好?   陈燮不是陈寅恪,自然不会花很多时间来研究柳如是,明史资料陈燮关注的是战争类和朝堂智商,导致陈燮对秦淮八艳,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今天就是来玩的,见识一番秦淮风月,没别的打算。再说这些明朝的江南女子,大都不是陈燮的菜,身高腿长加上大凶,才是能让陈燮生出罪恶的**之源。   这个时候的柳如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从良。男人死了,被主家大妇撵出家门,流落秦淮。没想到想来见一面关系不错的姐姐郑妥娘,竟遇见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真是意外之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喧宾夺主之嫌。   陈燮倒是自然的很,这个年代的娱乐场所,没有那么露骨。更多的是跟小姑娘谈谈人生和理想,可不就是小姑娘么,柳如是按照周岁算,也就是十五岁,郑妥娘大一些,估计也就大个一两岁。这会,其他的几位秦淮八艳,除了死去的马香兰,还都是**呢。   有一个问题很要命,跟这俩说话,自然是要谈一些诗词歌赋什么的。这方面陈燮可不是强项,不过陈燮有他的招数,一句:诗词小道,陈燮不愿沉迷其中,唯恐误了这大好年华。   一句话,给两个没加过多少外面天地的小女子给勾引出好奇心来了。素来言辞尖锐的郑妥娘,奇迹般的怎么看他都觉得顺眼。忍不住托腮好奇问:“先生何出此言?”   陈燮面露沉重,缓缓叹息,组织了一番言辞后,不疾不徐道:“先帝七年,燮自海外回……。”   陈燮很有技巧的先从民间疾苦说起,接着谈到了自己想为大明的百姓做点什么,一下就将自身形象拔高了许多。谈到他练兵的事情,陈燮故意说的细致,看看两人听的认真,便开始灌水。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掌握话语权   “三年春,抱着必死的决心,燮率部北上遵化。。。本以为敌不过千余,遵化可一股而下。不料行程过半,前方夜不收遭遇建奴之斥候,一番血战,各有损伤。夜不收抓来一个活口,审讯之后获悉,前方一镇有数千百姓为建奴所掠,燮不由满怀悲壮,忘记了遭遇大股敌人的担忧,……。”小时候没啥娱乐活动,吴阿姨有个收音机,陈燮长期霸占,没少听评书。所以这个讲故事的节奏把握的很好,区区一个蓟州遭遇战,被陈燮说的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货还是不是的停顿,端起酒杯喝一口。自然也不会忘记用高亢的声音来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至于是哪两个昆仑,陈燮是不会犯低级错误,说出历史真相的。   两个身处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何曾听过着铁马金戈的故事。被陈燮说到紧张处,都是紧紧的咬着嘴唇,听到百姓悲惨处,性情豪放的柳如是,更是拍案而起:“建奴欺我。”往日里言辞尖锐的郑妥娘,今日如同换了一个人,眼睛圆圆的看着陈燮,仔细听他讲的每一个字。   仔细的观察能发现,郑妥娘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这会钱不多直接玩消失,去了另外一个姑娘的房间里喝酒玩乐不提,正堂的舞台让给了陈燮。   夕阳下,画舫摇摇。最后一抹晚霞在挥洒余辉,讲的投入的陈燮,站在窗前,抬手在窗沿狠狠一击,异常苦闷道:“想我煌煌大明,带甲百万,竟让区区不足十万建奴横行于京畿。每每静夜,念及于此,心如烈火。大明为何到了这般田地,我不去管。别人如何。我不去管。但是我,一个海外游子,万里而回,故园张开怀抱接纳了我。我就有责任为之战斗。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即从军。唯有为其去死,再无别的选择。………………,滦州城下。枪炮齐鸣,建奴死伤惨重,我见建奴阵脚大乱,倾尽麾下五百骑兵,亲自冲在最前面。当是心里就一个想法,夺下城门,杀光建奴。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庇佑,竟被我杀穿地阵,挥刀砍杀建奴到底有多少,后来也没想起来。奇迹在这时候诞生了,建奴弃城而逃,浑身力气半点都没剩下,想追也没力气去追,只能站在城门口装个样子吓唬人。现在想想,也是侥幸,当是建奴也不要太多人,有个百余人杀来,我和那些兄弟们还有没有力气挥刀都不好说了。”   说到此处,陈燮总算是结束了,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还多不少,这个时候的秦淮河上,灯船毕集,火龙蜿蜒,光耀天地,扬槌击鼓,塌顿波心。   陈燮忍不住抬手指着满河望不到边的灯火,苍凉的语气缓缓道:“秦淮河上醉生梦死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另一端,无数百姓在建奴的铁蹄下悲鸣。灯火映在河面上,流水悠悠。在我看来,这不是水,这是千百年来流不尽的英雄血。身在海外之时,无数个夜里,我们这些海外漂泊客,梦里依稀汉唐梦。这就是我为何说诗词是小道,不愿沉迷其中的缘故。去读一读史书吧,你会看到,没有秦皇汉武的金戈铁马,就没有我华夏疆域的拓展,没有大唐的玄甲陌刀,哪来了当今大明的广大疆域。今夜,我看见的是一个沉睡的巨人,再不把他唤醒,这个巨人可能就此沉睡五百年。”   陈燮被自己的言辞打动了,猛回头,看见两个泪流满面的少女,她们梳着成人的发髻。   “思华先生,以前如是以为会几句诗词,能唱个好曲子,弹的好琵琶,吹的好箫,花前月下的与相爱的人心心相印,你侬我侬。大概就是一生所求了,今日听先生一席话,如洪钟大吕一般。以往自诩不亚于男子,今日比起先生来,如是不过是一俗人尔。今日得见先生,如是三生之幸也,仅以浊酒一杯,以竟先生之志。”柳如是再次喧宾夺主,端起酒杯很干脆的干杯。   陈燮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怂,举起酒杯道:“说起来,这些话压在心里很久了,如块垒在胸,不吐不快。此番得遇两位姑娘,也是陈燮的福气,亏得你们能耐心的听完这些聒噪,在此谢过。”说罢也是一杯酒干下去,酒是江南的女儿红,软软的如情人的舌尖,醇厚绵远,回味悠长。   郑妥娘站起,正色举杯道:“英何其幸也!”这个时候的郑妥娘,大概还没遇见那个期莲生。   各自落座,再次举杯,说起一些闲话来,大家都很默契的不提什么诗词,也不提什么建奴。   都有心缓和凝重的气氛,说些趣事。再交谈时,郑妥娘掌握了主动权,柳如是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听着。偶尔被陈燮说的笑话逗的会心一笑,也不插嘴。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已经深夜。陈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惊呼:“哎呀,竟已然是深夜了,快三更了?”   听到这话。郑妥娘浑身明显的一颤,不施粉黛的脸上,红唇抖动:“怎么,先生要走么?”   陈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出门,叫了一声随从严晓笙,自他背袋里取了两块怀表来。   “出来的时候匆忙,本意是游河,没带什么礼物。正好身边带了两块女式的怀表,二位姑娘千万不要嫌弃。”陈燮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秦淮八艳,只是今夜一吐块垒,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不俗,便想着送个礼物什么的,留下个念想。   正好假娘过来,见了这两块表,惊呼道:“哎呀,这怎么使得,这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稀罕物件。”陈燮见她眼珠子都蓝了,心里懒得计较,淡然道:“不过是看时间的玩意罢了,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说着也不管假娘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抓起郑妥娘的手塞一个,笑一下道:“收着。”郑妥娘使劲的点点头,陈燮又抓起柳如是的手,塞一个道:“你也收着,不许拒绝。”   柳如是笑道:“这船是郑家姐姐的,我可是个外客,恰逢其会,如何收得这等贵重之物?”   陈燮道:“收下吧,这是我在秦淮河上的第一次送礼,给个面子。”   柳如是还是收了起来,缓缓躬身万福:“如此,谢过思华先生。”   假娘心里如刀割一般,本以为有她一个。这东西,在南京都炒到三千两一个了,就这还有银子买不到。多少富贵公子,因为有这么一块怀冕而得意洋洋,人前不断炫耀。   “这位先生,钱老板都睡下了,您就这么走了,我可不好跟他交代。”假娘说着话,走到郑妥娘身边,轻轻的推她一下。小娘子面露腮红,缓缓移步至身子,声音低不可闻:“思华先生,可否为了妥娘留下。”这是她的小字,这会说出来,意思很明确了。   陈燮回头看看外面,假娘好眼色,赶紧道:“贵随从一直都有人陪着。”陈燮低头看看身前都快要倚在怀里的郑妥娘,也不矫情,笑道:“如此,那客随主便。”   “那就请移步楼上,是喝酒谈风月,还是休息,都看贵客的意思。娘儿,你说句话。答应就点点头。”郑妥娘缓缓点头,转身快步走了。柳如是一双大眼睛打量了一番陈燮,也跟着上去。   楼上等于是闺房了,在运河上赶路二十多个日夜,陈燮有点憋伤了。既然人家留客,走了就是伤人了。不就是多花点银子么?按照老钱的说法,这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红牌。那就留下好了。   楼上的房间里点了香,整体走的还是淡雅的布置,没有大红大紫的浓墨重彩,半人高的榻上摆了小桌子,对着镜子的郑妥娘,在丫鬟的帮忙下卸妆。头上的饰物拿下,随意用带子扎着散开的头发,回头盈盈一笑道:“现在想起来,方才先生要是坚持要走,妥娘竟不知如何自处?”   陈燮缓缓过来,站在身后,伸手按在肩上,见镜中笑语如花一般,笑道:“惭愧,真没想过,能在今夜一亲芳泽。来此一游,不过是想看看这秦淮河上的美景。日后回到登州,也好在战场上想着,要护着这大好的如画江山。现在,则多了一个目标,要护着这如花美眷。”   “见面不过三个时辰,竟然有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难不成是前世恩怨么?”   “前世太飘渺,来生太遥远。我只知道,在这个春风醉人的夜晚,相识了一个让我未饮先醉的好女子。”陈燮的声音很柔,长期被琼瑶奶奶的句子轰炸出来的素质,要说些甜言蜜语,不带打草稿的。   另外一间房里,钱不多又在扮演一个冤大头的角色,听说两块怀表的事情,拍着大腿道:“哎呀,这个陈斯思华,我求他一路都没匀我一块,这倒好,两块出去了。不过也好,这秦淮河上,也就是妥娘和如是能当的起这份礼。”   第二百一十七章 魏国公   又是一个好晴天,晌午的阳光洒满闺阁,躺在榻上的郑妥娘却不想动一下手指头。一场好梦醒来,枕边人已经不在。挣扎着起来,倚着窗户,看了一眼外头。船在岸边靠着,石板桥头丫鬟们在洗衣裳,岸上不见那辆马车。心里一沉,欲唤一声雨儿,珠帘后头闪出一道倩影,婷婷袅袅的进来一个柳如是,脸上笑嘻嘻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见她如此,郑妥娘暗暗怂了一口气,拉了锦被遮住胸前,笑道:“何喜之有?”   柳如是过来榻上坐着,低声道:“姐夫走之前留了话,道是出去办点事情,一准回来。我听雨儿说了,姐夫走之前,可是留下了三千个美洲银圆在假娘跟前收着。”   这话就是一颗定心丸,郑妥娘就怕这冤家一去不回,听了这话,脸上也遮不住的喜色道:“我起来了。”说着伸手去拿肚兜,穿戴之时叫柳如是看的仔细,笑指颈部下面的白嫩处不语。   低头一看,是块淤血,像刮痧之后,忍不住自豪的呻吟一声:“这冤家,差点没给人折腾散了架。”柳如是调笑道:“口是心非,这会不知道心里怎么欢喜呢。姐夫文武双全,现如今上哪去找这等好男子?”   “你喜欢,你拿去好了。晚上让他上你屋里头去,我一准不拦着。”郑妥娘笑着还击,柳如是啐一声,红着脸出去。丫鬟雨儿进来伺候穿戴,见她这么出去,不禁好奇:“如是姐姐这是怎么了?”郑妥娘道:“还能怎么地?春心动了呗。想当初,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如是姐姐亲手抄录,按照胸前流一夜的泪,衣襟都打湿了。”   “这可怎么好?姐夫只有一个人,如今……。”郑妥娘出言打断道:“你这小妮子,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伺候我起来,你姐夫出去一个早上了,怕他回来。”   夫子庙边上的一个五进院子里,陈燮安坐堂前,手里捧一杯清茶,笑眯眯的看着钱不多和一个徐公子说话。老钱手里捏着一枚银圆,手指一弹,送到对面的耳边道:“你听听,你看看,这做工,不说仿制极难,就听听这声,假的也能被揪出来。”   实际上这个时候陈燮的心情并不好,跟着到了这个院子里,等了一个小时才来了这么一个锦衣青年,这尼玛多大的架子?让财神爷等这么久。   “老钱,这事不好说,按照你那个股份说法,我们家老爷子那就过不去。”锦衣青年的打扮可谓华丽,头上抹足了桂花油,黑的锃亮,怕是苍蝇落脚都打滑站不住,腰间玉带上坠着一个香囊,堂堂五尺须眉,竟似一个娘们打扮。   适才他出来,互相介绍的时候,也没给陈燮太好的脸色看,客气话都没一句。陈燮不想跟他计较,回头找他们家老头子魏国公算这笔账。还当是以前么?勋贵很牛么?明末的勋贵,实际上演变成了一群废物,过着醉生梦死的富贵生活,仗着自己的背景为非作歹的差不多都是这些人。   “那就不要说了,老钱,走人。”陈燮轻轻的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   钱不多为难的跟着起来,拱手道:“小公爷,对不住了。既然如此,这一趟就不算国公府的份子了。回头钱某亲自登门,给老国公磕头赔罪。”   锦衣公子腾的站起,指着陈燮道:“小子,有种你走出这个门看看。”   陈燮全当没听到一般,径直出来,门口马车边上,24人的近卫队等在外头。这一趟南下,陈燮带来了大批的银圆,自然不会少带人马。两个步兵队平时不配步枪,也不背强弩,人人一杆短铳,一把唐刀,穿戴是大明寻常服饰。这些人都是打过建奴的老兵,就算没带步枪来,拿刀砍人也都是一把好手,不要说还带着短铳。一旦真的需要,各自的装备装箱带来了,取出步枪等标准装备,就是两个满编的步兵队。   正准备上马车,街上出现了一群青皮混混,人越来越多,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人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围上来。陈燮看了一眼,大致有一二百人的样子。心里也不着急,大家都穿着内置的锁子甲,对付这点人还真的不用太费劲。   一只脚迈上车的陈燮,又把脚收了回来,这是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得意洋洋的小公爷,老钱一脸的气急败坏道:“小公爷,这是要做啥?”   小公爷笑道:“没啥,不是还没谈妥么?我觉得,还是坐下来慢慢的谈完了在走为好。”   陈燮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淡淡道:“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我给你们二十分钟结束战斗。提前有赏,超时军法伺候。”   “是!”24名近卫,也不说保护陈燮,人人连着刀鞘一起摘下刀,为首的崔新狞笑道:“结阵,跟着我冲!”24人如同一把锥子,奔着围上来的这些混混主动杀上门。   噗的一声闷响,当头的崔新闪过往脑袋上落的哨棒,肋部吃了一棍,身子不过是微微一晃,手里的刀就狠狠的连着刀鞘一起落在当前一人的肩膀上,咔的一声,肩胛骨断裂。   啪啪啪,无数刀鞘落在肉上,每一个近卫都是一个路子,硬抗落在身上的哨棒,然后一刀过去,不是手断了就是脚断了,肯定是要断骨头的就对了。这群乌合之众,啥时候见过这等粗暴的搞法,一个照面就给放倒了十几个,躺在地上抱着伤处哇哇惨叫。   短短不到三分钟,混混的队形给打穿了,地上也躺了一地的伤残人士。堵住去路的崔新,使劲的拧了几下脖子,举起手里的刀,高呼:“登州营!前进!”   24个人,人人一把刀,竟敢跑排一个一字阵,结结实实的把整条路给堵住了。之前还很牛哄哄的混混们,这会一个一个的惊吓不小,两腿战战者占了绝大多数。方才那一下,前后才花了多少时间?可以说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呢,就看着人家杀穿而过。   这帮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人人都挨了好几下哨棒,虽然不是要害,但是寻常人吃了几下,岂有不伤之理。可是你看看人家,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掉过头来就开始见人就砍。   终于有人当的一声丢下哨棒,掉头就跑。身后的亲卫就跟老鹰撵小鸡似得的追杀。跑的快的还好一点,跑的慢的被追上,唐刀往后腰一捅,哟的一声就得往前趴下,小腿上接着就是一脚跺上去,短腿是必须的。这帮人真是太凶残了,小公爷看着脸都白了。   看看大局已定,陈燮心疼的骂一句:“一群废物,害老子又要花不少银子。”说着抬脚给跑过面前的一个混混踹飞,唉哟一声惨叫,撞在墙壁上落下后,捂着胯部呻吟,怎么都爬不起来。   陈燮这才往门口的小公爷跟前走,小公爷很想后退,但是腿已经软了,哆哆嗦嗦的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身边的两个下人,拎着哨棒冲上来,喊:“跟你拼了。”   陈燮一拳出去,一根哨棒飞起,一脚踹出,一个身子飞起,撞在墙上。剩下一个看着是练家子,稳稳的站在门前,护着坐在门槛上的小公爷。扣中道:“阁下是战场上厮杀的好汉,何苦为难我等市井之徒?”   陈燮站住,看着这名汉子道:“你不错,没有跑。将来要是南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去登州找我。报上我的名号,自然有人带你去见我。记住了,我叫陈燮。”   汉子收齐哨棒,拱手道:“多谢这位老爷成全。”   陈燮摆摆手道:“陈某人速来敬重有忠心的好汉。”说着转身对一脸苦涩的老钱道:“回头让人送二百个银圆来,就算是汤药钱。一群烂番薯臭鸟蛋,也想把爷留下。堂堂国公府,就剩这点出息。想当年,徐公爷是何等的英雄气概,都让一群废物子孙辱没了。”   老钱道:“哎,好好的一桩买卖,就这么砸了。”   斜对面的一个巷子里这会传来一声高呼:“慢着,谁说这买卖砸了?老夫看可以继续谈。”   一名老者自巷子内步出,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一脸威严,缓缓上前,身后跟着两名黑衣。   崔新等人纷纷放弃追杀,缓缓的收拢队伍,崔新带着两个人,往陈燮身后一站,默默的盯着老者身后的黑衣人。陈燮见此人走近,缓缓抬手一拱手:“见过魏国公!”   老者微微点头,就算给陈燮回礼了。慢慢的往前,走过陈燮身边也不停步,站在那名汉子跟前道:“你不错,是条好汉。留在国公府,辱没你了,跟着他走吧,功名马上取。”   “小人王贲谢公爷抬举,不过小公爷对在下有一饭之恩,不能不报。就算是要走,也是小公爷开口,老国公说了不算。”这名汉子,竟然不给魏国公徐弘基的面子。   老者抬脚踹翻锦衣男子,怒道:“废物,这点事情都能办砸咯。就你也配这等好汉追随?”   锦衣青年在地上滚了几滚,不等爬起便喊:“王贲,你去跟着那个陈燮吧,总比留在我跟前要强。”魏国公进了门,让两个黑衣汉子给儿子丢出来,吱呀一声们关上了,传来一句话:“继续谈,谈不拢不要回家见我。”   老头子气场极强,门关上的瞬间,脸上却是一脸的骇然。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什么是报纸   “都说这个陈思华在北直隶与建奴厮杀每战必胜,杀的个人头滚滚。以前还当是外界夸大,今日一见,虽有夸大,但是也有限的很。”老公爷自言自语,两名黑衣人中的一人低声道:“国公爷不该放走那个王贲,看着也是一个战场上下来的好汉。”   “糊涂,南京城里的文官们,哪个不跟防贼似得盯着咱府上?这等人才,留在手里就是养废掉的结果,还不如送给陈燮一个人情,又不要银子。”   “这么说,国公爷是认了陈某人的说法?”徐弘基面带狠厉之色:“不认又能如何?不让他在南京开分号?你信不信,今天我放出去找个话,明天南京城里的人能有一半都拿我当仇家。”   下了画舫,步上石板桥,两个素衣女子沿着石径缓缓朝竹林后的院子里走去,刚到院子门口,见十余步外的隔壁的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看装饰有点眼熟。   郑妥娘奇怪道:“怎么见着像思华的人?”柳如是也看了一眼道:“没错,是他的人。”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门内假娘快步出来道:“娘儿来了,这次真是要谢天谢地了。这个陈思华真是大手笔,一早起来,让人去了隔壁的谢员外的家里,没一会这谢员外带着爱妾珠儿便上车走了,家里啥都没带,丫鬟下人的全都给留下了。仔细一打听,这个数。”   假娘露出神秘的八卦表情,柳如是奇怪道:“五千两么?”假娘道:“整整一万个银圆,大箱子装了俩。就在刚才,不到一刻之前,那些兵丁还在往院子里下箱子,我数了好一会,都没数过来。好几百个箱子,都是死沉死沉的。听说了么?自月初起,买美洲货品不再收银子,只收银圆,一个银圆算一两银子用。”   郑妥娘脸上的自豪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微微抬着下巴,哼了一声道:“姓谢的那个老东西,便宜他了。”大家都知道这所宅子,根本就不用六千两银子。下人才值几个钱?   柳如是想到别处去了,皱眉道:“这些是兵吧,怎么进的城?”   郑妥娘笑道:“思华现在是登州镇总兵,几百个家丁总是能带的。听他说,来南京坐监结业。当今三年的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这才来结业,也真是没拿这个监生当回事。”   刚进了院子,远远的听到马蹄声,有点新婚燕尔意思的郑妥娘,忍不住小跑出来,望着四轮马车出现。柳如是在旁取消:“姐夫这才出去多一阵,就这么望眼欲穿的。”郑妥娘笑了笑没解释,心里想着却是昨夜的缠绵,那种yu死yu仙的滋味尝过了,怎么叫人不去想。秦淮河上的出身,哪个不知道一些,多少男子年纪轻轻的就用上了虎狼药,没过三十就不行的多了。   塔塔塔的马蹄声,二十余健马护着马车停在门前,一侧的崔新脸上还有淤青,跳下来开门。陈燮下来时,见倚门而立的郑妥娘,真如娇花一般,眼睛里殷殷期盼,心里很是一暖。   一种女子齐齐道福,陈燮大步上前道:“怕你等的急了,我先回来。留下老钱跟他们打嘴皮官司。买卖上头的事情,有点俗,就不多跟你细说了。”   郑妥娘迎着陈燮进来,沿途一众丫鬟下人行礼,假娘也没敢站台阶上,于堂外门前候着。   陈燮跟着进了内院,江南宅邸,石径蜿蜒,一步一景。这院子不下,怎么也有个七八亩的样子,秦淮河畔有这么一个宅院,也算是身家不菲了。   “你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可花了不少冤枉钱。何苦呢,我这不是住不下。”进门上楼,入了闺房,郑妥娘说了一句,递过来备好的热毛巾。声音软软的如同湖州粽子里的糯米,听的人都要化了。陈燮擦了擦脸,叹道:“这秦淮河好是好,只是不敢呆的太久。时间长了,人都要化在这醉人的香风里。”   郑妥娘听他不提隔壁宅子的事情,也就没在问,反倒是被这话说的心头一紧:“怎么,要走么?”陈燮摇摇头:“没那么快,隔几日还得去见大宗师。如没急务,总得呆上个把月。”说着见她眼中有点红的意思,起身搂着肩膀柔声道:“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也可以留下替我做些事情。”   郑妥娘侧身搂着男人的腰,脸贴在胸前低声道:“奴家除了会作几首歪诗,什么都不会。饭菜都做不好的,还能帮的上你?”   陈燮道:“怎么不能,南京文人荟萃,我这事情还真的合适你来操持。也不用你出面去做具体的,就是约一些文人写稿子,发在报纸上。每月逢五逢十出一期报纸,写了稿子的文人也不白忙活,按照字数算钱哩。”   “报纸?什么叫报纸?奴家见过邸报,却没听过报纸。”郑妥娘来了好奇心,一双眼睛又开始盯着陈燮看,等他的解释。这个男人,那上头就不说了,能让人愿意死他怀里。其余的本事也是层出不穷,上马能打仗,下马能作诗词,现在又要办什么报纸。   “跟邸报的形式差不多,不过又不尽相同。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陈燮笑着按她坐下,取来随身的袋子,拿出纸笔来在上头画了个草图道:“你看,大概样子就是这样。内容不限,什么都可以登上去。当前的时政在第一版,内容可以从邸报上转载,一些大事可以请人作文评述,大意就是给大家一个说话讨论的地方。第二版以后的内容就杂了,市井百态,人间趣闻,诗词话本,这些内容,我打算留三个版面。一共四个版面一期。出来之后,雇佣一些孩童做为报童负责送报,酒肆、茶楼、画舫,哪里人多往哪送,不要钱给大家白看半年的再说。”   不待郑妥娘说话,楼道口上来的柳如是惊呼:“姐夫,这可不少花银子。纸、墨、刻板、人工,样样都要花银子。”   陈燮看一眼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心道她倒是个吃人间烟火的。看她跟郑妥娘关系紧密,怎么也不回自己的画舫或主处,家里的人不用她挣银子么?陈燮把话放心里,嘴上道:“掌握了报纸和渠道,就等于掌握了话语权。这报纸,是给民间人士看的,还可以在城里设一些读报栏,雇一些家境不佳的文人,每日在报栏处给人读报。我们不说,也没人知道收了银子的。”   这两个女人都是一颗玲珑心,陈燮这么一说,心里都明白了。可是这南京城里,得多少酒肆、茶楼,多少画舫?都给白送,这银子花的海了去了。   “思华,你可想好了,这南京城里,画舫不下一千,酒肆茶楼风月地,怎么也有个两三千,一期就算出三千份,这也是不小的数目。稿子都好说,奴家担心这刻板的匠人都忙不过来。”郑妥娘这么一说,柳如是也附和道:“姐姐说的是,这刻板可是个精细活,一个字刻错了,一个板子也就算废了。”   陈燮一听这话就笑了,站起道:“走,头前带路,我们走后花园去隔壁的宅子里看好东西。”   两女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起下楼,丫鬟也被叫,走到后花园,看看一墙之隔的对面院子,郑妥娘奇怪道:“没个门,怎么过去?”   陈燮笑着对隔壁院子喊话:“递过来一个梯子,我们好过去。”说完对郑妥娘道:“明天叫人来,院墙上开个门,方便你来往,两家做一家可好?”   郑妥娘道:“这可得问问假娘,她可不好说话,认银子呢。”陈燮笑道:“你对她讲,这宅子我买下了,白给她住,愿意住多久都行,就是过个户头的事情。”   郑妥娘道:“这倒是使得,就怕隔壁院子的这些兵丁不好相与。”   陈燮道:“他们不住这里,只我带着亲卫住这。再说了,有你在隔壁,我也不会傻的独守空房。”说到这,柳如是才接过话道:“既然姐夫这么说了,不如让对面的兵拆出一个门来,把东西抬过来便是。不然这爬高爬低的,可不方便。”   陈燮一想也是,拍着脑门道:“糊涂了,怎么好叫你们翻院子墙。”郑妥娘掩着嘴低声一笑道:“我去叫人把娘请来。”   隔壁被陈燮喊了一嗓子,没一会便开始拆墙,这边唬的假娘滚滚而来,见了陈燮便道:“陈老爷,这地动山摇的,这是要拆房子么?”   陈燮笑道:“稍安勿躁,这宅子我也买下了,今后随你住,宅子里还是你说了算。妥娘是不会再上画舫了,你说要多少银子,我都认了。”   柳如是这时候及时的扮演了一个二五仔的角色,开口道:“姐夫,这宅子可不值一万两。”   陈燮对郑妥娘柔声道:“这事,我做主,可行?”郑妥娘见他如此尊重自己,不由心里被蜜水泡着似得,甜甜的笑了笑道:“奴家脾气不好,多亏了娘包容,才能在这秦淮河上有立锥之地。”   陈燮听明白了,对假娘道:“我出个整数,两万个银圆,你要银子也行。回头这里一切照旧,只当隔壁是一个工作间,两边的房契都由妥娘收着。”r1152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讲道理   这当口,假娘可不敢再说废话,郑妥娘脾气不好,她可是知道的。心里有心开高价,没想到陈燮给出的价格,远远高出她的预计,别说宅子了,连宅子里所有人带自己一起买下都多的多,这还有啥好说的,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对面的墙被拆出一个洞之前,有人高声道:“老爷让一让,这墙要穿了。”   陈燮带着一干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见墙上的砖被拆掉,也没说拿锤子砸,就是一块一块的砖被取下来。看一起,也就是之前砸了几锤子,然后就没再砸了。   陈燮见一个近卫拆的很熟练,手里匕首在墙上一翘,就是一块砖被拆下来。不禁笑问:“你小子,以前是做瓦匠的不成?”这小伙子年龄也就是二十出头,听了这话手上也不停,答道:“老爷好眼力,小的家里祖传三代的瓦匠手艺,要不是进了军营,我也是一个大师傅了。一天照样挣五个大钱,老婆孩子够养活。”   陈燮与他谈笑道:“你这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手艺好的瓦匠,一天都挣八个大钱了。”   众亲卫一阵笑声,很快洞口越来越大,郑妥娘和柳如是看的清楚。这些年轻人站成一排,砖头在手里接龙,一块一块的传递过去,没有闹出满地的灰尘来。   “老爷,我让人去买了水泥和沙子,您先将就一下,走过来,回头一准收拾妥当,清清爽爽的,好叫郑姨娘来回走动。”崔新这个马屁精,出现在对面,让人用席子给上面和两侧挡住。   陈燮领着两女过去,进了个院子,走入正堂,里头的桌椅都不在了,就放着十几个木箱。陈燮让人拆开一个木箱,里头露出一个一个的铁盒子,盒子里头都是一个一个铅块。柳如是倒是眼尖,惊呼:“上面有字。”说着上前去取一枚铅字,在手里摆弄一番道:“这是铅活字。”   活字印刷,明朝是有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效果很烂,根本就没法跟雕版印刷相比。   “活字印刷的关键有二,一为活字的材料,二为油墨。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辅助以机械印刷机,印的又快又好。”陈燮一边解释,一边让人把一名四十来岁的工匠叫来,他还带了四个徒弟。此人本是济南府以印书作坊的工匠,联合商号买下那家作坊,作为办报的一个点,顺手还得了一批熟练的印刷工匠。就技术而言,现代社会弄来的铅字印刷机,去掉电动的部件,带来明朝之后,由工匠反复摸索,终于制成了摇杆手动的活字印刷机。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谢师傅,机器现在就装起来吧。”   组装的过程不慢,因为都是熟练工了,反复的拆装多次。这个谢师傅,带着四个徒弟,在这台印刷机上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熟悉,这会再出问题,那真是丢大明工匠的脸了。   不用两个小时,一台手动的印刷机组装起来了,一脸憨厚的谢师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老爷,这些活都不难做,难得的是排版。得有几个识字的后生来做这个活。”   陈燮笑道:“这个好办,我已经让老钱去找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工作还在继续,一排架子竖起来,上面贴了部首偏旁,按照这些偏旁,有相应的盒子上的部首对照,把字放在架子上。这一下,郑妥娘和柳如是都看明白了,这样一来找字就简单了。   “虽说是奇巧yin技,若真的印出来的效果要好于雕版,却是一桩大大的功德。”柳如是抬手在一排一排铅字上去摸,口中低声自言自语。陈燮听的清楚,笑道:“功德倒未必,多少人因为这个铅活字丢了饭碗?你可想过?盘古开天地至今,华夏文明哪一次进步,离开了奇巧yin技?我们生活中用的哪一样东西,离得开奇巧yin技?在我看来,奇巧yin技可比四书五经有用多了。当今大明的那些士大夫,在我眼里,这不如这些匠人来的实在。”   “姐夫,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这大明天下,难道说士绅大夫还不如这些匠人?这天下的教化之功,姐夫看不到还是听不到?”柳如是的心给狠狠的刺疼了,一直以来她接触的都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玩的都是高端的风花雪月。结果让陈燮一句话给说的不值钱了,真让她难以接受。   陈燮懒得跟她计较,赶上郑妥娘伸手拽了拽衣袖,便微微笑道:“先回去吃饭吧,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吃了饭我们慢慢聊,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后院的门果然已经修好了,水泥都没干呢,地上的路也铺了青砖,走起来很方便。不像之前,脚上不免带些泥巴。   酒菜摆好,三人各自落座,柳如是还是很不服气,一直盯着陈燮在看也不动筷子。陈燮无动于衷,坐下后道:“下午还有事情,酒撤了吧。这吃饭的碗小了,换个大的。”   柳如是跟他赌气,起来去厨房。郑妥娘不安道:“思华,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敢苟同。”   陈燮笑笑:“有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因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真理。所以春秋战国才有了百家争鸣,是非对错,可以辩论。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坐下来,一杯清茶,心平气和了,可以慢慢的讲各自的道理。”   见他如此,郑妥娘才安了心,知道他没往心里去。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的吃饭。柳如是真的给陈燮弄个海碗,装的满满的一碗米饭。郑妥娘见了心里着急,哪有一个人吃这么大一碗饭的。正准备说话呢,陈燮已经接过饭碗道:“谢了。”说着不紧不慢的动筷子,看他吃饭很香,但是动作幅度不大,如果不是这个碗大了一点,会觉得他很斯文。   陈燮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吃着,两个女子也奇怪了,都不动筷子,看着他吃。陈燮坦然自若,一海碗冒尖的饭,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的吃着,看着不快,实际上一点都不慢。这都亏了小时候,吴阿姨管的严格,吃饭的时候不许狼吞虎咽就算了,还不能浪费。   这个时代的米比起杂交水稻,那真是好吃的太多了。香香软软的,都不怎么用菜,陈燮一碗饭吃完不到十分钟。放下筷子的瞬间,笑道:“我吃饱了,你们赶紧吃,回头一边喝茶一边聊,不说清楚这个,今晚上怕是要睡地板。”   郑妥娘被他说的脸上泛红,轻轻的打他一下,然后招呼目瞪口呆的柳如是吃饭。陈燮去了后院溜达,背着手在院子里漫步。看着他的背影,柳如是长大的嘴道:“真吃下去了,一粒米饭都没浪费。真不愧是沙场上的将军,吃的多才有力气。”说着话锋一转,对郑妥娘道:“姐姐,我说的对不对?”郑妥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笑着低声道:“你想知道?晚上你来呗,我把他让你一夜,你不就知道了么?”   斯文娴静的郑妥娘和柳如是,私下里这么说话,也就是陈燮没听到,不然得吓着。   柳如是道:“姐姐,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差脑门上写着一往情深四个字。”   走了一圈,陈燮回来了,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了下去,两个女子都在安静的看着他。陈燮走近堂内,缓缓的落座,笑道:“那么,大家想说什么,还是想先听我说说什么?”   两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你先说。”陈燮点头道:“好,我先说。”   “先说什么好呢?先从大明的现状说起吧。二位可知道,当今大明举国税赋加在一起有多少?可知道,太祖时期,大明税赋多少。”陈燮先提问题,这俩上哪去知道啊?所以一起摇头。   陈燮笑了,慢悠悠的捧起茶杯喝一口才道:“本朝太祖时期,大明税赋约3200万石,成祖以后,约2700万石,当今税赋,已经不足2600万石。你们可知道,太祖之时,大明人口几何?当今大明人口几何?”   这两位直接被问晕了,都在算数字差呢,本能的再次整齐摇头。   陈燮再次自问自答:“太祖年间,人口不足五千万,成祖年间,人口约五千万,当今人口近二万万。那么请问二位,可知当今每年税赋白银几何,每年朝廷支出白银几何?”   “姐夫,我们讲道理,您怎么净在说数字?”柳如是不干了,反问了一句。   陈燮淡淡道:“道理,就藏在数字之间。没有数字作为依据的道理,往往都是空想出来的东西。我这个人想来如此,讲一个道理,就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什么是事实?数字就是事实的一种。”   这下柳如是没话了,哼了一声道:“好,姐夫继续你的道理。”   陈燮摸出烟来,点上一颗,然后才继续:“当今朝廷每年税赋约四百万多一些,而每年的支出,则多余五百万两白银。我这么说,你应该听的明白,大明面临着什么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柳如是刚说完,自己的脸就红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r1152   第二百二十章 慑服   整个下午,堂前回荡着陈燮不紧不慢,铿锵有力的声音。   “优免、包揽、分洒、诡寄,这些现象,你们不能吧承认吧?那么请问,通过这些手段偷掉税收,最后由谁来承担?那么请问,缙绅阶层是不是在跟国家争夺利益?那么请问,大明朝的税收不足国用,这人既得利益者,是不是该出来承担责任?那么再问,这些人有几个愿意把银子捐给国家作为军费开支?我再问你,万历年间,商业税多少?如今的大明,商业税去哪了?有个事情你们一定不知道,产茶大声浙江,一年的茶叶税收只有六两银子,还不如不收。”   一个下午的谈话节奏,牢牢的被陈燮把握,一直是在不断地提问,然后自问自答。陈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心高气傲的柳如是直接被问傻掉了,后来都是在本能的接受陈燮的观点。这些问题真是难为她了,但是陈燮丝毫没打算放过她,不是欺负她,而是不希望将来在自己堡垒的内部,存在一个异己见者。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你也回答不上。我今天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你看见的和你听到的,有时候未必就是真相。大明缙绅集团,把持着话语权,而你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社会阅历很少,被人营造的假象蒙蔽很正常。”   陈燮的结束语出来后,柳如是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前的感觉消失了。脑子里就一个概念。这个陈姐夫怎么就那么多的问题,怎么就知道那么多事情。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令人信服的答案,而这些答案,又反过来支持印证了他的观点。   “思华,你既然看见了这么多问题,为何不去解决?”相比于柳如是,郑妥娘的态度还是很平和的,没有那么尖锐。大概是因为关系比较密切了,心理和生理上都被征服的缘故吧。   陈燮被问之后,沉默了。默默的点上烟。把视线投向院子外。外面是一个夕阳下的江南。柳絮在空中飞舞,如同被染红的雪。沉默良久,两个女人意外的安静,等着他的回答。有趣的是。眼前这个侧面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被她们用信任和温柔的目光包围。   “我虽然看见了这些问题。也有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眼下我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们会不会明白。或者说。现在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机。大明最大的危机,实际上已经来临了,对外,有建奴、鞑子,对内,陕、甘、宁、晋四省大地上,流贼席卷。我敢负责的说,两年内,繁华的江南就能感受到来自流贼的危机。”陈燮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两个女人听的都很认真。在她们的生活中,很少机会接触这些。陈燮的出现,等于推开了一扇窗户,让她们知道,这个国家并不是只有歌舞升平的秦淮河。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两人都很识趣的没有强调陈燮的责任。柳如是甚至很聪明的脑补:“姐夫,难道您现在做的这些,就是为了将来的改变在做准备么?”   陈燮笑着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努力的去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这些,绝对不能跟外人说起。如果你对外人说了,我是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的。”   陈姐夫的形象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受损,反倒增加了几分别的东西。比如:睿智、冷静,稳重,等等这些褒义词。然后,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就像一座山,身影在夕阳下厚重。   轻轻款款的站起身来,柳如是躬身万福,郑重道:“奴家受教了!”   柳如是选择回客房去了,夕阳下的后院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一贯言辞锋利的郑妥娘,没了往日的尖锐,只有一种淡淡的忧虑,倚着男人道:“思华,大明真的到了如此危机的地步么?将来你打算改变这一切,如何应对群起而攻?”   陈燮笑着搂着倚在身边的女人,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道:“群起而攻又如何?等到我发动的时候,看看是他们的嘴巴快,还是我的银子多刀子快。妥娘,不用把这些缙绅看的多大多粗,这些人一旦离开稳定的社会环境,单看个体,他们就是一群废物。我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进行舆论争夺,通过利益的渗透,分化蚕食这个看似庞大的利益集团。最多三五年,你会看见我在南京打下的局面和影响力有多大。我跟这些人的较量,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现在跟你说,你未必能明白,将来你看结果,就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了。”   尽管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郑妥娘还是决定无条件的相信陈燮,并且按照他说的去做。这个男人,虽然接触不过短短一天,但是从他身上绽放出来的魅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往里卷。令人忍不住的为之倾倒迷醉,以前欣赏的江南文士风流,在短短的一天接触下来,被这个男人轻易的撕碎面具,丢在地上踩的稀巴烂。陈燮用一个接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把事实的真相摆在面前,这种说服方式和影响力,根本就不是郑妥娘这种少女能抵抗的。更不要说**层面的愉悦,可惜郑妥娘没有读过张爱玲,不然一定引为知己。   假娘的来到,打断了两人相互依偎的场景,对此陈燮不悦的看她一眼。战场上走过几个来回的厮杀汉,一道眼神就让这个三十来岁的风尘女子有一种无力抗拒的敬畏。   “陈老爷,钱员外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对了,他还把魏国公家里的小公爷带来了。”   听到小公爷,郑妥娘露出厌恶之色道:“思华,你怎么跟这种人也有来往?”   陈燮不过是一个微笑低头,一道温柔的眼神,郑妥娘态度就软化道:“好,我等着看。”   出来堂前,看见徐小公爷在低头玩怀表,陈燮不紧不慢的走上前,钱不多站起赔笑:“思华,郑大家。”商人出身的老钱,确实没什么地位,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哟,陈大人来了,失礼失礼。”徐小公爷一抬头,依旧坐着不动。陈燮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还在装大爷的家伙,也不接话。徐小公爷被看的浑身发毛,想起在门口巷子里的一幕,紧张的站了起来,拱手再道:“徐某见过陈总兵。”   陈燮这才淡淡道:“面对一个二品总兵,你小子还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也算你能耐。”陈燮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的意味,小公爷心里不忿,但是想到老头子的话,忍着不满道:“事情都跟老钱说好了,按照你开出来的条件。”   陈燮缓缓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一口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先把钱庄开起来,在你的地盘上,将来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句话问到了疼处,他还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这货还是嫩了点,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你小子讹我!”陈燮抬手把手里的茶杯丢了出去,奔着他的面门就去了,这货吓的眼睛闭上,没等来茶杯砸脸上,只听到砰的一声,接着颈部一烫,乱跳乱抖。   钱不多面露忧色,要劝陈燮,被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后,安心的坐回去。茶杯砸在小公爷的身边柱子上,热茶水把颈部被烫红了。徐小公爷指着陈燮,哆嗦道:“你敢砸我?”   陈燮冷笑两声:“就你这样的废物,要不是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也配跟我后面挣银子?带你发财呢,傻孩子,还以为你真是个人物?识趣的,赶紧坐下,别在那跳来跳去的扮猴戏。”   钱不多这个时候表现出很强的执行力,走在边上道:“小公爷,国公府,可不止一个男丁。”就这么一句话,这小子安生了。忍着衣服是湿漉漉的,坐下道:“好,我忍了。”   陈燮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好,就冲你这份忍耐,我看的起你了。老钱,告诉他吧。”   钱不多附耳低语,徐小公爷听着一脸的惊喜,忍不住站起道:“真的一年有五千两?”   陈燮刚接过郑妥娘端来的新茶,狠狠的把茶杯放茶几上,咚的一声,喝道:“坐下说话!”   徐小公爷畏惧的看了一眼陈燮,现在他还不是国公呢,自然没有什么底气。就算他是国公,连离开南京地界的能力都没有。大明那帮文臣,眼珠子跟狼似的,时刻等待咬勋贵一口。在南京城里他怎么闹都没啥大事,你离开一个试试看?大明那么些王爷,那个能离开封地?举个例子,济南的鲁王,连出个济南城去踏青都很难。明朝的文臣,在对付勋贵上很苛刻。   钱不多冷笑着看他落座,继续道:“小公爷找店面,货源我来解决。半年一次分红,南京城里的破事归小公爷解决。没有问题,就在这份合约上签字按手印,今后南京城里,就这么一家店买钟表,小公爷觉得挣不到银子的话可以不答应。”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银圆开路   “我什么不答应,你当我傻么?这玩意,现在都卖三千两一个了,就这个,我还欠着人家银子没给呢。老钱,我能不能先支五百两银子?”徐小公爷一番话,陈燮听着嗤的一笑,这货看着陈燮,畏惧的缩了一下脖子。心里对陈燮的怨恨深重,但是真的怕这个家伙。他的兄弟可不少,事情办砸了,老爷子只会看轻他不说,一笔好财源还没了。   徐小公爷依依不舍的走了,来到这地方,竟然连口酒都不留,真是太操蛋了。但是他得回去汇报,具体的事情还有待进一步的确定,没有老头子的点头,他真不能做主。   送走小公爷,回到堂前,钱不多看见陈燮坐着仰面闭目,郑妥娘站在身后,给他捏肩膀,脸上的表情温柔似水的。这个时候看见这个场面,钱不多的心中对陈燮的敬畏愈重。这些年跟着陈燮后面发财,老钱在南京这些勋贵世家的面前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今天这个事情,看似很冒险,实际上仔细想想,还是很有必要的。银子这个东西,谁见了不喜欢啊?南京城里水太深,魏国公家不过是第一个谈判的目标而已。如果不能展示出足够的强硬,稍稍有点软弱,就会被无数红着眼珠子的恶狼扑上来,啃的骨头都不剩。   钱不多甚至都不敢喘大气,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等着陈燮的下文。   “老钱,南京这边的事情。今后你负责吧。就不要回登州了,钱庄的事情太重要了,我多给你半成的干股。”陈燮终于睁开眼,钱不多心里狂喜,脸上却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思华,我还是有点担心,徐老公爷那边,未必就这么好说话。”钱不多提醒一句,陈燮点点头道:“这个老狐狸,跟他斗心眼。比上战场杀建奴都累。不出预料的话。这个时候,他家里可有不少人在等着小公爷带回去的消息。我要是稍微露出一点软弱,今后这个南京分号的五百万银圆还有每年的利润,他们就敢全部给我吞下肚子里去。”   “思华言之有理。这些人就这个德性。接下来该怎么谈?”钱不多进一步的请示。陈燮淡淡道:“镇守太监那边,带上这封信,你去走一趟吧。勋贵那边。明天会主动联系你的。这么大一笔买卖,他们才不会舍得放弃。官场上的交道,我来打。”陈燮摸出一封信,递给钱不多。   “镇守太监那边,开个什么价才好?”   “不怕告诉你实话,这信是曹化淳写的。有了这封信,他不会太过分,每年给个五千银圆吧。”   钱不多心里算了算账,然后才道:“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到,这样一来,每年在这些关系上头的花费,就不下五万银圆。钱庄的利润,可就薄了。”   陈燮笑道:“老钱啊,你还是缺点见识。每年五万银圆的花销,看起来很多。只要这些银圆在南京城里能像银子一样的流通,再花五万银圆都是值得的。你应该这样想,今后整个大明的商家,都信任并且愿意用银圆,愿意把银子存进钱庄,取走的是银圆。”   别人这么说,钱不多肯定不服气,陈燮这么说,他是认账的。每年上下打点就得五万银圆,楼上的听众柳如是心里暗暗吃惊。这陈姐夫,怎么玩这一套也是那么熟练,换成以前,柳如是的看法肯为“一定不是个好人”。现在嘛,给一通忽悠过了,是非观念有点模糊,想法自然是成大事不拘小节之类的话。后来的史学家,因为陈寅恪的缘故,对柳如是多有推崇。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柳如是,不过是个小女孩子。十几年后也不到三十岁,见识能高到哪里去?钱牧斋不肯投水殉国,她不是也跟着一直活下来了么?   后人受《桃花扇》一剧影响巨大,反倒忽视了历史本身。如同知道《三国演义》而不知有《三国志》。仔细读《南明史》,不难发现,“正义人氏”没几个坚持节操的。反倒是奸佞马士英,坚持了一个传统文人的底限和节操。可笑的是,东林文人,一边承认马士英死明为国史,一边又编撰野史诽谤诬陷之有投降之污点。   扯的有点远了,总而言之,一个小姑娘,自小长在烟花地,骗她不要太容易。   接下来几日,陈燮每日早出晚归,大把使银圆,南京官场上下都拜了一遍。陈燮这个财神爷的名声算是坐实了,陈财神爷包占秦淮河上的带刺玫瑰郑妥娘的风流故事,也都传遍了南京。甚至连柳如是都被牵扯进来,一些酸溜溜的文人,不免猜测脑补,陈某人一枪挑翻两朵金花的段子。   南京官场不比北京,都是一些政治上失意,被打发来养老的。所谓南京六部里,充斥着一些官场破落户。陈燮的名声素来不错,指望他发财的人大把,有银圆开路,自然好评如潮。   隔了一段时间,南京城里的事情传到了北京,陈总兵不务正业,跑南京去打着“坐监”的旗号去包养名妓的事情都传到崇祯跟前了。结果朱由检同志不过是微微一笑道:“好货好色,性也!”陈燮要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崇祯还真不放心了。天性多疑的崇祯,现在对陈燮的忠诚有信心,自然没把这点事情当一回事。一手捞银子,一手抱美人,上了战场敢玩命,这不是武将的典范么?更不要说,陈燮还是御赐的监生,风流快活才是正常现象。   一眨眼陈燮在南京呆了半个月,主要结交目标都是官场,士林没什么接触。   半个月的时间,隔壁的大宅子,该打通的打通,需要加盖的加盖,找来干活的人数先后来到,开始有专人短期培训,一个报社该有的硬件基本都出来了。软件方面就惨了,专业的版面设计人员就不要想了,陈燮仿造ym日报那种比较古老的版面画个草图,准备一层不变的先用个五十年。   郑妥娘自然是闭门谢客,跟在陈燮这个只知道皮毛的家伙身边学习。什么叫头条,什么叫报眼,什么叫版面等等。要命的是,陈燮弄了草图才想起来,明朝尼玛是竖着写字的,阅读也是从右往左边来。只好重新修改,反正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刊号,明朝这也是新鲜事物,随便他折腾装内行,也没人能揭穿他外行的本质。   总而言之,陈燮这半个月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沉醉于温柔乡不能自拔。白天要去败家,搞好官场关系,晚上回来还得准备办报纸。这个东西只有他知道是个大概啥样子,具体的操作流程,还得一步一步的去制定和完善。陈燮做事情的风格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先理顺程序,然后制定一个流程出来,今后照着做就是了。   因为忙,陈燮也没多少时间跟郑妥娘温柔缠绵,这女子也是个喜欢做事的,跟着一直很认真的学习,投入的热情比陈燮多高。办报纸多好玩啊,比每天迎来送去的有意思多了。想到今后自己的文字,能印出来给整个南京城的人看,心头的热情怎么都淡不下去。   还有个柳如是,最近也是跟屁虫似得。白天跟郑妥娘腻在一起,互相学习交流,晚上跟着陈燮,看他忙这忙那,给打个下手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遭遇陈燮,这会她应该在松江府了。   陈燮买的宅子里,又是一个深夜,烛光前的陈燮总算是丢下了手里的碳素笔,揉着手腕道:“差不多就这样了,今后办报纸,就按照这个流程来。所有人各司其职,具体事物基本就这样了。接下里,就是看编辑配置了,这个事情有点头疼。”   柳如是端来香茶,放下杯子低声道:“姐夫、姐姐,这南京城里文人荟萃,找些人来些稿子还不容易么?”郑妥娘也点头称是,陈燮摇摇头道:“不妥,我这个报纸跟邸报有很大的差别,没打算用正式的问题来写稿子。怎么说呢,就是一些大白话,寻常百姓也能听的懂。你们说,那些文人名士,如何肯入毂?”   郑妥娘走身后,给轻轻的捏肩膀道:“不是有个第三版,专门作为诗词文章 版面么?”   陈燮叹息道:“创刊号肯定是指望不上本地文人了,只能等下一期。这样,你们俩负责写一些诗词,我再凑两首,字放大一点,凑半个版面出来。剩下半个版面,作为征稿启事。一版的内容,直接抄邸报上的,嗯,我来弄成白话。第四版,我打算搞个长篇话本的连载,我自己写。”   “呀,姐夫还会写话本么?就像拍案惊奇之类的?”柳如是一声惊呼,一看就是喜欢读话本的。这个事情陈燮早有准备,站起身走到书架跟前,拿起一个厚厚的大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字,挑了一本走来,递给柳如是道:“你看看这个如何,前几年的游戏之作。”   如何抓住明朝的读者,陈燮可谓煞费苦心。现代网络小说无数,能拿到明朝来的完全没有。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专栏作者   好在还有无数的电子书可以下载,比如陈燮丢给柳如是这本,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红楼梦》。好吧,这书是陈燮精心挑选的结果,应该能对的上明朝人的口味。陈某人很阴险的用最初的笔名《石头记》,并且在抬头上写了一行文字“本书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期间内容,自然也是修改过的,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都给吴琪这个高价劳动力去掉了。   柳如是接过之后,打开信封,里头是厚厚的一大本(参照杂志大小),粗线竖版装订。翻开第一页,这女子就不行了,怎么都不肯松手。郑妥娘上前问她:“妹妹,真个如此好看么?”柳如是头也不抬一下道:“姐姐别闹,我看的正兴头上。”   这下郑妥娘不干了,径直去了书架前,本欲去翻找,想想站住,回头笑道:“思华,给我也寻一本看看。”陈燮有点后悔了,这俩不会就此沉迷小说,罢工了吧?想想还是过来,翻找一番后递给她一本道:“这本,你看吧。”   郑妥娘接过一看,名曰《儒林外史》,作者处名字为吴子,总算陈某人节操没掉尽,贪污一本《红楼梦》之后,觉得继续贪污太过分了,取了个吴子的命,算是对得起吴敬梓了。   结果自然不用说了,两个女人很快就沉醉书中,回到房间也不肯罢手。陈燮落了个独守空房,一个人睡觉的悲惨境地。   次日一早醒来,陈燮睁眼也没看见身边有人,赶紧四下看看。窗前一个郑妥娘在哪里,书丢在地下,蜡烛早就熄灭了,看意思一夜没睡。陈燮暗暗叫苦,这帮女文青果然都是这个节奏。想想白天还要干活。轻轻的给抱到床上,被子盖好,陈燮悄悄下楼来,丫鬟小雨打着哈欠道:“姐夫起来了,姐姐一夜没睡,没吵着你吧。”陈燮见她脸色难看。不免问:“怎么,你也一夜没睡么?”   小丫鬟迷迷糊糊道:“四更天迷迷糊糊睡下的,早起被娘叫起来。”   陈燮苦笑连连,给她推回屋里道:“你还是接着睡吧,我自己能行。”正在长的小姑娘。岂有不贪睡之理,小雨回去睡下,陈燮随便梳洗一番,往后院准备去隔壁,见到假娘在西边院子站那训丫头:“都好好的学,看看妥娘姐姐,有了名气才有机会遇见姐夫这样的贵人……。”   感情这货还要继续她的伟大娱乐事业,没有金盆洗手的意思。正拿郑妥娘当榜样呢。啼笑皆非的陈燮。早餐都没混上一口,去了隔壁,对付了一顿。陈燮开始了创刊号的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头版的内容才算弄出来,都是最近几个月朝廷里发生的事情。正准备休息一下,钱不多领着一个书吏来了,引荐道:“思华,这是应天府的书吏唐沐。字东泽,秀才的功名。因喜泰西学问,耽误了科举。眼下在应天府做书吏头目。这城里的新鲜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陈燮起身,热情的招呼道:“唐兄快坐。”别看钱不多说的好听,实际上唐沐就是一个破落秀才。家境本来就很一般,为了供出一个秀才,家里一点家底都耗费的七七八八了。这不,年过三十,上有老下有小,嗷嗷待哺的。只好出来做一个书吏,每个月能拿点俸禄养家糊口。   钱不多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大款,南直隶美洲货的唯一代理人,那关系网叫一个四通八达。按照陈燮的吩咐,找一些书吏之类的文人出来,专门给第二版的专栏金陵趣话写稿子。为什么要找这些书吏,而不是找文人呢。很简单,这些人都有生活压力,不会因为白话文的要求使性子。再说了,不是有笔名么?   落座上茶,陈燮很仔细的讲了自己的要求,并且拿出报纸的大概样子给他看,告诉他大概多大的版面,每期大概需要多少文字。最后重点强调了一下:“一篇稿子,五百字以上,润笔银圆两块,二百至五百之间,润笔一块银圆。”   提到用银圆作为润笔,别人或许有意见,唐沐是不会有的。个人喜好泰西、美洲货品,知道如今的美洲货品,非登州版的银圆买不来。一些专卖美洲货品的商铺,设了兑换点,你拿银子去,根据成色兑换银圆,官银是实打实的,一两一个银圆,私人铸造的银锭,那就不好说了,有折色。   心里算了一笔账,这报纸逢五逢十出一期,每期就算是五百字的稿子,也有润笔两个银圆。一个月按六篇稿子算,这一算心里下一跳。就当是十二两银子来算,这也是一笔巨款了。   “如此,多谢陈大人,多谢钱兄。”唐沐很实际,起身致谢,这就是答应了。   陈燮又道:“别着急说谢谢,还有一个事情。今后这第二个版面的稿子,都由唐兄来负责收集整理,一人忙不过来,可让同僚来写便时。润笔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作为编辑,唐兄不必每日来坐班,只需在开印前两日,把唐兄认为合适的稿子送到这里便是。如有稿子不满意,可对他人言,你处不过初审,这里有人二审。这样,就算有稿子没用上,也怪不到你头上。”   唐沐觉得这事情能做,至少是一个好人缘肯定落下了,回头看看同行里头,哪个需要补贴的,悄悄打个招呼的事情。正准备答应下来,见陈燮递来一份合约道:“看看这个,没问题就签字画押,即日起你就是专栏编辑了,每月薪资十个银圆。”   这下唐沐傻了,这还有一人银子拿?接过合约仔细一瞧瞧,果真如此。跟陈燮说的内容一般无二,不用坐班,提前交稿。如身体有不适,需提前通知,或者交代他人来送稿子也行。基本上就是一个很自由的职业。   签字画押,唐沐兴冲冲地的告辞回去,悄悄的叫来几个相熟的书吏,如此这般一说,大家多觉得新鲜,不会有这等好事吧?唐沐道:“在下悄悄瞅了一眼那个大概的报样子,看见总编处的名字为郑柳。何为郑柳?不就是郑妥娘和柳如是么?这登州来的大豪,为哄女人开始,海水一般的银子多使了,还在乎这点?在下估计,这是专门办来给两个女子闹着玩的。不管如何,我等又没损失,几百个字的事情,用不上又如何,左右是金陵趣闻,在下以笔名秃笔翁撰写,各位取个笔名,谁知道是谁写的?”   一帮落魄文人,每个月一点俸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然都答应下来,回去各自准备。按照唐沐的要求写稿子,不管行不行吧,反正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万一选上了呢?这文字能卖银子,上哪里找这等好事。   心里揣着打算,各自去打听奇闻异事,没两天,稿子都叫来了,这些人有趣,事先还凑一起对了对稿子,看看没有重复的内容,这才让唐沐送去。   再次来到这里,唐沐熟门熟路,有门子引进来,没见着陈燮,倒是见到了在案前托着腮帮子发呆的柳如是,唐沐不敢多看,这可是金主。门子上前说话,柳如是这才回神,看看唐沐,赶紧起来道了一声万福,客气两句,这才开始看稿子。唐沐第一回搞这个,自然是有点紧张的等着。没一会柳如是看完了,起身道:“我这里没意见,都是可以的。还要让陈姐夫瞧一眼,先生且捎带,我去去就来。”大概是金主的缘故,唐沐也没在意称谓。再说这个柳如是,曾经是秦淮河上的头牌,多少风流文士去捧场,不就是为了一亲芳泽么。他一个穷秀才,何苦计较这些。   时间是午后,最近两天因为俩女的罢工看小说,陈燮算是累伤了。躺榻上午睡中,郑妥娘也吸取了教训,不敢再因为小说无视陈燮了,上回都叫娘狠狠的说了一通,姐夫惯着你,不等于你就能不管姐夫的起居,这名分还没落下一个呢。   郑妥娘接受批评,再看小说就得等着陈燮休息的时候了。这不,柳如是进来,她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柳如是道:“只能喊姐夫起来了,这第一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有,今天都初八了,再不出稿子,就没法再初十创刊了。”   陈燮睡的不死,听到动静就起来了,睁眼道:“何事?”   柳如是也没个避嫌的觉悟,过来递给他道:“唐先生送来的稿子,姐夫看看。”   陈燮起来,随便擦洗一番,仔细看稿子。基本上没太大的问题,都是一些趣闻,就是还不够白,于是道:“可以用,不过告诉唐沐,下一次再写的白一点,得让人念出来,市井百姓都能明白。这报纸,不是只给文人墨客看的,主要是面对市井百姓。”   柳如是下来后,对唐沐道:“稿子都过了,先生少待,我写条子,好去钱庄去银圆。今后这个润笔,一律去大发钱庄自取。”对照各稿子的字数,柳如是刷刷的写了条子,银圆多少,盖上一个大印,又拿出一个小印鉴,盖了上去。这是陈燮给她的权利,润笔必须有她的印鉴才作数。   没法子,实在没帮手,先奴役这个小姑娘,说好的每月二十个银圆的薪水,柳如是也不肯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名花云集   唐沐拿着润笔条子,一看都是印制好的格式,不过是填上姓名和数目,更加的觉得靠谱了。。正欲告辞,又被柳如是叫住,递给他一个折子道:“先生的薪水折子办好了,每月是个银圆已经存入,可以直接去大发钱庄取出来。”   拿着折子,仔细一看上面的姓名没错,唐沐心头一股浓浓的自豪,今日起,就是编辑了,文字能卖钱呢。江南读书人多了,他还算是好的,多少人穷经皓首,一个秀才都没落下。拿着折子和一叠润笔单子,如同喝醉一般,软软的走在春风十里的南京城内,回到应天府的衙门里,等在哪里的同僚一拥而上。   拿出条子来,给大家分了,悄悄告知不要声张,各自去取润笔。自此,唐沐在同僚中无形之间成了一个核心,慢慢的滚雪球似得变大。   被叫醒的陈燮也不睡了,起来继续忙碌剩下的一个版面的内容。   四月初十,晨,小雨。   撑着油纸扇在街上走的报童名字叫郑三,读过一年的私塾,识的几个字。头几年朝廷加赋,赶上父亲重病,卖田卖地勉强救下来,自此卧床不起。家境败落,小小年纪就得出门找活干,给亲戚带到城里,在一家卖美洲布的铺子里做学徒。刚到几天,掌柜的就给他领到一个胖子跟前,让他磕头,说什么从此转运了,遇见贵人了。再不会挨饿,家里也有钱补贴。   郑三心里不太信,还是结结实实的给钱胖子磕三个头,这才给领到一个宅子里住下。先打发去洗了个热水澡,头上喷了药水包着毛巾,旧衣服也给丢了。洗干净出来,看看摆在通铺上的干净衣裳和鞋子,郑三信了胖子的话。   当天晚上,就吃上了白米饭,还有一块红烧肉。一瓢肉汤。郑三差点给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抱着发的一个白铁碗,舔的干干净净,还倒了开水冲了喝下去,这一顿才算是吃完了。接下来的两日。就是跟着大人在街上转。哪有酒楼。哪有茶馆,哪有青、楼,一个一个的都得牢记。   早晨起来天还没亮。用领来的梳洗用具梳洗干净,拿上发下来的一个背袋,出来去食堂吃了一碗热米粥,还有一个馒头。背袋装了报纸,拿着发的雨伞,郑三出门了,天蒙蒙亮,管事的小哥一再叮嘱:“走路当心啊,摔跤伤了是小事,弄湿了报纸,回头小心你们的皮。”   十几个娃娃上了门口的一辆四轮马车,长长的车身和顶棚,两边有栏杆,各自上车坐着,收起雨伞来。赶车的老汉轻轻一甩鞭子,马车稳稳的走动,在车上摇曳了一会,天差不多亮了,老汉道:“城隍庙的到了,都小心点,送完报纸别乱跑,自己回家,别叫人拐子拐了。”   下了马车,看看自己负责的一条街道,郑三撑着雨伞,仔细的护着背袋,不肯叫雨水湿了报,慢慢的走到第一家春明茶楼跟前给开门的伙计鞠躬道:“这位大哥,我是来送报纸的。”   “放桌子上吧。”伙计还算客气,一句话低头自己忙活。郑三进去,先把二份报纸放一张桌子上,想了想又分开,二张桌子上各放了一份。走之前,不忘谢谢,这是管事教的规矩。得到一个笑容后,开始了下一家。   吃了几天饱饭,郑三绝对不允许自己失去这份活计,所以他很小心,很仔细的。他算过,一共要送七十七家,每家二份报纸,辰时之前肯定能送完,不着急,千万不要搞错了。胸前的背袋有点沉,但是想到每日三餐的吃食,他便不觉得沉了。   看着一群报童坐着马车消失在晨色中,陈燮的心里也很忐忑。为了照顾远一点的孩子,特意备下的马车,这也是一笔开支啊。关于这些孩子的未来,陈燮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先不去管,给他们吃的穿的,然后每日让人教他们识字。几年下来,这些孩子都是南京通了吧?干个包打听肯定不在话下,慢慢来吧,这里是无奈的明朝。   起来看不到陈燮,郑妥娘披件衣裳,里头褒裤肚兜就下了床。看见陈燮站在窗前看着路边,过来自身后抱着腰,脸贴上去低声问:“怎么起这么早?昨夜睡的迟。报纸的事情,不是有如是妹子盯着么?不如再睡一会去?”   陈燮笑着低头,在嫩滑的脸上叼一口道:“起来吧,一道出去喝早茶。”   勾搭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陈燮提出一起出去,郑妥娘欢喜的去收拾,梳洗完了才想起道:“我得扮作男子,否则出去不得。”陈燮一想也是,让她换了男装,没想到她还真有男装,穿上一看挺合适,知道她没少这么干。   这女人男子打扮,竟然是俊俏的小哥一个。牵着手,一把油纸扇,行走之间还脉脉含情的互相看,这也就是在大明,搞基不受歧视。   走了一段,路边有茶楼一家,进去刚坐下坐下,看见一身男装的柳如是,一个人坐那东张西望的,陈燮就乐了,看见茶楼门口带着帽子晃悠的亲卫,放心了。   感情柳总编更紧张啊。昨夜三更刚到,报纸就印出来了,一共是三千份,要送一千四百多家。多出来的报纸,自然是备用的。   收着印刷机看着报纸出来的那一刻,柳如是自然是激动不已,这份报纸是她亲自校对,每一份稿子都很熟悉内容,但就是看不够。小心的收起第一张报纸,等到印完了,她也没睡意。五更天了,在床上翻烙饼,天蒙蒙亮了,干脆也不睡了,穿上男装悄悄溜出来。   茶楼开始上客的时候,自然的看见桌子上摆的报纸,柳如是目睹一名儒生叫来伙计,问起这是什么。伙计答道:“明报,免费给客官看着消遣的,看罢不要拿走,放桌子上就是。”   这位儒生果然拿起报纸,仔细的看了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看,这下柳如是放心了。这报纸,没扔了就好。不料随后看完报纸的儒生自言自语道:“满篇白话,粗俗了点,倒也有趣。”   柳如是生气了,偷偷的观察他,见他看了第三版,突然精神一震的样子,心道果然能有吸引他的地方。第三版有柳如是和郑妥娘的作品各两首,都是旧作,还有“文抄公”陈某的大作两篇。算是还能凑合的过去,半个版面的征文启事,更是让这个儒生跃跃欲试。默默的记录下投稿的地址,再看第四版的时候,就抬不起头了。   “好一篇石头记!”儒生拍案一声而起,惊动了刚落座的陈燮和郑妥娘,更把柳如是给惊着了,赶紧扭头,看见陈燮和郑妥娘朝自己笑,脸露得色,过来挨着郑妥娘坐下,低声道:“成了。”   三人在茶楼坐了一上午,两份报纸被人翻看无数遍,有出言赞叹者,有讥讽之辈。两女时喜时怒,陈燮在侧看着女人的变脸术,暗想川剧变脸都比不上这两位吧?   回到家里,三个都没怎么睡好的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去补觉。陈燮刚躺下,就觉得不对劲,身边软软的挤来挤去的,侧脸一笑,这女子脑门顶胸前。唔,仔细一算,确实有日子没那啥了,当下也不客气,搂定娇躯,一番交颈贴胸的温存。没一会,这女子便撑不住了,转过身来,扭着腰去一下一下的缓缓的够那坚硬处。   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楼下老钱等在外头。见陈燮出来,赶紧上前道:“思华,都办好了,只差一个开张仪式,打发钱庄便可正式开业。”钱不多拿出一个大信封,里头都是签好的合约。   “老钱,你等着看,这钱庄汇通天下的那一天吧。”这才是陈燮关心的重点,比起这个,报纸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   钱庄的重要性,大明人还没察觉。一份明报却先给南京士林搅乱了心神。   明报的创刊号,也就是第一期报纸,一天的时间,阅读者无数。老钱刚走不一会,门口敲门声擂鼓似得,假娘出来一看,来者是同行。秦淮河上的名妓,顾喜,小名唤着小喜,因一双大脚,兼体态丰盈,人称顾大脚。这女子性情豪爽,与郑妥娘有些交情,假娘不知为何杀上门来。   “顾家的,你这是?”顾喜盈盈道福,笑道:“见过郑家娘,有日子不见郑姐姐,奴家怪想的,昨日得一副好麻将,来寻她耍子。”不待顾喜进门,又一顶小轿子停在跟前,一个女声道:“莫着急,带我一个。”轿子上下来一个女子,肌肤赛雪,白衣素面。   “天,今是怎了?一个接一个的来,这都啥时候了,买卖都不做了么?”郑家假娘心里如是想,脸上却笑成花道:“原来是李十娘。”   这两个都是秦淮河上有名的人物,风月场上拔尖的魁首。家里有个柳如是不走,就够郑家娘心里着急的,又来了俩,这都怎么了?   厨房里郑妥娘正在素手学作羹汤,丫鬟雨儿跑去宝信。两女进来,看见楼上下来的柳如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明朝版催更   “两位姐姐,怎么来了?”柳如是补觉很失败,她的住处跟郑妥娘这边隔着一个小花园,都是二楼上,赶巧午后顺风,对面动静虽然不算太大,却也全都听到了。躺床上堵着耳朵都没用,郑妥娘那嗓子,唱曲好听,叫起来也不差。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消停,躺床上的柳如是香帕都抹湿了一条,才算是勉强睡着。   这不,打着哈欠下楼来,见着两个以前认识的姐姐,招呼一声,这俩便围上来,一左一右:“快把交出来!”是陈燮取的笔名,头版上的编辑,石头记的作者,都是这个。   “别闹,我哪来的给你们,去问郑家姐姐要人好了。”柳如是噗嗤一笑,知道她们的来意了。自然不肯放过这两位,要拿她们开涮。   两女子做惊讶状,齐声唤:“真是那个登州来的陈思华?”   柳如是得意的一笑道:“那你当还有哪个?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难道就写不出一个话本《石头记》么?”   两女齐齐跺脚,顾喜道:“要了性命了,这明报五日一期,奴家等着心里跟猫挠似得,不行,我得去催一催,明日一定要有第二期出来。”   李十娘也道:“对,一刻都等不得了,要看下文。”创刊号上的《石头记》不过两回,就给这俩看的上了瘾,忍不住就找上门来催更。   柳如是学着陈燮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别看我,郑家姐夫住在后院,隔着一个花园呢。我哪敢往后去,你们自己去好了。我晚饭还没吃呢,正要去找点吃食。”   “什么我啊我的,小妮子说话怎么怪怪的,说,跟哪个学的?”顾喜抱住柳如是咬耳朵,一通逼问。柳如是被她挠的难受,加之帮凶李十娘在侧。根本逃不掉。只好讨饶:“好了,好了,带二位姐姐去还不行么?”   “对了,郑家姐夫长的如何?脾气如何?”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边挟持柳如是往里去。一边追问不停。刚过一进院子。迎面郑妥娘出来了,见到众人便道:“今个吹的什么风?一起来了?”   李十娘走路跟飘似得,盈盈上前。伸手在郑妥娘脸上抹一把道:“脸上如此红润,用的什么好胭脂,赶紧拿出来大家分分。”两指一搓,奇怪道:“没上脂粉,怎么如此明艳动人?”   柳如是知道原因,却不能说,站边上笑。顾喜上来看看道:“不得了,不得了,这脸上欢喜的,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有好事,还不快从实招来,免得大刑伺候。”   四个女人闹起来,场面小不了。陈燮在后院楼上,琢磨第二期该弄点啥做头条的时候,听到花园里的动静,起身窗前来看,见四人打闹一起,笑道:“来客人了么?”   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两个不速之客惊呼:“好高的个头。”说着一起拿眼神瞅某小娘,李十娘低声在耳边道:“这会方知用的啥脂粉。”顾喜嘻嘻笑道:“妹妹骑的好马。”   这个顾喜,可是疯的很,丰乳肥臀,某名士有记载,“又谓之肉屏风,……当之者,似李陵提步卒三千人,抵鞮汗山,入狭谷,往往败北生降矣。”啥意思?自己理解。   陈燮下楼来,见郑妥娘面如潮红,上前抬手探额头,柔声问:“怎么,发烧了?”   “顾喜(李十娘),见过姐夫。”两女上前万福,陈燮拱手回礼:“陈燮,见过两位大家。”   顾喜上前,仰面看看陈燮道:“姐夫好高的个头,须仰面方能看清。本道是一个须眉壮汉,不想是个儒生模样。都说郑家姐姐闭门谢客从了良,姐夫何时请姐妹们喝杯喜酒?”   不提这个,陈燮真给忘记了,当下一拍脑门道:“最近事情多,倒是我疏忽了。妥娘今后就跟着我了,回头少不得一个仪式,定下名分。”   郑妥娘心里欢喜,嘴上却道:“思华不要听她乱嚼舌根,她和十娘来此,可不是要喝酒,是来催石头记的稿子的。”听了这话,陈燮来了兴致,做个请的手势道:“进入坐下说话吧,有些事情,正好问问二位大家。”   一行人欲上楼,斜刺里假娘杀出来道:“陈老爷,时候不早,可要置酒开席?”   陈燮没说话,看看郑妥娘,这边笑道:“辛苦娘了,让人端楼上去好了。”   上楼落座,陈燮拿出一份报纸道:“二位,明朝想来你们都看了,不知反响如何?”   郑妥娘和李香君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来,李十娘低着思索时,顾喜先道:“午后来客,看了先说粗鄙,后又赞了一声好。奴家问他,为何如此反复。听他讲,前者天下事与金陵趣话,以白话说之,毫无文采,故而粗鄙不堪。后者六首词,倒是可圈可点,尤其以词二首上佳。后来的话本,倒是一般的紧,不如刊登一些时文。”   李十娘开口道:“白话作文,确实多有诟病。言者以天下大事,如何叫凡夫俗子知晓为由,很是贬低了一番。奴却不以为然,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乎?以白话作文,浅显易懂,只要是识字的,总能知道意思。怕只怕,有人居心叵测,以此为柄,攻讦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   李十娘年岁稍大,言语之间抓住了一些东西,不像顾喜,照直里说。   陈燮听了微微一笑:“怕人说还办什么报纸?本来办报纸,就是给文人一个说话的地方,他们有不同意见最好,可以各自撰文来报纸上发表嘛。”   听到这里,顾喜媚眼如丝道:“姐夫好阴险,姐姐好可怜。”   “作怪,找打。”郑妥娘轻轻的砸她一下,顾喜起身躲她,郑妥娘穷追,顾喜被按床上一顿挠痒痒,两人滚做一团。   陈燮在边上赶紧把视线朝窗外看风景,这两个女的打滚,走光可太正常了。现代社会可以看,明朝乱看就是非礼。闹了一阵,假娘送酒菜上来,这才停下,也都是气喘吁吁的。这会就能看出顾喜的规模比较大,喘息的时候起伏明显。陈燮没乱看,错过了一饱眼福的机会。   李十娘比较阴险,在窗前书桌旁发现了石头记,抱着已经在看了。柳如是过来道:“就这么一本,别给拿走了,连载全靠这本。”李十娘点点头,低声道:“这是怎么引啊?好生清晰,一点墨迹都没溢出来。”   “这个得问姐夫去,我可不知道。”柳如是从她手上夺了打印本道:“先吃饭,这个只能在这看,等连载完了,能有印出来的全本,送一本便是。”   李十娘听了这个,也很肯定的表示:“郑家姐夫太阴险,明明有全本,却偏藏着吊人胃口。”   柳如是抬手轻轻打她,低声道:“小点声,姐夫听了不高兴,我可不想被赶走,姐夫那的话本好多,我都没看完呢。”听到这个,李十娘来了尽头,低声问:“你在看的什么话本?也是姐夫所作么?”柳如是低声道:“不知,姐夫说不是他作的,我却不信。那话本曰《镜花缘》,讲的都是海外奇事,多半是姐夫假名所作,又不肯认账,取个李子的假名糊弄人。小妹私下里瞧过,不下十本,都是这等模样的印制品。”   李十娘眼珠子红了,惊呼:“这得连载到什么年月!”不敢不顾的冲到陈燮跟前道:“姐夫,我要看话本。”陈燮淡淡的瞅了李香君这个二五仔一眼,不咸不淡道:“看可以,不要传出去。就在如是的屋里头慢慢看好了。先说好了,回头你家娘打来了,我可不认留人的账。”   李十娘哼了一声道:“她敢,就说病了,求姐夫治病来了。姐夫不是神医么?”   陈燮惊道:“怎么,神医的名头你也知道?”顾喜在旁笑道:“这个是柳麻子编出来的唱的,名唤登州乱,说的是去年东江军哗变,姐夫率部平叛的故事。”   “什么刘麻子,不能好好说话么?人家有名柳敬亭。”郑妥娘笑骂一句,陈燮不懂这个人,摇头道:“不知道,他是作甚的?”顾喜抢着道:“说书的,在扬州大名鼎鼎,可惜不曾见他来南京。本地的说书人,多去扬州听他说,回来再转着说,听了好几个人说,都不一样,想是听差了。”   柳如是和李十娘过来,听到这话便道:“蠢小喜,没见正主儿在这坐着么,多敬几杯酒,你听的就是原汁原味的事,不比那柳敬亭说的要好么?”   “敬酒算的什么!”顾喜甚是豪爽,拿起酒杯就给自己倒满,举杯道:“姐夫,妹子先干为敬。”说着干了酒,陈燮不为所动,看了一眼李十娘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也要敬酒。”   这下顾喜先忍不住笑道:“看见没,就说这点把戏瞒不过姐夫,还不赶紧自罚一杯。”   李十娘站起,笑骂:“你这妮子,污人清白,我哪有说要给车轮战来着?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反倒赖在我头上。算了,谁让我是姐姐,这杯酒认罚,喝了姐夫得说登州之乱。”   她也干了一杯,柳如是端起杯子,缓缓慢饮道:“姐夫没提过登州之乱,妹子也想听来着,就是没干问。”陈燮叹息一声道:“这事情,本不想提,太惨烈了。既然大家想听,那就说一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青年版顾炎武   “当今四年八月,皇太极围大凌河,……。闰十一月,孔有德至吴桥,沿途各县闭门不纳,不卖粮草。一卒窃东林王象春家仆一鸡,……。山东新城王氏一族之地,孔部陷城,士卒恨极王氏,以屠城泄愤,数万百姓遇难,新城血流漂杵。”   说到此处,陈燮面露痛苦之色,语气低沉又道:“乱世人,不如犬,孔有德为祸山东,其罪不可赦。区区一个王家的仆人,竟然能欺辱一名参将,迫其就范,辽东战场上下来的百战老兵,以穿箭游营辱之。陈某没有为孔有德撇清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太不正常了。指望这样的军人上战场去卖命,现实么?陈燮是个军人,窃以为,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给于军人,这样的军队不会有战斗力。后来的事情就更荒唐了,陈某以为,山东一省之兵,剿灭区区数千叛军不难。可惜,阮城店一战,山东兵一触即溃,不得已,陈某主动请缨,出兵灭贼。至昌邑,我部兵不过四千,叛军精锐相当,裹挟民壮万余。两军相遇,敌虽众却乌合。我军先以炮击之,乱其阵脚,再以排枪大量杀伤,叛军不止,败走……。大概就是这样,获胜的过程很简单,令人愤怒的事情在后面,山东、登莱两地官场,……。擒获孔有德当夜,锦衣卫赶到,迫于无奈,我把孔有德交给厂卫。没法子,我一个参将。无法跟他们抗衡,只能如此。现在想起来,哪怕那些文臣,有一丁点的勇气,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好吧,他们因为自己的软弱,害了自己。山东巡抚余大成一下十余人被议罪,轻者去职,重者流放。”   故事说完了,陈燮讲的很有技巧。重点放在文臣的贪婪、无能和懦弱之上。   四人听的入迷。酒菜都没人动一下。听罢之后,柳如是怒道:“一群败类   !”   陈燮淡淡的接过话道:“今天说的事情,出了这个们,我就不认账了。”   顾喜叹息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真相如此龌龊。柳敬亭的说书。都说叛军如何残暴,姐夫如何威风,孙元化如何运筹。”   “菜都凉了。妾让人热一热。”郑妥娘起身去叫人,剩下三人情绪低落,陈燮讲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有点太颠覆了。那些往日里道貌岸然的文臣,怎么如此就如此的不堪呢?   …………………………   夜风微凉,麻将是没打了,姐妹三个在柳如是的客房里,凑一起也没心思看话本了。都在谈论登州之乱,现实版本和说书版本,差异太大了。什么陈思华单骑入敌阵,杀了个七进七出的故事,根本就是瞎编的。人家亲口说的,炮击之,排枪杀伤之,一群乌合之众就溃败了。然后就是追杀,这都什么嘛,说书人真能掰扯。   “郑姐姐是个好福气的,遇见了姐夫这等英豪。”柳如是悠悠叹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如今流落秦淮,不是陈燮搞这个报纸,她都不知道要不要重操旧业谋生。   “我怎么就不遇见一个好男人呢?”顾喜在床上打滚,哀鸣。李十娘悠悠的看了看对面的灯火,淡淡道:“大家都是苦命人,为郑姐姐高兴就好了。眼下如是妹子有了一个容身之地,将来我们老了,也不必去给人做妾,来给如是妹妹打个下手。”   “对,攒点身家,给自己赎身,来明报干一个什么校对,也有口舒心饭吃。不要看那些男人的脸色,不必卖笑。有姐夫这棵大树顶着,我们正好树下乘凉。”顾喜这么一说,李十娘便笑话道:“你不是要乘凉,怕是要想着往姐夫的床上爬才对。”   “啊,你敢污人清白,……。”   风中少女的笑声传的很远,陈燮在窗前,继续搞他的第二期,五天的时间别看很多,实际上事情忙起来不少。尤其是邸报上的消息,有的是不能随便转载的,得选择性的来。   次日,陈燮起来已经是晌午,去了隔壁宅子里,三女已经在书房里占山为王。陈燮只好悄悄的闪人,去了门房处,不想刚到前门,听到人声鼎沸。探头一看,十余儒生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把个门房老汉都说的晕乎。不过这老汉倒是尽忠职守,死活不给进来。   陈燮见状出来,面对一干儒生,拱手笑道:“各位仁兄,何故堵在门口?”   一年轻人出来,拱手道:“可是登州陈思华当面,在下昆山顾继坤有礼了。”   陈燮赶紧回礼道:“不敢,正是陈燮,各位有事?”   一身布衣的顾继坤道:“敢问思华先生,为何明报不取时文为稿?本朝科举,以八股取士,报者当以八股为重为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一群书生跟着一起喊,“对,是这个理。”   陈燮笑着站在台阶上,双手背着,看着他们叫喊也不说话。见陈燮不答,众人觉得无趣,也不敢上前折腾,毕竟都指望自己写的八股,能换几个银圆使一使,不然吃饱撑着来这闹腾。   等大家都安静了,陈燮这才慢慢开口道:“明报初衷,在于面向大众,即便是不识字的百姓,听人读报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各位既然觉得自己的文章 好,为何不去出版文集?陈某这里的规矩,一条一条写的清清楚楚。收诗词话本,收民间趣闻,收时事评论。难不成,各位就只能写八股不成,果真如此,那就只好抱歉了。”   这帮人一想也是啊,人家不收八股,那就写别的嘛。各自心里都有了小算盘,回去咬笔杆子写一篇时事评论?还是回去琢磨话本诗词?没一会,这些年轻人就觉得不好强人所难了,各自拱手告辞。陈燮笑眯眯的看着第一个站出来的年轻人尴尬的站在原地,也就是十**岁的样子,笑道:“顾老弟,何不进来一坐?说了半天嗓子不难受么?”   眼前这一位,陈燮是不会放过的,复社没几个像样的货色,眼前这位算一个。偏偏陈燮还就看过他的资料,还盗用人家的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顺手贩卖给了柳如是和郑妥娘。   陈燮好歹是个监生,来南京结业后,今后就是文官出任武将的类型了。眼下的顾继坤,还不是后来那个顾炎武,所以陈燮忽悠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小伙子去年来南京乡试不第,暂时没回去。留下来与一帮复社文人凑一起,号称砥砺文章 ,下科再战。不过他的家境只能算一般,所以看中了这个投稿,别人一忽悠,就跟着一起来了。   “忠清,我一猜你果然在此。”一名年轻人急急走来,远远就喊话。陈燮也看了过去,来者见了顾继坤便道:“听说你来此地,跟在后面追都没追上。”   “思华先生,这是在下同乡好友归庄兴,一同来乡试。”顾继坤介绍,归庄兴笑道:“还一同落了第。”陈燮听了哈哈大笑道:“那就一同留下,喝杯水酒。我看二位有眼缘。”   都是没到20岁的小伙子,陈燮对付他们可谓驾轻就熟。年轻人要面子,堂堂监生   加二品总兵亲自邀请入内喝酒,这面子够大了。   之前的户主留下的下人丫鬟十几个,现在都派上用场了,陈燮交代一个丫鬟几句,招呼两人堂前落座。厨娘的手艺不错,三两下便整治了一桌菜。郑妥娘亲自捧着一瓶酒出现的时候,两位年轻帅哥坐不住了,起身唤:“多谢嫂子。”美女的杀伤力远远强于陈燮,嫣然一笑道:“都坐吧,思华从不在家里宴请外客,想来与二位是有缘的。”   酒是玻璃瓶装的六十年茅台,现代社会一个私人老板送的一箱,陈燮的订单拯救了他的企业。这玩意放在明朝,单单一个玻璃瓶就非常的高大上。陈燮南下带了整整一箱这个,本来就是想招待一下这个时代的名人,没想到遇见一个青年版的顾炎武。   帘子后面站着三个女的在那偷窥,郑妥娘回来时,被三人拦住。   “姐夫何等偏心,这等好酒之前怎么没拿出来?”顾喜笑嘻嘻的抱着郑妥娘的脖子问。其他两人看意思也是这个想法,郑妥娘无奈道:“这个,你要去问思华,我也刚知道他藏着好酒没拿出来。”   “姐夫的好酒藏在哪里,快快带我们的去取。”李十娘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帘子后面闻着酒香,馋的厉害。郑妥娘当然不会答应,态度坚决道:“我要先问过思华才行。”   说着郑妥娘又回去了,三人在帘子后面等着,顾喜犹自嘟囔:“郑家姐姐自打跟了姐夫,什么都依着姐夫,我们这些姐妹都没地位了。”   柳如是笑道:“小喜儿,你是羡慕姐姐有个可依靠的人才对。”   郑妥娘来到陈燮身边,朝两人笑笑,附耳低语:“喜儿吵着要喝这个酒。”   陈燮听着一愣,随口道:“还好没有杨白劳和黄世仁来凑热闹。”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敬而远之   “黄世仁?杨白劳?”郑妥娘随口问,陈燮赶紧摆手:“没啥,在美洲呢,一对好基友。那个酒,想喝酒一人拿一瓶,剩下的别动,我老远的带来不易。”   陈燮还是有限制的,不能太随意。不过这些女人放在现在社会就是红歌星之类的,影响力和大。在陈燮看来,很有利用价值。很多事情,通过她们来传播,那叫一个快。   郑妥娘下去,陈燮朝对面两人笑道:“妥娘的三个好姐妹来找她耍子,二位应该有所二位。一个是柳如是,一个是顾喜,一个叫李十娘。”   听到这三个名字,这俩都露出仰慕的表情,这些红牌,真不是他们这些穷书生想见就能见的。陈燮看了他们的表情,笑道:“等几日,下期报纸出来了,请一些稿子被选用的作者来聚会,地点就在秦淮河上。”   这一下,这俩都心动了,恨不得这就回去写东西。酒继续喝,谈话也在继续。陈燮是一个不错的听众,年轻人的表现欲望强烈,所以都是他们在说,陈燮微笑聆听。对付他们,跟对付几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这两要引导,而不是忽悠。   两个乡试不第的秀才,自然是满腹的话希望有人听,结果赶上这酒不错,喝了几杯便面红耳赤的,话也多了起来。滔滔不绝的,一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会抱怨时运不济,科场失落。   不知不觉的喝到下午两三点,这俩都喝高了,陈燮让人扶下去休息不提。   一觉起来,窗外已经是黑夜,顾继坤睁眼看看四周,好友归庄兴也不在,起身时门口帘子后面进来一个丫鬟,万福道:“公子起来了!”说着放下一个马桶,打开盖子便退了出去,门帘也拉上了。这个安排真是贴心,顾继坤一通释放,刚停下门口便传来丫鬟的声音:“公子,奴家可以进来么?”   年轻小伙子想到刚才人家在外面都听的清楚,不禁面红耳赤,赶紧收拾衣服道:“进来吧。”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进来,盥洗架子,白铁盆,漱口杯,温水,伺候梳洗,顾继坤整个就像是木偶,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这可都是假娘调教出来的姑娘,这是没红起来而已,伺候人的手段都是专人培训过的。在明朝混了这么久,陈燮的节操也没剩几根了,这种派丫鬟伺候客人的事情,心里毫无压力。本来她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要解放妇女,人家能跟你玩命,说你害她。   “思华,欲结好复社乎?”正在书桌前忙碌的陈燮,听了这句话不免回头笑问:“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想?”郑妥娘放下手里的话本,款款行来道:“此二者为复社成员。”   “复社以继承东林遗志为己任,历数东林一脉出仕者不在少数。主意观察,不难发现,东林一脉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讲学结社,放言高论,犯颜敢谏,直声名震天下。差不多都是这个路子,然后就自封为治世良臣了。可笑之极!大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先帝继位之后,要不是东林诸公为了各自背后的私利,断了朝廷诸多财源,当今朝廷税赋何困于此。商税、矿监、税司,他们反对的哪一样,不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来源。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不如魏忠贤的阉党。”   郑妥娘给这话吓着了,赶紧伸手捂住陈燮的嘴:“思华,慎言。”   陈燮点点头,叹息一声后压低嗓门道:“我知道,就是私下随口发泄两句罢了。大明要是亡了,这些人中间没几个会去死社稷,道理很简单,改朝换代了还得依靠他们去治理。”   这话在郑妥娘的脑子里,结结实实的炸了一个霹雳。她相信陈燮说的是真相,所以才会如此震惊。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三纲五常的道德君子,真就是如此不堪。   “思华,能说的仔细一点么,我不是很明白。”郑妥娘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奇女子,她也没这个本事,无非是关心陈燮,担心他的未来。   “很简单,看一个国家的情况,首先看的是财政。天下事,离不开利益二字。朝廷财政情况好,说明朝廷内部是一条心的。先帝为何信重阉党,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大量的财政来源作为支持。东林党在干啥?他们在不断的砍掉朝廷的财政来源,这些被砍掉的来源,都进了私人的口袋。而国家呢?庞大的国家机构,耗费却一直在增加。东林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们除了攻讦他人,就不会干别的。为什么会这样?道理依旧简单,因为他们各自的出身背景决定了他们只会这么做。可是朝廷需要银子,辽饷、九边、京师官员的俸禄,哪一样不要银子。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魏忠贤能解决,你是皇帝你会信任谁?即便是抛开财政问题不说,你看看东林把持朝政期间,面对外患束手无策,内乱还是束手无策。所以,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你得看他作了什么。既然身为朝廷官员,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就是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朝廷的利益。谁是朝廷的利益?谁代表了朝廷?我说的这些,不需要你能理解,记住就好了,等将来慢慢看。”   陈燮的结束还是那句话,郑妥娘不由担心道:“思华,妾不过一红尘女子,如无君至,还得在秦淮河上卖笑。妾心无他想,但求君安好。”   陈燮知道她的担心,也知道南京是个什么地方。于是笑着安慰道:“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我就没想过十年之内去跟这些人对立。敬而远之吧!就算东林内部不乏非我辈者即小人的论调,一群书生能奈我何?”(作者注:黄宗羲为代表人物,其观点很明确,东林诸君为君子,持异调者皆小人。此翁名气很大,影响尤为恶劣。夏允彝曰:东林之持高论,而于筹边制寇,卒无实着。黄宗羲反驳: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亲君子而远小人而已。迂腐、偏狭、无能!)   东林就是这么一群人,天启之初,明朝国家财政急剧败坏,他们功劳大大滴。   陈燮的江南之行,一直在有意识的回避复社成员。顾炎武,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如果非要从复社之中找那么一两个陈燮认为还算不错的人,顾炎武算一个,方以智算一个,陈子龙也算一个吧。当然在这个时候,陈燮是不会主动与复社来往。   在明朝,一份免费报纸的影响力有多大,尤其是在文士之间的影响力有多大,很快就现出了端倪。次日,晌午,陈燮轻轻的挣脱玉臂的纠缠,起来梳洗,悄悄去了隔壁。   进入工作狂状态的柳如是,已经在忙着在总编的办公室里看稿子。看见陈燮便抱怨道:“姐夫,稿子太多了,赶紧帮忙看一些。”陈燮不紧不慢的,叫来丫鬟端来茶水,亲手给她放桌子上道:“我总归是要回登州的,你要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   撅着嘴,柳如是闷头继续看稿子,都是一些诗词的稿子。以柳如是的水准,应付的来。   出了总编办公室的门,看看隔壁的编辑部空空如也,陈燮很是无奈。看来南京之行,还得呆上一阵子,总的把编辑部的架子搭起来才好走。柳如是做个样子还行,真的要管理报社什么的,她还差的远呢。所以,其他的人员也要配齐了。   来到客房的院子里,顾继坤和归庄兴正在院子里说话,陈燮过来笑着点头:“早。”   “思华先生,这里可有后门出去,外面来了很多投稿的学子。”顾继坤不好意思的表示要走,陈燮笑道:“明报的编辑部还没招募人手,二位可有兴趣出任第一、三两个版面的编辑。”   “这个如何使得,南京城内大才如海,我等后学末进,怎能担此重任。”顾继坤明明很动心,还客气的样子,陈燮看着觉得很好玩。   “其实也没什么,一版编辑,主要是抄邸报上的消息,然后以白话诠释,不需要任何点评。切记,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知。不要点评,是为了客观的把事实告诉读者,如果有读者反馈,可适当的选一些文章 出来,登载报纸上。这就是编辑该干的事情,你们就算有观点,也不要在报纸上表达出来。报纸的时事内容,一定要秉承客观。至于第二版,有一些在外的稿子来源,编辑就是挑选一下而已。第三版,由柳如是总编亲自负责,第四版,话本有专人来写。”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顾继坤回头看看,归庄兴笑道:“不用商量了,我答应。”说话间,他的眼神一直朝着里面看,陈燮回头,看见李十娘和顾喜在招手。失败感意外的强烈,看来自己不如两位美人有吸引力。   “稍等!”陈燮笑了笑,走过去。顾喜道:“姐夫,我们要走了,那个话本,下次来继续看可以么?”陈燮点点头,李十娘道:“姐夫,我们可以经常来找郑姐姐么?”   陈燮再次点点头,两女相视一笑,各自万福:“多谢姐夫。”   目送两人离开陈燮不是很明白,后来才知道,这些女子从良后,进入高门大院,想出来很难。R1152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刚性需求   顾继坤和归庄兴,正式加入《明报》,关于为啥叫这个名字,陈燮没解释,他们没问。实际上就是某人一个偷懒的结果,仅此而已。   工作看似很简单,但还是有些要求的,先熟悉环境,后熟悉工作流程,这些很快就上手了。本来报纸也没什么太大的名堂,关键是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没这根弦,技术上也不具备条件,还有就是财力的问题。没哪个明朝的财主会出钱做这种看不到明处利益的事情。   第二期报纸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之际,陈燮悄悄出现在夫子庙一家酒楼,二楼的窗户对面是正在举行开张仪式的大发钱庄南京分号。试运营已经开始几天了,生意谈不上好,但也不至于门可罗雀。这个钱庄的关键,表面上看起来是汇通天下,实际上陈燮心里最看中的是银币的推行。这个得感谢明朝政府上下,没有铸银币的这根弦。   采用现代社会磨具和添加一些金属的配方,铸出来的币外表光泽度高,形状复杂,难以仿制。这一点,陈燮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也不能小看明朝的工匠,他们很善于制造奇迹。   鞭炮在响,腾起白烟,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站在大门口的钱不多,频频朝贺客致意。一家钱庄开业,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一个都落下,最差都派下人来送一份贺贴。远远的看着志得意满的钱不多,陈燮缓缓的转身。出了包间下楼来。   出了酒楼,沿着青石板的街面,缓缓的消失在人群中。大发钱庄南京分号,第一天便吸入纯银一百三十万两,兑换银圆十万余。美洲货的热销,促进了银圆的流通。一些商号打出了银圆购物折扣的优惠牌子,更是吸引了大批银圆的流通。   现阶段指望南京一地都以银圆为货币是不现实的,只能是潜移默化。万事开头难,走出了第一步,接下里的事情就是慢慢的稳步发展。对此陈燮信心十足。   四月十五。第二期《明报》出炉。头版的下半个版面,是一副巨大的广告,恭贺大发钱庄南京分号开业。这在明朝,绝对是一个新鲜事物。十首律诗。十首词。刊登在第三版。引起大极大的轰动。读书人好名,这些诗词在报纸上出现,一日便可传遍整个南京城。作者可谓一日成名。   编辑在抬头处按:诗词录用,以编辑个人喜欢为准,如有不当之处,多多海涵。   最实惠的还是润笔,拿到润笔的书生,无不得意洋洋,持报社送来报纸,邀朋聚友的拿润笔请客。人前人后的很有面子,本期报纸最有特色的一点,还是在头版的一则启事。“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知之,诚邀各路名家撰文,针砭时事,指点江山。”   第四版还是话本石头记,就为这话本,秦淮河上画舫里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在盼着有人给他们的画舫送报纸。得了免费报纸的,自然是得意洋洋,觉得很有面子。那些没得到报纸的姑娘不乐意了,都是混这行的,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能有点名气的姐姐,那个没几个酸文人做拥趸。一番抱怨加温柔细致的伺候,这些个文人跟打了鸡血似得,跑报社这里来要报纸。   报社这边顾继坤出面应对,表示不是不送,而是报纸的数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家留下地址,下一期会酌情考虑。这些文人一看这个情况,也没啥好说的。人家印报纸,要本钱的,白送的东西,给不给那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闹腾几下,喊几嗓子,意思就到了。闹腾了一个上午,前后来了五六百个读书人,费尽口舌才打发走。   顾继坤心里很纳闷,明明手里还有一百多份报纸,为何不送出去。没等他想明白的,来要报纸的人又上门了。这次不是什么文人了,各种各样的买卖人都有。顾继坤也只好继续应付,午饭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   柳如是就很不明白的问陈燮:“姐夫,为何有报纸也不给他们?”   陈燮笑道:“求来的东西值得珍惜,还是白送的东西值得珍惜?”   报纸的事情,交给柳如是和顾继坤等人肯定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不过陈燮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暂时先对付。等他们熟练了,自己在走人就是。反正这里是明朝,报纸该怎么办,本身就是新鲜事物,没有参照物对比,谁能看出不对来。   第二期报纸火了之后,陈燮让归庄兴出面,去招了几个老童生,这些人科举不行,一辈子都没靠个秀才,家里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份稳定工作。这些上了年纪的童生,作为校对来使用,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第三期报纸增加了一千份的印数,依旧无法满足南京城里的免费需求,陈燮也没说加印的事情,就是让人在第四期报纸上发了个通告,鉴于报纸需求量太大,报社无法承受。故第五期还是免费曾总,第六期起,除了南京各政府部门可以继续免费送报纸之外,其他的报纸需收费二文一份。愿意付费的用户,可向送报的报童订阅。   陈燮这个决定,可算是把柳如是给惊着了,两文钱对寻常人家来说,可是小数目。一个月出六期,就是十二文,这都够一家人吃几天的。这丫头赶紧找到陈燮问:“姐夫,这是为何?”   陈燮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有趣的一幕出现了,第四期报纸刚出不久,当天下午有一些人找上们来,要求订阅报纸。这些人都是本地商户、qing楼、画舫,店里有没有一份《明报》,现在已经直接跟店铺的品味挂钩了。   当天下午一口气就订出去一千五百多份,按年缴费的就是二百多,半年一缴费的有三百多,按月缴费的人最多,有六百多户。次日又来了一批要求订阅的人,这些人都是风月场所来的,南京城里一千多条画舫,上千家青、楼,一口气就订出去两千多份。一些来订报纸的人还抱怨,当娘的要不出这个钱,姑娘们都不肯好好干活。为啥?都在追着石头记看,里头的好多词,都编成曲子在唱了。到时候别人家的姑娘唱葬花吟,你家姑娘还在唱枉凝眉,你这就是落伍了。   风月场所的客人,多为文人,旧院与贡院就隔着一条秦淮河。有文人记载,旧院,人称曲中,前门对武定桥,后门在钞库街。妓家鳞次,比屋而居,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到门则铜环半启,珠箔低垂;升阶则猧儿吠客,鹦哥唤茶;登堂则假母肃迎,分宾抗礼;进轩则丫鬟毕妆,捧娘而出;坐久则水陆备至,丝肉竞陈;定情则目眺心招,绸缪宛转。纨绔少年,绣肠才子,无不魂迷色阵,气尽英雄风矣。(注:妓家,仆婢称之曰“娘”,外人呼之曰“小娘”,假母称之曰“娘儿”。有客,称客曰“姐夫”,客称假母曰“外婆”。)   所以为了生意,风月场所对报纸的需求绝对是刚需,尤其是一些文人,在报纸上登了文章 ,到了某家qing楼、画舫,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拿着报纸对人道:“看看,拙作!”   等到了第六期的时候,对读者吸引力最大的不是别的,而是话本《石头记》。作者的大名,传遍了秦淮河。这可是明朝,话本这个东西可不是现代的网文,可以读到的话本少的很。《明报》的这个连载,对于很多读者来说,绝对坑爹啊。   到了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明报的一些都上了正轨,陈燮离开登州都快三个月了,现代社会也很久没回了,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这一夜,一场欢好之后,香汗淋漓的郑妥娘批了纱衣起来,招呼丫鬟打水斥候。这个小丫鬟小雨,按照正常的节奏,等两年十四岁了,陈燮只要愿意,就是通房的节奏。风月场里长大的,郑妥娘在与陈燮欢好时,她得站在帘子外头等候,需要还得进来帮姐夫推几下。   陈燮现在绝对是大老爷的路数,明朝腐败分子的毛病,他基本上都沾了。心安理得的接受两女前后忙活的伺候。完了回床上烫好,郑妥娘去洗干净回来,浑身香喷喷的挨着躺下。本该睡下了,陈燮却开口道:“妥娘,想好没有,是跟我一道回登州,还是留下?”   这年月不是现代社会,从登州到南京,自己开车走高速,也就是十个小时的事情。这一去就是千山万水的,走一趟快则二十天,慢则一个月。   该来的还是来了,郑妥娘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努力不去想这个事情,多少有回避的意思。怎么说呢,跟着陈燮走没问题,离开生养自己的一方水土那就难了。“思华,你做主,我听你的。”   最终郑妥娘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难以抉择。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我希望你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而不是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决定。”陈燮这个态度,在明朝来说,还是很少见的。尊重女人,呃,或者说是相对的尊重。即便是相对的尊重,在这个把女人当做私有货物的时代,陈燮也是很少见的“好男人”了。   这些日子,郑妥娘无疑过的非常开心,男人很随和,没什么富贵人家年轻人常见的纨绔习气。凡事都会顾及她的感受,鲜有简单粗暴的时候。昔日的姐妹们都羡慕她,没事来找她时,陈燮也不会露出不满,而是客气周到的招呼。并不以她们的身份而生出低贱之意。   秦淮河上的这些姐妹们,红的时候男人捧着哄着,真的从了良,柳如是就是一个代表。给人做妾被大妇赶出家门,这还算是好的。小妾的命又不值钱,被大妇打死官府不管的多了。如不从良,在秦淮河上飘着的日子也有限,基本上年过十八,就算人老珠黄。打发去第一等的场所,继续做一些直接的皮肉买卖,这样活生生的例子还少么?   所以郑妥娘很庆幸也很珍惜身边这个男人,愁肠百转之余,还是低声道:“老爷去哪我去哪。”这会,不再喊陈燮的字,改称呼为老爷了。陈燮被这个称呼弄的一愣,一拍脑门道:“糊涂了,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这样吧,选个好日子。邀请姐妹们过来,用轿子从大门抬进来如何?”   郑妥娘急了,做起惊呼:“不可,老爷尚未娶正妻,即便南京为外宅,也不可这般违礼。还是不要闹那么大的动静,邀姐妹们来了,一起热闹一番就算了。”   烛光还亮着,坐起身子的郑妥娘胸怀毕现,鲜红入眼。肌肤赛雪。看个满眼的陈老爷。表情呆了呆,竟一时无言凝视。郑妥娘被看的面如丹霞,欲遮又止,缓缓服下身子。低声道:“老爷。如是妹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奴家就帮忙你看好南京的这份家业可行?”   陈燮一翻身,在耳边低声道:“南京的宅子,报社。都是你的名下,每个月还有两千银圆给你,各项开支都从这里走。”这话可算是结结实实的安了郑妥娘的心,两个宅子不算,单单是一个报社,如今每期就是五千份的印数,这就是十万文,一百个银圆。一个月下来就是六百个银圆,开销什么的基本自给自足了。陈燮另外给两千个银圆,就算在秦淮河上继续飘着,也挣不到这个数。可见陈燮的心里是有自己的,物质未必能代表一切,但是绝对能作为一个衡量标准。   “今后每年开春,你到登州走一趟就是,天凉了南人不耐北地寒冷,再回南京就是。有大运河在,行船旅途不会太辛苦。”陈燮又给了一颗定心丸吃先去,郑妥娘怎么都没想到,陈燮能为她想这么多,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紧紧的抱着身前的男子,使劲的去迎合。   陈燮还是有私心的,南京这个地方文人荟萃,实在是太重要了。郑妥娘出身红尘,这个时候反而是一个优势。这可是一个重要的传播渠道,为啥要办报纸,就是为了要抓舆论啊。舆论这个东西,捏在手里可太重要了。明报就是陈燮走出的第一步,将来一旦成了气候,通过明报聚拢了一批文人墨客,慢慢的去影响他们。在利益的驱动下,将来就算是面对那些东林大佬,陈燮照样直接碾压之。东林那帮人,以君子自居,实际上这些人好多屁股底下都是狗屎。真当狗仔队是摆设么?现在明报是五千份,将来呢?可能是一万甚至更多。就按照一万份来算吧,这能影响多少人?舆论上碾压抹黑对手这种事情,用一份影响力巨大的报纸来做这个事情,简单!   一夜缠绵,极尽温柔。起来时日过正午,陈燮很少睡这么晚起来,梳洗之后下楼,意外的见到顾喜和李十娘在楼下。这俩最近是常客,不好好做生意,有事没事跑来看话本。偶尔还拿出稿子来,羞羞答答的表示要投稿。   陈燮很给面子,直接让柳如是在第三版弄个专栏,名曰:名花心语。专门针对这些秦淮河上的红姑娘,自第五期开始,每期刊登两首。一家伙给秦淮河上点着了,有点名气的姑娘,纷纷投稿,莫不以能刊登诗词为荣。   这不,第六期刚出来,这倆就急急忙忙的摸上门来了,各自带了一些礼物来。   见了陈燮,顾喜也不讲什么礼数了,本来就是活泼的小姑娘,过来挽着陈燮的手道:“姐夫,我带来了十六年的女儿红,今日可要好好庆贺一番拙作见报。”   陈燮对这个豪放的便宜“姨妹子”倒是颇为喜欢,性格直爽,一点都不作。当下调笑道:“几坛子酒就想收买姐夫,你也太小气了。”   顾喜道:“姐夫是大财主,怎么好打小女子那点私房钱的主意?”   陈燮哈哈哈大笑,李十娘这才上前道福:“姐夫,妹子没有好酒,只好亲手做了些凉菜带来,给姐夫佐酒。多谢姐夫给了秦淮河上的姐妹们一个诉衷肠的地方。”   这话是真话,秦淮河上的红姑娘,哪个没点才艺傍身。不会这个,生意都不好做。以前写的诗词,都是孤芳自赏,现在登载报上,南京识字的人都看的到,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俩在第六期报纸上,一人出了一首词,所以特来相谢。   “这个,你们还是去谢谢妥娘吧,这是她的主意。”陈燮赶紧让功劳,两女笑嘻嘻的上了楼。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的郑妥娘,看见两人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边。   两人见她一脸疲惫,各自坐下,顾喜关心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看着疲倦的紧。”   李十娘年龄较大,扫了一眼便知道原因,羡慕道:“恭喜姐姐得宠。”   顾喜这才反应过来,惊呼:“哎呀,这都什么时辰了?姐夫也太狠了,也不知道怜惜姐姐。”   李十娘附耳在郑妥娘身边问了什么,郑妥娘红着脸,悄悄低声回她,旋即李十娘惊呼,那不是个活嫪毐么?顾喜也是读过诗书的,不过史书读的少而已。不明其意,乃低声追问,李十娘也不答她,只是去了书架上,找了一会道:“果然有这书。”翻了翻,递给顾喜道:“自己看吧,让你多读书,少看话本。”   顾喜说之时,郑妥娘懒洋洋的起来,穿戴之时,顾喜书看完了,一脸的羞红,上下打量郑妥娘道:“姐姐还能起的来,也是异数。”   李十娘笑道:“这样也好,郑姐姐需要多休息,把姐夫借给我们用一天吧,保证还你。”   郑妥娘心里奇怪,迟疑道:“你们两个,又搞什么花样?”   李十娘道:“秦淮河上的姐妹们,看了《明报》名花心语专栏,皆有感激之心,特推我二人来此,共邀姐夫游河以谢之。”   这下郑妥娘明白了,秦淮河上的这些名妓,只要是数的上号的,都会出现在今天的游河盛会之中。这是她们自发的的一次盛会,起因不过是陈燮办的《明报》上开了一个专栏。这里有感激,也有功利,但是感激肯定大于功利,这是一个肯定各位风尘女子的平台。   人在世上,总是希望被承认。往日里这些名妓,为何喜欢接待文化名人,不就是要扬名么?钱谦益能在秦淮河上如鱼得水,不就是名气大能给这些名妓专门写诗词赞扬之么?   比起文人用诗词来赞美自己,在报纸上将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印刷品,传遍整个南京城。二者孰轻孰重?孰高孰低?一眼可见。可以说,陈燮的无意之举,跳出了传统文人混风月场所的套路桎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一家伙将这些名妓的心都给勾住了。   最初的时候,陈燮不过是想通过报纸的手段,抢占舆论高低,拉拢一大批文人为自己摇旗呐喊,大吹法螺。无心插柳之余,将整个秦淮河上的女子们的心都折服了。把她们的文字登载报纸上,这得多少人看到?这比开一个堂会请一些人来吃喝玩乐吹捧一番的效果,不知道好哪里去了。换一个角度看,对这些名妓而言,这是何等高度的推崇?谁不想在报纸上刊登自己的作品呢?   陈燮被请上楼来,听到郑妥娘道明二人来意后,不免狠狠的意外了一下。沉吟片刻,心里一番窃喜之余,脸上故作感慨道:“李清照、朱淑真、薛涛,这些在史册上留名的女子,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可是仔细一想,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多少红粉佳人被埋没?陈燮能力有限,不过是想以微薄之力,尽量的留住这些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却一样炫目的心灵闪光。所以,才有了名花心语这个专栏。不曾想,姐妹们如此的盛情相邀,惭愧之极。”   这番半文半白的话,初听不是很舒服,仔细一琢磨这里面的意思,李十娘、顾喜动容了,刚刚走到帘子外正准备进来的柳如是,心,被狠狠的烫了一下!就是这个感觉。   “皇上,你真的误会了。..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听两位大人说起入宫是为了求见皇上,正巧臣妾刚从慈宁宫出来,知道皇上要陪太后,暂时怕是没空,加之看两位大人行色匆匆,面带疲惫,便想着带两位大人先行歇息片刻,等皇上出了慈宁宫再行拜见,臣妾真的没有一丝不轨之心啊!”刚被丢下,夏雨晴立刻抱紧风霆烨的大腿哀嚎道,为求逼真还暗地往自己大腿上面拧了一把,疼得她泪眼汪汪。得……掐狠了!   风霆烨的气其实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消了大半,头脑稍稍冷静,立马便听出了刚才那两人话中的缺漏,心中已对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还不等他开口,夏雨晴倒是先嚎开了。   这下可好了,风霆烨的兴致也上来了,伸手掐着夏雨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笑得风云变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夏雨晴被风霆烨诡魅的笑容吓得浑身一抖,瘪了瘪嘴,破罐子破摔道:“皇上怎样才肯相信臣妾?”   大灰狼沉吟一声,开始面不改色的胡悠小白兔:“方才朕见爱妃与两位大人举止亲密,言谈暧昧。爱妃既然执意否认与他二人过从亲密,便该拿出真凭实据来,朕素来公正严明,定不会冤枉了你。”   夏雨晴怔了怔,歪了歪头问道:“皇上想看什么证据?”   风霆烨扫了夏雨晴一眼,双眸微眯,衍生出几分算计:“自然是看爱妃的身上是不是留下了除了朕以外,其他男人的痕迹?”   “咦?”夏雨晴不解的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等不及她领会风霆烨话中的深意,某人已经身体力行的开始检验起了自己的所有物。   第二次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夏雨晴的脑袋短路了一瞬,开始尖叫的报起了警。坑爹的,怎么又被压了?这才多久,总攻大人,你都不怕X尽人亡吗?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老娘可是练过防狼十八招,你再过来小心老娘定踹得你真真正正的不能人道。”眼见着大灰狼步步逼近,夏雨晴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了,抄起边上的锦被就来了出天女散花。   风霆烨被夏雨晴突然亮出小爪子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一时不备被飞扑过来的棉被遮了个满头,手忙脚乱的将头上的棉被扯下,却见夏雨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自己稍稍往边上走上一步,夏雨晴便往边上移上一步。   两人隔床而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你过来。”   夏雨晴一脸戒备:“不,有本事你过来。”   风霆烨凤眸一眯,再次抬步,几番来回,尔后……“别动。”   “不动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明白和某人争辩这个纯属自己脑抽风,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身体力行。   砰——撷芳殿外守候的奴才们听到了老大一阵动静,这一次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可再没人敢冲进去身先士卒了。唉,皇上和我们娘娘精力真是旺盛,每次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远目……   夏雨晴喘着粗气,死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风霆烨:“你耍赖。”   “这叫智取。呵呵,爱妃,你斗不过我的。”   “哼,我宁死不屈。”夏雨晴说完故技重施,伸腿快速朝风霆烨踢去。   饶是风霆烨早有准备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稍稍往下,夹住夏雨晴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不得不说,上次的意外当真并非偶然,不只是那个所谓将门虎女柳宜镶力气大,夏雨晴比起她来也是不遑多让。   几番挣扎之下,风霆烨虽不至于被她像上次那般掀下床去,却也奈何不了她。逼不得已之下,风霆烨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他们两人说的那些并非事实。”   俯身直视着夏雨晴因诧异而瞪大的水润双眸,风霆烨眉眼微弯,“子唐平生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小孩子,而燕染生平则最很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巧的是你今儿说的话好像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也怨不得他们要这样欺负你了。”   不出所料,夏雨晴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不少,让风霆烨得以趁虚而入,势如破竹。   一脸呆萌的望着风霆烨,夏雨晴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污蔑欺负我?”   太过分了,亏她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成全他们,让他们和总攻大人修成正果,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对她!   悲愤过后,夏雨晴后知后觉道:“既然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你刚才……”夏雨晴双眸猛地瞪大,“你也在耍我?”   风霆烨看着夏雨晴脸上好似天气一般变幻莫测的表情,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俯下身子,咬住她白嫩的耳垂,轻笑道:“没有,朕怎么舍得耍你?”   短短一句话,当即让夏雨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起来。只可惜,这份感动还没捂热乎,便被他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朕当然没有耍你,朕只不过是在……逗你。”   “……”嘤嘤嘤,总攻大人,你这样邪恶你爹娘造吗?以后再也不能和你愉快的玩耍了,呜~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抄啊抄   (尹春,字子春。姿态不甚丽,而举止风韵,绰似大家。性格温和,谈词爽雅,无抹脂鄣袖习气,专工戏剧排场,兼擅生。葛嫩,字蕊芳。才艺无双,即往访之。长委地,双腕如藕,面色微黄,眉如远山,瞳人点漆。李大娘,一名小大,字宛君。性豪侈,女子也,而有须眉丈人之气。所居台榭庭室,极其华丽,侍儿曳罗縠者十余人。大娘尝言曰:“世有游闲公子、聪俊儿郎,至吾家者,未有不荡志**、沉溺不返者也。然吾亦自逞豪奢,岂效龊龊倚门市娼,与人较钱帛哉!”以此,得“侠妓”声于莫愁、桃叶间。注:以上诸名妓,资料有限,如有时间上的误差,请多多包涵。)   马蹄声远远而近,五艘画舫聚集处。掩了身前带着油墨香味的明白,伸长象牙色的颈,摇摇望一眼,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写书《石头记》这样的话本?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会在《明报》上专设“名花心语”这样的专栏吧?   缓缓步出画舫,尹春站在船头,看着绿柳成荫的道路里,一黑色马车正在驶来。风吹柳枝,车身隐约,如从画中驶来。扭头左边处,见衣衫华丽的李小大,盛装隆重立于船头。再望右边,见葛嫩长委地,不过一条素带扎着。心下道:尝闻登州陈思华者,不喜髻,惯以素带随意束,任其飘飘于风中。及至执戈而战时。乃用髻。葛嫩素来喜欢英气男子,今日可谓有备而来。   秦淮河上名妓者,自柳如是去而未回,郑妥娘从了陈燮,余下的不外尹春、葛嫩、李小大、顾喜、李十娘这几位名气最大。今日盛会,由此五人起,其他的妓家也有不小的名气,只是不能跟这五个人比而已,自然不在邀请之列。(再注:时间上,这个时候的顾媚、卞赛、李香君、董小宛、寇白门、陈圆圆等等。还都是**。没出道。其余名妓如王月、王节、崔科等等且不提。)   群芳聚会,有盛情感激之意,也有借此邀名之心。总的来说,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的盛会。陈燮自然不肯错过。就算一一看遍这秦淮河上的名花。也不枉走上这一遭。   马车在石板桥头停下,前面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伟岸男子。下车后。去开了后门,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手势,在明朝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西方虚伪的绅士礼节,建立在对弱者的一种同情的基础上。所谓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的前提,是女子对男子构不成威胁。不然,哼哼!   陈燮这么做的动机很明确,进一步的提升自己在这些女子心目中的地位和凝聚力。反过来,也在一群窥视者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贪财好色到了不顾脸面地步的形象。   今天的陈燮,没有拿一把扇子,自然就不会生桃花扇那样的段子。一身白衣,腰间扎一条玉带,左手边挂长刀一把,右手边坠着一枚羊脂白玉坠子。没有扑鼻的香风,只有四溢的男子气味。   李十娘和顾喜下车,礼让一番,陈燮坚持,她们还是走在了前面。一手扶着刀的陈燮,此刻如同两人的护卫,这份尊荣使得二女芳心如麻,又自豪,又惭愧,又感激,又恨不得这段路没尽头。走到桥头,陈燮站住道:“等一下!”   两女站住回头,陈燮向着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拱手一圈,对着河上诸多船头站立的女子,问两女道:“各位大家,这么多的花船,我该上哪一艘?”   顾喜眼珠子一转,四下看看也很为难,最后只好对陈燮道:“姐夫且等一等,我们还没来的及商量。”说着两人上了尹春的船,引得诸多女子侧目的陈燮,微笑着站在阳光下的春风里,鼻尖满是香风,入眼皆为美色。   没一会,五个起者凑在了尹春的船上,一番商议之余,最后尹春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通过,众船游河,五人猜枚决定次序,陈燮挨个都要去画舫里坐一坐。   最后的次序定了下来,李十娘、李小大、尹春、葛嫩、顾喜,每个船呆一个时辰,人人有份。这个结果也算空前绝后。秦淮河上最有名的五个女子,一起邀请陈燮,轮流登船,依次品花。自即日起,大明头号风流浪子的“臭名”,陈燮是坐定了。   李十娘有点洁癖,画舫上自然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五女子并立于船头,陈燮登船之际,齐齐万福:“恭迎思华先生,先生万福!”   这些女子都是一副好嗓子,整齐的说话时,黄鹂鸣于翠谷,使人不由精神一振。   家里的两个女子,此刻并坐于榻上。郑妥娘在打瞌睡,柳如是手拿一册话本却心不在焉道:“姐姐,不怕姐夫这一去,被她们活吞了么?”   郑妥娘睁眼,迷糊间一笑道:“她们也得有那个本事,你姐夫……。”呃,说着醒了,看看没人才摸着心头脸红,柳如是爬过来追问:“姐夫怎么了?”郑妥娘连忙摇头道:“没什么,你姐夫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不然还能饶了你这朵美艳的娇花。”   “要死了,怎么说起我。”柳如是扑上去,两女作一团打闹,《石头记》无辜的落在地上。   画舫离岸,珠帘卷起,主场作战的李十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表达她的感激之意。置美酒、磨隃麋、爇都梁、供茗果,不以颜色为近侍,素手鼓琴清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曲唱罢,众皆默然。相见欢,别时难。陈燮终究是要去的,如何便在此刻唱这个?   “十娘姐姐好煞风景,需罚酒一杯。”顾喜闹了起来,李十娘深深看了一眼凝神端坐的陈燮,款款而至眼前道:“此曲,可入先生之耳?”   就算是陈燮坐着,也能与之平视,陈燮不语,只是对视。李十娘看着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睛,不能持久,扭开脸,端起陈燮的酒杯道:“这罚酒,我喝了。”   陈燮伸手按住,笑道:“此一曲唱尽了世间离别之苦,内心深处不忍去听,又不能不听。怕的是,今日后再也听不到如仙乐一般的曲子。不如这样,我也唱一个曲子,算是答谢十娘的盛情。”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陈燮的词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他想唱歌什么。   李十娘道:“奴为先生鼓琴!”尹春道:“奴来击鼓。”顾喜道:“奴可吹箫。”其余两人正欲开口揽活,陈燮笑道:“不必了,我清唱就行。”   说着起身至船头,看着河水悠悠,扬声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陈燮为啥选了杨慎的《临江仙》来唱呢?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会唱的太少了。不过在座诸位的理解就不一样了,杨慎借长江水而叹古今多少事,换个地方就未必是这个理解了。李十娘的理解便是一种变异。   “青山常在,夕阳可待。先生待我等红尘薄命人之情长存。十娘谢先生教我,今后必不自慢,一定好好的活着。”   不能不说,人的脑补能力强大的逆天了。对此陈燮不能煞风景,还得顺着这个意思去挥道:“你能理解就好,这也是我开办名花心语专栏的初衷。只要眼前活的灿烂,将来这青山,这流水,都会记得你曾经来过这个世上走了一遭,记得你唱的每一曲子。后人会看到你留下的心语,会站在秦淮河畔,凭吊这里曾经有一个名为李十娘的女子。记得素手调琴,记得轻音渺渺,更记得,为唱当时《乌夜啼》,青衫泪满江南客。”   这番话,本是陈燮随口编出来哄女人的,不想这几个女人听了,竟自各有怀抱,感触良多。不约而同的泪流满面,湿了罗帕。在座的都是女文青,岂有不被这番话打动者?   少顷,抹了抹眼泪,李十娘正色万福道:“先生,十娘有一求,请先生题词一,以记今日。”这个请求,陈燮有点作难了,脸上却是很淡定的样子,不敢露怯。这一迟疑,李十娘便误会陈燮不肯,两手扭着罗帕,不知觉的落了地亦浑然不知,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正欲开口作罢,陈燮突然朝她一笑。   刚才陈燮脑子里转了好久,才想到一能勉强应景的诗,这还得感谢一本网络小说《奋斗在新明朝》。别人抄得,1z自然也抄得,当下弯腰附身,拾起李十娘落在地上的罗帕,抬手轻轻的在白皙粉嫩的脸上去擦那玉珠一般的泪,目光温柔的将李十娘的心化作一团火,恨不得就此扑进怀中,合作一体,再不分开。   第二百三十章 再遇催更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开口吟诗的陈燮,缓缓收了手,无耻的将罗帕捏在手里,也不说还人家,而是转身面对诸位美女,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双眼睛,这些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无人不以最热烈的目光响应。陈燮继续吟诗:“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再次停顿,转身,正准备继续往下抄的时候,突然意识道不是很对头。想了想抬手遥遥一指北面,本来平和的声音突然高亢铿锵,一口气道:“劫数西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把东南改作西北,就变成了陈某人的以诗明志了。意思嘛,大家自然的脑补,陈燮还是一个武将,心怀天下,不肯沉醉儿女之情嘛。   一名俏丽的婢女,以笔墨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是陈燮没注意到的细节。   一阵笙箫远远而来,打断了画舫内短暂的沉寂。众人循声远眺,河上一画舫踏浪而来。两船缓缓靠近之时,船头见一女子,盈盈摇曳于风中,远远便双手做喇叭状喊:“十娘妹妹,佳客何人?”   陈燮笑问:“来着何人?”十娘笑道:“一夜输尽千金而不改色的李贞丽。”   “呵呵!”陈燮冷笑两声,回位子坐下一侧顾喜挨过来道:“姐夫,为何冷笑?”   陈燮道:“没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赌而已。”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他话里有话,言之未尽,却也不好追问。陈燮不过是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只是想到此刻西北连年大旱,流民遍地,不久流贼入河南,自此中原糜烂。   李十娘走到船头,两船抵近时,笑道:“贞丽姐姐,今日船上几个姐妹。共邀登州思华先生一聚。不及姐姐船上那般热闹。”   李贞丽闻声惊呼:“莫不是写《石头记》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陈思华?”李十娘笑着点头,李贞丽赶紧道:“快停船,奴要求见思华先生。”   这边船夫各自撑篙子。弯成一个弓了。船才挺稳。对面船上出来一个男子。大声喊:“陈思华在哪,快快交出石头记第十三回。”   李十娘无奈的回头看看陈燮,得到他点头的许可。这才让人停船放板子。   陈燮看的清楚,一女子抓住两边撑篙,摇曳着过来。随后一男子,油头粉面,扭扭捏捏的也过来。看见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手捏着兰花指,陈燮不是歧视基佬,只是喜欢接触。   两人前后进来,见堂前就一个男子,余者皆是相熟的女子。往日里,大家多少有点竞争关系,熟归熟,未必就有好。不过这个李贞丽很有一点自来熟的意思。见了陈燮便上前道福:“奴家李贞丽,见过思华先生。”   这女的一看就岁数要大一些,如果陈燮读过《桃花扇》,自然知道她是李香君的假娘。后来因为侯朝宗和李香君的关系,得罪了阮大铖,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如果把《桃花扇》和《南明史》对照着读一遍,不难发现复社的这些人,真他娘的太恶心了。他们搞阮大铖的时候,理由本就很勉强,打人家一个阉党,断人家的政治生命。而且不管阮大铖怎么样服软讨好,都不给人家一丝一毫的机会。这么大的仇恨,等到阮大铖在南明王朝当官了,当然要打击报复。你踩别人叫正义,别人踩你就是奸佞,他们也好意思叫屈。要说当汉奸,复社这帮人,有几个人做到了死节明志?大哥不要说二哥,生意买卖差不多。   “河上相逢,便是缘分,李大家请坐。”陈燮很给面子,他说李贞丽是大家,那就一定是了。现在的秦淮河上,风头最劲的不是整天在风月场所大把撒钱的寻欢客,也不是那些风度翩翩的穷书生。而是陈燮外来客,《石头记》的作者,登州来的将军。   随后进来的男子,拱手笑道:“吴郡张魁,字修我,见过思华先生。初闻先生之命,秦淮之客皆言不过一粗鄙武夫,至《石头记》问世,再无人敢言先生粗鄙。在下也是《石头记》之拥趸,每一期明报都有收藏,取第四版装订成册,阅读不辍,每日不读便不能眠。”   这家伙比李贞丽还自来熟,陈燮有点哭笑不得,尤其是他那一阵一阵的熏香气味,熏的陈燮欲作呕。女子香一点,陈燮能忍,男子这么香,你是要闹哪样?等他说的来劲,欲上前勾肩搭背之际,陈燮后退拱手道:“张兄,客气了。今日在下也是船上客,不敢喧宾夺主。我敬二位一杯,就当感谢二位欣赏拙作。”陈燮豪气的干了杯酒的黄酒,杯口朝下。   张魁给陈燮抛来一个媚眼,配上一张比漂亮女人还女人的脸和表情,弄的陈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想提醒他,你是个男的。明末男风盛行,这货一看就是个小受,捏着兰花指抛媚眼,陈燮很吃他不消,直接坐他对面。低头想问身边的顾喜,又怕张魁听到,便捏着顾喜的小手,沾了杯中酒水,写道:“此君兔爷乎?”   顾喜惊讶的看了一眼陈燮,似乎觉得姐夫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作为秦淮河上的豪放女,顾喜素来落落大方,只是在面对陈燮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扭捏。粉嫩柔软的小手被捏着,心跳不免快了些,身子也有些软软,耳根也发烫。看完,顾喜微微的点点头,陈燮又写:“替我挡他,不给近身。”   顾喜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站起贴在陈燮的肩膀上,小嘴在耳边低声道:“姐夫,作为一名风流名士,不好男风可不像。”   陈燮肩膀处被软软的顶着,这女子身段丰腴,胸前有货,个子矮点,但是比例很好。明朝这种风格的女子可不多见,陈燮学她说话,在耳边低声道:“深恶痛绝!千万帮忙。”   顾喜似乎没了力气,软软的趴在陈燮的肩膀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引起围观时,这才红着脸坐下。李贞丽见状,小嘴合不上,看着陈燮一边刚收的郑妥娘,这边又跟顾喜如此,很是惊讶顾喜怎么能如此?   李十娘只好出面调解气氛道:“时候不早了,按照规矩,可以掉头回去了。”说实在的,她心里也甚是腻歪,这个李十娘和张魁跑来搅局,本来多和谐的场面啊。   待调转船头后,李贞丽才站起万福道:“思华先生,可有全本石头记的词话?”她也想明白了,来就是为了要石头记的下文,见识一下陈燮长什么样子就行了,不要节外生枝。   没想到躲到明朝都被人催更,呃,哥不写网文很多年了。短暂的走神自后,陈燮只好答道:“何不耐心的等连载呢?且放宽心,在下不会太监的?”一不留神,新词蹦出来了。   众人都很好奇,为啥会这么说。张魁直接问了出来:“先生何出此言,石头记与太监何干?”陈燮见他娘里娘气的说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退了一下椅子。然后在心里暗想,曹雪芹本来就是一个死“太监”啊。   “姐夫,快说,跟太监何干?”这下追问的是李十娘,陈燮一看糊弄不过去,便道:“这是美洲那边的一个段子,这里讲了,出去我可不认账。免得得罪了这天下的公公。”   “快说快说!”尹春也催促起来,八卦之魂果然无处不在。   “美洲也有报纸,明报非独创。在报纸上连载话本,乃是美洲之常态。有些话本的作者不甚勤快,写着写着就消失了,再也不出来写完。于是每每有读者追问编辑,下面呢?下面呢?编辑曰:下面没有了。”说道这里,陈燮停下了,似乎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十娘,掩着嘴按着肚子低声笑,她是个娴静之人,很少失态,强忍着没有捧腹大笑。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顾喜,之所以这俩先反应过来,跟陈某人下面有关。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忍住不哈哈哈的笑出声来,各自笑的是花枝乱颤。张魁最为夸张,使劲的拍着桌子,前俯后仰的笑着。顾喜笑的额头顶在陈燮的肩膀上,笑着笑着不知哪来的胆量,在耳边低声道:“姐夫,下面还有么?”   喝了些酒的陈燮,神经也有些大条了,随口附耳道:“你想知道,去问你姐姐。”   就在觉得不妥的时候,主人李十娘道:“今日高朋满座,此前在下献丑,现在该轮到哪一个了?既然是谢礼,便该拿出点诚意来。”   抽到第二位的李小大站了起来道:“奴来舞一段!”张魁叫好道:“我来吹箫。”   陈燮听他这么说,当下打个寒战。李小大身材略高,长袖善舞,张魁真的会吹箫,悠悠箫声中,小大水袖流云,跳了个嫦娥奔月,真如仙子下凡一般。   随后登场的是尹春,手持团扇,唱了一段昆曲《西厢记》,生生把个俏红娘给唱活了。   陈燮见了不禁笑道:“我这有歪诗一首,以博一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高、潮   尹春长的不算特别好,长处是唱的好戏。本以为,陈燮就算要作诗,也是先给别人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份。陈燮这么一说,李小大嘴撅起来了,却也没闹腾便是。   陈燮也是临时想到在某本画册上看见,看见西厢记的红娘,正好应景,便随口道:“待月西厢事有无,隔墙花影动模糊。会真一记分明在,莫把蜂媒责小奴。”西厢记出自会真记,唐朝注明公知元稹,玩弄女性莺莺,始乱终弃。反诬其为妖媚祸水,很是没底线的货色。   王实甫的西厢记,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很对民间胃口。   陈燮这首歪诗,出自民国某画册上的一首吐槽诗。很有一点“真相其实很残忍”的意思。   没想到,这首歪诗,却把大家的心思勾出来了。都是红尘中打滚的女子,各自命运不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看不到未来。眼看有点伤感和冷场,船身微微一震,众人抬头一看,船回到了原处。李小大道:“换船,换船!”   没拿到石头记的李贞丽,询问因果之后笑道:“你们几个,如此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一个?”众人笑而不语,实际上她年龄不小了,属于这行业里的前辈。既然是前辈嘛,那就早点从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里急流勇退好了。其实李贞丽也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后来还培养出了一个李香君,便宜侯朝宗这个混蛋。还给孔尚任提供了素材。   相比李十娘的朴素淡雅,李小大的船上就奢华多了,香炉一口气就点了十几个,俏丽的丫鬟也有十几个,地上还铺了名贵的地毯。置酒落座,不见李贞丽和张魁,才知道他们回自己的船上去了,站在船头的李贞丽还大声道:“思华先生,奴家先去了,石头记可千万要写完。别……。”好在及时收住。陈燮知道这八卦肯定要传出去了,不知道传到那些太监的耳朵里,会不会被他们记恨。心里不禁暗暗的后悔不提。   葛嫩去了珠帘下,取来琵琶。弹唱一段。顾喜才艺一般。见状便起身,走到堂前道:“我与葛姐姐合作一段好了,唱个什么好呢?”   葛嫩道:“新城王阮亭《秦淮杂诗》。唱吧。”说着琵琶响起,前奏如泣如诉。顾喜顿了顿,轻声唱道:“旧院风流数顿杨,梨园往事泪沾裳。樽前白发谈天宝,零落人间脱十娘。旧事南朝剧可怜,至今风俗斗蝉娟。秦淮丝肉中宵发,玉律抛残作笛钿。”   两人合作默契,顾喜虽然唱的一般,但是极为动情。两人都是秦淮欢场上的浮萍,心意相通,一个弹来一个唱,唱了一遍再重复时,其他几个女子也都各自动容。尹春取来竹板,啪、啪、啪,一下一下的打着节奏,李小大叹息一声,转身摘下墙上横笛,也加入进来。李十娘取来琴,铮铮铮的弹了起来。顾喜见状停了一下,等这几个人渐渐的合拍,前奏变成了悠扬的笛声。五个女子,各自都有一番情怀,被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勾起时,如事先练习过,开始略有生涩,很快便浑然一体。   这个时候,顾喜才再次唱起之前的词,比之前别有一番风味。“秦淮丝肉中宵发,玉律抛残作笛钿。”最后一个音结束时,现场短暂安静,一片嘘唏。   不自觉的,陈燮已经被这种淡淡的伤怀包围,并融入其中。想起诸多心酸的往事,忍不住热泪盈眶。忍不住吟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巧合的是,这会天上居然真的出现了月亮,天虽然没黑,太阳也还在,只是被一片阴云挡住。这种白昼见月的现象颇为少见,加上这会的气氛,陈燮又是凭栏仰望,恰到好处的应景。至于词中思念的人是谁,大家自行脑补,这么一个风流帅哥,据说钱多的花不完,有几个红颜知己算的什么?   一番合作,能够换来陈燮的又一首新作,众人欢喜不已,相视而笑。以前多少有点竞争,现在则烟消云散,都化作漫天飞舞的柳絮,消失在春风里。   秦淮盛会的又一个**,随着陈燮的一首新词来临。多才多艺的尹春,忍不住站起道:“好词,快取纸笔来,我来谱曲,谁唱?”   东道主李小大站起道:“当仁不让。”众人好一阵忙活,尹春一挥而就,曲成便给李十娘夺了去道:“我来弹琴。”顾喜道:“我来吹箫。”尹春很干脆的拿起了鼓槌,轻轻的敲了两下。葛嫩则低头看着手里的琵琶,不知心里作如何想?   一群多才多艺的妙龄女子,凑一起忙碌,倒是陈燮闲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她们。合奏的乐曲再起之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众人喝酒唱歌,很是找到了一点现代社会麦霸的感觉。   一曲练的熟了,船走了一个来回,再换船时,东本该轮到的道主尹春道:“这么换来换去也不嫌麻烦,不如干脆径直去喜儿的大船上好了,今夜不醉无归,咱也来一场醉卧秦淮。”   上了顾喜的船,正在上酒菜的时候,陈燮很煞风景道:“来碗蛋炒饭。”   看着满桌的好菜,顾喜不解道:“姐夫,莫不是嫌我等怠慢了?怎么要吃蛋炒饭。”   陈燮是真的饿了,一直就没怎么好好吃。听她这么问,灵机一动便笑道:“想起个事情来,跟蛋炒饭有关,说出来让大家笑一笑便是。”   今天陈燮已经说过一个段子,大家都乐的不行,听他这么一说。都来了兴致。各自坐下,也不说唱新曲的事情了。陈燮咳嗽一声道:“某有一友,名唤邪月,某日数友一同出游,回来时天色已晚。某带众人往一相熟的馆子吃饭,邪月最不经饿,进了馆子便道,饿了,饿了,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吃食。伙计道。有现成的蛋炒饭。邪月道:来一碗。凑巧的是。生意太好,厨房上菜慢了些。邪月吃完一碗,觉得味道很好,便道:再来一碗。至上菜时。两大碗炒饭下肚。其曰:蛋炒饭味道真好。吃撑着了。此时开始上菜。邪月捂着肚子,只能看着大家吃各种好吃的菜肴。待散席,邪月怒吼:再来一碗蛋炒饭。打包带走回去当宵夜。”   大概是明朝人的笑点低,陈燮的笑话成功让大家笑的直不起腰。巧合的是,厨娘真的端了一碗蛋炒饭出现,问:“哪个要蛋炒饭?”这一下,更是笑的停不下来。   没人伺候的陈燮只好自己上前,接过饭碗道:“多谢,我还真的饿了。”   当着众人的面,陈燮吃完,拍拍肚子,在众人圆溜溜的眼珠注视下,拍拍肚子道:“吃饱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碗带回去当宵夜。”   这一下又引发了一顿捧腹大笑,夸张的顾喜直接给趴在陈燮的大腿上,笑的一抽一抽的。她笑她的,不该把下巴顶着陈燮那里,没一会变引发了意外事件。陈燮无奈的低头看着,已经察觉变化的顾喜,转头眨了眨眼睛,飞快的伸手一捏,然后便不负责任的坐了起来。   游河还在继续,似乎都有点饿了,正经的吃了一会,五女轮番敬酒,陈燮也显得异常豪爽,来者不拒。实际上就是想喝醉拉倒,陪着这么闹,什么时候是个了。   可惜,大家都没灌醉陈燮的意思,很快便酒足饭饱,撤了菜肴,上些干果,酒也换成了茶。新编的曲子继续开唱,李小大一副好嗓子,唱的如天籁一般。她唱完了,换个人,继续唱这个曲子。每人都唱了一遍之后,这才算是告一段落,这时丫鬟惊呼,大家快看。   众人往前方看去,十余艘画舫如长龙一般迎来,再看身后,又是十余艘。远远的似乎还有画舫正在聚拢,但闻风声中隐隐在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顾喜赶紧让船夫靠岸,挺稳了再看,四处画舫围了上来。陈燮再次看见了李贞丽,站在船头笑道:“姐妹们都来了,思华先生有何新词,不妨大家一起唱。”   感情这女子走后,张魁对她道:“陈思华未见新词,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么?”李贞丽心里本不喜陈燮太过风流。听此言心里一琢磨,凭他一本《石头记》,如此才华,风流难道不该么?石头记里的女子,在先生的眼睛里,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奴?   李贞丽干脆回去散布五人聚会谢思华先生的消息,秦淮河上的教坊名角,一听这消息,纷纷下河。在这十里秦淮河上,围追堵截,总算是把陈燮截住了。   顾喜让大家赶紧上岸,待上了岸边,五人站一起,齐声唱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唱罢,顾喜拉着陈燮就走,回头对众人道:“我家近,去我家。”   一行人笑嘻嘻的走了,留下秦淮河上的一片灯火,还有数十女子齐声喊:“奴等来此,只为谢思华先生盛情。”接着有人高声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是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是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陈燮听到歌声,停步回头望,河上灯火将河面照成了白昼。众女见他不动,也都站住。   “这曲子不对,不应该是这么唱的。”陈燮可是八三版《红楼梦》的死忠,听这些人唱的曲子都是时下一些流行的曲子来套上词,很不适应。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新曲   河上画舫上众名妓见陈燮站着不动,也没走,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听他这么一说,顾喜问:“应该如何唱?难不成还是先生唱的临江仙那曲子么?用在此处恐不妥。”   陈燮摇头道:“我心中的曲子不该是这样,待我想想该如何唱。”   这是李贞丽在船头喊:“先生为何不去?即不去,何不留?这满满秦淮的姐妹们的画舫,都是先生的温柔乡。”   李小大上前一步,站在石板桥上道:“勿要聒噪,先生说你们唱的曲子不是他心中所想,正在心里谱曲呢。”就这一句话,喧闹的河上突然伺机,未余拂柳风声,秦淮涛声。   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陈燮走到石板桥头,扬声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此曲一出,众皆骚然。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曲子,却又及其有韵味。歌声入耳,如蚂蚁在骨髓里钻的那种感觉。陈燮继续唱,众人安静的听。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啊……。”   收起最后一个音时,河上岸上,依旧是一点声都没有。美好的音乐可以穿透历史,穿透人心。虽然陈燮唱的只能算凑合,但是这曲调和词结在一起,唱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   八三版的红楼梦插曲,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枉凝眉和葬花吟。陈燮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作者,他说曲子该怎么唱,想来是最合适的。只是谁都没想到。真的唱出来后,轻而易举的把人的心都给勾走了。这曲子大家都很陌生,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的欣赏。   唱罢,陈燮转身,这次真的要走了。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觉得不对了,打灯笼的顾喜呢?回头一看,五位名妓跪在地上一排,齐声道:“求先生再赐新曲。”   最近的画舫上,李贞丽也从曲中出来,看的清楚岸上的一切。缓缓跪在船头。拱手大声道:“求先生再赐新曲。”河上画舫这会近百,船头女子无不纷纷跪下,千余人齐声唤:“求先生再赐新曲。”   这下陈燮走不成了,缓缓回来,一个一个的扶起。对着河上高声道:“都起来吧,我有话说。”众人这才纷纷起来,肃立聆听。   陈燮道:“关于石头记,我心里头有一些曲子的影子,但也仅仅是影响,一鳞半爪尚不成调。今日听大家唱了枉凝眉,触动了心曲,这才有了适才的曲子。如再要作新曲。怕是一时半会也没了灵感。作曲做作诗,曲本天成,妙手偶得。如何强求?不如今日大家放我去了。日后有了灵感,再有新曲,一定告知大家。”   河上千人齐齐叹息一声,话说道这个地步,再强留便是过分了。不料众人一声长叹,陈燮突然举起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仰面望着天空的弯月。所有人都跟鸡脖子被捏住一般。叹息声戛然而止,目光盯着岸上的陈燮。五个亲自打着灯笼照路的名家。也都屏住呼吸,担心扰了陈燮的思路。   微风徐徐,一片柳絮落在陈燮的头山,伸手去捻,轻轻的投进悠悠秦淮河水中。   陈燮露出微笑,走到五女跟前道:“新曲是有了,但是需大家来配合。真的要唱出意思来,今夜怕是要留在这河边上了。”   李贞丽画舫最近,她听的清楚,急忙高声道:“先生,我等也可配合。”   陈燮笑道:“也好,各个船上唱的好的姐妹们,都可以上岸,听我安排。只是这岸上需要的灯火可不少。”   这句话,真如冷水下了滚油锅,河上一片鸡飞狗跳。百余以唱成名的女子,次第登岸岸。一时间岸上灯如长龙,芬芳满路。还在这些女子都很识趣,上来后都安静的站一边。   陈燮道:“尹春小娘最善编曲,还有哪个来帮忙,听我唱了好记录下来。”   这时一人自船上跳下,喊道:“我来,我来。谁都不要跟我争。”陈燮看过去,竟然是张魁。说来也怪,他跳出来,还真的没人去跟他争,似乎都默认了。   顾喜在边上低声道:“要说编曲子,他确实是顶尖的。”   陈燮只好忍了,不就是香了点,娘了点么。老子忍了。   “那就这样吧,只是这个曲子,该谁来唱呢?”陈燮先看的一眼顾喜,很快便放弃,目光在听过唱的几个女子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葛嫩的脸上道:“思来想去,也就是你的声音最合适唱这曲子了。就这样吧,大家先在边上休息候着,你们三个跟过来。”   尹春、张魁、葛嫩,三个凑近,打着灯笼的顾喜和李十娘,都没有走的意思。陈燮便随她们去,先对张魁道:“修我兄,且听我唱,记下了你去教会大家唱,然后再回来听安排。”   张魁拱手道:“单凭先生纷纷。”陈燮道:“下面的新曲是葬花吟,适才见柳絮飞花,落于河面,有感而。仔细琢磨,单单是一个人唱,却没了韵味,便动了点编排的心思。下面我来唱,你们记录曲子。”   “花非花谢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陈燮把合唱的部分都摘出来唱一遍,在纸上刷刷刷的自己也记录下来,然后递给张魁道:“这个是大家一起唱的,你且去教会大家。”张魁自己也有记录,对照陈燮的记录后拍着大腿道:“好,好,我这就去。”   待张魁去了,陈燮对葛嫩道:“下面是该你唱的部分,你听好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唱罢,陈燮问:“都记下了么?”葛嫩柔柔弱弱的身子,这会一脸的认真,使劲的点点头:“都记下了。”   陈燮道:“去边上练熟悉了,然后等着召唤。”葛嫩显得有点紧张,一个人走到岸边,低声在那恒昌。最后剩下一个尹春,陈燮对她道:“你的任务最重,先需将这些曲子按照我的意思串起来,编写出来。然后还得按照我的意思,去教会那些乐师。”   尹春之前还有点遗憾,没想到自己的任务最难,心里暗暗感激之余,正色万福道:“必不负先生所托。”   夜晚的秦淮河上,出现了一副奇景。一边是沉寂黑暗的贡院,河上是画舫一片灯如白昼,另一边的岸上,莺莺燕燕的聚在一起。陈燮在两个花魁的灯笼照明下,来来去去的一会这边,一会那边,忙的不停。   丝毫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马车悄悄停在岸边。河上的动静太大,这里距离郑妥娘住处也不远,所以她也来了,要看看这秦淮河上自形成的一次盛会。   郑妥娘和柳如是没下车,只是在几十米外的柳树旁停下,从车窗里往外看。随身护卫的是严晓笙这个死忠狗腿子,带着四个近卫,护的严严实实。   “郑姨娘,可要去汇报先生知道您来了。”严晓笙低声问一句,郑妥娘摇摇头道:“不必了,老爷正忙着,我们几个悄悄过去便是。”说着不忘问一句:“人这么多,老爷身边护卫如何?”严晓笙道:“郑姨娘放心,老爷勇冠三军,百万军中能取上将级。再有崔新带着几个人,扮作下人,不远不近的缀着,不会出任何事情。”   郑妥娘这才安心,拉着柳如是一道,缓缓移步靠近。走的近了,听到一些女声齐唱,去掉婉转如杜鹃啼血,心里如被针尖扎了一般,打了一个姐姐湿湿的的冷战。边上的柳如是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曲子听着如被电击,麻麻的感觉自心头涌出,肌肤上泛起细细的疙瘩。   时间在醉人的夜风中流逝,不觉已经是三更天。此起彼伏的合唱声,各种乐器的合奏声,场面依旧热闹宏大。这是秦淮河历史上的头一遭,数百有名的小娘合作一曲子。放在别的时候,想都不要想这些平时争风吃醋的女子能如何合作。   也只有石头记的作者,加上明报老板,名花心语专栏的创世人陈燮,才有这个号召力。   这还是一次特殊的盛会,往日流连花丛的那些风流文士,今日却是一个都看不到。   不知何时,岸边慢慢汇聚了许多人,这些人里头,许多秦淮河上的寻芳客,今日想来快活一番,却不想有点名气的小娘,都在这秦淮河边上呆着。于是众人次第寻来,见场面盛大,也都好奇的驻足观望,不来捣乱。要知道,这秦淮河上的女子,得罪一个两个的没事,得罪遍了,那真是再无风月场上风光的机会了。   陈燮就像一块吸铁石,把这些一曲枉凝眉之后,将小娘们都吸引在身边,谁都不肯去,不肯错过这今夜一唱新曲的机会。日后传出去,今夜无缘唱思华先生新曲,哪里还有面子?   郑妥娘和柳如是悄悄走到陈燮身边时,但见陈燮在指跟尹春说:“这里的调子一定要高,再高一点。”尹春点点头记下,这新曲好是好,就是跟传统的曲子有不小的差异。尹春也是在边学边做,一直到她和那些伴奏的乐师基本熟练了,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扭头,看见花一样的两个女子站在跟前。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素白罗帕在额头上擦去汗珠,陈燮笑着看看趁夜而来的女人道:“没想到,把你们也惊动了。”郑妥娘笑而不语,脸上满满的自豪。柳如是接话道:“错过今夜,才叫人后悔呢。在这秦淮河上,唯有姐夫,才能做到将这些傲气自负的女子凑在一起。”   陈燮心里得意,脸上却是淡然的继续往下装:“世上没有这些如花照水的红颜,又从哪来的《石头记》?话本是我写的,故事是你们在演绎。”   就这么一句,边上几个女子都愣住了,很快的将这话传遍,在每一个人多心里渐渐的发酵。月亮到了正中,映在悠悠秦淮河上,诗画一般的美景中,管弦丝竹响起。   条件简陋,乐器简单,头一次听到这种十几个顶尖乐师合作伴奏的人还是很震撼。这里任何一个乐师,都是秦淮河上画舫难得一个的人物。他们第一次合作,却并不显得生涩,甚至还没个指挥。   陈燮站在河边,面对众人,举起双手,放下的瞬间,合唱声起:“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现场百余小娘,齐声唱。瞬间便将每一个听众的心给抓住了。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这一句刚唱完,陈燮再次抬起双手,合唱戛然而止,一只手落下时。葛嫩站在百余小娘之前,缓缓轻声唱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陈燮再抬手,合唱再起。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合唱随着陈燮的手而止,独唱再起,第一个高氵朝来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合唱再起:“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葛嫩独唱再起:“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合唱再起:“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最后一句,葛嫩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唱:“花落人亡两不知。”   曲终。人却未散。一首葬花吟在这秦淮河上余韵未消,风吹起。似乎在唱,涛声动。似乎也在唱。月不见,似乎不忍看。秦淮河上的芬芳依旧,芳心却碎了一地。   每一个秦淮河上的女子,心里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葬花吟。在陈燮的指挥下,每一个人都在用心去唱属于自己的那首葬花吟。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自身营造的气氛中,百余小娘无不泪流满面,独唱的葛嫩,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已然泣不成声。   结果很自然的,演变成岸上百余人齐声痛苦,河上千余人在齐声哭。为一首曲子而哭,为这个夜晚哭,为秦淮河水哭。哭声在风中穿的很远,似乎不是人在哭,而是秦淮河在哭泣,悠悠的流水,不是河水,是千百年来风月场上小娘们酸楚的泪。   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是,陈燮悄悄的离开,身边跟着的是郑、柳、顾、李四人,每个人都红着眼睛,默默的跟着陈燮上了车,待到车动的瞬间,听到秦淮河上传来的哭泣声。百余小娘一起哭泣,红尘滚滚,风月生涯淤积的感伤,在这一刻得到了痛快琳琳的宣泄。如泄洪的堤坝,一旦打开,奔流滚滚不可收拾的一泻千里。   一直到李贞丽发现陈燮不见,惊呼一声:“思华先生走了。”众小娘才止住悲伤,望着柳枝隐隐中已经没有了陈燮的身影,最后只能朝着明报的方向,由李贞丽领着大家,整齐唤了一声:“思华先生走好   !”   马车内,四个女子也哭成了泪人儿,陈燮两侧,郑妥娘和柳如是,一人霸占了一个肩膀,额头顶在肩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对面的两位,也是抱头痛哭。   陈燮也不去劝,默默的看着车窗外,秦淮风月,风吹柳摇,马蹄声碎。   这个夜晚,属于女子,属于秦淮河上的红颜。这个夜晚,陈燮制造!   阳光灿烂的上午,陈燮醒来,头疼欲裂。下半夜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回到郑宅后,几个女子非要喝酒,还死死的拉着陈燮不让他走。陈燮那点珍藏全部被迫贡献出来,就在郑妥娘的闺房内,丫鬟婆子全都打发下楼,五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12瓶一箱的老款茅台,现在是一瓶都没剩下了。   睁眼看着素白的帐子,扭头一看,身边死死缠着自己不放的不是郑妥娘,而是衣衫不着的顾喜,饱满之上的红点清晰。李十娘也是襟怀半开,占据了船上的一个角落。床边上,趴着还在沉睡的是柳如是和郑妥娘。   我艹,陈燮暗暗叫苦,喝酒果然坏事。昨晚上依稀记得,跟一个女人办了事。看看这阵势,不是顾喜就是李十娘。就她们俩衣衫不整,一个干脆光着,一个上身穿着,下身光着。   赶紧给两人盖上毯子,陈燮再看看自己,不由再一声:“我艹。”衣服都不知道丢哪去了,这阵势还怎么收拾?手忙脚乱的找了一阵,总算给裤子找到了,穿上之后,先给郑妥娘抱起,放在对面的竹床上。再给柳如是也抱上去,找来毯子盖上。   回到窗前,看着剩下的两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给两人的衣服都找出来,然后一一小心的穿上,这个过程的香艳程度,差点让陈燮再次失控。都是美女中拔尖的人物,一个丰腴,一个修长。   强忍着欲念做完事情,陈燮一头的汗,宿醉之后的头疼不治而愈。胯下剑拔弩张,狼狈不堪的逃离作案现场,去了外间本该睡着丫鬟雨儿侧房里,找到了马桶正在宣泄时,身后帘子闪动,进来一个笑语盈盈的郑妥娘。   陈燮吃了一惊,回头时看清楚来人,扶额痛苦呻吟道:“该死,我都干了些啥?”   郑妥娘掩着嘴低声笑,回头看看,竖起手指在唇边,上前来低声道:“别惊动她们。”   陈燮不明其意,被按在侧房里的矮榻上,呆呆的看着这个眼波流转,满面春色的动人女子逼近,骑马般的上来,吞没了还未消散的雄风。耳边响起低低的呻吟,如春夜猫啼。   这时候陈燮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幕,没错,昨夜肯定不是郑妥娘,那里更加的紧致一些,滚烫如炙。耳边传来低语:“老爷,是肉屏风合你心意,还是奴?”   就这么一句话,跟炸雷似得在耳边,心里一惊的陈燮差点没守住阵地。   郑妥娘又低声道:“李十娘的滋味又如何?”陈燮听出来了,这女人都知道,就是没制止而已。当即决定反守为攻,腰间使劲,没几下郑妥娘便没了调侃的力气。粗粗的呼吸着,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一墙之隔的竹床上,柳如是面对墙壁,眼睛却是睁开的,隔壁的动静若隐若现,声声入耳。忍不住的夹紧,再夹紧,轻轻的蠕动摩擦。   不过是一日之间,昨夜的盛会的消息,传遍了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茶楼、酒肆,都在议论昨夜只是。每一条河边洗衣服的女子们,都在唱枉凝眉,唱葬花吟。热泪在脸上流淌,歌声在风中飘。歌声飘入一扇又一扇的窗户,不知多收闺阁中,怀春的少女、怨妇,被勾出来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秦淮河上的名人张魁,对一干好友,著名狎客沈元、张卯、张奎数辈言:“一夜之间,陈思华将金陵女子的心尽数收入囊中,从此再无人能与之相抗衡。自此,秦淮河上每一家画舫,都将以陈思华登船一游为荣。”   此言不虚,昨夜出面邀请陈燮的五人,以及恰逢其会的李贞丽,在一夜之间便名声大噪。即便是年过二十的李贞丽,也是门前车马熙熙,访客如云,焕发了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尹春、李小大、葛嫩更不用提了,她们三个本来就很红,现在可谓红的发紫。   有趣的是,顾喜、李十娘、葛嫩,自那一夜后便称病不出。坊间传说,害的是相思病。   为什么会害相思病,因为陈燮走了,离开了秦淮河水悠悠的南京城不知所踪。   第二百三十四苏州之行   江阴码头,一艘大船上下来的富贵公子,说是要去苏州。几十条船都想做他的买卖,身体柔弱的阿月嫂,争不过那些家里有男人的船,只能站在最后,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别人争着说自家的船如何好。水上讨生活不易,家里男人身子弱,两年前就没了。留下一条船,一个十岁的女娃,撒手西去。无奈的阿月嫂,赶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妹妹金莲,被大妇撵出了家门。阿月嫂接了妹子,商议之后决定一道,继续做这水上的营生。一般的好买卖,她们很难争到。很简单,姐妹俩都不小了,她都过二十五了,金莲也二十了。不像别的船家,要不是自己家里的,要不是买的,总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   就在阿月嫂无奈的准备放弃的时候,一直没有表态的公子看见了她,走到跟前问了一句:“苏州哪家织户最大,你可知道?”   “回这位公子的话,奴家便是苏州城里长大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要说最大的织户,当属苏州沈家。就在东边水门不远,挨着码头,有水道可行船至沈家作坊的门口。”阿月嫂有点慌乱的回答,眼前这个公子高大的少见,要不是操一口南方口音,还以为是北地来的。   “很好,我就作你的船了。”公子交代一句,回头交代大船上的人,租了一条大一点的货船跟在后面,自己带着个白嫩的小厮上了这艘船。   坐在船舱里,看着正在前头忙后洗鱼的小丫头,陈燮显得很安静。这一段路。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最为悠闲的时光了。船舱里头,顾喜正在跟那个叫金莲的船娘在剥蚕豆。   关于顾喜的问题,陈燮很无奈。大船出了秦淮河进了长江,走了半天,这女子才从舱房里钻出来。陈燮这才晓得着了她的道。一阵逼问才明白,老钱这个家伙吃不住她哀求,偷着帮的忙。陈燮只好带着她一阵上路,但是却装着生气的样子,一直也没理她。   船到江阴靠岸的时候,顾喜慌了。以为陈燮要打发她,连连哀求。大概意思,比才艺比别说跟妥娘和如是比了,就是李十娘和葛嫩她们,都比她强。顾喜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做个暖床磨墨的丫鬟。   陈燮这才告诉她,去苏州办事。顾喜死活要跟着一起来,把身边的丫鬟丢下了,自己穿上男装,扮作小厮随从。这就是抢了崔新的活了,好不容易严晓笙给丢在了南京,带着12个护卫,作为保镖存在。没想到。顾喜冒了出来,崔新还没法子跟她争,老爷可不喜欢相公。   上了这条船。陈燮的态度有所好转,但也没有主动说话。就是安静的坐着,脑子里盘算着去苏州后该怎么开始自己的计划。苏州之行是早就定下的,只是没想到,在南京呆了那么久而已。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陈燮差点都下不了决心留下郑妥娘独自离开。不这样做又不行。南京那边总是需要一个绝对能代表自己的人存在。   出了船舱,陈燮极目四望。河道两岸的景致,比起运河两岸大有不同。拿出望远镜。陈燮四处看看,越看心里越发的哀叹。这年月的江南,水网密布,道路可不是一般的难走。难怪离开南京之前,钱不多安排好的路线是走水路,经长江到江阴,顺流而下,再转这种小船往苏州。说是小船也不算很小,船舱里头分两截,一道帘子,前面睡客人,后面睡船娘姐妹。之所以选了这条船,可不是看上船娘长的还不错,而是被她无奈的眼神打动了。   “公子这是什么?”不知道何时,那个小姑娘忙活完了,好奇的问陈燮。   坐在船帮上用脚踩撸绳的阿月嫂见了心里一慌,这孩子怎么什么都问?万一惹怒了这个公子呢?后面不到五十步,一艘大船还跟着的,上头可有一些眼神很凶的壮汉。收拾这一船三个女的,跟踩死个蚂蚁似得。   阿月嫂对这个客人的初印象还是很好的,人长的白,高大壮实,要不是操着一口南音,还当他是北地人。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好像很和气。不过在船上讨生活的船娘心里可明白呢,对你客气不等于你就能上杆子。这些贵人,翻脸可快呢。自家的妹妹不就是个好例子么?在一家大户做丫鬟,给老爷哄骗上了手,家里大妇知道了,直接给打出了门。还好留了点善心,没给直接丢进窑子里。   年轻公子居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女儿。这下阿月嫂又揪心了,女儿还小啊,不过十一岁,这位公子爷不是个喜欢小点的吧?   “呀,看的真清楚啊。”小姑娘稚嫩的声音惊呼,陈燮呵呵的笑了笑,没有去打扰她短暂的欢乐时光。坐在船头的竹椅上,点了烟慢慢的抽。心里在想着,江南用兵,离不开船。看来下一步要在长江上造船了。大海上的船,可走不了这些水道。   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小姑娘还给陈燮道:“多谢公子爷。”陈燮看她可爱,小小年纪就懂事的给大人帮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去包装笑道:“闭眼,张嘴。”   小姑娘听话的照做,陈燮把糖放进嘴里道:“好了,可以合上最,睁开眼了。”   顾喜在后面看见了,赶紧过来,眼馋的看着小姑娘甜的眯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陈燮看见顾喜来了,心里也没再生她的气。回头找老钱算账是必须的。   “想吃自己去拿,在包里呢。记得分人家小姑娘一半,别吃独食。”   顾喜一声欢呼,钻进舱里一顿找,陈燮的随身背袋已经换了个旅行袋。里头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常用药品,记录本,笔,几条烟,还有望远镜的盒子。棒棒糖是他以前放进去的,方才取望远镜的时候看见,随手抓了一根。   整整一罐子棒棒糖,顾喜看着眼珠子都圆了,赶紧拆了一根,含在嘴里,眼睛也是咪咪的。含含糊糊道:“真好吃。”陈燮心道,这是骗小萝莉看金鱼的大杀器啊。貌似自己越来越混蛋了,节操底线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吃上棒棒糖的顾喜心情大好,这说明陈燮不在生气了。说实话,那一夜之后,顾喜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赎身。所有积蓄都给了假娘,带着一个丫鬟就出了门。找到钱不多,一番哀求,老钱有感于她的痴情,答应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一夜,一次醉后的欢悦,顾喜第一次尝到了美妙的滋味。这样的男子见识之后,哪里还有别的男子能让她愿意去跟?所以,决定来一次大冒险。而且好像还成功了。   坐在陈燮对面,顾喜眯着眼睛,粉色的舌尖灵活的舔着糖,这份甜让她陶醉。   陈燮无语而笑,应该说还没有做好接受顾喜的准备,事情就突然的发生了。嗯,还是看看这江南的美景吧,水乡的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时间到了黄昏,后面的船追了上来,高呼要靠岸过夜。陈燮估计大概走了十几里水路,远远的看见一个小村落,两条船就在附近靠岸。缆绳在柳树上绑结实后,陈燮上了岸,四下看看,边上有一个湖,湖心有个小岛,长满了芦苇。   船娘姐妹忙着做晚饭,新剥的蚕豆,剁碎的肉末烧汤。一条青鱼红烧,卤的鸭子,还有几个小菜。陈燮从大船那边回来时,舱内的小桌子上以及摆好了饭菜。   “公子爷,奴家这只有老酒,不知您可喝的上口。”阿月嫂的手不安的在围裙上擦着,那个叫金莲的船娘也有点紧张,不安的看着陈燮的反应。这一趟的船资是二两银子,金莲要的价格,有点虚高。陈燮当是也没还价,直接丢给她三两碎银子,让她多买点好酒好菜。   陈燮是好心,他的意思,二两银子是船资,一两是饭钱,殊不知二两银子里就含着饭钱的。这就是土豪不知人间疾苦了,多给一两银子,人家船娘可是另外一个想法。   “老酒就老酒吧,喝点酒好睡觉。”陈燮很随意的坐下,看看顾喜,等她也坐下了这才动筷子。这边姐妹两忙活完了,两人吃着呢。金莲对姐姐低声道:“姐姐,我要二两银子的船资,公子给了三两。”   一翻手,三块一两的碎银子。阿月嫂心跳加速,这公子看上哪个了?不会是看上女儿小蝶了吧?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想歪了,一两银子也买不来这么大的闺女。   “我去伺候他们吃着,拉上帘子赶紧洗一洗。洗完了换我洗,到时候再说。”   心怀忐忑,阿月嫂来到前面的舱内,送上热好的老酒,陪着笑道:“菜可对公子爷的胃口?”陈燮温和的笑了笑道:“听好的,一起坐下喝一杯了,累了一下午,解解乏。”   吃着碗饭的,陪酒不算事。阿月嫂放了心,坐下,端起拿来干净杯子,给自己倒酒后道:“奴家敬您一杯。”说着很干脆的干杯,面不改色的放下杯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至苏州   夜风吹来,小船在水面山摇荡。五月下旬已经开始热了,陈燮很不斯文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一番畅游。所幸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一盏灯笼挂在竹篙上,河里的陈燮看的很清楚。   从小水性就错的陈燮,兴致来了,游了好一阵才回到船上。顾喜拿来衣服换上时,陈燮才发现,她也洗过了。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赶紧去擦干了,也不怕风吹了感冒。”陈燮推她回去,上岸找地方换了衣服。又去大船那边看了看,崔新正在安排夜间的岗哨,12人的亲卫,分成六个二人小组,轮流值夜。   回到小船上时,小桌子上一盏蜡烛在玻璃罩里,桌上摆了一碟子油炸的蚕豆花,一碟腌制的火腿片,一碟肉干,一碟生姜,还有一壶酒。   见陈燮进来,换了一身八成新衣裳的金莲招呼道:“公子,时候还早,喝点酒打发时间。”顾喜在一边擦头发,一边ai昧的笑。她一身小厮的打扮,这会自然是没资格上酒桌的。   “也好,一起喝一点,聊一聊,时间就过去了。”陈燮也不矫情,这会意识到一些事情了。不过他没打算顺水推舟,船上还有个顾喜呢。她倒是省事,胸前裹的严实,也不怕捂出痱子来。船娘阿月嫂这会也来了,姐妹俩人坐在对面,陈燮坐下时,抬眼看过去。都是薄薄的短衣,露出白嫩的胳膊,与脸上的肤色有明显的差异。大概是天热,里头是空的,顶出两个凸点来。这是什么节奏。都不用去猜了。   端起酒杯,陈燮喝了,笑道:“说说,苏州谁家的织机多?有多少?”   “说到织机,还是沈家最多,有五百多张。他家的桑田也是最多的。还有就是张家,听人说有三百张。每年忙的时候,一船一船的丝绸往松江府运。说是卖给红头发绿眼睛的番鬼,这样才能挣大钱。松江府那边,织户也不少。奴家也只是听说,没法往细里讲。”大概是因为陈燮的眼神扫过时微微的停留了一下,阿月嫂也放松了心情。不管是自己还是妹妹,人家看上哪个就是哪个,这没啥可说的。本来就是吃这个饭,又不是那些在楼里呆着,会弹琴唱曲的红姑娘。三两银子的船资,就值得姐妹俩一起豁出去。   陈燮从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织机的模型,递过去道:“你看看这个织机的样子,有什么不同?”阿月嫂接过。仔细打量一番道:“这是织棉布的机子,奴家小时候用过,先纺线,然后上机子,每天夜里睡的晚一点,一个月能织半匹布。苏州那边。织布的机子能占了一半,每年都有北地的商户来收去贩卖。”   陈燮去苏州的目的。是想找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纺织业要工业化,也只有江南一带能实现。后面的大船上。可是带来了现代社会仿古的织布机和纺线设备。虽然也是手动,但是效率已经高出明朝这边很多。   工业发展对于大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遇见工业化生产根本就是灭顶之灾。但是陈燮又不能不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因为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   陈燮收起模型,跟两个船娘闲聊,都是她们在说苏州城里的事情,陈燮安静的听,偶尔提一个问题,然后继续所有所思的听。苏州这个地方,历来都站在反阉党搜刮的第一线。抗税,抗监,后来写进中学教材的里的《五人墓碑记》的故事,就发生在苏州。作者张溥可不简单,复社的发起人,后来运作周延儒再入内阁的推手。   想到张溥,陈燮就不免冷笑。一个能去贿赂太监的士林领袖,真是可笑。之前他所做的所说的一切,在运作周延儒重回首辅位置的过程中,都被完全的颠覆。   东林党和阉党之争,不在什么正邪,而在利益。东林诸公要维护的,恰恰是当是大明王朝最需要的财源。商业税、矿监,这些在崇祯初年,魏忠贤倒台后,基本都没了。   既然现在还不足以跟这些人抗衡,甚至打到他们,那就跟他们代表的利益阶层合作好了。先挖你的墙角,等挖的差不多了,抬脚狠狠的一踹就是了。到时候,再教他们怎么做人。   边喝边聊,听着软软吴音,酒入肚肠,身子渐渐的发热。看看时间不早,陈燮道:“收了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路。”陈燮说完出去,上岸方便回来时,已经收拾完毕。舱里凉席擦干净了,帘子也放下了。顾喜靠着壁,冲他笑,张嘴无声道:“我过去睡?”   帘子这边,姐妹两不安的对卧,女儿已经睡着了,两人看着对方,等待着那边的召唤。迷迷糊糊的两人都睡了,实在是白天累了,又喝了酒。   帘子这边的陈燮也睡了,不是累的,而是不能做别的。隔着一道布帘子,什么都瞒不过。   船舱不大,睡觉不老实的顾喜很快就变成了一直考拉。睡意不是很强烈的陈燮睁开眼,悄悄的摆脱后出了船舱,别误会,晚上喝了不少,需要解决一下。抹黑回到船舱内,一只不安分的小手过来,火热的身躯也贴了上来。   条件不允许,短暂纠缠后,食髓知味的顾喜转过身去,油油滑滑的湿热……。   早晨起来的时候,船娘阿月嫂的精神不是很好,眼神也有点怪,来回的在两个“男人”身上逡巡。昨夜起夜,听到的动静不对,喘息声很重,轻手轻脚的阿月嫂回来躺下后,耳边不断的传来的声音,就跟蚂蚁在骨髓里钻一样。   正要打水做饭的金莲,脸色也不是很好。都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点都没有做一个小厮的自觉啊,一直缠着公子不回大船上,还在舱内睡了。阿月嫂心里相当的遗憾,这样的好客人,可是难得遇见一回。怎么就是个好男风的兔爷?昨夜游水的时候,偷看了几眼,大概的尺寸是知道的。哎……。   忍着抢班夺权的欲念,早饭也好了。公子爷和小厮还在睡,阿月嫂给金莲一个颜色,金莲无精打采去掀帘子叫起,飞快又把帘子放下。满脸烧红的对姐姐道:“别叫小蝶起来。”   阿月嫂把小蝶打发去后面看火,悄悄的掀开帘子的一角,飞快的瞅了一眼,放下帘子后也呼呼的喘气。小厮不是小厮,是个女儿身,睡着了都不老实的手乱摸。薄薄的毯子,也遮不住什么。   总算是解开了心里的谜团,心里好受了一些。大船那边来了个小伙子,目光凶狠,步履沉稳。站在岸上唤:“老爷起来了么?”   心道原来还是个老爷,阿月嫂忙不迭回答:“轻点,还没起呢。”   这时候陈燮的声音传来:“早饭不用等我了,还得再睡一阵,先上路吧。”   弯弯曲曲的水道一路绵延,似乎没有尽头。现代人陈燮,在面对这个地理环境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走迷宫。这样地形,外面来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北。   拥有如此地利和富甲天下半壁江山,南明弘光一年,制定的国策竟然是“借虏平寇”。而且这个策略,得到了史可法、刘宗周在内的几乎所有南明朝决策层的认可。   抛开南明王朝面临的明室倾覆,急待重振的局面不说。不难看出,当是才南明偏暗王朝,对于满清的认知基本就是一个笑话。   陈燮的思绪飞到了万里之外,这片膏腴之地,既然落在一些废物的手里,不妨自己先下手刮几层油水。至于可能造成的乱局,一时半会还不会出现。   苏州遥遥在望,陈燮出了船舱,船头回复了女儿打扮的顾喜和小蝶并肩坐在一起,赤脚在水里玩水,这女人居然是个天足,真是意外之喜。不像郑妥娘和柳如是,睡觉都穿着绣花鞋。在明朝,这也算是个异数了。   船入水门,已经有人等在这里,老远的便唤了一声:“船上来的可是陈老爷?”   陈燮定睛一看,一名矮个男子,站在码头上挥手,似乎有点眼生。这一趟来,打算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所以才雇佣的小船。   船上的陈燮越上码头,拱手道:“在下正是姓陈,敢问仁兄台甫?”   “小的沈高林,见过陈老爷。在下曾至登州置办货色,远远的得见陈老爷一面。老钱的来信,小的已然见到,算日子也就是这两日陈老爷能到。”此人面色稍黄,这是长期在外跑的缘故,双目有神,给人精明之感。   “这么说,沈掌柜的是老钱提到在苏州的合伙人老沈。陈某来此用意,沈掌柜也是知道的咯?”陈燮收起了平等对待的姿态,语气中摆了个上位者的姿态。   “回陈老爷,老钱确实有交代,只是小的不过是沈家的一个跑腿的,做不得太大的主意。”沈高林的姿态很低,但是就言语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似乎此次苏州执行,未必就能顺顺利利的达成。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机会不容错过   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后,陈燮也没太在意。合作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利益驱动。江南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该做的让步陈燮有心理准备。   “如此,那就先住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过有句话,得先说在前面,陈某不希望有人知道陈某来了苏州。”   “这是自然,老钱在信中也有交代,陈老爷只管放心便是。来接人的车马已经备好,请陈老爷上路。”沈高林打了包票,这会大船也靠了码头。陈燮道:“捎带片刻,陈某交代几句。”   说着回头,走到小船跟前,伸手把带了面纱的顾喜拉上岸,大船上也陆续的下来人。崔新带着近卫过来,顾喜的随身丫头也过来了,可怜兮兮的拉着她的袖子。不知道低声说的啥。   “崔新,带两个人跟着就成,不必大张旗鼓。”交代完这边,陈燮又对船娘阿月嫂道:“你的船不错,我在苏州还要待几天,这样,每天一两银子,伙食另算,你的船我包下了。回头走的时候,再坐你的船回江阴。”说完,陈燮去摸背包,发现只有银圆了,拿了十块银圆递给阿月嫂道:“这个是定钱,你看可行?”   “这是番鬼的银钱么?”阿月嫂看了看,迟疑的问。这时候沈高林过来,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过去:“不识货的婆娘,这个给你,银圆还给陈老爷。”   这点小事,陈燮也没在意。阿月嫂还来他便接着,随手往背袋里一丢,一串脆响。   两个轮子的马车坐着真不舒服,车厢很矮,显得逼仄。陈燮干脆步行。车里只坐了顾喜和丫鬟。咿咿呀呀的车轴摩擦声,在深巷里传的很远。   沈高林陪着陈燮一道走在前面,边走便介绍之前的情况。   “沈家的诸多买卖,都是大少奶奶在打理。合作之事,沈家老爷不置可否,大少爷任事不管。埋头读书,去年乡试落了地,更是一步都不出大门。大少奶奶的意思,得见了陈老爷,当面谈谈再定夺。”沈高林说的这些。都是泛泛。看看身后不远跟着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陈燮也能猜到一二。于是不动声色,只是偶尔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听老钱说了,陈老爷喜静,水门一带自然不合适贵客入住。大少奶奶便将这个园子清了出来,这里以前是大少爷读书的地方。”   苏州园林名声在外,陈燮跟着进了一个宅子。进门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小园子,内里的房间散落在林壑之间,进了大门就一座天然巨石巧妙构成的屏风。形状像一枚放大的鹅蛋,两头微微翘起,巨石之中有字:听雨。   园子具体有多大不知道,陈燮对园林的认知不多。走了几步,前方有一正堂,石径蜿蜒于林间。绕过堂前,站在草堂前可见石径往上。十余步之外有高坡一个,亭子一座。   一老者领十余下人肃立于堂前。沈高林介绍道:“陈老爷,这位是邱伯,园子的管家。有什么需要,可对他讲。陈老爷一路风尘,先住下,晚间在下设宴为陈老爷洗尘。”   陈燮点点头道:“有劳!”一名管家,穿的是丝绸质地的服装,沈家人真的如此奢华?   安顿住下,送走沈高林,陈燮携顾喜登高,进了亭子里,看这满眼的园林景致。   沈高林匆匆进了一座大宅,跟着一丫鬟快步往里,至一小湖边,见一女子在喂鱼,也不去打扰,站在一边等着丫鬟去通报。   女子打扮华丽,见了丫鬟便拍拍手,在身后丫鬟端着的银盆里洗了手。没一会丫鬟请沈高林过去,见礼之后道:“大少奶奶,登州陈老爷已经到了。”   女子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你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什么反应?”沈高林道:“按照少奶奶的吩咐,都说清楚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苏州。”   女子突然笑了笑,声音冷冷的道:“他可是个多情种子,秦淮河上没少招惹情债,还说什么生怕情多累美人。这样也好,晚上好好接待,明日起你带他去城里城外的转转。”   女子打发了沈高林,缓缓步入内院,进了一个院门,里头小厮见了见礼道:“少奶奶来了,老太爷正在钓鱼。”女子道:“带我去吧。”跟着下人去了一林间湖边,见一个便衣老者正在垂钓,女子上前盈盈道福:“媳妇见过公公。”   老者叹息一声,丢了鱼竿,一脸懊恼:“鱼都被你吓跑了。”   女子笑道:“公公容禀,人已经住下,该怎么谈,您得拿个大主意。”   老者看看她,悻悻站起,漫步林间,随口道:“这个事情,你看可做得?”   女子缓缓随行,低声道:“听沈高林说,此人在登州的作坊,无有不一本万利者。媳妇以为,此言有夸大之嫌。如今苏州织业的买卖,丝也好,棉也罢,我沈家占了七成。媳妇以为,看在美洲货品的买卖上,对他客气一点也就是了。回头让他自己识趣走人,如何?”   老者步入一停,石桌上有紫砂壶一把,壶下压了一张《明报》,拿起紫砂壶,抽出报纸递给女子道:“这个明报,你怎么看?”   女子看了一眼报纸,也不伸手去拿便道:“石头记倒是顶好的话本,别的媳妇也看不懂。”   老者淡淡道:“糊涂,凭此物,江南士子之心,三成入毂矣。眼下不过初创,日后影响,不可限量。这个陈思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孤身自万里海外而回,短短几年的功夫,挣银子打仗,哪样都没耽误。现在又把手伸进了江南,开钱庄,办明报,哪一样都是风生水起,无往不利。你真的以为,一个风流浪子有这个能耐?短见!”   “媳妇受教了,还请公公明示。”女子赶紧躬身说话,站起后低着头。   “无论如何,不可怠慢了人家。明日去见一见,听听他都说些什么。如果有利可图,何不联手做大?如今沈家看似财雄势大,与之合作不过是锦上添花。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即便不能合作,也要把话讲清楚,不可因此留下芥蒂而去。别看他是一介武夫,那是人家自谦的说法。如今的南京城里,士林之间,陈思华三个字可有分量的紧。”   “媳妇知道怎么做了!”女子再次道福,老者挥手示意她离开后,坐在石凳上发呆。苏州沈家,这些年可没出什么杰出人物。偌大的家业没个顶梁柱,老爷子好歹当年中了举人。虽然没能更进一步,沈家的家业也因此兴旺。这些年,靠着银子开路,很是扶持了一些官面上的代言人。但是官场上的事情速来最难把握,当官的在利益面前,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老爷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家里这些后辈,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个大儿媳不错,是个精明能干的。可惜见识差了点,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实际上老爷子自身,对于陈燮提出的合作办厂(作坊)的事情,也并不看好。   江南丝织行业,这些年瓜分的差不多了,他往里头插足,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出于好奇,老爷子让媳妇去见陈燮,看看他的真实目的何在。   隔了两条街,一座大宅子里头也在谈陈燮的事情。谈话对象也是一男一女,男的为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女的是一个少妇,一身的碎花素衣长裙,头上随便的插了一枚玉簪。   “沈家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选择合作的。换成媳妇,不是仔细打听过,也不会选择跟他合作。当年我们错过了美洲货的买卖,如今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那真是自己蠢死的,怪不得人家。”   老者呵呵一笑道:“家里的事情,既然是你决定了,那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沈家跟张家较量多年。当年张家失败是因为天灾,并非老夫棋差一招。这些年苦苦支撑,守住这三成的份额,也多亏了你前后忙碌。”   女子道:“家业是公公挣下的,媳妇不过是帮忙照看。”   老者道:“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家里只要老夫还在,必然不会有掣肘之事。”   女子一溜碎步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丫鬟问:“少爷呢?”   丫鬟道:“周家少爷来过,邀少爷一道出去了。说是去一个诗会,少爷走的急,就带着一个书童玳安。”少妇冷冷的摆摆手,打发了丫鬟出去,端起茶杯要喝,却又一脸怒色,狠狠的砸了杯子,怒道:“一群没廉耻的东西。”   夜幕降临,客房院子里异常安静,竹床上陈燮坐着,身边摆着紫砂壶,看着面前的小池子,池子后面是一片竹林。崔新领着一名青衣男子过来,远远的在院子门口被丫鬟拦下,问了几句才领着过来。   崔新没有走近,五步之外便停下,青衣男子独自上前,拱手道:“见过陈老爷。”陈燮嗯了一声,眼睛看着漫天星星。青衣男子继续道:“沈家、张家,这两家就占了苏州丝织行业九成的市场,如今这两家的买卖,都是各自的大少奶奶在打理。这两位少爷,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不爱红妆爱相公的兔爷。沈家少奶奶生了个女儿,张家少奶奶膝下无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奇耻大辱   陈燮嗤的一笑,看看青衣男子道:“元中跟某推荐的你,说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信他,自然也就信你。事情办的不错,好处不会少你一点。这边事情完了,你想继续留下就留下,银子我来出,买个百户,不想留下便去天津或者登州,包你一场小富贵。”   青衣男子大喜,跪地高举双手:“谢陈老爷提携,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老爷办事。”   陈燮挥手示意他起来,客气两句,让崔新把人送走。   摸着下巴,陈燮一直在琢磨,苏州这边怎么也得留下一个放心的人才是,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崔新了。身边能用能信的人还是少啊。这一次出来,南京留下一个严晓笙,苏州还得留一个。回去还是要慎重对待这个问题了,不能太侧重军事。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陈燮自言自语,起身回房。迎面遇见沐浴后洒了花露水,浑身香喷喷的顾喜。这女人的特点就是丰满,天气热了,此刻后院无人,一件肚兜一件纱衣便出来了。听到陈燮的话,笑道:“老爷在说啥?什么抓,什么硬?”   陈燮见她胸前颤巍巍的摇摆,手里举着灯,照出一片雪白。当下来了精神,嘿嘿嘿笑道:“你听好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一边说,一边放出成名绝技抓奶龙抓手。   次日上午,沈高林便来了,一问下人,陈燮还没起来。想来是一路辛苦,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妖精,自然更加的辛苦。叫住要去请陈燮的下人,沈高林在堂前很有耐心的等。打扰人家休息,又没有好消息。这种事情太拉仇恨。   说起来沈高林心里对少奶奶的做法也很不满,不能合作就应该早点回绝。一直不给个准话,人家来了才说什么知难而退的话。这个做法,肯定不可取。但是沈高林也没法子,他是沈家的旁支出身。自然要维护沈家的利益,陈燮的美洲货。每年在沈家大概占了四成的进项。当初是他跟老钱一起拿下的南直隶代理,沈家得了个苏州代理。这才水涨船高,在家中地位上升,打心里他是希望能跟陈燮谈成合作的,因为陈燮这个人怎么说呢?平淡中见神奇!   一边喝茶。一边琢磨该怎么跟陈燮透个口风,这时外头一阵动静,似乎来了不少人。沈高林赶紧出来一看,竟然是大少奶奶的马车到了,丫鬟婆子的跟了一堆。少奶奶精明能干,这个不假。就是太爱讲排场,出门总是带着十几、二十个下人。这点沈高林不喜。   沈高林赶紧上前见礼,大少奶奶见他一个人来。皱眉道:“他还没起来?这都晌午了。”沈高林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解释道:“这一趟陈思华走的江阴来的,水路走了两天半。怕是累着了。”   少奶奶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径直往里走,在堂前坐下后道:“叫人去请他吧。”嘴上客气,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个陈思华,真个风流的性子。来苏州这点路。也不忘记带一个女子跟着,在南京的时候。就没少沾花惹草的,落了个好大的风流名声。与这样的人合作。真是让人心里不快,不是他的美洲货一年就是小十万两的进项,今天就不想来跟他说废话。   沈高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闭上了。女人可不能的得罪,尤其是沈家这个少奶奶,别人不知道,沈高林知道。大少爷偷了个丫鬟,叫她丢进最低贱的皮肉窑子里去了。为了这个,大少爷才闭门不出,可不是什么埋头苦读。这女人的心,毒着呢。   少奶奶身边的一名丫鬟去了后院,刚走几步,就被假山石头后面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声音低沉有力:“老爷在休息,来人止步!”   这丫鬟甚是得宠,平时连一些侧室出来的沈家子弟都不放眼里,这会被人拦住又吓一跳,气的叉腰跺脚骂。大声喊道:“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恶鬼?知道这是哪里么?你敢拦我?”   陈燮的这些近卫,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滦州城下,跟着陈燮身边杀的跟血葫芦似得,眼睛里怎么会放下这么个东西。当即喝到:“闭嘴!”   该近卫眼睛一瞪,杀气四溢,吓的这丫鬟练练后退,看看对面没有上来的意思,又来了劲,冲上前骂:“你这个鬼,你叫我闭嘴就闭嘴,姑奶奶不是吓大的。回头小心我向你家主子告你的状,扒你的皮,抽……。”一把雪亮的长刀,架在丫鬟的脖子,近卫沉声道:“闭嘴!”   丫鬟看着脖子边的刀,啊的一声,直接晕地上了。   陈燮这边还是被吵醒了,本来就睡的差不多了。昨夜被折腾惨的顾喜还在睡,丝毫没察觉到陈燮的起来。陈燮出来,丫鬟小曦赶紧打水伺候梳洗,完事了陈燮才问:“方才外面有人在喧哗,什么情况?”   这会崔新才出现道:“回老爷,事情是这样的……。”陈燮听了不说话,往身上套了件长衫,腰间扎了条丝带子,穿戴完毕之后,不紧不慢的往门口走。看见那名近卫,还有晕在地上的丫鬟,笑道:“韩山,你做的对,下个月开始,你就是我的近卫队长。”   崔新在后面跟着呢,听了这话急道:“老爷,不要小的伺候了?”   陈燮回头对他道:“严晓笙头脑灵活,我把他放在南京,因为需要跟各种人打交道。你不一样,你性格直,为人死忠,苏州这边你看着我放心。”   崔新这才默默的后退一步,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陈燮满意的点点头。上前蹲下,身后去按那个丫鬟的人中,不想这丫鬟悠悠转醒之后,看都不看边上的人和事情,掉头就飞奔,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陈燮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第一次对这次的合作前景不看好。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下人如此,主人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略感郁闷的陈燮,还是继续往外走,没走一会,对面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妇,衣装华贵,盛气凌人。   陈燮停步,看着她冲到跟前喊:“把那个奴才交出来,打断一条腿,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陈燮再次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少妇,长的倒是没话说,绝对是拔尖的美人一个。问题是这说话语气和姿态,很是拉低了分数。   两人对视了一阵,见陈燮不语,少妇冷笑道:“怎么,我周云英堂堂沈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还打不得你家的一个奴才?”   陈燮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阴冷的气息,温和的眼神,瞬间杀气腾腾。上过战场的,砍了几十个人的将军,陡然四溢的气势,哪里是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妇能抵抗的,当是她便唬的连连后退,要不是身后两个丫鬟及时扶着,能摔一跤。   陈燮转过身去,淡淡的对韩山道:“去,叫大家收拾东西,我们走。”   周云英见陈燮转身,以为他软了,没想到听到这句,气脸都扭曲了,冲上前道:“你,你,你要走了,从此不谈两家合作。”   陈燮轻轻的斜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没事你回去吧,我这就带人走。”   这下周云英可是彻底的愣住了,她也不傻。陈燮就这么走了,今后梁子算是结下了。有心挽回,脸上的面子又落不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求她哄着她,哪有她给人低眉顺眼的时候?硬着头皮,对着陈燮的背后道:“陈思华,别以为沈家离不开美洲货。”   陈燮慢慢的转身,面无表情道:“沈家跟老钱合作,怎么合作的我不清楚。想来是有合约的,既然有合约,联合商号就会执行到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发生毁约的事。还有你必须明白的一点,今天的矛盾,是你我之间的矛盾,跟沈家无关。”最后一句话,绝对是陈燮的违心之语,不过这时候,陈燮不想节外生枝了。就沈家少奶奶这个态度,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看来,确实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了。   这个事情,来之前还是想的简单了一点,这些年在明朝无往不利,真是太顺利了。完全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那就是沈家目前已经在丝织市场占了大头,有大量的机器,跟自己的合作,意味着以前的织机就得被淘汰。既然现在就能保证很大的利益,何必要冒险改变?   说到底,资本的本质从来都没变过。   很快里面的人都出来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顾喜,一头雾水的跟着陈燮出去。周云英也没去拦,沈高林想拦,给她的眼神阻了回去。   出了园子,陈燮哈哈一笑道:“正好,去逛街散心。”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地记住了那个女人的脸,还有四个字:奇耻大辱。尽管陈燮很清楚,今天的事情极度的不正常,周云英又不是疯子,这点事情就翻脸太奇怪。但这不是重点,陈某人睚眦必报。   苏州的街市相当的热闹,陈燮带着一行人往东边的水门码头方向,慢慢的闲逛了一段,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不到一刻的样子,沈高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在后面喊:“陈老爷,陈老爷,留步。”   对近期读者质疑江南之行的一点个人理解   写明朝,江南是一个无法绕开的话题。为什么这么说,理由很简单,南直隶为核心的江南是明朝的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   这两个中心,基本上贯穿了整个明朝的历史。   如果我这么说,大家还不理解,那就通俗一点的说。大明天下,大概六成的财富在江南,甚至更多。   围绕经济中心这个话题,看地图,从南京到上海,长江两岸这一段。不仅仅是明朝一个时代,甚至到新中国成立,这一段都是国家的经济重要的来源地。   回到明朝,对西方的民间贸易,主要的商品有三个,瓷器、丝绸、茶叶。抛开瓷器,剩下的两样东西,江南占了大头。尤其是丝绸,大家可以去看看高阳的《胡雪岩》,看看胡雪岩的江南首富是怎么死的。   生丝,这个名词大家可能不是很熟悉,胡雪岩就是死在这上面的。   还是生丝,国内的主要产地,恰好在明朝的苏州府和松江府。抛开长江水道的经济价值和沿海对外贸易的收入。单单是茶叶和丝绸里面蕴藏的经济价值,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么?   这就是我写苏州的理由。如果大家还不满意,我无话可说。   接下来谈文化中心。江南是明朝文化中心,我个人的理解,无可争议。如果有读者要争辩,对不起,我不想争辩,因为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你可以不接受。   江南的文化中心是哪?答案,南京。文化中心意味着舆论中心。   舆论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抛开其他时代,就明朝而言,请看东林。   就执政能力而言,东林就是一坨狗屎。他们对明朝廷的实际贡献,连魏忠贤都不如。   东林一脉真的是没有能力么?要这么想,那就错了。这里面藏着不少明朝的精英分子,他们可不是无能之辈?那么为什么他们执政的结果一塌糊涂呢?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   东林党的屁股,不是坐在大明皇室的那边,而是坐在江南缙绅的利益之上。   看清楚这个问题,就不难明白,自景泰起,天启的头几年,东林党掌握了绝对执政权期间,他们为何要反对甚至取消商业税、矿监、织监等等代表皇帝利益的行为。说穿了一句话,损国家而肥一己。问题是这个一己,可不是什么少数。   明末人口近两亿,国库一年收入四百万两,这就是一个笑话。   一群执政后除了搞党争不干正事的人,为何能窃取国家的执政大权呢?为何一度把齐党、浙党、楚党都给灭了呢?   他们靠什么上位?我个人查阅了一些资料,对照验证多种说法,个人的结论两个字:舆论。   东林把握了民间舆论阵地,为他们这个集体塑造了所谓的文坛领袖,正人君子的形象。因为涉及史料较多,这里就不细说了。   那么民间舆论的集散地是哪呢?还是个人结论。南京是民间舆论的集散地,而南京的民间舆论的中心则是秦淮河。   我认为,以上的观点,只要稍稍读过一些明末历史史料的人,都能理解我这个观点的来历。未必会支持,但是肯定不会说我瞎掰。顶多说我有勉强之嫌。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写作风格的问题,个人一直是很努力去贴近明朝的真实生活。为此,金瓶梅、三言二拍之类的书,准备期间,重新读了好几遍。小说中的一些细节描写,不是灌水,而是想写出明朝人的生活现状。老断也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你说我灌水,这个不能承认。老子就算太监、烂尾,也都不会去灌水,这一点无关什么人品,我就是这个毛病。   最后总结,办报,秦淮,这些文字,是为了争夺舆论控制做铺垫。钱庄,办厂,是为了从根子上去动摇、分化江南缙绅这个利益集团。拉一批打一批,这是很正常的斗争手段。   嗯,就说到这里吧,如果还不能理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认为,哪怕仅仅能让一个之前不理解的读者明白我的意思,花一个小时写这些就不白费力气。   谢谢大家!顺便提醒一句,我要月票。好吧,求月票这里大家可以当着没看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冒昧来访   陈燮回头看看,居然还能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沈高林心里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成大事者固然肚量不凡,倒是崔新和两个亲卫,眼睛里都喷出火来了,手都握在刀把上。   “陈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就一刻的时间。”沈高林一脸的惭愧,上前低声道。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他一会才道:“好,今天的事情不在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沈高林一个面子。”   “谢谢陈老爷!请,这边请。”沈高林心里一阵酸热,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陈燮还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一个面子。虽然言下之意是最后一次,但已经足以让沈高林感动。他在沈家辛苦那么都年,也没见沈家人看他多高多大多有面子。陈燮是什么人?堂堂登莱总兵,名满秦淮的风流文士。按说就算不给他面子,又能如何?   边上就是一个茶楼,沈高林在这里很熟的样子,领着大家上楼,进了雅间,丢给小二一锭银子道:“不用上茶水了,说点要紧事情就走。”   崔新带着两名亲卫站在门口,雅间里陈燮和沈高林对坐,顾喜带着丫鬟默默的站在后面。   “陈老爷,我就直说了。今日之事,原因有二,首先是少奶奶自身的原因,其次是小丫鬟撒谎了,两者凑一起,才出了这档子事。”沈高林很简明,陈燮听了笑了笑,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很明显的,沈高林松了一口气,陈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就是个好的开头。   “先说少奶奶,松江府名门周家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十岁那年,因为男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儿子并且以无后为名,堂而皇之地带回家,周家大妇气病了,就此卧床不起。四年后病危,为了冲喜,少奶奶嫁进了沈家。结果还是没留住,三日之后便没了。由此,少奶奶最恨的就是男人风流,对大少爷盯的也很紧。几年前,少爷在外有个相好的小娘,被正在怀二胎的少奶奶知道了,带着几十号泼妇打上门去。没想到的是,少奶奶因此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打那以后,少爷安生了一段,可惜少奶奶再没怀上。今上三年乡试,少爷落地,回乡后有些消沉,偷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少奶奶知道后,不动声色的让人把这丫鬟送进了码头边的寮子里。少爷气不过,要休妻,被老爷压了回去。一怒之下,少爷把自己关在后宅了的一个园子里,每日除了送饭的,余者不让进。我听少奶奶身边的下人说,少奶奶私底下毫无悔意,反倒更加仇恨男子,尤其是陈老爷这样的风流名士。”   解释到这一步,可谓都是隐私。沈高林也是蛮拼的,毕竟来之前,少奶奶没让他这么解释。只是让他告知陈燮,因为丫鬟蒙骗的缘故。   说到这里,沈高林停了一下,见陈燮俩上表情平静,似乎听了进去便继续道:“追来之前,少奶奶交代,那个丫鬟叫玲珑,这两年比较得宠。因为信了丫鬟的话,误会了贵属下,相信了轻薄不成而拔刀欲灭口之说。”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燮的表情很精彩,眉毛扬了起来,嘴角也露出微笑。沈高林见状,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美洲货对沈家的买卖来说,可谓举足轻重。苏州及周边皆膏腴之地,美洲货异常畅销。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积压的时候,每每来了新货品,必然形成抢购风潮。自日化套装起,到后来的美洲花布,再往后的暖水瓶等等,哪一样都是来多少卖多少。而且美洲货有如下特点,市场从没饱和过,一省之内价格都是统一的。就这两样,信誉打开的很快。如今沈家四成的进项,都依赖美洲货。得罪谁,沈家都不该得罪陈燮。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挑剔的理由   按说陈燮这么看一个良家妇人很不礼貌,这女子站的很稳,微笑面对,不闪不避。却也没有给人半点轻佻之感,陈燮心里暗暗警惕,混了这么些年的明朝,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的厉害。既然是张门叶氏,说明是苏州张家的二代嫡长子的媳妇。   “失礼了,请坐!”陈燮这话的意思,为刚才仔细的打量道歉来着。   叶纤云坐下后,淡淡道:“本不该一个女子来登门,怪不得先生。只是眼下张家正房也没个挑大梁的男子,纤云只得勉为其难。听闻先生欲寻人在苏州联合办丝织厂,纤云不懂厂为何物,还请先生赐教。”   “厂就是大一点的作坊。”陈燮给了一个很混蛋的解释,也看见了叶纤云脸上闪过的一道惊异和随后露出有所得的微笑。叶纤云可谓有备而来,自然对陈燮的情况很了解。   “说起当今江南织户,比如沈家,有织机五百,雇工千人。能做成这个局面,不外乎沈家有足够的生丝来源。先生一个外来者,要如何与沈家竞争?对了,竞争一说,出自先生。”   面对叶纤云的这个问题,陈燮给出的答案很气人:“商业机密,恕不奉告。”   叶纤云腾的站起,微笑着凝视,对面的陈燮丝毫不示弱,目光平静的应战。对视一阵,叶纤云盈盈万福:“张家欲与先生合作,不知可否?”   陈燮缓缓站起。拱手致意:“可以谈,不过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   叶纤云笑道:“来之前,纤云已经包下这座酒楼,先生以为可以谈下去否?”   陈燮失声而笑,呵呵呵三声之后,缓缓收起笑容,正色抬手:“请坐!”   “谢思华先生!”叶纤云坐下,抬眼看了看顾喜和丫鬟。陈燮淡淡道:“我身边的人。”语气虽平淡,但是却不容置疑。   “苏州办厂所需场地、人工、织机,张家都可以包了。不知先生能做点什么?这个问题。纤云百思不得其解。”言下之意,你拿什么来合作?   陈燮伸手,顾喜双手奉上背袋,陈燮打开之后。取出两个模型一个小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摆道:“这是一架美洲纺机的模型。这是织机的模型,这是美洲高产长绒棉棉花的种子。丝绸这个领域,目前暂不涉足。靠着这三样东西,最多二年,便可横扫大明棉布市场。”   叶纤云微微色变,陈燮居然要一扫棉布市场,这是何等的豪情?拿起纺机和织机的模型看了看,更是脸色巨变。两个模型都做的极为精巧,而是还是铁制的。能用铁制纺机和织机,这本来就已经很突破了,再看那个纺机上有十六根线轴,她就算是傻的都明白,一个人靠着这个机器,能把十六个人的活都做了。   “请问先生,铁制纺机,以何为力动之?”叶纤云不是宅女,对实际工作很了解,自己都织过布的,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水力,江南可不缺水,择一高低筑坝,修沟渠,水力自然便有了。”陈燮这么一解释,问题就能想明白了,叶纤云闭目仰面,似乎在决断。   “好,张家愿意放手一博,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不争丝织市场?”   “事要一点一点的做,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丝绸虽然利润大,但主要市场在海外。棉布不一样,整个大明近二万万人口,多少人要穿衣吃饭?你觉得,是价廉的棉布市场大呢?还是价高的丝绸市场大呢?”陈燮的问题,直接给叶纤云问闭嘴了。   这时候的叶纤云其实挺憋屈的,来之前自以为准备充分,筹码很足。结果一开谈,发现自己准备的筹码没多少发挥的余地,人家连棉花种子都备下了,你还怎么干的过?   哼哼,心里给自己打气,叶纤云决定最后一搏:“张家出地方,出人手,出地方上的场面,要六成的份子,这不过分吧?”   陈燮都懒得回答了,指着门口笑了笑,那笑容真的很欠揍,轻飘飘的仿佛不值得一提。   叶纤云也不生气,至少表面上看似如此,轻飘飘的丢来一个媚眼儿,就像在打情骂俏。边上的顾喜见了,可是心里狠狠的一抽。这种大家闺秀浪起来,那叫一个勾人。是个男子,都很难抵挡这种平时一派端庄的女子如此勾引。比起睡这些女子来,红尘女子的征服欲望值明显不如。   “那您开个价?”软软的吴音,在这个时候,从叶纤云的口中出来,配合上媚眼儿,很是能抓男人荡漾的心。陈燮见了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过去,围着叶纤云看了一圈又一圈,就像看一件货物似得,弯着腰低着头,面无表情。叶纤云再冷静,这个时候也被看的浑身发毛,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有点想跑掉的冲动。   陈燮回到顾喜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后,坐下歪歪嘴:“没看出来你哪一点比喜儿强,值得我让出巨大的利益。要不你说说,你自己哪里比较强?”   这种说法方式,近乎是侮辱了。但是叶纤云还不能发作,因为由头在她自己。   深深的吸一口气,叶纤云来之前,就知道这一趟的艰难。本来就是虎口夺食,她可不知道陈燮跟沈家已经断了合作的机会。   “纤云十五岁入张家跟着婆母学习管家,三年前掌管张家大小事务至今。大小事务,仅仅有条,各类账目,鲜有出错。如今能做的了张家的主,有纤云在,合作办厂之事,不劳先生费心,便可坐收渔利。先生何乐而不为?”这就跟应聘似的,自我展示价值。这个时候的叶纤云,斗志非但没收到打击,反而越挫越勇。   陈燮露出欣赏的目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这不算什么,我在登州有专门的账房学堂、管事学堂,任何一个学员,毕业之后都能精通各种新式做账法。如今毕业的学员有二百余人,没个人都在不同的厂子内实际操作学习一年多了。不客气的说,我教出来的任何一个毕业学员,都能挑起苏州的大梁。而你呢?知道什么是统筹学么?知道什么是营造学么?知道什么速记法么?知道复式记账法么?知道阿拉伯数字么?”   叶纤云憋着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立刻举手打断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您带给大明的阿拉伯数字和复式记账法,纤云正好很认真的学过。两年前,纤云就托人从登州带回来您编写的教材,虽然花了五十两银子,但是纤云觉得很值得。”   陈燮再次无所谓的歪歪嘴,淡淡道:“这又如何?”没错,这又如何?这句话真是太狠了!站在陈燮现在的高度上说这个话,不了解陈燮的人还能生气走人,仔细去了解过陈燮的叶纤云,确实做不到站起就走。   叶纤云还是没有放弃,站起微微躬身,万福道:“先生所学,深广如海。纤云丝毫不敢卖弄于先生面前,只求先生给纤云一个机会。”   这一招以退为进,可谓巧妙。加之这是一个女子,姿态摆的够低,陈燮还真的拉不下脸来。有一个问题是必须搞清楚的,就是这个办厂是一个新鲜事物,跟之前的作坊是两个概念。让一个明朝人接受这种概念,还是有相当难度的。也就是陈燮赶上了张家这些年没落,一直想翻身打败沈家,才会有今天叶纤云的“豪赌”。   陈燮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对合作伙伴非常的挑剔,就是想看看她的态度能做到哪一步。是否有一个坚定的合作信念,至于股份什么的,陈燮真的未必就太在意。拿到半数以上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太多。做买卖的,双赢才是王道,好处都你一个人占了,这买卖长不了。   客观的看这一次合作伙伴的选择,实力真的不是第一位的,苏州不是登州,不是陈燮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地方。合作者的能力和魄力,才是陈燮看重的重点。   陈燮又低头翻袋子,摸出一本装订的计划书,丢给对面道:“这个,你拿回去看,不要着急,看完了好好想一想,全部理解了再来找我。我知道,你有能力找到我。”   叶纤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拿着计划书,看看桌子上的模型:“我可以带走模型么?”   陈燮平静的摇摇头,淡淡道:“在这看可以,带回去不行。”   “那么,纤云告辞了。”   目送这个女人离开,陈燮突然问顾喜:“你觉得她怎么样?”   顾喜没想到陈燮发问,不过她反应很快,稍稍沉吟便道:“我看不出来,很能干吧,这种大家闺秀,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有野心,想做大家业,我则只想安静的呆在您身边。”   陈燮也没想到顾喜的答案是这个,稍稍愣了一下笑道:“我希望你永远这么想。”   “不这么想又能如何,奴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趁年轻,多讨老爷的欢心,将来人老珠黄了,在后院有个容身之地就知足了。”   第二百四十章 不得不进的局   离开茶楼的叶纤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求见张家老爷子张嘉善,腿脚不便的老爷子在后宅的一个园子里住着,此刻正在用午饭,听到求见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拐杖出来。   “你念,我听。”老爷子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叶纤云翻开第一页就不得不傻眼的苦笑道:“还是自己看吧,这东西我没法念。”张嘉善吃惊不小,睁眼拿在手上,低头一看便瞪圆了眼睛。“结构图?”什么意思?仔细再看,便明白了这种图解的好处,四个字,一目了然。(因不会在文档上画图,这里就不画了。)   这完全是一个很新鲜的东西,但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一个企业的结构,是个有点文化的人都能理解。当然这上面没有一个明确的股东股份的数字,只是一个很简明的结构描述图。   相应的部门管相应的事情,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股东不论大小,对企业的经营过程都有监督权,但不能在这个过程中去干涉。股东对企业的财会有知情权和监督权。   总的来说,两家合作,一切都得按照相应的制度来,不允许因为股份多,就擅自破坏企业制度。而修订或者修改既定的企业制度,必须要得到八成以上的股东同意。这无疑是*长*风*文*学一个保护小股东利益的条款。也就是说,在执行企业制度时,大家可以在这份计划书上的制度基础上。进行商谈修改,一旦确定,大家都要遵守。   这种合作双方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并且说的很仔细的做法,在大明这个人情重于规则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震撼人心的一种手法。但是张嘉善看完之后,丝毫没有反感,反而对这次合作充满了信心。道理很简单,陈燮那一方是强势,站在强势的立场上。却用制度来束缚自己的手脚。这种做法无疑更能让人放心,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合作双方矛盾的爆发概率。   当然,这仅仅是张嘉善个人的观点,站在陈燮的立场。这份合作计划书。还是存在很多漏洞的。但他本人就这个水平了。今后还会有新的矛盾会出现,也只能留待以后磨合了。   总而言之,这份合作计划书的内容很多。也很细致,甚至一些领域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恰恰是这种细致的利益争夺的制度制定的过程,张嘉善认为是一个充分接触并了解合作伙伴,并且建立互信的一个过程。   放下计划书,张嘉善露出微笑道:“陈思华果然是世间罕有的大才,合作的事情不用考虑了,必须达成合作。这是前提,但是你也可以放心,在谈条件的过程中,大可以跟他一点一点的计较,哪怕是一文钱的利益,你也要据理力争。”   在路上已经看过计划书内容的叶纤云,当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当即表示:“媳妇是去见他,还是另外寻一个地方来谈?”张嘉善笑道:“这一点可以由他来决定,毕竟咱们才是地头蛇。千万千万要记住一点,合作双方在协议和制度达成之前是平等的,你不要拉不下脸去争利益。我敢保证,他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就手软的。”   这一点,叶纤云已经深有体会,今天要不是最后时刻采取了耍赖战术,当时在气势上就无法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叶纤云站起,深呼吸借此调整情绪,语气坚定道:“媳妇明白,此人不能以常理待之。哪怕是一文钱,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去争个明白。”   “纤云,你还是没有看明白这其中的奥妙,眼下这个局面,根本就是这个家伙一手炮制出来的。这一切,只要一个前提,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什么前提呢?张家需要合作,以此壮大并对抗沈家的压力。可怕啊,你出现是很突然的,因为之前我们没有露出半点痕迹。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想到了这一切,并且着手实施,慢慢的把局面导入他的预计之中。这样也好,跟这种人合作,任何事情都在明面上,吃亏也有限。”   张嘉善一番话,把叶纤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仔细一想,真的是这样啊。这个人是什么脑子?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想明白这个过程,并且自己丝毫都没有察觉,被他带进了这个布局之中而浑然未觉。   所以说,人的脑子真是很善于脑补,真实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呢?   茶楼上,顾喜在看同样的一份计划书,陈燮站在窗口边上看风景。仔细的读完这份计划书之后,顾喜抬头看着窗前高大的背影,心中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情绪。这份计划书,是顾喜要求看的,陈燮乐见其成。一个只会端茶倒水暖床陪睡的女子,在陈燮的心目中地位高不了,即便顾喜是所谓的“肉屏风”。顾喜也看见了这一点,并且从郑妥娘和柳如是身上,看见了榜样。这才发生了要求看计划书的事情。   “老爷,这份计划书,可谓算无遗策。奴家甚至只看懂了一小半。”   陈燮没回头,淡淡道:“那就多看一遍,还是不懂,你继续看,一直看到懂为止。”   顾喜听了娇声叫道:“老爷为难人,上头有的事情,奴家闻所未闻,如何看的懂?”   陈燮回头笑了笑,心说这份计划书,是一百多个人合作的产物,陈老爷很不负责的起了个大纲,提出要求,学堂里财会兴趣班的一百多名毕业和在校生,群策群力往里面添加的内容。你能全部看的懂就是怪事了。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是依旧很坚定道:“继续看,不懂的就跳过去,先一遍一遍的看,能背下来再说。”   这番话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冷,在一起滚床单的时候,陈老爷可是无尽温柔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嘛。顾喜心中一凛,想起那个叶纤云来,自诩不如她,比不了郑妥娘和柳如是,甚至都比不了李十娘。由此不难推断,在登州还有什么样的女子,也在给老爷做事情?   顾喜不得不放弃偷懒的想法,努力的去理解这份生涩的东西。这是她唯一的固宠的手段,传统的那种拉上丫鬟一起伺候的手段,很可能完全没效果,就算是有也是很短暂的时间。   看看顾喜脸上的表情,陈燮在心里还是暗暗叹息一声的。这么做不是他心狠,实在是他见惯了现代社会自强自立的女性,下意识的要求女人们去这么做。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下意识的陈燮最信任的还是这些女人。理由很简单,她们必须依靠陈燮才能更好的生存。这不是陈燮要求的,而是她们骨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用句俗话来说,这是明朝的实际情况决定的,根本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崔新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见过陈燮后便道:“老爷,宅子都买下了,眼下没几个人,但是这里的事情敲定之后,陆续会来一些人。小人算了一下,怎么也得五十几个人吧,所以买了两座宅子,一个您先住着,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回头您走了,让那些手艺高的匠人住,他们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还有一座宅子,就在码头边上,原来是个车马店,因对面沈家一个亲戚,新开的一个车马店,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小的把车马店盘下来,今后就住那了,人多需要看着,免得出乱子。”   说着还把相关的票据呈上,陈燮摆摆手,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东西你先收着,回头交给账房,带去南京走账。原则上,苏州这边你是独立的,但是账目上还是要走南京那边。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崔新没有着急表现,而是低着头想了一下才道:“老爷是担心张家那边生出想法么?”陈燮这才笑道:“你能想到这就不错了,另外一层意思,还是想让这边的账房明白,他们是有人监督的。真的在南京那边查出问题来,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这个问题崔新回答的就很干脆了,恶狠狠的狞笑道:“伸手的剁手,伸脚的剁脚,身子陷进去出不来的,小的种他的荷花。”(种荷花:装麻袋,放石头,丢水里。)   这就是一条陈燮的恶狗,叫他咬谁就咬谁的那种。打仗的时候,让他去管军法,他能毫不犹豫的执行。现在让他看着苏州这一块,他也能忠心耿耿的护着陈燮的每一点利益。   “收拾收拾,去宅子里先落脚。车马店那边,以后怎么改建,你也先想想。”陈燮这就是放手培养的信号了,崔新赶紧的单膝跪下道:“谢老爷提携。”   三进的院子看似不大,其实不小了。宅子已经有人打扫干净,直接可以住人的那种。可见苏州的牙行做事很靠谱,就是佣金不便宜,要抽一成五。这点损失,陈燮能承受,这就不是斤斤计较的地方。这个做法,也是一种态度,就看张家人看不看的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投其所好   沈家老爷子心里非常的失望,但是他没有流露出来。家里的几个子女,一个不如一个。唯一能挑大梁的,也就是周云英这个大儿媳了。让旁支或者外室的子女进沈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沈家的直系不会答应,周家也不会答应。一旦周家的关系搞僵了,意味着周家的生丝来源可能就断了。   周云英为啥能挑大梁,不就是在生丝的问题上,一直站在沈家人的利益角度,去跟自己的老爹和兄弟作对么?老爷子最看重的也就是这点了。无奈的是,大儿媳一直没再生,长房就一个儿子。其他几个庶出的子女,要不是年幼,要不就不是这个材料。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四十好几才生的长房儿子,一直让他去读书,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媳妇干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他坚定的支持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家族的整体利益才是第一位的。现在看来,必须在有生之年,寻找一个更妥当的法子来应对将来。否则,就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后再来几次,沈家倾覆也不远了。   周云英看似很乖巧的站在面前,等着老爷子的最后决断。这个家,老东西一天不死,就能左右一切。下午的阳光换了角度,屋子里有点暗,沈老爷子坐在一个阴影处,看出请他脸上的表情。但闻起一贯无任何感情的声音道:“云英,今天开始,美洲货那一块,让高林全权打理吧。你就不要过问了。”   周云英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了一下茶几才站稳。她也知道今天自己鲁莽了,但是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处置的结果会如此的严厉。奇怪的是,周云英不恨老爷子,反倒恨起陈燮来了。尤其是那家伙目空一切的嘴脸。恨的让人压根痒痒。要不是顾忌身份,都能咬他一口肉下来,嚼碎了吞肚子里才解恨。   “媳妇知道了,这就去移交账目。”周云英的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意外的没有怨气。沈老爷子多少有点意外,怎么一点怨气都没有么?这样的话。要仔细观察,然后才能决定要不要走下一步了。   没一会,沈高林出现在门口,老爷子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里面传出:“陈思华这个人,你怎么看?我指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回老爷。就生意而言,他这个人把什么都会摆在桌面上,然后大家来谈。你看到了,去争了,他会做适当的让步。你没看见,没去争,那是你的损失,他不会客气。”   “哦?还有这等事情?你仔细说说。”老家伙的声音变的高了些。真实了许多。   “比如美洲货的运费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在意。都觉得运费自己出是理所应当的,没人去计较这个。一直到今年二月,杭州的一个商家在面见刘大掌柜的时候,无意的提了一句。结果人家刘庆跟他说,这事情要等下一次招商的时候再谈了,之前的都写在代理协议内了。大家伙这才晓得。这事情其实是可以谈的。可是去年就把今年的合约都签订了,吃的亏你也只能干瞪眼。这个事情。给我一个启发,应该重新仔细的研究一下代理合约了。也许里面有很多被我们忽略掉的利益。这么说吧。我们习惯的人情优先的那一套,在他身上能找到很重的痕迹,但是他这个人更重视的是契约。”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么你都发现了什么?”   “回老爷,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我发现一个以前忽略的问题。就是代理价格,之前都是联合商号说多少就是多少,一点折扣都不打。仔细研究后在合约上我发现了一个很灵活的地方,代理折扣酌情而定,以前我的理解为根据美洲货到岸后的损失来决定折扣。但实际上在操作的过程中,这一条从来就没发生过变化。我就纳闷了,哭死不得其解至于,家里那位整天斤斤计较的婆娘见我发愁,就问一句。我告诉她,结果她说了一句,这不是给咱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我听了觉得有道理,试着给登州那边去了一封信,谈到苏州这边的折扣事宜,提了一些苦难,比如水路运输,船小需要的人多,不如走海路可以跑大船。就在陈思华抵达苏州前几天,我接到了刘掌柜的回信,他表示可以让半个点的折扣。原先的代理折扣是五个点,下半年,改成五点五个点。”   沈老爷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过了近十分钟,才长叹一声道:“误大事了。”   沈高林狠狠的吃一惊,惊道:“老爷,有挽回的余地么?”   阴影中,沈老爷子慢慢的走出来,花白胡子的脸上,面部表情极为难受。   “不必了,这个人善用阳谋,什么都摆在桌面上,你自己看不到,怪不得人家。”一番话,勾起了沈高林的危机意识,连忙问:“老爷,难道他要对沈家不利?”   “难的是这个人做的事情,就算摆着给你看,你都看不懂。就算他明着谋算沈家,你都未必能看明白他的意思。非得吃了亏,你才发现,你发现了也没脾气,因为他很守规矩。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总觉得,问题不会出在美洲货上头。”   住进宅子才发现,后院还有一个花园,怎么也有三亩地那么大,中间有个葡萄架子,下面摆了一张竹床,正值下午三点多,正是热的时候。   边上还有条沟渠,弯弯曲曲的绕着葡萄架子一圈,最后流进一个人工小湖里。湖边有暗渠,漫出来的水经过暗渠流出去。   “江南什么都好,就是耗蚊香。”陈燮转了一圈,来了这么一句。   顾喜笑道:“老爷是赶上了好年景,今年的雨水少,不然梅雨季节就能让您生霉。”   这句话把陈燮给带回现实来了,是啊,今年的雨水少。今明两年,在官兵的不断打击下,西北流寇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但是兵没有被灭绝的原因,不就是干旱么?没饭吃的百姓到处都是,有个人出来带头,就是遍地的野火。一次一次的失败后,大大小小数百战之后,流寇也磨练出了一批成熟的首领和百战余生的老兵。至六年冬天,高迎祥过了黄河,从此中原遍地烽火。大明朝的腹地,因为流寇的“就食”,而变成了战乱之地。   掰着指头算时间,也就是一年半了。还有就是明年的七月,清军攻克旅顺的事情。这个时空,陈燮要对“我大清”说一句“no”。咱先练一练,教教你怎么做人再说别的。   陈燮这么一走神,顾喜就察觉到了,立刻对身边的丫鬟努嘴。小丫鬟很是机灵,悄悄的退出去,顾喜不疾不徐的给陈燮打扇子,躺在竹床上发呆的陈燮,感觉到一阵疲倦,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起来,已经是黄昏,中午随便对付一顿的陈燮,腹中饥饿,浑身汗津津的,先去井边打一桶水,摸了摸透心凉,放弃了冲井水凉的打算。别闹出病来。   只好张嘴叫人,顾喜和丫鬟拿着梳洗的用具过来,陈燮梳洗的时候,很自觉的在一边汇报:“下午找了牙行的人,雇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还有两个洗衣服的婆子。奴家寻思,今后这里用船的地方多,便让人去请阿月嫂来了,问她是不是愿意长期把船包给下来。她倒是很乐意,具体价钱,奴家没法做主,得问问您。这不,她在院子门口候着呢,您要不要见一见?”陈燮的脑子里闪过那天夜里在船上喝酒的一幕,可耻的有了点上火的动静。   “算了,你拿主意吧。问问她,往年能挣多少,我们这里给她加三成。月初按月给银子。”   顾喜没立刻走,而是笑道:“老爷,这样怕是不妥,不如您去说。毕竟一条船上都是女人,您在的时候还好一点,您这一走,将来怕是要叫人欺负。”   这可不是顾喜良心发现,船娘一家的死活,跟顾喜不相干。这不过是她发现陈燮的心似乎很善良,对那小女孩很喜欢,所以才投其所好,并且做的仔细一点。   果然不出顾喜所料,陈燮听了当一回事,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今后她们一家人,来回跑水路,可保不住苏州这边不出一两个混蛋。真要是你情我愿的,那也就算了。”   顾喜暗暗得意,赶紧伺候陈燮穿戴完毕出来,阿月嫂牵着女儿在外面等着,看见陈燮出来,上前磕头。这才两天的时间,陈老爷就在苏州买了宅子,顾姨娘还要包船,去哪找这么好的买卖。   陈燮坦然受礼,这里是明朝,给官老爷磕头是礼数。等她们起来,这才笑道:“喜儿都跟我说了,这事情我看可以。这样,平时你们住在宅子里做点杂事,包吃包住一个月一个银圆的工钱。需要用船,你们再辛苦出船。根据具体的路程,按照市价决定费用。”   第二百四十二章 摧枯拉朽   阿月嫂的黑鱼粥熬的很不错,陈燮很喜欢吃。所以早晨起来的后,便吃上了黑鱼粥。这个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卖体力甚至出卖身体的女人,此刻一脸的谦卑,站在边上看见陈燮要盛第二碗的时候,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   在雇佣的契约上按了手印之后,阿月嫂和妹妹享受到了陈家雇工的正常待遇。每日管三餐,每个季度两双鞋子两身衣服,从里到外都有,肚兜自己解决。做晚上吃的是红烧肉和白米饭,五花肉,一小勺子,能有三四块的样子,再来两勺子肉汁,一勺豆角,一个新领的饭盒堆的满满的。这样一顿饭,平时都是给客人吃的。遇见小气的客人,汤都不会剩一点。   一家三口,一边吃一边抹眼泪,吃饱了饭今后好好给老爷做事。一大早起来,阿月嫂就熬了黑鱼粥,在船上的时候老爷爱吃这个。   陈燮的话不多,吃完冲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身边的人都知道,陈燮很喜欢这一家三口,尤其是喜欢那个小姑娘,糖罐子都给了她。老爷是不是惦记着点别的无耻念头,大家不会在意,只要在意这一家人得老爷的欢心就够了。   后院里顾喜手里拿着竹片,两个小姑娘凄凄惨惨的趴在那里,喜儿姨娘平时好脾气,一旦到了这个时候,立刻头上长了角,化身恶魔。“昨晚上布置的任务,每个人名字写十遍,你们耳朵聋了么?就知道玩?少写一遍十鞭子,一下都不能少。”   啪啪啪。竹片打在小屁、股上头,声音叫一个脆。路过的陈燮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救援的意思,完全无视她们的惨状,走向书房。俩孩子的教育问题交给顾喜了。怎么教就是她的事情,陈燮只看结果。这女子在烟花地长大,小时候学识字肯定没少挨打。   一顶轿子停在大门口,轿子停下,随从递上拜帖,门子立刻进去汇报。   陈燮在书房门口见到了韩山和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陈燮好像都不知道。丫鬟看见陈燮就跪下,韩山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下。陈燮看见这一幕,心里很是意外。   “老爷,这个茉莉的事情。小的要向老爷说明。”韩山开的口,陈燮点点头,脸上没表情,淡淡道:“你说吧。”如果韩山今后对这个丫鬟言听计从的,陈燮不介意反悔,给这个丫头丢进码头边的寮子里。   “老爷,昨夜小的跟茉莉谈过,她是好人家的出身。父亲也曾是山东粮道。先帝年间因反对阉党坏了事,她父亲被锦衣卫拿了,没多久就病死了。家里的一点积蓄。都花在救人上头。母亲带着她和一个弟弟回乡,家里的产业早被分了个干净。眼看母亲也病倒了,狠狠心她把自己给卖了,进了沈家做的丫鬟,供母亲和弟弟生活。小人见她是忠良之后,所以……。”   陈燮一摆手。打断了韩山的话,看着茉莉那双惊慌的眼睛道:“韩山是个厚道人。为人中直。但凡是你跟他说了一句假话,被我查了出来。我让你生不如死。”   茉莉咬着牙,磕头撞地,连续三次才抬头道:“回老爷的话,但凡奴婢有一个字是假话,奴婢任凭处罚。父亲被锦衣卫捉拿,因为反对给魏忠贤修生祠。老爷可以去查,父亲名为张毅,一查就知道。”   陈燮这才看看韩山道:“你什么打算?”韩山磕头道:“求老爷开恩,还她一个自由身。小人愿意拿出所有积蓄,为她赎身。”   陈燮没立刻表态,而是看着茉莉道:“你真名叫什么?你又有什么打算?”   茉莉磕头道:“奴婢本命张丽雅,只因怕辱没了祖宗,卖身之时隐去本命。韩山是个好汉子,奴婢愿意做给他作丫鬟伺候他。求老爷开恩,让他留下奴婢。”   这个故事的节奏变化,超出了陈燮的预计。感情是韩山要救忠良之后,这女感激于韩山而不愿意走。陈燮摸着下巴不说话,看看韩山,又看看茉莉。最后干脆很不负责的表示:“好了,老爷来做这个主,韩山没娶,你也没嫁。你们之间做对夫妻好了,那个韩山啊,她的母亲和弟弟,你得养啊。就这样吧,老爷我忙的很。带上你婆娘滚蛋。”   陈老爷上演了一处葫芦官判糊涂案,然后给这两人撵走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擅长啊,有没有感情不去管他了,明朝没感情的夫妻多了,不差这一对。   韩山和茉莉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有点呆呆的前后脚出去了。前面崔新快步进来,看他们一眼也觉得奇怪,没多问就是了。   “老爷,张家那个小媳妇来了。”这货说话真不好听,陈燮气的抬脚给他一下道:“胡说什么?今后是合作伙伴了,尊重一点。”   叶纤云依旧带着纱帽,步履沉稳的走在石径上,心里一再给自己打气,千万不要怕他。   转过一个拐角,看见了陈燮,这货站在台阶上,正在朝这边看。双手背着,一点都没有迎接的意思。真是个狂妄无礼的家伙!她倒是忘记了,陈燮凭啥给她礼数。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对她点点头就算给她面子了。站台阶上,就是给大面子了。   “见过思华先生。”心里怎么想的与该怎么去做,很多时候完全是两个概念。   “来了,进书房谈吧。我时间紧,只有一天的时间,完事我就得回登州。谈不拢,那就等下一次再谈。”陈燮开门见上,丢下话就很随意的走了,似乎就像对待一个很熟悉的人。   实际上陈燮这是故意的,如果她连这么一点为难都承受不了,这合作不谈也罢。   深呼吸,定定神,叶纤云迈动步子,慢慢的跟着陈燮进了书房。   “计划书你一定仔细看了,那就不要废话,先谈第一项,股份的分配问题。我的态度很明确,控股是必须的,就在这个框架内谈吧。”陈燮的直接,让叶纤云有点猝不及防。真是一句话客气话都没有,直接就亮刀子。   “既然如此,纤云以为,张家获得四成九的份子,是最低的标准。”叶纤云心想,那就在这个框架内谈好了,反正我寸步不让。就在她以为会遭到强烈反击的时候,得到了一句让她不敢相信的话:“可以,但是有的条件你必须满足。”   “什么条件?”下意识的,叶纤云就这么问了,说完心里就后悔了,这是被人牵着做的节奏啊。“总的来说有两个条件,第一,工厂的用地和工人的招募,第二,足够的用于种棉花的土地。”   叶纤云立刻站了起来,怒道:“不行,我只能答应第一个,第二个要求太高。江南的土地,主要集中在一些士绅大户的手里,我拿什么去给你弄地方种棉花,我没本事说服这些大户。总之我不能答应第二条,太为难人了。”   怒气冲冲的叶纤云,觉得自己的火气怎么一点就着的时候,遭遇陈燮一张诡谲的表情,和一句很招人恨的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聪明?能不能不要想象力这么丰富?我有让你去说服苏州府这些士绅大户么?江南的土地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给我上课。”   叶纤云没想到,一开始就吃了这么一个闷棍。这个家伙,简直就可恶透顶。那张帅气的脸,恨不得给他抓花了去。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念了三遍,叶纤云才语速缓缓道:“那好,你说该怎么办?”   陈燮淡淡道:“张家是从苏北迁来苏州的吧?”叶纤云点点头:“南通的,怎么了?”   “我带来的种子,可以在盐碱地上种植,我让你做到的事情,就是去买下这些盐碱地,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陈燮这么说了,叶纤云脑子里却在开炸,白花花的盐碱地上能种棉花,这谁能想的到?又一次下意识的,叶纤云:“我该做啥?”   陈燮露出无语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就在叶纤云羞怒的低下头,忘记了要与陈燮战斗到底的决心时,陈燮道:“当然是围海造田啊,只需要修一些简单的堤坝和沟渠,挡住海水灌进来就行了。这年月,有粮食还怕招不到人手干活么?苏北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吧?”   “这个我真不知道!”叶纤云说了真话,陈燮露出很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老子真倒霉催的,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合作伙伴。算了,你只管买地,我派人工匠去修沟渠和堤坝。要不是看上了你们张家多年经营的销售渠道和良好的信誉,打死老子都不跟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合作。”   叶纤云急了,哭腔道:“你怎么骂人啊?谁什么都不懂啊?”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陈燮一拍桌子:“闭嘴,再哭就给老子滚蛋。”叶纤云闭嘴,惊呆的看着陈燮。   “继续谈下一条,这一条过了。”陈燮继续,被打击的一脑门子浆糊的叶纤云,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毫无招架之功,陈燮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席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是是善意的建议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是是善意的建议么?   就在陈燮准备一鼓作气,一上午就结束谈判,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叶纤云就从打击中恢复,满血满魔继续战斗。眼看大势将去,这女人眼珠子一转,开始撒娇卖萌耍无赖,在一些小事情上纠缠不清,拖延谈判进程。   这种充分利用性别优势的战术,陈燮见识过。没有因此看低她,反倒是对她的机敏和反应深感满意。所以很配合的,跟她在小问题上纠缠不休,看看她到底能玩到什么程度。   这一次选合作伙伴,本来最佳人选是沈家。如果仅仅是园子里的那点误会,陈燮为了利益没准就忍了。但是沈家很明确的表达出不愿意合作办厂的意愿,这充分显示了既得利益者的守旧和保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加上周云英那种手法,还有对身边丫鬟的无情,才算彻底的断了陈燮的念头。既然不能通过内部侵蚀的手段达到目的,那就走外部迂回好了。这笔账,总是要算的,迟早一点的问题。   叶纤云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陈燮还是很满意,毕竟两人的见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陈燮不断抛出的新观点、新技术、新理念,根本就不是明朝一个女子的见识和眼界可以抗衡的。但是这个女人就一直在战斗,不断的打击之后,战斗力还能保持,这就不得不让陈燮另眼相看了。   总算是拖到了午饭的时候,叶纤云自以为得计,赶紧表示饿了,先吃饭。她要用中午的时间来重新思索。准备应对下午的战斗。   叶纤云就算是合作伙伴,午饭的时候也是分开吃的,男女有别,关上门谈判没问题,一起吃饭就不妥当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吃午饭。没什么胃口的叶纤云,三两下就不吃了。拿起上午谈的内容来,这才想起上午的谈判,人家是一边记录一边跟自己谈的。这是一次秘密谈判,陈燮和叶纤云都希望晚一点暴露两家合作的事情。   看完谈判记录,除了从左往右边看的习惯很不舒服之外。其行文格式和白话文的写法,引起了叶纤云的注意。这种格式的行文,以及白话文的条款解释,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文字意义的曲解。也就是说,如果用文言文来记录。很多话可以演变出别的意思。但是用白话文,这个问题基本上就杜绝了。   丫鬟进来收拾的时候,带来一句话:“老爷吩咐,午后您可以小睡一会,下午再谈不迟。这天气热,不必急于一时。”走的时候丫鬟留下冰镇的饮料美洲水,味道甜的厉害,喝一口能凉到心里去。浑身都舒坦。   嗯?喝着(雪碧)饮料的叶纤云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仔细一想细节才记起,谈判之前陈燮可是说了他时间很紧。谈一天就走的。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成?这人太讨厌了,怎么到处都藏着蹊跷,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书房里有里间有床,收拾的很干净,床单是花样很少见的美洲货(现代版三件套)。看这意思,这床上还是第一次睡人。躺在床上。觉得有点疲惫,叶纤云竟没了去思索对策的心思。懒懒的很快就睡着了。   陈燮这边倒是很惬意,在葡萄架下享受阴凉不说。还有冰镇的美洲水享受。绿瓶子的雪碧,陈燮带了一些,忙起来都忘记自己还带着这个东西。等到了苏州,宅子买下来,从货船上往下搬带来的物件时,下人发现了四箱子饮料,上报后陈燮才想起来还带着雪碧和百事可乐。自然是要拿出来赶紧喝掉的。   顾喜很喜欢雪碧的味道,喝的时候眯着眼睛,馋的丫鬟玲珑在边上看着吸口水,还得坚持着给万恶的土豪陈燮打扇子。好在陈某人的良知还剩下一点,回头递给她一杯:“喝吧,凉快凉快,这扇子也别打了,一头的汗。”   坐在对面的顾喜瞟过来一眼,没有说话,等玲珑一口气喝完,意犹未尽的时候,顾喜才开腔:“老爷,对下人好,那是您心善体恤,可不能惯出毛病来。这年月,哪家下人能有咱家的待遇。玲珑是我的人,我可不敢惯她,免得被人说闲话。”   陈燮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葡萄架上的青果子,伸手摘一颗,递给顾喜:“尝尝看,酸不?”   “去,把院子门关了。”顾喜打发走丫鬟,然后才张嘴去叼青果子,也不咬破,就在唇间来回,进进出出的,媚眼儿放电道:“老爷,奴家可不是捻酸吃醋,这些日子看出来了,您对这些小的可没胃口。不像秦淮河上那些道貌岸然的混蛋,有的专挑小的下嘴,十一二岁就给人梳笼。”   陈燮抬手在鼓鼓处掏一把,笑道:“本老爷就喜欢喜儿这样的,满意么?”这还真的是实话,要说战斗力,也就是顾喜和应娘能勉强抵挡,花样也多,其余的女子皆不能尽兴。   胸前遇袭,情话动人,顾喜身子软绵绵的倒下来,就像没了骨头似得,动情的眼神看过来,得到默许之后,看看玲珑走来,便道:“你去歇着吧。”   天气热,睡醒的叶纤云汗津津的,下意识的喊丫鬟。进来的丫鬟是这宅子里的,听说她要沐浴,让人去把叶纤云的随身丫鬟叫来伺候,还抬进来一个大澡盆子。   收拾完毕,叶纤云问起丫鬟看见的事情,丫鬟暗香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上午来的时候,被安顿在前面的一个院子里。茶水瓜子的招待着,就算抬轿子的,也有人接待在前面的下人院子里,一个怠慢的都没有。午饭是跟陈家下人一起吃的,大锅的肥肉烧白菜,吃的满嘴流油,白米饭随便吃。总结就是一句:陈家的下人吃的真好,陈家的规矩严又不严。   提到这个规矩,大概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论是哪个,都得排队打饭,每人发一个白铁饭盆。吃完了这饭盆洗干净,各自的饭盆放在贴了名字的格子里。叶纤云带来的这些人,几个轿夫用的是瓷碗,暗香和管事两个,得了一个白铁碗,可以带走。有趣的是,吃饭的时候,大家坐一起,还可以随便说话。就算是哪个叫崔新的管事,也跟大家一起吃,没上下之分。   叶纤云也不懂这个,琢磨了一番暗道:“先记下,回头问问公公。”   一直到下午都三点了,陈燮才慢吞吞的出现了。对此,叶纤云没任何意见,午睡之后精神饱满,跟陈燮继续战斗。只是这下午的谈判,进程意外的很快。原因很简单,陈燮不再像上午那样咄咄逼人,而且还不断的做出妥协。这让叶纤云准备好的力量踩了空。   尤其是在很多问题上,陈燮的态度完全出乎叶纤云的预料,她认为陈燮会争的地方,陈燮偏偏想都不想的就来一句:“行,就这样吧。”   终于到了盐碱地的归属权,叶纤云对下午一系列不正常进行了一点小小的总结,认为陈燮是在迷惑自己,准备在在土地的问题上跟自己决战。   “苏北盐碱地众多,怕是不下百万亩。如种子没问题,这些地应该是够用了。这些地该怎么买,两个各出多少银两,最后怎么分,这些都该先分清楚。”叶纤云很小心的措辞,生怕被陈燮抓了语病,所以都很中性,力求可进可退。   这个时候最大的意外出现了,陈燮听了这个议题,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事情我不搀和,如果张家银子有难处,可以去南京大发钱庄接待,多的不敢说,二十万个银圆能贷的出来。工程技术人手问题,我可以免费借给你用,但是一条,你得管工钱。”   叶纤云腾的站起来,惊呼:“你说什么?”   陈燮微微皱眉,一副教训的语气道:“冷静点,谈判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冲动。记住,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你还在谈判桌上,就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谈判桌上,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要轻易改变既定的路线。只要为了利益,歪门邪道该上就上。”   叶纤云张开的嘴合不上了,缓缓的坐下,呆呆的看着陈燮。等着他的解释。   “土地这一块,作为一个前提,本来我就没打算涉及。张家是南通望族,你们来做这个合适。我要的是一个棉花基地,和一个一起挣银子的合作伙伴。没打算把伙伴吞了,天下的银子多了,挣不完的。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拉上一批人,大家一起挣银子。这算是我给合作伙伴的一点善意的建议。”   真的是善意的建议么?叶纤云想不明白,整个人已经乱了方寸,脑子里一团麻。整个时候的陈燮,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这才是今天谈判桌上,叶纤云遭到的最大的打击吧。   问题出在哪?叶纤云始终想不明白,陈燮也不负责解释。说白了道理很简单,陈燮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经历投入到于江苏地方士绅的利益争夺中。培养合作伙伴,今后让合作伙伴去跟这些地方士绅去斗好了。只要上了陈燮船,想下去就难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重视   叶纤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张家的,稀里糊涂的就把合作协议都谈完了。不是叶纤云无能,真是陈燮太不按照规矩出牌了。这还是建立在下午各自带了个谈判助手在身边,负责记录的前提下谈完的,这个要求陈燮也答应了。   整个人都是混沌的,叶纤云见到了张嘉善,就表情而言,张嘉善看的很难受。不消说,叶纤云被玩惨了。可是等他看完合作协议之后,惊喜之余,他有一种如坠云里雾里的感觉,这是怎么谈的?这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啊,谈成这样还这个表情?   放下合约,张嘉善露出微笑:“怎么,你没什么想说的么?”叶纤云摇摇头,拿出一本谈话记录来,默默的放在桌子上。就记录而言,这边也是完败,这一份记录都是对照着那边的一份一半都是抄下来的。这个失败的细节,对叶纤云的打击也不小。她注意到,陈燮身边的记录员,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张嘉善拿起谈话记录,慢慢的坐下仔细的看,没一会表情就变得非常的精彩。等他把谈话记录看完了,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良久才摇头道:“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南通那边,盐碱地就是白菜价,而且很多地是官田,拿下来不用费多少银子。二十万两足够了。这等于他借钱给我们买地,扶持我们的去种棉花,种子也不要钱。这样的好事,真的不敢信。”   “是啊。完全看不懂他的路子。整个谈判过程,全在陈燮预定的节奏里走。纤云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其中有一段,倒是在让步,都是一些小细节。整个合约看完,他就得到的是什么?厂子的控股权。这个本来就没打算争。张家在城外庄子的炼铁铺子入股,炼制机器的座子,加上耗费的生铁,那才值几个银子?办厂的地皮,算死了,五百亩就到顶了。张家手里的船。加起来不到一百条。可你仔细看看,他的投入单单机器一样,就是十万两。这没算借给张家的二十万两,他到底图什么?”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喜也在问同样的问题:“老爷。不会是看上张家媳妇了吧?以您的睿智,奴家实在看不到别的理由。”   啪的一声,顾喜的翘臀上吃了一击,笑嘻嘻的回个媚眼,等着陈燮的解释。   “如果我们自己来办这个厂子,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处理的问题很多,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说,单单是种棉花的地。就够我们折腾的。机器的核心部件在登州生产,走海路运到江阴,怎么运进苏州?没有张家的铁铺子。我们需要从更远的地方运来笨重的机器座子。我算了一下,自己弄好一切,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投入生产,这还没有算销售渠道。拉上张家一起做,最多一年的时间,厂子就能办起来。时间上缩短了很多。老爷现在缺的可不就是时间么?”   谈判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第二场谈判的地点。选在了张家。之前大体上都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   不喜欢作轿子的陈燮。选择了步行前往张家,就带了一个随员。早晨八点,陈燮出现在张家门口的时候,看上去像一个游学的书生。这是张嘉善站在门口拱手见礼时的感觉。   陈燮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家伙很厉害。一番客气之后,陈燮被请到了张嘉善的书房,门关上之后,现场就四个人。今天的叶纤云,扮演了一个记录员的角色。   大概是为了照顾叶纤云,两人说话的速度都不快。一天一条的过,先谈的是企业的制度。张嘉善很好奇的问:“企业一词何意?”陈燮被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名词解释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用而已。关键时刻,手上震动了一下,低头飞快的看了一眼。   “这么说吧,企业是一个美洲词,泛指从事生产、流通或服务活动的独立核算经济单位。也就是说,未来我们办的这个合作企业,他有独立的账房系统。”陈燮不知道这个解释是否他能理解,所以用笔写下来。张嘉善看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老朽能不能这么理解,这个企业制度的使用,仅限于织布厂和销售渠道?”   陈燮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从棉花进厂到变成布,最后卖出去,收回银子的整个过程。为了避免出现计算上的繁杂,我建议今后的交易都用银圆为单位。”   “唔,卖出来的银子,去钱庄换成美洲银圆入账?”张嘉善问了这么一句,陈燮点点头,张嘉善立刻追问:“你如何保证银圆能等值兑换白银?”   陈燮立刻摸出一枚银圆,递给他道:“看看,这银圆的做工和品质,加上本人的信誉。使用银圆,最大的好处就是避免了火耗。银圆这个东西,本质就是它的流通信誉。大家都认可,那他就是跟银子一样的东西,没人认可,他就是一个做出来的玩意。”   张嘉善虽然还有迟疑,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明朝以白银为货币,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而是民间在法定货币铜钱不足和宝钞信誉崩溃的的前提下,大量的自行使用了民间都认可的白银。后来朝廷没有法子,也就默认了白银作为货币。铸造银币,跟以前使用白银是一个性质,民间认可并流通,时间长了朝廷默认。   张嘉善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这点陈燮没有解释的义务。   接下来的细节讨论,意外的平和。没有出现很极端的争执,但是每一个细节大家都谈了。制度建设,张嘉善也很重视。尤其是在监督体系上,更是认真的跟陈燮进行了争夺。但是陈燮却没有展现出很强的争夺欲望,做出了不小的让步。陈燮重视的不是具体的权利,而是制度的建设,这一点张嘉善很快就意识到了。   谈判的进度意外的快,三天之后,合作协议全面敲定。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组之后,陈燮悄悄的登船,离开了苏州返程。   一路走的很急,早晚都很赶。带着足够武力的陈燮,丝毫不担心错过宿头。即便如此,回到登州也用了二十日,想快都快不起来。遥遥望见登州城池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   离开几个月的时间,仗着人多,黄县通往莱州的水泥路都修通了,这是三万人日夜赶工的结果。乘坐四轮马车回去,这一路就舒服多了。随行的顾喜,一开始还什么都好奇,看见登州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老爷,家里的姐妹,能容下我么?”顾喜担心的问,陈燮早有腹案,不紧不慢的告诉她:“你不用去张家庄住,就住在城里的联合商号边上。今后你得多学习,商号这边的事情,将来有你一席之地。”陈燮不是要分刘庆的劝,而是他现在的位置决定了,无法在去管具体的事情。再者,联合商号目前还是陈燮最大的现金流来源,需要一个绝对可信的人盯着。   进城之后,陈燮先去了联合商号,见到了刘庆,安顿好顾喜之后。两人才有时间慢慢的谈。刘庆现在是一个民生方面总负责人的角色,虽然常驻联合商号,但是这里的事情并不多管,除非有很要紧的事情,他才出面说话。   刘庆看上去有点憔悴,陈燮关心了两句,刘庆道:“不碍事,红果姑娘每寻派人来检查两次,都无大碍。”陈燮极为严肃道:“身体是本钱,我看今后你就不要东奔西跑的,让那些人来向你汇报便可。诸葛亮事必亲恭,结果是累死了。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身体垮了,我这一摊子就跟着散架。”   “东家的话,刘庆记住了。以后一定改。”刘庆赶紧表态,陈燮却道:“不行,今日开始,医院那边派一个人常驻你这里,每日都需要检查。另外,你身边的人要是照顾不好你,我派人来。你不必推拒,这是你应得的权利。人一过四十,稍有不注意身体就会出问题,你这样每日每夜的干活,绝对不行。”   陈燮坚持,刘庆只好接受:“如此多谢东家,时间还早,我抓紧汇报最近的工作。”   二月底至今,登州的主要事务就是难民的安置。官府比较配合,事情进行的颇为顺利。足够的人手,修路修的很快。眼下登莱境内的道路,已经修了一小半。预计再有七八个月,链接登莱境内各个县城的道路便可全面贯通。其他事情都不是很要紧,剩下的就是美洲货的库存不多了,最多维持三个月的销售。   军队方面的事情,不归刘庆管,陈燮也就不问他,坐了一会便去看看顾喜,交代两句便离开。奔着巡抚衙门来了,要销假,这是必须的程序。   孙元化的情绪不高,看见陈燮也没多话,简单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就给陈燮打发了。陈燮出来后去了张府,张瑶才告诉他,最近几个月,朝廷里斗的很厉害,一群御史抓住西北各省的流贼,作为把柄攻击周延儒,以首辅施政不当为攻击目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按部就班   孙元化为此烦恼,陈燮却知道他现在的烦恼是多余的。周延儒至少还能撑一年,孙元化没有因为吴桥兵变送掉性命,却在为这个事情烦恼,陈燮对明朝政治生态真是绝望了。   “张叔,我真的不明白,值此国家多事之秋,为何就不能上下一心,刷新朝局呢?”陈燮做出忧国忧民的嘴脸,这比较符合他的一贯形象。   张瑶叹息道:“自景泰一来,党争不断,东林以门户、声气为先,国家社稷于后。老夫亦不喜之,彼等自诩正人君子,凡有异己见者,不论青红皂白,概以奸佞相向。如此极端,他人自然不肯束手待毙。十余年来,不论东林在台上还是在台下,朝廷内斗愈演愈烈,皆起于此。但凡天下有事,彼等无一实策,致使朝日渐局败坏。”   “张叔,这些话,私下里说说就是了。那些人,能不惹他们就不惹。”陈燮还劝一句,张瑶苦笑道:“思华,你还是太愿意把人往好处里想了。等着看吧,迟早他们回拉拢你,一旦不成,便恶言相向。到时候,你怎么应对?”   “他们不惹我就算了,惹到我头上,得问问我手里的银子答应不答应。”陈燮这省略了一个词,刀子。张瑶仔细一想也是,现在的陈燮,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闲谈了一阵,陈燮告辞离开。马车上没人的时候才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   应娘领着一群人在门口相迎,马车挺稳之后。陈燮下车来:“辛苦了。以后没必要这样。”   “老爷远归,这是必须的礼节。”陈燮点点头,进了内宅往床上一趟:“没事别叫我。”   一觉好睡,醒来时窗外远远的只见灯火阑珊。炕头正在不知忙碌何事的应娘,见他做起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下炕去招呼丫鬟进来伺候。一番折腾,陈燮坐下。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酒壶,淡淡道:“事多,不喝酒了。”   应娘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幽怨,陈燮只当没看见。煎饼是新收的麦子磨的面粉烙的,咬起来嚼劲十足。高产小麦不好吃,应娘晓得陈燮的口味,给他上的是老品种的面粉。   三两下吃了两块烙饼,一碗肉汤下肚子,陈燮拍拍手起来道:“我去军营转转。晚一点回来。”有这句话,应娘脸上一喜道:“四月二十八,玉竹生了个儿子,五月初三,雨荨也生了,是个闺女。老爷不回去瞧瞧么?”   陈燮面无表情:“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离开这么久,军中诸事很不放心。”掀起帘子出了门,韩山听到动静,牵马在门口等着。陈燮上马,身后近卫都跟着上了马,一挥鞭子:“去军营。”   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宁静,不一会便到了城中军营,这里背靠着水寨要塞,地势高,登上城头足以俯瞰全城。沿途哨卡有三个。次第拦下这支马队,一丝不苟的检查证件。就算是知道来的是陈燮这个大老板,当兵也不敢有半点马虎。可见这支军队的纪律性。   军营门口了,留守的往前等一干军官,都在门口等候。都知道陈燮回来了,驻扎城内的主官一个都没落下。甚至连三个洋鬼子都来了,陈燮在人群中看见了白斯文,多少有点意外。   翻身下马,上前一一问候,轮到白斯文的时候,陈燮笑道:“怎么,从壕镜回来,有何收获?”白斯文没想到还在门口,陈燮就问起工作,下意识的要磕头,想想又学着别人抬手横胸道:“见过将军,小的这次去,多亏了方思谷和安尼的帮手,上了一条船,去了一趟泗水埠。哪里是干腊丝人的地盘,眼下泰西那边,最强的海上国家之一。”   “荷兰嘛,我知道,海上马车夫,不过也没几年可风光了,英格兰人已经崛起。欧洲大陆已经打成了一团,没有二三十年停不下来,英格兰的地理位置较好,未来的大海上,我们要再不奋起直追,怕是要落在英格兰后面了。走吧,进去说。”陈燮的话,惊的不止一个白斯文,其他葡萄牙人,为了前程可都是很努力的学习汉语的,基本上都能听的懂。陈燮对欧洲的了解程度,根本就不像一个大明人。   军中大帐翻新过,看上去比以前顺眼多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在中央,墙上挂着巨大的地图。这些地图从哪来的,没人知道,反正出自总兵老爷手里。   看看手腕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么多人都在等着自己,这种感觉很爽。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回报的,简略一点。”陈燮笑着开口,接下来按照职务高低的顺序,挨个回报工作。负责抓总的王启年先开始:“最近几个月,军中的重点事宜便是新兵的征募和训练。征兵令发布后,很快就募集了三千新兵,但是应征的人实在太多,又征募了三千。老规矩,识字的优先。这一批新兵,来源都是辽东难民。新兵训练已经结束了一个月,最近在进行更为严格的有装备训练,各级军官也都配齐了。”   王启年很有分寸,说完新兵的事情就坐下,陈燮的目光一扫,第二个站起的张彪。   “老爷,莱州方面没什么大事,最近都在屯田,已经收了一季的番薯,冬小麦也种下了二十万亩。有个事情,耿忠明多次求卑职给他引荐,卑职没敢答应。”张彪已经是游击将军了,跟耿忠明平起平坐。经历了孔有德之乱,耿忠明留下一条命,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时间后,觉得这不是个是事情,得抱大腿了。孙元化的腿现在抱不上,要改抱陈燮的腿。   “过一段时间,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一个接一个的汇报,登州方面几个月内基本没啥大事,风平浪静的。最辛苦的事情,就是拉出去的几个步营,帮着各地修路维持秩序。   轮到西劳经汇报的时候,洋鬼子的辽东话已经有点意思了,这家伙升任守备之后,娶了个逃难来的辽东寡妇,一本正经的学人家拜堂成亲。摆明了要加入大明当一个大明人的态度。   “将军阁下,随着四艘500料的大船交付,水师的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唯一遗憾的是,福船是硬帆,远洋能力不足。卑职建议,尽快造出三角软帆吨位更大的船。尽管如此,四艘500料的帆船,足以保证登州水师在附近的海域毫无对手。每船20门新式的铁炮,强大的射程足以撕碎任何对手。”   陈燮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这话有点夸大,一共才四艘福船,图纸还是陈燮从现代拷贝来的。还撕碎一切对手呢,福建的郑家纠集几百艘船来讲数,你能保证打赢。陈燮当然不会长别人的志气。还是很肯定的表示:“中肯的建议,我坚信水师在你的指挥下,一定会成为一支决定中国海命运的海上力量。”   鲁未略站了起来道:“阁下,恭喜您,军器局的工匠,最近铸成了一门24磅的短管炮,射程虽然只有1000米,但是威力巨大。卑职以为,可以组建是一个装备了这种炮的炮队。”   陈燮听了没有太多的喜悦,反倒皱起眉头道:“我认为这种炮的铸造可以缓一缓,未来中国境内外的战争,主要以轻便快捷的野战火炮为主力。翁正清,你不想说点什么?”   陈燮严厉的目光,导致年轻的炮营守备有点紧张,站起来道:“回校长,卑职一直在抓炮营的组建,技术上的事情没有过多的追问。这种大口径的火炮,卑职以为可以作为城防火炮,所以没有表示异议。”   陈燮抬手示意他落座,看着鲁未略道:“单单就技术而言,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是就实际需要而言,我个人主张可以暂缓。部队扩充的很快,需要大量轻便的火炮。今后的技术方向,应该是小口径射速快的火炮。大口径火炮的生产,暂时不用军器局操心。鲁未略,你能够想到大口径火炮并且去实际研发,这种探索精神值得鼓励。今天开始,撤掉你的炮营副守备的职务,你去担任军器局长,我就不再兼任这个职务了。”   对于下属的军器局,主动的搞大口径火炮的事情,陈燮不予鼓励,但是对这种探索精神给以了肯定。也就是说,今后的发展方向只要是正确的,就值得鼓励并肯定。   最后一个主动站起来的是白斯文,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回老爷,卑职此去泗水,带回来泰西工匠十三人,都是一些有丰富经验的工匠,他们都亲手参与过盖伦船的制造。方思谷和安尼先生,他们回泰西去了,计划是回来的时候能带来更多的造船工匠。小的把携带的三千银圆,都给了他们。”   陈燮点点头,表示满意。三千银圆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明朝不缺工匠,缺的是有制造远洋帆船经验的工匠。既然那两人说回去招募,陈燮也只能选择相信,绝对不会打击这种积极性,三千个银圆,还亏的起。总而言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   第二百四十六章 保密意识   看起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但是陈燮对水师的发展速度还是感到无奈,主要是没有合适的远洋帆船。看来要考虑一下,从现代社会弄一艘细致的船模型回来和细致的图纸。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等到了明年底,事情就多了。一旦流贼过了黄河进入河南,保不齐崇祯一道命令,他就得出兵剿贼。   该死的穿梭机,不让带这个,不让带那个,出国也不让。   天气热,午后更是热的不行,树上的蝉鸣正凶。摇篮里两个还在都在睡觉,各自的母亲对坐着,说着悄悄话,似乎一切都那么的和谐。实际情况大家心里才晓得,这会陈老爷手拿粘杆,正在屋后的林间捕蝉。这个举动看上去很滑稽,两位刚生了孩子的姨太太,心里却是跟烧着了烈火似得。生孩子的时候,老爷下了江南,那会心里多少的委屈,现在都没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对付对方,当面笑嘻嘻,私底下该使劲还得使劲。   毫无疑问,生了儿子的玉竹认为自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雨荨也是这么想的。这场战斗的胜负,交战双方拼的是运气而不是实力。虽然老爷说更喜欢女儿,但是雨荨没当真。女儿是赔钱货,这个观念深入大明朝每一个人的心里。只有儿子才是依靠,要抓紧了。   弗朗亚兰达顶着烈日站在门口等候,前天夜里的会议他没能及时赶到。心里深感不安。   远远的看见陈燮出来。弗朗亚兰达挺了一下胸膛,让自己更像一名军人。自打到了大明,成为一个大明军官,一直是他的梦想。这个国家太大了,生活太好了,打死他都不想回欧洲。现在不但留下了,还成为了一个船厂的厂长。为了保住这个地位,他不惜一切代价。   陈燮表情温和,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看见洋鬼子一根筋的站在门口晒太阳,心里很好笑。三步之外就是槐树,树荫下站着不舒服一点么?可是看看他立正的姿态,陈燮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到树荫下说吧,来人,送点冰镇饮料来。”陈燮一点都不跟他客气,径直坐在树下的竹椅子上。然后才招呼他落座。   弗朗亚兰达紧张的坐下,陈燮面带微笑道:“别紧张,最近几个月,你干的还算不错。”   松了一口气的弗朗亚兰达很明显的表情发生变化,面部肌肉没那么紧绷了。   “感谢阁下的认可,本人还需要更加的努力工作。”饮料送来。陈燮抬手示意他喝。弗朗亚兰达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冰镇的现代可乐,真是要了人命了。凉透心的感觉太爽了,一口喝干净,打了个嗝。   “请允许我继续汇报工作。”陈燮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弗朗亚兰达才继续道:“造船厂发展的最大困难,主要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木材,需要经过很多工序,耗费的时间太久。这里要重点指出,铁器局的工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们制造出了采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大型烘干设备。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严格的程序,所以木材的问题现在能基本解决了。单单就这一个创造性的发明,就能缩短木材处理近一年的时间。现在的问题反倒是木材的来源,目前的储备最多还能坚持半年的生产。第二个方面,就是工匠们没有制造软帆船的经验,阁下提供的图片和资料,目前都在集体研究当中。预计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下一艘船的准备工作。”   说着弗朗亚兰达拿出一张图片,摆在小茶几上,指着图片道:“根绝您的要求,我们将以这张图片为蓝本,三个月后正式制造一艘全新的战舰。这是欧洲都没有的战舰,经过反复的研究,船厂上下一致认为,我们可以造出这种战舰。”   陈燮拿起图片看了一下,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这些资料,都是从网上下载来的,然后处理了文字,打包丢给了弗朗亚兰达和那些工匠们。   “新式的战舰,要求速度快,肋骨多,水密舱多。经过仔细的挑选,我们采用了这一款编号为三三三的帆船。设计排水量为800吨,设计上采用低舷、横帆、两舷装备加农火炮,以目前我军最先进的12磅加农炮为主要装备。坦白讲,本人非常惶恐,因为这对大明的造船来说,是一次重大的尝试。所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陈燮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起身道:“你稍微等一下。”说着转身回去,进了书房,翻阅了自己带来的材料库,找到编号333的舰船资料后,才发现这货要造的是一艘英式的盖伦船。   难怪他说了是一次重大的尝试,而且还很有信心的样子。这种船在上个世纪中叶,英国人就已经造出来,并且用这种船教西班牙舰队怎么做人。现在的海上霸主是荷兰,很快英国人就会付出实际行动,挑战荷兰人的霸主地位。   再次回到槐树下,陈燮的表情变得严峻,明朝的造船技术,自打郑和之后断层太严重了。这艘船是上世纪的货了,人家几十年前就能造的出来。   “弗朗亚兰达,你的计划我看可以。不过我要提一点意见,你看这种铁皮,为什么不考虑在必要的部位,蒙上一层这种铁皮呢?”陈燮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小块白铁皮,这是他让人去仓库拿来的。这玩意在明朝,现在的作用就是给木制的车轮上包一层铁皮。搞这个的初始原因,是铸铁的车轮太重了,用在马车上不合适。   “上帝,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想法的。采用这种铁皮包裹后,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船被腐蚀,只需要一定的时间内更换铁皮就可以了,可以大大的延长船的寿命。”弗朗亚兰达发出惊呼,陈燮心里暗暗得意,这种能从现代带来的白铁皮,不要太便宜啊。   “好了,造船计划我批准了,另外你去找一下鲁未略,让他来见我。”陈燮交代了一句,打发了自己的造船厂厂长,心里想着,该回一趟现代了,这一次也走的太久了。   接下来要考虑大发钱庄京城分号的事情了,年底之前应该能办起来,关键是派谁去看着的事情。可以让刘庆推荐一个人负责,然后让莫泰经营的关系网帮腔,估计就没啥大问题了。还可以成立一个部门,专门养闲人,京城里有点来头的主,都可以接受一两个人进来吃闲饭。有了这个关系,恐怕就没人敢轻易乱来了。   京师和南京还是有区别的,这点陈燮也考虑进来了,不然不会去贿赂皇帝。   鲁未略来的很快,陈燮板着一张脸在槐树下,等他走到跟前才开口道:“鲁未略,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让你来么?”   看到陈燮的脸色,鲁未略紧张的不行,这是他的饭碗啊。啪的一个立正,大声道:“卑职以为,是自己的工作方向不对,浪费了资源和人力。”   陈燮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低声道:“声音小一点,你的认识绝对是错误的。坐下吧。”等他坐下,陈燮才道:“根本就不是什么方向和浪费的问题,而是你缺乏保密意识。新式火炮的研制,我从来就没有给过你任何的方向,难道你不明白么?你的错误,是不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提起新式火炮,而不是什么方向问题。”   啊……!鲁未略彻底的傻眼了,感情不是因为自己的方向出了问题,而是因为缺乏保密意识。当即站起道:“卑职明白了。”陈燮示意他坐下,面色喜色道:“工作上你做的很好,今后继续努力。回头我会派一些人进驻铁器局,重点就是预防技术的泄密。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全力配合就行。还有,新式战舰正在计划制造中,你的任务就是听取弗朗亚兰达的意见,为他打造一款大口径的舰炮。我看24磅炮就不错,可以考虑长管化。”   “卑职明白了,这就回去找弗朗亚兰达商量。”鲁未略激动不已的站了起来,饭碗保住了。现在这份职业他可是很看重的,每个月的薪水是30个银圆,这还不算什么职务补贴。出门还要专车、勤务兵、住房等等福利。   又打发走一个,陈燮才让人备车,前往海边的军营。这地方名义上还是团练的地盘,实际上一直当做新兵训练营。家丁教导队,也在这附近。现在陈燮的家丁教导队,已经办到第三期了,从第二期开始,每期200人。第三期100人的步兵,100人的炮兵,学员主要来自老兵,还有一部分来自民间招募的有一点文化基础的青年。文化基础好的,学炮兵,识字的老兵基本上都在干步兵。   这一次扩军,陈燮可没打算再搞火枪兵了,一水的长枪兵,装备是五米长的十字枪,铝合金板甲。所以,这一批新兵更重视的是身体素质。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政治任务   纯火器的部队,后勤压力太大。明朝不缺人,自然不缺炮灰。这一批新兵,待遇上看齐以前的火枪兵。这么搞的好处很明显,大大的减轻了后勤压力。而且这种兵的投入小,扩军之后军费压力也不大。虽然陈燮不缺银子,但是能省一点还是省一点吧。就战术而言,这是一种很好的补充。陈燮的计划,一旦朝廷让他去剿流寇,就让这种兵出战。后勤压力小,适合远征。不像火枪兵,消耗太大了,单单是铅弹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以明朝目前的生产能力,不靠现代的补充,陈燮维持现有部队的消耗已经达到了极限。   在火药局的产量没有实现一定程度的飞跃之前,陈燮是不打算再次扩充火枪兵了。相比之下,长枪兵的铝合金板甲和十字枪,基本上是一次性的投入。今后对付流寇,就看他们的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很没良知的决定,不过现在良知对于陈燮来说,基本看不到了。   ………………………………   宾利车的出现,意味着土豪的出现。李牟顿时眼前一亮,电话里那个土豪果然出现了。   陈燮是从南京博物馆里头展出的福船,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的李牟,这一路没少撒毛爷爷,总算是联系上了这个曾经的包船复原参与者。看上去这哥们混的一般,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三十来岁。瘦瘦的身子,怎么看都像个斯文禽兽。   李牟现在的职业是船厂的某车间副主任,职称是助理工程师,当年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时候,跟着一帮老家伙复原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当时来讲是一个面子工程,做完也就做完了,耗费了不少的木材之外还有一批闲置的设备。好处是得到了一些政治资本。后来的岁月里。评职称混了个助理工程师,在车间里累死累活的挥汗如雨,才混个副主任。   闲的时候,李牟也给一些民办小船厂做技术指导,不过那点钱少的可怜。别看他这个副主任和助理工程师说的响亮,实际上他更愿意去掉助理或者副字,保留一个就行了。   电话响了,李牟摸出来接听,这还是充话费送的智能手机。他倒是想买好一点的,老婆孩子不答应。一个月工资有一万多,说起来很多了,实际上这点钱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很累。家里一个儿子,老婆在某事业单位做公务员,一年下来存不下十万。买套房子还背带款五十来万。得还上十年。   正准备接听。电话挂了,宾利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女子,身材高挑,爆乳、细腰、肥臀,整个一个中年男子的必杀线条。站在李牟面前,女子冷冷道:“李牟?”   点点头,女子转身,拉开车门。车上下来的自然是陈燮,一身名牌,人摸狗样。大热天还西装革履的扎条领带。“李主任好,久闻大名,在下陈燮,做点外贸的小买卖。”陈燮主动伸手,李牟与之握手时尽量的保持淡定:“幸会,我是李牟。”   面前就是这个城市著名的酒店凯宾斯基,号称管理团队都是国外来的。好不好住了才知道,站在陈燮现在的立场,必须住最贵的酒店,才能符合一个人傻钱多的没地方花的土豪身份。“我们去那边坐下谈,吴琪,去办入住手续。”陈燮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堂内有休息的沙发,坐下之后陈燮先客气两句,然后进入正题。   “这一次找李主任,主要是一点个人和一些朋友的爱好。有个朋友在太平洋某岛国买了个小道,招呼我们去玩的时候,提出弄几艘复古的木制铁皮护卫舰玩一玩。洋鬼子毛病多,爱好怪,要跟他们做生意,你就得哄他们开心,才能挣到他们的钱。我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李主人全程参与宝船的建造,特来请教李主任。”   李牟一听这个话就没了兴趣,感情尼玛是个钱多没地方花的混蛋。这种家伙,绝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节奏。不过下一刻,李牟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这个土豪,掏出一个信封,笑眯眯的摆在桌子上道:“一点小意思,技术咨询费,请笑纳。”   李牟拿过大信封,迟疑的看着陈燮,得到一个随意的手势后,这才看了看信封口子。我艹,全是红彤彤的毛爷爷,扫一眼就知道,整整2万。这种土豪真是好土豪啊。李牟觉得自己的要转运了,立刻把信封往随身的背袋里装,客气就是矫情了。人家都说了,咨询费。   “陈老板,你具体需要咨询什么?是定制一艘呢,还是技术上的援助,然后找地方造?”李牟的语气变得很愉快,专业人员的感觉出来了,眼前这条肥羊,必须拿下了。为今后,为房贷,为了老婆念兹在兹的化妆品和名牌衣服,哦,还有儿子明年进重点初中的赞助费。   对面陈燮也有点晕了,心道怎么还有定制一说,想了想便道:“技术支援是肯定的,毕竟我们得了解一下,都是爱好者嘛。定制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李牟道:“技术支援好办,那玩意不值钱,有个二十万,连图纸带小比例的模型,我都给你弄来,要哪一款风帆战舰,我就给你弄哪一款。定制就不太确定了,当年我们复制了宝船后,一批设备都用不上了,船台也用来做别的船了。关键还是木材,现在不让做木制的船。我觉得吧,定制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你能提供木材,厂里的领导也未必愿意担风险。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一个小船厂,用他们的船台来造。不过,你去哪找那么多技术成熟的工人。当初我们复制的包船,不过是一个样子,下了海能不能跑起来都没做过海试。那是政治任务,不一样的。这东西,还得去欧洲,他们那边比较靠谱。”   李牟还是比较诚实的一个人,觉得收了人家的钱,就得说真话。这时候吴琪回来了,冰冷的眼神看他一下,比空调都冷一些。李牟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心道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不要夸大其词找不自在了。这女的不简单,估计是什么保镖之类的。   陈燮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断了定制的念头,因为不能出国。想起来都是眼泪啊,都是吴琪害的。国内做的宝船,按照对面的说法,那就是样子货啊。回到现代,女人都没顾得上去看一眼,就开始劳碌奔波一个星期,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陈燮心里很不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我需要十七至十八世纪的风帆战舰的完整资料和模型,一定要非常细致的那种,你开个价。”陈燮很土豪的态度,李牟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犹豫片刻道:“那可不少啊,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搞那么齐全,护卫舰,巡洋舰,飞剪船,战列舰,各有一艘就差不多了。资料好办,当初复原宝船的时候,我就是负责搞资料的,顺手给欧洲的一些船型的资料都搜集保存了,个人也确实有这方面的爱好。”说这个就是为了拉近关系,陈燮不是发烧友么?不然怎么花这么大的价钱,要搞复古船啊。   看看陈燮没啥表情,再看他身后站的女保镖,李牟还是决定老实一点。   “这个,模型我自己动手做的话,一艘船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自己不会做木匠,得找人来做,花费也是需要一笔的。这样吧,就刚才说的四种船的模型和资料,您给五十万。”李牟闭着眼睛开了一个高价,还是没能抵抗住还掉房贷的诱惑。   陈燮回头看一眼吴琪,不等她说话就表示:“没问题,这样吧,从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各种级别的风帆战舰,我都需要详细的资料和模型,就按照英国人的分级来搞。一共是六个级别,那就120万,之前的2万不算在内。这个,时间上要抓紧一点,第六级的搞飞剪船。”   李牟把陈燮当成内行了,其实这货是个样子货,大概知道一点,狗屁的发烧友。不管怎么说,李牟给陈燮这种拿钱不当钱的土豪作风给打败了,豪气十足的一挥手道:“没问题,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完成。这个钱怎么付?”   陈燮歪歪嘴,吴琪上前一步道:“先付一半,另外一半交货的时候付清。”没想到这么干脆,李牟激动的站起来道:“现在就付钱么?”吴琪冷笑道:“你不觉得需要签一份合约么?”   这个时候土豪陈燮说话了:“别忘了复印身份证和户口本。”   既然付钱了,陈燮就要在这个豪华酒店里住一晚。进了房间,陈燮坐在沙发上,看着随后进来的吴琪道:“同样的东西,你跟我要一千万,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坑了一次又一次。”   吴琪声音不在冰冷,不过却一点都不让人听着舒服,怎么听都是在讽刺:“看来还要提醒一下我们的总兵阁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身体,目前还不是碳水混合物。当然,我不介意你用这种好色的眼神看着我,甚至愿意提供一些你正在意淫的服务。不过价格会比较高一点,一次一千万元。”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是**还是挖坑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是勾引还是挖坑   “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吴琪女士言犹未尽。你是不是还差了一句话,不保证老子会不会变成一个太监?”陈燮满腔悲愤,刚回到现代,就迫不及待的向吴琪求助,结果被泼了一盆冷水,得到了一个天价的援助费。害的陈燮都来不起回去找女人们,开始了四处奔波。   吴琪扭着腰走到陈燮的面前,小短裙下的长腿真不是盖的,套上黑色丝袜,十公分的高跟鞋啊。往面前一站,两条跟真人没啥视觉差别的长腿就在眼前。   “怎么,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那么久没有回现代,我很久没有收入了。”声音很勾人,陈燮觉得自己已经魂不附体了,要不是脑子里时刻告诫自己,这是个喜欢给自己挖坑等着自己往下跳的非人的存在。陈燮还真的靠不住自己的意志里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勾引。   “哼哼,不要以为我会屈服在你的勾引之下。”陈燮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把头往后仰,眼睛闭上。但是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夹紧了腿,免得露怯。突然陈燮一阵惊悚,叫了起来:“你要干啥?”睁眼一个,尼玛啊,这穿梭机是精神病啊。感情这个不是人的女人,正在把小陈同志往外掏。陈燮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悲惨的结局。风华正茂的大明登州镇总兵大人,胯下汩汩的流血,失去了做一个男人的本钱。   这个时候。别说是海绵体了,就算是铁杵都吓软了。“嘻嘻,竟然吓软了!”吴琪不屑的语气,跟羞辱也没啥区别了。陈燮悲愤欲绝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站了起来,哼了一声,扭着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坐在沙发上的陈燮,真是欲哭无泪啊。这个不是人的家伙,这一次回来怎么玩这一手啊,老子不会被吓的就此不举了吧?   赶紧把电脑找出来。挑一本精彩的动作片。好彩好彩。还有反应。   生活还要继续,只要还能继续做一个男人,陈燮就充满了信心。前提是不要面对那个非人的家伙。现在只要她看自己一眼,陈燮就觉得自己要失去一点什么。好在这不是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陈燮做梦的时候没梦见她。   一早起来。陈燮便往江城赶。这一次离开的时间太久了。都一年多了。陈燮很担心,那几个女人给自己戴顶绿颜色的帽子。以前陈燮还不是很担心这个,但是在明朝当大爷之后。这种观念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如果这几个女人要离开,陈燮不会拦着,但是要先撇清关系。   陈燮担心的时期没有发生,开车刚进小区,吴琪就很自觉的消失了。打开车门的陈燮,看见是一个女人抱着手,站在台阶上冲自己流泪微笑。陈燮微笑着张开双臂,扑进怀里的钱思雨,抱着啃了一顿之后,小拳头跟下雨似得落下。   “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砸着砸着,钱思雨化身袋熊,吊在身上就下不来了。陈燮径直往楼上去,进了卧室想关门都没得逞,被拽了回去。战斗异常激烈,钱思雨似乎要把所有积蓄的能量都发挥出来,就算是门口多了两个观众,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啧啧,这小腰扭的。”杨丽丽的语气能酸掉大牙,邱俪华淡淡道:“废什么话,赶紧去洗一洗。就她这点战斗力,撑不了多久。”   陈燮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神勇来形容了,根本就是变态。一场酣畅淋漓的欢悦之后,陈燮还能下来去冲一下,巨大的床上躺着三个不想动一下的女人。   “老娘还不信邪了!”咬牙切齿的是钱思雨,另外两个很不配合的转身,一个道:“睡吧,累死了。”另一个补刀:“你舍得站起来?”正在把俩长腿架在墙上的钱思雨,哼哼了一声。   等她们都睡着之后,陈燮在楼下用电脑查阅最近的业绩时,吴琪又出现了。坐在对面,笑的很讨厌:“看见没有,你的钱不白花。”陈燮知道她指的是穿越给身体带来的变化,悻悻的翻了翻眼珠,把电脑推过去道:“带回来的货物,你标注一下在哪些仓库。”   吴琪不过是伸手按了一下电脑,一份表格就完成了,推回给陈燮道:“这点事情,免费赠送啊。我说,你真的不想跟我来一次?”   陈燮端着电脑,把身子转开道:“别惊动她们,不然老子麻烦大了。”话音刚落,就停楼上有人说话:“什么麻烦大了?陈燮你跟谁说话?”陈燮一抬头,看见是邱俪华下来了,心道她恢复的倒是真快。   “没啥,在电脑上跟人视频呢,关掉了。”吴琪已经不见了,吓了一跳的陈燮赶紧找借口。简单的披一件t恤就下楼的邱俪华,挨着陈燮坐下道:“你要再不回来了,真的麻烦大了。我们囤积的货物,多的仓库都装不下了。这不,小半年没采购货物了。怎么回事,这一次去那么久,非洲还是美洲,生意不好做么?”   “好做个屁,这些土著,太难打交道了。要钱没有,要木材自己去砍,要原石自己去挖。没哪一次是干脆付全款的。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竞争力越来越大。非洲也好,美洲也罢,到处都能看见自己的同胞在压价竞争。”陈燮开始胡编乱造,邱俪华也真的信他,不然解释不清楚啊。这时候,楼上下来一个同样装束的杨丽丽,奔着厨房去时道:“我做饭,你别偷吃啊。算了,偷吃就偷吃吧,这家伙一年多才回来,都快憋的去找鸭了。”   陈燮一脸的尴尬,邱俪华笑笑道:“别听她瞎扯,每天晚上下班就回家,从来都不出门的人。会叫的狗不咬人。”杨丽丽从厨房里伸出脑袋:“你说我?你自己呢?用坏了几根棒子?”   邱俪华坐不住了,冲进厨房,里头一阵讨饶,陈燮苦笑摇头,继续看库存资料。   这么一看,陈燮还真的吓了一跳,这一趟回去,至少要带走五万吨货,这还没算钢铁。加上钢铁,怎么也得二十万吨啊。难怪吴琪要涨价啊,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个钱花的还是值得的,摸着下巴,陈燮心里一顿瞎琢磨。回头跟吴琪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自己回来次数不太频繁的前提下,把货物都运走。   “对了,资金没出问题吧?”陈燮收起电脑,走到厨房门口。正在用电饭锅煮饭的杨丽丽,伸手在在邱俪华的臀上偷袭了一把才道:“没问题,钱思雨那边,每个月都有钱进账。她那个店里,随便出手一样东西,都在百万以上。我们这边,这半年除了日化产品,别的都停止了。手工怀表和暖瓶那边,我和邱俪华都去打了招呼,生产适当的放慢一点。”   陈燮嗯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给邱俪华报仇,招来一个媚眼和一声入骨的呻吟。赶紧转移话题:“明天开始,我就得挨个仓库的去清货。对了,七号仓库,你还记得吧,我带回来的好东西,都在那里。你们三个都去。”   “嗯,让我看看,都有些啥好东西?”杨丽丽来到电脑跟前,看了一眼表格就给吓着了。惊呼:“天,这么多东西?”陈燮自己都没仔细看,之前也没统计数据,都是翡翠原石,木恩这家伙很给力,硬是组织了大批的货源,走水路运到了登州。还有就是木材和古董了,古董这次数量少了,只有十几件,但件件都是顶级的精品,出自皇宫的好东西。这里有朱由检送的,也有曹化淳意思一下的玩意。木材数量也不少,有两根金丝楠,五根乌木,从西南出来,走了快一年才运到的登州,还是马祥麟这货为了省下进货的银子弄来的。   还有就是大批从辽东和东江镇弄来的木头,原始森林里砍的。天晓得是从朝鲜来的,还是从长白山来的。   以前陈燮对这些货物还很在意,现在早就麻木了。杨丽丽倒是皱眉道:“木材是好东西,多少都能卖掉。不过,你的报关手续怎么弄的?没问题吧?”   提起这个,陈燮指着背包道:“在里面,你自己看看吧。”杨丽丽动手去翻,原石这个东西无所谓,原木就不一样了。杨丽丽看了看,惊讶道:“你还去了缅甸啊。”   陈燮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不去缅甸,哪来的原石?”出于对吴琪的信任,陈燮坚信各种手续都没问题。果然,杨丽丽都找到了相关的手续,仔细看完才放心。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大家兵分两路,一路去七号仓库,另一路则是苦逼的搬运工。一辆十吨卡车,在各个仓库之间来回的穿行。即便是没个仓库只要装着去一两次,陈燮也忙了整整一个月才装完。造成这个结果,是因为不能加夜班了,要回别墅内加班。   钱思雨已经快魔怔了,死活要在这一次回来的期间内把自己的肚子搞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消除隐患   陈燮在辛苦的做一个搬运工的时候,几个妹子的干劲一样十足。这一次带回来的货物,三人做了分工,钱思雨负责古董,虽然少,但是架不住顶尖的精品,每一件都出自明室,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几千万的价格,不得不重视起来。跟着古董瓷器一起包装的田黄石,反倒被钱思雨冷落了。实在顾不上,干脆就拿田黄石当礼品送人,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杨丽丽负责原石,这些标准的老坑出品的原石,出玉的几率极大,也不考虑什么赌石了,一律批发,按吨算。这么搞的结果,展望物流公司在国内玉石行业的名声蹭蹭蹭的往上串。出了名,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不过杨丽丽她们似乎从来没有类似的困扰。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邱俪华也在专心的卖木头。   总是会有人在黑暗中呆着的,展望公司的楼下,一辆不起眼面包车内,两个鬼鬼祟祟的偷窥者,盯了没一会就觉得眼皮打架,谁的跟死猪一样。外号黑皮的家伙,在江城是有年头的混混,打架砍人收保护费,从小混混到现在手里有几家娱乐场所收费,算是运气比较好的。   黑皮的上面自然还有老大,江城最牛逼的金牙三。这个外号不是白起的,跟一个故事有关。当年还是一个小混混的时候,金牙三被人堵了,敲掉了一嘴的牙。后来金牙三一把西瓜刀,单枪匹马的回去报仇。一个人砍十几个,追了仇家好几条街。由此一战成名,换了一嘴镶金的假牙后,这名号就来了。   副驾驶位置上的黑皮,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奇怪的摸脑门,觉得不对的时候才扭头,看着驾驶位置上的手下颜五。刚开始他很想笑,但是很快黑皮就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还觉得浑身都在发冷,牙齿咯咯咯咯的打架。驾驶位置上的颜五更是不堪,直接失禁了,大小便齐出,位置上湿漉漉的臭不可闻。   半个小时后。这两才算恢复了一点气力,后视镜里的脑袋上,头发胡子眉毛叫人刮的干干净净,这还不是最渗人的地方,最吓人的是胯下的毛也被人刮的一根不剩。   黑皮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冷静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对颜五道:“这个城市不能呆了,找地方洗一洗,我们连夜跑路。”颜五使劲的点点头。在街上砍人的时候很威风,也很能吓人。但是比起今天遇见的这个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一个下午。睡一觉起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人家要是玩真的,还有那玩意在?   面包车歪歪扭扭的开着,消失在车流中,停车场内的一辆普桑内。陈燮抽着烟,看了看驾驶位置上的吴琪。咬牙切齿道:“我要下车了,下面的事情你搞定。多少钱老子都给。”   这种事情陈燮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晚而已。   吴琪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伸出一根指头,这家伙越来越像人了。陈燮恼火道:“我知道了,不便宜,一个亿就一个亿。”话音刚落,吴琪淡淡道:“谢谢,我本来只要一千万,你这么大方,我倒是省事了。”啪,陈燮结结实实的往前一扑,摔的很帅气,要不是两手及时撑地,就是一个恶狗抢屎。   吴琪似乎已打击陈燮为乐,停车,探头道:“你这个姿势是打算强x地球么?”说完油门一踩,扬长而去。陈燮悲愤的看着正在消失的普桑,保持着姿势不变。一女子路过,惊讶的看着他。陈燮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强x地球么?信不信我连你一块x了。”   女子竟然一点都不怕他,反倒竖起一根中指:“蛇精病!”说着钻进一辆车。   备受打击的陈燮,坐在地上抽烟,感叹这个世道太草泥马的时候,面前飘舞着落下一张钞票,还是五块的。还有一声叹息:“小帅哥,穷的要饭了也不肯去做鸭,姐姐敬佩你。”   还是刚才那个女的,开着一辆雅阁停在面前,然后,轻轻的挥挥手,不带走地上的陈燮,留下一地呛人的尾气。挣扎着起来,陈燮钻进宾利车,在驾驶位置上看看后视镜。也难怪人家把自己当要饭的,为了监视两个窥视者,陈燮收拾的太普通了,头发乱糟糟的,一条t恤,一条大裤衩,人字拖,坐在街边哪有不是要饭的节奏。   夜色深沉,灯火辉煌的都市,没了白日的喧嚣。江边的一个别墅内,金牙三正在卧室里睡的香甜,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窗帘被悄悄拉上,啪的一声,灯光亮了。   睡的不是很死的金牙三,腾的坐了起来,伸手去摸枕头下的家伙,发现摸了个空。眨眼几下,看清楚椅子上坐着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面无表情,手里正玩着那把五四式。似乎当金牙三不存在,女子退下弹夹,手抖了几下,一支手枪就变成了一堆零件,散落在地毯上。   身边的女人还在沉睡,这一点都不正常,但是金牙三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缓缓的下床,双膝跪下,哆哆嗦嗦道:“饶我一命,这屋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墨镜女子站了起来,一身的黑色紧身衣,身材直接秒杀身边的裸女。金牙三这时候可不敢多看一眼,把头低下来。“我把你杀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也还是我的。混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想活命,就说实话。”   金牙三毫不犹豫的回答:“具体是谁出要查展望公司,我也不清楚。前天夜里,一个道上吃消息饭的朋友,名字叫彭勇,平时住哪我也不知道。他拿来一百万,让我查展望的两个女人。彭勇这个人行踪诡异,外号叫兔子。除了这些,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金牙三说完,眼前突然一黑,醒来的时候,床头隐蔽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头的现金不多不少,正好拿走一百万。其他的东西,一件都没少。长出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在地上,金牙三呆了一会,很快就拿出旅行箱子,飞快的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和现金,叫醒沉睡的女子,连夜离开了这个城市。短期内,他是不敢回来了。   书房里很安静,已经是凌晨两点,陈燮一个人在书房里忙活。一些特殊的订单,必须陈燮自己去完成。比如坩埚、铁水包之类的东西,都是从一些小厂子里淘来的旧玩意。虽然钱越来越多,但是陈燮心里很清楚,什么都依赖现代社会是不现实的。明朝那么多人,每年所需的日化产品,就算卖的很贵,也是上万吨的货物。钢铁就更不要说了,动辄就是十万吨的往明朝运。明朝整个国家,一年的钢铁产量才多少?   陈燮在明朝要做的事情很多,多到很多事情都是随便起一个头,然后顺其自然的发展。唯有两个事情,陈燮是一直很关注的,一个是军队建设,一个是教育。军队是保住身家性命的根本,教育是未来。   空气中多了一股凉意,陈燮下意识的扭头看窗户,没有风。再回头,吴琪已经在对面坐着了,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冷冷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陈燮皱着眉头道:“这么说开,那个叫彭勇的人才是关键咯?你没找到他?”   吴琪淡淡道:“找到了,只是找到的时候,他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按照你的要求,不要弄出人命,我把他们的毛都刮干净了,相信不会再留后患,除非他们真的想死。”   “那就好,那就好。”陈燮也松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当着吴琪的面,忍着心疼,给一个账户上打钱。做完这个事情,吴琪才满意的站起道:“有了这笔钱,不用多久,我就会有一个跟人类一样的身体,到时候我就可以出现在明朝。”   陈燮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么多钱,你都用来做啥了?”吴琪很干脆的回答:“买能源啊!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唯一可用的能源就是电能。”   陈燮决定诱惑她一下,笑道:“有这么多钱,不如买设备,去明朝开一个电厂啊,山东不缺煤炭,搞一个火力发电厂,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吴琪很无情的击碎了陈燮的幻想:“对不起,我有我必须尊重的规则,如同你。”说完她就消失了,陈燮看着空气中出现的风,重重的叹息一声。在两个时空之间的转换,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这时候电脑上出现一行大字:友情提醒一句,多收的钱,作为今后的求助费用。   陈燮一怔,似乎想到了点什么。难道这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又过去了一个月,在某个黑暗的夜晚里,陈燮再次无声的消失。豪华别墅的某个卫生间里,一个女人举着试纸惨叫:“妈蛋,又没中招。”   第二百五十章 新兵   码头上多了两条轨道,通往码头之外的各个仓库,最远的抵达张家庄。这是陈燮做出的一个新尝试,看来明朝的工匠们做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差,差的不过是没有蒸汽机车,只能用驮马拉车。这些变化,是陈燮走之前布置下去的,两条轨道中间是平的,可以平排跑两匹马。   车轮是铁制的,上了轴承,车架子也是铁的。为了减轻重量,车板是包了白铁皮的木板,车身也是这个处理方式。不能不说明朝的工匠太牛叉,在有限的条件下,做到了最好。   陈燮离开的时候,轨道还没修到张家庄,等他再次踏上明朝的时空,第一期轨道工程已经完毕。站在码头上,看着码头上的辽东流民青壮男子,用简陋的滑轮组把笨重的货物吊上车,然后用马拉车往仓库去,路上只需要一个车夫就足够了,大大的节省了劳力,效率也提升了很多。这些在现代社会行将送去回炉的废旧钢轨,用小钢铁厂的名义,以白菜价格购进,运到明朝便焕发出第二个春天。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钢轨会遭到偷窃。   很明显,在当今的登州,不会有人冒这样的风险,一旦被抓到,都不用官府出面,那些跟陈燮利益先关的士绅,就能利用宗族的权利,给这帮窃贼收拾的惨兮兮。   登州,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怪胎,昔日的支柱产业是农业,现在的支柱产业,则是工商业。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种地才能值几个银圆?   连年的丰收。登州的粮食价格上不来,商人要是想从登州采购大批粮食去外地贩卖,你试试看就知道会是什么一个后果。走陆路,不用指望了,到处都是登州营的卡子。没个州县都有,一旦发现粮食出县境,没有官府印发的购粮凭证,直接扣下粮食,断你一个通虏的罪名。走海路,登莱境内所以的码头。登州营都控制在手。正经的粮食商人,能做的事情就是去登州巡抚衙门办理购粮凭证,然后从本地的官仓里买“高价”粮食,贩运出去利润不高,但是也能勉强的挣一些。   登州营这个干。那是绝对得到各地官府支持的。单单一个官仓出粮,哪一级的官府都拍手称快。就这一项,好处都是大家的,谁敢乱来,得罪的不是一个人,是整个登州官场。   通过利益把各种关系绑在一起的招数,陈燮玩的是越来越熟练了。工商业的日益繁华,带来的巨大利益。已经不用陈燮去推动,手里有余钱的士绅地主,最基本的反应就是主动找机会去做。各种黑心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在登州大地上繁衍滋生。   码头上干活的人很多,陈燮和刘庆在码头上呆了一阵子就走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是各司其职,就算是刘庆,也没有事必亲恭的必要了。运输有专人负责。仓库有专人负责,监督查验也有专门的人手。   简单的碰个头。陈燮和刘庆各奔东西,各忙各的。陈燮的目的地是炮灰营。这是相对而言了。负责新兵训练的王启年早有吩咐,各个哨卡看见陈燮的马车出现,立刻挂旗号。所以陈燮的马车刚停下,他就给车门打开了。非常狗腿道:“恭迎老爷。”   陈燮一看他的嘴脸,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下车之后,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边走边道:“有什么要说的?抓紧了!”王启年笑嘻嘻的开口道:“老爷,这些新兵连了快半年了,小的觉得有点小问题,请老爷指正。”   陈燮淡淡道:“说,老子很忙,没时间听你拍马屁。”   王启年立刻道:“眼下一水的长枪兵,配置太单一了。小的以为,不如这样。6000新兵,分为12个步队,每个队500人。每6个队,为一个步营。每个营设十字枪兵2个队,一丈长的长矛兵2个队,刀盾兵1个队,火枪兵1个队。可以的话,增加1个炮队,配置射程最远的火炮,主要压制对手的火炮。这样一来,配置更为合理,一旦出战,可征募辅兵为后勤,小的认为,这等装备的一个步营,便能与后金劲旅一对一的抗衡了。”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启年被看的后脊梁发凉的时候,陈燮才道:“就这么办吧。走,带我去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这是一个新的军营,按照三千人训练为要求建成,塔楼上的哨兵奋力的敲钟的时候,分散的各个营房区内,响起了紧急集结的号声。不到二十分钟,全副武装的六个方队站立在巨大的操场上。每个方队五百人,不用数,不算军官,三千人。   陈燮翻身上马,丢下一句话:“去训练场。”训练场就在海边上,铁丝网围起来的一个巨大的范围内,马背上的陈燮面无表情的看着士兵在演练队列。行军的前方可不是什么一片坦途,有堆满鹅卵石的乱石滩,有满是烂泥的模拟田地,还有一个最深处一米五的大水塘。用这个训练场收拾这些新兵,可谓煞费苦心。   军令是什么?军令如山,一声令下,刀山火海都得给我闯。任何犹豫,都将遭到最严厉的惩罚,不要你的性命,但是肯定很惨。逃兵的现象以前也发生过,但是抓回来肯定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整齐的方队一个一个的从土坡上走过,坡上的大老板陈燮,手持望远镜,看着这支新兵队伍的走过,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夸夸夸,前方是乱石滩,没有人敢犹豫一下,没有停止前进的命令,硬着头皮也要走。脚崴了那是你运气不好,只要腿没断,就得坚持走下去。   前方是烂泥坑,依旧是不停的往前,大头皮鞋踩在泥坑里,叫一个受罪。但是没人敢于抱怨一句,最后一次有人抱怨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那个家伙,据说现在正在某个煤窑里挖煤,每天早早起来,脱的一丝不挂,在煤窑深处挖煤呢。吃的跟军营里比,那就是猪食,不好好干活,监工的皮鞭就落下来一顿好打。那家伙的惩罚是挖煤半年,没死还能回军营,死了就是运气不好,鬼知道埋在哪。   前方是水塘,队伍还在继续向前,那些倒在乱石滩和泥坑里的新兵,你不要以为他们解脱了。身穿黑色军装的执法队,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倒下一个不能自己爬起来的,拉一边就趴下裤子,啪啪啪的军棍打上去。倒下越早,吃的军棍越多。这里六千人,没哪个没吃过军棍的。这些被折腾的欲死欲仙的新兵,最大的发泄渠道,不是跟同伴打架,而是到了每个月逢五或逢十的那天,有一天的轮休。赶上轮休的日子,可以到集市上的窑子里花钱或者用生省下来的罐头发泄一通。就这你还得按时回来,不然又是一顿收拾。   这些新兵,可都不是什么良家出身,好多都是辽东的逃兵。到了军营里,再调皮的兵痞子,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这就是近代军队最残酷的地方,军纪不容任何反抗,必须坚决执行。这也是战争取胜的不二法宝,没这一条,还叫什么军队。   吃的好,穿的好,每个月有两天轮休。当初招兵的时候,开出来的条件,一一兑现了。但是这个军营,还是被一些兵痞看做是地狱一般的存在。登州地界上,最惨的就是逃兵了。一旦发现,下场只有一个,带上脚镣,丢进某个煤窑里,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越过乱石滩,越过泥塘,越过水塘,军号终于响了。转身,原路返回。最可怕的就是这个水塘了,穿着十几斤的铝合金半身板甲带着头盔,在水里走路,一不小心就能倒下,这个时候是允许身边的战友救助的。泥塘和乱石滩,则不允许。   就这么一个来回,最终下令停步的时候,所有人都累瘫了。但是还得笔直的站着,稍有不慎没站稳倒下了,恶鬼一般的黑军装就会出现,拉出队列就是一顿军棍。   “掉队士兵一共三十八个。”军法官毫无感情色彩的汇报,这些人都是战场上活下来,但是又带了伤残的。陈燮养着他们,给他们娶媳妇安家,他们就是陈燮最死忠的部下。   “不错,很不错了。传我的命令,放假一天,每人赏一枚银圆,军官赏银翻倍。”陈燮丢下一句话,策马缓缓地离开。看上去面无表情,心里则是开心坏了。新兵能练成这样,将来上了战场,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等到陈燮都走远了,才听到身后传来的雷动欢呼。   出了军营,策马在大道上正常行走的时候,看见一辆四轮马车正在缓缓而来。走近了不难认出,这是应娘的马车。陈燮勒住马,露出笑脸。马车上应娘也没下车,只是打开车门道:“老爷,南京来了几封信。京师也来了信。”   陈燮翻身下马,缰绳丢给身边的近卫队长韩山,上了马车。马车原地掉头,近卫队立刻做出反应,前后护着马车,往登州疾驰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来信与回复   匣子是密封的,上了火漆和铅块,必须剪断铁丝,拆掉火漆,才能把信取出来。这种双保险,在这个时代基本没人能破。陈燮先拆的是来自南京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一共四封信。分别来自郑妥娘、柳如是、严晓笙、崔新。看看这四封信,陈燮真是怀念手机啊,没手机有电报也行啊。   陈燮看信的时候,应娘安静的坐在对面,南京发生的事情她知道一些,但是没有任何的表示。这个时代,在这个问题上,只有大妇才有权利说话。   严晓笙的来信内容很正式,汇报的自然是跟钱庄和报社相关的事宜。最近几个月,未见江南名士来稿者。坊间有传闻,士林之间有一种说法。“《明报》将天下事告知天下人,扰乱地方,其意不言自明。”这就是扣帽子的那一套了。搞一个猜测出来,莫须有的罪名。还有传闻说,大明朝“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百姓服从教化便是了,何必要知道天下事?个别情绪激动地文人,尚书南直隶六部,要求他们上奏天子,查办《明报》。   这些负面的说法,毫无疑问说明了一个情况,江南士林感觉到了话语权的危机,先搞点流言出来,下一步大概就是准备收拢自己这个《明报》的老板于麾下了吧。   相比于坏消息,好消息更多一些。订阅数量增加到了六千份,增长的不算快,也不算慢。在一个就是投稿的数量在激增,从第七期开始。每一期都有五百多份稿子,最近一期增加到了八百多份稿子。   信封里还夹着一个信封,这是钱不多的来信,钱庄的发展非常的顺利,苏州、扬州两地的商人。已经主动来联系,要求在这两个城市也办一个分号。钱不多问陈燮,这事情该怎么处理。是南京分号直接与之合作,还是与总号直接合作?分号的股东们,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最后太提了一句,钱庄最近的抵押贷款业务。进行的也很顺利,已经成功的贷款业务有五笔,金额三十余万。   陈燮看完之后,安静的思索一番,收起了信。放回盒子,再打开一封崔新的信盒子。   崔新的信写的很简略,张嘉善亲自回苏北,主持购入盐碱地的事情。苏州工厂的选址定了下来,相关人手具已到位。一个冬天下来,估计就能把厂房建好,然后就是人员的培训等等事情,预计明年冬天。可正式投入生产。信中重点提了一下,张家铁铺的规模不小,月产生铁三万斤。足够新厂所需之用。同样在信封里还夹着一个信封,拿起一看是一笔娟秀的字体,毛笔字写的很正,陈燮肯定是不如人家的。   信是叶纤云写来的,“思华先生在上,见字如晤。……。”信的内容也很简单。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现在她负责的就是人手和土地的问题。一切都很顺利。她的预计比崔新乐观一些,认为最慢明年秋天。就可以开厂织布。最后提一个要求,张家可否进一些美洲货,开辟各地的商业渠道,为将来做准备。这就是扯淡了,张家自身本就有商业渠道,不然丝绸卖给谁?山东、苏北、直隶,甚至山西,都是张家的传统市场。你当我不知道呢。   准备看第三封信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别院的门口站着下人们。陈燮先下车,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扶应娘下车。这就是典型的做给别人看的,应娘自然欢喜不已。这事情不怕不会传出去,只要陈燮的恩宠在身,登州城内她就能横着走。   回到后院,陈燮拆开来自京师的信盒子,莫泰来信很正式,口称东翁。这个定位就很明确了,一个落第秀才,在京师混的风生水起,靠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舍得花银子的东翁。   莫泰先不提钱庄的事情,而是就周延儒最近的情况谈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有一句话,陈燮比较认同。“帝心犹在,恐不易撼。然首辅一再任用私人,排除异己,上下怨愤日重。再生波澜,群起而攻之可预。”   这话的意思,就是周延儒的执政风格带来的后果了,东林出身的周延儒,素来不能接受不同意见。但凡有人逆其意,必除之而后快。这一点,看看梁廷栋的事情就知道了。用一句大白话来说,他的仇家太多了。陈燮很清楚,关键还是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在潜水,看着他自己往坑里跳,时刻准备搬起石头落井下石。如果不出意外,明年中,后金下旅顺,流贼过黄河,这两个事情凑一起,就够周延儒下野了。   真心话,陈燮巴不得他早点滚蛋。虽然温体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相比之下,温体仁那边现在更容易拉上关系而已。一旦他做了首辅,必然需要来自外面的力量声援,眼下没有比陈燮更靠谱的外在力量了。可惜的是,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都不是陈燮打算依附的对象。大明的路该怎么走,陈燮现在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关于大发钱庄京师分号的准备事宜,莫泰建议最好来一个身份比较重的人物压阵,这样较为稳妥一些。京师分号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其他,而是来自官场。大明官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干正事的人多,整天惦记着搞这个搞那个。等他上了台,继续不干正事,好像他只要持身正,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貌似这类人,往往都尼玛持身不正,不然哪来的钱过日子?   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首辅人人想当,等你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屁股下面是多少火炉。即便如此,每一个官员都希望坐上那个位置,就算是明知屁股会给烤熟了也不放弃机会。   放下信,陈燮做出了第一个决定,趁着自己在登州的机会,让刘庆去京师,他毕竟是官员,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登州。去南京,好歹有个坐监的说法。也只能是刘庆去了,别人无法让陈燮放心。   收起这封信,陈燮打开柳如是的信。说实话,《明报》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姑娘去做,真是太难为她了。这个事情做的有点不地道,好在别人不会这么想就是了。毕竟《明报》是一个新鲜事物,走的又是新奇的路子,开始的时候别人还当着是好玩呢。   面对柳如是的一手行书,陈燮再次深感羞愧。心中柳如是先感激陈燮一番,让她有一个机会做一点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了生活在烟花地挣扎。只有真的站在这个位置上,她才有机会去看这个国家面临的一切。通过官场的关系,柳如是能看见所有的邸报,一一验证了陈燮跟她说的那些道理。事实胜于雄辩!   柳如是现在面临一个难题,就是作为一版的编辑,顾继坤这个家伙,喜欢选送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空谈的稿子交上来。骂政府谁不会,不会骂政府,在明朝的文人圈子里就别想混下去。问题是,指出问题谁都会,明朝的很多问题都是明白的。关键是解决办法的问题。   为此,柳如是多次跟顾继坤和归庄兴讲,选稿子,一定要选一些带有处理问题意见的稿子。结果顾继坤顶了一句:亲君子,远小人,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天下事,在他们的眼睛里就这么简单,真的是这么简单么?在这个问题,柳如是与他们争辩了几次,闹的很不愉快。最后还是柳如是顾全大局,做出了一些让步,发了一两篇稿子。   陈燮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很快就给柳如是回信,大致意思就是,一定要坚持择稿的原则。就是发现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哪怕这个办法不是个好办法,但必须是一个有可操作性的东西。泛泛而谈,指点江山,除了卖嘴什么内容都没有的文字,一律不让步。这封信的这一段内容,要给顾继坤看。并且陈燮还告诫顾继坤“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何为知?知道其中道理和知道该怎么去做,才叫知。通过行动去验证知的正确性,这才叫行。有知有行,才叫知行合一。只知道提问题,不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不叫知。”接着还很不客气的表示,“如择稿规则不能顺君之意,大可去休。”言下之意,规则是我定的,你不能接受,自可走人。最后陈燮对柳如是道:如无合适的稿子,大可以摘抄邸报,不求评述。   解决了柳如是的问题,陈燮要来信封装好,先放一边。最后打开的自然是郑妥娘的信,她的信内容就大不相同了。上来便是“自君去后,妥娘如无心之人。奈何天各一边,很不能插翅飞至君畔,长相厮守。”接着笔锋一转,有道:然君以重担交付,妥娘不敢懈怠。而今秦淮诸艳,投稿踊跃,此君之谋划之力也,奴不敢邀功。郑妥娘的文字相当不错,一封信写的缠绵悱恻,后半段则是在不断的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最后来了一句:至春暖花开,欲往登州,盼君首肯。   应娘坐在对面,一看这信打开就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自然晓得是谁写来的。陈燮也不避着她,淡淡道:“妥娘的来信,你们以后多多亲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缺的就是时间   陈燮把郑妥娘留在南京,绝对是有私心的。看重的就是她曾经的身份,以她为一个范本,做给秦淮河上的那些女人看。让这些女人都知道,陈思华敬重郑妥娘,也敬重每一个在秦淮河上的姐妹。这种影响力看似没什么大用,实际不然。要知道,明朝的这些名妓们,已经不是简单的娱乐业从业人员那么简单。很多事情,通过她们来传播,效果绝对是又快又好。还有一点,这些正当红的女子,影响力可不小。她们对陈燮的观点,直接能影响一大批文人。现在秦淮河上的态势就这样,你要喷陈燮,那好,姐姐不伺候你。换一家,估计也是这样。这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琢磨再三,陈燮动手给郑妥娘回信,首先就是一个态度,我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望月于不眠之夜,思君于千里之外。实际上这晚上哪来的月亮,星星都没一个。腹黑男的无耻嘴脸,现在说谎骗女人都不需要打草稿的。然后是自我检讨,“燮思虑不周,以致佳人牵肠挂肚,此燮之罪也。来年春天,君至登州,燮任凭处罚。”要说陈燮也确实够不要脸的,明明郑妥娘是他的姨太太,完全可以不必如此措辞,结果在混蛋为了哄女人开心,摆出一副很低的姿态,就像郑妥娘是他的知己好友一般,而不是主要任务是为他睡觉姨太太。   写完一封陈燮自己都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的信,收起来之后陈燮才给严晓笙回信。内容就一个,一方面全力协助柳如是搞好明报,一方面要盯紧钱庄。稍有异动。必须及时汇报。有了后面这个要求,陈燮的重点自然明白。同时还告诫严晓笙,凡是要低调,不要出风头。   接下来才是给崔新的回信,这封信陈燮的语气就严厉多了。告诫崔新。在不在自己的身边,都要严格要求自己。现在独当一面了,凡事要从全局考虑,不可呈一时之意气。还有一点是陈燮严厉再严厉表示的。这家伙有点好色,以前陈燮在,他很老实。但是现在独自在外了,如果真的想女人,可以去找人丫子买一个,伺候起居。绝对不许去风月场所,一旦发现。立刻滚回登州受罚。   最后才是给叶纤云的回信,这封信可谓虚伪至极。首先高度赞扬了张家及纤云女士对合作采取的积极态度,其次对其工作效率深表赞赏。最后,邀请叶纤云女士,在合适的时候,访问登州,给陈总兵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云云!完全是一副外交辞令,人家问的美洲货。一个准信都没有。不说有,也不说没有。这信也就是偏偏叶纤云这个明朝人,在现代社会。这样给合作伙伴回信,人家一定会怒吼一声:放学了别走。   处理完回信,陈燮看了一眼对面的应娘,连盒子带信递过去,想看就看吧,让人弄点吃的来。饿了。陈燮这么说,应娘可敢看。回了一句:“奴家这就去准备。”走出门口的时候,陈燮在背后来了一句:“我之事。应娘无不可知。”一句话说的应娘泪流满面,身子微微也颤之余,下意识的把下巴抬了起来,不敢回头道:“奴家知道了。”   这时候的应娘,浑身充满了力量,什么后院之争,都去尼玛的。老娘的地位,不在大妇之下。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奇山船厂,再次光临的陈燮,自然是先作秀。一番嘘寒问暖,顶着秋雨走完了过场,陈燮才进入船厂新盖的办公室。这地方的装修,放在现代社会就两个字,“寒酸”。放在大明,还是两个字:新潮。   钢筋水泥的框架结构两层楼,这是最近登州最流行的建筑。外部贴磁砖,阳光下老远就能亮瞎你的眼。楼上有专人看管的资料室,这也是大明独一份。陈燮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来了十二个纸箱。   厂长弗朗亚兰达毕恭毕敬的在前面带路,眼珠子一直在后面的近卫身上转悠,他们一人搬着一个箱子,这里头都有啥?弗朗亚兰达坚信,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陈燮亲手打开六个箱子,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弗朗亚兰达的眼珠子就不动了。真是太漂亮了,每一艘船都是那么的美妙。小心翼翼的拿起一艘,仔细看了起来。根本就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陈燮。等他看完了一艘模型,陈燮才笑道:“弗朗亚兰达,我必须提醒你,这些模型都是按照一定的比例缩小的。每一个部件,都可以拆下来,再组装成一艘船。箱子里面有组装的图纸,每一个部件上面都有数字对应。按照这个模型来造船,你觉得有问题么?”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弗朗亚兰达总算是回魂了,陈燮打开边上一个箱子道:“看看这个,这里有相应的每一艘船的技术资料。我希望,这些资料能帮上你的忙。”   说着陈燮还丢下一份总纲道:“弗朗亚兰达,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这个。”   按照吴琪的说法,陈燮这笔钱花的相当的值得。其实陈燮很清楚,不是赶时间,最多五十万就能拿下来。可惜,陈燮恰恰最缺的就是时间,尤其是在现代社会。这份资料,是根据十七世纪七十年代后英国海军的标准来搞的东西。可以说是领先于这个时代,是大英帝国纵横七海的舰船总结。一共六个级别的战舰,分别选了最经典的代表作,制成模型。原则上,只要根据这个模型进行放大,就能建成一艘真正的风帆战舰。   这些资料哪来的,陈燮不说,弗朗亚兰达也不会问。陈燮很有耐心的等他看完了五千多字的总纲(改过),看着这个洋鬼子激动的站起来,几乎在呐喊:“上帝,这是上帝的旨意。阁下,按照这份总纲,来制定发展规划,只要十年,您就能拥有一支纵横时间的无敌舰队。”   崇祯十五年么?嗯,还算能赶的上,其实陈燮的计划,晚几年也没问题。   “弗朗亚兰达,我建议你可以分两条路线,同时行动。一条是扩建船厂或者另外修更大的船厂。一条是技术人员的储备。我希望在一个月之后,看见你提交一份深思熟虑的发展计划。届时如果我能满意,将向朝廷提交报告,授予你一个游击将军的职务。”   弗朗亚兰达激动的跳了起来,在大明混这么久,不就是想出人头地么。当即大声道:“请阁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好这份报告。”   陈燮满意的站起道:“最后在提醒你一个是事情,登州靠着大海,虽然朝廷有令不得民船下海。但是你可以跟登州水师合作,通过建造渔船的方式,一方面培养技术人员,一方面能捕捞鱼类创收。你放心,只要能打回来鱼,就会有人来处理。”   离开船厂的陈燮,觉得大明朝的海禁绝对是人类历史上最愚蠢的政策之一。随后的我大清,好像也这么干了。当然对陈燮来说,海禁政策跟没有也没啥区别。靠着大海,不大量的组织渔船出去捕捞渔业资源,那真是脑壳坏掉了。以前陈燮是没这个能力,现在荣升登州总兵,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大量的海货上岸,制成干货,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佳的行军食品之一。陈燮已经在谋划,搞一批食品加工厂,鱼粉、高粱面、番薯粉、玉米粉,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制成便于存放的干粮。到时候用来给流民吃,真是不要太省钱啊。到时候大军去打流寇,一边抢银子,一边抢人,这些抢来的人近乎是免费的劳力啊。根本就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跟你走。   脑筋转了转,还在马车上的陈燮,就已经在想着,明年一定要增加各种高产杂粮的种植面积了。手里只要有粮食,干什么都方便。   孙元化总算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周延儒平安无事。皇帝否定了他的辞呈,让他继续干首辅。这个时候虽然各路言官还在持之以恒的咬,但是大明的阁臣被人咬也算个事?   有精神处理公务的孙元化,很快就遇到了头疼的事情,东江镇总兵黄龙,至少写了十份报告,要求他派兵增援旅顺,要钱要粮食。孙元化一看这些报告就头疼,如果说当初朝廷取消东江镇,让陈燮监管东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现在手下两个总兵,一个是登州土皇帝,自力更生,不给钱粮也能活蹦乱跳,该打仗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一个尼玛,差点没死在乱军之中就算了,还有脸找老子要钱粮要援兵。你真当自己干的事情本宪不知道么?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他都得给个答复。最后只好让人去请陈燮,结果派出去的人回来汇报,陈燮不在军中,出去视察各地的军队去了。已经交代军营,派人去通知陈燮回来。   对于陈燮,孙元化是没啥好法子的,海边的晒盐场开工之后,就更加没什么好法子了。他可不知道,现代社会的雪盐不是那么好生产的,需要添加不少化学物质。陈燮省事,搞点草木灰对付一下。生产出来的盐可不是雪盐,雪盐都是陈燮最近一次回去,悄悄的从好些个盐场,分散采购了一千五六百吨,全部都是蛇皮袋包装的。目前还在码头上正在往下卸货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反被忽悠   盐这东西别看便宜,市场却非常之广大。雪盐这个东西,自然不是寻常百姓能吃的上的。品质稍微差一点盐,陈燮准备给它打到一个很低的价钱,别的不说,登莱和山东市场肯定是要下拿下的,然后往河南、直隶发展,慢慢的侵吞别人的市场。   “加工厂”是必须要有一个的,长长的水泥工作台边上占满了女工,都是辽东来的难民家属,女子也能进厂做事,这不是什么剥削,是陈老爷的“善举”。雪盐从袋子里用勺子装进玻璃罐子,在一个简陋的天平上走一下,电子秤是不要想的,一个一斤重的石块,就算是砝码了。两头差不多平了,就算称重完毕。然后往前面一推,对面的女子封盖子,再往身后的又一个工作台一送,这边贴商标,包装完毕,就可以出厂了。   这些女人每天的工钱只有一文钱,中午管一顿饭,就这个条件,还有很多人想做都进不来。陈老爷当然不是什么黑心资本家了,是大大的善人。谁要说陈老爷的坏话,这里几百号女子,能撕烂他的嘴。   别看工钱便宜,这里出品的雪盐,连着玻璃罐子一块卖,一罐子3块银元,爱买不买。所以这个吃雪盐,已经不是价格问题了,被陈老爷无耻的上升到了身份的问题。偏偏还是有很多人吃这一套,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这哪有道理可讲的。没钱你吃什么雪盐,便宜一点的粗盐,只要100文钱一斤,你去吃那个盐好了。明朝盐的价格真是很坑爹啊。零售价高的达到了300文,你爱吃不吃。   陈燮现在是土皇帝,把一群官员拉上船之后,明目张胆的破坏国家盐专卖制度,说白了这货现在干的事情就是个私盐贩子的路数。什么专卖。什么盐引,在登莱治下肯定不管用。说起来陈老爷还是好同志,该交的盐税一个不少,这不过把盐商们坑苦了。不过在登莱这个地头上,盐商什么的在官府面前都是渣。这是登莱官场上下的一次联合掠夺行动,参与者不仅仅是官场。还有大批的登莱商人。两淮盐商的死活,本地一些靠盐吃饭商人的死活,没那个闲工夫去操这个心。粗盐这一块,都不用陈燮操心,一群仰仗陈燮的武力为腰杆子的商人。勤快的很呐,啥活都抢着干。没法子,盐这一块在明朝利益太大了。打出狗脑子都每人愿意退一步,除掉一点人工钱和前期的投入,基本上就是无本买卖啊。就算是粗盐,加了草木灰水的粗盐,也不会有苦涩的味道,比起两淮、长芦出来的盐。明显要高出一个档次。   视察了一遍雪盐“加工厂”,陈老爷在一片仰慕和敬畏的眼神中,心情很好的离开了。张家不是要美洲货么?给叶纤云发货。5000罐雪盐,只要她做了这买卖,让她去得罪那些两淮的盐商好了。貌似这个数量,也不足以让两淮的盐商发飙啊,   出来就遇见报信的士兵,说是巡抚召见。孙元化的面子要给。现在陈燮在登州做的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他的支持。或者说。需要他装睁眼瞎。真要较真,就算不怕。麻烦也很多,顶头上司嘛。   不过一个时辰,陈燮就赶到了,这个速度孙元化还是很满意的。说明陈思华是个眼睛里有上司的人。一番客气,孙元化把黄龙的报告递给陈燮道:“看看,黄龙来的。”   陈燮笑着推回去道:“中丞,这事情卑职可不敢伸手。”孙元化歪歪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朝廷为何保留一个东江镇?不外乎牵制而已。登莱巡抚治下的两个总兵,相互之间的牵制。有点脑子的人都看的出来,皇帝包括文臣在内,对陈燮是有戒心的。他在主动的伸手进东江,怕是弹劾陈燮的奏折能堆满皇帝才案前。   “这是本宪让你看的,你大可不必过于谨慎。”孙元化只好开口,陈燮这才不情愿的拿起报告看了看。孙元化眼中的陈燮,就是一个标准的武将。虽然文武双全,在南京文坛也闯出了好大的名头,但是他贪财好色,蓄养家丁,这些都是武将的路子。让他出兵打仗,他能拖就拖,能赖就赖。要不是孔有德那个家伙不开眼,非要打回登莱,陈燮都未必愿意出兵去收拾孔有德吧?   孙元化这个思路很正常,武将之间不就是这样么?这一亩三分地,我的。你别来啊,你来我揍你。出了这一亩三分地,你爱咋地咋地。山东的乱局,我一个登莱的武将我顾的上么?同在登莱治下的旅顺,看着黄龙都快撑不下去了,都不带伸手的。还指望他为外地的事情出力?赶紧省省吧。   “啧!这个黄龙,搞什么名堂?守着东江这么一个好地方,居然穷到饭都吃不起了。”陈燮语气里的不屑很明显,孙元化心里很是一番腹诽。不是每个武将都是你陈思华,一边是美洲货,一边是高产种子,还有大把的作坊挣银子。   “思华啊,同为朝廷总兵,你是不是伸伸手啊。”孙元化说的客气,实际上就是来打秋风的。他不是没银子,朝廷拨下来的铸炮、铸城的银子不少,前前后后有四十多万两,加上他从本地府库搜刮来的,怎么也有个五十来万,甚至还不止。不过这个银子嘛,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事嘛。陈燮的冤大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   “中丞大人,这事情是这样。出兵,您还是另外找别人吧。要不把耿忠明调过去,或者是浙江来兵都可以。唯独我登州镇的兵不能去。”陈燮说着停下来,笑着看看孙元化。老先生心里跟明镜似得,眼前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人家不是不听招呼,是这事情犯忌讳。他是登莱总兵,不是东江总兵。   “嗯,这个再议。先说说钱粮吧。”孙元化继续揪着钱粮不放,至于派耿忠明和浙江兵,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死都给孙元化死在莱州,不然拿什么来制衡陈燮?现在整个登莱,就剩下一个莱州城还不算陈燮的地盘。这也多亏了朱万年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活就是不买陈燮的账。搞的陈燮只能先从周边的县做文章 了,拉拢收买无所不用其极,各县、各卫所,都被陈燮绑在一起。尤其是卫所,土地现在名义上还是他们租出去的,实际上就是陈燮的。卫所那些官员,每年坐在家里收银子,比以前的收益多一半,何乐而不为?如果陈燮若一点,大家还能动点歪脑筋。以陈燮的强悍,你动一个试试看,问问他手下近万甲士答应不答应。   “钱粮好说,但是不能白给,这个没啥好商量的。每个月,我给他二十万斤粮食,不是拿不出来了。而是这粮食得有个说法。”陈燮开始讨价还价,孙元化一听这个,基本就解决了粮食问题了,自然要听他的条件:“你讲。”   “无他,交易尔。我不要银子,估计也他没银子给我。这样,旅顺靠海,靠着朝鲜,让他去朝鲜弄木材,去海里打鱼,木材尽量给我弄干的,鱼嘛,晒干了制成鱼粉就行。一斤鱼粉一斤粮食,木材得看品质,我可以付银圆。”陈燮这么说,孙元化差点想吐血。   这是军队啊,你让人家去打鱼砍木头?意外的是,孙元化仔细一想,居然毫无违和感。以前的东江镇,不就是这么干的么?貌似关宁军,现在也在跟陈燮做买卖,还做的风生水起的。战马、木材、皮货、野山参,一船一船的往登州运啊。这帮兵头子,果然是死要银子。   “这样吧,这个事情你们私下接触,本宪可以当着不知道。先调集10万斤粮食,本宪再拨银2万两,给黄龙送过去。”孙元化当然不会担责任,他现在正被人揪着过去的那点事情的小辫子,不断的反复的孜孜不倦的弹劾。再来这么一出,怕是真的要滚蛋了。   现在的孙元化,也没啥心思铸炮筑城了,一门心思在怎么小心的应对来自同僚的明枪暗箭。原则上,周延儒不垮台,他就没太大的事情。但是也不能再给人抓把柄了。   问题看似解决了,银子能省下不少,自然是皆大欢喜。离开之后的陈燮,坐在马车内冷笑不已。黄龙没多久好日子可过了,明年七月,后金克旅顺,到时候看你孙元化怎么办。估计得跪求老子去收复旅顺吧?收复旅顺是跨海行动,船是必须要保证充足的。   奇山所那边,现在开足马力生产一些小一点的船,还是来的及滴。还有就是新船厂,尽快要提上日程了。奇山所船厂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一点。扩建也是必须的。四个船坞,还是少了,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船坞才够。多亏了之前的木材囤积较多,不然现找很难。   至于之前提出的解决办法,不过是忽悠孙元化的。文官自视都高,骨子里看不起武将,认为他们能把武将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反被陈燮忽悠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登州新鲜事   。   二年前,登州水寨附近还是一片草棚和寮子,现在已经都看不到踪迹了。这不是什么政府行为,而是民间自的商业行为。平整土地,修路,建房,这些行为不是什么善举,完全是因为登州码头的繁华导致的这一带的土地商业价值的提升。   这个时代是没什么强拆的,资本是逐利的,但是以本地士绅为主导的开商,需要维持自家一个好名声。你要是认为他们还有良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城西海边上盖的所谓“安置房”,连水泥地板都不带给的。到手的土地,由文八斤的工程队规划承建。沿街的房子,自然是两层的楼房,楼下是门面,楼上住人。为了卖一个好价钱,这帮人可是煞费苦心。   水寨最高处是个靠海边的山坡,上面有一眼泉水,利用这个泉水修了水池,给这个新修的“小区”通了自来水。门面之后是一幢一幢的独门别墅,内部装修极为豪华。   小区这个名词,自然是出自陈燮。然后很无耻的把靠一边街道的门面房占为己有。   城区内的地皮有限,当然不能像城外的庄园那样,动不动就几十亩的占地面积。小区里的别墅,大多数占地面积不过三四亩地。楼上楼下,前后有院子。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对这个小区的销售并不乐观,认为陈老爷可能要做一笔赔本买卖了。对此陈燮不屑一顾,顶着大量的反对意见。扬言就算别人撤股,他一个人干到底。处于对陈燮的信任或讨好,很多投资者都是抱着小亏一点当结一个善缘的心思来投入的。   等到一水的两层楼修好了,已经是一年半以后的事情了。接下来在陈老爷的授意下,文八斤指挥下属修了一道三米高的围墙,把这个小区圈起来,然后门口设了岗哨。组织一批小伙子,穿上黑色的保安制服,往门口一站。进进出出的都得检查登记的时候,大家才现这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的住宅。   这地方住一个大家庭肯定不行。但是养外室包小三绝对是最佳场所啊。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家的黄脸婆打上门来。于是乎。这里的房价开始往上窜,从最初的五千两一套,直接冲到现在的一万两。最可气的还是陈燮混蛋,撺掇一帮投资商。把房子捂着不卖。私下里让人来装着购买房子的客人。一天一个价格的往上抬。   开始先抬门面,一间小门面,建筑面积不过五十个平方。就敢开价二千两。你不买?没事,明天再来就是二千一百两了。这一带靠着最热闹的水寨和码头,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是登州镇的军营,做什么买卖都是一等一的好所在。街道两边的门面很快被抢购一空。一百多间门面,卖出二十万两银子。当初连拆迁带安置,不过花了一万多两。这房子的造价,绝对不会过五百两。这么一算账,很多商家眼珠子都红了。这银子挣的也太容易了。   这还不算晚,小区内的别墅价格还在涨,五十套别墅,很快就被人抢购殆尽。最后据说均价是八千两一套,本钱最多三千两一套。这又挣了几十万两。这根本就是在抢钱啊。   短短两年的时间,陈燮自己就出个主意,一票商家就算现在提起这事情,还在那里捶胸顿足,当初投入太少了。   住在这小区里的住户,很快就显现出生活质量的提高。每个月只要一个银圆,小区内有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到了夜里,有保安巡逻,出入的外来客,查的叫一个严实。没有住户的允许,一律不得入内。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门卫照样挡驾。   还有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住在这里的都是二奶小三,男人都是“成功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就是一个很广的人脉资源啊。最可气的是,自打这个小区建成后,陈燮就再也不提修新小区的事情了。   问题是,别人有钱想修才现,城内的地价因为这个小区的成功,现在都高出过去两倍了,沿街的路段更是离谱,三五倍都是正常的。这还怎么玩?   怎么玩的事情,顾喜是不会知道的。现在她在一个学习阶段,自打到了登州,老爷给她丢进这个小区里住下,没多久就消失了两个月。这都十月初了,还没见他的人影。对此顾喜固然心里哀怨,但是打听之后才知道,老爷出海了,不是迷恋哪个狐狸精。那就没啥可说的。   如何学习的问题,这得从最基层开始。联合商号的买卖,主要集中在一个代理人制度上。剩下的就是城内的美洲货零售业。这个零售业,现在就是这一排五间连在一起的门面房,打通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商场。商场这个词,还是陈燮偷懒的结果。   与其他小生意不同的是,这个商场内货架和柜台,都是现代社会七八十年代的模式。柜台里摆着样品,隔着玻璃可以看的清楚,身后的货架上摆满了商品。客人进来,门口有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妙龄女子问候一声:欢迎。就这么一下,立刻逼格就提高了一些。更缺德的是,商场内限制人数入内,五十人为上限,满了以后出一个进一个。这哪是在做买卖啊,这是在卖服务。当然,跟这些明朝土鳖是解释不清楚的。   商场内琳琅满目的美洲货,就没一样是便宜的。这也决定了一个事情,进来的客人的口袋是否厚实。人有了钱,自然是要抬高逼格的。这个商场的存在,就是在干这个事情。   商场内根本找不到一个男性,这也是一大亮点。所有服务人员都是女子,年龄不能过十八岁。进了商场的门,先看见的是地上铺的地板(强化),鞋子上有点脏你都不好意思下脚。商场内,一半边是柜台和货架,一半边是供客人休息的靠椅。还有所谓的更衣室,洗手间。柜台里摆的商品很多,美洲来的化妆品和布料,女士们最喜欢光顾。美洲钟表专柜,各种皮鞋的专柜,则最受男士青睐。小朋友最喜欢的,自然是食品专柜,各种糖果能看花眼。   顾喜现在就是在这个商场内学习,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老板娘,但是下面的人已经把她当成老板娘了。每天的各种事情,交易账目,都会给她汇报和审阅。看不懂不要紧,下面的人负责解释清楚。如果忽悠顾喜,后果会很惨。   都说女儿家不能抛头露面,将来没法嫁人。但是在这个地方做事的女子,根本就没这个担忧。单单是每个月最少五个银圆的薪水,就足以让她们成为这个城市里很多家庭追捧的儿媳对象。更不要说,只要是神医老爷商铺里呆过几年的,哪个出来不是管家算账的好手。   更有趣的是,这个地方工作的女子,最期盼的结局,是被某个有钱男子看上,然后住进后面的小区内,从此衣食无忧,事事有人伺候。真不要说她们的理想低俗,这里是明朝。她们过好了,家人跟着沾光。嫁一个穷书生,从此恩爱厮守,那是话本里的故事,读书人骗百姓的段子。哪个女子跟了穷书生,能过上好日子的?等他读书有成,熬成黄脸婆的比比皆是。当了官,这帮读书人哪个不养小的?   顾喜所在的位置挂了一片帘子,安静的看着这个商场内的一切。走进这个地方,嗓门再大的客人,只要被漂亮的女招待微笑的看一眼,一个手势,走路都得放轻脚步。免得被人说自己粗鄙不堪。   两个月的时间,顾喜接触的新鲜事很多。登州跟南京比起来,小的很多。但是却很干净,很有秩序。街上从来都看不到那些怒马鲜衣的公子纵马驰骋,更看不到什么欺负小商小贩的现象。街上经常看见的黑衣男子,腰间挂着一根短棒,人称城管。   这些人可不管什么大案子,但是你要在城里偷鸡摸狗,欺行霸市,被他们知道了,自然是一顿好好的伺候。街上的事情,没有他们不管的。顾喜可不知道,这是她男人的恶趣味。只知道,有了这些城管,这个城市变的干净和有序。   这个商场内,客人都很安静,说话都是心平气和的。真要是有人在这里闹事,看见手边的绳子没有,使劲拉几下,外头的一口小钟就会当当响。附近的城管和巡逻的衙役就会出现。   很安静很平和的一个下午,看完手里最后一本账目,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愿意继续看账目就看,不愿意看可以看话本,老爷的书房里各种话本都有。怕是不下几百本。   塔塔塔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顾喜的耳朵竖起来了,回头看一眼,小丫鬟玲珑早就飞也似的出去了。最近一段时间,顾喜听不得这四轮马车的声音,每次听到都会怀疑是老爷的车。小丫鬟知道姨娘的心思,自然是一辆马车都不放过。   等了一会,没见丫鬟回来,顾喜急了,出后门提着裙子下台阶。抬手搭凉棚望过去,街边的小丫鬟正在惦着脚看马车上的人和徽章 。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今非昔比   “这不是玲珑么?怎么站在这?”黑衣近卫队长韩山,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丫鬟。刚打一声招呼,这丫鬟就跟被吓着似得,掉过头就往回跑。韩山还以为自己给人吓着了,再看前方的巷子里,顾喜倚门而立,身子有点软软的,得扶着才能站的稳当。   这些天,想这个冤家都想魔怔了,夜间孤枕难眠时,不免自己跟自己做些勾当,消耗一些精力,这才能睡的着。眼见着陈燮下了马车,沿着巷子进来,竟然是半点力气都没有,迈不动步伐就算了,连眼睛里也是模糊了。   终归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这个人均寿命不高的时代,十三四岁嫁人的遍地都是。秦淮河上的那些红颜,哪个不是十三四岁出道,在风尘烟花的地界,找个人从良大概是每一个烟花女子的最佳选择吧?鼎鼎大名的柳如是,不也是先后三次从良么?呃,有一次失败了,跟陈子龙的那一次。说句恶毒的话,陈子龙白玩了柳如是好几年。   陈燮对这些女子,都是尽量的宽容。总希望她们能自己做点事情,毕竟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想牵着顾喜的手一起走,却被她轻轻的推掉了,往后退一步道:“奴家不能与老爷并行。”哦,这是所谓的礼。   陈燮坚定的握着顾喜柔软的手,鼓励的眼神道:“不碍的,在登州的地面上,每人敢说你的闲话。”顾喜还在犹豫,陈燮已经微微使劲。拽着她一道缓缓掩着巷子往里走,从后门进了这个新小区。沿途多有住户驻足,躬身行礼问候。陈燮一一点头,抓着顾喜的手一点都不放松,带着她一起承受这些人的问候。   顾喜一直低着头。是不是的抬头看看陈燮,这时候需要仰望。秦淮河上贱如浮萍一般的女子,在这个时候享受到的是来自他人的尊重,觉得自己是个人,不是人人看不起的贱籍。这大概就是陈燮和这个时代很多人不一样的地方,在陈燮的眼里。这些女子是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不是玩物。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顾喜之类的女子,不得不紧紧的依附男人。   小别胜新婚,一番抵死缠绵。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便是身负名器的肉屏风,在穿梭机的金手指面前,一样的毫无招架之功。为了讨好男人,顾喜把能用上的招数都用上了,就差让小玲珑来助阵了。   云雨之后,稍稍恢复,陈燮在床上抽烟的时候,顾喜还得坚持起来。吩咐下人准备晚饭。招呼丫鬟准备洗澡的热水。忙了一溜才回来,挨着陈燮坐下,柔声道:“老爷。不如奴家搬去与应娘姐姐住一起吧?进门,总有个先后。”   陈燮诧异于她的话,稍稍思索便明白,她是担心被嫉妒。应娘是地头蛇,能讨好便讨好。虽然岁数不大,却有自己的一套生存经验。   “她有她的事情。你去干啥?安心的住在这里,先把商场的事情熟悉了。今后商场的买卖,你能做多大算多大。都是你的。”不过是转念之间,陈燮便做了决断,很多事情,还是先决定的好。这个商场是他挂在联合商号名下的,本钱都是陈燮自己掏的腰包。现在看来,挺适合顾喜的。联合商号的股份,还是先抓在手里的好。   黄龙很要面子,没有亲自来跟陈燮商谈,而是接到钱粮的五日之后,派了一个助手尚可喜。陈燮理所应当的不见这个家伙,让手下王启年去跟他谈,这就算给他面子了。   王启年的效率很高,一天的功夫事情就谈妥了。黄龙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不算多,因为毛文龙的关系,东江镇的贸易大不如前了。皮毛和野山参,基本多没货了,木材和鱼粉,倒是可以弄来不少。尤其是朝鲜的木材,东江镇派兵直接去砍就是了。干木材自然是没有的。   朝鲜现在依附后金,面对来砍柴的东江兵,只当是没这么一回事就是好了。砍点“柴火”,总比开仗要好。也只有到后期,朝鲜才派兵跟着清军一起出战。   对于黄太吉来说,打掉东江镇是必须的,朝鲜现在是后金的粮仓,东江军的存在,直接威胁到后金的粮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不是说打就打的。一场大凌河之战,黄太吉需要很多时间来休整,还有应对内部的斗争。后金八旗全民皆兵,不等于整天打仗不用干活。历史上,大凌河之战结束后,黄太吉消停了一年多。   陈燮当然不会好心的跟黄龙讲,你要小心哦,黄太吉明年要打你。就算说了,他也得信。谁都知道,自打陈燮把登州这边的辽东兵消化的七七八八之后,黄龙最担心的就是陈燮吞掉自己这点本钱。两个人不是很少来往,是从不来往。   八月底,流贼大举进入山西腹地,九月,刘香骚扰福建。十一月,刘香骚扰浙江。   蓝蓝的海上白帆点点,几十艘战船在海上操练。西劳经作为水师守备,目前是最高指挥官。按说水师营要有一个游击,陈燮迟迟不提,这让西劳经很牵挂,干活自然也卖力气。   中国人的福船,明显不适合大规模的海战。无论速度还是火力,都无法跟欧洲的大船相比。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好在伟大的将军陈燮,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着手造船。   西劳经的旗舰登州一号是最近下水的一艘五百料的战船,属于登州军中最大的福船。这种船,只能在前甲板上安装四门12磅线膛加农炮,船尾还能安置二门六磅炮。其他的火力,让西劳经装也不敢,这甲板承受不了。   唯一值得赞赏的是大明的工匠,12磅炮有精巧的炮车,下面有两排小轮子。开炮的时候,后坐力被轮子往后划的过程抵消了。炮车前面还有摇把,可以灵活的调整仰角。   西劳经幻想着,自己能拥有来自欧洲的大船,不要多,只要十艘。每一艘装备三十门这种线膛炮,他就能打败一切在中国海面上的对手。   双筒望远镜绝对是大明工匠高科技水平的体现,看着战船在海上来回驰骋,目标靶船在2500米——3000米的距离,被12磅线膛加农炮打成了碎片,虽然命中率不到百分之五,花了不少火药和弹丸。但西劳经还是肯定了将士们的努力。   返航的途中,突然前方的战舰发出信号,发现二艘来历不明的船,看形状是福船。   西劳经安心了,只要是福船,就不用太安心。下令信号兵发旗语,围上去。   这两艘船也就是500料的样子,西劳经看清楚之后更放心了,对身边的副手道:“发信号,告诉他们,我们是登州水师,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击沉他们。”   飞鹰旗在风中飞舞,密集的马蹄声,似乎要将大地震碎。不过区区三千骑兵一起冲锋,就造成如此巨大的气势。这个时代,骑兵终究是战场上决定性的因素。可惜了,蒙古马耐力超强,但是不适合载重冲刺,一直希望搞一支重骑兵的陈燮,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三千骑兵身披黑色披风,头戴摩托车安全帽,身穿锁子甲,外套带护裆的防刺服,腿上插一把短铳,背后一把强弩,腰间一把马刀。可惜了,没有火帽,不然造出左轮来,这支骑兵就可以横扫整个东亚。   演练结束的骑兵队伍,整齐的列队接受陈燮的视察。缓缓策马而过的陈燮,感受到的是无数炽热的眼神。骑兵非常烧钱,陈燮的骑兵更加烧钱,待遇是最好的,装备是最好了,兵源也是最好的。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庞,陈燮似乎看见,在未来的战场上,后金败兵在这些骑兵的铁蹄下哀嚎。   远远的传令兵飞奔而至,翻身下马后大声报告:“将军,西劳经守备派人来报信,福建游击将军郑芝龙派来信使,紧急求见将军。”   陈燮一听这个,脑子里就想起一个事情,郑芝虎还没挂啊。哦,年底的时候打刘香挂的,貌似刘香最近很活跃啊。一会福建,一会浙江的。闹腾劲不小啊,郑芝虎是来求援的。是不是看在福州大发钱庄分号的面子上,拉他们一把呢?   告辞杨家店,陈燮率亲卫队飞驰在大道上,张家庄的大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了西劳经和他身边的郑芝虎。已经习惯了虚伪的陈燮,自然要下马走过去的。老远就亲热的喊:“是莽二兄来了么?”郑芝虎这时候目光复杂的看着陈燮,这家伙不过是去京师打了一仗,又灭了孔有德,就尼玛成总兵了。大哥在福建累死累活的,还是个游击。   想到这一次是有求于人,郑芝虎也不敢摆什么英雄好汉的架子了。刘香那货不好打,能不能大获全胜,陈燮这里的态度很关键。露出笑容,郑芝虎大步上前,远远的便横胸敬礼:“郑芝虎见过将军。”陈燮似笑非笑的站在三步之外看着他,郑芝虎咬咬牙……。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彻底慑服   陈燮当然不会让他真跪下,就是想调戏一下这货。尼玛上一次来的时候,给他好脸色看,这货牛逼哄哄的。气的陈燮见一面就玩消失,这一次再来,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陈燮自然要拿他一把。不想这货真的要拱手跪下,赶紧伸手扶住道:“何必如此,都是在沙场上刀口舔血讨生活的兄弟,哪来那么多的虚礼。”   郑芝虎顺势站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震惊,这才过去多久,陈燮就能造500料的船了,而且还大量雇佣了泰西人。这个胆略真不一般,要知道番鬼没啥好东西。郑芝虎哪里晓得,西劳经这些人,在欧洲也是被雇佣打仗为生,到中国来,被雇佣忠于雇主是规矩。   更重要的是,这些雇佣兵在陈燮这里,看到了未来。欧洲那地方,国籍什么的现在真不吃香。反倒是番鬼想在中国立足,那叫一个难。西劳经想找个中国媳妇,难的一塌糊涂。后来娶了个寡妇还带了一个拖油瓶,中国女人的温柔差点没给他融化了,就此死心塌地的要做一个明朝人。在陈燮这里,他看见了成为一个将军的希望。在欧洲,一辈子都不敢惦记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再努力一把,当个贵族都不是不能实现的。   客气之后,陈燮看看西劳经道:“辛苦了,训练结果如何?”   西劳经立正后回答:“将军阁下,不能不遗憾的表示,我们的船还是太小了。只能装备四门12磅炮,二门6磅炮。虽然在射程上有一定的优势。但是现有火力还不足以对抗欧洲大大型战船。你是知道的,海战的炮火命中率很低,我们在三千米的距离上射击,四艘战船齐射了八次,才击中靶船一炮。要想提高命中率。唯一的办法就是大船,炮多,覆盖射击。”   陈燮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先回去吧。”西劳经敬礼之后告辞,陈燮请郑芝虎入内。   一番客气,郑芝虎为了取信陈燮。主动道:“思华兄,番鬼不可信啊。”   陈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心里有数。这一次,莽二兄不是专门来提醒我的吧?有话不妨直说,能帮的一定帮。”郑芝虎知道绕不过去。稍稍沉吟便道:“我是来求助的。”   陈燮这个家伙现在的演技有了很大的提高,露出疑惑的表情,跟真的一样道:“贵兄在闽浙海面纵横,未有敌手。如何要向我求助?”   郑芝虎看着粗,实际上心细,沉声道:“刘香祸乱东海,朝廷下旨严斥熊中丞。家兄奉命剿灭刘香,但是这个刘香可不好打。多年悍匪。背后有番鬼支持,得了不少泰西大炮。家兄为这个事情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在下主动请缨来登州。欲购入登州大炮一批。”   陈燮听了面色凝重,郑芝虎心里一沉。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刘香确实不好打,如果能得到一批大炮,实力增加后胜算更大一些。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要是元气伤的太厉害。郑芝龙还是担心今后对海上的控制力。毕竟现在的海盗可谓多如牛毛,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可不少。   装出一番慎重的思索后。陈燮缓缓开口:“我军火炮装备也不足,新式火炮怕是不行了。这样。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火炮,如果看的上眼,那就再说。”   郑芝虎心说还有其他的火炮?这家伙手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跟着陈燮出门,上了马车,一阵疾驰,来到了军器局。门口士兵仔细检查了陈燮的证件,然后才放行。这个过程,郑芝虎都看傻眼了。这家伙,如此的严密么?   弗朗亚兰达听说陈燮来了,跑的比兔子都快,远远的就举手招呼。见了陈燮,也是非常狗腿,学着别人叫了一声:“老爷,您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番鬼的节操,看来也就是这样了。这些人在陈燮这里,看见了未来和希望,抱大腿也都熟练的很。陈燮倒是能理解,在欧洲,给贵族当仆人不丢人,甚至是荣耀。在大明也差不多,谁家出了个举人进士,十里八乡一个姓的人都开投献。   “带我去看看铸铁炮的库存情况。”陈燮摆出一副主子的嘴脸,点点头,很随意的吩咐。弗朗亚兰达反而更加的恭敬。在前面弯腰带路,走到一个大仓库的跟前。库管出来,先见礼,然后拿出一把钥匙,弗朗亚兰达一把钥匙,两把锁先后打开,这才开门进去。   大门是铁的,下面是轮子,往两边推开。走进去之后,一股凉意森森袭来。郑芝虎眼睛适应了一下之后,嘶的一声。仓库很大,一排一排的大炮摆在一起,上面都抹了黄油,盖上帆布,保养的很好。   陈燮一路往前走,郑芝虎觉得数不过来了,实在是太多了。   “老爷,这个仓库存放的是12磅和18磅滑膛炮,一共是八十门。”说着话,弗朗亚兰达掀开一块帆布,露出里面均匀的抹了一层油的火炮,炮身黝黑泛光,一看就保存的很好。   “老爷,这是一门18磅的滑膛炮,射程约2000米,本来这是特意为水师铸造的主力火炮。我想您应该知道,西劳经选择了射程更远一点的12磅钢铸线膛炮。”   不能不说,郑芝虎真是运气好,这一批火炮,本来是军器局为水师铸造的。炮车都是现成的,只要拉上船就能开打。郑芝虎的眼珠子早就蓝了,扑上去,不顾上面抹的油,伸手去摸。就像在摸一个皮肤极好的女人似得,啧啧啧的不断。   “都要了,我都要了。”郑芝虎不停地自言自语,等他抬头时,看见陈燮的微笑,不好意思道:“思华兄,失礼了。”陈燮心里暗道,这些炮本来就是准备对外出售的,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郑芝龙,这货好歹还收拾了一顿荷兰人。   “我可就这些库存了,你都要了,我怎么办?”陈燮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郑芝虎知道他在等自己开价呢。想了想道:“这些炮不错,不比泰西制造的大炮差。只是没试炮,不知?”   陈燮大方的一摆手:“附近就有靶场,可以去试炮。”   弗朗亚兰达一挥手,立刻来了四个人,推着一辆平板车,脚踩的油压千斤顶,给炮车托起来,拖车往下一塞,麻利的装车完毕。拉着就走,奔着靶场就去。到了地方,郑芝虎一直在注意,这些人先拿抹布和拖把,擦掉炮身炮管上的油,然后才是取来定装的火药包,装弹,压实。用摇把调整仰角,一切都非常的熟练,装弹速度也快于平常。   郑芝虎注意到,试炮的地方有几根柱子,柱子上有粗麻绳,扣在炮身上的凸出部的口子上。这是要干啥的?正在疑惑之际,炮手请求发炮了。陈燮点点头,烧红的铁杆往药池里一插,嘶嘶嘶没几下,轰的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火炮猛地往后一窜,没多远就被粗绳子拽住,一弹便停下了。炮手上前,推车归位,继续装药,装弹。这一下郑芝虎看明白了,人家玩的叫一个高明。郑家的船队,最大的炮也就是泰西人口中的12磅,而且还少的很,就那么几门。当宝贝似得。平时都是固定在甲板上,因为怕震动,还要垫棉絮来减震,笨拙的很。今天看看人家玩的这个,才知道什么是奇技淫巧。前后不过三十息,又是一炮打出去。这会才想起来看靶子,前方的小山包,被砸的烟尘四起。炮手似乎不满意,一人个去调整仰角,其他三个继续干自己的活,一点都不耽误。   又是“轰”的一声,小山包上的一个白圈子中间,激起一股烟尘,炮手才走到陈燮跟前道:“禀老爷,命中目标,消耗三发。请老爷责罚。”   这话给郑芝虎吓着了,尼玛这是要干啥?这才打了三炮,就给一个三步长的白色圈子打中了,你还不满意?这是要闹哪样?   陈燮的回答还不算太气人,不过也够郑芝虎吐血了。“还行,三炮击中目标,勉强达标了。今后还需多多努力,你们现在打的是固定靶子,将来去了海上,大海颠簸,敌船起伏不定,可没有现在这靶子好打哦。”   这话真是太装逼了,尼玛一战的时候,舰炮对轰,命中率也才百分之五。你一门滑膛炮,还想有多高的命中率么?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人就是这样,陈燮越装逼,郑芝虎就越敬畏,看看人家随便打开一个仓库,就是八十门炮摆那里不用,再看看自家,大口径的火炮少的可怜,主要还在玩3磅的小炮和弗朗机炮。郑芝虎算是被彻底的慑服了。这货的实力,强大到难以追赶的地步了。要知道,就这还是一些二流货啊。   收起了一切歪心思,郑芝虎一直在想,该出个什么价钱才好呢?这些炮,怕是便宜不了。都是大家伙,当年从泰西人手里买的大炮,一门就是三千多两银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能错过的暴利   崇祯五年东南海面的格局,正处在一个对抗的状态。一边是郑芝龙,他背后是明朝福建巡抚熊文灿和荷兰人。一边就是刘香,他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背后支持,对抗郑芝龙的棋子。为什么会形成这个局面?很简单,利益,巨大的利益。   明末对外海上贸易的交易额,以亿为单位的白银。这在当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足以让这些海上的大佬们死掐,不打出狗脑子不算完的那种死掐。   刘香于崇祯五年的下半年,频频滋扰东南沿海。郑芝龙不得不干掉他。想干掉刘香没那么简单,郑芝龙也不是莽撞的人,自然是有多少本事拿出多少本事来。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陈燮的火炮,这哥们可是练给郑芝虎看过的。   郑芝虎的原计划,是重金购买几门陈燮给他看过的那种炮,轻便射速快。不要多,有个三五门,在海上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本来实力就强于刘香,加上射程远,打起来就更顺手。   等他看见陈燮这一仓库的火炮时,才意识到之前对陈燮的认识是何等的肤浅。人家自己能铸炮就算了,还都是大口径的家伙。荷兰人卖的12磅炮,开价就是三四千两啊。好话说的口水都干了,也没买到多少大家伙。看看陈燮这一仓库,还有啥可说的?实力对比不在一个层面上,乖乖的讨银子认怂吧。   将来如何,郑芝虎现在肯定顾不上了,毕竟陈燮和郑芝龙都是大明的将领。   “18磅火炮。三千两银子一门,这个价格,不低了。当年朝廷至弗朗机人手里购入大炮,单价也不过一千余两银子。”郑芝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争取一下。生意嘛。能省则省。   陈燮讥诮的眼神非常的清晰,不屑写在脸上。郑芝虎心里尴尬的时候,陈燮淡淡道:“今非昔比了,再说那是朝廷买红夷大炮。还有一点,朝廷购入的红夷大炮,那是弗朗机人从英吉利的沉船上捞起来的旧货。陈某虽然居于登州一隅。对这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这样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有两种口径的大炮。按照泰西的说法,12磅炮一门售价3500两,18磅炮。5500两。如果莽二兄觉得不合适,那就请回张家庄去,好酒好菜招待,休息几天玩几天,不着急回去。”   这个价钱如何?客观的来说,这是不算很坑爹的价格。因为技术问题,这个时期不单单是明朝,整个世界都存在一些技术上无法解决的难题。这导致了铸造大口径火炮的时候。10门里头有2、3门合格品,这个工匠就是很牛逼的人物了。   站在郑芝虎的立场,这个价格可以接受。站在陈燮的立场。这是暴利。为什么这么说?采用铁范铸炮技术,解决了至少一半目前的技术难点,再照搬美国人罗德曼的内模可控冷却技术,或者称为内模水冷技术,大口径的火炮成功率蹭蹭蹭的往上窜。这门技术可不好掌握,陈燮在登州集中了大明最顶尖的工匠。反复失败了几百次,才算基本掌握的这门技术。   正因为如此。陈燮铸炮的成本很低,每一门18磅炮顶了天就是五百两的价格。翻了十倍。卖给郑芝龙。就算是郑芝龙知道这是十倍的暴利,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这一时期的西方国家,大口径炮是短管的,陈燮这里是长管的。这意味着射程,海战射程意味先发制人,我能打你,你却打不到我。   就凭这个,砸锅卖铁,郑芝龙也会买。还怕陈燮不卖给他呢。   郑芝虎很清楚,话说道这个地步,就不是什么讨价还价了,而是爱买不买,不买走人。既然如此,那就没啥可说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好,这价格我代表家兄接受了,每一种来20门。”话音刚落,陈燮笑着摇头,淡淡道:“不行,每种最多卖你10门。”   这是独门生意,大明根本就没人能做到这个水平。就算是历史上的孙元化,铸造的多为小口径炮,而且还笨重不堪。郑芝虎还想争取一下,看看陈燮坚定的眼神,无奈的放弃了。甚至连理由都不用给一个,很简单,陈燮自己也在发展水师,不可能让郑家过于强大。   就在郑芝虎多少有点失望的时候,陈燮又笑道:“有一种鸟铳,我倒是可以卖一些。”   鸟铳?这玩意也不差啊,尤其是陈燮这里出来的。郑芝虎还是老规矩道:“能否先看看货?”陈燮原地没动,让人去取来最近出厂的一些鸟铳来。为啥叫鸟铳不叫步枪,不是为了照顾郑家的理解能力,而是这玩意真的是鸟铳啊。也就是滑膛枪,这是陈燮给新兵准备的装备,生产了一千条而已,准备用来打流寇的。没想到郑芝虎来了,陈燮干脆推销一下。   很快步枪就送来了,一杆崭新的燧发滑膛枪,连刺刀都没有。为了打开军火市场,陈燮亲自给郑芝虎做了演示,还是定装药的模式,铅弹装好,通条来几下,然后扳机打开。   “砰!”的一声,三十米之外的靶子被打出一个眼,郑芝虎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家还过去看了看靶子。一看是个假人,固定在木桩上,还套了一件鱼鳞甲。结果很震撼,三十米的距离,直接穿甲。要说杀伤力,这玩意在这个时代一点都不差,就是缺点准头。燧发枪的射速也有保证,这一点郑芝虎很明白。   三十米穿甲,在海上近战,靠帮的时候先来一顿排枪,那效果绝对好。   “很好,什么价钱?”郑芝虎很干脆,这一次也不打算还价了。陈燮笑眯眯的开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价钱:“一百五十两一杆,恕不还价,买多了也不优惠。”   郑芝虎有一种冲动,一拳打翻眼前这个混蛋,再踹他几十脚方能泄愤。不过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就是了,还得陪着笑道:“能卖多少?不会还有数量限制吧?”   陈燮笑着给出答案:“五百杆,多一杆都没有。”   郑芝虎走了,带走了大炮和鸟铳,留下了十万多两银子,忙不迭的往回赶。什么玩几天的花,他都没去想了。这一趟带来的银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进点美洲货的银子都没了。   回到福建,郑芝虎带回来的火炮和鸟铳,自然也是要先试炮一下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军火商,陈燮当然要负责三包。怎么个三包法?很简单,火炮二百响,鸟铳五百响,在这个范围内,出了问题包换。而且陈燮还派了一个专人,跟着一起去了福建,包教包会啊。军火是长远的买卖,所以要服务周到一点。   还在海船上的时候,郑芝虎就拉出几门炮,放在前甲板上,让陈燮派人的技术人员教手下学习开炮。怎么调仰角,怎么使用定装药,这些都是要教的。   还没到福建呢,郑芝虎就发现了一件坑爹的事情,陈燮每一门炮友情赠送了10个定装药包和铅弹,用这个来学习的时候,轻轻松松的就能打个两千米,这还没调整仰角呢。等到他让人用自己产的火药来打的时候,意外出现了,怎么调整都不行,最大射程也就是两千米的样子。这个太坑爹了,这是啥情况?   郑芝虎只好问那个炮手,人家很干脆的表示:“火药的问题,你的火药水分大,纯度也不高,保管的也很成问题。”这个说法,只能说比较模糊。火药颗粒化的技术,陈燮没打算告诉郑家。反正一般的火药也能打,凑合用吧。   就这么着,郑芝虎见了郑芝龙,先汇报,后演示。大炮、鸟铳,一通试射下来,郑芝龙的脸黑的像锅底。不是不满意,而是吓的。这炮是陈燮的作坊自己铸造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旦陈燮往海上伸手,郑芝龙就是给人提鞋子当小弟的命。   好在明朝的文武官员,地域感很强,陈燮估计不敢乱来。不然文臣弹劾,他受不了。勉励了一番郑芝虎,结果得到火药的消息,更是心里害怕。除了船比较少,郑芝龙全面落后于陈燮。就算他想趁着陈燮还没发展起来,先打击陈燮的海上力量,他也没这个胆子去做。   就在郑芝龙和郑芝虎为这些大炮的来到百感交集的时候,陈燮在登州会见老熟人李恒。这哥们是为了杭州和福州的分号来的,带来了大批的白银,兑换成银圆。然后带上相关人手,回去开两处分号。南京分号的成功,他已经眼红了,迫不及待的要开张了。   陈燮却在会见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刘香佬熟不熟?”   李恒一听这话就眼珠子不转了,他怎么会不熟啊?混海盗的,他基本都熟。李恒靠什么发财啊?不就是靠着销赃起家的么?别说刘香了,其他海盗他也认识不少,而且有“经贸往来”。当然,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陈燮这么一问,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别误会,就是最近郑芝虎来了一趟,从我这里买了一些大口径的火炮和鸟铳。你也知道,我这里开销大,有些银子,就算见不得光,该挣的也要挣。这事情,你传个话就成,别的不要做,回头这些海上的好汉,自然会来找我。”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过年都顾不上了   李恒再次感慨明朝官员的无耻之时,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千万千万不要站在这货的对立面,才卖的大炮给郑芝龙,转过身就要卖给刘香。在混蛋为了银子,哪有什么底线啊。不过话说回来,陈燮做买卖的信誉还是金字招牌的。信誉绝对过硬,说的话有保证。   李恒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个合作者的疑问,为何不铸造小面额的银币?这个问题让陈燮无言以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贪婪了,没想到李恒找来的这些家伙,更加贪婪。价值白银一两的银币,毫无疑问流通范围有局限性,但是胜在安全嘛。   为了避免合作者带来的麻烦,陈燮异常严厉的对李恒道:“不想死,就别去惦记小面额的银币。如果发现市场上有打着大发钱庄的旗号发行的小面额的银币或者铜币,根据合约第一条第一款之规定,总行有权利终止合作。而且不负任何经济责任。如果有人觉得天高皇帝远,老子奈何他不得,不妨试试看。到时候因为个人的贪婪,导致整个钱庄系统的损失,有多少条性命,都不够别人拿银子买的。陈某人的身家还算可以,不介意拿一半出来解决麻烦。”   这就是赤裸裸的警告了!而且还是用家破人亡来做警告。这个事情,陈燮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国界,银圆是一条红线,谁过谁死。   李恒还是第一次见陈燮用如此狠毒的语气说话,别看他一脸的平静,但是就其坚定的语气来看,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是要兑现的。   “我知道了   !”心里大了个冷颤,李恒默默的牢记这一条,回去一定不能碰,还不能让别人去碰。这事情,就算想瞒过陈燮都没可能。当今东南各省,美洲货的合作者可不是什么少数,多少人惦记着他这个两省代理。   崇祯五年十二月四日,不断骚扰浙江、福建沿海的刘香,在途中被郑芝龙堵了个正着。一场血战从早晨大到天黑才算结束,两边都有巨大的损失。但是总的来说。郑芝龙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刘香趁夜色败走。这个时空,多了从陈燮那里买来的20门炮,郑芝龙的活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大型福船虽然有几十门炮,但是没多少大口径的火炮。   刘香这一仗吃了大亏。郑芝龙充分发挥了火炮的射程优势,抢在刘香开火之前,就击沉了两艘刘香的大船。这个结果看似不算太明显,实际上却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郑芝虎不用抄家伙去近战了,他的部下以燧发枪为主要的杀伤手段,结结实实的给刘香上了一课。   临近年底,登州城越发的热闹了起来。今年没什么乱子,老天爷还算给面子。高产种子带来的粮食丰收。确保了百姓能吃的饱,还能有点剩余。今年的粮食价格也还不错,不是商人们良心发现。而是现在在登州搞粮食买卖,真的不挣钱。联合商号这个庞然大物在一边虎视眈眈,只要是有人想打压粮价,必然是一群士绅一拥而上群殴之。甚至连各级官府都要出手搞一下,因为你抢了他的生意。   殴打完了还送一句难听的:“土鳖,如今做啥不比从百姓的口中抢吃的来钱快?”   外地商人进不来。本地粮商不敢在本地乱来,出了登莱地界。随便你折腾。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圈子,整个胶东半岛差不多都这样。就算是一些很贪的官员。都不敢过分的乱来。原因很简单,登莱产的盐,已经占据了登莱和山东市场。这绝对是暴利,就算零售价格只有外省的一半,登莱官场也都挣的盆满钵满。年底分红的时候,哪个没有拿到一份心满意足的红利?这个时候再有人出来破坏规则,必然是群起而攻之。   大年三十这一天,联合商场外面排起了长龙,五十人这个规定,临时改成一百人,也没能挡住客流量的巨大。一名黑瘦的男子,一脸的凶相,站在队伍中慢慢的往前移动。寒风都没能抵挡这些人进去买东西,这是个什么店铺啊?   自福建海面大败之后,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很果断的抛弃了刘香。这家伙带着一帮手下,藏在一个海岛上,正在想着是不是去投大员岛的荷兰人时,接到一个来自陆地上的消息。刘香想来想去,决定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前刘香对登州是没什么印象的,这次来到登州,还是悄悄的在扬子江口上的岸,然后走陆路,紧赶慢赶的花了半个月才到的登州。   打扮成外地客商的刘香,没有收到太多的刁难,城门口查了路引就放人进城。开始刘香还觉得登州也就是这样,就是新鲜事多一点,如此轻松的就混进来了,防御很一般。等他进了城才发现,这地方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界面上的城管就不说了,黑色的衣服很显眼,每一条街道上都能看见一个两个的。巡逻的衙役,也是各一刻就出现一队。每半个时辰,能看见一队绿皮官兵在街道上列队巡逻。水寨要塞一带,没等他靠近,就让人给撵了出来。这地界真是啊,看着松,实则很紧。   做贼的岂有不怕官兵的,所以为了躲一队巡逻的官兵,刘香站在这个队列中。等官兵走了,他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这条队很长啊。前面远远的还能看见一幢两层大楼,一个巨大的招牌伸出来,上书“联合商号”四个大字。   招呼身后两个手下继续排队,刘香不紧不慢的朝联合商号走过去。走到商号大门口的台阶下,发现一路上每人拦他,他的小心翼翼就是个笑话。上了台阶,门口有一个柜台,跟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刘香心里奇怪,这地界怎么能允许女子抛头露面?这女子,看着就是个有教养过的,长的也好,怎么好站在这里?   这女子可不是刘香想的那样,这是张家庄一农户的女儿。已经嫁了人,按说应该在家里伺候老的小的,但是她读过三年书,不肯在家当主妇。在路上堵了陈燮的马车,要求老爷做主。陈老爷搞清楚情况之后,把两家的老人请来,表示商号却一个搞接待的前台,这小媳妇不错哦。让她去做吧,服装厂一个月才五个铜板,在商号干前台,一个月一个银圆。   有陈老爷拍着胸部表示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在家带孩子,不是有老人么?   刘香怎么都想不到,这女子是干啥的。只好硬着头皮,冒着被人看成调戏妇女的危险,小心翼翼的赔笑,正准备往里走呢,女子出声了。“客人好,您是来办事呢,还是来找人?”   刘香想了想道:“我呢,是从广东那边来的客商,朋友介绍,头一回来登州做买卖。这不,朋友让我来了这里,就说是陈老爷让我来的。”   女前台一脸温和的微笑问:“客人可有文书?”刘香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女前台露出微笑道:“客观稍候。”说着转身进去,刘香没等多久,里头出来两个人,一粒的阴沉,大步走来。刘香心里一惊,这股气势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忙不迭的掉头要走,但是已经晚了,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四个人,人人手里拎着短铳。   已经把手伸进怀里的刘香,慢慢的把手举了起来。四个人上前来,二话不说,先按到在地,搜身之后缴了东瀛短剑一把。刘香也不辩解,默默的顺从。等搜身之后,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过来,上下看看他道:“跟我来。”   呃,刘香狠狠的一愣。这是什么节奏。这个时候,那个女前台又出现了,冲刘香微微一笑道:“对不住了客人,老爷正好在商号,您看着又不善。不过您放心,我们没恶意。只要说清楚来意,就没任何事情。”   刘香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步履沉稳的跟着汉子往里走,身后还有两个人跟着。这阵势,看意思今天是来对了。一扇门被打开,汉子道:“进去吧。”刘香深呼吸,慢慢的走进去。   真皮沙发上坐着的自然是陈燮,刘庆去了京师,他不得不在此坐镇。一些事情,还真的他来决断。作为近卫,韩山不敢马虎。一听说有人这个时候来求见陈燮,自然会担心有什么问题。所以安排下去,四个人坐后门出去,围的结结实实的。   看见刘香,陈燮笑着站起道:“下面的人太紧张了,客人不要介意。在下就是陈燮,客人是谁介绍来的?”刘香挤出一个笑容道:“是这样的,有一个姓李的朋友托人带给我一句话,如有过不去的难关,可来登州找陈老爷。”   陈燮很明显的吃了一惊,这都年三十了。刘香居然来了登州,不用过年的么?   “呵呵,你是刘香吧?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急。坐下吧,有话慢慢的说,上茶。”   里屋门里出来一个绝色女子,气质也是那种刘香认为是定好的。微笑着放下茶杯下去。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在年前来,看来你的情况很不妙啊。”陈燮的话,打算了刘香追着女子背影的眼神,这小娘真是啊,绝色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养狗   刘香是个知道轻重的,收起心思,正坐道:“是不怎么好,被郑一官打了个冷不防,他的大炮犀利,打的又远。番鬼那边都很少见的货色。”   “长管的加农炮,12磅和18磅的。泰西各国,能造24磅的大炮,只是短管的多,长管的很少。”陈燮不紧不慢的解释,然后看着刘香的反应。   刘香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不表示一下,怕是很难让眼前这个年轻的总兵大人做出支持他的决定。“陈老爷,刘香是个直脾气,有话我就直说。”陈燮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刘香就一个独子,想送他来登州读书。再有就是这些年,攒下了十几万两银子。本来想着,是不是给儿子留着,现在想搏一把。”咬咬牙,刘香觉得还是要最后挣扎一下。这个时空,他在福建海面败的算很惨了,损失了一半以上的船和人手。   陈燮仰面朝天,想了有五六分钟的样子才开口道:“先过年吧,回头有人安顿你。在登州这边,你尽管安心的过一个好年。既然你来了,想必海上的兄弟也都安顿好了。过年的这今天,你好好想想,都想要点啥。”   陈燮说着站了起来,刘香知道是要告辞了,站起拱手道:“陈老爷留步。”陈燮点点头:“忙,就不送了。韩山,给贵客带去登州大旅社,要最好的房子。对了,贵客还有两个下属,一起安顿好了回来复命。”   陈燮最后加了一句,刘香魂都吓掉了。感情。自己进了登州城,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刘香走了,里头钻出来的顾喜不屑的啐了一口。怒道:“贼眼珠子乱砍,恨不得给他扣出来。”陈燮伸手搂着细腰,顾喜顺势坐在腿上。   “贼有贼的用处。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要过年了,下午收拾收拾,带上新衣裳,跟我去张家庄,平时不在一起就算了,过年得凑一起。”   刘香出来。就看见两个手下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边上围着一圈黑色男子。每人手里都是短铳,乱动就是一身的洞。心里叹息一声,刘香已经没多少精力想别的了。看来之前在里头,态度是好的。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想自己也是糊涂胆大,这么跑登州来了。再仔细一想,这都是逼出来的。不服气郑一官,要跟他斗到底。   说起来刘香和郑芝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陈燮是不会让郑芝龙一个人做大的,现在打下一根楔子,将来才好伸手。只不过,陈燮真的没想好怎么扶持刘香罢了。原计划是等刘香跟着荷兰人一起去打厦门之后,被福建上下齐心协力的打回去后,这才是出手的时机。现在这个事情说明了一点。刘香也不是很愿意看番鬼的脸色吃饭的人。   住进大旅社,韩山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没多留,那些黑衣人也都消失了。刘香坐在屋子里,跟两个手下面面相觑。好一阵才道:“都怎么看?”   “厉害,太厉害了。我们俩还没反应过来,短铳就顶在脑门上。”   这时候有人敲门。刘香示意手下闭嘴,出来开门。店家笑眯眯的捧着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三位客人的姓李,韩爷让我送来。对了。住在这个店里,任何开销都算在陈老爷的账上。楼下有澡堂子,可以去洗一洗。还有东瀛来的女子相陪。想吃点啥,跟柜上的伙计说,这里有厨房,随时都可以现做。三位,时候不早,我得去忙咯。”   包里是各自的短剑,刘香看了一眼就没再动,坐在后咬牙切齿道:“这个陈老爷,看意思是打算养条恶狗。给番鬼当狗是当,给他当狗也是当。既然都是当狗,为啥不选一个大明的官来当主人?”   “大哥,这个陈老爷,海上没啥实力吧?靠不靠的住啊。”   “我们还有三十多条船,还有一些银子,买个几十条船是够了。只要他给大炮,到时候灭了一些小股的海盗,人手和船都有了。”刘香恶狠狠的说,黑吃黑是发展的最好手段。   应该说刘香没想错,至少错的不是很离谱。有了主意,刘香安心的在登州呆着,每天吃的好喝的好,东瀛女子叫两个发泄精力。为了省麻烦,也不出旅社。顶多在走廊上看看热闹,登州这个春节,这是热闹啊。街上到处都是人,戏台子就在旅社的后面搭起来,天天不停的唱。舞狮子,跑马灯,踩高跷,各种花样都有。   在登州安静的呆到初八,刘香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韩山出现了。请他下楼,带着他上了一辆马车,塔塔塔的出城外去了。出了城,马车跑的飞快。韩山坐在对面不说话,刘香闭上眼睛心里琢磨。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股寒风钻进脖子,刘香打了个寒战,看了一眼前方。   高大的围墙,检查严格的门岗,即便是韩山,也被反复检查了一遍,这才放行。马车进了大门之后,又遇见一道门岗,再次检查,先后查了三次,才算看见了远方的大海。   船坞,一排船坞,刘香一眼就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数了一下,很快就觉得呼吸有点不顺了,一共是十个船坞,上面都有正在开工的船。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刘香可是识货的,一看船坞的规模,就知道这些船不在500料之下。   陈燮的身边,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番鬼,就差摇尾巴了。刘香看的清楚,番鬼一直在说,陈燮笑着一直点头,跟着韩山走近了,陈燮看见他主动道:“来了,看看这船如何?”   这个位置比较高,不到十米之外,就是一个巨大的船坞。单单看外形,刘香就很干脆的回答:“这是番鬼的软帆船,我们可用不好。看大小,怎么也有2000料。”   陈燮看看弗朗亚兰达,这货立刻上前介绍:“这是我们造的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战舰,主要用于巡航。该战舰标准排水量八百吨,按照您提供的五级战舰的图纸,进行了重新设计和修改。按照大明的算法,应该是2500料左右。该战舰是我厂的第一次尝试,建成后可装备12磅火炮40门。考虑到对速度的追求,个人认为可以减少10门火炮。只要有熟练的水手操作,可以保证12节的航速。”   陈燮这才看看刘香,叹息一声道:“你来的太早了,看见没有,那边九个船坞,500料的福船,才开工不到两个月。再晚来两个月,这船就能下水了。本来这些福船,我是打算用来打鱼的,你既然来了,这些船就给你留着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刘香再傻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这种500料的福船,装备了陈燮的那种大炮,战斗力绝对不在郑芝龙的大船之下。郑芝龙手里,1000料以上的船也是少数。上一次海战,郑芝龙的损失也不小。   “小的会把儿子送到登州来上学,还有二十万两银子,请老爷笑纳。”看见希望的刘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二十万两银子算个啥?在海上有了强大的实力,一个月就能挣回来。丧家犬的日子可不好过。   “刘香,如果荷兰人要打郑芝龙,你打算怎么做?”陈燮突然的提问,刘香想都没想到就道:“当然是帮荷兰人干掉郑一官。”陈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一下刘香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躬身道:“请陈老爷明示。”   陈燮这才收起脸色,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站在高处抬手指着东南方向道:“你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海上的贸易挣银子海了。你有没有想过,为啥荷兰人能来大明,而我们不能去?搞的你跟郑一官在东海这个屁大的地方争的头破血流?”   刘香这次学乖了,低着头道:“小的没见识,请陈老爷教诲。”   陈燮淡淡道:“我卖你个乖,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想不到有多大。穿过马六甲海峡,转一个弯子。天竺你知道吧?遍地是黄金。将来我们要发财,发横财,就不要把眼睛盯在国内的这点屁大的地方。要冲出大明,抢遍世界。番鬼都到了我们的眼皮底下了,你还惦记着跟郑一官斗,一点出息都没有。先看着他跟荷兰人打,找机会给荷兰人的背后捅一刀,跟郑一官瓜分大员作为基地。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刘香使劲的点点头,这时候他也没啥可选的。陈燮强大的实力,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就算有想法,也不能露出来。有这么强大的造船能力,能造那么犀利的火炮,结合在一起就是强大的海上力量。陈燮确实很强,但是做惯了老大的刘香,怎么能轻易给人当狗。先捞点好处再说,天高皇帝远的,陈燮还是个大明的官。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地呢,   “如果郑一官不肯合作呢?”刘香提出一个问题,他也不傻啊。不能被动的挨打吧?   陈燮冷笑了一声,怒道:“打疼了,他就乖了。乖了,就能坐下来谈了。”   第二百六十章 坚持不懈的画大饼   刘香走了,尽管他的脚步放的很慢,但是略带僵硬的举动,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刘香与西劳经等人不一样,这些番鬼,在欧洲就是社会的最低层,吃了早餐不知道晚餐在哪里。到了中国,才过上了衣食无忧有老婆暖被窝的生活,更不要说社会地位了。这个时代的欧洲,比起大明来说就是大明朝农村和城市的对比。为了这种好生活的延续,西劳经等人只能紧紧的抱着陈燮的大腿。   “阁下,海盗就是海盗,毫无信义可言。”一直冷眼旁观的西劳经,上前一步说话。   陈燮赞许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也没指望他能惟命是从,只要他能把水搅浑就够了。反倒是你,必须加快登州海军的建设了。”陈燮第一次使用了“海军”这个字眼,而不是传统的水师。西劳经一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脸上泛出异彩,热血上涌,平时看不到的雀斑都在发亮。   啪的一个立正,西劳经昂首挺胸道:“请阁下放心,只要有最新式的战舰,我能在一年之内,把士兵们都训练出来。”这话不是乱说的,大明的兵绝对吃苦耐劳,服从性杠杠的。这是西劳经练兵的总结,不过这话陈燮是不信的,但是也没打击他。   “西劳经,你太着急了。这个地球上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是大海,控制了大海,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未来尽在掌握之中。你现在是大明的一员,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为这个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就够了。我给你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后,把马六甲海峡控制在手里,将南太平洋变成中国海的一部分。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你将成为这个古老文明古国的顶级贵族。”面朝大海,陈燮缓缓的说话,语气坚定且有力。海军,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一个大陆国家,发展海军更是艰难。   “阁下,西劳经愿意为大明的海军奉献自己的一切。”西劳经被陈燮画出来的大饼击中了g点。成为一个大明顶级贵族,这是足以让一个家族荣耀三五百年的保证。对于一个几年前,还在为了吃好穿好而奋斗的雇佣兵来说,这大概是人生最顶级的追求了。   陈燮回头,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西劳经的腰挺的更直,目光坚毅。看见同样激动的浑身发抖的弗朗亚兰达,笑着上前道:“奇山船厂的扩建工程,我很满意。新船厂的选址,我想你也会让我满意的。二十年的许诺,对你同样适用。”   弗朗亚兰达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拿出一副地图,摊开之后道:“老爷。经过一段时间的勘测选址,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大型船厂的选址。您请看,就在登莱境内。这里。”   陈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胶州湾!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在莱州府境内的胶州,现在是灵山卫的辖区。要是几年前,陈燮是不会轻易动这地方的,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登莱总兵,对这一带的卫所可以直接碾压。呃。不对,是收买。卫所不是陈燮能管的。这是巡抚的权限。   “这个地方的位置太好了,只要在海湾的入口处修一些坚固的炮台。这里就是从海面无法攻克的要塞。卑职以为,这里也可以作为海军的基地。”西劳经看着地图,忍不住的插嘴。   陈燮笑着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道:“海军基地的事情先放一放,造船厂的事情可以立刻启动。弗朗亚兰达,回头我会出具一份新的任命,你出任新船厂的督造总管,同时兼任奇山所的船厂厂长。届时,不论登州军方还是地方的商业机构,都会全力的配合你的工作。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一个庞大的造船基地,需要建设时间会很长。但是我们又积蓄更多的战船,所以你的工作重点,还是奇山船厂。新的船厂,能在三年内造出战舰,你就是大功劳一件,到时候,你就是登州海军的游击将军。”   “多谢老爷提携!”弗朗亚兰达立刻鞠躬致意,这家伙的不要脸程度,明显强于西劳经。人家还称呼陈燮为阁下,这货跟鲁未略一样,直接上老爷了。可见,西劳经具备成为一个海军将领的潜质,其他两位更愿意通过当奴才获得地位。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啊。   画大饼这种事情,必须要坚持不懈的。你得让干活的人看见未来嘛。说实话,陈燮真不想用番鬼来带海军,但是没法子。别说手底下这些人了,放眼整个大明,又有哪一个人具备海洋意识?东边有后金,西边有流寇,一帮朝臣还醉心于内斗之中。所谓的时代精英们,在江湖之远,还在忙着“直声震天下”。   这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未来的世界属于大海,等中国人醒过来的时候,大海都被人瓜分干净了不算,还在你家门口搞海军基地。海军派几艘军舰出去训练,别人侦察机都跟着。   甩了甩头,陈燮慢慢的在船厂内漫步。弗朗亚兰达的工作效率不错,短短半年的时间,船坞就扩建成了十个,一条新式战船也开工一个月了。按照某种说法,这是劳动人民的功劳。大明的工匠就个人的能力而言,确实牛叉的没边了。问题是,这些顶尖的工匠,没有出现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无形的资产被大量的浪费。所以,陈燮很不客气的表示,决定一个国家前途和命运的,永远都只能是那些站在顶层的精英。既然他们不干活,那就拉下来好了。   陈燮正在做的事情和即将要做的事情,根子大抵在此。从最初的一粒种子,在心里慢慢的发芽生根,慢慢的长高。在这个过程中,陈燮有意无意的为了利益去做的那些事情,推动着这棵小树慢慢的长大。   “弗朗亚兰达,这艘新式战船虽然只是一次尝试,但是我要求你,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这条船成功了,我们就造更大的船,同时还要在这些船坞上,造这种级别的战船。”   陈燮的要求很高,做到这些会很辛苦。但是现在的弗朗亚兰达,受困的不是技术问题。陈燮提供了完整的技术材料,大明有最好的工匠,人数也充足。所以,做到并不太难。辛苦一点算什么?   “老爷,您的要求小的绝对要完成,也必须能完成。通过一年多的积累,我们的船厂已经拥有熟练的技术工人一千多人,顶尖的工匠有三百多人。再招募一批工匠进来,再这些福船上磨练他们的工艺。等这些福船下水了,数量工匠就你能变成优秀的工匠。届时木材的储备,足以让我们批量建造这种新式战场。”   “很好,你的担心我知道了,我会针对这个问题,对相关人员进行特别的要求。”   崇祯六年,正月,高迎祥等破房县(今属湖北)、保康(今属湖北)入四川。二月攻夔州(今重庆奉节)、破大宁(今四川巫溪),为四川石砫宣抚使秦良玉所扼。就分义军为二,一路走湖广,另一路由高迎祥率人马冲破敌军防线进入陕西南部。   这一次流寇的集中作战,可以说是一次预热。明廷的剿灭行动,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效果,原因无他,饥民遍地,杀了一茬又一茬。就跟割韭菜似得,割了没几天,又长了出来。   天气变暖,时间飞逝,五月底,刘香真的把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送到了登州,还送来了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财物和银子。整个过程,刘香借口生病,不能前来,派了一些下属。   对此,陈燮的反应也很明确,给他四艘武装起来的船和八百条滑膛枪,其余的等着吧,还没造好呢。陈燮的举动,刘香毫无办法,这个时候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不敢去登州,生怕被陈燮就此扣下,最终刘香还是走上了原来的老路,跟荷兰人开始勾搭。   原本支持郑芝龙的荷兰人,因为利益纠纷,双方形成了对立面。荷兰人要搞郑芝龙,对刘香自然下力气扶持。获悉刘香和荷兰人勾结的消息后,郑芝龙大为紧张。再派郑芝虎来登州,要求采购更多的大炮和燧发枪。   郑芝虎这一次没有见到陈燮,只是见到了刘庆。正月里刘庆在京师主持了大发钱庄分号的开张仪式,可以说一切比较顺利。京师里的狼虽然狠多,但是有皇帝亲笔写的招牌挂出来,很多狼就只能干看着流口水。个别胆子比较肥的,找一些地面上的混混去搞事,结果自然遭到锦衣卫和东厂的坚决镇压。这一下那些食肉动物都清醒了,这肉有毒,张嘴要送命。   郑芝虎为没见着陈燮表示遗憾的同时,陈燮正陪着从南京来到的郑妥娘。一起来的还有钱不多,钱庄这个新鲜事物,很多事情钱不多都没见过,处理之后是否得当,一些新的问题等等诸多事物,需要来一趟面见陈燮,咨询这个钱庄大老板的意见。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旅顺危机   郑妥娘住进了顾喜那个宅子,对于这个小妮子暗杠了一把的事情,并没有太生气。不是郑妥娘心胸有多宽广,而是她处在的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就不算个事情。老爷又纳了一个姨太太而已,这就不是她能拈酸吃醋的地方。   陈老爷很干脆的住在城里,一边是应娘的别院,一边是郑、顾两人的小洋楼,来回跑就是了。张家庄那边,逢十逢五才回去一趟,就当是赶集。   真不是陈燮偏心,而是最近的事情真多。新兵已经完成建制,按照王启年的意思进行了改动,变得更为合理。六千新兵加上数百老兵,组成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混成旅。下设,一至五营和直属队,每个营都是一千人战兵。一二营装备为五米长的十字枪和板甲。三营装备为三米长的白蜡杆和板甲。四营装备为滑膛枪、锁子甲、钢盔,五营为火力营,设掷弹兵和炮兵各二队。直属队分别为,辎重队一千人,装备为唐刀一把,锁子甲一副。必要的时候,也是要拎着刀子去砍人的。工兵队五百人,装备为头盔、防刺服。基本上工兵是不用战斗的,等他们都操家伙上了,这仗也基本输掉了。刀盾队五百人,主要责任是作为警卫部队来用,混战的时候作为突击队用。装备是铝合金盾牌一面,长刀一把,锁子甲一副。   混成旅的指挥官是王启年,打造这样一支古怪的部队,完全可以说是一种尝试。目的何在?很简单,大明的人多。这些装备的投入小。如果经过实战检验,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得到了验证,今后这种类型的军队,将大批的出现在剿灭流贼的战场上。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就是后勤压力大大的降低。   仅仅是这么一个理由。就足以打动陈燮了。要知道,大明的道路情况非常之糟糕。一律的火枪兵,承受的后勤压力太大了。陈燮手下,真正的主力,还是前期打造了那支绿皮兵。对于这支军队,陈燮的计划是先加紧扩建火药厂和储备更多的车马。计划在明年春天。再次扩军四个绿皮营。至于眼下的兵力,在陈燮看来已经很充足了。   陈燮需要的是安静的发展,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大凌河战役之后,拆迁工黄太吉念兹在兹的还是要拆掉山海关。对于山海关,黄太吉可谓怨念深重。千里奔袭这种事情。固然很拉风,但是要走很远的路,而且谁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那么顺利呢?   在这个问题上,参将宁完我(汉军正红旗)提出:“先取旅顺,然后西行,若另有路径,则驾船直抵山海(关),水陆两路。约期并进,内外夹攻,则山海可得矣。”   这个提议。得到了兵部启心郎丁文盛、赵福星的相应,他们提出:“黄总兵占据旅顺,甚为我国心腹之患。”请注意,以上三人,都是汉族出身。现代人民族观念不是那么强烈,但在大明。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汉奸。   不过这个时空因为孔有德没有投降得逞,这俩没提出具体的战略。因为没有孔有德带来的大小船只百余和大量的火炮。打旅顺就算提上日程,也玩不出水陆并进的招数。   黄太吉只能选择强攻。于六月初,下达了出征令,调集所有火炮百余门,并威胁朝鲜出兵相助。随后于六月十九日,命岳托、德格类率步骑兵两万,朝鲜鸟铳兵三千,民夫两万余,浩浩荡荡的南下。   查知后金动向,黄龙急派信使渡海至登州求援。这一下孙元化慌了张,之前他给黄龙的饷银可是打了折扣的,粮食都是陈燮出的。这半年,靠着卖木头、鱼粉,黄龙过的还算凑合。日子凑合,军队变化不大,甚至因为之前的兵变,比之以前还大大的不如,地盘也仅仅剩下一个旅顺了。   孙元化首先的反应,就是派人去京师报信,第二个反应就是满世界的去找陈燮。   陈总兵很给面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出现在议事大厅。一群文官和武将都来了,武将系统基本都是陈燮的人。王启年、张彪、陈山,一个参将两个游击。副总兵陈龙漠,手下都是一些浙江兵,平时驻扎在蓬莱县境内,钱粮是孙元化出的。勉强算是一支牵制陈燮的军队吧。莱州还有游击将军耿仲明,这货整天夹着尾巴做人,更不要指望了,这会也赶不上。   “建奴觊觎旅顺,黄龙兵微将寡,不能不救。思华,你是总兵,说说该怎么办?”孙元化一开口就赖上陈燮了,这是逼急了的事情。没法子,谁都指望不上了,只有陈燮。   不等陈燮开口呢,有人阴阳怪气的出声:“中丞,这话可不好听啊。思华是总兵,黄龙就不是总兵么?登州营这点家当,那可是登州父老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粮打造的子弟兵。平日里,不见一文钱的粮饷,这会要打仗了,惦记上了?”   这话也只能是张瑶来说,老张素来看孙元化就不顺眼。在他的眼里,孙元化一直在压制、掣肘、防备陈燮的登州营。陈燮好说话,不等于张瑶就好说话。   孙元化被说的目瞪口呆,官场老油条了,他当然知道张瑶的意思。孙元化对待陈燮的原则,从来都是要钱粮没有,还要防备牵制。这不是什么敌意,而是文官对待武将的本能。   这个时候,孙元化哑口无言,只好把目光对着镇守太监吴直,意思让他开口。吴直也很为难啊,陈燮这个人很够意思。他在登州,可没少拿好处。你让他能说啥,但是又不能不显示一下存在感,只好和稀泥。   “国事为重,国事为重。孙中丞乃一镇之首,登莱、东江皆属分内之事。张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还是大家说吧,大家说。”吴直这就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也要做个样子。陈燮坐在那里安如泰山,闭目养神。其他三个手下,也都学他的样子,跟三尊雕像似得。   “本宪可拨出银五万两,作为旅顺兵饷之用。宋知府,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孙元化转移目标,知府宋毅一看不用站队,只要粮食,答应的很爽快:“府库有刚收的夏粮,可拨杂粮五千石,小麦一千石。”   “钱粮齐备,哪位将军主动请缨?”孙元化话音未落,陈燮突然睁眼道:“中丞,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孙元化心里一凉,暗道这货要出什么招?嘴上却和气道:“讲。”   陈燮冷笑道:“同为总兵,黄龙麾下战兵万余,卑职麾下不过六千。建奴来袭,出征乃军人之本分。只是卑职在想,黄龙战报上说后金兵力不下五万,这就算是把登州全军都调过去,也是不足两万。旅顺城才多大的地方?两万兵蹲的下么?这么些兵力猬集一处,钱粮运输怎么解决?五万两银子和四千石粮食,能吃用几天?”   孙元化心里其实很清楚,黄龙那边的一万战兵,那是账面上的事情。真实兵力多少,鬼才知道。吃空饷嘛,整个大明就陈燮一个不吃空饷。那是因为陈燮够土豪。真的按照两万战兵的不济来算,就算登莱有那么多粮食,你也没那么多船去运。   心里越想越恼火,孙元化觉得陈燮真是在赤裸裸的打脸了。这不是在揭老底么?不单单是黄龙的老底,连他的也一块算进去了。平时我对你也不错吧?你干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拦着不是?仔细一想,陈燮也确实说的有他的道理。上一回打孔有德,还不是人家出的兵么?   按住火气,孙元化也冷着一张脸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陈燮淡淡道:“让他自己守旅顺就是,钱粮登州这边出了。他能守的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孙元化怒不可遏,站起暴喝:“陈思华,旅顺安危,关乎社稷,关乎在座各位上官的前程。”这话就是死乞白赖的意思了,挑明了说,这事情你不接都不行。   张瑶都忍不住道:“思华,慎言。”陈燮冲他一笑,回头再看孙元化脸色就冷下来,慢悠悠的冷笑道:“中丞大人别上火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黄龙丢了旅顺,卑职负责夺回来就是。顶多一个月,我要夺不回旅顺,提头来见。”   “混账!”张老头拍案而起,怒喝一声。陈燮脖子一缩,闭嘴闭眼。   “哎!”张瑶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力的坐下不语了。现场一片死寂,刚才陈燮的话,傻子都能听的出来啥意思。一万人都守不住的旅顺,六千人就能夺回来。别人说这话,孙元化能一个大耳刮子上去。陈燮说这话,每人敢质疑。谁让人家每战必胜呢?   经历了孔有德之乱后,尽管大家都不愿意看见,但是陈燮这个军阀还是成长起来了。在场的官员,哪一个跟他没点利益关系?现在陈燮等于出了一道选择题,答案一:大家一起上,走官场的路子,灭了黄龙,让他回家养老,把地盘让出来。答案二:让黄龙自生自灭。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选择题   选择题不好做?好做!因为大家的心里都明镜似得,牺牲黄龙一个,幸福整个登莱。对于出题的陈燮嘛,大家非常放心。陈土豪信誉卓著,说到肯定做到。不过嘛,这个话谁先说,那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事情了。   陈燮是很隐晦的出题,也给出来正确答案。但是作为文官系统的一员,谁都不能说这话。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留下黄龙的东江镇,是内阁和皇帝做出的决定。意义何在?制衡登州营。要命的是黄龙不争气,别说制衡了,自保都成问题。   关键时刻,一个声音很尖锐,开口也是一声叹息:“这个黄龙,也真是的。徒费朝廷的钱粮,遇事则完全不济。如此昏聩,怠慢国事,咱家是一定要参他一本的。”   还是太监办事靠谱啊,收了银子就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好。痛心疾的吴直,一脸的义愤,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昨晚上,有人送来的一张五千银圆的支票,还有一张小纸条。请放心,小纸条已经烧成灰了,鬼都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生过。   有人先下了刀子,还是个监军,大家就能踊跃言了。   “黄龙无能,靡费钱银而不能战,留之何用?”   “万余精兵,区区旅顺而不能守,黄龙该杀。”   “各位,别忘了,孔有德之乱,殷鉴不远啊。”   一番热闹,人人踊跃的言之后。大家都很轻松的把眼睛对着陈燮。就连孙元化也觉得解脱了,甚至心里还在感激陈燮。   这个时候,陈燮才笑着站起,四下拱手,笑道:“三日之内,我军必。”   陈燮表态了,孙元化也必须表态,站起道:“如此,本宪下一道手令,旅顺一战。以思华总兵为。各位以为如何?”   “张某愿附中丞尾骥。”“宋某愿……。”接二连三的文官站起表态。为了利益联手出卖黄龙的决定,就这么做出了。孙元化的手令,监军、御史、兵巡道联合用印,黄龙除非造反。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等打退了后金。手持手令的陈燮。再收拾黄龙,水到渠成。   具体怎么收拾,基本上按惯例。黄龙自己上奏本,请辞!不这么干,就等着大家一起弹劾他吧。这事情,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文官嘛,收了银子也是会很认真的替人办事滴。   会议结束,登州营一干军官,守备以上的全部到会。   “西劳经,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船只,届时务必在三日之内,完成一万人马的运输任务,并且以水师掩护我军登6。”陈燮下达第一道军令,番鬼西劳经一脸严峻,站起抬手横胸,啪的立正:“卑职明白!”   “王启年,混成旅作为先头部队登6旅顺,同样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自带一周的干粮。今天是二十三日,二十五日零点开始登船。”王启年也站了起来,立正回答:“卑职明白。”   “丁子雄,炮营准备时间四天,二十七日凌晨登船。”   “张彪,你部二个营,随炮营一起登船。”   “何显,你部跟随本总兵一起行动,登船时间视情况而定。其余各部,看好家。散会!”   一道一道的命令下达,简单命令,各位军官纷纷离开,回去准备。会场就剩下陈燮和大总管刘庆了。不等陈燮开口,刘庆已经先拱手道:“最迟三日,可调集在登州的商船二十艘,保证大军粮草不虞断顿。半个月内,各地来船应该有三十余艘,都可以扣下来。”   陈燮笑了笑道:“老刘,你越来越了解我了。”刘庆笑道:“东家辛辛苦苦的出兵打仗,不就是看上了旅顺这个地界么?有了这块立足之地,朝鲜、辽东的物产,不必假手他人。这里头的利,刘庆看的清楚。经营的好了,每年不下五十万两的进项。”   陈燮笑着点点头:“看到利益是对的,但还要看到一点,从此我登州营,出现在与后金战斗的第一线。今后朝廷要调我的兵,就没那么容易了。旅顺在外,只要人手充足,船只充足,这大海里的好东西可不少,任我收取。单单这一项,就能省下无数的钱粮。黄龙太贪了,把军队当成了商号,损公肥私而不思经济之道,岂有不败之理。”   “刘庆明白,这就去准备。”一拱手,刘庆也匆匆去了。剩下一个陈燮,呆呆的坐了一会,站起是见苏皓宸疾步而来,双手呈上一份文件:“将军,这是参谋部拟定的登6计划。”   陈燮接过,刷刷的签字道:“参谋处派出足够的人手,跟随王启年先过去,拟定一个作战计划。记住,安全第一,每一个参谋都是宝贝。对了,你就不用去了,你性格沉稳,留在登州看家,我放心的紧。”   苏皓宸敬礼而去,陈燮背着手,默默的往外走。韩山跟在后面,陈燮上车的时候,闪出一个人在车门口:“老爷,小的请求出征,不管去哪个部队,哪怕当一个小兵都行。”   说话的是王贲,平时少言寡语,在近卫队内如同隐形人,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陈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想了想道:“以前你在军中是什么职务?”   “把总!”王贲低沉的回答,陈燮拿出纸笔,刷刷的写了一道手令,拿出印鉴盖个印。递给他道:“去找王启年,让他安排你一个副队长。好好干,别丢了大明军人的脸面。”   “老爷放心,战场上王贲逃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后退半步。”王贲说话时,面露痛苦之色,陈燮淡淡道:“你一个把总,别把自己当成战败的罪魁祸。安心去吧!”   马车启动,在黄昏里留下长长的影子。黑骑如龙,前后遮蔽。   苦苦等待消息的黄龙,终于迎来了好消息,登州营三日后出。这个度,已经是快的不能再快了。黄龙还算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除了贪的厉害一点,跟陈燮没什么利益纠纷。制衡陈燮的事情,大家说说就算了,当真就是傻子的行为。   陈燮的登州营能打,这不是什么秘密。黄龙没什么野心,安全的在这个位子上干下去就是了,捞够了,回家养老就是。松了一口气的黄龙,总算是能抱着小妾睡一个好觉。这女子是个朝鲜女子,一个月前砍柴的士兵抢回来的。语言虽然不通,但是压上去的时候,叫声是一样的。   次日午后,前方夜不收带回来一个消息,后金大军逼近旅顺河北。黄龙再次不安起来,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海面,看了半个时辰,除了海鸟,什么都没看见。不会是忽悠自己吧?黄龙这么想的时候,高出的塔楼上,突然出一声高呼:“船!快看,船!”   老铁山水道上,出现了一片白帆,这是登州土豪才用的起的帆布。一般的船只,用的船帆以竹编的为主。密密麻麻的船帆往旅顺而来,黄龙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总是是及时赶到了。   黄昏时分,第一艘船靠在码头上,码头上围观的百姓很多,但是没人敢出声音来。原因是这些兵太不一样了,下船之后,沿着潜海面上的栈桥往码头上走。居然一个说话的人的都没有,安静有序的令人恐惧。   第一批登上码头的士兵,人人一支鸟铳,人人身被行囊、步枪,登上码头后,在军官的口令声指挥下,快的列队,然后离开码头,以免造成拥堵。黄龙第一时间在码头上等着,也见到了率先下船的王启年。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并肩而立,注视着登州营的登岸。   黄龙作为上官,没有主动问话的意思,王启年也没有主动的汇报。一名军官快步而来,抬手横胸:“报告,栈桥太窄了,影响了下船的度,尤其是炮队。”   王启年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桩子,很普通的墨绿军装,抬手回礼:“让工兵队先下船,加宽栈桥的宽度。”说完转身对黄龙道:“黄总兵,请组织一些人手,送一些木材来。另外在下还有一个建议,趁着建奴没到,赶紧组织人手,连夜把附近五里之内的大树都砍光。”   黄龙可不傻,也是打了很多年仗的,这个建议提出来,他甚至懊恼的一拍脑门:“我糊涂了。”说着转身匆匆而去,交代属下一些什么。再回到这个简陋的码头边,看见第二批下船的士兵,带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旅顺这边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批火枪兵刚下完,木材就搬来了。第一批下船的火枪兵,派出不少人帮忙搬木材,而且还在码头附近的空地上开挖行军灶,架起了大锅。一切都是如此的仅仅有条,看不出任何的混乱。   噗通!噗通!工兵开始往浅海里跳,运来的木桩一头削尖了,木锤子往海面咚咚咚的砸。这个时候,栈桥上还在有序的行军,只是人少了一点,一个一个的排队往码头上走。看着杂,实则非常的有秩序。黄龙看着都觉得浑身凉,这兵是怎么练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先吓唬吓唬你   十几个绿军装在码头边上地势较高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这就是王启年的临时指挥所。黄龙离开一会后,就再也没动步,身着盔甲,一直站在王启年的身边,这个画面有点诡异。   夕阳留下最后一抹余辉,无数的火把点了起来。百姓从这支军队身上看见了不用背井离乡的希望,自发的点起很多火把,照亮了简陋的码头。   身背装具箱子,扛着长长的十字枪的士兵开始下船。这些士兵的特点就是壮实,脸上红润可见平时吃的好。没点力气,背着板甲扛着十字枪,那可撑不了多久。今天是下船,要是正在的行军,板甲都是用大车驮着走的。一副铝合金板甲加上铁盔,这就是三十斤。十字枪的重量加上去,接近四十斤了。还有各自的被服、生活用品、干粮,将近五十斤。短距离的负重行军没问题,长距离就麻烦了,这是冷兵器部队,行军疲惫,还怎么打仗?   一艘船离开了码头,下一艘立刻靠过来,黄龙的单筒望远镜里,看见了近十艘500料的大船,还有上面的大炮。   “王参将,那是登州的水师的战船么?”黄龙发问,王启年点点头,黄龙又道:“可否请他们前往金县海面一带,哪里的陆地比较窄。”王启年听着很明显的一惊,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家伙有眼光啊,知道登州水师的炮能打的远。在金县海面游弋,严重的威胁到后金的行军部队。   王启年听了面不改色,在海上就有人提出过这个建议,但是经过参谋处的反复推论,认为实际效果未必能有多好。水师目前500料的战船只有9艘,投入这一段宽度在10里附近的海域,威吓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王启年也与西劳经进行过沟通,西劳经认为这样的效果不会太明显。但是可以派出全部的主力战船过去,吓唬吓唬后金军。战船在海上,谁知道会不会派兵上岸。没事再打几炮。正在行军的后军大队,肯定是会受到影响了,拖一下是一下,为旅顺的备战争取时间。   “可以。还请派几个向导去战船上。”王启年还是肯定了他的意见。就算他不说。西劳经也准备这么干。   彻底的黑了,马灯点亮,帐篷里王启年和黄龙在一起研究地图。了解附近的地形等等。这时候,参谋林河突然问了一句:“城外的黄金山,有没有派兵驻防?”   黄龙没啥表示,跟着他一起的沈世魁面露不悦道:“你一个小兵,问这个作甚?”   王启年冷冷的开口:“他不是什么小兵,他是登州营的参谋,该怎么排兵布阵?我都得听他的,陈总兵也一样。”黄龙和沈世魁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登州营处处都透着古怪。这时候来了一个武将,高大身材,声音洪亮:“报,后金探马已经逼近旅顺五十里。”   王启年很明显的趴下身子,在地图上仔细的寻找一番后,叹息道:“地方太小时间也紧。”   林河道:“就算有时间也没用,我们只有一千滑膛枪兵,小小的黄金山,也摆不下这么多部队。可惜了,这里必将被后金所用。外城在后金的大炮射程之内。可以将12磅线膛炮布置在这个方向,隐蔽好一点。可惜,我们手里都是滑膛炮,口径也都是3-6磅。”   “那就在外城以内挖壕沟,修胸墙。让兄弟们连夜去干,一千滑膛枪,依次阻击,边打边撤,以壕沟为掩护,至少能杀伤他几百人。还能多守个三个五天的。”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商量起来,完全当黄龙和沈世魁不在一样。   实在看不下去了,黄龙咳嗽一声道:“二位,能否听在下一言?”   王启年道:“请讲。”黄龙咳嗽一声道:“旅顺可战之兵五千,加上贵部有一万余人,怎么也能守的住。再有,陈总兵是个什么打算,二位方便透露否?”   王启年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们是先头部队,一共六千战兵。这批船回去之后,还有两个步枪营增援过来。总兵大人最后亲率骑兵营增援。时间嘛,今天是二十六日,最迟三十日,总兵大人必至。不过他老人家用兵速来神出鬼没,他会出现在哪,谁都不知道。”   黄龙和沈世魁精神大振,听到这个消息,最后进来的将领也道:“久闻陈总兵用兵入神,麾下皆精锐敢战之士,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王启年看看他,黄龙赶紧介绍:“这位是尚可喜,一员虎将。”   “久仰久仰   !”客气话,别当真。登州营这帮牲口,被陈燮带出了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毛病了。“不敢!不敢!”尚可喜倒是很真诚的。   码头上的忙碌还在继续,一个时辰后,工兵已经在铺木板了。完工之后,浅水区的栈桥加宽了一米多。六千官兵,这时候也下来了一半多。空气中飘着食物香味,王启年看了一眼附近的行军灶,笑道:“开饭了,一起吃一点。条件简陋,以后登州最好的酒楼,我请。”   “客气,客气。”黄龙一番客气,一起走到行军灶边上。当兵的都在排队,看见王启年他们来了,自觉的让出一个队。晚饭是烙饼,一马勺加了午餐肉丁的紫菜蛋花汤。一人一饭盒的汤,烙饼一个。   当兵的就在边上坐下开吃,王启年也没说特别的待遇,带着三个东江镇的军官,都打了一份吃的,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黄龙本来准备了酒宴,看这意思人家也没打算离开。也就不提这个茬了,跟着一起吃一顿登州军营餐就是了。   烙饼掰成小块,丢进汤里,勺子吃的稀里哗啦的。这边能看见码头上的士兵正在下船,列队出了码头,空地上自然有晚餐等着。官兵一致,打一份坐地上吃饭,丝毫没有人闹事。也不说让旅顺这边接待什么的,一切都安静的不合常理。   帐篷里几个参谋也在吃,一边吃一边往外看,口中调侃东江兵。   “听到没有,旅顺只有五千战兵,来之前,我听说吃的是一万两千人的饷银。”   “正常,五千战兵里头,家丁最多五百。其他的,守城还凑合,野战全瞎。”   “就他们?也能打仗?还想指挥咱?等张游击带着绿皮营上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精锐。你们说,这次总兵老爷能带多少绿皮营过来?”   “还能带多少,一共就六个营。能来四个吧,我估计,老爷会玩一把登陆敌后。”   林河听到这里乐了,骂道:“什么叫你估计,作战计划是我们来制定,至少三分不同的计划,通不过你们就等着被参谋长收拾。”   “驾其!”沿着官道,大队后金人马越过金县,奔着旅顺滚滚而来。大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军长龙,本该是壮志踌躇的时候,为何心里会生出一股不安呢?   队伍中的岳托,心情意外的起伏不定,总觉得要出一点什么事情。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快看海上,有船来了。”   海面上真的出现了大船,这种500料的福船,在后金人的眼里,真是大船啊。   旗舰登州一号,西劳经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助手安多笑道:“我们的运气不错,来的很及时。”安多也放下望眼镜,笑道:“恭喜阁下,即将步入大明帝国海军将领的行列。”   西劳经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传令,尽量的靠近海岸,让这些野蛮人尝一尝长管加农炮的厉害。”旗舰上有四门12磅线膛炮,最大射程可以打到四千多米。这些原本打算用来对付后金炮队的大炮,成为了舰炮之后,效果异常的好。   岳托看见海船,并不是很在意。下令部队继续前进,船在海上确实厉害,但是上不了岸,没什么好怕的。大明登州水师,又不是没打过交道,大炮打个两里地,弹丸就没劲了。他还没正面跟登州营打过仗,不知道这边的火炮根本就不是传统的红夷大炮。   看一些历史记载真是很荒唐,红夷大炮能打十里,真是太可笑了。一些文人,为了邀宠,胡吹乱扯。多少年以后的抗日战场,小日本的38式75山炮都打不到五公里那么远。当代的一些考据党,经过孜孜不倦的努力,对照查阅中外史料,得出的结论是,红夷大炮的射程在3-4华里之间。也就是说,打个两千米,就是运气好了。问题是,那种炮重达4000斤。明朝的炮身固定在甲板上,4000斤的红夷大炮,一炮能给甲板震散架咯。就这个,还是当时英国人的“高科技”产品,孙元化带着工匠铸的炮,质量还是要差于这些进口炮,相同的口径,重量也大出四五百斤。   这个质量的差异,不是工匠的水平问题,是炼铁的煤和铁矿的问题。莱州有铁矿,但是含硫含磷。前者就不说了,煤炭的硫加上铁矿的硫,铁质疏脆,含磷在的铁,在温度低的时候,也会变脆。   “真是可惜了,这一带的宽度达到了五公里,我们的船只能抵达距离海岸五百米的地方,大炮无法全面覆盖,只能吓唬吓唬人。”西劳经不无遗憾的表示。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怀好意的援助   9艘船摆出一个线性阵,旗舰上信号兵发出指令,各船纷纷装弹完毕后,发出信号。   “都准备好了!”安多前来报告,西劳经做了个收拾,安多抽出腰间的军刀,走到炮位边上,举起,使劲的一挥。长长一条人龙,人马车挤在一起,根本就不用怎么瞄准。   “轰”的一声!一炮开火,这就是命令,其余各船都下达了开火的命令。所谓齐射,这个时候不是四门炮一起开火,而是次第开火。这样做的好处,对船体的危害小,而且这炮不准啊,船一直在移动,次第开火能保证覆盖面。   正在行军的后金大军,看着炮弹飞过来,开始还很镇定,真的要掉进人堆里的时候,立刻炸了窝。稍稍落在后面一点的岳托,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晕了。这怎么一回事?这么远的距离,怎么也的有个四五里吧?什么炮能打这么远?这还是登州水师么?   这不是做梦,很快岳托就知道什么叫疼。39门12磅炮的铅弹,近三分之一的炮弹落在行军的队伍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落下一地的伤残人士。   更疼的是,这支队伍是后金的先头部队,都是骑马的八旗勇士。   灾难还在继续,命令是三发急速射,自然是连续三轮的炮击。很明显,随后的炮击更为准确,但是效果并不好,后金骑兵快速散开。炮击更多的实际效果,不是杀伤,而是威吓。   望远镜里看到效果,西劳经很遗憾,耸耸肩道:“我们浪费了不少炮弹。”   安多笑道:“不不不,我想总兵阁下对于您主动出击,并且延缓了敌人至少半天的行军速度,一定会深表赞赏的。”   “我也希望如此,命令各船,就在这一带游弋。该死的浅海区。我们不能靠海岸太近。”   大路是肯定不能走了,造成至少百人伤亡的舰队,正在海面逡巡不去,傻子都知道往里躲一点。对此西劳经更为遗憾。另外一头的海岸线。暗礁密布。根本不适合大型才船只行动,否则两面夹击,这条窄窄的通道。想过去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岳托快速的做出了反应,队伍分散了走,骑兵下马步行,免得目标过大。一两百人的队伍,依次通过这段被战船威胁的通道。好在战船没有再开炮,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但是随后岳托到难题了,炮队怎么办?看这意思,只能是晚上通过了。   一番折腾,总算是天色暗了,海面上的战船依依不舍的离开,岳托这才有胆子让炮队通过,等他走到被炮火洗礼的那一段路时,看见是满地已经凝固的血迹,一摊一摊的已经黑了。当场被打死的有三十来人,重伤不治的有十几个,还有六十几个伤者,不是没手就是没脚。   出师未捷先被轰,一股浓浓的不安,再次从心底升腾。岳托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就是这个名字,让他在遵化受到了羞辱。就在此时,一匹快马赶到:“主子,登州来的消息,登州兵两天前就开始集结,今天怕是已经到了旅顺。”   落在后面压阵的德格类,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找到岳托道:“贝勒爷,是不是向奉天上报?”岳托面色沉重,点点头道:“以最快的速度上报,这次我们遇见大、麻烦了。”   旅顺,王启年总算住进了城内,简陋的码头上正在到处施工。黄龙对此毫无意见,登州营不断的加宽栈桥,加固码头,这说明他们真心来打仗,不是来对付的。   一夜过去之后,黄龙已经没啥脾气了。这帮登州兵,已经不是富的流油那么简单了。整个旅顺城内,只有200具盔甲啊。其他都是鸳鸯战袄之类的装备。你看看人家,长枪兵背着的兜子里头,都是最近关宁军很流行的板甲。鸟铳兵,一人一副锁子甲。除了那些下水干活的工兵,还有深夜才上岸的炮队,其他人都是一副盔甲。这得多少银子啊。   李维鸾、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这几位历史上战死旅顺的将领,此刻都在登州兵的营地内看着,一个一个的都在咽口水。土豪啊,太土豪了,已经土豪到毫无人性了。   一大早的,王启年就下了命令,登州营接管外城,东江镇的兵全部退回内城休整,派出全部民夫,出外城帮忙挖沟。登州兵自己在外城后面,也在挥舞小铲子,挖挖挖。   黄龙交代一帮手下,安心的在内城守着。看这意思,登州兵准备包打天下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说是五千战兵没错,问题是装备太差。盔甲才200副,这也能叫军队?你还别说,整个东江镇,现在就这点家底,能打正面的就是200家丁。   林河笑眯眯的出了连夜修缮好的军营,朝着这几位将军走来。他可没安什么好心,参谋长有一份名单,他已经一一对了号,一大早让人给请来这五位。   “对不住了,各位。本该登门拜访,事情太多,只好请各位辛苦一趟。”林河拱手说话,人家这边有气没力的回礼,只有李维鸾还算硬气,土豪怎么了?上了战场见真章 。不过,孔有德也很能打的说,貌似就是被他们灭的。想到这里,李维鸾也没底气了。   “对了,说好的每家出五百人呢?怎么没看见?”林河笑着问,李维鸾出来答话:“不是说了么,在码头上等着,当兵的都去了,我们来这候着您啊。”阴阳怪气的,心里那个酸。要不是看在登州营是来帮忙打仗的,这就能动手抢丫的。   “这样啊,都走吧,去码头。”   码头上停靠了五条货船,海面上还有十几条货船,有了加宽的栈桥,明显的方便多了。两千多号士兵,散漫的在码头附近,队伍也没站一个。林河心里鄙夷,这要是登州营,军棍早下来了。也不知道参谋长怎么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看见没有,前面那五条船上的货都是你们五个的。大家分一分,别抢啊,人人有份。地方小,接龙会吧?一个一个的排过去,货往后传。”   林河说着话,心里辣辣的疼,2500副锁子甲啊,这得多少银子。   陈燮真不是银子多烧的慌,而是这种锁子甲真是太简单了,粗铁丝绕一个环,然后让一些难民中的老弱穿起来,编成锁子甲。铁丝才几个钱啊,现代社会不要太便宜啊。按铁来算,一副锁子甲不过十五斤重,坑爹价格也就是六七十元。明朝这边的编制的人工钱都没花,给三顿饭吃就行了。老弱病残没事情做,抢着干这个活呢。   在史料上看见旅顺一个城池只有200副盔甲的时候,陈燮也吓傻了。但是就在这一战。后金付出了伤亡4000人的代价。这是怎么打出来的战果?就算十分之一是真的建奴,这也是400人的伤亡啊。可见旅顺之战,黄龙打的很顽强。就冲这个,陈燮照样还得坑他,就是要温柔一点了。回头给他笔银子回家去养老吧,这几位战死的猛将,陈燮就笑纳了,当炮灰部队使用很合算。   东西都装纸箱里,一个一个的往回传,到了码头上,几个人都忍不住了,李维鸾问林河:“能看看是啥不?”林河没好气道:“看吧,都是你们的东西。”   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整齐的叠着的锁子甲,连油漆都没舍得刷一点啊。就这破玩意,五个人的眼珠子都红了。尚可义抓起一副锁子甲,按在胸前不敢置信道:“都是给我们几个的?”   林河肉疼的点点头道:“让你们的人快一点,没看见海上还飘着船么?会不会干活?”   语气有点难听,但是现在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去计较了。这个陈燮,真是尼玛土豪啊。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两千五百副锁子甲,还有别的啥来着?   一个时辰之后,五条船上的货都下完了,人多力量大嘛。看着小山似得货物,大家都觉得很梦幻,闻讯而来的黄龙,欢喜的要跳舞了。这货的耳朵鼻子都被乱兵割掉了,跳舞还不得吓死人啊。   五千条装了三leng刺刀的白蜡杆,剩下的都是干粮。装在纸箱里,小布袋子一个一个,没个袋子里十个窝窝头,用的原料比较坑爹就是了。玉米粉,高粱粉、鱼粉、番薯粉,加点盐巴,下锅蒸熟了,进烤箱烤干了。这玩意硬的能当石头砸人,但是味道很好。吃的时候,拿热水热汤泡着吃,没热水,拿冷水泡吧。   就这么一些破东西,在旅顺这边的将士心目中,这就是仗义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要知道这边的士兵,饭都吃饱的。三条船,都在一百料,全部都是这种地下食品厂生产的干粮。这是未来给那些流寇预备的,现在先拿旅顺这边试试看,会不会吃死人。就算吃死人,陈燮也不会认账的。也没人会往他身上算这个帐,这是救命的东西啊。   “黄总兵也在呢,来之前我们家总兵老爷说了,都是自家兄弟,锁子甲库存少了点,只能先拿出这么多来。其他的,以后保证兄弟们都有。“王启年及时的出现,一番话说的几个战场上流血都不皱眉头的汉子人人面露激动,尚可义直接抱着一副锁子甲放声大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军心民心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别人左右,此刻的黄龙看着一干下属们的激动,还是感觉到了不安。只是眼下大战在即,没心思去想罢了。   登州水师的战船没有再出现,这让岳托放心了很多。但是一想到可能出现的登州绿皮兵,岳托还是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崇祯二年的一次交手之后,后金上下都在关注这个家伙。不断的情报从登州传来,这个家伙看上去跟一般的武将也没啥区别。平时非常的本分,贪财好色兼并土地这些事情,他一样没少干。   大凌河之战时,陈燮就没出来凑热闹,只是出手干净利落的灭了孔有德。几年的休养生息,内部斗争之后,黄太吉基本坐稳了大位。打旅顺不过是他又一次尝试着寻找突破山海关防线的手段。历史证明了,直到他死了,也没过的了山海关。老老实实的绕路,从侧后杀进明朝才是正确的选择。   天明时分,大军全部穿过狭地之后,岳托才能安心的睡一觉,下令部队,休整一日。睡觉之前,岳托问清楚了这个地方的地名,木场驿。曾经是一个驿站,大概跟伐木场有关。   中午时分,岳托醒来了,立刻询问最新消息。在海岸边巡逻的斥候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没看见登州的水师在金县一带的海面活动。如果在过去,岳托一定不会在意这个消息。但是现在嘛,他很重视。金县狭地。最宽的地方都不到10里。以前没觉得怎么样,昨天被人家用大炮教育了一下,很疼的那种。   想到大炮,岳托又头疼了,登州营来了,肯定少不了大炮。登莱巡抚孙元华,以前没少打交道。知道这家伙喜欢铸炮。也没用大炮给后金军制造麻烦。休整一日,清醒的一个下午,岳托至少问了十次,有没有发现绿皮兵。派出去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还好,没发现绿皮,倒是跟黄龙的斥候碰撞了几次,各有伤亡。这个黄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登州水师去哪了呢?茫茫大海上,要找几条船可是太难了。后金的斥候没发现战船是正常的。因为按照陈燮的指令,西劳经正在执行一个清扫海岸线的任务。九条500料的大船,兵分两路,三艘船带着十几艘小船,在渤海湾内活动,只要发现船只。不管是哪一方的。哪怕是条渔船,也要扣押下来,七日之后把扣押的船只带回旅顺。还有六条大船,则带着几十只小船,扫荡黄海海面。   岳托正在关心登州水师的时候,西劳经已经连夜绕过旅顺,出现在黄海的海面上。   “前方发下一条船,看上去像一艘商船。”放下望远镜,安多汇报了前方战船上的旗语。   “围上去,反抗者击沉。”西劳经心不在焉的下达了命令。在海上干这种海盗的活。真是打不起精神啊。还是前天在金县那么玩比较带劲。大清早的就起来抢船,大概只有上帝才能知道伟大的将军阁下要做什么。   黄海海面,登州水师根本就没有对手。这是一艘朝鲜的商船,看上去也就是100料左右,被包围之后,明显的跑不掉,很快就条船就乖乖的落下了帆。一个朝鲜人打扮的家伙,被押上了旗舰登州一号。由船上的明朝把总负责询问,三两下这家伙就招供了。   审讯结果让人目瞪口呆,这朝鲜人叫朴志明,是一个做粮食生意的海商。他的目的地是耀州(营口),这个地方是辽河的入海口。他的这次航行是去贩运粮食。   西劳经很奇怪的问把总:“真见鬼,难道他不怕被大明的水师查扣他的粮食么?”   把总给出的解释是:“朝鲜是不征之国,这是大明的太祖定下的规矩。所以,朝鲜人是不会害怕大明水师的。当然了,海盗就不同了。”   西劳经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们是海盗。海盗就海盗吧,我是不是需要一个眼罩?”   被问到的安多耸耸肩膀:“您可以自己动手做一个。”   “好吧,我们现在是海盗了。兄弟们,抓紧时间,我们只有六天的时间了。”   七月二日(农历),比历史上慢了一天,岳托来到了旅顺外围。除了在狭地吃了一顿炮弹之外,之后没有再遇到麻烦,旅顺方面的明军甚至连斥候都不派了。精锐的后金斥候,清扫了这一带的零星明军之后,岳托决定明天一早去黄金山上看看城内的情况。   这个时候旅顺,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码头上到处都是人,栈桥被拓宽加固,码头边沿正在用水泥和沙子平整切面。东江兵除了一些必要的位置上的战兵,其余军民全部被调动起来了,不是在外城里外挖沟,就是在码头上帮工。   这些帮工是不用付钱的,一天管三顿饭,早起一顿稀饭,其他两餐是那种窝头。就这待遇,每人说一句抱怨的话。当兵的也吃的这个,登州兵不在内,他们单独开火,吃的是烙饼。   短短四天的时间,外城没有被加固,但是三里地内的树都被砍光了。距离外城一千米的范围内,被挖的到处都是沟壑,鸡趴食见过么?把那个场面放大就是眼下这个样子了。   砍回来的树干是不会浪费的,粗的木材送到码头上,浅水区打木桩铺木板,码头向前延伸了十几米。细一点的木材也没浪费,两头削尖了,插在半人高的胸墙上,尖头朝外。   站在外城不高的城墙两边看,外面全是这种坑底的东西。登州兵还不算完,在三天的时间内,外城鸡趴食的地段,每一条壕沟后面,都拉上了一层铁丝网。一道一道的铁丝网之间,有仅能走两人的小路作为通行用。城墙之内,则修了一道一道的矮墙,搞成迷宫了。   不能不说吃饱肚子的东江军民干劲很足,这是两万多人呢。每天只要去工地上干活,就能吃饱,这么幸福的日子,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还是得登州营啊,黄龙时期,一天两顿都糊不住嘴啊。民心和军心,很多时候就是两个字“食物”。   吃饱的东江兵也没闲着,王启年找到黄龙,跟他说:“吃饱了晒太阳抓虱子,这样不行啊。大战在即,总的练兵吧?”黄龙心里不悦,但嘴上还是很干脆的答应,让大家练兵。不过要先看看登州兵是怎么操练的。   王启年很大方道:“行啊,你随便挑一个队出来,我这里很忙,我得去指挥布置外城防御。”说着就不管了,这个劲头搞的黄龙很不爽,但是又没法发作。人家就是提个意见而已。   黄龙跟几个手下一商量,大家觉得可以啊,看看呗。于是就找到了林河,表示要看登州营操练。六千登州兵,就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住着,两班轮流去外城防务,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林河很干脆道:“行啊,进天在营地内的是长矛营,就算你们不来,他们也要定时早操的。”   这都晌午了,早操已经结束,士兵正在帐篷里休息。尖锐的哨音一响,全服武装的士兵从各个帐篷里冲出来,拿上各自的武器,挂着军刀的各级军官,口令声此起彼伏。   一千人集合完毕,仅仅用了八分钟。四个步兵方队就整齐的站好了。   黄龙觉得牙根又痒又酸,其他几个人都在吸凉气,大热天的冷汗都下来了。早操的时候,听到动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真是被吓的不轻了。   单手持刀的各级军官站在各自的队伍边上,林河对一个年轻的队长吩咐了几句,然后开始列队刺杀训练。一千人的长矛兵,快速的变成两个方队,长枪如林。很简单的战术,就是枪端平了,往前捅,一排一排的跟直线似得,不断的往前捅啊捅的。就像是机器,麻木不仁的执行程序。二百米长的操场,捅了一个来回,然后宣布解散。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战术,一帮东江兵的将领都在冒冷汗,浑身冷的牙齿打架。   这玩意一旦上了战场,那杀伤里在场的都知道。战场上从来都不是什么个人英雄的地方,一排过去,一排十几条长矛捅一个人,完全一致的动作,神都能捅死,别说人了。   简单,直接,高效,这就是登州营追求的战术。哪来的那么多花样,正面战场没那么多讲究,残酷的训练,严酷的军法,把人练成机器。   李维鸾找到了林河,笑着问:“东江营,能不能这么练?”林河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他:“能,但是你们肯定练不出这个效果来。”**裸的轻视,但是李维鸾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别的不说,单单是吃的这一条,就做不到人家这样。东江营还是好的,三日一操。人家,一日一操,甚至多操。   登州,陈燮终于要上船了,多年的经营下来,联合商号积累的能力得到了一次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全面爆发。这个能力就是商船,最小的都是100料的商船,发出征集令之后,不过短短的一周时间,先后募集了一百零三条100料至500料的商船。所有商船的都是一个口径,不要钱,没要求,纯义务。   登州水师100料以上的船加起来也不到一百条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瞧你们这点出息   若觉得本站不错请分享给您的朋友:..   陈燮没让人来送,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待遇,踩着清晨的露水,来到码头上时,其他人已经都上了船,就剩下他和亲卫队。登上前来接他的水师旗舰登州一号,船上的水兵列队迎接。这个时候,不难看到陈老爷的个人趣味。   直接照搬现代海军的服装是必须的,两根飘带也是必然的。区别是不用剃发,大明官兵对这个还是有很强的抵触情绪。除了陈燮的家丁教导队员,别的都不必剃发。结果很自然,人人一条马尾,带上大盖帽还是蛮像样子的。   “看来你的工作成绩还不错。”陈燮没去船舱,那地方的味道可不好闻,就在前甲板上,站在一门炮的边上,看着战船升帆,缓缓的出港。登州水师的码头,格局还是太小了。这是受地理条件限制的结果。实际上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成为大型的军港。   “阁下,我们花了五天的时间,一共俘获各种船只66条。”西劳经还是很得意的,这次他的清扫行动大获成功,按照指令,抓获的船全部送到了旅顺。然后还得辛苦赶回来接陈燮,好处是昨晚上能回家一趟,洗个澡,换一身衣服,顺便利用有限的时间,折腾了几回。家里那个辽东女人,被他弄的现在还起不来床。   “这么多?”陈燮狠狠的吃了一惊,历史上的旅顺之战,后金的船队全赖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个时空哪来的那么多船?   “这紧紧是我们在黄海上的收获。渤海湾的收获尚不知道。最大的战果,来自朝鲜人。他们在不断的往辽河口运大米。您知道的,朝鲜是大明的不征之国。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化身海盗。兄弟们都很喜欢这个职业,我看的出来。”   老子不知道   !陈燮心里如是说,脸色变得的非常难看。高丽棒子被后金派阿敏打服之后。居然还指望什么不征之国。真真是荒唐可笑。不过这个荒唐可笑的背后,实际上就是一直存在的事实,就是朝鲜的船在渤海和黄海,不用担心来自大明水师的威胁。对付海盗就行了。这一带的海盗,好像也不是很多。东江、辽东、登州,皆有水师,海盗没生存空间。   “从今天开始,朝鲜已经不是什么不征之国了,它已经背叛了大明。”陈燮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西劳经虽然不明白陈燮为何这种语气说话,但是不妨碍他执行命令。   渤海不大,地图上看,就像一个内湖。从登州出发,顺利的话也就是一天能到旅顺。陈燮的行程很顺利,出现在旅顺码头的时候。陈燮看见的是茫茫多的船。到底有多少条船。事后陈燮才从参谋们的口中得知,联合商号募集的103条大船之外,登州水师出动船只186条,水师俘获的船只一共88条。其中朝鲜的船就占了46条,还都是大船。如果不是水师的拦截,他们至少给后金运去一百多吨大米。走海路运输,远远方便于陆路。以前水师不拦朝鲜的船,怕惹麻烦上身,现在没这好事了。水师见一条抓一条。   次日清晨,陈燮在旅顺上岸。黄龙带着属下迎接。见了面,陈燮一番客气之后,拿出一份手令,递给黄龙道:“黄将军,不好意思,这是巡抚大人的手令。”手令上写的明明白白的,黄龙看完之后,脸色苍白的摇晃了一下身子。站稳之后苦笑道:“还请陈兄教我。”   陈燮想了想道:“不妨给登州去一封信,说身患疾病,想去张家庄医院治疗。”   黄龙这个人没什么野心,看了孙元化的手令,自然不会去闹事。上面盖了好几个印呢,内容其实也没为难他,就是让他把指挥权交给陈燮。如果他要闹,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后金,这是黄龙干不出来的事情。但是要不交出兵权,等着他的就是登州文官乃至监军的集体发难。   短暂的失落之后,黄龙恢复了常态,拱手道“如此,多谢陈大人指点。”这个谢是有由头的,陈燮让他称病,是给他个下台阶。事情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黄龙下令擂鼓聚将,一干旅顺将领齐聚。   待众人到齐,黄龙大声宣布:“各位,接中丞大人手里,自现在起,旅顺防务由陈总兵全权负责。各部务必听其号令,不得有误。”黄龙说话的时候,陈燮就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听他说完,慢慢的站起拱手。   东江军的纪律性这时候看出差距来了,一干将来交头接耳,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露出思索,有人面带忧色。这时候黄龙继续道:“肃静。”现场安静之后,又道:“本总兵将上书中丞,戎马多年,一身疾病,请往登州修养。”   说完转头对陈燮道:“东江镇,今后就摆脱陈总兵了。”这一下,大家心里都明白了。   陈燮淡淡道:“这是自然,登州营的兄弟什么待遇,东江镇的兄弟就是什么待遇。”   黄龙多少有点寥落的去了,留下来也没啥意思。陈燮慢慢的坐在主将的位置上,看着下面这些为前途和命运担忧的下属们。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之后,陈燮才摸出烟点上一支,随手把烟丢给沈世魁道:“散一下,会抽烟的都点上。”   这种正经的软中华,可不是陈燮在某地下工厂手里买来的假烟。很快大家都点上了,陈燮这才淡淡道:“听说兄弟们的饷银欠了三个月?”   副总兵沈世魁赶紧回话:“不错,这年月的饷银,就没有足额下发过。”   陈燮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点事情大家都知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这样吧,明天给兄弟们把欠下的饷银都发下去。不过陈某有话说在前面,这一次按照花名册上的数量来补发,下一次就得按人头来发了。”   一句话跟个炸雷似得,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瞬间变的凝重。大家都清楚陈燮是什么人,更知道孔有德和李九成是怎么死的。可是不让这些人吃空饷,大家拿什么来发财?打生打死的混到现在,不就是冲着钱粮么?   “知道我在登州的外号么?”陈燮笑眯眯的,慢慢的站起来,叼着烟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走过,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回答,自言自语道:“老子的外号叫财神。说着对外面喊,张彪!”   “到!”一身戎装的张彪迈步进来,陈燮看着他道:“告诉他们,这些年你挣多少?”   张彪挠挠头道:“这怎么算的明白?二年的时候勤王,回来我分了五千多两。打孔有德,分了两千多两,月俸不算,每个月能从军人服务社的账号上分三五十个银圆不等。年底,联合商号还能发一笔什么身股的分红,去年是八千两。”   陈燮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一群正在发愣的东江军将领们,不紧不慢的走回位置上坐下。抬手指着自己的脑子道:“挣钱的路子,全在这里头。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还要靠喝吃空饷度日,老子都嫌丢人。”   高高大大的尚可义站出来道:“陈大人,我们也不想啊。当年毛帅还在的时候,兄弟们走海路做买卖,日子不至于如此。”   陈燮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敬重毛总兵,但是要比挣银子,我一个顶他十个还有富余。今天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就跟大家挑明了说。从今天开始,成立一个旅顺军人服务站。山里的木头,野山参,海里的鱼,都是挣钱的买卖。在座诸位,每人都有股份,黄总兵也占一份股份。就这个,每年你们哪个收入要少于五千两银子,你们来抽我的耳掴子。等打走了岳托,我带着你们去一趟朝鲜,抢钱抢粮食抢女人,那才叫发家致富的捷径。”   所以人都听傻掉了,大家都知道陈燮胆子大,路子野。没想到他的胆子大到要去抢朝鲜。   “瞧你们这点出息,都是六尺高的汉子。当初建奴寇北,抢了不少东西,老子带着兄弟们抢回来。知道登州营为啥能打胜仗么?一是军纪严格,二是处事公平,三是抢到的钱大家分。都给我回去好好想想,愿意跟着老子一起去抢个荣华富贵的,自己去把手下的人马召集了,到校场集合。老子让人给你们练兵。不愿意的,回去就打报告,老子派船送你们回登州。”   丢下这句话,陈燮慢悠悠的往校场走,外城的战事,陈燮一点都不担心。有王启年和六千登州兵,就算十个岳托,也打不进来。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没啥可说的,古来如此。   站在校场,陈燮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差几分钟,第一支队伍来了。手持长枪,穿着破破烂烂的鸳鸯战袄,队形还算严整。陈燮眯着眼睛看过去,带队的是沈世魁。这哥们自毛文龙死之后,日子过的可不怎么地,一直想当东江总兵没当上。看这意思,很识趣。看他手底下的兵,大概一千人的样子。   第二个带着部下出现的是尚可义兄弟俩,手下也有个七八百人。穿的也很差。   第二百六十八章 攻城战打响   轰隆隆的炮声响了两天,岳托看起来很有耐心,黄金山上能看见海面密密麻麻的船队正在聚拢。岳托不认为这是在逃跑的节奏,旅顺的位置太好了,明军没理由放弃。吃了两天炮击的外围城墙摇摇欲坠,德格类组织的民夫队趁着夜色也向前推了五百米,填平了一道一道的壕沟。除了速度不那么快,别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城头的明军大炮,至今一炮未发,每天都能看到城里的民夫跟蚂蚁似得在忙碌,说明人家没撤退的可能。   未来的攻城战,只能是一次无比残酷的战斗,这时候的岳托依旧没有等来奉天的回信。   这个时候的奉天城内,正在进行的是一次激烈的辩论,要不要派部队增援的问题,出现了两个方面。一边之宁完我为首的汉军旗,主张既然陈燮渡海增援旅顺了,不妨调集大军,一举击溃之。   这个观点刚提出,就遭到了多尔衮和多铎的强烈反对。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区区一个登州营,就要调集大军,这让大金的面子往哪里搁?这个话真没错,正常的情况,一个总兵有个三千家丁就是很离谱的强军了。陈燮就算金山银海,也不可能突破这个规模太多。假设给他翻一倍,也就是六千人。岳托手里不算朝鲜兵,有一万两千多人,兵力两倍于敌。不能夺取旅顺,这个可以理解,但是打到需要猬集大军南下。这就太荒唐了。明军都这么强大。大金还图谋什么中原?   这兄弟俩的观点,基本符合了现在满八旗的主流。但这并不等于没个人都这么想。比如豪格,就一直保持沉默。别人向几个汉人臣子吐口水的时候,他默默的低着头不说话。说起来他是晚辈,不开口可以理解,实际上他的性格根本就不会这么干。   双方没有争的面红耳赤,这种争执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后金的贝勒。喷一个汉臣你敢还嘴?宁完我等人只能默默的站在那被喷的满脸唾沫。   黄太吉见多铎喷的最起劲,心里很清楚,大金的内部斗争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明廷差,甚至有过之。而且后金的这种内斗,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多尔衮和多铎,最希望看见的,大概就是岳托的战败,然后趁机夺他的部族。   “多铎。既然你坚持不必大军出征,那就带着本部人马,增援岳托好了。”黄太吉一句话,多铎有点傻眼了。但是这个时候没有让拒绝的可能,正准备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有人来了一句:“父汗,儿臣有话要说。”   看着站出来的豪格。黄太吉心里暗暗不满。好不容易不多铎给架上去了,这小子怎么出来说话?豪格于多尔衮为首的三兄弟,那是利益对立面。这小子在这个时候出来要干啥?   “讲!”黄太吉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很不爽,语气也有点生硬。   豪格知道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儿臣以为,陈燮不除,日后必为我大金心腹大患。”真不是为了多铎好,实在是陈燮在豪格心里就是一个阴影,不除掉都魔怔了。   “有那么多长辈在。此事不劳你操心,下去吧。”黄太吉摆摆手,豪格无奈的退下。   黄太吉铁了心要让多铎出征,大家都看的出来,但是没法子说话。谁让之前多铎那么来劲,现在被人捏住了,只好就范。   黄龙终于拿到了孙元化的回执,这个时候岳托已经轰了三天的城墙。外围城墙的一部分,直接给轰塌了。德格类的清障工作,也向前推进到距离城墙三百米。   黄龙走了,陈燮亲自去送,好歹历史上他战死在旅顺,算是留住了一个武将的节操。一艘100料的大船,送走黄龙。陈燮回到城中,再看各位将领,这些人最近还算老实。军营里那些丘八,被收拾的很惨就是了。每天别的不干,就站队列,练习拿枪往前捅这么一招。说来也怪,当兵的居然没人闹腾。全都乖乖的,就是是兵痞子,也是意外的老实。   其实真不是他们老实,而是没有闹事的市场。大部分士兵吃的好穿的好,明朝当兵的遇见这样的长官,哪会去怎么折腾,今后上哪去找这样的老大。一干将领不闹,还约束家丁,自然没人去闹。   炮击第四日又过去了,跟历史上相比,岳托正式攻城的日期推迟了两天。站在高处的陈燮,看着城外的沟壑被填的只剩下三百来米的时候,对王启年道:“夜里让火枪营出城,藏在壕沟里,我觉得时间上也差不多了。”   “老爷英明,连着轰了四天,城墙快撑不住了,岳托的火药也不多了。这建奴,倒是好耐心,迟迟不动。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王启年时刻不忘记拍马屁,陈燮笑了笑,招手把林和叫来问:“准备的如何了?”   林河打开一个本子,双手呈上,陈燮扫了一眼,便淡淡道:“连夜登船,如果没算错,后金的援兵也该出动了。”   “王启年,五千东江兵和一千滑膛枪手加一个野战炮队,你守不住旅顺,自己跳海去,别活着见我了。省的到时候老子亲手剁了你。”陈燮非常无情的命令,王启年却露出喜色道:“请老爷放心,旅顺城固若金汤。”   一早起来,登上黄金山的岳托心里咯噔了一下,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船都不见了。按说这一夜之间,想把太多的兵力从旅顺的小码头上装走,可能性不大。难道说,之前几天,夜里都在悄悄的装船不成?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陈燮的兵力,岳托觉得也不太可能出现陈燮登陆身后的事情,就那么点兵力,就想内外夹击?   找来德格类,岳托说了自己的担心,德格类颇为无奈道:“今天再不攻城,带来的药子就不够了。等上两天不是不行,就怕明军趁机修复城墙。”似乎在应验德格类的话,城内的许多民夫,不断的用小车推着沙袋,堆在城墙脚下,一看就是在加固城墙。   塔塔塔的马蹄声,惊动了两人。身背信件的信使,从马背上下来,口中高呼:“八百里加急。”岳托飞奔上前,结果命令打开一看,露出满脸的喜色道:“好,多铎率本部人马来援,这样我们的后路就有保证了。”   德格类也很高兴,连忙道:“那就趁势攻城吧。成不成,先看看。”   岳托点了点头,德格类亲自上前方督战,五千后金八旗兵,自然是不会先上阵的。这是他和岳托安家的本钱。   战壕里的火枪兵安静的坐在地上,王贲弯着腰在深深的壕沟里来回走动,给一干手下打气。他们需要防御是是一段大约一百米的正面,前方有三道铁丝网,还有挖的乱七八糟的坑和各种障碍物。这一段距离,大概有五十米。按照要求,也只能在这个距离下令开枪。   民夫背着装满土的袋子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推着蒙了牛皮的盾车,城头上的信号兵,不断的通过旗语指挥,并且传达命令。   大约三千民夫,还有三千汉军,慢慢的往前移动,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看起来不难,把这些障碍拆掉,为今后的攻城战做准备。   岳托紧张的看着城墙上,大批明军上了城墙,掀开一块又一块的步,之前是看出不来这是布的,颜色跟城墙差不多。那些之前“暴露”的炮位,反倒没人去管。这个发现,让黄金山上的岳托汗颜不已,同时也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妙了。   距离最近的一道壕沟只有一百米了,民夫发出一阵嚎叫,死命的往前飞奔,冲到壕沟前,丢下装土的草袋子,掉头往回跑,后面的民夫再继续重复。   负责指挥的王启年,看着密密麻麻的民夫,嘴角露出一个讥讽似的微笑。就在那道壕沟的背后,五十米的地方,藏着一千火枪兵。   “城头大炮开火。”二十余门之前藏起来的大将军炮,现在不足二十门了。旅顺的东江兵操练的技术一般,三分钟能打一炮就不错了。点着的药捻子滋滋滋的响,黄金山上的后金大炮,这时候又响了,不过命中率不行,除了一枚炮弹落在城楼上,其他全部打飞了。   尽管城头上出现明军,民夫们一样没得选择,至少他们没勇气选择,只能往前冲。轰的一声,第一炮响了,次第飞出的铁蛋,根本就不用瞄准,五百米的距离,蚂蚁似得人群,打不中太难了。十几炮次第开火,城下的民夫没有丝毫的犹豫,加快了向前跑的速度,冲在最前面的人,看见了五步之外的壕沟,只要在有那么一下,就能往回跑了,这一趟就算完活了。   抱着这个态度的民夫很多,谁都没想到的意外发生了,飞出的炮弹是奔着后面的汉军盾车去的,虽然没打准,但落在地上的炮弹,毫不客气的切割出一道血槽。落在盾车上的弹丸也有,但是只有一发,没有给汉军旗的士兵带来太大的伤亡的同时,带走了不少给驱赶的民夫。这时候,城头上红旗一闪。   “站起,举枪!”王贲声嘶力竭的一喊,手下百人纷纷站起,踩着沙袋站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朝版登陆作战   突然站起来的是五百火枪手,就在五十米之外,这个距离,对面的人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可以看的很清晰。残酷的训练和可怕的惩罚,将这些士兵变成了杀戮的机器。指挥刀落下的瞬间,一排烟雾升腾,噼里啪啦的枪声,将雨点一般的铅弹投送到民夫群中。   噗噗噗,一朵接一朵的血花,随着一个一个往后仰的民夫被撂倒而迸发。正在向前的民夫,如同激流被堤坝阻拦,空气中腾起一片血雾。一片排枪之后,又一批士兵站了起来,正在前进的人流凭着惯性往前冲,遭致又一片弹雨的迎头痛击。   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固然有点紧张,但是这支新兵最大的特点,就是基层军官全是老兵,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有他们指挥,一场井然有序的屠杀,在铁丝网和沟壑的掩护下,没有发生乱子和意外。燧发枪的射速,理论上经过魔鬼训练,可以达到3-4发,很明显这些新兵做不到,不要说他们做不到,就算是老兵,两分钟5发也差不多就是极限。   五十米看着不远,全力奔跑也就是7-8秒的样子,但是铁丝网和壕沟,在此刻就是天堑。士兵们可以从容的装弹,射击,再装弹,再射击。短暂的火力停歇期,因为大量的尸体挡了路,后续的民夫填坑的效率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过刚丢了一批草袋,壕沟后面又出现火枪手。又是两轮射击之后,城头的大将军炮又响了。压阵的汉军旗兵,盾车给击中一辆。飞溅的木屑扎伤了好几个,躲避炮弹时造成的骚乱一发不可收拾。大批的民夫往回跑,虽然不断有人被砍翻在地,但是整个场面已经乱成一团。   枪声没有再响起,因为距离有点远。不打算浪费子弹的登州营,严守不到五十米不开枪的原则,看着乱作一团的对手潮水一般的上来,又潮水一般的下去,留下一地的尸体,尤其是在最前面一道沟壑边上。伤而未死的民夫,挣扎着往回爬。   王贲和他的手下们,目瞪口的看着这个场面,现场至少留下了三百具尸体,这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打死的多数是民夫。他们都是被后金掳走的汉人,因为没有抵抗的勇气,只好给人当奴隶。现在,就算是当奴隶,也没有活下来。   浓浓的血腥味飘过来的时候,一些没见过血的新兵受不了,转身扶着壕沟吐个够本。就算是王贲,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翻腾,这些人曾经都是大明的子民,为什么宁愿被火枪打死。也不回头去抵抗呢?   岳托的表情不算太痛苦,无非就是一些民夫而已。死了,再去抢。以前觉得这个想法很正常,现在觉得不那么容易了,至少眼前的这支军队,能让抢劫行动便得艰难。   “德格类。骑兵队有没有消息?”岳托再次问起这个问题,德格类都觉得他小心过头了。不就是鸟铳么?以前的明军不是没用过。距离上也没豪格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射击,打的还是民夫。那些汉军都没太大的伤亡。   “骑兵没消息,还是把弓箭手调上去,压制明军的火枪,掩护填壕吧。”德格类有点不耐烦的语气,岳托听出来了,还是很耐心的解释:“海面上明人的船队都不见了,我很担心。”   德格类笑道:“担心什么,躲在城里打不到他们,上了岸还怕他们不成?”   岳托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点点头道:“没错,我大金的铁骑天下无敌。上午就不继续填壕了,让民夫去砍树,做一些简单的盾牌,几个人举着往前,掩护其他人填壕和弓箭手。”战场果然是最好的老师,短短半个时辰的战斗不到,岳托就想到了办法。   一个上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午饭之后,后金的填壕队再次出现时,王启年都露出苦笑。真是学乖了,木牌式的的盾牌,放在大车上竖起来,人藏在木牌后面,可以有效的躲避铅弹的射击。这个进化也太快了一点,王启年虽然有后手,却没打算这么早用上。   “告诉前方的军官,抓机会自由射击。”王启年的命令,没有带来太大的战果。乒乒乓乓的响了一个下午的枪炮声,天黑之前,壕沟还是被填了一半。可气的是,那些尸体都被推进了壕沟。一个下午的战果,参谋处预计最多一百五十人左右。期间后金弓箭手压制,造成了一个火枪手的受伤,手上被射中一箭,要不是躲的快,下意识的手挡一下命都没了。   火枪手的战果不大,后金弓箭手对火枪手的压制效果更差。遭到报复打击的弓箭手,被放倒了十几个。岳托心疼的不行,一个好的弓箭手,得练很久。正因为如此,岳托才觉得难受,后金勇士被火枪撂倒,训练一名火枪手才几天。   天黑了,岳托只能放弃进攻,等待明天的来临。晚上和德格类等将领商议的时候,岳托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德格类道:“我们也有鸟铳兵啊,那些高丽人,在负责看守粮草,明天让他们上就是了。”   让高丽人当炮灰,这个建议不错,岳托半点压力都没有。本来那些高丽兵就不经打,让他们出兵,派来的是鸟铳兵。岳托一看是这个情况,直接打发去运粮草了。现在出了这么个情况,德格类一提,他想起来了。   “就这么办吧,让民夫连夜打造更多的木牌盾,明天让高丽兵跟着上去,对射。”   清晨的海岸边有点薄雾,但是很快就散了。旗舰上的陈燮松了一口气,真要是耽误了登陆,他倒不担心王启年守不住,担心的是不能在后金的援兵赶到之前消灭岳托。根据参谋处的推演,后金肯定会派援兵。按照双方战力来推演,参谋处的结论是最多五天,就能吃掉岳托的小两万人。而后金的援兵,正常行军,怎么也得7天的功夫。这还是按照全骑兵来算的,从沈阳过来,就是需要这么多的时间。战马是需要精料喂养的,这一点大家都一样。所以,携带了粮草的后金军,最快7天能到。   甲板上的风很急,陈燮看着慢慢往前的大船上,绿色军装的步兵乘坐小一点的船,手里的工兵铲变成船桨,奋力的往岸上划去,心里多少有点激动。可惜没有玉米芯烟斗,不然能上演一番朝鲜战场上的败将麦克阿瑟的戏码。尽管战前多次演练,水师也多次测过水文,这里的情况还是不太理想。炮队无法直接上岸,需要工兵先上去,修栈桥才能把大炮运上岸。   轰的一声,一艘五十料的船上,丢下水的是一个事先做好的架子,下面有一大块混凝土,把木头架子直接给带到水底。丢了十个这样的架子,五十料的小船就算完成抛弃任务,掉头往更远处的大船上靠过去,船上的新兵背着沉重的板甲,掩着两边绳网,慢慢的下到小一点的船厂。然后乘着这个船,抵达近海十几米处,这些五十料的船将直接搁浅,完成这次登陆的任务后,等战后修缮当渔船用。   大小船只,加上渔船,一共有六百多一点,这些船在这个安静的早晨,不断的往岸上投送兵力。第一个步营完全上岸之后,陈燮才松了一口气。据查,这一代有一支五百多人的后金骑兵,负责巡视海面,陈燮可不希望这么早就被发下。   朗科,一个牛录额真,一个牛录原则上是三百战士,到了黄太吉上台后,这个数字有所改变。这一次出征,带着一个牛录的一百勇士,差不多就是这个牛录出兵的极限了。家里不能不留男人,都出来打仗日子就不要过了。   一百骑兵收拾完毕,带上各自的随从奴才,也就是二百骑的样子,沿着林间的小路,往海边去。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跟昨天没什么不同。穿过一个树林稀疏的路段时,朗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海面上怎么那么多船?   “快,加速,到海边。”200骑冲出林子,一切都看清楚时,朗科傻了。茫茫多的船,小一点的船已经靠岸了一大片,丢下绿皮就往回继续运,一些船直接搁浅,上面士兵跳下水,涉水上岸中。这一幕真是太震撼了。待他看清楚前方三百米的地方,一支墨绿军装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的时候,知道事情大条了。   “你,去岳托贝勒那,就说明军在青泥洼登岸,你,去xx,你……。”连着派出五个信使,正准备下令后撤,回合其他骑兵再来的时候,海面上轰的一声,战舰上的炮对着他们来了。一发炮弹就落在十米开外,打断了一颗树。   这炮手的准头,真是把朗科吓坏了。就在他犹豫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后,战船上突然接二连三的开炮。这一次,他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发炮弹直接落在骑兵队中,连人带马的掀翻了两人。   第二百七十章 对射   呼呼,呼呼的破空声,吓坏了朗科,调转马头便喊:“快走。”   命令下达的还是有点晚了,来自海面的炮弹太多了,一发接一发的不断落下,林间道路想转弯有点难。噗噗,噗噗,炮弹击中人体或者马身上的声音很闷很瓷实。   三十余艘战船,近八十门12磅炮,给这个小小的树林洗了一遍。   就在朗科的眼前,披甲奴被一炮打断了颈部,惊马拖着没头的尸体往前奔了一段,又被一发炮弹击中,肚子上打了个洞,往林子里很干脆的一摔,抽搐着哀鸣了几声,没了动静。   实心弹的准头一般,但架不住这种覆盖。短短不到两分钟,便损失了不下二十人,整个队伍全乱套了。一些战马惊慌失措的驮着主人乱窜,根本就不受控制。混乱无序的时候,前方的绿皮兵开始缓缓的前压。   混乱根本制止不住,朗科被马带着往回跑,几次想勒住缰绳都不管用。等他好不容易减缓马速的时候,身后响起密集的砰砰声。回头一看,落在后面十余骑纷纷落马,其余等人也在朝着自的方向跑来。林间的道路上依旧是一片换乱,跟着自己跑的不到一半的人马。   其他人的战马不是被击中,就是四散乱窜,成为对手不紧不慢就能灭杀的目标。   短暂的战斗结束了,二百骑兵逃出来的不到一百人。   选择在青泥洼登陆和不是在金县的海面,依据是这地方有官道。陈燮的部队战斗方式决定了一个宗旨,不到万不得已,不离开官道作战。这一代的登陆场是一条三里长的沙滩。不是那种软软的白沙。颗粒比较大,颜色有点深。地图上这里属于大连湾。   “啧,还是被发现了。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坏事。”陈燮歪了歪嘴,这一带其实挺适合修一个码头的。可惜了。这个时代这里注定是荒郊野地。   登陆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四个步营已经被送上海岸。工兵和一些配合的士兵一起动手,砍倒了一大片的树林,海面上用木头并在一起钉在木架上,一座简易的桥在快速的成型。没有栈桥,明天炮兵就无法上岸。骑兵就更不用想了。   旅顺的攻城战一大早就开始了,看上去还是要继续填壕。双方都做了调整,并进行了一些针对性的准备。王启年还是没有动用他的炮队,只是把五百人的掷弹兵调上去,沿着交通壕。趁夜色摸到最前沿的一道壕沟前的土墙后面,这里还有一道一米深二米宽的壕沟,藏几百人很轻松。多亏了旅顺有两万百姓,挖沟什么的有工具很轻松。   晨雾还没散开,推着盾车,举着盾牌的民夫开始上来了,盾车后面是沉重的大炮。这种山寨版的红夷大炮,口径和射程都差还多。重量却一点都不轻。四头牲口拉着走,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跟在盾牌后面的是高丽兵,近三千的鸟铳兵。岳托打的算盘很精。先打一下,压制住对手之后再上民夫,这样伤亡会小一点,晨色中也分不清盾牌后面的是啥人。   城头上的大将军炮还是先响了,旅顺的东江兵,战斗力在守城的时候不算太差。炮手还算熟练。就是这种炮太蛋疼,想快都快不起来。   五门红夷大炮停了下来。这时候距离城墙不过五百米,岳托的命令自然是先打掉城头的炮。然后让高丽火枪兵杀伤那些明军鸟铳手。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战术,但是他对近代战争的理解,实在是太苍白了。让一群站在空旷地带的鸟铳手去压制对手的在工事后面的鸟铳手,实在是很蠢的一件事情。   操作红夷大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十几个人忙前忙后,怎么也得二十分钟才能架设好阵地,这还算是快的。   岳托充满期待的高丽鸟铳手,终于推进到百米之内。城头上的大将军炮发射的弹丸,效果不差,就是射速太慢了。三分钟一炮是正常水平线,能做到这个就算不错的。   有这三分钟,盾牌阵推进到了距离壕沟五十米的距离,壕沟后面的火枪兵,再次露头的时候,高丽鸟铳手很突然的站了起来,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火绳。   这个局面确实把登州营的兵吓了一跳,但还是凭本能射击,完成后快速蹲下。   砰砰砰的火枪声此起彼伏,这个距离,登州产的滑膛枪命中率还是有保证的。一排血花绽放的时候,对面的火绳枪也响了。弹丸不是打在土堆上发出噗噗声,就是往天上飞,嗖嗖的响。高丽鸟铳兵玩的是三段射击,三千鸟铳兵,大概是这个国家全部的鸟铳手了。   场面稍微有点乱,但是造成了浩大的声势,硝烟腾腾,枪声不断。不能不说这些高丽棒子的勇气可嘉,就在五十米的距离上玩三段射。指挥官朴志胤都觉得自己能牛叉,站在第一排,指挥他的手下三段射击的时候,很是找到了一点昔日先贤们的感觉。用一句现代话来说,就是堵抢眼的时候想到了某某革命先烈,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问题是,场面和热闹,效果很差。开始被吓着蹲下的王贲,沿着战壕一路跑,询问伤亡情况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举手:“长官,我的脚崴了。”   王贲觉得很荒谬,不能啊,那么多火枪兵呢,虽然先手射击,但人家的枪也响了,怎么就一个人把脚崴了?等到后面的射击不断的时候,听到嗖嗖声比噗噗声多的多,再抬头看天就知道了。那还等什么,王贲举起军刀:“第二列,都死了么?起来,射击。还有你们,装弹啊,跟兔子一样往窝里躲么?”   连骂带揍的,第二列也起来了,露头之后才发下,对面的准头有点搞笑啊。这个距离能把子弹打的高出头顶一两米,这也是本事啊。   这个,真不是人家枪法差,这个滑膛枪,理论上是能在五十米内打准,实际上真不好说。高丽鸟铳虽然质量上比明朝出产的要高一些,但是真的不能跟登州营这种现代钢材打造,口径统一的鸟铳相比。高丽鸟铳都是手工打造,口径都不一样。再说火药也差点意思,三十米内能提一下又准头,三十米之外就不好说了。   基本上这个时代的火绳枪和燧发枪都这个路子,这就是为啥龙虾兵玩两列,并且顶着对手的射击抵近十米左右射击,然后立刻端着刺刀往前冲的原因。   反应过来的登州营,一看这玩意貌似打不准,基层军官多为老兵的好处体现了。登州火枪兵纷纷站起射击,两边对射的结果可想而知。一边是近乎零伤亡,一边是被铅弹打的血肉横飞。高丽兵玩的是火绳枪,这玩意需要延时,不能总躲在木盾后面。   身边的士兵不断给铅弹放倒的时候,朴志胤的英雄气概烟消云散,变成了魂飞魄散。站在壕沟里的登州兵,毫不客气的用排枪收割生命。每一次枪响,就是上百人被击中。呃,好吧,这个距离等州的火枪也没啥太大的把握。别说滑膛枪了,后躺枪在五十米也不能说命中率很高。   身边的士兵被击中眼睛,一团污血喷在脸上,热热腻腻的感觉,终于击溃了朴志胤的勇气。这个带着穿戴像一个明朝武将的高丽武将,掉头就跑。之前的意气风发,先贤之感,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逃命造成了一个队的奔溃,近半个小时的战斗,本就在崩溃边缘的高丽鸟铳队,有人做了榜样之后,如决堤的洪水,不可收拾的崩盘。   跑的最早的朴志胤,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后金兵策马飞奔上前,手里大刀一挥,完全没有准备的朴志胤脑袋飞了起来。   连续的骑兵杀戮,没能挡住溃散的高丽鸟铳手的溃散。之前的对射太残酷了,无数的战友倒在身边的一幕,摧毁了这些士兵的勇气和战斗意志。   岳托只能无奈的下令撤退,并且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停下,重新组织下一波的攻击。第二次攻击开始前,岳托把鸟铳兵的统领叫来,阴沉的对他道:“李将军,如果你不能驾驭你的士兵继续战斗,我不介意砍下你的脑袋当凳子坐。”   李统领不寒而栗,当年阿敏征服朝鲜的时候,可是没少干屠城的事情。后金的残暴,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知道了,请贝勒爷放心,我一定带着手下战斗到底。”   第二次攻击之前,后金的红夷大炮先响了。城头上飞起碎片如雨点,一门大将军炮被击中,操炮的士兵当场战死一人。城头的炮火还击,效果很渣,除了一些倒霉蛋被击中,后金的大炮没有一点事情。   半个时辰的炮击后,一段城墙被连续击中,轰然倒塌。卷起腾腾烟尘,出现一个不足五米的空档。等在城后的民夫,立刻扛着沙袋冲上去,要把这段墙堵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撤退   城墙倒塌在预料之中,这种土墙外面铺一层青砖的城墙,本来就不牢固。王启年对此表示遗憾,但是依旧淡定。这几天吃饱喝足的民夫很给力,这些人很清楚,海上的船全部都不在了,一旦城池被打破,就是灭顶之灾。   无数之前就准备好的沙袋丢在缺口处,眼瞅着城墙缺口被填高,后金开炮的时候,有指挥负责喊:“卧倒”。伤亡意外的小,只有两个民夫在这一轮炮击中,给砖块碎片蹦着了。这点伤亡,完全不叫事情嘛。眼看对面的后金军再次进攻,填缺口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在死亡的威胁下,高丽鸟铳兵再次走上战场,这一次发起冲锋的不止他们,还有一千汉军和三千民夫。岳托下了死命令,就算人死光了,要要把壕沟彻底填上。   红衣大炮对准一段城墙猛轰,剧烈的震动让城墙上的士兵无法站稳。红夷大炮的数量不多,而且射速较慢。这个时空没有孔有德的战船和大炮,后金的攻城之战,即便没有陈燮的援助,结果也未必就是失败。   这一次攻击败退的比上一次更快,吃了大亏的高丽鸟铳兵,没有了上一次的勇气和秩序,被壕沟后面的火枪兵压的抬不起头,顶着枪弹往前冲到壕沟跟前的民夫,被打倒的一片又一片。落地的沙袋和尸体,形成了一段矮墙。   趁着登州火枪兵射击的间歇,往前冲的民夫发现二十米外的矮墙后面突然站起一群人,丢出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冒烟的。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岳托也对这次攻击不报任何希望了。果不其然,连续的爆炸,烟尘腾起,碎片四射。这种事先画了槽片的黑火药手榴弹,可不是什么好钢制造的。就是一些质量很烂的生铁,特点就是脆啊。   每一次爆炸,都能制造出一个两步左右的无人区,就算不死,也是伤者一地。民夫实在是太密集了,这些登州兵杀民夫。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啊。   岳托不知道,在登州营里有一个铁律,“任何人挡在胜利的道路上,都可以视作敌人坚决的消灭之。”掷弹兵轻松的摧毁了本来就不多的战斗意志,民夫崩溃。高丽兵跟着就跑。   面对这个局面,岳托看了身边的德格类一眼,得到的是一个轻轻的摇头,只能叹息一声。意思很明显,伤亡太大了,不能再无谓的增加。岳托心里也很明白,看看战场上就知道了,昨天和今天。至少一千民夫和五百士兵战死。按照这个速度,打个几天就没多少民夫剩下了。   纠结的岳托看了看日头,已经是晌午了。收拢败兵。砍了几十个逃的最快的民夫和高丽兵。眼看正午来临,正准备发起第三次攻击时,一骑飞驰而至。   “贝勒爷,明狗在青泥洼上岸了,全是绿皮兵。”传令兵连滚带爬,一身是汗。不惜马力的奔跑,刚到地方马就摔倒在地。发出哀鸣声起不来了。   岳托和德格类都傻眼了,翻身下马。揪住信使的领子道:“有多少绿皮兵?”   “贝勒爷,海上全是船,根本就数不清有多少兵。奴才觉得,怎么也得有七八千人。”   岳托和德格类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做出了决定,收兵,掉头。德格类道:“木场驿,这里绝对不能丢,我们的粮草都在那。我先两千人赶过去。”   岳托点点头道:“小心,一旦明狗势大,可以后退,待主力回合,一鼓而下。”   德格类点点头,带着部下策马而去。城头上的王启年看的清楚,嘴角露出微笑,对身边的参谋道:“让斥候辛苦一点,建奴要跑了。”   参谋立正敬礼:“卑职明白,保证不耽误合击大计。”   黄昏,落日,海面金光点点。长长的栈桥已经完成,像大陆上伸出来的手。   步兵已经全部登岸,夕阳下蒙着眼睛的战马,在骑兵的牵引下沿着栈桥上岸。   陈燮率部来到了青泥洼,这是一个小镇子,往南约120里,就是旅顺。往西约五里地,就是官道的三岔路口。镇子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居民,多数人逃亡旅顺,一些舍不得家业的百姓,也被后金兵抓了个干净。   “张彪有没有新消息?”陈燮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身边的林河上前道:“还是半个时辰以前的消息,步兵第一营已经赶到了岔路口,并且开始构筑工事。卑职还是更担心海面上一点,万一天气有变,炮兵和骑兵的登岸必然受到影响。”   陈燮点点头:“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无法左右老天爷。”   一骑飞至,马上传令兵翻身下马:“报告,何显将军来信,骑兵营已经全部登岸。”   陈燮凝重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道:“不错,效率很高。告诉何显,尽快追上大队,我需要骑兵往北移动,监视后金援兵的动向。”   岔路口,张彪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后金大批马队赶到之前,一道矮墙和一道壕沟成型。亲自带着两个步兵营,急行军赶到这里的张彪,沿着壕沟视察阵地。士兵们还在继续加宽壕沟,按照要求,三米宽,一米深,挖出来的土在外侧堆成矮墙。可惜的是没有携带麻袋,无法变得的更加坚固。   “张将军,丁守备带步兵第三营赶到。”传令兵再次带来了好消息,一个步兵营有一千火枪兵,虽然没有带上炮兵,三千火枪兵加上这道简单的防线,张彪有信心击败至少五千后金兵。马队的话,一比一也不怕。   “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天黑之后打火把换他们上,至少要再挖一道壕沟。”   登州老步营的单兵装备可谓最好,步枪一支,弹药三十发,工兵铲一把。加上其他装备和干粮,每人携带的重量约四十斤。半个时辰的急行军,要求的是十五里。这一点,新兵肯定做不到,但是老兵就完全没问题,甚至可以说还算轻松。训练严格的时候,他们一个小时都得负重急行军二十里。当然这是极限了,必要的时候丢下非战斗装备,速度还可以更快。   海面上几百小船上站着点了火把的士兵,照亮了海面。天已经黑了,但是并不影响货船上简易滑轮吊机将不到一千斤重的大炮吊起来,放在栈桥上的炮架上,然后由炮兵快速的紧固。先上栈桥的驮马,挂上一门炮,四名士兵在后面推着走,一门一门的炮被送上岸。   炮营守备翁正清,不太担心正在上岸的小口径的六磅炮。这种步营携带的野战炮可以把炮身拆成六个大件,吊上栈桥组装起来也很快。他担心的是独立炮营大口径火炮,装备专门用于压制敌人炮兵的12磅线膛大炮,炮管重达一千五百斤,优点是射程能达到四千米。   经过改进的炮兵营,下设四个炮队,每个炮队装备6门12磅线膛炮,专制对手大炮。必要的时候,轰击城墙,打击步兵,也都能搀和一下。这个炮营,倾注了翁正清全部的心血,作为家丁教导队的一期生,翁正清无疑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升为守备之后,翁正清完成了一个愿望,娶了一个医院护士小兰为妻。不是妾哦。这个举动,得到了陈燮的肯定,并且亲自出席了他的婚礼。   木场驿,德格类的两千骑兵汇合了负责巡逻的各路骑兵,确定明军在三岔路口,而不直接进攻木场驿之后,德格类松了一口气。守住木场驿是必须的,这里不单单是粮食存放地,还是退路。像岔路口那个地方,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没人住的地方,没法跟这里比。   张彪这里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他的任务是守住岔路口就行了。这一带海拔虽然不高,但是几十米甚至一百米的山坡可不少,官道在这里转一个弯子。明朝没有现代社会四通八达的道路,唯一的条官道在坡地、湖水、湿地、树林遍布的地形里存在,出现一个“人”字形状。你要看着地图而不是到实地去看看再制定作战计划,肯定要吃大亏。   所以说,三岔路这个地方,绝对是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以抛弃车马,往西边走,到海边之后再往北走。但是这样做,跟溃败了没啥区别。岳托和德格类,肯定是不会考虑这个路线。留下部队构筑防线,主力回头击败援兵是常识。   撤退是很讲究的事情,比进攻难的多。笨重的火炮搬上黄金山等山头,往下搬是很麻烦的事情。一边监视城内的守军,一边准备撤退,忙到天黑了,才算是基本准备完毕。不是岳托不想快,而是根本快不起来。他可不舍得那些大炮,后金攒这点家当可不易。   接到德格类的消息,木场驿还在手里,并且开始就地防御,岳托下令再去两千骑兵,增援德格类。主力则打着火把,连夜往北走,争取尽快汇合德格类。途径凤凰山的时候,岳托还留下了高丽鸟铳兵,让他们在此构筑障碍,阻击可能来自背后的追击。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主动试探   有了阻击部队之后,岳托没任何迟疑,带着主力骑兵先走一步,留下笨重的火炮和辎重在后面跟着步兵一道慢慢的走。仗着人人有双马,五千余人的次日黄昏前赶到了木场驿。汇合德格类的时候,岳托问清楚情况,心里更着急了。现在南北消息被切断了,根本就不知道援兵在哪个位置,凭着手里八千多人的满汉八旗精锐打过去,还是留在原地等援兵,这个问题必须要看斥候的侦查而定。   问题是斥候的侦查非常艰难,明军的夜不收也是精锐。德格类告知,双方在侦查和反侦察的战场上,打了五次,结果都没占到便宜。木场驿到三岔路口,官道呈一个“厂”,大约有五十里的距离。明军一直没动,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有多少人,数字一直不确定。   陈燮这个时候也到了三岔路口,一看这里的地形就乐了。西边是一个大湖,沿岸都是草地和森林,骑兵在这种地形打仗跟送死没区别。东边是一个山坡,不算高,海拔最多百米,官道就在湖水和山脚之间往西边去,能有个五六里地的样子,才往南下直线而下。森林和湿地这种地形,简直就是为埋葬后金大军而存在的天然条件。   “走海路告诉王启年,让他别轻举妄动,守住旅顺就是首功。”连夜派人去送信,陈燮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何显和骑兵营往北去,走了三十里的样子,在一个叫南关岛地方遭遇了自己的斥候。伺候队长汇报,这一代地势很低。五十年前这里每逢涨潮,还被海水淹没。那会,官道就在海边上,不像现在还有几里地。   这一带在现代就算大连的市中心,明朝这会。别说城市了,村镇都很少。满眼的湿地、森林,一条官道孤零零的往北而去。这么好的地形,历史上后金能把旅顺打下来,可见当时的明军畏敌到了何等地步。别的不说,在往前走十里地。狭地一带的地形更好,不是湿地就是乱石滩,根本就不适合展开大部队。考虑到自身的部队展开的问题,再考虑到养寇自重的战略,陈燮决定就在南关岛一带设阻击阵地。一千白蜡杆兵和五百绿皮。就在这里守着。   “何显,带着你的人继续往北,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不要走的太远了,到金县一一带游弋就行。发现后金援兵,立刻回到这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这里。”   “卑职明白。”何显凝重的点头。休息了一个小时,继续北上。   观察了地形,发现离开官道。大队人马寸步难行之后,陈燮心情很好的往回走。旅顺距离木场驿100里,怎么也得走24个小时。陈燮一点都不担心那里被打通。现在的岳托,就是瓮中之鳖,聪明一点就找一个有利的地方摆一个乌龟壳死守,还能撑个五六天的。   就侦查而言。陈燮一直做的很到位,知道岳托手里就五千满八旗兵。岳托正好相反,他不知道陈燮多少兵力。战斗力如何。但是他有一个优势,就是知道援兵将至。既然如此,那就守呗,等待多铎的援兵赶到,前后夹击。   不能不说岳托的想法很好,但是他忘记了一个前提,就是粮食问题。眼下他的手下有两万人,民夫五千多,满汉战兵一万三千多,还有两千人的高丽鸟铳手,就这还没算上伤兵。他带的粮食,省着吃也只够吃十天的。   岳托和德格类一合计,觉得这事情能干,下令手下开始挖壕沟,旅顺那边怎么干,他就怎么干。除了一条官道之外,别的地方挖就是了。十天的时间,足够多铎打过来了。   次日上午九点半,陈燮带着卫队悄悄的登上了一座小山,直线距离木场驿直线大概四五里地,望远镜里能看的很清楚,后金士兵跟蚂蚁似得在忙碌。这个场面还真的出乎陈燮的预料?怎么办?主动攻击不是不行,问题是要付出不小的伤亡。虽然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陈燮还是希望别人来打他。   看了一个多小时,陈燮下山。岳托以木场驿为中心的防御工事,修的有点样子了。这时候主动攻击,想打人家一个立足未稳是肯定来不及了。不能不说,岳托的举动出乎了陈燮的预料。仔细一想,换成自己,肯定也得这么干。知道有援兵,还不守着等增援再打那才叫傻。   “斥候队有没有查到岳托有多少粮食?”陈燮一边走一边问,林河想了想道:“前后有四五百辆大车吧,怎么也得够吃半个月的。除掉之前旅顺城下的几天,估计就十天的样子。”   陈燮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翻身上马的时候对林河道:“派人去问问何显,他有没有发现后金的援兵。调整一下作战计划,南关岛至三岔路这一段路地形有利,少量兵力层层阻击。必须阻击敌人半个月以上。再派人给王启年送信,让他把新兵营的炮兵、火枪兵、掷弹兵都运到青泥洼,投入阻击援兵的战斗。命令张彪,部队立刻前压,如果后金迎战,则尽量杀伤,如果岳托不出,以炮击之,并以神枪手零星出击,扰敌心神。”   木场驿,岳托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就在他深感满意的时候,斥候带回来一个消息,明军主动出击了,正在朝木场驿推进。岳托下令时刻监督,加快修筑工事的速度。德格类过来问消息,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沉重道:“看来登州营确实不一样,以前的情报说登州营不过万余人,就算把所有的兵力都调来了,也不至于主动攻击。这个陈燮倒好,以少攻多。”   岳托这时候也不知道陈燮的底细,狐疑道:“他哪来的自信?如果旅顺的兵追来了,还好解释,问题是旅顺的兵没出来。”   德格类一挥手道:“干脆,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一下。当年潜力奔袭,在北直隶那么多明军,我们也能来去自如。如今倒好了,兵力不差,还缩着收,他倒来劲了。”   岳托道:“不可,陈燮以两千多的兵力,在香河打败豪格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么?”   德格类道:“当然不会,不过那会他是守方,现在他是进攻一方。我带五千人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都是骑兵打不过也能跑的掉。”   岳托想了想,摇摇头道:“少了,不如留下一些人守营寨,你我一起去,既然要打,就得把全部实力投入。”德格类一听这个,明白岳托在说反话,苦笑摇头道:“那还是算了。”   次日午后,斥候再次带来了消息,登州的绿皮兵,出现在五里地之外。两人连忙出来,上了塔楼一番查探。登州的绿皮兵排着方队,大摇大摆的在一片开阔地列阵。根本就不担心岳托率部杀出去的样子。德格类看着怒气冲天道:“不行,我带人去打他一家伙。”   岳托一伸手没拉住,他直接跳下了三米多高的塔楼,大步往本部人马处去。岳托仔细的看了看,这会绿皮来的人还不多,也就是两千人的样子。干脆让他去打一打看看。   “建奴出来了。”带着前锋两个营的张彪,听到了观察哨的消息后,立刻让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起来列阵,正在拉一道铁丝网的工兵,同时加快的速度。   半个时辰后,德格类带着两千多骑兵,出现在三里地之外。这一带是开阔地,还真的适合骑兵冲击。德格类一挥手,后金骑兵开始缓缓前压。   这边一直在忙,工兵在忙,炮兵在忙,掷弹兵也在忙。十个步兵队,摆出很有层次的队形,十个方阵,每个方阵就是一个步兵队,两列横队。远远地看过来,是两个不那么紧密的大方阵。   “装弹完毕!”两个步营的随行炮队做好了准备,12门6磅钢铸滑膛炮。多次的实战检验后,意外的发现步兵的伴随火炮还是6磅炮合适,射程能保证1000米,还能发射霰弹。在没有榴弹的现在,霰弹才是杀敌的最佳方式。   “1000米。”观测兵报数,只有登州营,才会采用米为单位。这是强制推行的结果。   “开火!”张彪放下望远镜,镇定的下达命令。敌人不过两千骑兵,最多十分钟,又有两个步营能赶到,根本没啥好担心的。就算是建奴倾巢而出,张彪也有信心顶上半个小时。   轰轰!沙袋构筑的简易工事后面,12门6磅炮开始轰击。这个射程超出了岳托和德格类的预料,为啥这么说,因为这是小炮。后金最大的炮,4000多斤,打个4里地就是极限。小炮最多打个500米。现在这个距离就开火,刚准备下令小跑推进的德格类,给吓的不轻。   这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怪事,如果是以前的明军,他会高兴。但是这帮绿皮,处处偷着古怪,他的第一反应是心里觉得不妙。果然,还没跑起来的战马成为了最佳的目标。一炮就掀翻一个不算,还能往前冲个三五十米的,连着打翻七八个人。   “散开点,跑起来。”德格类一看仅仅是第一波炮击,就有一半的炮弹战果辉煌,放倒了五十六个人,心里真的有点慌了,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打算撤退就是了。现在他搞明白了一个事情,为何人家把战场选在开阔地。一个一个的方阵,就是原因。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试探惨败   后悔不后悔的,现在也没时间去多想了。两千骑兵跑起来了,德格类在后面压阵,孤零零的一道铁丝网,在德格类看来形同虚设。这还不一冲就垮啊。投入战斗的不是满八旗,都是汉军八旗的士兵,德格类带着五百满八旗的骑兵在最后掠阵。打的算盘就是看看再说。   就这一千多骑兵的冲击,放在以前张彪会紧张,但是经历过北直隶的战斗后,后金军在登州绿皮兵这些老兵的眼里,干掉他们毫无压力。   1000米的距离,骑兵冲起来也就是90秒的样子。张彪很意外的是,这么远就开始冲。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心。炮兵有条不紊的射击,25秒一炮,12门炮在步兵方队突前一点的位置上开会。炮火不算很密集,但是这时候追求的不是杀伤效果,而是打乱对手的阵型。   两轮炮击之后,步兵方阵后面升起白烟,400枚康格列夫火箭飞出。这玩意就不是什么扰乱队形那么简单了。拽着尾焰的火箭,不但有杀伤力,还有震慑力。一根根火箭将正前方5-600米的区域进行了一次宽度为200米的覆盖,造成的伤亡不大,但是整个后金的骑兵阵型,彻底乱作一团。惊马无数,慌不择路,骑手根本就控制不住。   要说对付骑兵,炮兵的威力在于霰弹,康格列夫火箭的厉害,在于对战马的吓阻。   阵型凌乱,正在往前冲的骑兵只能努力的控制惊马往两边跑,免得与后面的战马发生冲撞。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这不是一两匹惊马,这是上百匹,还没算上那些被火箭钉在在地上的几十具人或马的尸体和伤者。   冲击的队形被火箭扰乱后明显的放慢了一些,稍稍缓和后继续往前时,不过五六秒的样子。又是一波火箭袭来。这玩意就是一个架子,一个盒子,轻便易携带,往地上一架,从盒子里拿火箭,一根一根的点就是了。   连续三波火箭打击之后。整个冲击的骑兵已经毫无队形可言,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在行动。第三轮的炮击又响了,打完之后开始装霰弹。大约三百多骑兵冲到200米左右的时候,排枪响了。疾风骤雨一般,噗噗的铅弹咬肉声。就跟密集的鼓声差不多。   这个时候德格类看的很仔细,登州绿皮实际上是四个节奏,左边射击,右边射击,在左边射击,再右边射击。本质是一个四段射击,两个长方阵,中间预留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的很松散的队形。却给剩下的骑兵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要知道这些骑兵之中,不是三层棉甲,就是一层棉甲衬底一层锁子甲在外。   棉甲也好。锁子甲也罢,在这些登州兵的排枪面前,就跟近距离的长枪捅上人的效果差不多,一片一片的骑士或者战马给掀翻在地。更可怕的事情在最后,数百骑兵拼死冲进百米,强弓趁着飞驰的速度。射出弓箭之后,正面的12门炮发射了霰弹。   12个扇面。12个血池,几乎是在短短的五六息之内。正面再无一个能在马背上的战士。   硝烟还没散尽,扇形地面上的土已经被血浸透。尽管对绿皮有足够的重视,但是这一刻的德格类还是呆若木鸡。之前的伤亡固然不小,但是还在承受之内,大炮,火箭,排枪,连续的打击之下,后金的骑兵依旧有向前的勇气。但是这12发霰弹,打断了后金骑兵的脊梁骨。所有人在这个瞬间,只要能控制战马的,第一时间掉头就跑。   绿皮阵地上陷入了沉寂,零零散散往回跑的建奴,这时候再浪费弹药就没意思了,毕竟不是步兵,排枪追一下,大炮追一下,怎么也能留下一点小尾巴。散乱的骑兵跑起来,很难造成太大的伤亡。   这次试探性的进攻,从开战到结束,前后不过十五分钟,看见又有打着红旗赶到的绿皮兵时,德格类还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往营盘内撤退。   张彪下令打扫战场,一个步兵队承担了这个任务,其他人就地休息。刺刀往卡槽里一嵌,200官兵沿着官道往前。这条路上没铁丝网,但是五十米之外全是血。浓浓的血腥气味令人作呕,都是老兵了,处理起来毫无压力。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伤了倒地,上去就是一刺刀。结束他们的哀鸣和生命,一名老兵捅死一个人的时候,被捅死的家伙还有力气抓住刺刀,遭到无情的一脚,不甘的仰面而倒。   工兵随后赶着马车出现,车上全是泥土,铲子不断的往路上撒土,用脚踩实,方便部队沿着官道前进。土撒完了,尸体往车上一丢,一车一车的拉走。天气热,不及时处理会发臭,还会造成瘟疫。要比卫生,登州营绝对超时代。   陆陆续续的后续部队赶到,陈燮随着炮兵营赶到的时候,战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除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就剩下那些死去的战马。   马肉一点都不好吃,但是对于登州营的官兵而言,尤其是老兵而言,绝对比午餐肉好吃多的多。马背上的陈燮,看着五里之外的木场驿,听完张彪的汇报之后,微微一笑道:“干的漂亮。传令,后退三里扎营。”   战场身后的三里地左右,官道两旁是两座小山坡,地势不算高,五六十米的样子。好处是坡度不大,地方也够大。两边扎营,夹着大路,后金想过去就是做梦。除非放弃走大路,走小路往海边去。但是这么多人,小路怎么走的快,没个十天八天的都未必能走完。   惨败,这一点毫无疑问。观战的岳托和后金主力,看着这一千多骑兵冲刺起来后,开始还觉得胜利很是必然。短短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所有远远的目睹了这一战的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次要完蛋了。   阴沉着一张脸,德格类见到了同样阴沉着一张脸的岳托。互相对视了有一分钟,岳托才故作平淡道:“伤亡如何?”德格类苦笑摇头:“去了一千五,回来不到一千。”   岳托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腮帮子,肌肉跳了跳,眼皮子往下一耷拉,淡淡道:“没啥大不了的,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到时候前后夹击,明军必败。”   这话的声音很大,明显是故意。但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么说,还得露出笑容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营地内。”德格类也是久经沙场,知道士气的重要性,点点头道:“我也去吧,一起给兄弟们看看,我们还能笑的出来。”   岳托点点头道:“也好,一起走,商量商量。”   陈燮这边也没闲着,扎营的事情很多,他得四处走动看看。首先是水源,一条河就在山脚下流过,山上有一个泉眼,一条小溪的水汇入河中,蜿蜒流向木场驿。古代的道路,往往就在河边上。这是一种必然,道路在战争的时候,发挥的重要性不要说了。而大军的行动,必须沿着河流,离开河流会造成很多严重的问题。   饮水,清洗,这些都离不开活水。人一上万,喝水是一个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问题。没水喝的后果就不说了,长期不洗澡,必然疾病丛生。所以,稍稍主意一下战争史,就不难发现,离开河流的大军推进几乎是很少见的。只有很个别的战例,大军才不沿着水源走。   陈燮最重视的还是卫生问题,营寨依托山坡,边上就是河流。天气热,士兵必须每天洗澡。引用水必须喝开水,大小便必须集中在一个地方,便于掩埋。   走了一圈,天黑前陈燮回到设在山坡上指挥部的时候,看见几十个工兵被抓了壮丁,在泉眼附近的忙活着。木栅栏圈起来一块地方,陈燮凑热闹,过去一看才知道是红果等女兵在指挥工兵干活。   “池子地下和两边,都得用石板铺上。什么?没那么石板?只能用木头,木头就木头吧,动作快点,我们等着洗澡。”一身戎装,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的红果,从后面看身材很线条。尤其是武装带扎上后,腰细细的一握,凸显了翘臀。   这个池子充分利用了泉眼里的活水,大概有三米长一米宽,底部用扒皮的木头铺一层,两边也是如此。女兵在登州营里都是宝贝,当兵的谁没个伤的时候,得罪她们等于得罪整个登州营。被抓壮丁干活,工兵都很卖力。   陈燮悄悄的看了一会,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指挥部。女兵们的兴师动众,绝对不是多余的。一旦形成十天以上的攻防战,这个小水池的作用就大了。当然现在还用不上,修好之后防水进来,还得等沉淀,怎么也得一晚上。估计女兵是那捅打水洗澡,现在也只能这样。   陈燮是必须搞特殊化的,这不是什么官兵平等的时代。当兵轮流下河洗澡,陈燮只能等那个栅栏搞好,估计还得围上布帘子,才会有人来请他去洗澡。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怕犯错   陈燮没时间立刻休息,他得盯着年轻的参谋们。这些人虽然不用上战场玩命,辛苦程度一点都不差。可以折叠的桌面上摆满了地图,不是印刷品,都是手绘的地形图。当兵的扎营的时候,参谋们要把战场周边的地形都要搞清楚,画图是必须的手艺。   也许现代人看他们的图很粗糙,但是在陈燮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有等高线了。教会这些参谋用等高线,陈燮花的时间可不少。总算是带出一批人,他们都是种子。   “这里是草地,水能到脚脖子。这里是林子,一直到海边,斥候说有条小路,能走一人一骑。这有座山,高度八十七米,方圆五百米。”   “这两万建奴没跑了,走小路走不快就算了,能跑出去几个人?回头我们从屁、股后面捅上去,全都得完蛋。我要是指挥官,就两个字,死守。”   “关键还是要侦查,弄清楚后金炮队的位置。”   “侦查个屁,他们才多少粮食,到时候把炮营拉上去,12磅炮射程4000米,轰它三五天再说。他们要出来,就打回去,不出来,就继续轰。反正弹药充足。”   “关键还是如何阻敌增援。我觉得这时候留下两个步营和炮营,在这个位置开始构筑工事,弄他个五百米的纵深,大路上拉七八道铁丝网。来多少都是送死。然后主力回头,先收拾他的援兵,打疼了就老实,等援兵退了。我看岳托这边也饿的差不多了。”   参谋们的畅所欲言,这是陈燮乐于看见的。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陈燮,也在犹豫一个问题,该不该先打援。悄悄的退出指挥部,搬快木头垫在屁股下面。拿根木棍在地上画。   现在最头疼的问题,还是岳托的炮队。这货手里有一百多门炮,虽然大口径的红夷大炮只有十几门,但是这玩意先藏起来,回头等你步兵攻击时,来上一炮就够登州兵受的。更不好说在工事后面的小炮了。弗朗机,虎尊炮,大将军,这些东西看着射速慢,打步兵很好用。   打仗固然有伤亡。但是陈燮绝对不会无谓的伤亡。集中兵力先打援兵么?还是等参谋们的意见吧,陈燮现在很乐于看见他们有成熟的意见。参谋们指定的计划,在这个时代,很难做到太仔细的去执行,在是通讯落后造成的。所以只能是把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一个大致的目标,具体怎么执行,还是要看指挥官的。   天色黄昏。传令兵飞奔而至,老远就喊:“旅顺急报。”   陈燮站了起来,看着传令兵来到跟前道:“昨日午后。监军吴直、御史宋光兰到了旅顺,获悉大人率部迂回敌后,要求来阵前督战。王将军请他们先休息一日再动身。”   这两个人跑来干啥?陈燮挥手示意信使下去休息,坐在原地抽烟思索。监军吴直,本来就该跟着,但是这货怕死。陈燮出发的时候装病没来。宋光兰身后有谁的背景不得而知,但是这货跟陈燮速来不对付。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正常情况,孙元化和张瑶至少该来一个。现在这俩一个都没来,反倒是宋光兰来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这是陈燮的习惯。懒得伤脑筋。跟大明这些文官斗心眼,陈燮根本就干不过,真要在朝堂之上,十个陈燮绑起来都干不过一个宋光兰。呆在登州就不一样了,陈燮就没打算跟他斗心眼,直接硬实力碾压。可以说,明朝文官在朝廷里斗争的那一套,陈燮根本就直接无视。你玩心眼,我玩碾压,大家不是一个套路。   “爱来不来呗。”有了结论,陈燮轻松了,自言自语的起来时,红果找来了。老远的便道:“老爷,热水烧好了。”看着一身戎装的红果,陈燮啧啧两声,这女人倒也凑趣,转了个圈子道:“老爷,我船白大褂好看,还是穿这个好看。”   “都好看   !”陈燮贼兮兮的一笑,红果居然有羞涩之感,低着头跟着陈燮进了栅栏之内。五十米之内,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近卫队的人拦下。   腐败分子陈燮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舒服的呻吟,能在战场上泡澡,也就是他了。带头败坏军纪什么的,没人会这么想。更腐败的是,上身还穿着衣服的红果,坐在上面卖力的扭着腰。湿透的衣服下面,两团饱满上下摇曳。为了避免控制不住发出声音,口中还咬了一块红布,仔细一瞧是肚兜。   终于这女人没力气了,软绵绵的身子趴下,腰肢还在顽强的蠕动,享受云端漫步的余韵。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红果才低声在耳边道:“老爷,奴家无能,你惩罚我吧。”   陈燮板正了这个女人,满面红润,眼含春水,毫不闪避的迎接注视。在红果这些女人的心里,老爷比皇帝都重要,见陈燮盯着看,素手解开扣子,弹出两团来。突然表情一紧,桶内水波荡漾,忍不住的手伸进嘴里,免得叫出声来。   紧张的战斗之余,能够放松一下,洗澡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的陈燮精神焕发。回到指挥部的时候,参谋们都散了,就剩下一个林河等着。   “老爷!”林河也改了称呼,跟着王启年等人学坏了。陈燮不打算纠正他们,这是明朝,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好了。“嗯!计划制定出来了么?”陈燮直接问,林河立正道:“经过反复权衡,参谋处同仁拿出了两份作战计划,一份是先打援的计划,一份是先打岳托的计划。”   陈燮笑了笑道:“为什么是两份计划,参谋处的规矩不是出现争议,投票表决么?”   别看陈燮在笑,实际上这是很严厉的指责了。参谋处是干啥的?指定作战计划之后,陈燮都得按照计划去打仗。在这么大的问题上,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这是失职。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指定的作战计划,因为没有算到岳托会退守,所以,参谋处同仁一致认为失职了。请求老爷处分。”林河一脸的惭愧,在一次苏皓宸没来,他是临时的负责人。在旅顺的几天里,他为首指定的作战计划,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岳托会死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很简单,看看二年冬天的建奴远征就知道了。黄太吉带着所谓的“十万大军”,就能纵横北直隶,根本就不会因为明军多而避战。所以,参谋处直接就没去往这方面想。原计划是在登陆之后,在三岔路迎击岳托。   “出现错误,是经验不足造成的。谁都不是神,谁都会出错。今后总结经验,不再犯错就是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召集同仁,明天一早,我要看见你们制定的新作战计划。”   陈燮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林河一头的汗,站在原地不敢动。等陈燮走远了,这才去招呼同仁,连夜加班。一干参谋聚齐后,林河重复了陈燮的话,众人顿时面带羞愧之色。老爷没有因为错误责备他们,反倒是他们因为错误而变的不自信。   “老爷如此信任,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都给我动起来,一定要拿出一个满意的计划。”   出来之后风一吹,陈燮精神一振。慢慢的往野战医院的方向走,参谋处现在还是一颗幼苗啊,需要更多的风雨磨砺,也需要更多的包容。错误算什么,陈燮承受的起。反过来因为这个事情,陈燮在心里也做了一个决断,不管他们制定的计划如何,照计划打就是了。打岳托还是打援,其实都差不多。就算打岳托会伤亡打一些,但是这种正面攻坚的战斗,对整个登州营而言,何尝不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共和国的历史上,有一支军队,不就是不断的战斗,不断的伤亡,最后剩下三万多人的百战老兵,在短短八年内就变成百万雄兵么?   在战争之中学会战争,这才是最好的学堂。   今天的战斗几乎没有伤亡,只有炮兵队的三个士兵受了轻伤,都是被炮管烫伤的。作秀已经是一种习惯,深入到陈燮的骨髓里。三个士兵看见陈燮亲自来到,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就去搬炮弹打建奴去。反倒是陈燮让他们安心养伤,并保证:“仗是打不完的,机会有的是。”   安抚玩三个伤病,又去了看望了医护人员,亲民的戏码现在熟练的一塌糊涂。经过多年的培育,医护兵的队伍不断的壮大,从当初的几十人,变成了几百人。北直隶带回来那些女子,五十几个人都成长为二把刀的医生了。包扎缝合都能做,还有两百多号护士。可以说,这些医护人员,只有陈燮这里才会有。别的军队,有个把郎中就烧高香了。一旦打仗受伤,死不死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不能不说,陈燮这个医疗制度,对整个登州营的战斗力都是一种有力保证。就算是受伤了,送医院来不治身亡,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抱怨。比起别的军队,这里就是天堂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坏事变好事   如同现代社会的照片上金三胖那样,陈燮的出现很快被一群女医护包围了。两条手臂肯定不够用,前后簇拥着在中间坐下,有个摄影师拍照就毫无差别了。   问候了一番女医护们的生活情况,习惯不习惯,有没有人骚扰之类的话。感动的一帮女子热泪盈眶。这些女子,如果不是陈燮,十个有九个都活不下去。身子被污了,家里没亲人的回去也没个依靠,有亲人的回去没准会被逼着去死,保存名节。要不就是被人买进窑子里,苟延残喘的生活。   只有在陈燮这里,包吃包住,能学本事,还有地位。陈老爷就是她们的避风港、保护伞。同样因为这些女子的存在,陈燮在登州的医护队伍不断的壮大,除了这些跟着来战场的人,登州医院那边还有五六百个女子。不少女子因为照顾伤兵,勾搭上了嫁出去的很多。   在陈燮的军队里,这些女兵的很有市场,不会担心嫁不出去。真是一个怪现象。   也有不少女人,决定终身不嫁,现身伟大的医疗事业。这些人主要是春香楼那些女子,还有后来加入的一些女子,有几十个人吧。春香楼那些女子中毒最深了,嗯,都是陈燮这个坏蛋害的她们。经常给她们灌输什么白衣天使之类的观念,真是太坏了。   离开医院,回到指挥部,一排年轻参谋们都在。看见陈燮进来,林河道:“立正。”十几道敬仰的目光注视下,陈燮不紧不慢上前道:“计划制定好了?”实际上是两份计划选一份,加上一点补充就行了。   “老爷,经过表决,大家一致认为,我登州营需要一场攻坚战的胜利。这样的胜利,有利于我军的信心培养。战场必然会有牺牲,如果仅仅是因为畏惧牺牲,而选择稳妥的计划,这样不利于我军的展。甚至会影响到今后我军指挥员的指挥是否果断。”   站在陈燮的立场,这个计划并不是最佳的。岳托缺粮食,这是肯定的。南关岛地形有利,便于阻击杀伤援敌,这也是肯定的。即便不是最佳的计划,陈燮也决定采纳。   “很好,我认为你们想的很周到,那么就按照这个计划来执行吧。明天参谋处的人,都要去第一线协助指挥。”   “是!”年轻的声音整齐而坚定,陈燮满意的看着一张张坚定自信的脸。心里知道,这些年轻人又成熟了一些。   刚出指挥部,准备回去休息,林河便追了上来。陈燮站住回头道:“还有事?”   林河道:“后勤处出了一个错误,卑职特来禀报。”   “哦?”陈燮奇怪的看看他,接过林河呈上的一份材料,就着门口的火把看了看。错误的地方林河已经用红笔勾出来了,陈燮看的很清楚。两万枚海军版的康格列夫火箭,被当做步兵版的火箭送到军前。   “这帮家伙,干什么吃的?你记录下来,该怎么处理,将来由苏参谋长决定。”陈燮刚准备走,有站住了,回头再仔细的看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道:“这个错误,未必就是坏事。这样,把大家都着急起来,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参谋处的人都在,领衔的林河现在有点负责的副参谋长的意思。举着手里的材料,陈燮淡淡道:“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水师版的陈氏火箭与步兵版的有什么不同?”   一名年轻的参谋站起道:“卑职在后勤处实习过半年,知道这两种火箭的不同。前者重的是燃烧,装药多出三成,重量也轻一些,射程能有两千五百米。后者,射程只有两千米。”   陈燮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不错!常时仁,家丁教导队一期生。性格沉稳,行事谨慎。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一直很稳定。你不要着急说话,再想一想我这个问题。”   小伙子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小时候上过私塾,考了几次秀才不第,后来投军。陈燮对他的印象很深,不是因为他的学历,而是因为他作为一期生,一直很耐心的在参谋处做一个普通的参谋,没有像别人那样,主动去基层谋求战功。陈燮不认为他是怕死,登州营是鼓励参谋下部队的。那么这个年轻人,一直呆在参谋处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性格决定的。不喜欢跟别人争,不等于他不优秀。   常时仁自信的走到一副大地图跟前,拿起棍子指着地图道:“老爷请看,这是木场驿,左边是一片山林,山脚和山林之间河流。右边这里是一个林场,树砍光了被废弃,长满了低矮的灌木。昨天在前面侦查的时候我注意到,木场驿这个小镇不足百户人家,建奴有两万人上下,只能把营地往四周扩展。当然他们也很小心,营地周边留了不下三十米的空旷地带,目的是防火。这一招,对付别的明军有用,对付我们没用。很简单,只有这一条河,连夜派人给河流截断。建奴的营地里多的是木材和帐篷,水源没了,我看他们拿什么救火。”   陈燮微笑鼓掌,所有人都明白了,跟着一起鼓掌。站在地图前的常时仁,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陈燮待众人平静之后,鼓励道:“你干的很不错,明天你带一个参谋小组去张彪那,今后你就是他的游击参谋了。”   “谢老爷提携!能解释一下,什么是游击参谋么?”常时仁还不忘记问一下级别,陈燮听了哈哈大笑道:“相当于守备,就权利而言,今后张彪手下的两个步营的任何军事行动,必须得到你的同意。一句话,你制定计划他执行,其他参谋处该有的权利你都有。”   参谋处的权利很大,不仅仅限于制定作战计划。后勤处这一块,也是参谋处在分管。这么说吧,怎么练兵,战场上怎么执行,是将军的事。其他的,都归参谋长管。但是有一点,参谋长没有权利调动一兵一卒的战斗兵。这就是陈燮的指挥体系中的互相制约。   “卑职明白!”常时仁立正敬礼。陈燮又道:“这是一次尝试,这一仗结束,军中需要一次改革,效果不错的话,军中将设参谋部,下设各级参谋长,从参将一直到守备。大家都有机会,好好表现吧。”   夜。河边火把通明。一个新兵营被调上来,用沙袋截断河流。这个点选的很有讲究,不是单纯的把河水堵住就完了,而是找一个西边地势较低的地方,讲河水往西边的湿地里引。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不会影响明天的战斗。   组织这个行动的,自然是常时仁,因为他对这个事情最了解,一度就想过截断河流的事情。不过那会他没想到会有人把水师版的康格列夫火箭给来了。这本事个错误,陈燮引导之下,坏事变成了好事,还导致一个准备最充分的将星冉冉升起。原本常时仁的计划,是截断水流,导致岳托所部的饮水困难。毕竟那么多人和牲口,每天的饮水就是一个海量。那么多人,没有河流,靠打井饮水肯定很困难。尤其是在登州营的抵近压迫之下。   熟悉地形的常时仁,要堵住一条宽度不过五米的小河太轻松了,水漫起来后,被挖好的缺口往西边的低洼里引流。打完这一仗再挖开就是了,不会影响今后下游的饮水。   凌晨三点,借着黑暗的掩护,登州营主力六个步营,悄悄的出现在岳托大营的五里之外。这个距离,12磅炮也好,康格列夫火箭也好,都能打到岳托的大营纵深。   陈燮也在黑暗之中,营养良好的登州营,不存在什么夜盲症。悄悄的在黑暗之中,各队花了两个小时做好了一切准备。   “炮营准备完毕。”“步营准备完毕。”“掷弹兵准备完毕。”黑暗中不断响起轻声的汇报,虽然是黑夜,耗时较多,但还是各部队先后就位了。   五点整,黎明前的黑暗,远端的木场驿和建奴营寨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零星火把,正是这些火把,成为了定位的参照物。陈燮看看手腕上的表,淡淡道:“开始吧。”   呜呜呜!呜呜呜!鬼叫一般的破空之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无数的火焰飞向建奴的营寨。为求胜利,陈燮进行了一次大败家的行动,两万枚水师版康格列夫火箭弹,一口气的全部打出去。这玩意射太快了,往架子上一放,点火射,前后不到十秒。   就像下了一场流星雨,无数的火焰落在营地内。不多时建奴的营地里四处火起,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夜空,营地出如同白昼一般。营地内不论满汉士兵,还是民夫,如同没头苍蝇似得乱窜。无数牲口在不断落下的火箭面前惊的乱跑,加剧了营地内的混乱程度。   但是这还不算完,火光内的营地里一切都看的很清楚,炮营的12磅线膛炮,也有了挥的余地。24门12磅炮次第开火,哪里人多往哪打。r1152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火烧营   站在一处高地上,陈燮的表情就没怎么变化,眼睛盯着无尽的火焰似乎在欣赏一部大片。两万枚康格列夫火箭啊,一口气全部打出去,英国人用这个烧了一座城市。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小镇和营寨,哪里抗的住这么大的手笔。   营寨里全是火,帐篷点着了,木棚子点着了,草料点着了,粮食点着了。别说没水了,就算是有水也不顶事。受惊的战马,浑身是火的人,都跟无头苍蝇似得乱窜。   天边已经白,大火还在继续,烧了小镇,烧了营寨,烧了灌木林。   站在五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大概除了陈燮,每一个目睹在一切的人都心生畏惧之感,这场面太吓人了。漫天的火光冲的很高,就算是肉眼看不到细节的士兵,脑补一下就知道这会现场是一个什么惨状。   昨夜睡的很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岳托被惊醒了。等他起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遮天蔽日的火箭,轻易的点燃了一切可燃物体。眼睛里看见的是一片混乱,现场的一切让他惊呆了。几个亲兵过来喊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这是两万多人啊,就这一下便败了,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失魂落魄的岳托,眼睛里全是火,泥雕木塑一般的呆滞,几个亲兵架着他离开,岳托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德格类带着人过来,对他怒吼:“走,快走,再不走都得交待在这。”   岳托这才算回过神来,痛苦的闭上眼睛道:“走,往南走,然后再往西跑。”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什么胜利了,就是能逃出去多少人的问题了。   轰的一声巨响,震的人趴了一地,抬眼一看是火药被点着爆炸了。冲天的火光中,岳托和德格类在百余骑兵的护送下,冲过火区,一路往北,边跑边扯开嗓子喊:“都往南跑,我是岳托。”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逃出去后收拢部队,也算是比较镇定了。为啥呢?很简单,这里是哪啊?身边没部队,他跑出火场又能如何。   你还别说,就岳托和德格类让人一喊,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听到了,习惯性的跟着他们跑。这个过程中,火箭还在不断的落下,大炮还在不停的轰,火势越来越大。但就是被他这么一喊,不断的有士兵加入他的身后,冲出了烧的正旺的火区。   “别跑了,就这么跑出去,大家还得完蛋。”岳托勒住战马,回头看着不断从火场里冲出来的士兵。这时候在看看他,脸上全是烟火色。头都被烧了不少。   “就在这等着,收拢人马,还有,组织人尽量的把军械物资抢出来。”岳托的命令又来了,这会不少人清醒过来了,德格类就喊道:“都别怕,就这火烧完之前,绿皮兵过不来。”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样,这营地很长,有五六里的样子。烧火的地方全在镇子周边,后面还有一两里没烧起来呢。不少被惊醒的士兵,呆呆的看着这些逃出来的人。关键这会天亮了,大家都能看的清楚。也就是陈燮没经验啊,要是放在晚上搞这么一下,一准的炸营。   尽管如此,这一仗的结果已经注定了。火箭已经停了,但是爆炸声还在不断的响起,都是自己带的火药在爆炸。这个时候的岳托,心里真是被刀割一样不停的流血。别的不说,后金的大炮就那么一点家底,都给他带出来了,这一把火,毛都不剩下一根。   “都回去,都回去,把能抢的都抢出来。”跟着岳托跑出来的千余后金老兵,这个时候都知道该怎么做。堵在路上,不断的挥舞刀枪,把人往回赶。总而言之,能抢多少算多少。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面对建奴凶恶的面孔,那些汉军八旗兵,高丽兵,民夫,都没有反抗的意思。畏惧的回头看看,开始有人往回走,然后都回去的。   大火还在继续,抢物资也在继续。岳托松了一口气,站在路中间也不动,就这么看着逃出来的士兵一个一个的给赶回去,没多久,推车的,挑担的,不断地把东西弄出火场。   火箭打光了,炮管打红了,大火还在继续,各兵营已经跃跃欲试。陈燮轻轻一摆手道:“工兵清障,新兵营配合。”清障就是弄出一条路来,实际上路是没问题的,就是很多地方被火点着了,拦在路上。   不到一个小时,道路上的障碍被清除了。大军开始缓缓前压,开始还保持队形,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走了一段,来到营寨前,给火烤的一身是汗不说,还能看见后金军正在往南跑,还有不少马队。看这意思,能跑的都跑出去了,眼看大火不但把小镇烧火海,周边的树林和灌木林都没逃过,也是大火遍地。看看大局已定,这时候追击也不现实,陈燮也不着急了,下令部队后退,就地休整一天,然后再说追击的事情。   这会陈燮真不着急,没有船,岳托跑不掉。要说往西边跑海边上,还能快的过登州营这边么?唯一的遗憾,就是骑兵给丢在金县那边了,不然这一通追杀,跑不了多少。   回到昨夜的营地,陈燮正召开总结会议部署如何围歼岳托所部呢,一脸是汗的信使进来。匆匆忙忙的进来道:“何将军在小黑山现了建奴斥候,打了一仗,干掉他们十几号人。”   何显所部是骑兵,越过金县往前可以理解。看看地图,小黑山都快到石河驿了。也就是说,按照后金的习惯,斥候放出去最少五十里。这么一推算,后金援兵到了新金。   “后金援军有多少人,谁是统帅?”陈燮面无表情的问,信使道:“我们的斥候倒是现了后金大军,看旗号是多铎的蓝色旗子。”   “大家怎么看?”陈燮问了一句,张彪第一个站起道:“还有啥可说的,打啊。”   陈燮看看林河,又看看常时仁。这两都露出凝重之色,还是常时仁先站起道:“应该让何将军后撤,南关岛一带的地形有利不说,水师的大炮还能覆盖官道,让水师配合一下,少量兵力可以轻松的守住。主力明早南下。平推即可。”   林河也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得把往北的小路都堵上咯,免得小股部队跑掉。”   这是打算全歼的态度了,陈燮点头道:“就这么办了,抽出半个步营,给我把西边的所有小路都堵上,岳托既然来了,就不能放走一个。”   决定之后,大家并没喜笑颜开的,反倒是林河站起,羞愧道:“卑职没有考虑到大火阻挡道路的可能性,耽误了我军的追击,请老爷责罚。”这话一出,所有参谋都站起,整齐道:“请老爷责罚。”这帮人都是家丁自居,老爷喊的很顺口。   陈燮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够蠢的,就这地形,怎么不派两个步营先走小路过去,然后火一起来,上去一顿排枪。真的这样,炮队不带也一样。这还是缺乏经验啊。这会肯定不能责罚这些年轻人,还得露出微笑道:“我说过,不怕犯错。但是我希望,今后不要重复错误。”   陈燮这是在装呢,这帮年轻的参谋不知道啊,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老爷一定想过这个,这不是给大家的一个学习的机会么?其实如果林河不提出来,陈燮都想不到还有这个。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过来,火小了,但还在烧,道路倒是通了。   顶着一股浓浓的烤肉的味道,前锋营边走边开路,清扫各种障碍。这个过程真是太受罪了,沿途到处都是被烤熟的尸体,想想都觉得恶心。不过这会都顾不上了,大军快穿过火场。斥候昨天一早就放出去了,抄小路追查消息,只是这会消息还没回来。   留下一千人的新兵打扫战场,掩埋尸体,陈燮率部往前追。过了木场驿不到五里地,斥候回来了。带回来岳托所部的消息。昨天一天,一直往南跑,做饭的时候杀了很多马。   陈燮一听这个,就知道没粮食了,而且很可能是要往海边跑。于是追问:“建奴还有多少人?”信使道:“不太清楚,一万多人总是有的吧。”   “看意思,这是要往海边跑了。这个岳托,行啊。”自言自语一番,陈燮下令:“追。”   虽然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但是岳托却没有跑的太远。一开始他还希望能再守一下,等待援兵的增援。但是下面的人不干了,闹腾的厉害。这也就是走出去不到三十里的样子,大家就在路边休息,一边找水喝,一边吵架。   跑出来的牲口不少,有上万头。没吃的,只好杀马充饥。当然是先杀驮马和别的牲口,问题是人太多了,粮食基本没抢出来多少。勉强吃了一顿,大家继续争执。反正火还在烧,绿皮追不上来。最后还是岳托和德格类坚持,往回打一下,拼死也要博一把。r1152   第二百七十七章 拼死一搏   这个时候岳托手里还有多少人呢?一万不到,奴才、朝鲜人和民夫都跑的差不多了,趁着乱的时候,知道战败了,不跑那是傻子。往海边跑,没准有条生路,不行就投降好了,总比跟着继续跑有希望。跟在岳托身边的,就剩下满汉八旗兵了。其中满八旗损失不大,还剩下四千多人,装备都基本还在。都是百战老兵了,冷静下来也比较快。汉八旗兵就差点意思了,不过也还算好的。能剩下五千来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包衣什么的。当奴才当的没了血气,就知道跟着主子跑。   陈燮这边很快又来了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很懊恼。都怪自己啊,还得打一仗。昨天就不该顾虑什么大火,就该直接灭火追击。说起来,陈燮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家都缺乏经验。尤其是缺乏统帅大军作战的经验。基本上陈燮自己就是三板斧,炮击,火箭,排枪。完全是靠着硬实力碾压,这么打仗的看似笨拙,其实很稳当。说白了,陈燮觉得自己输不起,哪怕一次都输不起。   决心拼死一搏,岳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早起大家吃了昨天杀的马肉,装备整齐,调转马头往北。两边的斥候各一个十人队,在半路上遇见了,一通交手,后金这边死的剩下俩跑了。真不是后金斥候无能,实在是登州营这帮孙子装备太变态。望远镜是肯定到队长一级的,先现对手,打一个伏击。上来就是弩,近了玩短铳。两遍一洗,能在马背上呆着的就不多了。防刺服加锁子甲,对上弓箭不说问题没有,至少不射中要害就不会死人。后金的骑射也也没那么变态,要射中在策马奔跑中的要害,太难了。   伤了俩,都是马给射中了,在地上摔的不轻,好在戴着头盔,没死人,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然后还看见后金大队,掉头就跑。跑的时候,还没忘记信号弹,告诉各路斥候,都跑吧,后金大军来了。   断断续续的斥候队回来了,陈燮也清晰的掌握了岳托的情况。兵力在一万左右,骑兵能有个五六千的。等到岳托的大军出现在五里地之外时,这边阵型都摆好了。   岳托一看这队形就毛了,狗日的绿皮,找了一群端着长枪的士兵顶在前面。并排的是一门一门的大炮,五十门只多不少。沙袋构筑的炮兵阵地,间接的称为了步兵前面的一道障碍,看那间隔,很难从正面直接起密集的骑兵冲击。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得选择了,跑路是肯定回不去几个。只能硬着头皮玩一波流,冲过去就是胜利,冲不过去大家一起完蛋。这时候的陈燮,手里的牌就很强大了。五个步兵营,步枪就是五千条。攒了这么多年,攒出六千步枪兵,留下五百在南关岛,派了五百去堵路。   五个耶炮队加一个**炮营,五个掷弹兵队,加上一个十字枪兵队,这兵力就是不相上下了。要说怂,那是扯淡。看着正在逼近的后金大队,陈燮觉得浑身血都点燃了。   工兵还在做最后的一些准备,一个一个三脚架摆在阵前,拉起一段一段的铁丝网。不求给你堵死,但求让你减。这一套,已经玩的很成熟了。当当的锤子打击声,铁制的三角架被砸进地下,就算被马直接冲击都不会倒。   这个战场不错,难得的地方够开阔,都是托了之前滥砍滥伐的福,大家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决战的地方。呃,不能算决战,陈燮想到的是屠杀。这里不是三里桥,后金军没退路。陈燮觉得,后金军不会伤亡一千多失踪三千多就跑路。   岳托抽出战刀,策马走在最前面。德格类也一样,拎着手里的刀,也在最前面,两人相距不足五百米。各自的部下都跟在后面,没马的汉军也都摆出玩命的架势,准备跟着冲。在辽东半岛这破地方,没水师没退路,不玩命都的死。   “杀!”岳托喊了一声,战马开始提,这就是没打算留余地的意思了。主将冲在最前面,一下就给士气提起来了。剩下的六千骑兵,就跟打了鸡血似得,跟着往前开始跑。这会还没开始冲刺,要冲刺得等待最后五百米。不然战马也受不了。   “三千米!”机械的报数声里带着点颤音,**炮营的12磅炮先响了。轰轰轰的开始压制。炮弹落在这个虽然开阔,但是仍然不能跟平原和草原比开阔的战场。实际上所谓开阔,就是一个不到两公里的正面战场。该死的绿皮,还占据了路边的高地。   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惊雷,由远而近。单单看这个声势就很惊人,正常人要是遇见这个阵势,都得吓软了腿。陈燮也是正常人的一员,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露怯。   稳稳地站在原地,手里端着望远镜,带着鱼腥味道的海风吹来,陈燮竟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如同**即将来临那种兴奋。   各级军官已经不用陈燮指挥了,炮击两轮之后,所有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前方的人仰马翻在不断的上演,炮兵根本就没机会去看,都在机械似得的操作大炮。   这么点正面的战场的全军突击,注定了队形密集,根本就不用怎么瞄准,炮弹过去就是一路犁地。五千多枚步兵版的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了,架子都不收拾,掷弹兵就在指挥官的代领下,在十字枪兵的后面列队整齐。   要说怕,大家都怕,每人不怕,这是天性。但是当惩罚、荣誉等因素的力量大于害怕的时候,当集体的凝聚力强大的时候,害怕就不太能挥作用了。   六磅炮数量众多,后金军刚进入一千五百米就响了,三十门六磅炮,二十四门十二磅炮,不停的射击,不停的硝烟,不停的轰鸣。岳托的运气不错,大旗一直在前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浑然忘却了畏惧,对他来说,战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飞溅的血和肢体不断的腾空,马背上被炮弹打中的骑兵不断的飞高落地,被击中的战马,很干脆的稍稍凝滞,往地上一倒。但是只要前面的大旗还在,就没人掉头跑路。   后金军喊杀声震天,相比之下,对面的登州营意外的平静。炮声,火箭出尖锐的哨音,军官的口令声。只有这三种声音。岳托的视线中,就剩下山岳一般的步兵方队,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的伤亡,也不知道多少队形被打乱,岳托就这么往前冲,眼珠子红红的,只剩下对面那些墨绿色。心里就一个念头,冲上去,砍翻他们。   “举枪!”队官的口令响了,十字枪兵把尾部往地上一撑,身子往后斜,死死的按住枪杆。步枪兵把枪口对准前方,等着开枪的命令。   “开火!”命令一下,一片一片的白烟升腾,雨打芭蕉一般的枪声之后,噗噗的子弹入肉声不绝于耳。此刻的陈燮,意外的进入了一种空明状态,平静的注视着雨点一般的步枪弹,落在密集的队形中。不断的有人落马,不断的战马扑倒,不断的哀鸣声,不断的惨叫声。   岳托和德格类,受到了重点照顾。每人都享受到了十几子弹的待遇,两层棉甲和一层鳞甲,没有能阻挡子弹的破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的推了一把,甚至没感受到痛苦,世界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残余的战马冲到了战前,狠狠的撞在十字枪上,被铁丝网拦住的人马,遭到手榴弹的无情轰炸。这个时空效率最高的杀人机器在正常运转,机械的收割着生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去多久。战场上听不到喊杀声的时候,枪声也停了。   眼前是一个地狱,近两千米的正面,出现了一个死亡地带。残余的建奴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正在四散而逃,陈燮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散兵游勇。而是平静的下达了一道命令:“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上刺刀!”最后的活,只能是绿皮步兵来干,十字枪兵已经累得不能动了。之前的战斗中,伤亡最大的就是他们,但是他们顶住了最疯狂的冲击,如同海岸边的礁石,惊涛骇浪打来时屹立不动。倒在他们面前的,是不下一千的尸体和战马。   也就是说,六千多骑兵的冲阵,除掉丧胆跑掉的小一千人,只有一千多人冲到了阵前。不能不说,后金兵玩命的时候,还是能咬牙坚持的。至于步兵,就不说他们了,最后时刻往回跑的人,一大半被排枪留下,估计最多跑掉了三四百。   陈燮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甚至会因此而兴奋。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陈燮转头看了一眼,信使带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监军吴直和御史宋广兰到了,王启年都跟着来了,还带来一千滑膛枪兵。   这时候再看时间,战斗花了近三个小时,为何自己觉得,不过像刚刚打了个盹。r1152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明报引发的口水仗   霰弹造成的杀戮现场已经不能用血腥来形容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的扇形范围内,肠穿肚烂,脑袋开花,缺胳膊少腿,各种惨状汇聚在一起。马背上的陈燮,缓缓的策马在战场间徘徊,胯下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大概是被地狱一般的惨景吓着了。   一名伤兵在往回爬,血痕拉的很长,一条腿被铅弹直接打断,拖着伤腿爬了几十米,被打扫战场的士兵追上,刺刀从后心狠狠的扎进去,结束了这断苦难的旅程。   现场到底死了多少人,陈燮不知道,眼前他看见的是一条视线看不到头的杀戮场。   “将军,找到岳托了。”一声惊呼之后,陈燮看了过去,一名士兵发现了岳托的尸体。这位后金的猛将,在这个时空提前结束了生命。陈燮策马上前,翻身下马,看清楚岳托的样子。即便是死去,他的身体还是朝前扑倒的,背上有很多马蹄印,踩出血肉模糊的伤痕。   年轻的士兵抓住他的鞭子往上拉,方便陈燮看清楚他的面貌。嘴巴张的很大,眼睛瞪圆,最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死不瞑目么?呵呵,那就这样吧。陈燮微微一笑,对发现岳托的士兵道:“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回头看见缓缓而来的队伍,陈燮得意的微微一笑。他是故意没去迎接吴直和宋光兰,就是想让他们来。只要是大明体制内的人,这个时候就不会应为血腥和恐惧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吴直和宋光兰的脚步都有点飘,穿过之前的火场时。这俩就吐了个荡气回肠。火场最大的特点,就是烤肉的气味,想到那些是烤熟的人肉,是个人都抗不住要吐。陈燮要不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该吐也得吐。   已经吐得肚子里没一点东西。就剩下黄水的两位还有他们的随从,走近战场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吴直第一个趴在路边开始吐,宋广兰第二个。其他人也都跟着继续吐,实际上大家都吐不出东西了。干呕而已。   塔塔塔的马蹄上很慢,陈燮带着亲卫的出现,才算让两人打起精神来。已经吐的没感觉了,吴直这会眼珠子里都是贪婪的光泽。宋广兰还算矜持一点,但是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喘息。   “思华将军。”吴直缓缓拱手。面带肃然长揖及地。文官出身的宋广兰,看见这一幕,心里不情愿,还是随意的拱手致意。陈燮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来扶起吴直。   “公公何必如此,陈燮深受君恩,自当马革裹尸。拼死疆场。”仔细看才能发现,陈燮身上除了鞋底,哪来的血迹?不过这个话。在眼前这个战场面前,真是随便他怎么说了。   尽管骨子里鄙视武夫,陈燮这个家伙还是有个监生的头衔,算是文官队伍里的一员了。宋广兰再怎么看陈燮不爽,这一刻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家伙,拱手道:“思华不必自谦。当今天下,没哪一个带兵的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时候省略了将军二字。就是在提醒陈燮,“哥们。你是监生,算是文官带兵。”这算是一种承认么?必须是啊,大明朝从来都是这样,以文驭武。陈燮立下了不世奇功,他的监生身份必须得到突出。这是政治正确!   对此陈燮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朝北京的方向拱手道:“此番大捷,上赖圣恩庇佑,下靠将士用命。巡抚孙大人调度有方,兵备张大人接济粮饷,吴公公、宋御史亲临阵前鼓励士气。至于陈某,不过是尽了一点本分。”   陈燮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基调定下来了,这一次首功必须是陈燮的,谁都抢不走。现在有好处是大家的,谁来歪嘴必然被整个登莱官场群殴。   一个时辰后,陈燮领着大家回到了小山坡上的宿营地,空气中随风而来的血腥味依稀可闻,这一仗到底杀了多少人,还没统计出来,但是这个战果,足以让人疯狂了。   帐篷里正在谈笑,气氛异常和谐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脸,陈燮看的清楚,接着解手的理由出来。来人身穿黑衣,附耳低声说了些话,陈燮听着不由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韩山,带他下去休息吧。”   缓缓回到营帐中,吴直和宋光兰还在商议如何写报捷折子。这俩一个是三榜进士,一个是内书房的出生,要比写明朝的文章 ,都能甩陈燮好多条街。一番商议,宋光兰亲自执笔,一挥而就,最后拿给陈燮过目。   陈燮故作大方的一摆手道:“陈某就不看了,还是派人送回登州,请两位大人审阅。”   这话两人听的舒服,各自客气一番,好话不要钱的乱捧陈燮一番。陈燮请两人下去休息,帐篷内安静下来后,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玩味的眼神。   有的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黑衣人来自登州,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应娘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影子”,眼下之意是一种个人的表白,愿意做陈燮的影子。对此陈燮表示认可,并且在资金上给于了不少的扶持。借着钱庄的发展,“影子”的黑手越伸越远。这次的消息,分别来自南京和京师。   事情还得从郑妥娘离开南京之后说起,先是顾继坤和归庄兴不服柳如是,坚持要在明报的头条发表一些东林大佬批评朝政的文章 。这个事情,直接导致了顾、归两人被柳如是炒了。这俩离开《明报》之后,针对《明报》的言论越来越激烈,主要的论点还是那一套。什么哗众取宠啊,什么无视当今大贤啊,什么文字粗鄙不堪等等。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则是江南复社的一些人,想利用明报发表声音被拒绝。张溥给陈燮的信,也没有得到正面的相应。   江南这帮人,仗着在士林的地位,那是横惯的。如今连续在陈燮跟前吃了亏,如何咽下这口气?于是乎谣言四起,都是冲着明报去的。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灭你。这帮人的偏执,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就在三月底,一群读书人去南京六部闹事,要求封了明报。以免明报继续妖言惑众,以正视听。搞笑的是,这些文人的举动,遭到了另外一群文人的不满,两边的人在街上遭遇,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谓跌破了一地的眼镜。包括顾、归二人在内的众多文人,其中不乏东林出身的士林名流,遭到了秦淮河所有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这还不算,一批江南文人,在明报上发表文章 ,支持明报支持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行为。   这一下江南文坛吵翻天了,以前舆论界一家独大的复社,在这次的文斗过程中明显落了下风。关键因素,就是明报的发行量现在已经一万份了。南京城里市井之间,处处可见读报拦。一些收了银圆的读书人,为了饭碗每天孜孜不倦的读报。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商家大户,都是明报的忠实读者。这些人长期受明报的影响,一些观念已经被潜移默化。   一篇白话文《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反言论自由》,刊登在《明报》的头版头条之后,引爆了这场口水仗。毫无疑问,这篇文章 出自陈燮的手笔。文中陈燮再次阐明了办报宗旨,“天下大事,奇闻异事,小说话本,诗词歌赋。”并且一再表示,明报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但是为何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明报呢?原因很简单,这些人要把天下舆论的话语权掌握在手里,他们说什么,天下人听着就是了,哪怕有一点质疑都不行。不认同他们,你就是奸邪,就是妖言惑众。天下的事情,只有他们说得,天下人却说不得,真是奇哉怪也。文中还说,明报是私人出钱办的,想怎么办,难道还要由外人来指手画脚么?这就好比有陌生人冲进你家的后院,告诉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难道这个陌生人冲进来,对主人说你要吃屎,难道主人也只好去吃屎不成?   就这么一篇文章 ,直接导致江南文坛的口水大战。没少拿明报稿费的文人,纷纷站出来,在明报上发表文章 ,抨击一些文人,凭借某团体在士林的影响力,把持言路,凡有异己见者,皆以奸佞称呼。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这一场口水仗真是很热闹。江南士林没有被卷进去的文人,几乎没有一个。钱谦益说了一句“鄙俗不堪,君子恶之”,这个深受广大娱乐行业女性工作者喜爱的文坛领袖,因为这句话,被李贞丽下了逐客令,撵出了画舫。   有趣的是,以往只要复社站出来口诛笔伐,整个江南文坛都会跟着一起骂人的现象,这一次真是截然不同了。东林内部也异常的没有一致,夏允彝,陈子龙等人,就多次在一些场合表示,“明报自有章 法,何须他人指摘?”“某些仁兄,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功高不赏   素来团结的江南士林,在这一次的口水仗中,很明显的分成了三派。正反双方,看热闹的一方。其中看热闹的群体最大,站在明报一边的稍稍多一些,攻击明报的人属于少数。   一张报纸搅动了江南文坛,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江南的风潮还没平息,京师又闹腾了起来。一些御史言官,开始连续的上奏折,指出陈燮是明报的老板,一个武将办报纸,居心何在。言下之意,在文人的传统地盘伸手搞事,手里握有重兵,又掌握了舆论,你想造反?   这些文字以奏折的形式出现,那就是诛心之言。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些言官背后的人都是谁,朝廷里的文官都知道,崇祯心里也明白。赶上后金打旅顺,陈燮率军出征,奏折都被崇祯压下来了。   但是这些文官就是孜孜不倦的继续上奏折,就在崇祯不胜其烦的时候,这一日的早朝,又有御史水佳允出来弹劾陈燮:“排挤同僚,雄踞登莱、东江,此藩镇之迹也。”   水佳允是什么人?大家都明白。这时候出来这么干,背后的人大家都看的清楚。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在这个时空第一次对周延儒生出了厌恶之感。对东林一党的恶感到了一个极致。即便在这个时候,崇祯也没有换首辅的意思。对周延儒的信任,还没到崩溃的时候。但是对水佳允,崇祯没什么好脸色,黑着脸问了一句:“建部南下旅顺。孙元化上的折子朕看过。分明是黄龙求援,陈思华出兵相助,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雄踞二镇?当此国家有事之际,不想着怎么退敌,不想着怎么给前方将士筹集粮饷。忙着弹劾正在作战的将领。试问,水佳允,你又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很毒辣,水佳允这种人,平时就靠着风闻奏事吃饭的。明朝这帮言官,都这个路子。就算是皇帝听不进去。也不会把他们如何。今天这个气氛有点不对了。   周延儒正要出来帮忙圆话,崇祯已经先开口道:“答不上来么?那朕替你回答,”说着举起手里的一份明报道:“这份明报,从第一期到现在,每一期朕都拜读过。所谓国家大事。不过照抄邸报,说什么泄露国家大事,扰乱民心。朕听着都觉得可笑。试问各位,朝中各级地方官,哪位没有将邸报上的事情说出去?以朕看来,明报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哪来的,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转载邸报上的消息。剩下的都是些什么内容?各位,谁能告诉朕,这些内容里头。哪有妖言惑众的地方?水佳允,你说说吧。”   水佳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时候周延儒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下麻烦了。周延儒是不可能受复社摆布的,这一点很明显。问题是,陈燮不接受他的“招揽”。这个把他激怒了。一直在找机会搞倒陈燮。赶上江南士林带头闹了起来,他是顺手推一把而已。甚至都没说什么话,就是一个默认的态度。那些跟东林关系不浅的言官。纷纷跳出来咬陈燮。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这一次好像要出问题。崇祯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拿言官如何的,所以不屑的看了一眼水佳允道:“以后就算风闻奏事,也不能毫无根据的胡乱攀咬。”   散朝之后回到后宫,周皇后率众来迎,崇祯没去最近宠爱的田贵妃处,而是去了皇后那。没人的时候才对周皇后道:“这些言官,越发的不堪了。陈思华在旅顺激战,他们在后面扯后腿。这事情要是传到旅顺,让陈思华如何安心御敌?当初留着东江镇,也是他们的意思,说什么御下之道在制衡。结果后金大军还没到,黄龙就向孙元化求援。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孙元化是怎么求着陈思华出兵的么?”   “皇上息怒,言官风闻奏事,这是祖制。听一听,不坏事。臣妾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懂什么制衡之道。就知道陈思华是个忠臣,皇上不会亏待忠臣。”   这话崇祯爱听,不爽的心情平衡了一些。对周皇后道:“东江孤悬海外,朝中大臣多次提出裁撤,朕也不知道该不该。不过这个黄龙,身为一镇总兵,建奴还没到,就先去求援,实在是不堪大用。”周皇后笑道:“皇上,打仗的事情,还是要听听武将的意思。别的武将不堪,陈思华文武双全又有忠心,听听他的意见想来是没错的。”   崇祯听了眉头舒展道:“皇后说的有道理,朕怎么糊涂了?”连滚带爬的曹化淳又及时的出现了。还在院子门口,就在哪里大呼小叫:“万岁爷,万岁爷,大喜!大喜啊!”   站在院子门口的王承恩,这一次没有给他摔跤的机会,及时的伸手扶着他:“曹公公,又有什么好事?年纪不小了,走路要当心点。”   曹化淳心里不满被打断了表演,但是就信任而言,他跟王承恩比不了。还得乖乖的告诉他:“东厂探子来报,陈思华于旅顺大破建奴,阵斩敌酋岳托、德格类,斩首两万。”   这消息听在耳朵里,王承恩的感觉就像是大热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当是就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屋子里的周皇后听到动静,对崇祯道:“好像是曹公公在说话,什么大喜,什么阵斩敌酋。”   崇祯一听这个,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浑身剧烈的一震。他的耳朵因为辛苦,最近有点听音不行了。从周皇后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立刻冲了出来。看见王承恩领着曹化淳进来,这才有点信了。不过还是需要最后确定一下,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不敢信啊。   曹化淳的消息来的快,不是他的东厂如何能干,那是陈燮提前给的消息。这不,今天莫泰那边送来的消息,他一听之下都乐晕了。这么大的好消息,由他第一个告诉皇帝,这个绝对是固宠的好机会啊。   见了崇祯,曹化淳磕头如捣蒜道:“万岁爷,大捷,大捷啊。”吧啦吧啦,一番说,崇祯惊喜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微笑,身子颤抖着不停。总算是曹化淳说完了,这才问:“消息可准?从何得知?”曹化淳拿出准备好的说辞道:“万岁爷,这不上回陈思华灭了孔有德,朝臣们有的说要裁撤东江镇,有的说要留着,牵制登州镇。奴婢心里寻思,往登州营派些人手,有啥事情,也好及时汇报。这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前,登州那边的探子送来的。”   提起个话,崇祯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道:“这些文臣,不说了。朕觉得,登州那边的消息也快来了,曹化淳,你去外面交代一下,有消息立刻送进来。”   打发了曹化淳,崇祯激动的握紧拳头,闭目仰面,自言自语道:“一边是弹章 如潮,一边是浴血疆场。陈思华,果然不负朕。”   王承恩及时的补刀:“万岁爷,奴婢这会犯愁了,真要是斩首两万,该怎么赏啊。”   崇祯一听便笑了,来回踱步道:“是啊,是啊,该怎么赏呢?银子他不缺啊,要不,再赏一些宫里收藏的玩意给他?”   周皇后道:“再提封爵,怕是大臣们要闹腾。”提起这个,崇祯也犯愁了。对这个爵位,崇祯也是很吝啬的。对武将的防备之心,崇祯不比文臣差。上一次说封爵,那是周皇后的意思。崇祯提出来之后,心里也是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轻率。历史上,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了,崇祯才肯拿出爵位来给吴三桂。   别看现在陈燮在崇祯心里的地位不低,实际上还是比不了那些文臣的。不是说对文臣就如何,而是文臣再混蛋,都没有对皇权构成威胁的能力。陈燮就不同了,手里有兵,又不缺银子。要不是一直表现的很忠心,崇祯早就怀疑他了。要不怎么刚才曹化淳说派人去盯着登州,崇祯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呢?骨子里,帝王对武将的防备才是最上心的。   王承恩一听这些,心里暗暗的发苦,本来他补刀是奔着那些弹劾陈燮的人去的。没想到被歪楼了。功高不赏,这话真不是什么好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就是这对夫妻。王承恩对崇祯绝对忠心,是不会生出别的心思的。只是单纯的叫苦而已。   这时候一个小姑娘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这一幕,崇祯正好看见,招手让她过来道:“可惜,媺娖年幼。”这话周皇后听了可上了心了,对小女孩道:“怎么又跑出来玩?”   “女儿想父皇了。”小萝莉声音软软的,一副美人坯子。看着都不忍心去责备她。   崇祯难得好心情,蹲下身子摸着女儿的头,没有说话。站起对皇后道:“不要责备她。”说着信步走了,周皇后赶紧送他,回头看看女儿也是叹息道:“是小了点。”   小女孩不明所以,难得跟父亲见面,还得到了亲昵的抚摸,正开心的笑呢。   陈燮这边孙元化和张瑶也都赶到旅顺,这会多铎的兵到了金县,竟然停下来不动了。搞的陈燮很郁闷,还打算正经的玩一把铁丝网战术呢。人家不给面子。   张瑶见了陈燮,找机会私下里对他正色道:“思华,功高不赏,你可知道?”   第二百八十章 黄太吉问策   陈燮当然知道,不过他现在也没啥可怕的。旅顺这一仗打下来,大明哪个人敢来讨伐登州?面对张瑶的担心,陈燮颇为坦然道:“我无私心,待天下太平,当泛海而去。”   张瑶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思华,还是写份折子,道明心迹为妥。”   陈燮苦笑摇头道:“没用的张叔,除非我解散登州营,只身泛海而却。否则这满朝的文臣,必然容不下我。”这是绝对的真心话,崇祯这个皇帝,站在后人的角度陈燮看的很清楚。李自成都打下宣府了,才舍得拿出一个爵位来勾引吴三桂。历史上的明史研究者,对崇祯的评价不是空穴来风。陈燮同情他,但是不等于看的上他。将来如何谁知道呢?陈燮打死都不会只身进京就是了。   多铎的运气不错,或者说他的嗅觉很敏锐。派出的斥候,接二连三的被干掉之后,多铎加了几分小心。到了金县,他就不动了。派出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试探性的往前去,希望能联系上岳托。结果自然是被阻拦在南关岛一带,带兵的将领还试探性的攻击一下,遭到排枪的打击,丢下几十具尸体跑了。   回到金县,汇报多铎,这货更小心了。耐心的等了两天,这天夜里,多铎一个人在县衙后院不安的喝闷酒的时候,亲兵带着两个浑身狼狈不堪的人进来了。   见了多铎,俩人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贝勒爷,完了。全完了。”   手里端着酒杯,一开始还在故作镇定的多铎,这时候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撒了一地都不管了,揪住一个逃兵的破领子道:“说。怎么就跑出来你们两个?岳托呢,德格类呢?”   逃兵这才说了来龙去脉,多铎越听脸上越发的震惊,起初还是满脸涨红,渐渐的发白,最后一脸的铁青。待二人说完才道:“这么说,两万余人就逃回来你们俩?”   “还有没有别人逃出来,奴才就不知道了。”   多铎交代亲兵,立刻派人去查,看看还有没有人逃出来。又等了一天。还是没人逃出来,确定了这个事情后,多铎立刻给黄太吉报信。   不能不说明朝政权对后金细作的防范意识根本就等于零,多铎的消息还没到黄太吉手里呢,京师那边的细作就传回来了消息,“岳托、德格类全军覆没,查此事为陈燮所为。”   黄太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近两万人啊。单单后金满八旗就是五千勇士。这个消息在后金朝野不啻一个晴天霹雳,就在大家都不信的时候,多铎的信使到了。带回来的消息验证了从大明京师来的消息:“岳托战败。仅二人逃回。”   跟着信使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被绑在马上一起送回来的败兵。两人被带上大殿,一番哭诉,这下满朝文武都不容不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黄太吉保持镇定,听完两人的诉说。让人带下去休息,宣布散朝。回到后宫就吐了一口血,当场就晕倒在地。吓的后宫一通鸡飞狗跳。你还别说,吐血之后压在胸口的闷气反而散了,醒来之后黄太吉精神好了一些。太医进来一号脉,说大汉是郁积于胸,这口血吐的好。   太医这么说,大玉儿放心了,赏了太医,让他在宫里候着。黄太吉喝了药之后,坐起来让人去宣范文程和李永芳。两人进来,跪拜之后赐坐。   黄太吉打起精神道:“陈贼猖狂,断我手足。二位乃朕之股肱,还请教朕。”   两人一听这个,忙不迭的又跪下,连连叩首,齐声道:“臣等无能,罪该万死。”   黄太吉露出笑容道:“起来说话吧,旅顺之时,不在你二人。朕请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请罪的。是真的想向你们请教,如何对付这个陈思华。”   你还别说,这两人对黄太吉绝对忠心耿耿,都没起来,继续跪着。李永芳道:“大汗,臣以为当今明廷,文荒武嬉。陈思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范文程悄悄的打量黄太吉,见他眉头皱了一下,知道李永芳没说清楚,补充道:“大汗,臣附议。围巾至今,且按兵不动。陈思华功高不赏之时,再行二策,不菲一兵一卒可除之。”   听到这个,黄太吉的脸色好了,立刻道:“爱卿细细说来。都起来吧,坐下说。”   两人起身落座,范文程这才继续道:“自四年(天聪)以来,陈思华屡建战功,臣闻朱由检欲封其爵,为大臣所阻。致使功高者不能赏,过去如此,如今必然也如此。臣闻,陈思华富甲天下,所练精兵,朝廷不出一文。此人自海外归来,逢此无道之朝,必然心生怨愤。此番陈思华再立奇功,再不得赏,必然为明廷君臣所猜忌。届时,可用间于明廷,使言官弹劾之,朱由检必心生猜忌。大汗可使人说之,即便不能说之来投,也能令其与明廷不和。将来有事,必然不肯卖力作战。”   李永芳道:“大汗,据犬子来信所言,陈思华仇恨我大金,想来难以说之来投。还是用反间计,让明廷与之反目,借刀杀人。”   不能不说这两人对明朝君臣看的很清楚,知道这帮傻比肯定要自毁长城。唯一漏算的就是,他们根本就想不到陈燮这个人做事没啥痕迹可寻。   黄太吉可不是崇祯那个常年在皇宫里呆着的皇帝,对辽东半岛的地形有很深刻的认识。多铎手里的兵不过一万出头,让他去打旅顺,跟送死没啥区别。但是这个时候调集大军去打旅顺,更不现实了。看看朝臣们得知岳托被全歼的表情就明白了,论打仗,岳托比他们一点都不差,甚至还要强。手下的八旗精兵,那也是精锐来的。陈燮能干掉一个岳托,就能干掉多铎,这一点都不用怀疑。说实话,听到消息的时候,黄太吉确实心如刀绞。满八旗才多少人口啊?真要打起来,以三年(天聪)奔袭那一次来算,满打满算出兵五万,这就是极限了。要不怎么每次都要抢人口呢,不就是因为人少么。黄太吉搞什么汉八旗,也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冷静下来的黄太吉,才会招两人进宫问策。这么一问,他心头舒畅了。是啊,别说是一个武将了,就算是袁崇焕这个文臣,不也叫崇祯干掉了么?干掉袁崇焕,可不是什么黄太吉的反间计在起作用,那出为了维护朝廷和皇帝的脸面的产物。野猪皮的子孙,往自己的祖宗脸上涂脂抹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待朕在好好想想。”黄太吉打发了两人,看着大玉儿坐近了,笑道:“朕没事。”   这个大玉儿(孝庄)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厉害要在后来才能体现出来。   如何对付陈燮,黄太吉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个轮廓。不能不说,最了解汉人的还是汉奸。范文程和李永芳之流,放在现代就是“民族大融合”的产物,官方是不会冠以“汉奸”二字的。这是政治需要,可以了解。蒙哥都能演绎出“救汉族的孩子而死”的段子,无耻这个东西还有个卵蛋的底线。   陈燮再次上演了甩手掌柜的戏码,所有事情都丢给文官们去善后,自己召开军事会议。干啥捏?这个会议的名字叫“关于登州营最新编制的决定宣布大会”。根据这个会议的精神,陈燮把他的兵分为两种编制,一种叫甲字营,一种叫乙字营。甲字营就是之前的绿皮营,编制不变,每个营设一个守备。乙字营就是那种新兵的混编营。   深思熟虑的陈燮,也不搞那么麻烦了。一概以营为作战单位,原则上一个守备带一个营,一个游击带两个营。但这是打仗的时候才这么干,平时都是守备说了算,游击不能直接管下面的营。现在的两个游击,还兼任两个守备。这么一来,陈燮手里就有六个甲字营,两个乙字营。就战斗力而言,一个甲字营绝对能放倒一个乙字营。   陈燮在会上宣布,今后停建甲子营,而是集中先搞乙字营。为什么?不解释!   会议结束,陈燮都没去统计战功,直接就溜回登州。孙元化等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崇祯终于接到了孙元化的详细战报,确定了陈燮的战果之后,满朝文武沸腾了。纷纷恭贺崇祯,一通马屁乱拍。这个时候似乎都忘记了,陈燮最近一直被人弹劾的事情。甚至都没人去提陈燮,而是重点强调了皇帝的作用和孙元化等文臣的功劳。   看着文臣们一口一个“天佑大明”“吾皇万岁”,崇祯可谓心情大好。当场决定,等岳托和德格类的首级送到了,就要去太庙献祭。君臣意外的默契,都不提陈燮。至少暂时不去提,这事情怎么都饶不过去,且不闹心吧。   这个时候上下都很开心的样子,但不等于就没人要闹腾了。论功行赏是不可避免的,心情不错的崇祯问了一句:“如查实旅顺之战所报不虚,登州总兵陈思华该如何赏赐?”   这话看似是在问文臣,实际上是在让文臣表态。崇祯干别的不行,这套很熟练。   第二百八十一章 咬人和被咬   表态,表什么态?功高不赏这种事情,古来有之。帝王心术从来都是俩字“混蛋”。   这个时候崇祯相信陈燮是忠臣,但不等于就此放松对他的限制。武将就是武将,既要用,又要限制。怎么限制,钱粮给你掐死咯。但是这一条现在不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事情就不在掌握之中了。这个概念形成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调。站在崇祯的立场,陈燮就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因素,这没啥好说的。以陈燮的财力和战斗力,绝对有能力造反。   牵扯到江山社稷,任何情面都不要提了。就算过去陈燮是大大的忠臣,一旦无法控制,一切都白扯。除非陈燮能在掌握之中,还能给皇帝卖命。这就是皇帝的逻辑。   满朝文武都是明白人,不是聪明人早给人弄下去了,哪有资格站在这啊。一般的武将,赏点银子封个官,这事情就算过去了。陈燮这个人太特殊了,赏银子你赏的过来么?这可是斩首两万啊,真真的建奴(含汉军八旗、汉人民夫)。   怎么赏,没法赏?封爵么?提都别提,文官不会答应。皇帝都未必能答应。剩下的办法就不多了,只能在虚衔上做文章 ,只能在封妻荫子上做文章 。问题,他没正妻,这个要命了。   刚才还满朝笑颜开,现在就变成一群哑巴站。这世界变化真快。无奈的崇祯,只能朝周延儒看过去,这首辅不说话,那肯定不行了。周延儒站出来道:“臣以为。可加赐陈思华一级,赏银十万,封其部署。”   这招可太损了,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的那种缺德的级别。这啥意思呢?虚衔上提一级,就是那个什么后军都督、骠骑将军都提一级。总兵还是总兵,就不要变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了,他还来个封其部署。呵呵呵!   先说一句,赏银十万是肯定没有的,户部拿不出银子来。周延儒也没打算拿银子,就一个说法。明朝的事情。就是这么邪门。辽饷和关宁军的赏银,一个子都不敢少。到陈燮这里,就敢欺负人,真是奇哉怪也。毛文龙都是前将军左都督。怎么也得给人一个相同待遇吧?   不等崇祯表态呢,有人站出来了。捧着笏板的是御史王道纯。历史上他这会已经跟刘宇烈拼了个鱼死网破,一起完蛋。这个时空,因为陈燮动作够快,灭了孔有德,等他巡按山东,陈燮都把活干完了。他只能弹劾余大成这条死鱼。   “陛下,周阁老这不是赏陈思华,这是要逼反他。臣弹劾周延儒。因私废公,……。”吧啦吧啦的一通说,意思很明白。周延儒是东林背景。因为东林与陈燮不和,周延儒要做掉陈燮,所以才搞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陈思华立此不世奇功,薄赏而阴之,此举陷陛下于不公,陷朝廷于不义。其心可诛!”   王道纯可不是单纯的看周延儒不爽。这朝臣之中,谁没有点关系?周延儒当初搞人家钱象坤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钱象坤是谁啊?温体仁的座师,这朝臣中不少人的座师。水佳允弹劾钱象坤的时候。就说人家是袁崇焕的座师来着。   一句话,周延儒,你仇家太多了!   在明朝用银子不能解决的问题不多,王道纯第一个站出来,不是他的立场正义,而是他收了莫泰的银圆,不多,也就是五千个。收了银子自然要办事,何况这个价格很不错。   “陛下,臣有本奏……。”“陛下……。”接二连三的有言官站了出来,这些言官跟疯狗没啥区别,专业咬人很多年。以前每一次咬人未必有收入,多数是为了名声。这一次咬周延儒,那是先收了银圆的。咬起来更加的卖力气,名利双收的事情谁不喜欢?更不要说,好多人对周延儒的私怨不是一点半点的。   周延儒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没搞清楚对手的有多少底牌。长期在首辅的位置上,对自身的认识也不够清楚。陈燮则不同,藏在暗处,这些年莫泰在京师大把撒银圆,结交的都是一些清水官。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构筑了一个很大的舆论网络。   看见不少于三十个给事中和言官站出来要弹劾周延儒的时候,崇祯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太对,他没想到陈燮身上,顶多觉得周延儒跋扈,得罪的人多。再说了,这些言官咬人,那不是看我跟你有仇没仇,而是看咬人有没有好处。   被人群起而攻之的滋味可不好受,周延儒铁青着脸,听着这些言官攻击的范围不断地扩大,甚至连他4岁的时候看见徐阶的立的牌坊说的那些话都拿出来说,扣了一顶“自幼狂悖”的帽子。   眼看场面失控,周延儒正准备出来自辩,崇祯已经先开口:“够了,今天就到这吧。”   早朝可谓不欢而散,这还是因为崇祯及时控制了局面。朱由检很清楚这帮言官有多么的不是东西。周延儒提的建议,客观上是符合皇帝的心思的。缺点是太露骨了!从露骨这一点可以看到,周延儒在首辅的位置上呆的太久了,缺乏危机感。   回到后宫,朱由检不用想都知道,明天必然有一大堆奏折出现在案上,都是弹劾周延儒的。前段时间,周延儒让人弹劾陈燮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好心情被破坏,朱由检还是去了皇后那,一项不关心朝政的皇后,也听到了早朝的风声。别的不说,单单周延儒那个缺德劲,也让周皇后心里不舒服。再怎么着,陈燮也是立了大功的。在过去,这就得封爵了。英宗夺门之后封爵难,这个可以理解。压制陈燮也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过河拆桥吧?没陈燮的及时平叛,周延儒早被言官的奏折淹死了。   这些话周皇后不能明着说,迎接皇帝进来,先恭喜皇帝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登莱捷报之事,臣妾都听说了。”   提起这个,崇祯的心情好了一些,笑道:“连皇后都听说了么?”   周皇后道:“皇上没听说么,报捷的使者进京的时候,京师百姓跟疯了似得,炮仗响了一天。”深宫内的朱由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奇怪道:“当着如此么?”   王承恩上前道:“万岁爷,真真如此。奴婢听出去采办的奴婢说,好些个百姓都在路边摆了香案,说是大明皇家列祖列宗保佑,当今圣天子在世。这才有了旅顺大捷。”   这马屁是一点技术含量都不需要的,因为这是真的。百姓就是认为,这是朱家列祖列宗的功劳。然后才是崇祯的功劳,陈燮这个带兵打仗的,给百姓的印象就是一个张飞、赵云之类的英雄人物,仅此而已。   朱由检心情大好的时候,外头来了内侍,跪称:“温阁老求见。”   朱由检的心思被拖回了朝政上,毕竟是个勤奋的皇帝。跟皇后抱歉一句,离开了。温体仁这个阁老,素来听话好用,他求见还是要见一下的。有趣的是,当初东林党因为钱谦益的事情,揪温体仁的小辫子,说他受贿纳娼妓为妾。这个事情在朱由检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内阁成员,这点私德上的瑕疵,反倒是优点了。至少今后要想拿捏他,能用这个把柄。   私德这个东西,在皇帝看来从来都不重要。   “温卿,坐下说话。”一番礼数后,朱由检让温体仁坐下说话。大明的文官见了皇帝,可不是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要三跪九叩。私下里的这种谈话,拱手就是礼数到了。   温体仁自然是有备而来,拱手道:“陛下,关于陈思华的赏赐,臣有一些个人的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朱由检一听是这个,高兴了。为啥,他正头疼呢。这个温体仁,果然是急皇帝制所急,想皇帝之所想。   “爱卿但说无妨。”   “臣闻,登州陈思华,喜好玩物,之前以为此举附庸风雅,江南坐监之后,天下无人再提此言。臣又闻,陈思华喜好土地,挣的银子购地无数。”说到这,温体仁停下了,朱由检很直接道:“爱卿,就说该如何赏吧。”   温体仁这才道:“其实不难,陛下派个亲近的人走一趟,带去些玩意,再赏一些土地,官阶上提一级,臣以为就差不多了。至于有言官弹劾陈思华欲效藩镇之举,臣不敢苟同。窃以为,大明武将,都如陈思华一般,十个建奴都灭了。又怎么会发生辽东闹饷之类的事?”   温体仁真是太坏了,这个时候提辽宁士兵闹饷的事情。要知道,那个事情逼死了一个巡抚啊。当初周延儒跟朱由检说啥来着,大致意思是:要找个长久之计,最好自力更生,不能当兵的闹一次就给一次银子。因为这意思对了崇祯这个穷逼皇帝的心思,周延儒受宠而首辅。   温体仁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这一口咬的已经不是入骨三分了,这是在咬周延儒的咽喉要害。为啥这么说呢?看看周延儒首辅一来的情况就知道了,辽饷一加再加。反过来正好证明了,周延儒在忽悠皇帝呢。再看陈燮,这家伙不是一直在自力更生么?一个提倡自力更生的人,并因此当上了首辅,现在要整一个自力更生为朝廷立功的武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首辅下台   回到登州的陈燮不等于就此消停,不过是从台前到幕后罢了。收拾后金这种事情,陈燮不白干,好处没以前那么明显而已。这不在郑妥娘和顾喜这里屁股都没坐热,参谋长苏皓宸就上门来了。电灯泡什么的,苏参谋长一点都不喜欢当,但是没法子,旅顺那边的战果报来了,看看天色还早,当然要汇报。这些事情,必须要陈老板过目的。   “旅顺之战结束了,王启年兵不血刃下金县,请示老爷,是不是继续往北推一点,拿下复州也是好的。”高高瘦瘦的苏皓宸,说话很有条理,一桩一桩的先后主次的汇报。他心里很明白,陈燮回来的目的,就是给孙元化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在登州这些年,孙元化早就是陈氏贼船上的一员,让他把位置坐的稳当一点,对陈燮来说是好事。换个别的人来当巡抚,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麻烦自然是多不如少。   郑妥娘亲自端上茶杯,对这个来打扰的恶客,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军国大事,不是女子能插嘴的。苏皓宸有点紧张的站起来致意,陈老板没正妻,哪个女人都不好留下坏印象。   “站着干啥?”陈燮一个平淡的眼神,郑妥娘便笑着退下,待苏皓宸坐下,陈燮才继续道:“王启年这家伙,那么积极干啥?告诉他,连金县都别要,退出来。在南关岛一带,修个城堡,充分利用狭地的有利地形,以最少的兵力守住旅顺就行了。”   苏皓宸快速的记录完毕。继续汇报:“这一次的战果主要是马,其中战马四千三百三十一匹,驮马三千多。陆续抓到的战俘有八千多人,主要是民夫和朝鲜人。巡抚大人的战报上写的可是斩首两万,卑职担心兵部的人下来查的时候太较真。这一战最大的收获。不是战利品,而是我军的登陆作战的一次实战演练,还有就是乙字营这种混编模式的成功。”   陈燮听了最后一句,笑道:“成功谈不上,我还是过于高估建奴了。新兵营在旅顺,除了了十字枪兵和滑膛枪兵。别的部队基本没有收到太大的考验。就过程来看,还需要在别的战场上验证这种编制的合理性。这个事情,你花点心思,再编成两个乙字营,我总觉得朝廷不会就这么算了。迟早要调我登州营出战中原。”   “再编两个乙字营很简单,直接从修路和挖煤的战俘中选择新兵就是了。当初孔有德的部下,前前后后抓了一万多。这些人可都是青壮男,给他们个机会,保证都能卖命。在战俘营,他们可是接受军事化管理的,吃的也不差。就这个,卑职不能不佩服老爷的高瞻远瞩。早早就算到了有今天。”苏皓宸也学坏了,马屁拍的很溜。   “你别跟王启年学啊!”陈燮笑着点了一句,有道:“差不多就这样了。修城堡的事情,找文八斤。图纸我给他了,这是一种新的建筑,我管这个叫棱堡。就在狭地一带修,有两个就够了,建奴没水师。再想大旅顺就得拿人命来堆了。王启年那边,让他撤下来休整吧。守住狭地就行,另外把何显调回来吧。骑兵放那边没用。早知道就不调过去了。”   送走苏皓宸,陈燮回头一看郑妥娘和顾喜两个,也都是各自手里捧着资料,挠头道:“你们也要先汇报工作么?”两女一起笑了起来,陈燮又道:“还是先让我喘口气好了。”   “奴家给老爷去准备洗澡水。”顾喜鬼精鬼精的,转身就跑了。郑妥娘倒是没跑,挨着陈燮坐下低声道:“老爷,奴家担心如是妹妹,南京那边,最近闹的挺厉害。”   说着话,又递来一个信盒子心道:“这是昨夜送到的,奴家还没看。”   陈燮接过来拆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信,打开看完便露出微笑道:“问题不大,顾继坤和归庄兴都回去了,他们向如是赔礼道歉。”   郑妥娘接过一看,柳如是在信中提到,江南文坛最近闹的很凶,两边在打擂台。资金雄厚的大发钱庄总管事钱不多,纠集了一大群文人,专门负责跟复社的人打嘴仗。东林内部也出现了不小的分析,夏允彝、陈子龙为首的一批人,看不惯复社一些人打击明报的嘴脸,以春闺为由,拉了一大批复社的举人,大举北上准备科举。   这么一来,复社闹腾的动静就小了,有点吵不起来的意思。柳如是以为,明报无碍。理由很简单,如今的明报影响很大,诸多文士都靠着在明报发稿子混饭吃。加上秦淮河上的姐妹们,联手抵制一些复社喷子。搞的这些人在南京很难呆下去,这个仇自然是结下了。有趣的是,复社头头张溥,一直没有带头站出来喷。最近这个围绕明报的事情,有点不了了之的意思。郑妥娘看不明白,她可是知道这些文人的德性,不闹腾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陈燮在边上解释道:“文人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正真左右江南文坛的,从来不是什么文坛领袖,而是他们身后的缙绅集团。文坛领袖得有人捧着,捧一个这样的领袖出来,花的钱也不是少数。世界上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没有江南豪绅出钱办的各种文会,哪来的什么文坛领袖?钱牧斋的家底要是差点,他能当这个文坛领袖么?当年钱牧斋科举,花了两万两银子贿赂太监,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了。”   郑妥娘点点头,她早就被陈燮洗脑了,老爷说啥就是啥。顾喜还好点,过来听到最后一句便奇怪道:“老爷,难不成这满朝的大臣,都不是好人么?不然明知钱牧斋贿赂宦官,廷推的时候还支持他。奸相温体仁攻击钱牧斋,一干文臣还帮他说话,弹劾温体仁。”   秦淮河就是八卦集散地,很多朝中的事情,这些女子都在哪些喜欢显摆的文人那听过。当然她们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就是了,不然也不会有奸相温体仁一说。   陈燮很耐心的解释道:“对于朝廷的这些官员来说,他们是政客。而对政客来说,不能简单的用好坏正邪来评价他们。我个人认为,评价一个官员的标准,是看他做的事情是否有益于这个国家。而不是什么个人的品行。大明的文官集团,最大的特点就是基本不干正事,官员的精力都花在怎么攻击同僚之上。而文官集团代表的是缙绅的利益,他们很少会从国家利益来思考行为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口近两万万的大国,会被小小的建奴部落打的找不到北的根源之一。”   顾喜是懂非懂的点头,郑妥娘却笑道:“洗澡水放好了么?”陈燮听了眼前一亮,瞄了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两女一起红了脸。   浴缸很大,容下三个人很轻松。但是要想容下三个不安分的人,又不让水撒出来就很难了。结果是必然的,地板上全是水。呻吟声结束的之后,两个在门口站着等的丫鬟,腿都软了。都得扶着墙才能站的稳,这也就是天热,不然这水凉了还怎么洗。   周延儒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温体仁这个“好基友”在背后捅了他一刀狠的。崇祯是不会怀疑温体仁在针对周延儒的,因为温体仁提出了一个解决陈燮赏赐问题的方案,又拿出了一个制衡登州营的方案。这个方案的关键,不在赏赐,而在分兵。   “陛下,如今流贼肆虐四省,河南也被波及。不妨以兵部的名义,给陈思华下一道命令,让他抽出兵力,驻守河南要地,配合河南巡抚剿贼。如果陈思华肯出兵,陛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温体仁放出这个大招的时候,在崇祯的心里的地位立刻不一样了。   “温卿,东江镇该如何处置,陈思华又能派出多少兵力去河南?”朱由检看问题还是很尖锐的,这两个核心问题,必须处理好。   温体仁淡淡道:“东江孤悬海外,给陈思华又如何?他又不用户部的银子。只要他愿意去打建奴,愿意去剿灭流贼,其他的都不是问题。陛下能容的下关宁军,还容不想登州营?”   崇祯六年的流贼越发的猖獗,湖北河南四川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温卿,拟一个条陈上来,朕看看再说。”朱由检心动了,温体仁的方案总结起来其实都不怎么花钱。赏赐方面,一点不值钱的玩意,一点土地。尤其这个土地,如今大明撂荒的土地可不少,给他又如何?按照毛文龙的待遇,给他个一品武将的身份,那又如何?这么大的功劳,赏这么一些东西,还不是白赏的。陈燮拿了这些赏赐,未来一面要面临建奴的压力,一边要应对河南的流贼,怎么算都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关键是陈燮买账不买账的问题,所以要先试探一下。怎么试探的问题,朱由检又伤脑筋了。眼下大明朝,已经有一个祖大寿了,这王八蛋死活不肯进京。别再逼出来第二个祖大寿。要不怎么说这帮文官混蛋呢?   周延儒毫无疑问的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被海量的奏章 弹劾。这个时候的周延儒,对皇帝的信任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他上了一道折子,请辞!就在周延儒准备三请三辞,最后还是被皇帝留下,勉为其难的继续为国家效力的时候,第一次请辞的回复下来了。   朱由检的答复是大大的一个字“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北客商   逃过了吴桥兵变,逃过了旅顺陷落,但是周延儒的命运还是按照强大的历史惯性往前走。在背后推他一把的,还是好基友温体仁。这位好基友,干的最漂亮的不是解决了陈燮赏赐的问题,而是很巧妙的告诉皇帝,姓周的一直在忽悠您呢。   皇帝最讨厌文臣的两个问题,温体仁都很巧妙的抓住了。上一次搞钱谦益,他丢出来的杀招是“朋党”,这一次他又玩了一把更绝的,丢出来一个概念“欺君”。   实际上他提到关宁军闹饷的旧事时,周延儒的命运决定了。崇祯的眼睛里不容沙子!这是一个非常冷酷的皇帝,无情这一点,他很像朱元璋和朱棣。但是就能力而言,差出去几百条街。周延儒没有逃过历史车轮的碾压,温体仁如愿登上首辅的位置。   有一个细节,在朱由检做出决定之前,派人把曹化淳叫来,问他:“曹化淳,你对陈思华的情况知道多少?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担心朕会生气。”   曹化淳已经知道崇祯和温体仁奏对的内容,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指望一个收了银子,对皇帝又很了解的太监能说出多少有用的话,那是很不现实的。   曹化淳果断的往地上一跪道:“万岁爷,奴婢这些年,没少收陈思华的银子,这事情您还是去问骆养性吧。”朱由检听了这个开场白,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抬脚踢他一下道:“让你说你就说,说实话就行。”   曹化淳这才装着很害怕的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奴婢在登州一直有消息过来,有的消息是确定的,有的消息是没确定的。奴婢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关于陈思华,这两年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两件。一件是买地,登州府的土地,差不多都是他的。这些地吧,还不是用银子买的,而是用他那些很挣银子的作坊换来的。奴婢不解的是,这些地在别人手里。收六七成的租子,到他手里,只收四成的租子。还有一件事情,他喜欢造船。奴婢的探子听说,陈思华经常跟他的下属说。将来大明天下太平,圣天子治下海晏河清了,他就带着船出海,去什么天竺,说那边的金山银海的,他不去弄点回来,也得便宜泰西番鬼。”   说完这个,曹化淳还补了一句:“别的事情。奴婢都提过。对了,陈思华一直没娶妻。”   听完这个话,朱由检把曹化淳给打发了。问王承恩道:“可属实?”   王承恩道:“奴婢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也是这样。”   崇祯这才重重的点点头道:“朕知道了,温体仁要是有折子,立刻送来给朕。”   曹化淳的消息,给朱由检吃了一颗定心丸。在周延儒下台的时候,也算推了一把。朱由检可以容忍周延儒有私心。可以容忍他打击异己。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他的欺君和无能。在关宁军的问题上,周延儒欺君。这个已经定性。在陈燮的问题上,一个首辅不能容一个能大胜仗的将军。不是无能是什么?更不要说,这个将军很省钱。   周延儒下台,陈燮差不多是在第一时间接到的消息,这个时候距离旅顺战役的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用王启年的话来说,木场驿那个地方还飘着烤肉味道。不等陈燮仔细去琢磨今后朝堂上的变数,便接到了张瑶的邀请,让他去张家坐坐。   陈燮是很怕去张家的,原因很简单,周氏总是要提一下正妻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去,周氏不在,说是回娘家去了。在张瑶的书房里,陈燮见到了一脸迷茫的张瑶。   “周延儒去职,温体仁上位。思华,作何感想?”张瑶是个猛人,也是个聪明人。在旅顺的时候,他对陈燮的提醒,就能看出他的眼光。   “周延儒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陈燮很虚伪的表示,张瑶仔细的看着他,没有看见异常才道:“如此说来,果然如京师传言,周延儒去职,是温体仁做的手脚。”   陈燮心里想着,这事情吧,真不能算我头上,顶多就是一个推波助澜而已。温体仁是怎么干掉周延儒的,这个细节陈燮真不知道。   “从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角度看,确实如此。不过这事情跟咱没啥关系吧?谁来做这个首辅,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陈燮顺着他的话去说,这些年温体仁总体看着比较老实,也很配合周延儒的工作。就一个后来人而言,深知此人的城府之深。   张瑶听了这话,心里更加的纠结了。陈燮现在真是露出了藩镇的端倪了,这点别人有没有看出来,他是看的很清楚的。大明那么多军镇,哪个像登州这样,当兵的吃的穿的花的都是总兵老爷的。一个都木有啊,好不好。而且陈燮这个语气,透出来的一股浓浓的不屑,真是很要命啊。说的不好听,这是对陛下和内阁的不敬。   “思华,今后的朝政,你怎么看?”张瑶旁敲侧击,陈燮心说张叔,我不是元芳啊。对着这个老家伙聚焦的眼神,陈燮不得不挖空心思来回答这个问题。张瑶的担心,陈燮心里跟明镜似得。   “张叔,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他们都没有能力解决大明的问题。”这一句,张瑶听着就觉得心里一凉,这话肯定是真话。不过老张养气的功夫还不错,耐心的看着他,等下文。陈燮久久不语,似乎在深思。张瑶见了心里一紧,正在担心的时候,陈燮又继续道:“不管谁在台上,我做的一切,就一个目的,自保。这么说吧,将来朝局无法收拾的时候,我会站出来挽救危局。到时候,为了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跟着我吃饭的人,我会带着他们往南走,去海上抢一块地盘,带着大家逍遥快活。”   这算是表明心迹了,有了这个话,张瑶就算放心了。但是张瑶没想到的是,陈燮没说实话。至少是没把话说完,陈燮从最初的一个低调的海商走到今天,实力已经发展到一个很关键的阶段。接下来要走出去的步伐,不是继续缩在登州安静的做一个武将,而是要左右天下。   离开张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陈燮的步伐频率很快,上了马车就道:“去别院。”   应娘跟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等着。旅顺一战,她清楚每一个细节。知道在大明官兵眼睛里不可战胜的后金军是怎么败的。知道的越多,内心深处对陈燮的敬畏更多。   “莫泰有信来么?”陈燮刚坐下就问这个,应娘示意下人出去,亲手捧来茶水放下,这才低声道:“有,半个时辰之前到的。奴家正准备给老爷送去。”上了炕,从墙上打开一个小门,取出一个匣子,放在陈燮的面前。   应娘一直在注视陈燮的表情变化,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带着笑容,心里知道至少不是坏消息。看完信的陈燮,把信递给应娘道:“你也看看吧。”   信的内容很简单,温体仁把莫泰叫去了,问了一些陈燮的情况,过了几天周延儒就被n多言官弹劾。当然弹劾周延儒的事情,莫泰是不会跟温体仁说的。信里莫泰的意思,很多言官弹劾周延儒,都是义务劳动啊。指望这帮人时劳模肯定是扯淡,这些人都是温体仁的党羽。温体仁是靠啥做掉钱谦益的?靠的是不党和孤臣的形象,很讽刺吧。   当然,信中的重点,还是曹化淳收了一万银圆,通过他转达了陈燮的“心迹”。就结果来看,这银子没白花。汇报完了这个事情,莫泰还重点汇报了钱庄的事情,如今的京师,大发钱庄的银圆已经打开了市场,从北直隶到南直隶直接汇兑的方式,吸引了大批的商户。   看完信,应娘小心的问:“是烧了还是收起来?”陈燮摇摇头,应娘拿出火盆,还有一盒美洲火柴,点着后把信给烧了。做完这个事情,应娘端坐在陈燮的面前,正色道:“老爷,西边来了一个商户,走了关系礼物送到我跟前,奴家觉得蹊跷,没有答应见他。”   听到“西边”这两个字,陈燮眯着的眼睛陡然一亮道:“怎么,查出什么来了?”   应娘低声道:“怕是来路不正。”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轻轻的放在台上道:“这是见面礼。出手够大方的,人都没见着,就先把礼送到了。”   陈燮看都没看便道:“送你的就收着,人在哪?我见他们就是了。”   应娘很明显的一愣,很快便恢复正常道:“奴家这就去安排,他们住在登州大旅社。”   晚饭端了上来,陈燮不紧不慢的吃喝,用完之后,绿玉进来收拾时,低声对陈燮道:“老爷,您刚去旅顺妈妈的天葵就来了,最近一段日子,她可没啥好脾气。”   陈燮哑然失笑,伸手在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的翘臀上啪的一下道:“你的呢?”   绿玉媚眼儿乱飘,笑道:“老爷,妈妈没怀上,我可不敢有。”   第二百八十四章 聪明人   滋滋滋,烧红的锁子甲往滚油里一浸,钳子捞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件黝黑泛光的成品,挂在杆子上把油滴干咯,大院子里全是挂满锁子甲的杆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味道。这是一种毫无科技含量的处理方式,发蓝。   相比于陈燮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的样子,站在院子门口的一个汉子丝毫不在意这个味道,伸着脖子努力的望里看,却只能看到满院子的杆子挂满锁子甲,还有不断钻进鼻子里的味道。这种味道,对这个来自西北的汉子而言,比醇酒都诱人。   陈燮出来的时候,汉子把头稍稍低下,恭敬的站在那里。   “西北来的商家,做的是察哈尔草原的买卖?怎么跑到登州来了?”陈燮一开口,汉子就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你给范家的货物里头,犯禁的东西可不少吧?草原上缺啥?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个是盐,一个是铁。范家这些年用战马从登州换的钢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山西制铁的买卖,都让登州货给挤兑的在草原上没活路了。你说我能不来么?   “范家可以用战马换登州货,常家也能做到。常成此来,就是求大人给条活路走。”噗通一下,常成跪下。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严重,草原上最挣钱的买卖,不外盐铁,其次为茶布。范永斗这些年从登州进的货,主要就是登州产的钢刀和布,这两样东西比起大明产的。质量好的太多,价格还一样。你说,草原上的那些土鳖,会跟谁做买卖。   陈燮抬手指了指大院子里的锁子甲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要战马,黄金和白银也行。价格也很公道,一匹三岁的马换四副锁子甲,你要拿一些老马来忽悠我,登州就在海边上,海里的鱼每年不少吃人肉大餐。”   大摇大摆的陈燮走了。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就当这个人没见过。车厢内一股子花露水味道,茉莉香型。对面坐着一个笑盈盈的应娘,双手捧着冰镇酸梅汤递上:“老爷,这些人可是跟鞑子做买卖的。”   陈燮笑了笑道:“老爷只认银子。管他银子怎么来的。”听着很不负责。问题是陈燮不会告诉她。别说锁子甲了,板甲都让火枪打的退出了历史舞台。要不是图省钱,为了能多挣点银子。谁会折腾这玩意。   陈老爷无耻的嘴脸,却是应娘最愿意看到的。能为了银子落下脸来的老爷,才是好老爷。   “这些西北来的商人胆子可不小,什么买卖都敢做。管他流贼还是鞑子,有银子就行。”陈燮一句话,应娘听了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老爷有啥交代?”   “不管什么人,要做登州的买卖都欢迎,但是登州这边的规矩,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银圆。就算是最好的战马,也要先折算银圆。”   应娘可是心狠手辣之辈,不心狠手辣如何做的老鸨的买卖。听了这话便点头道:“奴家明白了,今后谁要是坏了这规矩,奴家一准让人剁了他喂狗。”   陈老爷抬抬手,这女子便把胸口凑过来,让老爷摸的省力一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万恶的资本家陈老爷,一边爽一边笑道:“有你帮忙,我省了不少力气。老爷加把劲,早日给你肚子弄大咯。”   王启年刚回到登州,就给媳妇揪着耳朵从码头上拽了一路,弄到顾喜住的别墅门口跪下。夫妻俩跪了一排,谁来拉都不起来。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   陈燮从马车上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不禁感慨王启年娶了个好媳妇。不然早八百年就砍了他脑袋了。车门慢慢的打开,陈燮看都不看这夫妻俩,先往屋子里取。顾喜和郑妥娘心软,站在门口,一边一个揪着陈燮的袖子不让进们。   陈燮这才叹息一声,伸手拍拍顾喜的脸,又拍拍郑妥娘的肩膀,回头对王启年道:“还不给老子滚进来,跪在那里扮石狮子很好玩么?”两女这才笑语如花,陈燮低声道:“回头收拾你们。”这不是啥好话,郑妥娘脸红的低头,顾喜却不在乎的一挺胸,波涛起伏的。   王启年跟着进来,站着低头不说话,媳妇谢春玲狠狠踩他的脚,这才抬头道:“老爷,小的糊涂,不该听了孙元化的蛊惑,去打什么金县。”   陈燮叹息一声,看看他道:“你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运气很好。算了,有的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懂。先回去休息几天,回头给我滚回去,好好的做你的监工。”   夫妻俩出来,谢春玲边走边低声:“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了德,摊上这么个好心的主子。不然脑袋不给人砍下来,也不能再继续带兵了。登州营是老爷的,谁的话都不好使,这个道理你要不明白,还是乖乖的去跟老爷说,今后就在家丁教导队当教官吧。狗屁的参将你也敢当真!”一路走,一路骂,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陈燮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揉着眉心。弹簧这东西的技术难度不大,难的还是钢材的质量。登州家具厂换来五千多亩旱地,绝对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但是陈燮就这么干了,大明的资本家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巴不得这些有钱人都办作坊,都去办厂。   两个女人乖巧的站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傻子都知道,坏了陈燮的好事。   “好了,就算你们不拦着,我最多让这对夫妻再跪一刻。王启年的媳妇太聪明了。知道她陪着,我不会下手太狠。”陈燮站起,搂着两个似乎没了骨头的女人,看着门外的被自己改变了不少的城市,淡淡道:“这个世界豺狼遍地,不想死的太早,就得把自己变成豺狼。”   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就是皇帝的信任,陈燮从来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崇祯的信任上。任何时候,实力才是最靠谱的。登州营由他一手打造,没花朝廷一文钱,手下那帮军官,长期洗脑,眼睛里哪有什么朝廷。   常成站在客房的门口,满脸堆笑给来送话的殷掌柜送走了。联合商号现代有多少个掌柜,不是按号数来算的,而是按地域来份。殷掌柜负责的就是山西一个省的买卖,常成要的东西,只要银子到位,付点船费,商号负责给送到通州。剩下的事情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常成知道自己做对了,来之前先去了京师,个银子换成了汇票,再来登州就轻松了。十五万两银子是他的全部家底,棺材本都搭进去了。登州这地方来对了,福建的茶叶,松江府的棉布、丝绸,本地出产的盐,至于铁嘛,要那玩意干啥。钢刀五百,锁子甲五百,装上两车粮食,拿着登州巡抚衙门开出来的关防。回不去?那是自己该死了,人家把路子都趟到这份上了。拿着手里的汇票,常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随机不可抑制的浑身微微的发抖。   匆匆出了旅社,常成来到别院处,远远地就给一个黑衣人拦着了。递过去一枚银圆,让人打掉,恶狠狠的道:“滚,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常成默默的捡起银圆,站在路边,勾着腰,耐心的等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内,飞鹰旗看的清楚。常成毫不犹豫的站在路中间,噗通一下跪在路上。   塔塔塔的马蹄声慢慢的靠近,常成不敢抬头,磕头大声道:“小的愿意给陈老爷当奴才,求陈老爷赏一口饭吃。”就这话,不断的反复的说,把脸面揣在裤裆里,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常成能后悔一辈子。   感觉到脚步声近了,常成喊的声音又高了一些。终于听到那个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好歹有些身家的成功商人,搞成这样还要不要脸面了?”常成不敢抬头,继续道:“在老爷面前,自个脸面顾不上了。小的只能保证,今后给老爷办事,绝不敢丢老爷的脸面。”   “韩山,待会带他过来吧,真是的,事情那么多,一刻都不得消停。”陈燮说完上了马车,掉头回去了。听到动静的应娘,立刻站在门口等着:“老也不是说见巡抚孙大人么,怎么又回来了?”   陈燮笑道:“路上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又回来了。我想听听他说啥。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坐下没一会,常成跟着韩山进来了,作势要跪,被陈燮一声喝止:“行了,站着吧。想说啥,赶紧的,巡抚大人等着我去商议大事。刚出门就没你搅合了。”   听到这话,常成被巨大的喜悦冲的气血翻滚,努力的克制之后,这才定神道:“小的求您给个机会,让小的出任大发钱庄太原分号的掌柜。小的愿意拿出全部家底,只求半成股份。”   陈燮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说话的家伙。果然是个聪明人,山西那边的商人来了不少,有买盐的,有买粮食,有买铁器、布匹茶叶的。提出给自己当掌柜的,这还是头一个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算计   “常成愿意当这第一个!”这个答案,陈燮还算满意。有的事情只能是别人去做,商人为了银子,可以丢弃一切。尤其是晋商,站在大明的立场看问题,他们都该砍了。但是站在陈燮的立场看这个人,则是一枚不错的钉子。扎进晋商的这个团体内,挣多少银子是小事,关键是今后这枚钉子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具体怎么操办,你去找刘庆谈吧。应娘,给他个帖子,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陈燮就走了,看都不看一眼常成,似乎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眼下看,山西的钱庄一旦开成了,从山西到登州的商业渠道,就算是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别看现在他们从登州进的货能获得巨大的利益,一旦陈燮需要,掐断他们的货源时,就是他们哭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草原乃至后金,都习惯了用登州出品的盐、铁、布。   应娘送出来时,陈燮淡淡道:“告诉刘庆,给他足够的盐、铁。可以下一次付账。”   低价倾销这种事情,陈燮最喜欢做了。范永斗不是有长芦盐场的渠道么,给他挤兑垮了就是了。登州出盐,今后这北地的盐,就靠这些晋商去折腾了。质量好,还便宜,不怕干不垮别人。铁、布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卖的棉布还是从苏州张家的渠道来的,合作办厂还没开工呢。等到这个厂子投产了。质量和价格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事情就更好办了。一旦有的人撑不下去,玩下作的手段,陈燮就有借口下刀子了。   孙元化最近如热锅上的蚂蚁,别看旅顺大捷了,他的位子坐的很稳当。但是这个事情真未必就是好事。在登州当巡抚,他能很轻松的吃喝玩乐还能挣银子,换个地方就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四品的巡抚,给他掉南京去进六部,明升暗降很正常。多少人惦记登州巡抚的位子。   孙元化不想离开。就得跟陈燮结成利益团伙。没有陈燮的支持。孙元化很清楚他肯定要被调走。周延儒这个首辅下了,温体仁怎么会放过这块肥肉。   陈燮当然希望孙元化继续干下去,这不仅仅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登州铁厂这一块,技术官僚孙元化是很有热情的。在他的带领下。搞了很多的实验。现在基本解决了脱磷脱硫的炼钢技术。孙元化还是少有的对自然科学有一定认识的官员。明朝缺人才啊。最近这一年多,孙元化给陈燮可是培养了不少技术工人出来。   孙元化也得了一套别墅,这会正在小妾这里等着陈燮的到来。让下人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立刻出迎。陈燮早早就下了马车,笑着上前道:“中丞相招,不知何事?”   “周阁老下野,孙某这个位子还能不能坐下去都是个问题。”孙元化请他入内落座,也不客气便直接说。不客气得看人,别的武将来了,不客气就是真的不客气。陈燮来了,不客气就是不打算兜圈子。   陈燮也不客气,笑道:“别人来做这个巡抚,陈某也不愿意看见啊。这事情,还得走宫里的路子。曹化淳,王承恩,这两位只要递个话,这事情就差不多了。”   “那就摆脱思华了。”孙元化松了一口气,节操什么的这个时候哪里还顾的上。这话说的很干脆,也是一种态度。   “没问题,我就回去给京师写信。”陈燮站了起来,孙元化没有送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消失。指尖在眉心使劲的揉着,真是无奈啊。今天这个短暂的会晤意味着什么,当事人心里都很清楚。   奉天,陈燮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他。对于皇太极的大金国来说,一个旗被打残了,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多铎的退兵,在皇太极看来不是快了,而是慢了。好在登州营没继续北上,并且退了回去,连金县都没留兵占着。   这个时候别说是金县了,就算是新金,皇太极都在考虑放弃。   范永斗还是第一次走进后金大汗的后宫,跪拜之后起来时,看见的是一个衰老了很多的皇太极。那一口血喷出来之后,岁无大碍,元气还是伤了,得慢慢的调养。跟着范永斗一起回来的李率泰,面对皇太极的时候内心震惊溢于言表。   “范先生,你是大金的朋友,朕从来都不会亏待朋友。”皇太极的开场白中气还是很足的,虽然显得有点衰老,眼睛依旧很有神。   “永斗何德何能,愿为大汗驱驰。此番本该早到了,奈何登州水师封海。”范永斗可不敢当真,赶紧表态。这个地方真的拿自己当个人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谦虚的同时,解释一下为何迟来。靠着他在长芦盐场的关系,送给后金的货一直都走的海路。这批货,本该半个月前就到了,赶上后金打旅顺,登州水师别说货船了,渔船都不放过。他哪里敢下海。   黄太吉摆摆手道:“旅顺一战,我们打了败仗。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这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范先生还能来奉天,就是朕和大金的朋友。”范永斗还要客气,黄太吉抬手打断他,继续道:“客气就没意思了。这一批货来的很及时,尤其是铁器。范先生既然与登州有生意上的来往,能否帮朕一个忙?”   “永斗一定尽力。”范永斗赶紧站起来回来,黄太吉示意他坐下才道:“登州营火器凶猛,本汉一直想见识一下。可惜,一直不得见其真容。”   这个要求,范永斗真是为难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后金的银子不好挣啊。这是掉脑袋的勾当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一个主意道:“大汗,不妨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装着流民入登州,也许还有机会进军器局。不然单靠永斗,别说弄到枪了,靠近都很难。”   黄太吉看看边上,李率泰点头道:“大汗,范先生说的没错。陈燮的军器局,把守的很严格。当兵的出营,不许带枪。就算在营内,枪支管理也很严格。”   “既然如此,那就不谈这个了。范先生先下去休息,率泰啊,好好招待。”   打发了两人,黄太吉咳嗽一声,侧门里出来一行人。分别是代善、多尔衮、多铎等人,都是八旗的旗主。岳托和德格类战死,脑袋被砍下送往京师祭献朱由检的列祖列宗,这是后金自努尔哈齐起兵一来最大的失败。   消息传来之后,黄太吉直接吐了血,各位旗主也都当了多头乌龟,每人提什么去报仇的话。就算是代善,也叫嚷为儿子岳托报仇,莽古尔泰也不提为兄弟报仇的事情。后金的内斗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大明差,而且更为血腥。   平时这些人中,真正为黄太吉马首是瞻的大概就是接替阿敏的镶蓝旗主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都巴不得黄太吉一口气喘不过来挂掉。   “大家都听到了,岳托和德格类的仇该怎么报,大家都说说吧。”黄太吉竖起大旗,这帮旗主异口同声:“大汗乾纲独断,我等无不从。”   黄太吉心里冷笑,以前怎么没这么乖?是害怕我逼着你们去打旅顺吧?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放在心里,嘴上不能说而已。黄太吉还真的想让多尔衮和多铎去打旅顺,但是他更担心几个旗主联合起来对付他。   “哎,岳托和德格类一去,等于断了朕的手臂。这个陈燮,没想到如此狠辣。一把火烧了木场驿,迫使岳托和德格类主动求战。一战下来,镶红旗名存实亡了。”黄太吉前面说的,大家都当没听见,但是他提到镶红旗,所有人都上了心。岳托阵亡,正是吞并镶红旗的好机会,问题是黄太吉实力太强,不然有人找动手了。   “陈燮已经成为大金的心腹之患,必须尽早除掉他。”豪格开了口,众人讥诮的眼神送给他,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去试试?   黄太吉心里叹息,这小子说的是实话没错,问题是场合不对。   “陈燮必须要除掉,但是在此之前,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招为我用。朕在想,派谁去登州走一趟。”众人再次整齐的回答:“大汗做主便是。”   一群人油盐不进,真是很讨厌啊。尤其是多铎和多尔衮,偷偷的挤眉弄眼,当朕没看见么?心里如是想着,黄太吉还是摆摆手道:“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等你们遇见了陈燮,该怎么打这个仗。”   黄太吉也够坏的,最后一句话,给大家的心里埋根刺。是啊,今后怎么都避免不了的事情,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京师,接到吴直的密奏之后,王承恩片刻都没耽误,送到了崇祯的跟前:“万岁爷,吴直的密奏。”朱由检二话不说,抢过来打开,仔细看的时候,脸色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用的火攻,难怪后金军不堪一击。败的不冤枉。”朱由检哪里晓得,整个登州阵营,在整个问题上意外的一致,都强调的是火攻,而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击溃后金精锐。要说这么多人怎么瞒过去,其实不难,天高皇帝远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周道如砥   明后期的这帮皇帝,真是挺可怜的。从万历开始,有一个算一个。文官都在玩把皇帝当猪养的游戏,不愿意当种猪的皇帝在文官的眼里不是好皇帝。   崇祯无疑是一个权力游戏的好手,但也仅仅限于此。他对这个国家的认知,仅仅限于别人告诉他的内容。不客气的说,就治国能力而言,他都不如木匠皇帝天启。人家还能扶持一个魏忠贤出来,搞的文官集团乖乖的听话。从大明君主的角度看,崇祯及格线都不够。   温体仁果然要动孙元化,打算换个人来当这个登州巡抚,让孙元化去南京当礼部侍郎。关于登莱治下的这些官员,该怎么赏赐的奏折,看的崇祯眉头紧锁。关键是孙元化,这家伙是跟着周延儒的。崇祯很想拿掉他,问题是拿掉一个功臣,换谁去当这个巡抚,又能压住陈燮?习惯性的,崇祯问王承恩:“大伴,温体仁上的折子上,要调走孙元化,让谢链接任巡抚。朕总觉得不那么妥当。”   王承恩道:“万岁爷,这事情您不该问奴婢,该问曹化淳啊。东厂在登州有人,他知道底细。”崇祯一想也对,让人给曹化淳叫来了,问起这个事情。   曹化淳瞄了王承恩一眼,对着朱由检媚笑道:“万岁爷,这个孙元化,他不爱闹腾。打仗的事情,他都交给陈思华,只管铸炮钱粮。奴婢以为。大明这些文官,不管换了哪个去登州,都不能像他这么使唤陈燮。他们呀,也使唤不动。”   朱由检痛苦的挠挠头,叹息道:“是啊,这个陈思华,看着确实是个有忠心的。可他手里的登州营,就怕又出来一个关宁军啊。”   王承恩在边上接过话道:“万岁爷,关宁军可没登州营这么能打,辽饷可没少给。”   这话朱由检听进去了。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大伴,要不要给登州加点赋?”   王承恩道:“万岁爷,这事情哪是奴婢该管的?”   朱由检呵呵呵的苦笑,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孙元化就不动了。其他的事情准了。对了。曹化淳,你得辛苦一趟,去登州看看。顺便宣旨。朕总有点不放心,就怕再出一个祖大寿。”   崇祯大概怎么都没想过一个问题,祖大寿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这还不得拜他所赐么?   户部尚书候徇给叫来问话。(注:前文有误,1628年至1633年3月户部尚书为毕自严。)   崇祯提出给登州加赋的事情,候徇很干脆的表示:“可!以盐税之名便可!”为什么可?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旅顺一战,陈燮功高难赏,这个时候反过来要加赋,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看看陈燮的反应。皇帝老子最无情,候徇心知肚明,自然不会逆着他的意思。反正这事情跟户部尚书无关。他正忙着让各省不交盐税呢。各省积亏盐课银三百二十万余两,四月的时候刚下的旨意催讨,户部真的没钱了。   候徇下去,朱由检下了决心,让曹化淳走一趟登州,去宣布赏赐。他能拿出手的东西真不多,就是些瓷器和字画。陈燮不是喜欢瓷器么,那就赏他瓷器,尤其是成化年间出品的。青花宝相花纹盘,给他来一打,斗彩三秋杯,来一打。金刚宝杵纹盘,也来一打好了。只要宫里有的,朱由检都不吝啬,不就是瓷器么,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赏了瓷器之后,看看温体仁搞的赏赐折子,南京都督府的后都督,再来个宣威将军,从一品就从一品吧,免得以后没法子赏他。再来点乱七八糟不值钱的赏赐,就这样吧。   处理完这个事情,又拿起一份折子,还是给陈燮的。兵部下的令,内阁拟的票,让陈燮从登州营抽调一部,前往河南林县剿流寇。想想在这份折子上加了一句,登莱盐课加倍。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点道理都不带跟你讲的。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很复杂。   温体仁拿到崇祯批字的折子,仔细看完之后心跳加速。“当今多事之秋,登莱不可乱,孙元化不可动。”就这么一句话,等于狠狠的给新任首辅一巴掌,扇的火辣辣的疼。继续往下看,看到盐课翻倍的话时,温体仁摸着胡子的手一抖,胡子给拽掉了一根。   温体仁只能在心里叹息,这个决定真他妈的太蠢了。想钱想疯了才会这么干。大明各省欠盐课三百二十万两,人家登莱是一两银子都没欠啊。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老子就日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陈思华是好欺负的么?调他的兵去剿贼,已经很过分了。   温体仁一通打听,知道朱由检把候徇叫去问话,忍着怒火,找到候徇的办公室,把这个回执往桌子上一丢:“登莱盐课翻倍,是你的主意?”   候徇平静的看了看,淡淡道:“是陛下的意思。”温体仁怒道:“你为什么不拦着?”候徇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拦着?”温体仁一愣,对啊,为啥要拦着?候徇又补了一刀:“宁可盐课翻倍,也不要动孙元化啊,首辅大人。”   这话有点重了,但绝对是忠言逆耳。陈燮缺银子么?这个问题就是个笑话。动了孙元化呢?这就等于打破了登莱的政治格局,这才是要出问题的安排。孙元化能跟陈燮和睦相处,换个人去就不好说了。再者,孙元化不是没到任期么,这么着急动他干啥?   温体仁拿起回执,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再说。候徇叹息一声,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里头的问题,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但愿陈思华不是要银子不要命的主。   曹化淳踏上了前往登州的路,本来可以走运河到天津坐海船,这样比较快。但是难得出来一次,曹化淳沿着运河先到的济南,然后转道登州。这个时间就长了,加之走的不快,一路迎来送往的,到了莱州都是八月底了。   这个时候,沈世魁在皮岛跟朝鲜人都打完了,皮岛没丢,东江镇基本完好。经过旅顺一战,高丽棒子老实了,但是又怕后金收拾他,不敢找大明套近乎,只能在恐惧中苦苦等候。   曹化淳刚进莱州境内,就发道路的平整到了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的地步。特意下车来看了看,这路修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肚子里读的那些书,想来想去就一个“周道如砥”。刚往前走一段,就见道路两旁彩旗飞舞,前方锣鼓喧天。   曹化淳一番打量,登莱文武都到了。这么大的阵势,曹化淳心里有点小激动啊。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收入。这趟不知道又能收入多少银子,想想都兴奋。没法子不兴奋,登州有钱啊,当官的都富的流油,大家都知道。   孙元化、张瑶、宋广兰、朱万年、宋毅,文官中有头有脸的都到了,曹化淳不敢拿大,就算是天使,这个时候也得放下架子。大步上前,两边在中段“胜利会师”。   “恭迎天使!”一干人等纷纷躬身作揖,就算是见了皇帝,也就是这个礼节了。   “咱家代天子受了!”曹化淳一句话,就算是礼数到了,看看四周,武将有几个,就是不见陈燮,不禁好奇道:“怎么没见陈总兵?”   孙元化笑道:“胶莱河大水,桥给冲断了,思华正在带人抢修呢。这不,新桥修的差不多了,等天使回去的时候,就能走新桥过河了。”   曹化淳不爽的看看朱万年,你这个莱州知府怎么当的?朱万年当着没看见,这货是茅坑里的石头,整个登莱官场,就他一个人不配合陈燮。当然他也很低调,就守着莱州城这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也不捣乱就是了。盐、粮食,这两项分银子的时候,他也不少拿就是了。   在昌邑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早往前走,看见胶莱河的时候,果然有人在路边等着。   “陈燮恭迎天使!”陈总兵带着五百铁骑,人人玄衣,红色披风,身边健马。   陈燮没有下跪的习惯,就是一个平胸的军礼。换成别的武将,曹化淳得气死,回头不整死人家不算完。陈燮嘛,这是例外。   “思华,辛苦了。”曹化淳受了礼,然后才笑着拱手说话。陈燮上前道:“公公辛苦了。”   “听说你在修桥,在哪呢?”曹化淳有心套近乎,陈燮这家伙很够意思,钱庄的好处就不说了,逢年过节的手笔也不小。   陈燮一指身后的新桥道:“公公请看,这是昨夜才完工的新桥。”曹化淳一听这个,明白了,什么修桥啊,就是在盯着人赶工建新桥呢。跟着陈燮一起往前走,看见的是一座大明就没见过的桥。这座桥怎么说呢,放在现代就是很普通的一座桥,材料是钢筋水泥和砖石。但是在明朝,上哪去找这么一座平整的桥去?   “这桥,真是……。”曹化淳没词了,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自入登州,周道如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微妙的平衡   登州府,宣旨之后的曹化淳鸠占鹊巢,住进了巡抚衙门的后院。面对如此圣旨,一干文臣跑的叫一个快。谁也不想招惹是非不是,各自找了很烂的借口,一个一个的走了。   陈燮坐在那里一直面带微笑,最后一个离开的张瑶,摇摇头也走了。这事情,皇帝太不地道了。但是大家也看清楚了,陈燮被皇帝猜忌了。这是必然的,不管是谁来当这个登州总兵,像陈燮这么玩的,肯定要被猜忌。大家更明白的是,猜忌也没用啊。孔有德都掀翻了半个山东,惹急了陈燮后果太严重了。   事情就是这么操蛋,曹化淳也算坐的住了,等大家都走完了,看看留下来的陈燮一脸微笑,拱手道:“惭愧,惭愧。”陈燮笑道:“这事情不赖陛下,更不赖公公。说来说去,还是陈燮做的太过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的指望户部那点银子练兵,我也不要打建奴了,连孔有德我都打不过。”   曹化淳笑道:“有这话,咱家回去就能交差了。”   陈燮笑道:“请公公禀明陛下,建奴也好,流贼也罢,只要陛下一句话,陈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嘛,我派兵去剿流寇,这事情不太好办。不是说没兵,而是这兵撒出去,归哪个指挥的问题。钱粮我可以自筹,可我不放心自己一手练出来精兵,交给那些猪一样的官员去指挥。我这么说,公公听的懂吧?”   曹化淳也被他说乐了,点点头道:“这话咱家能明白。大明这些官嘛,动嘴皮子都是利索的。真让他们去做点事情,怕是误事者多。可是思华,大明也就是这些人了。他们的眼睛里,可没有武将。更没有咱家这等人。”   陈燮点头表示认同道:“公公,咱也不说客气话了,都是自己人。按照旨意上的意思,沈世魁继续留任东江副总兵,耿忠明、李维鸾任游击,都归东江镇下。这东江镇不设总兵了。这个意思陈燮心里很明白。这样吧,原来的东江兵,分别部署在沿海各岛屿上。粮饷还是由登州负责,卑职就不管了。不过这旅顺嘛,别人占着我真不放心。他们打不过建奴。”   曹化淳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正色的点点头。这是在讨价还价呢,这事情就这样了。陈燮给足了好处和面子,他得回去帮着圆好这个话。   “第二个事情,得说说盐课,翻倍,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点银子不算啥,登州有盐场。公公想必是知道的。今后每年盐场的收益里头,有公公和王公公一份。不多,一年也就是一万银圆。就当是一点零花钱。”曹化淳的身子陡然一紧,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又笑着坐下。   陈燮继续道:“第三个事情,出兵河南,得等到冬天。刚打了旅顺一战,我部需要时间休整。具体的时间。12月初吧,出兵六千。不过有个事情。得先说好了,钱粮我出。我的兵到了河南,军令要是能接受,那就接受。不能接受,那就不接受。”   曹化淳觉得牙根疼,但是这话你没法反驳。人家不要你的钱粮,河南巡抚想指挥都指挥不动吧?实际上就整个大明的武将来看,多数武将是不听外省巡抚调动的。陈燮不过是说出来了,而且还自带钱粮。   “这事情,咱家劝思华一句,有的事能做,但是别说出来。”曹化淳还是决定要对的起银子,所以说了一句在他看来对陈燮有好处的话。   陈燮笑道:“卑职明白,只不过当着公公的面,忍不住而已。”这话,鬼都不信。曹化淳也知道,陈燮现在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但是别说他了,崇祯都没啥好法子。说白了就是皇权对下面的政府和军队的控制力度不足了,看看祖大寿就知道了。为啥控制力不足,没钱没粮食,怎么控制?再有,陈燮在登州,坐船一夜就能到辽东,你给他逼急了,麻烦更大。就跟祖大寿似得,就在山海关不挪窝,圣旨来了就称病,不离开山海关,谁敢逼他?   万岁爷的赏赐,都送到了陈总兵的老巢张家庄,这里有个秘密仓库,一般人都不让靠近。四下没人的时候,陈燮看着这一百多件明成化年间的官窑瓷器,嘴都合不上了。崇祯真是够意思啊,这么多的成化瓷器,赚翻了。登州府一年的盐课才五万两,翻一翻才十万。这点银子,陈燮真没放在心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花点银子是小事,问题这个银子花了,未必能买来安生。这个道理陈燮早就想明白了,不过这事情无解,只能等着失态的发展。不要太久,等个到明年,整个中原就热闹了。实际上现在已经很热闹了,但是还不够热闹。   面对着崇祯的圣旨,陈燮真是哭笑不得。明朝的皇帝大多如此吧,坐井观天,还尼玛抓着权利不肯放。就他这样,还不如彻底放权,安心当一头种猪。陈燮的目标跟文官的目标其实一样,皇帝嘛,安心的做个吉祥物就好了。当然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曹化淳满载而归,回去的时候走的海路,经天津走运河去了通州。   回到京师,见了崇祯,说了在登州的事情。当然是有所隐瞒的,尤其是陈燮出兵的事情,曹化淳艺术加工之后变成这么一句:“陈燮答应出兵六千,这应该是他的极限了。奴婢觉得,这登州营在陈燮手里,打仗是没问题的。要是换成别的人来指挥,怕是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万岁爷,这事得加个小心,不如派个监军过去盯着。”   这话很有水平,崇祯一想也是啊,想了想,派哪个人去做监军呢?这事情崇祯想了想,还是让吴直去当这个监军,登州那边让王德化去接任好了。这事情就这样了,专门给陈燮的兵派一个监军,什么事情都能搞清楚,不怕他们乱来。   朱由检有点想当然了,不过太监是皇帝的家奴,这么想也很正常。对于陈燮,也只能这样了。一次一次的胜利,一次一次的展示强大之后,崇祯只能尽力去掌握这个年轻的将军,寻找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崇祯眼里的陈燮,已经是另外一个祖大寿。只要他服从调遣,崇祯就愿意掌握这个微妙平衡的尺度。   登州,从船上下来的王贲,刚落地就看见正在下船的常时仁。两人不认识,但是在登州营内部,看一个军官的级别高低,不是看衣冠,而是看肩膀。尤其是身穿黑色军装的军人,更是不能轻慢的人物。   王贲下意识的往边上站,让常时仁先走。等他带着一个卫兵走的远了,才大步朝自己的目的地进发。还没出水城,就看见两条铁轨,这玩意都修到这里来了。王贲的目的地是总兵衙门,大步流星往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门口卫兵查了他的证件,放他进去道:“进门直走,过了第二个门往右拐,看见乙字营的招牌就是了。”王贲按照指点往里走,到了地方才发现,不少军官已经等在走廊上。看这意思,好多人都不认识,只好点点头意思一下。   常时仁走近陈燮的办公室,看见正在批阅文件的陈燮,立刻敬礼道:“卑职常时仁,奉命前来报到。”陈燮抬抬头,笑着看他一眼道:“来的很快,不错。”说着拿起一份委任状往桌子上一丢:“你的新职务,苏参谋长的推荐,看完了自己去办公室,手下都给你配好了。时间很紧,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得把乙字营第二营的新兵练出来。”   常时仁接过委任状一看,登州游击将军常时仁,下面还有朝廷兵部的大印。还有一副新肩章 ,说实话,朝廷那套官服常时仁真看不上,太丑了。登州营这对肩章 ,才是大家认可的东西。啪的立正:“卑职告退。”   陈燮挥挥手。常时仁出来,跟着陈燮的亲兵走到挂着“乙字营”第二营牌子的办公室。看看走廊上坐着的一群军官纷纷起立敬礼,笑了笑,回礼。   王贲在外面这些人中间显得很特殊,因为个子比较高,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坐了没一会,里头的亲兵出来喊:“王贲,谁是王贲?”   王贲立刻站起来,亲兵看看他道:“进来吧。”整理了一下军装,王贲迈步进门。常时仁背着他站着整理桌面,亲兵在外间没跟进来。   “来了,诺,这是你的。”丢过来一个信封,常时仁回到位置上坐下道:“看看吧,老爷亲自用的印。今天开始,你就登州乙字营第二营火枪大队长。”   王贲吓了一跳,打开信封一看,还真是啊。乙字营跟甲字营的编制不一样,一个滑膛枪大队长,手下有五个中队,一千多人呢。   看看信封里的肩章 ,两条杠杠四个小星星,还真是啊。这就等于守备了,差一步就是将军。想到着,王贲不免有点激动。   常时仁刷刷的写了一封信,递给他道:“拿上,去家丁教导队,五个中队长上面有人命。十个小队长,你自己去挑选。动作要快,慢了别的队长就来抢人了。选好小队长,带上他们去龙口码头兵营汇合你的部下。”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南海面   崇祯六年的剿贼战场就战果而言就是四处起火,四处救火。二月,流贼入北直隶,连陷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地,保定告急。接着在武安打败了左良玉,多名官员战死。   六月,川军邓玘所部在济源射杀紫金梁,不久败于林县。十一月二十四日,农民军乘黄河冰冻飞渡冲出合围;连克渑池、卢氏、伊阳(今汝阳)三县,从陕西进入河南。河南巡抚元默重兵堵截,农民军转而南下,经汝州(今临汝)至淅川、内乡、光化、南阳。此后,农民军由合营而分军,老回回等五营农民军攻入湖广。   不能不说朱由检太倒霉了,眼看流贼即将被围剿,黄河居然冻住了,然后一股脑的冲进河南,从此中原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席卷了半个河南省。   兵部尚书张凤翼在史书上评价不高,明史里用“柔弱萎靡”来形容他,面对汹涌的流贼浪潮,拿不出一个实际的应对之策。崇祯很不喜欢他,为啥没换掉他,史书上没说。   进入冬天之后,陈燮的登州营就没怎么动弹,旅顺那边忙着搞建设,码头是必须要修的,登州水师主力长期在旅顺港呆着。没事就出去溜达一群,看看有啥可抢的。呃,不是抢,是检查。   来自兵部的命令一道接一道,一道比一道急。张凤翼不烦,陈燮都烦了。但是每次陈燮给兵部的回话都是一样的,部队需要休整,年底之前出兵。现在都知道登州营能打,兵部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放过的。只能是一再催促,措辞越来越严厉。   陈燮对此毫无不在,继续按照原来的意思回复,兵部行文中的“严惩不贷”,换来的是陈燮冷笑一声:“你咬我啊。”然后陈燮继续该干啥干啥。最近一段时间,陈燮一直在各个工厂溜达,军器局的规模已经大到高级工匠都有五千多人了,加上其他工匠和学徒,两万人都打不住。下属铸炮厂,步枪厂。火药厂,盔甲厂,一个初步的军功体系已经成型。就这,还没算上炼钢厂和造船厂,算上这两个厂。陈燮发现工人阶级的队伍在登州境内,单单自己的产业下面,有五六万人了。整个登州府,按照阶级来划分,工人阶级能有十多万了。这才几年的功夫啊,可见工业化一旦起步,发展速度必然飞快。   乒乒乓乓的鞭炮声中,第一艘3000料级别的大船下水了。按照现代的算法,这艘战船标准排水量为1000吨。比起同一时期的西方,这艘算是小船了。但是在大明。这就是一艘顶级的大船。   按照陈燮提供的模型,放大比例生产出来的这艘战船,采用的是三角软帆。两层甲板,火炮40门,人员235人。接近了英国标准的四级战舰的水平,但是又差一点。属于五级战舰的巅峰作品。特点是航速快,能跑出12节的水平。舰炮射程远,加长至接近三米炮管的线膛加农炮。能打出4500米的距离。这么说吧,这个时代打的最远的舰炮就在这艘船上。   关于这个船帆的问题,一度引起了不小的争执。客观的说,在近海航行的时候,硬帆明显效率更好一点。但是陈燮造的战舰是要去大洋上跟人抢地盘的,当然不能接受这个就意识而言是先进的观点。从这个侧面,不难看出中国人的实际。   弗朗亚兰达看着战舰在海上升帆试航的时候,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陈燮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的“装”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   “龙口船厂已经能造500料的福船了,只要原料充足,每年能下水10条船。奇山船厂下一步的计划是上马一艘更大的船,设计标准排水量1800吨。同时上马五条1000吨级别的大船。按照您的计划,我们的造船事业正在飞速的发展。”一边汇报工作,弗朗亚兰达一边看着码头上那些疯狂的庆祝场面。基本融入这个国家的时候,才能理解明朝人放鞭炮和舞狮子耍龙灯的意思。哦,还有祭龙王的场面,浪费啊,那么肥的猪头往海里丢。   “胶州湾的船厂建设的如何?”陈燮的目光无疑更远一点,弗朗亚兰达稍稍思索一下脑子里的资料才回答:“最迟明年八月,就可以正式开工建造大型战舰。有一个问题,必须提醒老爷,我们的木柴来源主要是辽东和朝鲜。”   陈燮看着大海的另外一头,紧了紧衣领,淡淡道:“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战舰上发出旗语,“状态良好,一切顺利。”陈燮笑着举起望远镜,看到西劳经那个家伙正在骚包的站在指挥位置上,歪了歪嘴,对身边苏皓宸道:“记得提醒这个家伙,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给他熟悉这条船。开春的时候,我们要去朝鲜走一趟。”   苏皓宸保持一贯的优雅,微微挺胸,抬手敬礼:“卑职明白。不过卑职以为,水师之事,还是让内行的人来办。老爷只要告诉他,该做什么,做到什么水平。”   陈燮笑了笑,对这个参谋长的能力越来越满意了。站在陈燮这个位置上,已经没什么机会去做一些具体的事情。登州营的事情,苏皓宸领衔的参谋团队,才是具体事物的主力。   “乙字第二营的情况如何了?”陈燮提起这个,苏皓宸的表情立刻便的严肃,正色道:“如果不考虑后勤的问题,应该随时可以上战场了。四轮马车适应不了河南的道路,两轮大车还有五十辆左右的缺口。兵部的最新指令,让我军前往南阳府,兵部那帮人都是猪。每一次的命令都不一样,冬天之前让我们去林县,接着又让我们去洛阳,再下来让我们去汝州府。”   “兵部的人是不是猪不归我们操心,告诉常时仁,他的任务是带好这支军队,别让人当了枪使。南阳府就南阳府吧,估计他们赶到南阳府,流贼都过汉水了。”   “老爷英明,卑职等人经过反复观察,发现流贼有个特点,就是流动性很强。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对付流贼,还是以堵为主,以精锐骑兵追击,若即若离,有机会就搞一下,没机会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陈燮点点头,没有再说啥。默认了他的观点,问题是,乙字第二营都是步兵,只能远远的跟着流贼。这才是关键,大家心知肚明,不去挑明就是了。   时间已经是11月底,回到登州的陈燮,在张家庄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李恒。   作为钱庄的股东和重要的合作者,李恒受到的待遇很高,直接可以在张家庄等着陈燮。   背靠着龙山的张家庄,现在越看越像一个要塞。三丈高的炮塔,不下二十个,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庇护着这一方水土。李恒很清楚这里是陈燮的老巢,脚下的每一块土地,都属于陈燮个人。如今的登州府,地主还有一些,但是他们的土地直接租给张家庄的农业合作社。不这么干真不行,找不到佃户来耕作。过去那种收六成甚至七成的租子,早就灭绝了。登州府的地租很统一,三成五。交了田赋,还能剩下近四成的收入。   这么说吧,本地的年轻人都不种地了。张家庄附近的经济模式很杂,有众多的小厂可以去打工,不打工的农民,更愿意搞养殖,要不就是种大棚菜。真正种粮食的农民很少了,那玩意挣钱太慢。   李恒目睹了这些年这一方水土的变化,对比他看见的其他地方,心里感慨不已。等候的过程中,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陈燮加深合作。福州和杭州的大发钱庄分号,李恒做出的让步可不小。听说南直隶下面的各府各州,已经进一步的开了分号,钱不多的胆子更大,动作更快。感觉到自己落后了,李恒有点不安。   换了一身便装的陈燮出现在会客厅,远远便拱手道:“老李,怠慢了!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要不是你来了,我还得去一趟黄县,下个月中得出兵河南。”   李恒起身拱手回礼,笑道:“多年的老朋友了,客气就没意思了。这一次来,我带来了一个消息。要不是为了这个消息,我能早来两个月。”   陈燮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李恒继续道:“七月开始,热遮兰的荷兰人,不断的在沿海闹事。走了弗朗机人的关系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迫使大明接受他们的什么条件。七月中,荷兰人偷袭厦门,郑芝龙吃了大亏。七月底,刘香和李国助答应荷兰人的条件,助纣为虐,与大明宣战。荷兰人提出六点要求,被拒绝后开战不可避免。双方你来我往,战斗断断续续,一直到10月22日,荷兰人在海上战败,损失了三艘大船,逃回了大员岛。”   “邹维琏这个福建巡抚,怕是当不成了。”陈燮笑了笑,补了一句。   李恒点点头:“断人财路,杀人父母,他非要把海禁落到实际,没让人弄死就算不错了。”   陈燮道:“呵呵,这个财路今后还不知道在谁手里呢。”   “刘香、李国助那边,要不要带个信?”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爱来不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开封城下   李恒没有去追究陈燮话里的真假,这不是他该追根问底的事情。两人之间的会谈继续,气氛很“友好”。怎么办好一个钱庄,陈燮也没啥经验,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就最近的时间看,分号的盈利能力还是不差的。福州和杭州两个分号,一年下来盈利都有十五万。   李恒还是没明白一个问题,正真挣钱不是什么分号的盈利,而是所有银圆都必须是登州铸造。以明朝的技术,无法解决技术的问题很多,自然也不要提什么仿制了。   钱庄发展的缓慢,不在有没有银子的问题,而是人员不足。尤其是陈燮手上的人,看着很多,往几个省一撒,人数不够的弊端就出来了。现阶段,陈燮还是以南直隶、北直隶、浙江、福建四个地区为主要发展方向。其他地方,只有济南有一个分号。   所以下面这些小分号的事情,陈燮还是很坚持,优先发展经济发达的地区。比如在南直隶,扬州、苏州才考虑开分号,别的地方就不考虑了。为这个事情,两人发生了一些争论,李恒主张在两省各府开分号,陈燮否定了这个步子迈太大的计划。只同意在厦门、嘉兴各开一个分号。这样一来,基本上南直隶和浙江的分号就连起来了。   李恒只能服从陈燮的意志,不然他这个分号也开不起来。心里虽然有些怨言,但还是选择了服从。陈燮的实力,才是这个钱庄发展的基础。   这个冬天没怎么下雪,已经是12月了。下了一场小雪而已。干旱的迹象越来越严重,登莱地区这些年的打井工程的好处显示出来了。以登州为原点,慢慢的往周边延伸。紧挨着登莱的山东,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12月1日自黄县出发,登州乙字第二营离开登莱地界之后。立刻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官,常时仁最头疼的就是行军问题了。进入青州地界后,道路颠簸南行,这让登州营的官兵有点不适应了。之前在登莱境内,官道平坦,行军速度能保证在120里。进入青州之后。一天走个八十里,都他妈的费劲。好在随军的车辆都是两个轮子的大车,道路带来的困难适应起来也快。   出了青州府进入济南府,然后南下,走了半个月才进入开封府。渡黄河又耽误了几天。   开封,城头上的元默手搭凉棚,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看了一会,视力的极限内一个影子都没有,叹息一声回到棚子里避风,里头有火盆,两手在盆里烤火。他现在需要一支能打的军队去“收复失地”,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登州营身上。   登州营的威名是在对后金的战场上打出来的。旅顺一战阵斩两万,可谓旷古绝今的大捷。岳托、德格类的首级祭献太庙之后,整个大明官场都在打听。登州营到底是怎么打赢后金的。   今年三月的时候,元默还是太常少卿,他真的不想来当这个河南巡抚啊。前任就是倒在流寇手里的,还算务实的元默,可没觉得自己比前任强多少。或者说,没觉得河南境内的这些官兵会变的更靠谱一点。   来自黄河北岸的风吹的更急了。如同刀子在脸上割。时间已经快正午了,昨夜的信使可说了正午能赶到开封来的。突然。城墙微微颤动了一下,半年来觉得自己很倒霉而变得非常敏感的元默。陡然直起腰,出了棚子往官道上看。   远远的长龙,好像是黑色的。心肝小小的跳了一下,站直了腰杆凝视。幕僚在侧激动的喊了一句:“来了,真的来了。”好吧,明军是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说是在五十里之外,又说正午能到,基本上大家都没信。只有元默信了,中午就在这等着。其他人都觉得很不靠谱,有消息来源的元默却知道,登州营日行百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队伍越来越近了,城墙上能看的很清楚了,这支队伍长的原因是携带了大量的大车。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军官,骑着战马,腰间挂着刀,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看不出来是啥。军官的服装是黑色的,在马背上腰杆挺的很值,像一根木桩。距离城门一里地左右,军官翻身下马。身后的五个形状分明的方队,如同有无形的手在控制,整齐的停了下来。   阵中出来一个骑兵,举着一面红旗,冲到城下高呼:“登州乙字第二营奉命来援,请城上回话。”王贲觉得挺搞笑的,大中午的城门紧闭,这是要闹哪样?他可不知道,因为流贼飘忽不定,时而动忽而西,搞的整个河南风声鹤唳。没有确定流贼出境之前,各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大明通讯都是靠人骑马来传递的,又没有电话电报,谁知道流贼都杀进湖广了。   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换成别的军队,估计都吵翻天了。但是登州营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风声,就剩下偶尔飘来的口令声。   常时仁在队伍中段,看看队伍停止了,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前方很快响起了马蹄声,传令兵飞驰而至:“报告,开封城门紧闭,前队停止前进。”   常时仁点点头,打开地图看了看,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猪,流贼在南阳府,开封关什么城门?”骂归骂,常时仁绝对不会再元默面前骂。   笨重的城门没有打开,一个军官用筐子缒城而下,一阵小跑上前:“真的是登州营么?中丞大人就在城头上,还请出示关防文书。”   这个时候常时仁也上来了,听到这话抽了抽腮帮子,回头下令:“城外扎营!”   登州营动起来的时候,元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流贼被自己派出去的人识破了。等了一会才发现,人家往官道两边撒开,忙活着扎营了。这是啥意思?难道不进城了?   这时候派出去的军官回来了,带来了关防文书还有一句:“登州营军纪森严,大军秋毫无犯。一路千里行军,沿途过城不入,都是野外扎营。”   笨重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元默带着几十号人出来了。没有等到登州营的列队迎接,反而被一个哨卡拦下了。当兵的态度很硬:“军事重地,来者止步。”   元默手下的亲兵有点恼火了,堂堂巡抚来了,还敢拦着?一名亲兵噌的一下抽出刀来,大步上前,元默也不拦着,默默的看着。哨兵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音招来了一个小队的登州兵。人人身着黑色的锁子甲,手里端着白蜡杆长枪。反应之快,令人咋舌。刚走到哨卡边上的亲兵,就被十一条长矛围住了。   “放下刀,饶你不死!”一名军官严厉的喝道。   亲兵不为所动,冷笑着舞了个刀花:“来吧,爷一个人打你们全部。”这是元默身边的亲兵头子,武艺确实不错,平时一把刀也确实能让十几个人近不了身子。   “调转枪头!”小队长喊了一声,所有兵都做出了一样的动作,枪头朝内,圆柄对外。一个弧形成半包围的姿态,十一个士兵围上来。“杀!”口令一声,十一条白蜡杆一起捅了过来,自以为钢刀舞的风雨不透的亲兵队长,不过一个回合就给捅中了肚子,疼的一缩肚子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枪杆子捅了过来,胸前被捅了七八下,发出低沉的闷响,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就晕了过去,刀也丢在一边。   元默眼睛里的这支军队,实在是太另类了。正是因为这种不寻常,让他看见了把流贼撵出河南的希望。河南巡抚嘛,呵呵,流贼出了河南,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常时仁带着一帮人出来了,元默能看出这一群人都是军官。但是他们的穿着跟普通明军差别太大了。传说中的登州营,军装都是美洲样式,善使火器,看来此言不虚。   “登州游击将军常时仁,见过元中丞。”说话倒是中规中矩,就是这军礼很怪,也不说跪下行礼。一个游击将军,居然如此倨傲,要说元默心里舒服那是假的。正常情况,就算是陈燮来了,见了一省巡抚,跪拜之礼也是规矩。难道说,登州营都不懂规矩么?   “怎么,登州营的人都不懂规矩么?”元默身边的幕僚开了口,讽刺的意味很浓。   “大军在外,行军礼的规矩是陈总兵定下的。登州营就是这个规矩,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说话的不是常时仁,而是一个公鸭嗓子。一身服装,走路不紧不慢的八字步,一看打扮就知道他是个太监,不要说这是监军的身份。   被人从登州营监军的位置上撵走,吴直真是很不爽。不过这个不爽很快就得到了补偿,就算他在外监军,该有的份子一点不少。这是陈燮做出的保证,要求是他得看着一点登州营,别让人给卖了。   看见出来说话的是个太监,元默就算在恼火,也得忍了。监军太监都是皇帝的亲信,这些阉人可是很记仇的。今天个他得罪了,将来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再说了,指望人家打仗呢。元默收起火气,上前拱手:“河南巡抚元默,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第二百九十章 如何正确使用监军   崇祯刚上台都是,太监的地位受到了魏忠贤的影响。随后由于文臣武将的拙劣表现,朱由检开始四处派监军。这个事情,遭致文臣的强烈反对,但是朱由检坚持了下来。从这以后,太监的地位又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些监军,真是不好得罪。   河南的战局很糟糕,十二月初一日,流贼军乘胜攻陷伊阳,伊阳知县金会嘉弃城逃跑。乡官故兵部车驾司主事李中正,集家人及里中壮士奋击,众寡不敌,全部战死。卢氏生员常省身,占据险地与义军战两昼夜,力不支,令其妻子自缢,己拔剑自刎而死。   元默以重兵堵截,流贼转而南下,肆虐南阳府。但是这个流贼的行动毫无规律可言,目前元默并不知道,流贼已经过了汉水。还在担心汝州的流贼北上开封呢。这么说吧,流贼能顺利的窜入湖广,很大的程度就因为官兵作战不利。六月的时候保定告急,十二月开封告急。各地城池闭门紧守,消息闭塞。   “监军吴直,中丞大人客气了。登州营过城不入,这是军纪。还请中丞大人见谅。我军远道而来,一路吃的都是干粮,元中丞能提供一些肉食和米面,咱家在兄弟们谢过了。就算没有,也不要紧,明日我军便要发兵汝州,奔赴南阳府。”   吴直被推出来跟当地官员打交道是预定的方针,对此吴直一点不满情绪都没有。反而觉得被重视了,大军所到之处,各地官员都是他来应付。这个面子很大。在登州营里受到重视的感觉很真实,上下都没有歧视他的意思。所以,吴直非常的卖力,各地的好处有他一份呢。   元默心里一紧,按说这个登州来的援兵。也该由他来指挥。听这个死太监的语气,好像不打算买账啊。换成武将,他还能嚣张一下,跟太监就没法较真了。人家也不怕你。元默好奇的是,不是都说登州营行事很嚣张么?怎么推出一个太监来说话?   不管怎么说,有火气也得收起来。跟太监没法计较。跟一个皇帝信任的太监,更没法计较。元默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上前拱手:“城内备下了接风酒宴,还请吴公公赏光。”   吴直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看看常时仁道:“常将军。你的意思呢?”   常时仁很给面子,立正敬礼道:“卑职出发之前,总兵大人有令,一切听监军大人的。”   吴直笑的眼睛就剩下一条缝了,心里想陈总兵就是讲究。嗯,这些文官最讨厌了,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了咱家,不好好应对。就是对不住陈总兵,还有他的银子。对不住陈燮不要紧,对不住自己的银子。那就是大大的不对了。   吴直带着常时仁进了城,跟进去的就一个五十的骑兵队。元默见大军真的在城外扎营,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各路明军见的多了,左良玉、王朴、邓玘这些都是外来的明军,哪有过城不入的说法啊。河南各地,都在告状。明军的军纪败坏,祸害地方。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话真不是瞎说的。   进了城。入了衙门,准备好的酒宴摆上。常时仁一直很低调,不怎么说话。都是吴直顶在前面,搞的元默很别扭。兜圈子不起作用,干脆直接道:“吴公公,流贼祸乱汝州,开封告急。本宪觉得,贵军还是留在开封的好。”   吴直很装逼的朝北京的方向一拱手道:“登州营奉命剿贼,兵部的军令是开赴南阳府吗,堵住流贼南下。元中丞,难道要我军违抗朝廷的军令不成?”   元默想了想,还是决定争取一下道:“贵军初到河南,对情况不甚了解。还是稳健一点的好啊。常将军,你说呢?”元默也坏的很,见常时仁很低调,非要拉他下水。在他看来,监军跟带兵的将军关系肯定好不了。这些太监,最喜欢指手画脚了。大明不少战事,都是坏在太监的手里。登州营善战,绝对不会任凭吴直左右。   常时仁微微一笑,站起立正道:“回元中丞,我登州营行军布阵,皆有定法。异地作战,夜不收必须放出去五十里。以我军的行军速度,五十里也就是半天。有这半天的时间,就算是流贼有埋伏,也能轻松的摆脱。对别的军队来说,情况不熟很要命,对我军来说,问题不大。”常时仁一番话说的极为自信,元默在河南呆了有半年,也跟着明军行军打仗过,还真的没见过那支军队日行百里的。   元默被常时仁的回答把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上,心里憋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吴直道:“既然是元中丞的好意,常将军,不妨在开封城下休整一段。只是这给养嘛?”   “吴公公放心,本宪一定尽力满足。”元默立刻接过这个话,常时仁却笑道:“元中丞,登州营出兵在外,从来不会占地方上的便宜。该付银子的,一个子都不会少。不过要是有人欺负我们是外地人,呵呵,我登州营的士兵能打胜仗,脾气可都不太好。”   元默气的胡子翘起来的时候,吴直已经先道:“常将军,怎么这么说话呢?客气一点嘛。”这话就更气人了,不过元默还没法说,人家真的没说啥针对他的话。   酒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吴直也没留在城里,带着常时仁回到军营住下。喝了不少酒的吴直回去就睡着了,常时仁还得开会。   “河南巡抚元默的意思很明显,要把我们留下。老爷英明,早就知道是这个情况,让吴监军出面跟这些官员打交道,省了我们不少事情。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登州营的招牌打出来。后勤部门进城采买,别犯军纪啊。谁丢了老爷的脸面,我扒他的皮。”   本打算休整一天的,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元默连夜派人送来消息,称流贼渡过汉水,要求登州营立刻开赴南阳府,堵住流贼回流的道路。元默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只要流贼不回河南就行了。   大半夜的接到这个军令,常时仁立刻告诉了吴直。正在好睡的吴直气的大骂元默:“狗日的文官,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常将军,不要管他,我们就呆在开封不走了。”   常时仁笑着劝道:“公公息怒,兵部的军令是去南阳,那就去好了。回头陛下问起来,对公公不好。左右到了南阳对面上,也不怕他们敢怠慢我军。”   吴直一听便笑道:“是这个道理,那就开赴南阳,收复失地。”   元默还真的担心登州营不买账,要不怎么明朝读书人没好东西呢。之前被人流贼打伤了,想留下登州营守着开封,现在一看流贼跑了,又怕登州营不走了。一大早的天刚亮,元默就带着本地的士绅出来劳军,那意思你们赶紧走吧。   过河拆桥之后,还有脸来催促上路,摆着上官的嘴脸,说的就是元默这号人了。准备了一堆好话,准备忽悠人,结果带着杀好的生猪和米面来到城外,发现登州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下把元默搞呆了,心里大吃一惊的同时,暗暗地后悔。   为什么后悔,很简单,登州营昨夜接到的命令,这天没亮呢,都开始装车了。这是什么效率?大明朝的军队,哪一支都比不了啊。这时候能看出登州营的规模了,说是战兵六千,加上民夫和车马,怎么也有个万把人。别的不说,单单是大车,就上千辆。   这一次没人出来迎接了,只能捏着鼻子进来,走近军中,看见常时仁和吴直站在一辆大车跟前,一群军官围在边上。老远的元默就咳嗽一声,吴直看见他倒是笑着招呼道:“元中丞来的早啊,我军正在商量如何行军,一起商议吧。”   这话听着一口气又堵在胸口,元默闷的难受。啥意思,不就是摆明了,你的军令未必有效么?不然该说“奉中丞大人之命!”这个死太监,专门跟老子作对。   “各位请看,我军自开封南下,经尉氏至洧川,大概需要一日的行程。”常时仁这么说的时候,元默身边的一个幕僚嗤的发出冷笑道:“至尉氏便是九十里,何必再往洧川去?”   常时仁淡淡道:“这也就是在河南,要是在登州,我军日行一百五十里都很正常。”   幕僚要反驳,被元默眼神打断,悻悻的低头不语。吴直在边上冷笑道:“咱家这一趟跟着出来,亲眼所见。寻常日行百里,必要时不想错过宿头,一百五十里也走得。如今军情如火,日行一百二十里,又算的什么?不服气,就去登州看看,人家修的什么路,河南这也叫路?咱家知道你不服气,别憋着,论见识,你还真不差的远了。”   吴直一番话尖酸刻薄,把幕僚的脸都气白了。但是在这个场合,只能憋着忍着。谁让元默做事不地道来着,黑锅他不背谁来背。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丧家犬   吴直把难听话都说完了,常时仁就该出来下达军令了。不过是轻轻的咳嗽一声,登州营这些军官都是啪的一声立正,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之前还有点轻松,现在就是凝重肃杀。   “王贲,早餐之后,你率前锋大队一千人在前面开路,如遇敌,不许接战,立刻后撤。”   “郑红,炮兵大队第二个出,刀盾大队随行……。”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一切显得仅仅有条。元默一直在边上看,这时候才现一个现象,这些登州营穿的衣服不单单是样式不一样,布的材料也不一样。一身军装笔挺,怎么看都不是布料,更不能是丝绸了。关键是这身另类的衣服,把军人的英武之气衬托出来了。   元默看看没他的事情,想说点啥现人家没让他开口的意思,干脆对吴直道:“吴公公,本宪对登州营很感兴趣,公公可否带路去看看?”这个时候吴直没立刻答应,而是先看看常时仁,这个举动落在元默的眼睛里,心里陡然一惊。原来之前看见的都是假象,这个吴直在登州营里说话未必能管用啊。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常时仁根本就不请示。   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事情,元默对于如何指挥登州营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总的来说,这个登州营对军令还是坚决执行的,昨夜一道命令没打算立刻让登州营上路,结果人家坚决执行了。效率还很高。   元默的要求,吴直觉得很有面子。别看他口口声声文官不是好东西,在明朝有功名才有地位,这个社会才会认可你。太监在牛叉,也是天子家奴,性质不一样。这是时代主流的价值观,深入骨髓的东西,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有机会在一声巡抚面前显摆,吴直自然不肯放过,笑眯眯的在前面带路。沿着军中道路往前走。边走边介绍:“元中丞,现在你看见的是十字枪兵大队,人数一千。”   元默的眼睛一直在仔细的观察,很快就现了这支军队特别的地方太多了。先是当兵的精气神不一样。脸上没有这个时代寻常的菜色。个个面带红润。他不懂十字枪是啥玩意。有啥作用,但是他能看的懂人。   军装是墨绿色的,远远看起来像黑色。上下一体的大衣。沿途的大车上能看见摆放整齐的板甲和长长的十字枪,可见行军的时候是不着甲不举枪的。当兵的人人背着一个背袋,腰间扎着武装带,小腿上有绑腿。排队的士兵正在打饭,热气腾腾早餐香味飘的很远,起的太早的元默都觉得自己饿了,很想吃一点。   “看见没有,这就是十字枪,长约2仗,带着十字刀刃,你可别小看这个刀刃,有刀刃和没刀刃区别很大。有刀刃,对手就很难从缝隙里冲过来近战。”吴直难得有机会卖弄,自然说的是口沫横飞,元默也很给面子,像个好奇宝宝似得什么都问。   这家伙还是比较实际的,登州营这种军队,一比较就显出来了,明显的高出其他明军一大截。得搞好关系,把这支军队留在河南,这样今后有啥搞不定的事情,让登州营去救火。   “这个啊,这叫绑腿,有这个长时间走路不会累。这是武装带,上面挂着的是水壶。”随着吴直的不断介绍,元默对登州营这支派遣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番号是登州乙字第二营,下设十字枪兵大队一个(一千人),白蜡杆长矛兵大队一个(一千人),刀盾兵大队一个(五百人)。掷弹兵大队一个(五百人)。步枪兵大队(一千人)两个,原来是一个,出前临时调整为两个。辎重兵大队一个(五百人),工兵大队一个(五百人),随军野战医院一个。   吴直还重点介绍了一下炮兵大队:“看见没有,这是登州营的炮兵大队。3磅炮24门,6磅炮6门,兵力五百。这个磅呢,我也不太懂,就知道是美洲的说法。磅越多,炮口越大。旅顺之战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六磅炮,五十步之内,一炮过去,一个活的都没剩下。那景象,叫一个惨啊,阎王殿也就那样了。”   登州先锋大队出的时候,元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一定要把登州营留在河南。当兵的能不能打仗,一看行军就明白了。看看人家登州营的行军,走在最前面的是4oo白蜡杆兵,队形严整不说,还唱着歌出。接着是4oo鸟铳兵,也唱着歌。最后是拉着2门3磅炮的小队和掷弹兵。   没看见夜不收啊,元默悄悄打听,吴直告诉他,五更天就出去了,这会都在三十里外了。   元默在yy这支军队在自己的指挥下战无不胜的时候,登州的水师押着一艘船进了水寨。这艘船是水师巡逻的时候现的,水师的实力在陈燮看来还不算很强,对水师现阶段的任务,陈燮定的也不高。就两条,渤海湾里别看见后金的船,辽河的出海口得封死了。再有就是皮岛的航线,必须保证畅通,这一带的海面,现朝鲜还有后金的船,哪怕一条舢板都得打沉咯。能活捉是最好的,这个看实际情况而定。   李国助就是这个背景下来的登州,刚过宁海州的海面,就让人给咬住了,跑都没地方跑。一条好几千料的大船啊,跑的飞起,一看登州营的红旗,再看黑压压的炮位,李国助也不跑了,赶紧挂起白旗。本来就是来投效的,脸面什么的顾不上了,小命要紧。   李国助是李旦的儿子,随着郑芝龙的崛起,李家的风光不再。跟着荷兰人一道去打郑芝龙,自然是为了利益。这种人是不会讲什么节操的,郑芝龙也一样就是了。都不是什么好鸟,两边打出狗脑子,都是为了利益。   上一次刘香来登州回去后,带回去四条崭新的大船,这个事情李国助自然要打听一下。要知道造船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一条船的建造度,不是什么技术工决定的,而是由木材决定的。木材处理起来很麻烦,需要很多时间。能够一次卖给刘香四条船的主,实力可以想见。所以李国助找到关系,打听到李恒跟前。荷兰人被打败了,李国助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得找个新大腿抱一下,免得被郑芝龙天涯海角的追杀。   看见这条大船之后,李国助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进了登州水寨,更是吓的不轻。登州水寨不说什么地形险要了,看看水城上的大炮,就能让所有想来这里搞事的海上力量死心。大船没有跟着进水寨,在海面上远远的飘着,就算这样给人的压力也很大。一排黑黝黝的炮口,老在海上飘着的李国助当然知道,那些不是什么弗朗机虎尊炮,而是一炮命中就能打沉他这条五百料小船的泰西大炮。   身穿蓝军装的登州水兵,手里端着鸟铳,把李国助和手下几十号人押下船的时候,李国助壮着胆子,顶着寒光闪闪的刺刀,陪着笑容,对一个看上去像军官的番鬼道:“我是李恒先生介绍来的,特来求见陈老爷。”   李恒在登州可谓大名鼎鼎,陈老爷的重要合作伙伴。每年大把李恒的船在码头出没。当兵的岂有不知之理。一听他这么说,态度就好了,刺刀也不对着他了。   番鬼军官居然还露出笑容道:“既然是李恒先生介绍来的,那就没啥问题了。不过你这船上有炮,人不能留在船上是肯定的。还有,我希望你能证明自己和李恒先生的关系。请原谅,这是军队里的规矩。”   李国助早有准备,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李恒先生的推荐信。”   番鬼军官看都没看,抬手挡回来道:“你可以走了,拿着信去联合商号,自然有人接待。不过你估计要等几个月,陈老爷出海去了。”   又是一个年底了,腊月二十二,展望公司就放假了。拿着年终奖,职员们兴高采烈的回家过年。两个女老板对过年的兴致没那么高,那个混蛋这一次出去,又是一年没回来。有时候想的难受,私下里“死在外头别回来”之类的话也没少骂。   问题是骂的时候爽了,骂完了还是想。   明明两人都有车,每天两人都一同进出,搞的一些新进的人员看着她们是蕾丝边。实际上这俩晚上寂寞的时候,磨豆腐也是常有的事情。偶尔还有个外来人加入进来,总之很无奈。   停车的时候,杨丽丽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这个动作让邱俪华也变得如同猎狗现了猎物一般,动作敏捷的打开车门。矜持什么的去死吧!   厨房门是关着的,黄昏时分,灯亮着,一个熟悉的背阴映在玻璃上。   两个女人跟没了力气似得,一边一个靠着墙,互相看看,眼睛里全是水。   “都进来帮忙啊!”厨房里那个混蛋喊了一嗓子,俩女眼珠子立刻都红了。齐声唤:“混蛋!老娘杀了你!”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任性   年底了各种活动很多,三位着名女企业家想闲都闲不去下来。慈善拍卖会这种活动,从来都是女人热衷的活动。陈燮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出风头的场合,但是架不住某位钱姓女子放了个“全球通”的大招。只好捏着鼻子跟着一起出席这个活动,还被她要去一件瓷器作为拍卖品。   “看见前面那个女的没有。”钱思雨咬牙切齿的样子,陈燮觉得不共戴天也就这意思了。   又长又直的双腿,细的让人担心风一吹就断的细腰,翘的恰到好处的臀线。头一回参加这种高大上活动的陈土鳖,真心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少这个背影没毛病。   “看硬了吧?”耳边响起的声音可不是什么柔情蜜语,带着森森杀气。   “是啊,怎么了?”陈燮无所谓的嘴脸,让钱思雨有当场咬死他的冲动。   “哼哼!”钱思雨拿陈燮也没啥好法子,随着在海外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钱思雨在陈燮面前战斗力直线下降。以前耍流氓还能见效,现在耍流氓的后果就是躺了一天才能下床。   “我说,死活要一件斗彩三秋杯,就为了她么?”陈燮一句穿透人心的话,钱思雨立刻收起了不悦,陪着笑低声道:“没错,去年的慈善晚会,她捐了一件雍正粉彩。老娘没防备,面子被削的很惨。”   陈燮不免奇怪道:“不对吧?上一次给你的货里头,好东西可是有几件。按照你的性格。这口气能咽下来?”钱思雨挽着陈燮继续往前走,面带微笑,快速低声道:“那是你的东西,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哪能乱动?”   陈燮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步伐,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表情。今天的陈燮,打扮明显是精心收拾过的。为了出席这次活动,被钱思雨折腾了整整一天。长发也剪短了。辛辛苦苦留的胡子也被刮干净了。一身唐装是陈燮唯一的坚持,全手工制作,脚下是千层底,穿身上还挺配陈燮的气质。   钱思雨也没法形容陈燮现在的气质。怎么说呢?看似很寻常。行至之间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杀伐决断的气势。难不成这些年在国外。这家伙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这一次回来,钱思雨好几次被他的眼神看着后心发凉,这家伙的变化太大了。   钱思雨的话。让陈燮仔细的审视前方的背影,这个跟刚才随意的扫一眼不同,有点刻意的意思。前方女子似乎察觉到陈燮的视线,回头看看钱思雨和陈燮,嘴角先是不屑的笑了笑,眼神对上陈燮的时候,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眼神,笑容变得勉强。   陈燮点点头,面无表情,女子点点头,飞快扭头,对身边挽着的男子道:“阿良,你猜猜他是做啥的?”   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子阿良,头也不回便低声道:“不猜,也没那个必要。”   陈燮的耳朵很好,听的很清楚,心道:如此霸气?按照钱思雨的说法,这是年度慈善的重头戏,来的都是一些知名的富豪。   负责活动的拍卖行ceo,站在入口处一一热情的招呼来客,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三两言语的就能让人亲切微笑。这货不简单啊。陈燮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却也没有怯场的意思。在明朝当老爷习惯了,面对战场的死人堆都不带皱眉的,还能在这怂了?   正在跟阿良和长腿美女说话的ceo,看见钱思雨和陈燮,立刻眼前一亮。朝两人点点头道:“抱歉,去招呼一个朋友。”   开始还觉得会很无聊的陈燮,这会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美女。明朝美女跟现代美女的标准差别不小,穿着还保守的很。不像现代社会,开着暖气的会场内,争奇斗艳的美女们穿的都很凉快。这个黑直长不错,那个马甲线也很正点。哇,好惊人的事业线。   东张西望的陈燮让身边的钱思雨有掐死他的冲动,贾文走过来的时候,钱思雨露出微笑,看看陈燮还在左右张望的,很是无语的咳嗽一声:“贾先生,今天的活动很成功。”   陈燮这才收回眼神,看看对面这个气质儒雅的家伙,心里觉得这家伙真有点本事啊。不过是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就能让人产生和煦感。   “全靠大家捧场!不介绍一下这么先生么?”   “我男朋友,陈燮,从国外才回来。”   两人对话的时候,陈燮又习惯性走神了,看上去有点不礼貌,但是贾文一点都没生气。他和钱思雨很早就认识了,自然知道钱思雨的家底,这些年钱思雨蹭蹭蹭的窜起来,真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很明显,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才是关键人物。   “陈先生在国外发财,不知做哪一行的?”贾文觉得这是个机会,他这个拍卖行的ceo的位子,一半以上的功劳要归钱思雨的货源。量大质优,精品辈出,简直颠覆这个行业的传统。   “呵呵,我的买卖很杂,只要能挣钱,啥都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陈燮很真诚的说了真话,问题人家真不敢信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对不起,对不起,交浅言深,我失礼了。”   陈燮挥挥手,表示没事,贾文这才放心。不过低头时心里一想,觉得这家伙刚才说的跟真的一样啊。赶紧再堆一脸笑容道:“思雨,今天这个活动真是太谢谢了,你那件斗彩三秋杯,真是太贵重了。昨天我看见东西,差点没吓着。”   钱思雨道:“别谢我,东西是他的。”说着露出一副甜蜜状,挽着陈燮的手紧了紧。   陈燮对上贾文的笑脸,嘴角抽了抽,其实挺心疼的,那玩意三千万往上跑啊。   “别看我,东西给了思雨,就是她的。不就是玩意么,图个开心就行。”陈燮这话说的,贾文也没啥脾气了。客气两句,贾文还要去接待别的客人,从此走了。   贾文刚走,长腿美女挽着阿良就来了,站在两人面前,长腿美女笑道:“思雨,这位先生没见过啊,啥时候认识的,怎么都没听说啊。”   “苏纯良!”高大帅气充满自信的阿良先伸手,陈燮不动声色的握手道:“陈燮!”   “陈先生在军队里呆过吧?”一句话把陈燮和钱思雨都惊着了,陈燮可没告诉她当过兵。   “军训算不算?”陈燮笑眯眯的如此回答,许纯良明显的一愣,摇头笑道:“看走眼了。”   陈燮道:“也不算看走眼,我在国外做过保全。”   男人之间的较量,就是这样一招决出了胜负,这一场平分秋色。女人之间的较量,就没那么快了,撕逼大战才刚开始呢。   “思雨,乡土气息浓郁啊。以前还觉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   “佳佳,我跟你不同,我喜欢一种气息很难改变。不像你那么风格多变。”   两个男的无视女人的战火,各自点点头,一个道:“那边有个朋友。”一个道:“我随便看看。”然后都走了,剩下俩女的在原地继续对峙。   背着手东张西望的陈燮,遭到了很多媚眼的偷袭。没法子,能出现这种场合的男子,多是腰包鼓鼓的。而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女子,则多是从事演艺事业的。刚才那个佳佳,陈燮还真的想起来了,上一次回来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那女的是女一号。据说票房很夸张。   转了一圈,陈燮觉得烟瘾犯了,出来在阳台上抽烟。没一会那个佳佳就出现了,站在陈燮对面,点了一个女士烟,冲陈燮笑笑。能看的出来,她情绪不高。   陈燮不主动,佳佳抽了半支烟便掐灭,主动招呼道:“陈先生,三秋斗彩杯是你的?”   “呵呵,思雨有点任性,对不住了。”陈燮还算是客气,不过任性两字有点招人恨。   “呵呵,三千万的起拍价,我也想任性一回,可惜人陪我任性。”说完就走了,留下一道香风和袅娜的背影。陈燮眼睛有点直,要说长相身段,这女的直接碾压钱思雨啊。   任性不任性的,陈燮不去多想。要是她是单身出现,陈燮不介意陪她任性一次,然后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反正那玩意在大明的价值不过万两白银。   “怎么跑这里抽烟?那么多美女免费的不看?”钱思雨出现了,眼神有点酸溜溜的,摆明了明知故问。“都看的差不多了,以前混的惨的时候,想看活的没机会。不知道多羡慕能在这个地方人摸狗样的出现,享受被媚眼追杀的愉快的感觉。真的来到这个地方才发现,也就那个样子。总的来说,感觉还挺好。”   钱思雨上下看了看他,淡淡道:“仅仅是玩玩,那就随便你。我们都可以当着看不见。男人嘛,新鲜劲过去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陈燮突然噗嗤一笑道:“你是在说自己么?”这句话,换来的是一根中指,还有一个露背装晚礼服背影和一句话:“老娘也只是之一。”陈燮一个健步,抱住背影:“我可是来给你撑场面的,别这么无情的往外推好不好?”钱思雨扭了一下,没再动。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题   “这次活动最后一件拍卖品,由钱思雨女士捐赠。明成化年斗彩三秋杯,起价三千万。”   一直坐很安静的坐着的苏纯良,这时候扭头低声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都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了。”佳佳保持不变的微笑,看着台上的表演。   “我看你们两很熟悉的样子,以前是闺蜜?”苏纯良又问。   “大学时一个宿舍六个人,有五个看不惯她那个高冷范。毕业前,撬了她的男朋友,故意让她知道,然后立刻甩掉。打那以后,我们之间见了面就斗,我运气不错,她没赢过。本来以为她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没想到今天冒出这么一出。”   苏纯良微微一笑道:“作为合作伙伴,我必须提醒你,陈燮那个人不简单,身上有杀气。这是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气质,我可以肯定,他亲手杀过人。”   佳佳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朝陈燮那边看,正好遭遇陈燮看过来的眼神,本能的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那个展望外贸公司,跟他也有关系,难怪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你不是让人查过展望公司么?”佳佳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苏纯良脸上抽了抽,没说话。这个时候,陈燮的手上震动了一下,低头看看屏幕,表情呆了呆,很快又恢复正常。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陈燮扭头问:“那个苏纯良和佳佳,是什么人?”   “苏纯良是珠宝商,好像加入了韩国国籍。佳佳是他的珠宝品牌代言人,曾经是国内著名影星。她嫁了个新加坡的老头子,去年刚做的寡妇,分了几个亿的遗产。大学时候,我就看出她绿茶女表的本质。每次有公众活动,都跟老娘作对。”   陈燮觉得她一定没说实话,却没去追问。能问出这么多已经够了。车停好,钱思雨下车。陈燮没下车。开窗道:“晚上有点事情要办。”说完车子开走,钱思雨诧异的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车子,开门上楼,客厅里的两位看见她。坐着没动。邱俪华举起手机道:“我们知道了。”   “二十七了。想好怎么过年没有?”杨丽丽懒洋洋的开口。浑身的骨头还是酸的。这些天算是折腾惨了,那个混蛋一点事情都没有,生龙活虎的。越发的遭人恨。   “要不今年都不回去吧,一起过年。”钱思雨往沙发上一坐,力度没把握好,嘶了一声。   其他两位互相看看,一起狂笑。   已经是深夜,浑身酒气的佳佳开门进了卧室,开灯的瞬间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迷迷糊糊的酒劲,顿时就吓醒了,刷的惊出一身冷汗。   叮,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陈燮,点了一支烟,站起慢慢走过来,递到佳佳的嘴边上:“压压惊!我就是来问几句话,你别骗我就行。”   使劲的抽了一口,佳佳有点回魂了,软软的坐在床垫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手还是抖的,声音也有点颤:“你问吧,我保证都说实话。”   “苏纯良为何要查我?”陈燮就这么一句话,佳佳的眼睛陡然圆了,结结巴巴道:“不是查你,是查那些小叶楠木和原石的货源。他好像跟缅甸那边的人有关系,这个人的路子很野。好像控制了很多原石的来源,展望那边突然出现大批优质原石,他当然要查一下。”   “你跟他什么关系?”陈燮走到面前站着,指尖在佳佳的脖子上滑动,皮肤很滑。   “合作关系,一开始我给他的品牌做代言,后来他介绍我认识了前任丈夫。再后来,我丈夫死了,我们之间没那种关系。”陈燮的手指在咽喉上停下了,声音在佳佳的耳边,似乎有一种魔力:“蔡中行在跟你结婚后,生意上可不太顺利啊。两年来最大的一笔原石买卖,居然被人在半路上劫走了,唯一的儿子也死在劫案中。”   “你……。”佳佳彻底的崩溃了,瘫坐哭泣:“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不敢不听他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毒。我只是告诉他一些消息,别的什么都没做。老蔡是心脏病发猝死的。”   就在这时候,卧室门打开了,陈燮头也不回道:“你这样做,不算违法么?”   吴琪一脸的不耐烦道:“正当防卫不算违法。”这个女人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佳佳,阴森森道:“这个怎么处理?”说着丢过来一个塑料袋,陈燮接过背袋,打开看了看,里面几十个u盘。   “你看过?”陈燮回头问,吴琪点点头:“很精彩,你慢慢欣赏吧,我去外面等你。”   吴琪消失,佳佳惊悚的看着陈燮道:“你杀了他?”   陈燮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在国内我没那么血腥,电脑在这,我看看。”电脑正在开机的时候,陈燮回头:“要不要一起欣赏?”佳佳好像没那么害怕了,摇摇头,脸还红了。   u盘里全是视频,随手点开一个,里头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像,陈燮吹了一声口哨。   半个小时后,陈燮钻进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仰面闭目。驾驶位置上的吴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过夜。”   “一个可怜人而已,追求物资生活没有大错。”陈燮有点答非所问,别墅二楼的窗子打开了,陈燮还给人家挥挥手,车子消失在夜幕中。佳佳的眼神意外的平静,彻底解脱了。   “另外一个,你打算怎么办?那些u盘里,有一盘他的自拍,是个基佬。”   “我艹,难怪他跟佳佳没关系。估计他会被吓跑的,你有什么方法让他在国外消失么?”   “一个亿!”声音很干脆,也很遭人痛恨。“成交!”陈燮同样干脆,需要花钱的时候,他不会吝啬。说完这个,陈燮又道:“你现在的样子,跟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么?”   “区别还是有的,我只能算半个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一次你再回来,我应该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长时间的存在于两个时空。”   这是一个好消息么?陈燮真不敢信。   除夕夜,看晚会,是不可能的。卧室里摆上一张麻将桌,三缺一的时候只能斗地主。   “钱思雨搞怎么名堂?就等着她来了。”杨丽丽很不爽的嘀咕,尤其是陈燮亮出一对王的时候,更是恼火的把牌一丢道:“不玩了。”   人真是不经念叨,车灯亮了一下,邱俪华趁机把桌面上的红票子全收起来,无视某人无语的目光,慢悠悠的扭着腰道:“我去开门。”   “大门是遥控的!”杨丽丽无情的揭露,继续往口袋里塞红票子的邱俪华很冷静的表示:“那我上洗手间。”   钱思雨一阵风似得进来,看着陈燮惊呼:“你挖了明朝那个王爷的坟?”   “我像是那样的人么?”陈燮坚决否定,立刻招到集体镇压:“你是!”   “切!大明王朝过去那么多年了,该挖的早给人挖了。非法挖叫盗墓,合法挖叫考古。我顶多是一个中间商。每年流出国外的好东西有多少,你们根本想不到。”陈燮找了个看上去很含糊,但是又很合理的解释。   三人集中眼神看着他,见他淡然的跟没事人一样,各自收回眼神。钱思雨坐下之后拍拍胸口道:“可算把我给吓着了,这一次你带回来的东西,我拿了照片就去找老爷子。他看了说是真的。成化年间的东西,都是官窑,该有的你都有了。我跟那边说好了,凑一套去拍卖,如此齐整,价格能翻一倍都不止。多少人想凑一套都很难,你这至少能凑四套的。”   陈燮耸了耸肩,装着很淡定。实际上心里暗暗叫苦,这慌越来越难圆了。皇帝老子真是讨厌,搞那么整齐做啥?   “我们打牌吧,这次不赌钱了,赌衣服。点炮脱一件,自摸三家脱一件。”   “来啊,谁怕谁啊!”哗哗哗的麻将声响了起来,两个小时候,一个弱弱的男声道:“这个,就不要脱了吧?有碍观瞻!”三个女生异口同声:“脱!”   一个月后,陈燮在网上浏览时看见一个新闻,知名华裔韩籍珠宝商xxx,因心胀病突发,送医抢救无效……。这个时候,陈燮的电话响了,拿起来接听,里面传来一个哭泣的声音:“谢谢!谢谢!你是个好人!”   就这么被人发卡,陈土豪很恼火,淡淡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电话里的人答非所问:“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么?真的不打算试一试滋味如何?我还可以叫上几个好姐妹一起哦,不用另外付费。”   “靠!”陈燮果断的挂了电话,被人发卡就算了,还被人如此调戏。不能忍啊!不能忍!   竟然挑战哥的节操底线,出门,上车……。停车的时候,台阶上的佳佳抱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男人下车,等他走到跟前时继续挑衅:“要几个?我这就安排。”   ……   时空转换,黑暗中烟头一闪一闪,坐在码头上抽烟的陈燮,脑子里的景象不堪入目,但却是一个正常男人无法抗拒的一幕。   第二百九十四章 权衡利弊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是怎么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登州地界上关于陈神医的传说,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医”这个字,取而代之的是陈神仙。当然这只是不明真相群众的自发改良后的版本。   轨道的出现,大大的提高了运输的效率。从货运码头到张家庄,再到登州,最近在修通了到莱州的路段,昌邑已经通了轨道。人们在不知不觉之后,被灌输了一个“真理”,陈老爷一贯正确。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一种潜移默化。   陈燮在码头的出现,引起了码头搬运工的欢呼声。一个月五个银圆的工作,足以养活七八口的人家。现代社会没几个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在明朝则相反,码头上绝大多数人是真心崇敬陈燮这个老板。没有他,大家可能都饿死了。   崇祯七年的春天,大明朝这辆走在下坡路上的破车,刹车片磨损的异常严重,下行的速度开始家伙。二月初五,农民军攻陷兴山,杀知县刘定国。十五日,下瞿塘。二月二十一日,又攻下夔州府(今四川万源、宣汉、达县、梁平以东地区及湖北建始县)、大宁,围攻太平。由于土司秦良玉率军阻断了农民军前进的道路,崇祯七年三月,入川之老回回等数营义军又自阳平关(今陕西省宁强县西北)入秦州,复返陕西。   崇祯七年正月,张献忠自信阳西去商、洛地区。李自成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直逼平凉等州县。二月二十八日,张献忠等十三营义军自河南商、洛西出潼关进入汉南。三月,老回回等部也由川返陕,农民起义军重又联合一起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   回到登州的陈燮,习惯性的住进应娘的别院,这里是情报中心,离开两个月,要想快速的掌握情况,只能是这里。应娘如往常一样,恭敬的迎候,屏退下人,拿出两个月来的主要消息的报告。   “山西巡抚上报,全省半年没下雨。常时仁率部出了开封府之后,沿途流民骤增。河南的旱情也很严重,饥民遍地,常时仁很担心后续粮草的问题,恳请老爷赈济河南百姓。”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燮抬了一下手,应娘及时闭嘴,免得打扰进入思索状态的陈燮。门口丫鬟探了个脑袋,应娘出来,低声怒道:“还懂不不懂规矩?”丫鬟惊的跪下道:“是刘大掌柜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不管谁来了,都在前面候着,没有老爷的招呼,谁都不许进来打扰。”应娘语气严厉,就像护食的恶犬。每一次陈燮只要长期离开,回来之后肯定是在这里呆着。这也导致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在这个时间段在这里的汇聚。这个现象在应娘的心里,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谁来破坏这个现象,应娘都不会手软。   “刘庆来了么?让他进来吧。”陈燮的声音在里头传来,应娘恭敬的应道:“是。”   不自不觉的,无形的等级出来了。这个时代很自然的就会形成这种局面,陈燮没有可以求纠正的意思。很多时候这种等级的存在,让人心安。   “东家!”刘庆进来先拱手问候,陈燮招呼他落座道:“常时仁的报告你看了没有?”   “看了,河南那边现在很乱,联合商号的代理商们,都提出了各自的困难。眼下就开封和洛阳的局面还算稳定,其他地区出了城池,就无秩序可言了。连年干旱,百姓无食,乱局不可避免了。登州这边,要不是东家这些年推广深井,怕也是要乱的。”刘庆很客观的汇报,陈燮听了中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节奏时快时慢。   “王启年在登州么?”陈燮问,刘庆道:“前天回来的,棱堡修建很顺利,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他这趟回来,就是算着时间,等着东家回来。”   陈燮惊讶的看了一眼刘庆道:“他有啥想法?”刘庆笑道:“王启年的意思,家奴在金县没有驻军,并且把百姓全部掳走了。既然建奴不要,他的意思占了再说,不为别的,就为周边的百万亩耕地,也值得去做。”   “他是不敢擅自做主,让你来做说客。这家伙,真是想揍他一顿。”陈燮骂了一句,对门外喊了一嗓子:“应娘,给王启年带话,要不立刻滚回旅顺,要不给我滚去教导队当教官。”   刘庆心里一惊,按说王启年这个想法没错,怎么陈燮会如此动怒?这不符合陈燮的习惯。可是陈燮不解释,他也不敢问。陈燮在旅顺灭了后金主力后,无形中地位提升的很高。不用他自己刻意去做,大家都这么自觉的去维护这个地位。理由很简单,后金一直是明军无法面对的强敌,在此之前就算是刘庆,也没什么太强的信心。但是陈燮做到了大家不敢想象的事情,这个地位想不变化都不可能。地位变化了,刘庆就越发的小心。别看现在登州有巡抚有监军有兵巡道,谁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自作聪明的家伙,这个世界上好像就他一个聪明人。”陈燮自言自语,显得有点焦虑。这个时候的陈燮陷入了一个纠结状态,要不要救河南的流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刘庆见状,识趣的站起道:“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陈燮点点头道:“你去吧,粮道安全的事情我会有安排。”应娘进来,听到陈燮语气不对,小心的打开帘子,让刘庆出去。   虽然已经是春天,还是很冷。屋子里烧了地龙,出门时一阵寒风拂面,刘庆还是微微的颤抖一下。刚才的短暂会见,看上去陈燮跟过去没啥区别,实际上他能感受到陈燮语气中的变化。属于上位者的那种意志不容动摇的变化。刘庆也认为王启年的想法不错,发展眼下是发展辽东的好时机,但是陈燮不支持这个想法,想来是有更深的含义。刘庆没有丝毫换衣陈燮的正确性,这一点这些年都已经深入骨髓成为本能了。   陈燮继续看报告,重点还是集中在水师和船厂上。应娘坐在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悄悄的打量陈燮。不想陈老爷头也不抬便道:“有什么不解的,你说。能告诉你的,我不会不说。不能告诉你的,也不往心里去。”   应娘听到这句心了一天,她不年轻了,指望相貌上保持宠信是不可能的。肚子又不争气,总是会担心一些事情的来临。现在陈燮的话,说明她还是最受信任的那一个。   “奴家心里猜的,老爷这是忧谗畏讥。这些年跟着老爷,没少看邸报,知道大明到处都在出事,还都不小。官兵打仗不行,祸害百姓拿手。您不让王启年拓展东江镇,是不想成为天下官兵的仇人。可是奴婢心里想啊,您就算不拓展领地,人家该嫉妒还得嫉妒您。不但是武将嫉妒,文官也是嫉妒的。就算是皇帝,不也是猜忌老爷么?”   听到这里,陈燮笑了,招手让应娘坐在腿上,抱着这个身体依旧柔软如棉的女人,一只手不规矩的从衣襟下钻进去,口中却很理性道:“你能想到这么多,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做事动脑子。这么说吧,我现在被猜忌,甚至被仇视,但是却没撕破脸。私底下的手脚,就算他们在做,对我影响也不大。田氏代齐是每个君王都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中原大乱,流民遍地,对老爷没坏处。大明近两万万人,老爷能救几个?”   柔声入耳,要害被擒,应娘面红耳热,哪有心思去思考,都是在被动接受。动情之际,腰如蛇扭,外头青天白日的,忍不住伸手去握那炙热的活。没一会屋子里声音飘出来,门口等着伺候的丫鬟遭了罪,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站在那里备受煎熬。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身体敏感的时节,很难抑制的不去想。   手里捧着一摞账本的婉玉过来,看看丫鬟的表情跟便秘似的,在听到里头的声音,不免也红了脸,对丫鬟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丫鬟逃也似的出了门,坐在外间,没一会婉玉也不行了,两腿微微的互相摩擦,呼吸粗了。   离间传出哭声的时候,婉玉也到了临界点,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呻吟。陈燮听的清楚,这才放了应娘,任其躺在身前,袒露胸怀,浑身冒着细细的汗珠。   “拿条毛巾来!”陈燮一声招呼,没一会婉玉进来,面如赤血,热腾腾的毛巾放下就跑。应娘挣扎起来,一脸满足的接过毛巾,低声道:“小浪蹄子,在外面听了这些时候,还装什么清纯,老爷,您这还没完事,奴家去拿她来,老爷好泻火。”   “唔……。”嘴被堵上的应娘不能发声。   南阳,官道上的流民还在不断的往南,络绎不绝,根本望不到头。到底有多少人,常时仁没法算仔细,只是觉得这样下去大明可真要出大问题了。r1152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奉命会剿   进驻南阳之后,各地的消息才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汇总,流贼在三省交界的地区内纵横,甚至一度威胁襄阳。各地的官兵倒是不断的有捷报上来,但局势却没有任何好转。   读书人出身的常时仁,自然受到一些传统文化的影响,心忧天下是一种情怀常态。   老爷来的消息,给了常时仁迎头一盆冷水,吓出来一身冷汗。其实就一句话:田氏代齐,你觉得欺负天子读书少有可能么?惊醒之后的常时仁把心肠硬了下来,再多的流民,都不足以让他生出赈济的念头了。这本就该是地方政府的责任啊!   元默来了一道命令,今日巡抚要到。自登州营到了河南之后,元默虽然吃了些软钉子,但是一直没放弃拉拢的意思。不断催促汝州、南阳两地供给粮草,虽然效果一般,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实际上进入南阳府之后,本地士绅和百姓对这支军队绝对是非常的欢迎。原因很简单,军纪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常时仁出发的时候,带了三十万枚银元,一路上因为军纪良好,采办很顺利。自身携带的干粮,消耗的数量其实不大。   常时仁对粮草的担心,主要是长远的考虑。中原干旱,粮食的价格可不低。出兵放马在外,登州营是每日两顿必须有肉食,自身携带的罐头,吃了一半了,自然会有担心。   远远的看见官兵的营地,百姓自发的绕着走,一些实在走不动的百姓,麻木的沿着官道往前移动。常时仁带着一千兵马,站在路边安静的等待。监军吴直,坐在马车里享受火盆和热茶,顺便骂元默没事找事。   天边烟尘滚滚,一看就是大队人马过来。常时仁让人叫来吴直,俩人并骑迎上前时,吴直道:“不知道这个酸文人又要搞什么把戏,咱家总觉得这此没啥好事。姓元的隔三差五的送粮草,可真没安什么好心。陈总兵把兄弟们交到你我手里,我们得替他看好家当。”   别看吴直是个太监,但是随着旅顺一战,在崇祯的心目中,这就是个知兵的太监。历史上平定登州之乱的高起潜,这个时空没机会闪亮登场了,不过他有了另外一个舞台,就是跟着洪承畴在剿贼。随着洪承畴的崛起,高起潜水涨船高也可以预见,可见历史惯性的强大。   望远镜里看见马队的时候,熟悉的飞鹰旗和黑色的披风,常时仁心里微微激动了一下。这是老爷给自己派来的增援部队吧?官道上还有长龙一般的车队,看来还真是。很快又发现了元默的队伍,居然走在中间一段,前后都是登州营的骑兵在护着,有这么怕死么?   元默还真不是怕死,刚出开封的时候,就发现从登州来的车队,还有骑兵。当时给他吓够呛,正准备逃回城里,看见了红旗。整个大明,大概只有陈燮的登州营才用红旗,中间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黑鹰,边上有一行字,登州飞鹰骑。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人家是给南阳送给养的,这事情让他觉得挺丢人的,文官脸皮厚,烧一下就恢复了。见了带队的骑兵军官,再一打听,人家是给登州营送肉食的车队,这就更没脾气了。   登州营不远千里送给养这种事情,元默只能在轿子里为这种土豪行径默默泪流。一起上路是必须的,登州营的三千骑兵,这就是他安全的保证。他倒是带着三千兵马,但是跟人家这三千骑兵比起来,这些兵跟要饭的没啥区别。   这一路元默太受罪了,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常时仁手里有近八千战兵,加上这三千骑兵就是一万多了。陈燮哪来那么多兵马,他怎么养的起?这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就更要命了,陈燮这些自称战兵的人马,比人家的家丁装备待遇都好啊。这怎么办啊?   是个文官都会担心这个事情,陈燮要是生出不臣之心,谁来灭他?这个问题一旦想到了,就成为了元默痛苦的根源。他可不会幼稚的认为,孙元化能左右陈燮。一个不被文官左右的武将,拥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这个事情想想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这个问题,纠缠了元默一路,一直到南阳府,听到亲兵汇报,说是常时仁带队来迎接,元默才稍稍的安心。心里觉得,登州营别看嚣张彪悍,对军令还是很坚决的执行,而且执行的很好。汝州、南阳两地的官员,都用了“秋毫无犯”这个词来形容这支军队。   从开封到南阳,这一路治安不好,但是元默丝毫没感觉到就是了。不是他感觉不到,而是登州营的骑兵太强悍了,旅顺之战后,陈燮的骑兵队伍壮大到六千人。这一次分出三千来,一是增援,二是为了保护给养的运输。   “恭迎中丞大人!”元默听到吴直的声音,就跟吃了个苍蝇似得难受。这死太监,真是太讨厌了。跟他大交道,元默真是觉得自己会短命的。也不知道陈燮给他吃了什么**汤,一心一意的护着登州营的利益。   官道上的短暂会晤后,大队继续向前。常时仁稍稍落在后面,何显亲自带队,并带来了陈燮的最新命令。   “老爷的命令很明确,原则上听从元默的调遣,但是要注意不要贪功犯险。这一次陈奇瑜指挥四省巡抚会剿汉南流贼,跟着元默走就是了。他是不会去冒险的,而且也不会轻易把你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出去。粮草的问题你放心,我带来一百车的罐头,其他的粮食,老爷已经让联合商号在湖广的合作商人在襄阳准备了足够的粮草,到时候你派兵去拉就是。这个事情,你可以让吴直去做。”   很快在常时仁的心里,陈老爷算无遗策的形象就立起来了。朝廷有旨意,陈奇瑜总督五省,会剿流贼。陈总督有令,让元默率部往汉南进发,会师上津。   身为巡抚,元默下达命令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万一人家不买账呢?最担心的一幕没出现,常时仁和吴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吴直道:“登州营米面不济,咱家要去一趟襄阳采办。常将军,你说说吧。”   常时仁犹豫了一下,元默心里一紧的时候,常时仁道:“谨遵巡抚大人之命,只是这饷银?”元默心里大喜,让他带兵去打流贼,本来心里就不安的很。有登州营跟着,他就放心了。立刻就表态:“本兵宪带来白银二十万两,可先拨一半给你部。”   何显没有多留,第二天就返回了,留下五百骑兵给吴直,让他去襄阳采购米面。登州吃的好这个事情,是为了保证战斗力。行军打仗消耗大,自然要及时补充。   三天后,常时仁部离开南阳,沿着官道往西,这一路声势浩大,小股流贼躲避不及,大股流贼碰不上,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带着元默的三千河南兵,行军速度快步起来,一天走个五十里就得停下,搞的登州营上下很是不满。各部军官纷纷告状,这不是耽误事情么?常时仁压住了下面的情绪,告诉大家安心跟着走就是了,这一趟出来就当是拉练好了。   元默不是聋子瞎子,自然知道登州营的反应。同样是军队,河南的军队巴不得这路走不到头,能拖一天算一天。沿途各县,也没少骚扰百姓。即便是元默三令五申,也没啥效果。   一直都进入淅川县城,登州营一如既往的在城外扎营,元默手下的官兵鼓噪着要进城。这事情元默知道后,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准备妥协,所以找来常时仁道:“常将军,一路辛苦,不如进城休息一日。”   “中丞,军情如火……。”常时仁一开口,见元默皱眉,立刻闭嘴。元默叹息一声道:“久闻登州营乃大明一等一的强兵,河南兵可比不了。这一路走了几百里,一直是在城外扎营,换成以前早就闹腾了。”   常时仁也不好坚持,答道:“既然如此,卑职派五百兵随中丞进城,主力还是留在城外吧。县城就那么点大,这么多兵涌进去也没法安置。”   元默知道劝不动,再说必然适得其反,便带着三千河南兵进了城。   常时仁率部在城外三里外扎营,天黑之后,安顿好各部队,正准备休息时,突然外头有兵来报:“将军,淅川城内起火,怕是出事情了。”   常时仁立刻出来,上了塔楼观望,果然城内火光冲天,隐约可闻哭喊声。这一幕让常时仁有点为难了,如果是失火呢?带兵去人家会怎么想,还是等城内先送来消息?   犹豫了一会,常时仁还是让白蜡杆大队和一个步枪大队集合,跟着他到城下去喊城门。   军令一下,两部立刻紧急集合,火枪大队的指挥官是王贲,他也很着急。以前在别的军队呆过,当然知道出的什么事情,见了常时仁便道:“将军,怕是兵变了,不然这火头不会这么散,不是一处,而是多处。”r1152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兵变   这一下常时仁反应过来了,他是没这个方面的经验。王贲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城里有五百登州营步枪兵大队的兄弟呢,必须立刻救援。   “去,让人拖两门六磅炮来,冲到城下喊门,不开就轰。”   王贲的判断是正确的,元默带着一干幕僚,以登州营五百火枪兵为护卫,三千河南兵一道,与前来迎接的淅川县令一道进城。当夜淅川县令组织本地士绅劳军,弄了些酒肉和米面来。河南兵在县城内破败的军营驻扎,晚饭开始后没一会,便闹腾了起来。原因是酒肉太少了,米面也不多,吃都吃不饱。这帮当兵的不敢的,游击将军陈雷只好去求见元默。   结果元默正在赴宴,随口道:“身为朝廷军官,约束下属不是本分么?淅川父老又是酒肉又是米面,你们还要怎么地?休要再聒噪,不然本兵绝不轻饶。”   陈雷手下有五十个家丁,今天这顿酒肉,半数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不然当兵的怎么会闹?不就是看到家丁在吃好的,他们连米面都吃不到半饱才闹的么?   回到军营的陈雷,摆出要弹压的气势,结果一下就炸了锅。三千河南兵动了家伙,砍死了陈雷和他的五十个家丁,接着开始在城内纵火抢掠,彻底失控了。   乱兵在城内劫掠,把元默给吓坏了。听到消息,当时酒杯落了地。负责护卫的五百步枪兵,指挥官是守备张雷,张家庄的出身。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镇压。刚把队伍集合好,元默和淅川县令就到了,直接下令道:“不许出去,就在县衙布防,等候城外救援。”   张雷觉得很搞笑,但是没露出来,而是对元默道:“中丞,三千河南兵而已,我这五百人可都是精锐,在旅顺杀了不下一千建奴。难不成还怕了这些乌合之众?就这些兵,一顿排枪,上刺刀捅过去,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解决战斗。”   元默怕的要死,哪敢放他出去,眼珠红了,嘶哑的嗓子叫喊:“不行,绝对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抗命?”张雷还真没拿他的命令当一回事,但是一想常时仁有交代,一定要保护元默的安全。这时候县令袁成也跟着劝道:“张将军,就不要坚持了,只要守着县衙,就少不了头功。”张雷只能捏鼻子敬礼:“卑职遵命。”   五百步枪兵,分成五个小队,四个小队各守一面围墙,一百人居中策应。张雷在院子中间站着,等着外面的消息。元默和淅川县令袁成还有一干士绅,都在这个院子里呆着,哪都不敢去了。不多时火光四起,一个院外哭着喊着家里完了,就是不敢回去。   张雷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屑。觉得这帮人真是太奇葩了,就河南兵那些怂货,怎么能顶的住自己的五百步枪兵的一顿猛打?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明明家里的亲人在受罪,也不放自己出去。一个一个的,瑟瑟发抖的丑态,真是想不鄙视都难。   城外的常时仁也很郁闷,他特意派五百步枪兵跟着进城,不就是预防万一么?五百步枪兵,三成以上都是在旅顺打过仗的老兵,张雷也是在旅顺打过仗的军官,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不就是三千河南兵么?   “我说,张雷怎么回事?”常时仁心里不爽,只好找王贲发问。毕竟他是步枪兵的指挥官。王贲也不知道这个,只好苦笑摇头:“我也不明白,按说不应该啊。”   城内大火越来越旺,半个县城都点着了。接近城墙的时候,哭喊声清晰可闻。运气的是,淅川县城护城河里没水,吊桥也没拉上。看看城内的动静,常时仁也不客气了,立刻下令开炮。炮队的两门六磅炮,推进到五十米的距离,装弹之后开火,轰轰的两炮,就给城门上开了个洞。这两下把城里的乱兵惊醒了一些,聪明的开始有组织的跑路,一些还在兴奋的乱兵还在继续狂欢。   常时仁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四个城门都有火枪兵列队堵着。西门给轰开之后,白蜡杆兵在前,步枪兵在后,轰隆隆的杀进城内。   “都听好了,闹事者杀无赦。”马背上的常时仁咬牙切齿的下令,大开杀戒。   兵变在明末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意味着人间惨剧的诞生。最可笑的还是法不责众,兵变在一场一场的悲剧之后,往往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这种现象发展到最后,出现了左良玉这样的奇葩。他的兵比流贼还狠毒,但是他却一再升官发财。   两千如狼似虎的登州兵进了城,常时仁指挥手下杀向县衙的时候,听到一阵排枪声。等他赶到,县衙外面的空地上,躺着十几个乱兵,其他的早跑了。看见县衙没事,常时仁气的差点吐血,把张雷叫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狗日把登州营的脸面都丢尽了。”   张雷也不辩解,站在那里扮演木桩。元默上前要说话:“常将军,是本宪不让他出去的。县衙内有本地父老,还有一干官员。本宪也是求一个稳妥,左右将军在城外。”   常时仁明白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内心悲愤不已。脸上还得绷着道:“如此,卑职变不多留了。”元默皮厚,此刻也不能避免红脸,连声道:“速去平叛。”说着低头进去了。   常时仁留下一百人,其余人全城搜捕凡是在街上的乱兵,就地处决。   王贲带着一队火枪兵和一队长矛兵,冲向城内火光最亮的地方。赶到之后,这里是一个大户人家,大门被砸开了,里头哭喊声不断。王贲率先进门,看见院子里到处都是乱兵在奸、yin,登州营进来了都没察觉。   王贲气的浑身冰凉,一个女子从一个屋子里冲出来,跳进一口井内,王贲眼皮跳了一下,见一乱兵追出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白蜡杆捅过去。这乱兵还笑呢,以为登州兵也是来插一脚的,口中还道:“你么来迟了……。”   白蜡杆穿胸而过,狠狠的一脚蹬过去,尸体倒地。王贲怒喝:“杀光他们!”   城内枪声四起,坐在椅子上的元默,面露羞愧之色,呆呆的看着桌上没撤掉的酒席。其他官员和士绅,也都不安的坐在一边。他们最怕的是登州营也跟着一起抢,那就麻烦了。   县令袁成也坐在一边发呆,他也担心这个事情。乱兵闹事,他的责任也是有的。万一元默要拿他来背黑锅呢?这事情就没法说了,就算元默不拿他背锅,登州营洗一遍之后,这城里的百姓还能有个好?他这个县令还怎么当?要说城内是有五百兵和一个守备的,结果这五百兵和守备,一直没出现,袁成怀疑这些兵也跟着去抢掠了。   子时来临,城内意外的安静了,没有了之前喧闹的嘶喊。元默觉得诡异,出来看了看,正好常时仁回来了,身上还沾了一块血迹,脚下的鞋子上更是血迹斑斑。气急败坏的常时仁,出去之后就遇见了一股乱兵,亲自上去用刀剁了两个脑袋,溅了一身的血。   “常将军,这是?”元默过来发问,常时仁想到陈燮的命令,忍着怒火敬礼道:“乱兵被镇压下去了,城内正在恢复秩序,兄弟们在救火,中丞赶紧下令让本县的人出面,招呼民众救火吧。”元默这才来了精神,干净让袁成安排。   等了一会,元默忍不住对站外头不说话的常时仁道:“本宪想出去看看,可否?”   常时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带着二百兵,护着大家出去。出了县衙没多久,就听到四处的敲锣声,县城的秩序回复后,衙役里长都回到了人样。一路往前走,一路都是尸体,多数是被杀的乱兵,夹杂着一些百姓。   走了一段,前方看见登州兵在救火,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妇女,手里抱着孩子冲出火海,放下之后,往身上浇一桶水,又往里冲。不断有士兵都这么干,嘴上的白毛巾都变黑了。一路走,一路看见的事情都颠覆了淅川父老的认识,正在救火的主要是登州兵。   一名老者在路边嚎啕大哭,身后是一家老小,个个泪流满面。袁成见状上前打问:“这位老者,为何痛哭?”他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登州兵干了啥事情。   “王师,王师,在里面,在里面啊。”老汉哭着指着火场,这才让大家明白,感情有当兵的在火场内没出来。众人听着呆滞的时候,火场内冲出一个人来,浑身都在冒火,放下一个女子在老汉面前道:“还有人在里面么?”   常时仁听的清楚,上前去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怒道:“王贲,你身为指挥官,怎么亲自救火?混蛋,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王贲露出两行白牙,看看常时仁胸前的血,歪歪嘴,啪的立正敬礼:“卑职遵命!”r1152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上征程   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盼了半年的雨水,下半夜落下来了。飘飘洒洒的春雨,落在脸上的时候,满城的人脸上都是惊喜。淅川县城不大,也就是三四万人,两千多户人家。也许是因为春雨,也许是因为遇到了一支百姓想都不敢去想的官兵,城里的住户意外的团结。齐心协力之下,大火被扑灭了。灭火之后,累了一夜的官兵悄悄的出城,换了一批官兵进城来维持秩序。   天明时分,一车一车的尸体往城外拉,都是昨夜的乱军。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才想起来,这些官兵杀人时的狠辣。再看他们,都带上了敬畏之意。   三千河南叛军和五百本县的驻军,昨夜一口气被杀了一半以上,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了,被关在校场内。天上还在下细雨,这些人没个遮挡的,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十人绑一串,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没人知道。   城里的百姓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有时间能淡化这一切。登州营好的令人发指的军纪,再次让淅川百姓的认知被打破。在街上走动的百姓,遇见这些身穿墨绿色军装,站在那里跟柱子似得官兵,忍不住低头哈腰的赔笑。无一例外,只要你朝这些官兵点头微笑,都能得到一个回礼,啪的立正,抬手横胸,还有一个温暖的微笑。   登州营的军纪,好的真是要人性命了。昨夜救火,伤了几十个官兵,万幸没死人。水都没喝一口。这些兵就走了。早晨天一亮,又是登州营,到处都能看见,他们在干活。清理垃圾,帮忙修缮房屋。淅川百姓真不敢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官兵。“登州营”这三个字,够淅川百姓说一辈子了。   王贲遇见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一个小娘子,岁数不大,也就是十三四岁,挽着个包袱。站在营门口死活不肯动地方。谁来劝都没用,就是要见王贲。   三十来岁的小六尺高的壮汉,站在这个小娘子面前,竟然束手无策。面对后金大军的时候,都没见他紧张。这会急的面红耳赤。   “俺不管,你抱了俺,摸了俺,俺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俺,俺就在这站着。”   这是第几次重复了?王贲快崩溃了,这女子跟复读机似得,呃,他不知道有这东西。   “我跟你说。出兵放马在外,不能娶媳妇,回头老爷知道了。要杀头的。”   王贲决定再挣扎一次,这一次小娘子不复读了,抬眼看着他:“俺饿了!”   王贲抱头鼠窜,冲进正在做饭的炊事班,打了一盒刚煮好的米饭,抢了大厨手里的大勺子。挖了一勺子红烧肉。盖上饭盒,又想起什么似得。冲进后勤车队,找到后勤军官:“能买点罐头么?”   后勤的军官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出头,平时跟王贲关系不错,这会笑嘻嘻的从角落里摸出一个袋子,笑道:“早给你把聘礼准备下了,别嫌少啊。”   被人取笑了一个上午的王贲,已经没力气解释了,拿上背袋就走。身后响起一片欢笑声,当兵的乐子不多,这点事情能高兴好几天的。出了后勤,进了临时指挥所,常时仁看见他的架势,笑着把手里的笔放下道:“就知道你要来,去吧,给你一天半的假。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不算违反军纪。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胆敢始乱终弃,别怪军法无情。”   王贲一张脸憋的通红,悲愤的要走,却被常时仁叫住:“等下,一点心意。”说完往背袋里丢了一把银圆,砸在罐头上哗啦啦的响。这不过是个开始,其他军官都来凑热闹,你一把我一把的丢银圆。都是战场上换过性命的兄弟,说客气话就没意思了。   王贲麻木的点头,出了营帐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娘子甩不掉了。牵来自己的战马,挂上背袋,想想把自己身上的银圆全部丢进背袋。男人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出了营门,王贲二话不说,抱起小娘子就往马背上放。跟着也上了马,小娘子一直没啥表情,这会脸红的跟军旗一样。   “先吃饭,我送你回家,顺便把聘礼给你爹妈。”王贲很干脆,左右没娶亲,以前是烂命一条,攒的银圆都丢半掩门里了。不是兄弟们帮忙,这聘礼估计拿不出手。   坐在马背上,小娘子没抗住美食的诱惑,一边吃一边掉泪,吃了几口就盖上饭盒。   “怎么?不好吃么?”信马由缰的王贲,一直盯着人家看呢。这会才发现,小娘子长的很俊俏。完全符合当代审美潮流,就是脚大了点。王贲不在意这个。   “不是,很好吃,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得给爹妈和小弟留着点。”声音不大,就这么一句话,王贲泪流满面。小时候他也有个姐姐,好吃的都想着给他留着,战场上自认为当了逃兵的王贲,一直不敢回家。这会一句话,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小手用衣袖给擦眼泪的时候,王贲收回了心神。双手抱紧这个用一句话就让自己崩溃的女子,低声笑道:“我没事,坐稳了。”   “对了,你叫啥名字?”“春妮”“好名字”,春风得意马蹄疾,咯咯的笑声传的很远。   登州营终于要走了,淅川的百姓不约而同的汇聚在军营外,远远的站着,没人来上前打扰他们收拾行装。无声的送别,待到最后一点影子消失在视线中,一个盘着发髻的少妇,冲上一个土坡。   似乎有感应似得,一匹快马回了头,塔塔的冲近了。少妇冲下土坡,跌跌撞撞的往前跑,马背上的骑士下马,抱着少妇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分钟后,分别还是来临了,最后一道背影远远的消失。   不知是哪个先嚎了一嗓子“怎么就走了,怎么就走了?”,几万百姓哭声震天,捶胸顿足者无数。回头的少妇也是满脸泪痕,坚定的往回走着,路上的百姓不约而同的让路。无数女子羡慕的眼神包围了这个一脸幸福的女子。   “哎,走吧!”元默一声叹息,最后回望了一眼淅川县城。给京师的奏折已经写好了,元默决定背下主要责任。比起登州营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元默有一种道德不济的羞愧。   轿帘子落下的时候,久历宦海的元默,还是掬一捧热泪。这些天的感动,一辈子都没经历过。那个叫陈燮的年轻人,他的军队能打胜仗,绝对不是靠吹出来的。这些天的经历,坚定了元默必须要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抓牢的意志,只要在河南麾下一天,谁都别想碰一下。   “向前向前,我们的意志如钢铁,保卫着大明的百姓……。”   军歌嘹亮,气势如虹。高坡上远远看着这支队伍的夜不收,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掉头策马狂奔。没有了河南官兵的拖累,登州营行军速度加快,日行百里,上津遥遥在望。   上津,大营连绵,中军帐内两位官员,正在商议会剿大计。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商谈。身材瘦小的陈奇瑜,身材高大的卢象升,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这个时候,惊动他们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报,官道上来了一支大军,先锋打的是登州营的旗号。”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道:“来的好快。”陈奇瑜总督五省,会剿汉南大股流贼,预计中元默五月中才到,没想到提前了近十天。   “登州营的威名,早有耳闻了。”卢象升作为明末有数的干城之才,自然不会错过登州营的消息。陈奇瑜也一样,早在去年冬天,就知道兵部连下十道急令,急调登州营入河南。   “走,看看去。都说登州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陈奇瑜也有点兴奋,招呼卢象升,带上各自的卫队,一起出了营门,往郧阳方向的管道走出三里地,远远的听到歌声时,卢象升不由精神一振。   登州营的传说很多,尤其是旅顺一战后,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那可是建奴啊,斩首两万就算是有水分,取一成也有两千啊。   歌声停了,但是整齐的脚步声没停,夸夸夸,一下一下的如同重锤在胸。   两位大员都是带兵出身,自然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一里之外,大军稳稳的停下,无一人异动。军中出来十余人,当先者正是元默。   尽管这支军队着装怪异,却没有一个人有违和感,似乎这支军队,本就该是这样。   一场欢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之后登州营驻扎城外,元默甚至都没有为登州营去争取一下进城驻扎的权利。他很清楚,没这个必要。进城是元默对吴直和常时仁道:“待会谈起军务,二位不用多言,本宪知道该怎么做。”   常时仁没说啥,从襄阳购得粮草,走汉水自郧阳上岸,追上大军的吴直,带着怀疑的态度道:“看看再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亮瞎你的眼睛   七年四月,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至于是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民饥而乱兴,而明将多杀良冒功。中州诸郡,畏官兵甚于“贼”。疏入,初六日,崇祯帝诏发帑赈饥。   一场军事会议正在召开,文武分列两行,文官有座,武将站着。次第而入的武将,见陈奇瑜等文臣无不跪拜,唯有登州营游击常时仁,站立抬手横胸为礼。时诸将怒视,总督等文臣面带怒色,冷笑不语。   待卢象升问其为何不拜,常时仁曰:“此即登州营之礼,总兵陈大人所立,莫敢不从。”   陈奇瑜奋而逐之,待其去,元默乃道:“尝闻陈思华有云,大明武将的膝盖平时跪软了,上了战场自然硬不起来。登州营上跪天地,中跪君王,下跪父母。元默以为,此言大善。”   走出营帐的常时仁,面无表情,率部回营。这个会议自然就没参加。午后时分,元默和吴直一起回来,前者摇头叹息,后者怒骂:“没一个好东西。”   常时仁倒是非常镇定,甚至还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让我军打前阵,没打赢接机处置,打赢了军功是老爷们的。还在登州的时候,总兵大人就说过这个事情了。”   元默露出惊讶,点点头道:“对不住了,本宪奉命北上,汇集豫西各部,堵住流贼东去之路。你部归在卢建斗麾下,本宪竭力争辩未果。”   吴直冷笑道:“出任前锋倒也无妨,就怕有人想害登州营。让我军突前暴露。”   常时仁笑道:“无妨,先说怎么分配的任务吧。军令,总是要执行的。”   吴直道:“卢建斗巡抚郧阳,麾下天雄军有万余人,加上我部也不过两万余。各路流贼猬集郧阳。号称八十万,其中以巨寇马回回为首。这是八十万啊,打个对折都有四十万。”   常时仁笑道:“听老爷说过,卢建斗是文官中少有的汉子,跟着他打仗不亏。”   元默捏着鼻子走了,常时仁还很客气的送了一下。吴直根本不鸟他。等常时仁回来,吴直急道:“常将军,咱家也算是登州营自己人了,今日之议,撕破脸都没争下来。陈奇瑜这个姑娘养的。一门心思让我军往郧阳去。那可是八十万啊!”   常时仁知道他害怕,安抚道:“监军大人何必着急,你带一部人马携带粮草殿后,五百骑兵归你调遣。我军就算打不过,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这么说,这个时候的常时仁内心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斗志。   吴直点点头,也没多说。一旦涉及军事安排,他总是很规矩。这一次常时仁的安排又对他的心思。自然没再说话。   天雄军大营也在城外,卢象升归营之后,幕僚杨廷麟与之会商。提起登州营。卢象升不免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此番南下郧阳,还担心兵力太少。”   杨廷麟道:“登州营善战不假,怕是不肯听命于中丞。”   卢象升抬手抚须,淡然而笑:“都说登州营彪悍跋扈,卢某却不这么想。不信现在就派人去请常时仁过来。商议军务,一见便知。”   常时仁接到军令。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带着几个守备策马出营。一行人远远的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走。至营门口,遇见一将拦下:“川军总兵邓玘在此,久闻登州营不同寻常,今日一见,也没觉得多了不得。”   常时仁以下面露怒色,杀气毕露。当先的常时仁冷笑道:“嘴巴利索没用,上了战场见真章 吧。”邓玘冷笑让路,一干人等大步流星,龙行虎步往内里大营而去。   卢象升没在中军帐内等着,而是站立门口。常时仁等人来到,三步之外常时仁道:“立正,敬礼!”陈燮搞的这套军礼很另类,知道在大明显得很特殊。卢象升不以为忤,笑道:“来的很快,进来说话吧。”   众将齐聚,卢象升端坐正中道:“入川流寇返楚,我部奉命南下击贼,何人敢为先锋?”   常时仁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卑职愿率本部人马为先锋。”   卢象升不着急答应,反而问道:“你部有多少兵马,装备如何?”   常时仁道:“本部人马共计八千八百余,人人披甲。”这话说出来,当场一片嘶嘶的凉气声。明军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有家丁才披甲,一般的士兵甚至连鸳鸯战袄都穿不上。人人披甲是个什么概念?两个字“土豪!”   天雄军有万余人,装备在明军中只能算中等,至少人人能有一件鸳鸯战袄。跟登州一比,就是一群乞丐军。卢象升听罢激动的站起道:“好,好,好!你带我去看看。”   说心里话,他还是不太相信,哪有明军人人着甲的。   常时仁也不退让,抬手作势道:“中丞大人请。”   卢象升带着一干幕僚,还有一干武将,一起出了营门,来到三里之外的登州营驻地。站在营门外,就能看出这股军队的不凡来了。营内无人喧哗,一切井井有条,晌午到的,这回营寨的样子都起来了。这个效率也真是够高的。   常时仁在前,请卢象升等人进了军营,站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抬手朝身后做了个手势,四个司号兵并列一排,整齐的举起军号,吹响了集结号。如果陈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泪流满面,真心不容易啊,多少年才培养出一批号手。   突然响起的号声,惊动了卢象升等人,接着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偌大的营地内,这会就听到哨音起伏,不断有口令声传来。“一二一,立正,报数……。”   卢象升爬上一辆马车上,抬眼看着巨大的军营内到处都在列队的登州营。   第一支赶到的部队是火枪营,两千人的队伍,头戴锅一样的钢盔,身穿墨绿色的棉袄,外面套一件内衬丝绸的半身锁子甲。这是纯登州产的装备武装起来的步枪兵,优点是便宜,装备能实现量产,不会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   第二支赶到是一千白蜡杆兵,人人身着全身的锁子甲,头上戴的也是钢盔。   第三只赶到的是掷弹兵,半身锁子甲,身前挂一个背篼,身后背一个长盒子。   常时仁面带微笑,站在卢象升身边介绍:“这是步枪营,装备半身锁子甲,步枪一支,弹药三十发,工兵铲一把,水壶一支,饭盒一个。这是长枪兵,装备全身锁子甲,一丈长枪一支,……。这是掷弹兵,……,这是刀盾兵,……,这是辎重兵……,这是工兵,……,这是医护兵……,这是骑兵……。”   最后一支来到的队伍,立刻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挽马拖拽的3磅炮和6磅炮,数量之多惊呆了每一个人。整个登州营,只有炮兵是没着甲的。按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就是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   “常将军不是说了,人人着甲么?”掌牧杨陆凯早就看这些绿皮不顺眼了,身为文人,看武将不顺眼是正常的。这个跟人品无关,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跋扈的武将。   稍后赶来的吴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言讥讽:“人啊,不怕不识货,就怕有眼不识金镶玉。见识短就该藏拙,没地咋呼让人取笑为土鳖。”   杨陆凯怒视吴直道:“你……,难道我说错了?”   吴直哼哼两声,抬手道:“来人,取一件炮兵衣来让他见识见识。”   很快有士兵取来一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军装,双手奉上,吴直双手拎着,里里外外的给大家看清楚了,这才冷笑道:“都看清楚了,这衣裳没问题吧?”说着还一路走过去,让每个人摸一下,捏一下。这货得意洋洋的走了一个来回,往马车上一摆道:“拿刀随便砍,谁都可以去试试看,能砍成啥样。”   邓玘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呢,立刻抽出腰刀来,上前挥刀使劲的一砍,收刀的时候,嘴巴张大着合不上了。吴直更气人的举动来了,抽出随从的雁翎刀丢给他:“用这个,你那也能叫刀?劈柴都不趁手,还指望能上阵杀敌?”   都是识货的人,一看这把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大家都不吭气了。就算是卢象升,也都露出惊讶之色。这刀的质量绝对算宝刀了,怎么一个随从就带这么好的刀?   也就是陈燮不在,要不肯定会得意洋洋的来一句:“小意思了,45号钢打造,一般而已。上不得台面。”这种钢材的特点是便宜,广泛用于车轴的制造。陈燮这个土鳖是个外行,抠门的土豪,不舍得用t7、t8这类好钢材。在明朝,绝对碾压就够了。   邓玘举刀狠狠地剁下去,再看防刺服,结果还是没有破,印子倒是有一道。他可是识货的,这种衣服内衬的是丝绸,里头一件棉袄的话,弓箭根本伤不了人。也就是说,炮兵装备的这种衣服,根本就不是他的认知世界能理解的东西。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一群土鳖,也敢来登州营叫板!”吴直的公鸭嗓子又在叫嚣,不过这是在卢象升带人走了之后。当真卢象升的面,他还是给了面子的。常时仁倒是没说啥,笑着看他叫嚣。本来不想炫耀武力,这么做的目的,在于震慑一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有备无患嘛。   今天在场的不管是卢象升还是他的部下,真的坑了登州营,今后就等着陈燮的报复吧。   回到大营的卢象升,表情显得有点怪异,麾下一干武将,也都表情古怪。尤其是看上去一身鳞甲,威风凛凛的邓玘,更是古怪的不行。天雄军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就是弩。真要对上登州营那种变态的军队,话说这个弩真心没啥发挥的余地。   真是越想越觉得害怕,上午的时候看见的登州营,还是没有披甲的。下午再看,尼玛人人有甲,那种锁子甲,大家也尝试了一下,重量很轻,不过十斤左右。刀看上去就是一个白印子,很明显弩箭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就算在百米之内射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在身上造成一个小红点。   天雄军的装备,打流贼够了,但是要打登州营,怕是会死的很难看。难怪这支军队能打建奴,还是大规模的聚歼。   晨,号声悠长舒缓,登州营开始拔营,天雄军也开始收拾上路。不过一个时辰,天刚刚亮一点,登州营第一波方队就已经出营上路了。   一直在关注登州营的卢象升,看见这一幕也无话可说了。都是五更拔营。人家现在都开始上路了,天雄军还在整理营寨内的物件。   上午七点左右,天雄军开始上路,卢象升来到登州营地,见拖后的车队和五百骑兵还在。还见着了监军吴直。一番客气,吴直道:“登州营军令最大,即便是监军,战时也要服从于指挥官常将军。”这个表态,让卢象升狠狠的惊讶了一下。大明的监军,可很少这样的。   登州营的辎重队。再次天雄军的眼珠子不转了,这是多少大车啊。长长的一条龙,之前还看不出来,此刻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这是打仗还是来搬家?   吴直带着五百骑兵。跟着辎重兵和民夫上了路,仔细观察之后,杨陆凯回来汇报:“这狗日登州营,民夫都有一把刀和半身锁子甲。”   卢象升神采奕奕的看着登州营消失,笑道:“此番大胜可期。”   打头的还是王贲,带着一个混合大队,斥候队放出去五十里,一路南下。沿途流民处处可见。藏于百步之外窥视,无人敢靠近行军中的大队。一些跑不动的流民,就躺在大路不远处。进气少出气多,麻木的看着登州营的行军。   王贲在队伍中,同样麻木的看着这些倒地的流民,心里很清楚,等他们走远了,这些人可能会被同类吃掉。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河南之行后。登州营上下心硬如铁。别看粮食带的多,也只是够吃两个月的。还得省着吃,还得防着友军。   2日之后。登州营把天雄军给甩开了二十里,即便是后勤辎重部队,走的也比他们快的多。实际上常时仁还收着走了,天雄军每日最多走六十里。   这一日下午扎营时,吴直找到常时仁道:“常将军,我军的行军速度是不是快了点,等一等天雄军吧?”常时仁点点头道:“这是我的疏忽,本以为总兵大人夸赞了卢象升,觉得能走的快一点,谁曾想就这速度。”   这时候斥候快马来报:“发现大股流贼,就在二十里外的黄龙滩。人数看不清楚,太多了。”吴直吃了一惊,跳了起来。常时仁立刻把众人召集起来,对着地图开分析会议。   “王贲,明天给你加一千人,两千人的混成营,两个炮兵小队,刀盾并二百,一千火枪兵,五百长矛兵,掷弹兵就不给你了。没问题吧?”常时仁看了一眼王贲,本不想让他打前锋,毕竟才娶的媳妇,有没有留下种子不好说,奈何王贲坚持,只好随他去。   “没问题,明日一早,我直奔乌林关,装出孤军深入的态势,诱使流贼来攻。”   “这一带的地形如何?”常时仁问了一句商号提供的向导,得到一个答案:“树林多,不好走。大军很难展开。”常时仁看看地图道:“王贲,我带主力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你必须坚持一天,长矛兵不给你了,我带着。十字枪大队行动不便,六磅炮队也留给你。你坚持半天,等我从侧后发起攻击,切记,就算流贼后退,也不要追击。”   黄龙滩,马回回的大营,其实就不算是一个营寨。遍地的流民,跟着一起就食,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万余人,其他都是炮灰。拖家带口的,这里就是十万人,整个郧阳地区,马回回这一股人数最多而已,还有大大小小的流贼十余股,多的五六万,少的一两万,都在郧阳地区找吃的。所过之处,如蝗灾过境。现在是夏天,还算好的,野菜树叶有的吃。   在四川被秦良玉打了一顿,马回回掉头,这会跟汉南的高迎祥所部,形成了呼应之势。你要说情报什么的,流贼也是有的,不过少的可怜就是了。这会马回回和几十个大小头目在一起,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商议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年初的时候,八大王打了一次襄阳,碰了个钉子。我们不能再去襄阳了,往北走。”   正商议着,进来一个汉子,大声道:“来了一伙官兵,夜不收打了一家伙,五十来人就回来一个重伤的,说是在二十里之外。人数不算太多,也就是五六千人的样子。”   马回回面向彪悍,表情狰狞,听了消息低沉道:“五六千就不少了,曹文昭才多少人?贺人龙多少人?这就至少是个总兵,五千战兵的底子,一千民夫,家丁怎么也得五百,是块硬骨头,打还是不打,大家说说。”   “打,再不打,都得饿死。趁着还有点力气,打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乱糟糟的。马回回阴沉着脸,看着众人的争执,目光迟疑。   常时仁这边的计划确定之后,派人给卢象升送信。接到报信的卢象升问信使:“为何不等我主力跟上?擅自开战,败了如何是好?”   信使道:“小的不知,只是奉命报信。”卢象升挥手示意他下去,杨廷麟过来道:“骄横啊!干脆不要管他们了。”杨陆凯进来,听到这话便道:“赞画说的没错,我军粮草不济,省着吃也只能吃三天的。登州营带了那么多的给养,也不说分一点。”   邓玘跟着进来道:“杨掌牧说的在理,我军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他们。“   杨廷麟道:“不要乱说,人家的给养都是花银子买的,登州营有钱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杨陆凯歪歪嘴,低声道:“还是去跟他们说说吧,兄弟们没吃的,有一口吃的,明天都能追上他们快一点。”杨廷麟见卢象升面无表情,似乎不愿意这么干,笑道:“我们都出去吧,让中丞静一静。”   出了大帐,杨廷麟低声道:“准备五十骑,我走一趟登州营。”   卢象升沉思了很久,似乎有了决断,抬手拍案站起,正准备下令,发现没人了。惊呼:“怎么都不见了?”门口邓玘进来拱手道:“卑职在。”   “杨赞画呢?”卢象升问起杨廷麟,邓玘笑道:“他带着五十骑去了登州营,这不,天色还早,能在天黑前赶到。”卢象升苦笑道:“这个杨伯祥,真是胡闹。”   天黑之前,杨廷麟赶到登州营驻地,常时仁和吴直闻讯出迎。见了面杨廷麟便道:“我军携带粮草不多,我是来求援的。”吴直听了眼珠子就红了,正准备反击,被常时仁抬手按住他的手,淡淡道:“好说,应该的。不过我有个要求,还请大人答应。”   杨廷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常时仁道:“我打算带着一支部队轻装出击,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从侧后发起攻击。我军骑兵只有五百人,加上夜不收也才不过八百人。如果可以,天雄军借我一千骑兵,我给你们五日口粮。”   杨廷璘看着他笑道:“怎么,我军不过是落后二十里,你们就打算单干?也不怕撑着了。”   常时仁也不生气,笑道:“行不行,还得打了才知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杨廷璘上下打量一番,正准备接过话,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卢象升居然带着几个人追来了。一行人迎上前,问清楚缘由后,卢象升奇怪道:“你打算用两千骑兵去抄后路?”   常时仁笑道:“不是两千骑兵,我军带着大批牲口,可以用来行军用。我准备带上所有轻装部队和轻便野炮部队,从后面给流贼来一个狠的。”   卢象升很果断的一挥手道:“好,没问题。你出五天的口粮,我手里两千轻骑全部给你。不过这两千人,你得管人家饭。”   常时仁笑道:“没问题!”说着对吴直道:“监军,把炒面给他们送去十车。”   第三百章 惊涛拍岸 上   第三百章 惊涛拍岸(上)   炒面,主要成分,玉米粉,面粉,番薯淀粉,鱼骨粉,猪油,味精,胡萝卜丁。.   考虑到明朝的实际需要,考虑到茫茫多的饥民,陈燮需要一种高热量的事物,为了避免烂嘴角和夜盲症,拿出了这么一份配方。这东西不是给士兵吃的,所以良心和节操可以放心的丢掉。都人吃人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啥   这是一批实验产品,吴直从襄阳走汉水运来的全是这个。本意是给炮灰部队试吃,没想到先便宜了天雄军。当了一回实验室小白兔的天雄军,是不会有被当成试验品的想法的。理由很简单,就算是炒面这种食品,也比他们之前吃的好的多的多。关键是之前还吃不饱。   一万多人的天雄军,连夜就个炒面发下去了,每人都背着一个炒面布袋,还有一句话:“这是五天的口粮,吃完就饿着。”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打开长条的袋子口,往里看了一眼,浓浓的炒面香味导致饥饿更甚。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把,舌尖沾了一点,瞬间味蕾被击垮了。从来没吃过味精的天雄军士兵,觉得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美味。真是太好吃了!闭上眼睛感受干干的炒面被湿润,慢慢的咽下去之后,睁眼在看看四周,自己的同伴们的表情都差不多。   “早就知道登州营吃的好,没想到吃的这么好。”这一类的话成为了今夜的主旋律。没个士兵在尝过炒面的味道后,都很小心的把背袋挂在脖子上。这是五天的口粮。谁想染指都不答应。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让人期盼,更不要说是如此的美味。   卢象升也尝了一口炒面,吃完后欲罢不能。狠狠的夸杨廷璘道:“赚了,赚了。伯祥立了首功。早知道登州营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我早该跟他们开口。”   杨廷麟也感慨道:“没想到他们那么好说话,早知道如此,何必在礼数上跟人计较。我看今后我们的陈总督有的后悔的。”   卢象升道:“后悔未必,登州营的人得罪了他,战功危险了。卢某只能尽本分。”   骨子里卢象升还是文官。不可能更多的仗义执言。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这一点,杨廷麟能看的到,心里虽然遗憾,还是没有为了登州营跟陈奇瑜叫板的心思。都是文臣。自然对陈奇瑜有天然的亲近。帮理不帮亲这种话是用来骗人的。当真就傻了。   常时仁这边可没当真,私下里对吴直道:“文人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是必然的,这一仗打完了。我们也该往后撤了。”吴直道:“没错,就算是有军令让我们上前,也要拖着。郧阳流贼数十万,我们都打了,什么理都不怕他们来挑。”   “总兵大人说过,不要小看文臣的无耻,为了利益,他们可没底线可言。”常时仁一句话,给吴直点着了,就跟屁股坐在钉子上似得跳起,公鸭嗓子尖锐刺耳:“敢,反了他们。你放心,有事情咱家直接密折奏上去,谁贪了咱家的战功,跟他没完。”   相比于文臣,陈燮更愿意与宦官打交道,这帮人除了味道不太好闻,收了银子就给你办事,很单纯的利益交换,一般的事情用起来很放心。用他们对付文官最好了,反正陈燮不怕被人扣一定依附阉党的帽子。   三更,夜色中常时仁率部先走一步,走夜路这种事情,登州营毫无压力。天雄军就够呛了,夜盲症很普遍,只能跟着登州营的人慢慢的磨蹭,这让常时仁很蛋疼。好在都是骑兵,战马不会夜盲症,这才算是凑合着能走的快一点。   王贲这边天一亮就出营,还得留着营寨给吴直守卫粮草,自己带着一千十字枪兵、一千火枪兵和大半个野炮队出发。离开军营不久,便到了乌林关外。王贲故意没派斥候,就是等着别人来打他的伏击。很明显,马回回准备的伏击阵地就在这里,王贲看看地形之后,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埋伏在附近的山林之间的流贼,一等再等,没见王贲有动作,反而在原地开始挖来挖去,不知道搞什么。   马回回站的地方有点远,距离乌林关能有三四里地,看见停了半个时辰都没动的登州营,人数不多,好像能打一下。这之后斥候带回来一个消息,官兵远在二十里之外不说,不远处营寨里还有大批的粮草,吃掉这股官兵,大把粮食等着去吃。   这个诱惑太大了,手里有十万人,马回回觉得能抢在官兵增援之前包了这股官兵的饺子。   “动手!”一面大旗在山头竖起来,这就是命令。埋伏在四周的山林间的流民,看见大旗之后,在各自的头领鼓噪之下,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从林间钻出来,举着乱七八糟的旗号,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漫山遍野的从三个方向怒潮一般的卷来。   王贲可不是愣头青,他选的阵地是一个秃顶的小山包,两边有点陡,最佳的进攻方向是正面不足两千米的地段。看见蜂拥而至的流贼,王贲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点激动。十万流贼是个什么概念,看看望不到边的人群就清楚了。   “兄弟们,害怕已经没用了,我们被包围了。要想活命,就得打败这些流寇。”马背上的王贲,在山坡上来回的奔跑,不断的用大嗓门喊话。登州营的老兵们相当的淡定,别看人多,但是要说气势,比起旅顺那仗六千建奴骑兵发去决死冲锋来说,真是不够看的。   阵地的纵深不到一千米,之前那点时间都没浪费,在士兵和工兵的一起努力下,接近两个小时的磨蹭,三条壕沟成型,三道铁丝网也拉了起来。这一次的壕沟没那么变态,就是一米深一米宽,挖出来的土往后堆,形成一道矮墙。看上去就是一步能越过,但是要知道这些流民的体力,根本就不足以做到轻松越过三道这样的沟,更不要说还有那些铁丝网的存在,虽然是一段一段的,没有全部堵上,但是足够让流贼减速了。   看上去很淡定王贲,丝毫不敢大意。马背上的黑色披风,不仅仅是穿着好看那么简单,象征着醒目。漫山遍野的流贼逼近时,王贲从马背上下来了,身后是一面“王”字红旗。不紧不慢的王贲,走到火枪兵队并排的位置上,下达了第一道命令:“炮兵开火!”   6磅炮的极限射程是1500米,6门炮几乎是同时开火,然后就是自由射击了。   只有真的站在流贼的对面,才意识到人命是如此的低贱。就是为了一口吃的,6磅炮在密集的人群中如同热刀切奶酪一般的打击效果,仅仅是一个轮次的射击,就让饥民的队伍失去了数百的姓名。   蜂拥的人潮似乎稍稍停顿了一下,在巨大的惯性之下,还在继续往前冲。   炮声响起的时候,马回回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帮官兵太怪了,样子怪就算了。被十万人包围之后,既然不慌不忙的。正常的官兵,看见这望不到边的脑袋,还有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难道不该惊慌失措么上一次遇见这种素质的官兵,应该追溯到一个叫曹文昭的家伙。   曹文昭的骑兵,那是关宁军的出身。这支部队是什么来头黑色的板甲,二丈长的十字枪,还有那些屹立不动的鸟铳兵。都显出一股卓然不群的意味。   炮兵还在有条不紊的开火,6门六磅炮压制一个正面,效果出奇的好。不断的撕开一道血河,又不断的被后续者填上。三个轮次之后,恐惧不可避免的降临。毕竟不是什么军队,就一群农民,活不下去才起来造反的主。在这么猛烈的炮火面前,往前冲的勇气在不断的减少。这时候,左右两侧的流民却比较顺利的逼近了五百米左右。   预想中的打击没有降临,炮兵还在不断的轰击正面。冲到山脚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坡度有点陡,前面人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上,手里的兵器也都是一些木棒和菜刀,甚至连这些都没有,拎着木叉子和搬砖的也多不在少数。   “冲上去了!”马回回激动了,喊了一嗓子。他手里的王牌为三千多亡命之徒,手里的家伙都不错,最差都有皮甲。带着老营的主力,马回回决定往前压,只要这些官兵被人潮淹没,老营的三千人就是追杀的主力,他们可都是人人有马的。   两侧,分别站立着五百十字枪兵,他们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一堵黑色的墙。   “举枪!”军官的口令响起,长长的枪口往前伸,都不用费力气往前捅,噗呲、噗呲,往前冲的人流将同伴变成了肉串。在他们的面前,不但有枪林,还有一道看似简单,实则无法逾越的壕沟和一道铁丝网。十字枪兵的第一排,不少人直接把枪架在了铁丝网上。   后面的长枪,架在同伴的肩膀上,不断的在口令的指挥下,重复一件事情,往前捅,收回来,再往前捅。前排的十字枪很快变成了肉串,要不是铁丝网和壕沟挡着,人都能冲过来了。这时候军令响了:“后退!”   第三百零一章 惊涛拍岸 中   十字枪兵沿着预留的通道,有序的往后退,当他们让开的时候,兴奋的流民却发现,前面还有一道沟和铁丝网的时候,举着步枪排着队列的五百步枪兵,就站在三十米之外。   王贲的手里只有一千人的步枪兵,三面受敌的时候,两边各放二百人,其余的都放在正面,配合二百十字枪兵构成一道死亡地带。   “开火!”两百步枪分作两段射击,这个距离,如此密集的人群,瞄准都是多余的。   噗噗噗的血飞溅而起,像一条一条的柱子。尽管面前已经是尸山血海,但是步枪兵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在口令的催促下,射击,后退,装弹,上前,射击。重复已经变成本能,麻木的杀戮不断的继续。   微风送来浓郁的血腥气味,没有人有时间去做哪怕短短的思考。在指挥刀的催促下,在沙哑的口令推动下,不断的重复同样的动作。一直到枪管发烫了,才听到美妙的声音:“后退!第二道防线。”   “十字枪,列阵,举枪。”嘶哑的口令在回荡,意外的压制住了流民发出的呐喊声。   压垮第一次进攻潮的不是十字枪也不是火枪,正面的流寇不惜代价的冲到步枪兵列阵的五十米前后时,如果能回头看看,地上已经铺着一层尸体。壕沟里有多少尸体没人知道,沿途留下多少残缺的尸体,也没人知道。   12门3磅炮,6门六磅炮。这个时候进行了一次齐射。霰弹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一千多米宽的正面,在这一次齐射后,生生被霰弹打出了一段五十米的无人区。   “哇!快跑啊!”崩溃的声音出现第一个,就不会担心没有下一个。尽管这个声音很快被不断响起的步枪声掩盖,流民的战斗意志被这一次齐射彻底摧毁了。   钱塘潮水怕打岸边堤坝一般的迅猛人潮推下去了。黑色的阵营,如同提拔上的钢筋水泥,在一次比一次凶猛的巨浪面前巍然不动。不论是正面还是两翼,这一次进攻都没有带来任何的战果。如果非要算战果的话,那就是两翼的第一道铁丝网,已经被尸体铺满了。下一次可以踩着尸体往前冲了。   勇气这个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为这食物,这些饥肠辘辘的人们可以亡命一次,发现这些官兵比魔鬼还可怕的时候,对食物的渴望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继续亡命。饿几天不会死。往前冲,看看漫山遍野的尸体吧?   流民退却,工兵登场,搬开挂在铁丝网上的死体,堆成一道矮墙,这是一份压力很大的工作。看看不足五里之外的流民还有茫茫多,工兵们一点都不敢懈怠。到底杀了多少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还有很多。多到数不清楚,估计都没法估计。   马回回铁青着脸,看着山上这群官兵。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他的决定,不单单是看见人少那么简单,而是看见了大批的鸟铳。这玩意在明军手里,战斗力还不如刀枪。结果一冲之下,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官兵没有追击。马回回也放心了,说明他们是真的人少。这个时候他没想到什么斥候侦查的数字。毕竟手下这些帮斥候,喜欢夸大明军的数字。更不要说。人家的大营还在七八里地之外,马回回没有吃掉这股官兵之前,不敢去动脑筋,免得被人捅腚眼。   “这股官兵很古怪,要不要再打一下。”一帮流贼头目,再次被叫过来开会。这些人看上去是一伙的,实际上各自都防着同类。尤其是各自的主力,都不会轻易投入战斗。之前上阵的,都是炮灰。   “打了这么久,官兵的药子不多了吧?不如再冲一次,大家都拿出点粮食来。我刚问过夜不收,官兵大营那边人不多,也就是两三千人,上千辆的大车呢。这里头,民夫怎么也得占一半,只要我们吃掉这股硬茬,大营那边就得自己跑路。”   “说的轻巧,老子出了五千人,回来不到三千。再上,别叫我了。我手底下就一万来人,再上就得散伙了。”   “也别叫我啊,我的两千人回来不到五百。”   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出来了,方才的第一波,都是按照抓阄的形式抽出来的先后,各自派多少人都是商量好的。打了一波损失太大,就算是炮灰也是很心疼的。手下每人,就等着被同伴吞掉吧。   “都别吵了,我出一万人,剩下的两万你们凑一凑。”第一波的时候,实力最强的马回回没上人马,第二波就不好意思了,所以才主动提出派一万炮灰。他的实力最强,这真不是吹的。手下跟着他吃饭的人就是小五万,其他十几个头目,加起来也才七八万人。还有不少是昨天才到的,本来目的地都是郧阳,现在被堵在这里,不打是肯定都得饿肚子。   七嘴八舌的,各家都出一点人,又凑了两万人。马回回满意的点头道:“还有一个,这一次不能像上一次,都出点能打的好汉。我出二百人压阵,不然肯定撑不了几下炮击。”   这个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上一波打的太惨了,不压阵肯定撑不了几炮。这就又凑了一千多人的督战队,就是逼着饥民去死的节奏了。反正不死,大家都没活路。   每一家都拿出干粮来,给那些选出来的人吃一顿,饱不饱的不保证,总比一直饿着强。别看粮食不多,就这点粮食,已经让士气得到了不少的提升。短暂的进餐时间,各个头目还在做战前动员。   “都听好了,就在这伙明军的背后,有个大营,一千多辆大车,装的全是粮食。不打垮他们,大家就别想吃饱饭。干掉他们,大营里的官兵就得跑,粮食大家敞开吃。”   在督战队的指挥下,这一次的攻击显得有点章 法了,知道先结阵,然后节省体力,慢慢的往前走。怎么也得走近五百米,才好意思往前冲不是。   这个变化,引起了王贲的注意,看看正面不下两万的样子,立刻从两翼抽调了二百十字枪兵顶上去。工兵大队的五百人,也都被放在两翼,他们的武器是弩,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让这些宝贵的技术兵种上阵。   时间已经是正午,距离上一次进攻过去了一个半小时。王贲无奈的看了一眼官道的尽头,狗日的天雄军,果然在后面装乌龟。老爷说的没错,这些文臣,没一个好东西。就指望登州营给他们当炮灰,打下的战绩还得的分他们大头。   压住心里的怒火,王贲缓缓的转头,举起望远镜,反复观察,没发现纰漏,这才对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的士兵喊话:“流贼快不行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常将军带着主力从后面就能打过来,这十来万流贼的功劳,我们登州营要定了,谁来都不让。”   阵地上来回走动的王贲,身后是醒目的大旗,只要旗不倒,这支军队的就不会倒。   “链弹装填完毕!”六磅炮再次做好了射击准备,上一次进入射程之后,立刻开火。这一次要等等命令了,然后就是尽量多的把炮弹打出去。而且这一次准备的不是常规炮弹,而是登州军器局的新产品,链弹。这是为海军准备的武器,结果发现在陆地上效果也不差的时候,便给这支远征军也装备了一些,数量不是很多,作为一次实战检验产品的机会。   “杀官兵啊!吃饱饭啊!”督战队的喊声响起,一千五百米左右,小跑就开始了。   还是跟上回差不多的情况,冲击的都是饥民。手里的武器也是简陋不堪,但是对食物的渴望,使得他们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一个一个的红着眼睛,拿着简单的武器,本能的跟着这股人潮往前冲。   说起来马回回也算有本事了,一个上午能就能组织起两次这样大规模的围攻。其实他也不想,实在是不甘心,那么多粮食就在大营里,打进去就能保证几万人能吃一个月的。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尽管这伙官兵很难缠。   “一千米!”观测兵报数,链弹需要一个距离来杀伤,冒险把流寇放进一千米以内再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漫无边际的人潮再次蜂拥,如同决口的黄河,洪水倾斜一般。眼前的这些人,他们穿着破衣烂衫,不少人连一双草鞋都没有。为了生存,他们用自己的命来赌。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没有丝毫的退路,只能收起同情心,硬着心肠杀戮。   “开火!”六磅炮打出了链弹,在出膛之后不久,铅弹变成两半,在链子的作用下,呼呼呼的高速转动,转进人群之中。啊……!惊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沉寂了。倒下的人被同伴无情的践踏,督战队的刀光驱赶着这些继续向前,稍有迟疑便一刀落下。   往前冲,冲过去就有生路。这是每一个人的念头。这个念头,驱使着滚滚的人潮,掀起惊涛骇浪,冲向山坡上黑色的岩石一般的方阵。   第三百零二章 惊涛拍岸 下   每一发链弹,都能轻易的收取百余生命,簇拥在一起的人潮,根本就没有躲的空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链弹炸中自己,然后失去意识到底。   远远的一个山坡上,卢象升带着他的卫队和杨廷麟一道,注视着这个战场。手里的单筒望眼镜,还是从京师商人手里购入的。这时候帮助他看清楚战场上的一切。看清楚潮水一般的流民脸上的狂热和麻木,看清楚他们赤裸的脚,破烂的衣裳。   卢象升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些流民都是天子的子民啊。奈何苍天要降罪于大明,作为大明的忠臣,他不得不指挥部下,去剿灭这些流民。   杨廷麟接过望远镜,他观察的目标则是山上的登州营。严整的阵型,如同山石巍然屹立。轰隆隆的炮声,每一次的间隔都不会太久。这种火炮,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射速太快了,大明装备的火炮,只有弗朗机炮能跟比射速。但是弗朗机能打多远?200米就是顶了吧?   “建斗,你说我们做的是不是过分了?”杨廷麟看着有条不紊的杀戮,心里除了惊悚之外,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看看那些登州兵,他都觉得毛骨悚然,威严的队形一动不动,哪怕是面对刀山火海,也能站立如山。   “谈不上过人,藩镇的危害之大,不要我说你也知道。武将,必须受到制约。登州营这一仗打下来,我不会贪他们的战功,也不指望他们继续作为先锋去卖命了。打完这一仗。让他们往后撤吧,去河南跟着元默好了。”卢象升一番话,把杨廷麟说傻了,怎么能放任这一支军队离开呢?稍稍一想,他就明白了。卢象升不需要一支无法完全掌控的军队在麾下。   作为老朋友。杨廷麟很想劝他不要放弃,但还是没有开这个口,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战场上。一片一片又一片,一朵一朵又一朵。一片是倒下的人群,一朵是人群倒下时绽放的血花。杨廷麟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在战场上找到了美感。   没错。就是美感。这些登州营的士兵,打仗都能打出一种暴力的美感。这是什么回事?   近了,近了,人潮近了。不知道为什么,杨廷麟对这些登州兵充满了信心。知道他们一定能顶住这几万人的三面攻击。果不其然。人潮如同浪涛,那一个一个的方阵就是岩石。   火光一闪,硝烟一片,被铁丝网和壕沟阻挡的人潮,如同被大风刮倒了一片,生生的切掉了一大块。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轰鸣的枪炮声,有序的口令和前后调度的队形。   一切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美妙。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井然有序的杀戮。   如果说杨廷麟看见了美感。卢象升看见的就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担忧。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啊?装备可以说武装到牙齿,区区不足三千人的队伍,面对的是十余万流寇的重重包围,他们丝毫不乱,他们巍然不动。   卢象升发现自己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解决这个担忧的办法时,眉头皱成川字。印象中那个登州的青年人。似乎一直很忠于大明,他在面对异族的战场上。武功赫赫。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但是剑柄不在文臣的手里。甚至不在陛下的手里。   登州营不用朝廷一两银子的事情,满朝皆知。所有人都知道,孙元化在登州就是个摆设,他手下的那些兵,在陈燮的军队面前,可能都撑不了一个回合。   越看越发愁,越看越觉得现实残酷。卢象升的心底已经涌起一个念头,回去就上奏本,请陛下一定要正视陈燮的存在,要用一切手段分化瓦解登州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这股力量壮大到一定的程度,可能就是另外一次黄袍加身。忠心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靠得住的观念,尤其是在面对陈燮这种有兵有钱的藩镇面前。   眼前的这支登州营,不过是一支偏师,就规模而言,已经超出了大明任何一个总兵的麾下兵马。就战斗力而言,能横扫大明任何一支军队。   狂风!狂风!真的是一阵狂风!一百米的距离,霰弹射击,真的就是一阵狂风,席卷一切生命的狂风!一股狂风之后,尸体填满了壕沟,挂满了铁丝网。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压垮了遭到不断冲击的铁丝网。   这个时候,潮水一般的流寇面前,是一片坦途了。站在登州营面前的,还有不下万人。这些人的勇气虽然不在了,但是身后的督战队,丝毫不手软的砍翻了一个又一个要跑的人,逼着他们继续向前。   战斗,似乎到了最后的时刻,就在这最后的时刻,一杆红旗出现在最前方,高高举起的战刀,指引着黑色的铁墙发起了反冲锋。   “登州营!进攻!”四百十字枪兵,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方阵,放弃了后退到下一道防线的机会,一面红旗的指挥下,克服了一切疲倦和乏力,举起了手里的十字枪。   枪林在往前移动,十字枪头在阳光下闪动着诡谲的光芒。移动的方阵后面,是端着上了步枪的士兵,刺刀已经上好,枪膛内装了一发子弹。   “前排刺杀!前排下蹲!”王贲亲自发出口令,刺出十字枪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往下蹲,手紧紧的压住枪的尾部,抵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打在板甲上,有丢出来的石头,有射出来的弓箭,这些人就像是魔鬼,根本就杀不死。   “开火!”步枪兵就在20米的距离之外,依靠前方十字枪兵的掩护,获得了一次安全射击的机会。猛烈的排枪,掀翻了一片一片人群,两轮排枪之后,十字枪兵站起,再次麻木的往前冲。   最后一丝勇气,在这一次的反击面前彻底耗尽了,在这些杀不起的魔鬼面前,哪怕是意志最坚定的战士,都无法鼓起勇气继续战斗了。就不用说这些流民了。   丢下武器,掉头就跑,成为了每一个人的选择。往回跑的人潮,轻易的冲破了督战队的阻拦,直接将他们给冲垮了。   王贲看的清楚,举起军刀高呼:“登州营,追击!”   这一次发起追击的是全体登州营,哪怕是那些工兵,也都举着长刀在追杀。   人数多固然有优势,但是缺点也很明显。缺乏有效的指挥,缺乏组织能力。一旦溃败,必然一泻千里,不可收拾。更不要说战斗了这么久,乜家沟方向出现了王贲期盼已久的红旗。   “杀!”马背上的常时仁举起了战刀,五百骑兵如洪水一般往敌后席卷而来。长枪兵在道路上摆出了方阵,步枪兵跟在后面,滚滚向前的队伍,直接碾压过去。   前后夹击之态势形成了,跑了六个时辰的路,常时仁和他的部下淤积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天雄军的骑兵,也都跟打了鸡血似得,跟着一起往前冲。   一泻千里的流贼,完全组织不起像样的阻击。马回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不顾一切的跑。造反多年,如果要说战斗力,提高的不多,如果要说跑路,那他绝对是一个好手。   三千马队不顾一切的往战场的空档跑,冲出去就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他丝毫没注意到,在一片树林中,在下路的边上,12门3磅炮的炮口,正对着这条小路。   炮声轰鸣之后,风卷残云!狭窄的小路,瞬间被堵上了。战马和骑士的尸体,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倒下来小三百米,前方的路上全是尸体。   冲在最前面的马回回,意外的躲过了这一劫,等他回头望去时,惊悚的感觉让他魂飞魄散。要说他也是大胆的,但是就这个几百米长的杀戮场,却把他吓的魂不附体,瞬间失禁。这就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感觉,一点都没带虚构的。   跑!跑!跑!所有人都是这个念头,登州营这三个字,从此成为第一梦魇。   漫山遍野都是人在跑,不顾一切的跑。一些跑不动的人,只能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杀戮并没有到来。官兵根本就不管他们,而是继续在追,只有那些敢于抵抗的人,才会受到无情的打击。   一场大胜成为了必然,但是就在尾声之时,不和谐的一幕发生了。   天雄军的主力出现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川军总兵邓玘。如果他是来抢首级的,大概就没啥冲突可发生了,王贲不打算用这些流民的首级来为自己添加军功。但是他们做的事情却是追上那些登州营放过的投降的流民,狂笑着用战刀砍下他们的脑袋,绑在腰间。   王贲怒不可遏,战旗陡然摇动,山坡上的军号响了,集结号!军旗就是集结地,正在追杀的登州营,立刻掉头集合,在战旗之下汇聚成一股。   手里拎着战刀,抢过号手腰间的喇叭,王贲大步向前,站在高处迎着山风高呼:“天雄军的人给我听好了,停止追杀投降者,否则,你们将遭到最无情的攻击。再重复一遍!”   第三百零三章 谁动我兄弟,我灭他全家   第一遍,有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脚步不停继续杀那些跪在地上求饶的流民。第二遍,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犹豫着长官的意思,是不是要继续。总兵邓玘也听到了,反应是不屑的一挥手道:“不要理睬,他敢乱来,中丞会要他的脑袋。”   王贲喊了第三遍:“最后一次警告,登州营严禁杀降,违者杀无赦!“声音很冷,似乎没有一点感情色彩。但是却无人理睬。一脸铁青的王贲,默默的回到阵中,战刀举起,表情麻木:“开火!”   一千步枪兵,摆出了两列队形,以200人的中队为单位,各自对准了目标,扣动扳机。   砰砰砰,枪声响了。雨点一般的铅弹,落在那些正在收割人头的士兵身上。噗噗噗的铅弹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是血花的飞溅。所有射击都是在十几米的距离,效果出奇的好。两轮排枪,至少打翻了五六百人。   这一幕,把整个战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登州营真的开枪。但是这兵不是结束,王贲举着喇叭还在喊:“装弹,上刺刀!”咔咔咔,整齐的刺刀如卡子的声音响起,沾满血迹的刺刀,整齐的对准被打蒙的天雄军士兵。   “登州营,进攻!”声嘶力竭的呐喊,刷,前排的十字枪兵举起了长枪,身后是同样队列整齐的步枪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却有所向披靡不可战胜的气势。   两轮排枪之后,天雄军彻底傻眼了,尤其是川军总兵邓玘。这一顿排枪。打的都是他的兵,他是后来才加入天雄军的,不是卢象升起家的保定兵。也算是天雄军的外来者。他看不起登州的底气,就是因为他的军阶高,身后有文官巡抚的支持。   但是现在登州营说翻脸就翻脸了。阳光下那些对准他们杀来的枪尖和刺刀,上面沾满了还没干的血迹。登州营这是要造反么?这些杀人如麻的魔鬼,造反了!   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所有的反应都是掉头就跑,根本就没任何的犹豫。战功怎么能跟性命相比,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些同伴吧。刚刚还在追杀的很爽的天雄军。瞬间就变成了败兵。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就在身后追着,如同山岳一般的方阵群,正在碾压而来。   不跑还等到什么时候?等死么?就算是邓玘,这个时候也吓的腿软了。骑在战马上看着这些突然进攻的登州营,被亲兵拽着往后跑。   正带着卫队上前来的卢象升,看见这一幕呆滞了。愤怒的卢象升操起大刀,带着卫队就要杀上前,却没杨廷麟死死的抓住缰绳道:“建斗,建斗,冷静,冷静!”   “伯祥。你让我怎么冷静?”卢象升怒不可遏,指着正在追天雄军的登州营。   杨廷麟苦笑道:“建斗,你没看清楚么?真的要追。邓玘他们能跑掉几个?”   这时候卢象升才发现,山坡上的大炮对准了官道上的川军,却迟迟没有开火。那些被追上的川军士兵,跪在地上也没有被弄死。更过人的是,就算是跑,川军的士兵也没跑的太快。被人一个一个的追上,好多人之前都是为了抢功劳跑步前进。这会真的没多少力气跑了。   “让我去吧!”杨廷麟的目光坚定,卢象升这才点点头:“好。你去。”   这个时候,登州营真的要造反了,那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卢象升也没闲着,带着本队人马,不紧不慢的跟在杨廷麟身后,缓缓的往前压。那些逃跑的川军邓玘部,看见旗号也都聚拢过来,慢慢的在前方形成一个阵势。   王贲追的确实不快,甚至是故意减速前进,等到川军都跑出去五百米了,直接下令停止前进了。这时候,前方一里多外,卢象升的天雄军摆出了战斗队形,默默的注视着单骑上前的杨廷璘。   听到动静的常时仁,也停止了追击,带着部下火速往王贲这里靠拢,亲自带着骑兵赶了过来。“王贲,怎么回事?”常时仁也很紧张,怎么突然跟天雄军干了起来。这地上躺着好几百人呢,好多人都没死,在那躺着惨叫。这个仇真是结大了。   “天雄军杀降,多番劝阻无效   !”王贲立正敬礼,回答问题。常时仁皱了一下眉头便道:“知道了!”说着策马朝正在缓缓过来的杨廷麟迎上去。两人就在两军阵前对话。   “常将军,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么?”杨廷麟也很愤怒,但是他克制住了主观情绪。   “天雄军杀降,王贲劝阻无效,被迫执行登州军法。”常时仁一点都不怯场,顶了回去。   “登州营的军纪,恐怕不适合天雄军吧?”杨廷麟觉得找到了破绽。   “既然要来抢功劳,那就得守规矩。登州营的军纪,就是规矩。”   “大明以文驭武,看来不是毫无道理。这样吧,今天的事情,交出王贲,既往不咎。”杨廷麟觉得自己做出了重大的让步,也不得不做出让步。这个时候,登州营的士兵正在不断的赶到,炮兵正在架设阵地,步兵摆好方阵,丝毫没有松懈。大有说不拢就干的意思。   “杨赞画,你那套在登州营不管用。总兵大人说过,进了登州营,都是兄弟。登州营的兄弟违反军纪,自有军规处置。外人嘛,嘿嘿!谁动我兄弟,我就灭他全家。”   “这么说,今天是说不拢了?”杨廷麟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   “这样,一人退一步,战场上的首级,归你们,俘虏归登州营。事情就这样算了。”常时仁这个退了一步,换来的是杨廷麟的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这么说,你是不怕我们在君前弹劾登州营图谋不轨咯?”   常时仁哈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抬手指着天雄军乱糟糟的阵型道:“这话你去跟总兵大人说吧,常某只知道军规,不管庙堂上的事情。再有,我不得不提醒杨赞画一句,就凭天雄军,还吓不住我们登州营。”   “好,就这样吧。”杨廷麟已经到了临界点的怒火,生生被这句话迎头浇了一盆水。调转马头,杨廷麟心里在想一个事情,常时仁说的是真话。真的是要进攻,这会天雄军的阵型已经被溃兵冲散了,还谈什么吓阻。   “冷静,一定要冷静!”暗自告诫自己,杨廷麟回到阵中,对卢象升说了谈判的事情。   “什么?不要首级?这不等于放弃了军功么?”卢象升的注意力明显不一样,军功对于大明军官而言,那是向上爬的本钱。至于什么“动我兄弟,灭他全家”这些话,卢象升反倒没那么意外,看看这群胆大妄为的家伙就知道了。   “是啊,都说登州营不一样,看来真的不一样。建斗,你是对的,必须要对登州营采取行动了。不然下一个黄袍加身的故事,不会太远了。”杨廷麟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有一个问题是很明确的,在明朝,文人绝对不能接受藩镇出现这一事实。而陈燮的登州营,在这一仗之后,藩镇之名已经坐实了。   登州营缓缓的后撤,开始沿途把投降的流民带走,留在战场上的首级,真的一个都没要。   夜幕降临,天雄军于登州营互相仇视和防备的态势没有变化。变化的是登州营的附近,多了一个难民营。这个难民营没有一个明确的区域,也不需要什么区域的限制。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有人选择离开。登州营正好不缺吃的。   一天的战斗下来,前前后后两万多流民成为了登州营的俘虏,这些人都是青壮男女,如果你是个匠户出身,岁数大一点也能被接受。不是匠户,也能得到一份五天的口粮,然后被打发走。事情很多,王贲忙了一夜才把一天的口粮发下去。   王贲处理难民的方式有点简单粗暴,十个人一组,没两个人发一个炒面袋。然后这十个人,自行推举出一个组长,负责这个小组的事情。组长抓阄,选出一个队长,十个队长再抓阄,选出一个大队长。然后后勤部门派了一个军官,作为这个难民营地的负责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男女之分开安顿。帐篷是肯定没有的,工兵营给挖了厕所和行军灶,然后其他就得靠自己了。马回回的营地叫常时仁派兵给端了,缴获了一批粮食和物资。常时仁主动派人联系天雄军,问他们要不要粮食和盔甲。金银、木材、车马、帐篷之的物资,自然收入囊中。   还是杨廷麟出面交涉,回来之后汇报时很明确的表示:“绝对不是主动示好,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这些东西。带着又累赘,所以才问我们要不要。”   这个结论,让卢象升觉得很不真实。那么多难民吃什么?背着这么一个包袱,难道不累么?第二天一早,登州营派人送来消息,告知卢象升,登州营将往襄阳去,不再参加今后的战斗。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卢象升的预料。天雄军继续西进,卢象升弹劾登州营的折子也送出。   第三百零四章 动不得   卢象升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实诚的人,所以在弹劾的奏折里,把事情的经过说的很清楚。但是他有强调了,当前的形势下,投降的流民已经不算是大明的百姓,官兵也没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这些人。而登州营表现出来的跋扈,与藩镇无异。   常时仁没心思跟卢象升置气,一夜安顿下来,就地休整一天。然后押着难民往襄阳的方向走。到底郧阳之后,难民营在汉水边扎营时,发现登州营的士兵正在岸边不断的用木头搭建了一个一个的空间,因为就在河滩上,看不出来是给人住的。   有两万难民帮忙,很快在汉水边上修好了一大批这样没屋顶的房子。负责难民的军官,把难民的队长都叫来,抓阄决定了次序后,难民才知道这是让他们洗澡。   汉水边上停了一大批船只,都是本地的商户解决的问题,回头去联合商号拿钱或者美洲货抵账。洗澡之前,每个难民都领到了一双布鞋,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条毛巾。   东西下发之后,难民的情绪立刻稳定了。给大家发这些,肯定不是要杀人送上路。这个跟其他官兵是不一样的。   临时码头上,停着一艘楼船,船上站着的是从苏州来的崔新。这一次他带来的物资很多,用于安置难民。为什么要从这里弄难民,崔新不去管,这是老爷的命令,坚决执行就是了。   先洗澡的自然是女子,洗干净之后她们要做的事情是帮忙做饭。同时把自己的家人找出来,以家庭为单位,开始往船上装人。装满一船走一船,就这么折腾了五天的时间,才算是把所有难民都运走了。   每一艘船上都有两个登州营的士兵押运。目的地在哪里每人知道。   冲突发生的七天后,快马将卢象升和杨廷麟联合署名的奏折送到了京师。温体仁作为首辅,自然看见这份奏折。内阁一干大学时凑在一起商议,该如何处置这个奏折。   大家都挺犹豫的,按照奏折上的内容看,确实是川军邓玘所部不听劝阻。夺人战功导致的冲突。但是登州营跋扈的也是事实,就从属而言,他们必须要听卢象升和陈奇瑜的。这个时候陈奇瑜和卢象升还在继续战斗,登州营却在郧阳赖着不走了,这不是藩镇还能是什么?   问题是。这份奏折要是送到的皇帝的跟前,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个必须是内阁要考虑的问题。所以内阁对这份奏折的态度很重要,很可能就此决定了大明会不会发生又一次登州乱。   内阁在纠结的时候,陈燮却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靠着商户的渠道,常时仁的消息先一步到了登州。看完汇报的陈燮,开始还是很恼火的。这个王贲很能惹事,仔细一琢磨,觉得这未必是什么坏事。本来朝廷内外就在猜忌。就算没这个事情,猜忌不会少一点点。   二话不说,陈燮拿着报告去找张瑶。两人在书房里见面,看完报告之后,张瑶正色道:“思华,跟我说实话,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陈燮也难得第一次很严肃的跟张瑶说:“张叔,这个世界的另外一边。正在发生一次对未来五百年历史有着深远影响的变革。大明距离泰西太远了,根本就感受不到这个变革。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大明现在的政治格局。否则大明必然会亡在异族的手里,直接导致文明倒退。整个民族都将被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国家摔在身后。最多三百年,西方列强就会打上门,到时候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将承受历时长时间的灾难和痛苦,一直到这个民族觉醒。”   因为陈燮展现出来的神奇,还有对大明的失望,张瑶选择了相信陈燮的话。不过他在点头之后反问一句:“你想把大明带上什么道路?”   陈燮抬手一指大海的方向:“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这个世界很大,大的您无法想象。远的不说,就在大明的边上,南洋诸岛。那些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地的土人都不需要耕作,野地里的收获就足够他们吃饱了就睡。这些道上,有丰富的金银资源,有丰富的香料资源,稻米一年三熟,足够养活数万万大明百姓。而且完全不会有旱灾这种事情发生。我的将来,应该是去那些南阳的海岛上,跟泰西人争夺财富和生存空间。至于大明,只要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才懒得留在这里伤脑筋。”   张瑶听的有点呆滞,绝对不是什么心驰神往,而是觉得不在思维范围内。犹豫了很久,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得好好想想。”陈燮站起,微微躬身告辞。他心里很明白,张瑶正在艰难的抉择之中。不管他最后的决断如何,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走出张家的陈燮遥望星空,信步往前走着。夜晚的登州城,不像初到贵境时的冷清,已经是一个灯火辉煌的不夜城。街道两旁的路灯,烧的是桐油。一排一排的杆子,照亮了这个城市的街道。登州夜晚12点之后才有宵禁,这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城市,陈燮为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城市深感自豪。   很快陈燮的散步计划就破产了,乖乖的回到马车上。不是卫队不让他走,而是他自己不想走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大街上的人看见我,都躲的远远的。老子怎么就成了净街虎了?你们说说,我是抢了人家的媳妇和大姑娘,还是砸了谁家的摊子坏人家的买卖?”   陈燮问韩山,这个三辊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家伙,嘿嘿的笑道:“老爷还要去抢么?只要您一句话,登州城里谁家的姑娘媳妇不把自己洗白白的送上门去?他们怕您,那是因为您在旅顺杀的人口滚滚,两万首级啊。整个登莱治下,都在传说您是天上杀星下界。凡夫俗子不离您远一点,被杀气伤着就亏大了。”   陈燮彻底无语了,好吧,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在二十一世纪都很有市场。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被神棍骗的团团转,顶礼膜拜的。   不散步就不散步吧,回去得等着面对来自皇帝和朝廷的压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能拿自己怎么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要对付自己。   想明白了,心里反倒轻松了。杀进高档小区,顾喜正在对着账本咬笔杆子,陈燮进来都不带抬头的,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这钱怎么花才是好?”   商场每个月至少一万银圆的进账,给顾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钱存在钱庄里,账户是她的名字,问题是她被陈燮忽悠太狠了,总觉得钱不花出去就是亏了。   陈燮懒腰抱起这个小巧的女人,放声笑道:“你有精力想这个,不如想着怎么给老爷生个儿子。免得将来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   这话击中了顾喜的要害,柔软的身子迸发出无尽的战斗力,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总算是凭借一个人之力,挤出了陈某人的坏水。躺在床上,顾喜一点力气都没了,就这也没忘记往大腿上垫一个枕头。“我想妥娘姐姐了,去年秋天走的,快一年了。”   陈燮起来去冲了个澡,浑身清爽的出来时,顾喜还在躺着不动。可怜的小丫鬟玲珑,红着一张脸伺候穿戴,眼神不断的乱瞅,春心荡漾的厉害。陈老爷现在虽然很腐败,但是没那么禽、兽。女人越来越多,小丫鬟这种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奏折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崇祯的案上,下面有一段内阁的批语:值此多事之秋,事关登州,当慎之又慎。这话跟没说一样,难题还是给了朱由检。   看完这个奏折,朱由检的表情阴晴不定。站起身来,在大殿内跟拉磨的驴子似得,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浑然不觉得累。总算是停下了,对着王承恩道:“大伴,你说朕该怎么对陈思华?内阁也好,外面的总督、巡抚,都说他是藩镇。”   王承恩直接吓跪了,磕头道:“万岁爷,奴婢不过是一个废人,如何能妄议国家干城?”   听了这话,朱由检咦了一声道:“你说陈思华是国家干城?大伴,有话可直说,朕不会怪罪。这些年,朕看明白了,大臣也好,武将也罢,都不值得深信。”   王承恩抬起磕青的额头,惶恐的看着朱由检道:“万岁爷,奴婢心里有一把尺子。这些年大明的文臣武将,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管您要银子。如果要了银子还能解决问题,那也就算了。结果呢,他们银子花了,流贼还是那么多,建奴还是打不过。陈思华不但不管万岁爷要银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建奴他打的赢,郧阳四十万流贼烟消云散。奴婢愚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奴婢该死!妄议大臣!”   看到朱由检的脸红了,呼吸也粗了,王承恩赶紧请罪。朱由检慢慢的平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没罪,起来吧。陈奇瑜的折子上说,王莽谦恭未篡时。以史为鉴,当知如何处置。可是他没说,该怎么处置啊。”   第三百零五章 建奴跳梁,不请而先战   堆积如山的弹章 ,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这就是崇祯的态度。早朝的时候,面对御史的接二连三的出列弹劾,朱由检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几十个文臣跪在大殿上口称:“不除陈燮,国朝不保”的时候,朱由检冷笑着开口道:“好,好,好,难得各位爱卿如此为国,就请诸位爱卿回去收拾收拾,自京营挑选精兵,带兵去灭了陈思华这个藩镇。”   安静,大殿上死一般的安静。朱由检又道:“各位爱卿,怎么不说话了?没人说,那就朕来说吧。拜托各位爱卿今后上折子言事的时候,能不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法子?一个人想不明白,那就大家一起想,还是想不明白,就拜托各位不要上弹章 。折子朕都看过了,文章 都是好文章 ,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就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说完,看着跪了一地的文臣,朱由检起身拂袖,冷冷道:“散朝!”   大殿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给陈燮通风报信。陈老爷看了消息后,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当着应娘的面,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最后给了一个评价:一群废物!   一次下水八条一千吨吨级别的战舰,这个场面真是太壮观了。多年的积累,大批经验丰富的工匠,合理的工序安排,这些都是来自现代的金手指。一条战船,从铺设龙骨开始到下水,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奇山船上培养了近万人的工匠,大部分主要部件。都在岸上造好了,然后直接拼装。速度想慢都慢不下来。   陈某人站在码头上,看着接受战船的登州水师官兵,很有点美帝暴发户一个月下水一条航母的快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风帆战舰这玩意。需要试航的时间不会太多。   六月,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部见明军四集,误走兴安(今陕西省石泉以东的汉江流域)车箱峡。峡谷之中为古栈道,四面山势险峻,易入难出。时天雨两旬,被困的农民军马疲食尽。李自成用顾君恩谋诈降,以重宝诱奇瑜左右及诸将。奇瑜许。七月流贼从车箱峡脱围者计三万六千余人。   两军阵前,用财宝买路这种事情,在大明剿贼的过程中,出现的频率很高。陈奇瑜干的这个事情。其实不是个案。车箱峡之困时,登州营常时仁部赖在郧阳不走,河南流民南下,不断为其所掳。流民装船,经长江入海,转而北上旅顺下船。时黄太吉二征察哈尔,林丹汗不战而逃,途中病故。   崇祯七年(1634)。后金汗皇太极为统一漠南蒙古,二次西征察哈尔。是年秋七月,后金军回师。以明边将扰其境、杀其民、匿逃人为名,七月初八日入上方堡,进围宣府。宣府守兵发炮击之,乃退走应州,兵掠大同,攻陷得胜堡。京师震动。诏令总兵陈洪范守居庸,巡抚丁魁楚等守紫荆。雁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份来自登州的奏报摆在了兵部尚书张凤翼面前。看完这份奏报之后,张凤翼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冲进首辅的房间:“登州急报,陈思华出兵盖州,威逼沈阳。”   愁的满脸褶子的温体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过奏报仔细看完,拍着大腿道:“好!立刻去见陛下。”   半个时辰之后,朱由检把这份奏报看了无数遍,就记得一句话:“臣闻建奴跳梁,故不请而先战,挥师渡海,奴不收兵臣不还。”   这份奏折在路上走了五天,朱由检看见奏折的时候,陈燮的舰队正在登陆。   九条1000吨级的风帆战舰,一字排开,炮口对准岸上。为了这次登陆作战,登州水师出动战船三十五条,除去新式战船之外,余下的都是500料的福船。随着大型软帆战舰的大规模下水,其他的小船已经都退出战船的序列,作为运输船来用。   这一次陈燮出动的运输船,数量多达五百条。盖州海面,一时间风帆云集。还是老办法,战船在远端做好炮击准备,随时准备轰击敢于靠近的敌人。   黄太吉二征察哈尔,自然要带走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好兄弟”。留下忠心耿耿的镶蓝旗主济尔哈朗镇守后方,主要是为了防备登州营。济尔哈朗坐镇海州,麾下甲喇章 京佟佳镇守盖州。因为给登州营打的太惨了,为避免再次被人端了后路,济尔哈朗在复州、新金这两个重镇,都这留下了少量的兵力。而且一再严令,一旦旅顺出兵,立刻后撤。   济尔哈朗胆小怕事,忠于黄太吉,军事才能根本就没法跟岳托比较,甚至都不如德格类。但是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的谨慎。正因为如此,黄太吉才让他守家。   佟佳手下有五个牛录,这些兵力对付一般的明军,加上手下的披甲奴才,他敢打人家两万。但是对上登州营,佟佳有大祸临头之感,立刻给济尔哈朗送信,要求放弃盖州,立刻后侧。至于阻击登陆的事情,他想都没想过。   正是因为如此,陈燮的登陆才变得异常的轻松写意。面对没有水师的后金,陈燮可以随意在渤海湾东侧选择登陆地点。陈燮这一次选择的登陆点是深井墩,距离盖州六十里。这地方后金没有布置人马,地方上住的都是一些汉民,少数满人看到海面上的船帆密密麻麻的,吓的收拾东西就往东盖州跑。   整个登陆过程一炮打,一枪没放。登州营六千步兵花了一天的时间,全部上岸。第二天,临时码头也修好了,开始下骑兵和炮兵。整个效率有点高,与此同时,旅顺方面的王启年,开始挥师北上。金县不战而得,次日旅顺兵就进了新金城。还是没有任何战斗发生。   济尔哈朗接到报信,立刻让人给奉天送信,这个时候黄太吉远在宣大,就算是快马送信,也得跑上十天半个月的。所以陈燮的时间很充分,另外陈燮也很好奇,谁借给黄太吉的胆子,敢去打宣大。真当登州营是摆设么?   顺利完成登陆之后,陈燮率部北上。多年之后,军装摒弃了最初的草绿色,选择了墨绿色为主色调。如果不是有一点绿色情怀,陈燮都打算直接上黑色了,党卫军的服装多帅气。   七月二十五日,大军猬集榆林铺,佟佳一再催问消息,并且先一步转移百姓。陈燮的登州营太狠了,战场上从来不留活口,真怕他的屠城啊。   二十六日午后,登州营抵达盖州城下,炮兵第一营、二两个营(新编),开始在城外架设阵地。不等登州营开始炮击,佟佳率部逃离盖州。何显率骑兵追杀三十里,斩首三十余。   登州营进城之际,盖州城内的百姓还有一万五千多人没有跑掉,都是汉军旗和被抢来的奴隶。满人倒是跑了个精光,一枪未发,登州营占领盖州。   看见讨回来的佟佳,济尔哈朗没有责备他,道理很简单,他手下那点兵力,根本就没法跟人打。就算是守城,也没有守住的可能。登州营来的太快了,准备的时间太少。   济尔哈朗决定在海州死守,调集五万民夫,在城外挖壕沟,设屏障。搞不出也搞不起铁丝网,但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后金军,知道该怎么设置防御阵地。为数不多的大炮被搬上城头,周边百姓全部撤进海州,或者往北逃。济尔哈朗可以断定,陈燮的登州营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狠狠的打击后金的纵深领地。   这个判断无疑是正确的,陈燮进入盖州之后,就给何显下了一道命令:“你的任务,就是杀光烧光抢光。不要有任何犹豫,只要是八旗人,男性超过车轮高就杀。女的一律带走,汉民奴隶也带走。天地的里的庄稼,烧,房子,烧,水井,填上。”   王启年接到的命令则不一样,“以复州为界,复州以北,三光政策。急调民夫运往复州,修筑棱堡,构建要塞,把复州变成一个不可攻克的堡垒。”得到命令,王启年率领的旅顺军队立刻行动。调集了五万民夫,推着无数的独轮车,浩浩荡荡的开始北上。   过去的一年,登州营在旅顺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北上的旅顺军,沿途不放过一个村子,所有青壮劳力,不管男女,有一个抓一个,全部作为民夫来用。相比于登州甲子营装备的大量四轮马车,旅顺军的独轮车则是另外一道风景线。陈燮也就是没看见,看见了肯定高度赞扬一声:“北伐战役的胜利,是无数群众用独轮车推出来的。”   复州驻扎的百余后金兵和百姓,早就在三天前跑路,丢下努力汉民奴隶两万余。王启年几乎是在散步似得的进入了复州,然后下令开工。   整个后金领地内,这时候全部兵力加起来都不足两万,总不能真的全民皆兵吧?八旗加起来才多少人?整个时期,顶了天了,能动员十万人马。黄太吉带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这点兵力,又要防备山海关,又要防备登州营,兵力捉襟见肘。   第三百零六章 盖州   后金这些年的顺利,见礼在明军太烂的基础上。惊呼没有进攻意识的明军,毫无野战的勇气,缩在城池内坚守是明军唯一的战术。崇祯元年以来,唯一在野战状态下硬撼后金主力而不败的,只有袁崇焕在广渠门那一次。   凭借骑兵的机动能力,后金在对明的战场上,一直是主动进攻的态势。完全不用考虑防御,甚至都每人会去想,如此广阔的后方战场,万一明军来捅一下,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后金这种心态,是被明军惯出来的。黄太吉在旅顺之战后,确实考虑过登州营的问题,并且总结过旅顺之战失败的根源。他不认为兵力相当的野战状态下,登州营能打败后金军。再者,细作送来的情报显示,登州营出兵一万进入河南剿贼,这才是黄太吉敢于二征察哈尔的根源所在。   登州营有多少兵力,这一点黄太吉没搞清楚,别说黄太吉了,就算是明朝政府都不清楚。按照常规,给陈燮定一个二万的兵力,就很够意思了。剩下一万的兵力,济尔哈朗再无能,也能顶的住吧?那么实际上登州营有多少兵力呢?抛开河南的兵力不算,甲字营有六个步兵营,炮营两个,骑兵营两个,这就是一万五千人了。还没算乙字一营的近八千人,还有原来的东江镇的兵力将近五千。东江镇的兵力,陈燮没放在一线就是了,作为后勤辎重部队来用。   进入盖州后,陈燮没有立刻出兵海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为啥?战线拉长了,这一万多人的纯火漆部队,后勤压力太大了。这不是以前在勤王的时候,满打满算三千人。大炮也少,两百辆四轮马车能搞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盖州占领了,需要时间处理。   战争时期处理问题自然是简单粗暴,四个城门堵上,先礼后兵是必须的。街上的乞丐被拿下。人人脖子上挂一袋炒面,先吃一顿,让他们满大街拿着喇叭去喊话。   “城里的百姓都听好了,王师要迁移所有盖州百姓。明日一早,家家户户所有人都得在院子里候着。可以带上个人财物。如有不从者,杀无赦!藏匿不出者,杀无赦!”   盖州不大,百十个乞丐喊了一个下午。   陈燮的指挥部设在之前的盖州府衙内,后金的官员跟着佟佳跑了。衙役之类的都躲回了家里,一些下人没来得急跑,给堵在了府衙内。事关陈燮的安全,卫队带着一个步兵队先进去。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茅坑都没放过。   十几个男女下人被找出来,抱头蹲在院子里。卫队头子韩山。挨个审问,男的全部带走,女的留下当丫鬟。指挥部一个下午就布置完毕,近代军队的特点就是分工细,陈燮的指挥部有十几个部门。一百多人进驻府衙,各自开展工作。   作为这支军队的灵魂。陈燮需要做的事情不多。主要是坐在那里对着墙上的地图发呆,进进出出的传令兵。带来了各路人马的消息。天黑之前,陈燮面前地图上。多了一面一面的小红旗,意味着当前登州营的活动范围。   “骑兵到了耀州!建奴弃城而逃,城内还有五千多汉人百姓没走掉。何显下不去手,决定明天把人都赶到盖州。”参谋长苏皓宸亲自动手往地图上沾了一面红旗,顺便汇报情况。   陈燮微微叹息,不是为了何显的心慈手软,而是因为济尔哈朗的干脆利落,连耀州(营口)都放弃了。“派人通知水师,派船往辽河口,把人都押送到复州去。”   “耀州太小了,距离盖州又太近,没有守卫的价值。换成我来指挥,也会利用机动性,大步往后侧。然后以骑兵迂回敌后,骚扰敌后。”苏皓宸这个参谋长还是比较合格的,一下就指出对登州营威胁最大的战术。   “你能想到,济尔哈朗也能想的到。可惜,后金没海军,我们的后勤补给线,都是走海路。我让何显留了两千人在榆林铺,四十里长的后勤线,足够了。”陈燮站起,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又道:“参谋部的计划是海州能下则下,不能下则搞破坏。盖州这边的处理,告诉张彪,只有两天的时间,必须把人口都控制住。七月三十日,必须陈兵海州城下。没有足够的压力,我怕济尔哈朗不老实。”   “卑职明白!”苏皓宸敬礼下去,陈燮继续对着地图发呆。这一趟就是来抢劫的,没打算占太多的地盘,复州就是极限了。   燕燕不是真名,被掳之后她就给自己随便起了个名字,过去的一切都断了关系。因为长的好看,识文断字,喜好风雅的主人对她还不错,不用干重活,还能吃饱。几年下来,一切都在时间中麻木了。   主人逃走的时候,她被丢下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自己骗自己的美梦中。喇叭声响起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藏在柴房里,希望能躲过去。上一次被掳的时候,她就没选择去死,这一次自然也没勇气去死。庆幸的是,那个混蛋主人是个活太监,每次那活儿还没进去,就流在她的裙子上。   担惊受怕了一个下午,家里的其他人都在翻箱倒柜,把能随身带的财物都带着。送饭的厨娘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才想起所谓的主人在走的时候,连她头上的簪子都没放过。   “三娘,晚上你也也躲在这里吧,把门顶上。我不怕那些登州兵,我怕其他人。”   “燕六那个畜生,带着两个人到处找你没找到,把小柒给拽进里屋祸害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三娘找来木棒,死死的顶着门。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天刚亮,砰砰砰的砸门声就响了。这屋子里的男子昨夜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头还在。从门缝里看见当兵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让三娘打开门,两人走了出来。   “见过军爷,昨夜屋子了的男丁反了,祸害女子抢财物,趁黑都跑了。”   看着这个貌美女子,带队的军官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识字?”   “奴家名叫燕燕,识的几个字。”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燕燕声音不高。   “行,识字就好,女子营那边缺人手管事,算你一个。这个本子你拿好,自己把名字填上,多大,哪的人都要写上。”   没一会燕燕拿到一个牌子,要求挂在脖子上。军官对她交道:“现在开始,你就代表登州营管女子营了。你这样的管事有不少,凭着这个牌子,你能管一个大队,你还可以找两个帮手。今后这个队任何人都得听你的,不听招呼的人,你可以随意处置。这是你的权力,记住,享受权利的同时,你要尽全力管好这个大队,办好交代给你的事情,这是义务。”   说完这个,军官叫来一个士兵道:“带她去一号营区,记得带上换洗衣服和被褥。”   所谓一号营区,就是一片清空的民宅,铁丝网在外头拉了一道圈起这个地区。进入这个地区需要过两道哨卡,过岗的时候,士兵检查了燕燕的牌子,看看上面的名字后,带她到一个军官面前。年轻的军官大概是被她的美貌晃了一下,很快就没继续盯着看。递给她一个本子道:“这是营区活动规则,你每一条都要记住了。今后一段时间,你们都得在这住着,大军需要很多人服务后勤,算你们走运,至少能有饭吃。”   燕燕带着厨娘和一个粗使婆子,站在这个军官身后,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女子被带到这里。心里不免暗暗的发毛,这是要给当兵的“服务”?很自然的,她想歪了。但是这个时候,没时间去多想这个,还是先背下这个本子上写的规矩吧。   “十人一组,百人一队,千人一个大队,……。”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燕燕的预判,当兵的都很规矩,丝毫没有来骚扰女子的意思。后来才知道,这样的地区有不少,城里的五千多女子,都被安顿在这样的地区内。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缝补洗衣,还有做鞋子,给城外的工地上做饭等等。   燕燕觉得很虚幻,这不该是大明的军队。一直到有一天带着下面这些女子去交做好的布鞋,走过一条街道,看到不断有袒胸露乳的女子送当兵的出来,壮胆问了护送的士兵一句。   “这些是啥人?”当兵的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告诉道:“都是抓来的异族女子,关在这,不能白给她们饭吃不是?”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看见路边的杆子上吊着一排死人时,燕燕才从最近两天的和平日子中清醒过来。这是登州营,这是前主人口中的魔鬼兵。   不管怎么说,登州兵对汉人还算友好,对异族就不客气了。听当兵说,男子高过车轮,一律就地处死。女子,看看刚才那条街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燕燕觉得很解气。   第三百零七章 清障填壕   关于那些女人的事情,陈燮知道,采取了默认的态度。陈燮没杀她们,但是她们要吃饭,城里的每一粒粮食都被找出来拿走了,不能走出这片城区,她们没得选择。比起她们,在大明的中西部,很多女人就算卖都没地方去换一口吃的,甚至自身都要变成食物。   陈老爷摒弃悲天悯人的念头已经很久了,这个年代就这样。   济尔哈朗等了整整七天,才看见登州营的影子。城下正在挖沟的民夫,纷纷丢下工具准备往回跑,但是立刻遭到士兵的无情砍杀。几万人一起往回跑,怕是很快就能给城门堵上。   实际上这个时候登州营还在七八里地之外,城头上的军官用单筒望远镜发现了登州营的先头部队而已。济尔哈朗来到城头上时,已经是午后。斥候飞也似得的往回逃,身后是追杀的绿皮骑兵,距离不到五里地的时候,登州兵不追了。   十三个人斥候队属于佟佳的部下,出去了三天,回来了六个,而且个个都见了血。   斥候队长被带上了城头,跪下行礼道:“主子,奴才办事不利,请责罚。”   济尔哈朗摆摆手道:“说说都发现了什么,怎么被发现了行藏?”   “回主子,奴才带着人打算绕行敌后,半道上发现一股登州斥候,悄悄的摸了上去。我们先动的手,干掉他们两个。没想到等我们冲上去,他们手里都有短铳。一顿短铳,六个兄弟没了。这个明狗很扎手。靠近了开打,也没占着太大的便宜,干掉他们两个,自己也折了三个兄弟。要不是边上就是树林,差点没跑掉。奴才看见了他们的大营在二十五六里地之外。具体有多少兵。没机会靠近,实在看不出来。”   “下去休息吧。”济尔哈朗打发了斥候,回头看看佟佳道:“别的斥候回来没有?”   “回来了,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登州有一支骑兵,人数不少。耀州驿,汤池堡。析木城,都叫他们点了。地里快熟的庄稼,有一片烧一片。这股骑兵,最远的都跑到牛庄驿。还有,一支登州水师。从辽河口顺流而上,大凌河方向的驻军还没来得急撤出来,就怕山海关的关宁军打出来。”佟佳的语气沉重,一支明军骑兵在后金的领地上随意肆虐,这种事情以前谁敢想?县城什么的还好,小镇、小村都遭了殃。辽河上的桥要是被毁了,盯着山海关一线的后金军,问题还真的就大了。   “关宁军不是登州营。他们没胆子打出来。”   “就怕登州营走海路上岸,配合骑兵往北进。真的这样,看着登州营在辽西纵横。关宁军未必不敢出战。一旦关宁军出了山海关,整个辽西必然糜烂。真的这样,能守住广宁就不错了。”佟佳还是很有战略眼光的,但是他还是没想到,陈燮真没想那么远。参谋部就是按照占据复州,巩固复州。摧毁纵深经济为目的制定的作战计划。   济尔哈朗猜的没错,陈燮早就派人给山海关送信。结果祖大寿就是不动。按说这些年两边一直在做买卖,锁子甲、板甲、马刀这些武器。没少卖给关宁军。除了火器,能卖的都卖,关宁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怎么就没信心打出来呢?   手里只有五千多士兵的济尔哈朗,自然不敢出海州而战。一边给奉天送信,一边组织民壮上城头备战,同时加紧在城外挖壕沟,筑栅栏。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准备了,没太好的法子。守到黄太吉回来就是胜利,出去打野战就是送死。   天明时分,一夜没怎么睡的济尔哈朗,又来到了城头上。排成一个又一个方队的登州兵,正在往城下缓缓逼来。南门的正面,至少是三千人的绿皮兵。摆开阵势之后,绿皮的炮兵出现了,在城外构筑炮兵阵地,距离大概在五里地左右。这就是欺负人家大炮不行的意思。   这个距离能打的到城池?对此济尔哈朗很不理解   !但是一想岳托,又觉得未必不能了。更惊悚的事情还在后面,登州营的方向升起了四个巨大的球,下面吊着一个篮子,好像还在冒火。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发现,把济尔哈朗给吓着了。   热气球这个东西,科技水平要求不高。反复的尝试之后,登州营的工匠们造了十个,材料是内衬的羊皮,外面蒙上一层棉布。燃料的问题有点讨厌,后来搞了个煤炉,烧焦炭。跟烧煤油的炉子不能比,显得比较笨重。好处是能用,也不必飞的太高。   五十米的高度,飞到一千米附近。这距离太讨厌了,什么都打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面的人将城头上看的清清楚楚。一个独立炮营,四个炮兵队,24门12磅线膛炮,这玩意杀伤威力不大,但是打海州这种城墙效果绝对好。   陈燮也没打算一天之内就打下海州,那是玄幻小说的段子。有了热气球,距离五百米一个,盯着城头上看,海州城头上后金兵穿什么内裤都能看见。旗语汇报标尺,找到城头上的大炮的位置后,阵地上的炮兵开始试射。   济尔哈朗觉得这事情不对,眼看着城下的白烟一闪,没一会一发炮弹击中城墙,距离一个炮位还差了十几米的距离。城墙猛烈的一颤,这阵势好像城墙也撑不了多久啊。这样真的麻烦了,怎么还有打的这么远还打的这么准的炮?   第二炮又来了,就在济尔哈朗身边的二十米之外,直接击中了城垛子,距离炮位不过三米远,飞溅的碎片伤了两个炮手。   陈燮这边一直在举着望远镜观察,他可不想自己的兵进攻的时候,被后金的大炮招呼。战争这个事情生生死死的很正常。后金这种对手,没有太多的火炮,那就先干掉火炮好了。其他的伤亡,在承受范围之内的就承受好了。   翁正清现在的是游击将军,对于这个朝廷的武将,他不稀罕。他更在乎的是炮兵总指挥这个职务,麾下两个重炮营,象征着陈老爷的信任。登州炮兵成立多年,不惜血本的训练和人才培养,总算是培养出一批合格的炮手和观测人员。这些人的特点就是年轻,登州学堂毕业后才进的军队,学了今年的算数,学会了一些计算方式后,为炮兵提供准备的标尺。   会打炮不是本事,打的快也不算能耐,打的准才是合格的炮兵。按照这个标准来培养的登州炮兵,高人一等是很自然的事情。   两发校正,三发校正,轰轰的炮声次第响起。第三发炮弹落在城头上的时候,校正完毕。   实心炮弹的威力真不大,但是架不住多啊。48门炮,盯着这一段五百米左右城墙猛轰,不过两个轮次,城头上的两门宝贝大炮被掀翻,砸伤了好七八个炮手。   济尔哈朗亲眼目睹了不远处,好几个人给被炮弹直接命中后的惨状,这会城头上都是一些民壮,哪有多少战斗的勇气。之前他们好多人都是奴才,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看着同伴被砸中后一命呜呼,屁滚尿流的往城下跑。   济尔哈朗的亲兵也急了,架起他就往城下去。嗖嗖的炮弹出奇的准,很少有炮弹飞过城墙,不是落在城头上,就是击中城垛子或者打中城墙。   炮击整整持续了一刻才停下,这个时间不算长,但是在城头上坚持的士兵,如同过了好几年那么久。不管是谁,炮弹不断的落在身边不远处,不断的有同伴被杀伤。任谁都会有恐惧之感。   毕竟是前膛炮,打十五分钟就得停下来散热。准备好的民夫,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嘶喊,扛着草编的沙袋,嗷嗷叫的往前冲。这些人都是盖州和附近抓来的民夫,给登州营干活,每天两顿管饱。活干的快又好,当兵的还给肉汤喝。干活期间,不会无缘无故挨打,就算你是队长,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填上壕沟是必须的,不然没法攻城。之前的炮火,敲掉了城头上的大炮,重新回到城头上的济尔哈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民夫把沙袋丢进五百多步之外的壕沟里。本来算的好好的,这个距离城头上的大炮能打到,现在没了大炮,只能干瞪眼了。   没有遭到打击,民夫门干活更来劲了。不断的来回,一个时辰之后,向前推进了一百步。   城头上的后金军见状觉得不是个事,佟佳找到济尔哈朗:“主子,我带骑兵出城,冲杀一阵。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松的把壕沟填上。”   一直在飘着的热气球,及时的发现了后金数百骑兵在集结,立刻发出了信号。所有大炮都对准了城门口,同时两个步枪兵营十个方队开始从左右两侧往城门口压过去。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就在这一个瞬间,48门炮次第响起,听到炮声民夫立刻趴下,这是必须背熟的规矩。   第三百零八章 进度真快   冲出城门的瞬间,嗖嗖的炮弹一发一发的过来,实心弹击中火力打城门的效果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太差。出城的五百骑兵是敢死队,闭着眼睛跟着佟佳往外冲,这个时候被炮弹打到就算自己倒霉了,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佟佳都是趴下身子,拼命地催动战马冲出去。   好不容易炮火停了,冲出来的佟佳回头看了一眼,真是残啊,一路的血,一路的尸体。没时间多看了,调转马头往民夫队伍冲过去,身后还有四百出头的骑兵,张弓搭箭的要去杀民夫。就在这个掉头的瞬间,佟佳看见了不到三百步之外的步兵方队,这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啪啪啪啪的线膛枪响了,这个距离想打死人是很难的,甚至打中目标都容易。但是马就不一样了,排枪的目标,基本都是对着马打的。   稀溜溜,一批一批的战马发出悲鸣,往前一扑。与此同时,民夫等炮火停了,丢下一切往回跑,朝着步兵方队的方向狂奔。当然是不能正面跑过去,得绕着跑。登州兵对任何冲击阵型的行为,都是排枪伺候。   佟佳果断的追上去,嗖嗖的连射两箭,两个民夫被射中,身后的骑兵也不断的射箭,至少射中了百十个民夫。但是也就这样了,因为绿皮的方队更近了,想都没想,佟佳往西跑,然后准备兜一圈进北门。   但就是这么一下的耽误,身后的排枪又响了,啪啪啪之后是噗噗噗的声音,全是子弹打中身体的声音。这一次。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人更多。   战马被击中的后金兵,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城头上看的很清楚,济尔哈朗目睹这些落马的后金勇士挣扎着爬起来,但是随后被那些压上来的绿皮,用排枪打成了筛子。这个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手里有几门大炮啊。哦,炮是有的,不过都是弗朗机,那玩意能打200步就躲起来笑了。   后金骑兵跑远了,步兵是肯定追不上的,骑兵也没在现场。不过这出来一趟的后果。就是丢下了三百来人。取得的战果则是百余民夫死伤。   济尔哈朗急的差点吐血,这叫打的什么仗啊?那些民夫,怎么能跟后金的勇士比?一百个都比不了一个啊。原本希望看见的围猎场面,结果变成了自己人被围猎。   回到城北的佟佳,看看身后一百来人。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城下,救助的工作有条不紊。作为民夫的一员,腿上中了一箭,刘海波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登州兵上来了,排枪跟雨点似得,赶走了后金兵。   同伴也不跑了。回来架着他一起走,回到出发地,立刻有身穿白大褂的登州兵上来。   “忍着点。麻药不多,就不给你用了。”人被台上一个桌子上,嘴里被塞了一根木棍。手脚被按的死死的,剧烈的疼痛直接让刘海波晕过去了。等他醒来时,木棒咬断了,伤口也包扎好了。被担架抬进一个四面刷白的屋子里。床单枕头被子都是白的。   “醒了!”声音很温柔,一个女子看着他。虽然人家带着口罩,刘海波的脑补的是一个美女的形象。“看什么看?转过去。趴好了。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另外一个男兵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一顿喝斥,刘海波忍着疼,乖乖的转身趴好。没一会屁股一凉,裤子被扒下了,当是羞的无地自容。接着屁股上巨疼,还不敢乱动,只能忍着。   “喂,还没做皮试呢。”这是女声,男声答道:“没那么多试剂,就这样吧。”   后来刘海波才知道,自己多看了一眼那个女护士,得罪了很多人。这军中有女兵,人数还不少,每一个女兵的地位都很高,在绿皮兵的心目中,这些女兵都是女神,救命的女神。   再后来,加入登州营的刘海波才知道,在登州营,得罪老爷都没事,得罪任何一个女医护兵,你就等着当公敌吧。保证你死不了,绝对被整的欲死欲仙。   当场被打死的民夫有十八个,抬下来的民夫没救活的有十个。也就是说,死了三百七十七个人,战果是二十八个民夫。这种买卖,陈燮真是太乐意做了。   就这么一次,济尔哈朗学乖了。登州营的进度很快,一个白天下来,填壕二百多步。这个期间,城下的大炮还在不断的轰,不仅仅是12磅炮,六磅炮也开始抵近八百米左右射击。就是欺负你没射程远的大炮,你敢出城就是一顿排枪。   一个艰难的白天终于过去了,南门口这一段城墙,可谓饱受灾难。城楼已经成了废墟,前后被炮击造成的死伤不下五百人。不算出城的骑兵,城头上被死伤的金兵就有五十来人。   不能不说,实心弹时代的大炮,确实有点坑爹。海州是大城,比较坚固,轰了一天都没轰塌城墙。陈燮在城下观战一日,也断了短期内破城的念头。关注的重点在破坏之上。   济尔哈朗被堵在海州不敢出来,何显的骑兵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甚至保护后勤的骑兵都抽调了出来,换上了乙字营的火枪队。   古城屯,这里已经越过了海州二十里,这里算是一个小镇,有一个土围子。围子里头有数百居民,半数为后金老弱,青壮男子五十余人。   何显带着五百骑兵包围这个屯子,骑兵就在屯子的出口处五百米的地方列队。围子上站了不少拿着弓箭的人,就这么往前冲是蠢人才干的事情。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被带到了何显的面前,头发剃了,留着辫子,但是说一口北直隶的方言。   “军爷,这庄子里本来有五百多个满人,这不大汗出兵了,走了一百多个青壮男。屯子里还有五十几号壮男,老的也有百来个。别小看这些老的,弓箭很准。”   何显见他紧张,笑道:“别担心,我们是登州营,不杀汉人。不过今后你这辫子不能留了,会骑马的话,跟着老子当兵,吃香喝辣的。”   “小的跟着军爷混了,建奴杀了小的一家五口,这仇总算有机会报了。”   “给他把刀,火箭准备。”何显当然不会硬来,骑兵不方便带大炮,但是能带火箭啊。一米五的盒子,往马背上一绑,一匹马能带两盒火箭,还不耽误行军。这屯子里的建筑,都是木结构,火箭的效果很好。   两百火箭击中在屯子的门口处,等待发射时,下马举着盾牌的士兵,一手持弩,缓缓逼近。为了确保准头,火箭被架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嗖嗖嗖的火箭腾空,落到屯子里,很快就点着了几间屋子。最近一段时间,打这种土围子经验很丰富了。顶着弓箭往前冲,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铝合金盾牌的效果很好。冲进一百米,弩箭压制。几十个士兵举着盾牌趁机往围子下冲。冲到三十米左右,蹲下用盾牌互助身子。再等下一次的弩箭压制的机会,站起来把点着的手榴弹往土围子上丢,立刻蹲下身子。轰轰的一顿爆炸,等着下一次弩箭压制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一段,再等弩箭压制,再投弹。   就这么打,十轮弩箭压制之后,三轮手榴弹丢了出去,再看围子上没几个人了。这时候,才有士兵举着盾牌冲到围子门口处,二十斤一个的栗色火、药包,一口气堆上十个。趁着弩箭又一轮压制的机会,点火,往回跑。轰的一声,连门带围子被炸飞起来。   冲进到处起火的围子里,只要敢于抵抗的,一律杀杀杀。   说起来这样的围子还真不好打,尤其是冲进围子之后,满人的抵抗意志还是很强烈的。尤其是人人能射箭,就算是一些女子,也能给冲进去的骑兵造成伤害。好在登州营的装备变态,不是强弓根本无法穿透要害。天黑前战斗结束,伤了十五个,都是伤在手脚上。   何显没有去冒险,一直在门口这里等着战斗结束。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女子过来,往地上一丢,被捆绑结实的女子,怒视着何显。这女子一看就是满人,何显下马时,士兵道:“这女的射伤了两个兄弟,刀子玩的也很利索。野性十足,长的也不错。”   看看这两个混蛋小的那么淫、荡,何显知道他们的意思,抬脚踹翻一个道:“滚!老子还要你们帮忙找女人泻火么?”两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了。何显蹲下身子,看看女子的腿上伤口还在渗血,不免皱眉道:“谁给包扎的,技术真烂。”   也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何显动手给拆了包扎,看看伤口都没清洗,无奈的让卫兵拿出急救包,动手往上面倒酒精:“你忍着点啊,不消毒的话,回头伤口发炎,死了不要紧,就怕腿锯掉。”久经沙场的何显手艺很不错,消毒之后倒上白药:“算你运气,这是医院给老子专门准备的急救包。”   爆炸完毕,何显满意的看看,从急救包里拿出瓶子一个,倒出两粒胶囊,捏着嘴巴给人丢进去,然后灌了一口酒,女子呛着了,何显哈哈哈大笑起来:“放心,你死不了。”   第三百零九章 土飞机   尽管怕的要死,王德化还是硬着头皮到了前线。   每个月五百个银圆的孝敬,来自盐场和粮库,然后还什么事情都不用干。登州府的税收,从来不用他操心,到了时间就准时交,一年两次,一张汇票打到京师,户部直接从钱庄提银圆。有时候王德化在想,大明的藩镇都这个样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但是不能这么想啊,那是政治错误。作为天家奴才,他要做的事情是执行皇帝的意志。任何可能对皇帝权利构成威胁的人和事情,都必须及时的上报,并且进行监督约束。   上战场这种事情,王德化有过经验,不过那是对内的战场。对建奴还是头一回,他是真的怕。不是怕登州营打败仗,而是怕陈燮随便找个借口,给他弄死了。战场上死人太简单了,理由太好找了,尤其是对阵建奴的时候。   开始王德化称病不去,但是架不住皇帝的命令,只能上前线。等他到了战场上,距离陈燮出兵盖州,都过去半个月了。   站在距离战场五里地的地方,王德化还是觉得不安全。手里的望远镜哆哆嗦嗦的,差掉在地上。这玩意。真不错。不过是借来的,等下要还回去。他可是知道,朝中弹劾陈燮的奏章 都堆满了。一般遇见这种情况,别说武将了,文官都抗不住。但是陈燮跟没事一样,该干啥干啥,登州上下也跟没事一样。   这就是底气!登莱治下的官员,或许不是跟陈燮一条心,但是在利益上绝对一致。朝廷里已经在谋划,如何分化瓦解登州官场。可以预见到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不知道那个正在高出看着城头的家伙,到时候会怎么做。   清障的工作已经过去了三天,难度越来越大。最初的壕沟还是比较好弄的,随后的木栅栏和壕沟的结合体。随着距离的推进。伤亡逐渐加大。如果是一般的明军。每天十几个人的伤亡真不算啥,但是在陈燮这里,真的心疼。   后金主力的抵抗意志非常强烈。城头上发现了不少弗朗机炮。自打固定炮位都被消灭后,济尔哈朗就发现了一个新的办法,几个人抬着弗朗机炮,打一炮换一个地方。这样一来,随着清障推进到百米以内,伤亡开始大幅度增加,主要是民夫的伤亡。   民夫在陈燮的眼里,也是宝贵的资源,不然就没必要从河南农人口来了。辽东这边人口少耕地多,单单靠现在的十几万百姓,根本不够用的。   “得想个法子,减少伤亡啊。”陈燮自言自语的时候,参谋长苏皓宸及时的建议,可以让步枪兵上气球,靠近一,居高临下打炮手,或者干脆把引信弄长一,往下丢手榴弹。   嗯,这个法子好。陈燮听着来了精神,立刻下令:“停止进攻,回去开个会。”   非常难得的,登州营打了一个上午就后撤了,带兵出击的佟佳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来到济尔哈朗身边道:“主子,绿皮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样。这三天下来,城里伤亡小两千了,这个仗继续这么打,民壮可撑不下去了。”   济尔哈朗也头疼,登州营打仗太邪乎,一都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的跟你磨,难道一不担心后金主力回来么?看着正在后侧的登州营,济尔哈朗的眉头紧皱,毫无法子。   王德化有幸旁听了陈燮的军事会议,在他的心目中,陈燮的开场白有扯淡,民夫死几个算什么?既然会担心民夫的伤亡,这也叫大明的总兵?虽然不屑,王德化不敢废话,带着耳朵进来的,没打算开口,免得惹急了陈藩镇。   “民夫伤亡有大,不能这么跟济尔哈朗磨蹭了。我想了个法子,大家看看行不行。工兵出几个手艺好的木匠,打一口棺材,里头装满火药,盖上盖子。回头造几个盾车,慢一没事。明天一早,集中火力给我招呼城门那一段,然后把盾车推上去,轰的一家伙。”   陈燮这么一说,大家都来劲了,显得有激动。苏皓宸使劲的敲了敲桌子,大声道:“都安静,老爷没说完呢。早干啥去了,现在激动。”   一群年轻的参谋被说的面红耳赤,还是缺乏经验啊。过去真的没打过攻坚战。实际上陈燮早就想到这一招了,就盼着这些年轻人能主动想到。可惜,他们还是缺乏这个意识啊,拔苗助长就拔苗助长吧,拔掉海州,应该够黄太吉老实一阵的。   “这个,为了减少伤亡,准备工作还有很多。找一些枪法好的士兵,上热气球练一下。手榴弹的引信可以改一下,往下丢。就一个下午的准备时间,大家都去忙吧。明天一定要打开海州城,就这样吧,散会。”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陈燮走到王德化跟前,笑道:“监军大人,还有啥要补充的?”   王德化笑的比哭都难看,你都宣布散会了,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这个,没说的。”   苏皓宸等王德化走了,不屑的看着背影道:“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陈燮笑笑道:“他这个监军不好当啊,对了,明天的关键还是吊桥,得给那个绞盘打断咯。”苏皓宸笑道:“这个不难,一直没去招呼那玩意,明天击中炮火一顿轰的事情。”   营地里忙开了,挑选士兵上热气球,在附近的山上练习设计。木匠赶制棺材,工兵忙着实验引信的长短,炮兵更猛,直接带着一群人到城下,去测定标尺。根本就没把城内的人当一回事,就这样,城里的济尔哈朗还不敢让手下出击。   第二天一早,登州兵又来了,济尔哈朗上了城头,愁眉苦脸的看着正在准备的炮兵。真是欺负人啊,还有那个球,今天居来来了十个球,这是要干啥?   白烟腾起,城头上的人趴下一片,三天下来都学乖了。轰塌的城垛子后面,堆上一堵沙袋墙,这玩意效果不错。这今天,城墙上全在忙这个。炮弹打在上面,基本就没啥伤害。   不过今天好像不一样,猛烈的炮火对着城门那一段墙猛轰,绿皮方队掩护下,小炮开始往前推。民夫一直没动,这是打算直接攻城门么?仔细一想,济尔哈朗下令:“去,找些人,用沙袋把城门堵上,让人准备火油,一旦明军逼近城门,倒火油火烧。”   绞盘的柱子没撑多久,十分钟不到,这段城墙就没了样子,柱子也轰断了,轰的一声,吊桥落下。这时候前置的小炮也开始射击,对着这一段不到二百米的城墙,药子不要钱钱似得。热气球也过来了,今天飞的还真近,高度也就是百十来步,弓箭能射到。不用济尔哈朗招呼,一些弓箭手动手了。   连续几箭都射中了,但是没效果,箭给弹了下来不说,还遭到炮兵的猛轰。这距离,真是弓箭的极限了。热气球上的士兵可没闲着,一个气球上六个士兵,每个士兵一个装弹手,三支步枪轮着打。   这下热闹了,砰砰砰的不断响,一个一个的弓箭手被名。密集的活力打的这一段没法子呆人了,盾车出动了,一共是十辆。其中只有两辆是带着棺材的,其他的都是吸引火力的幌子。巨大的盾车被往前推着缓缓而动,一看这个阵势,济尔哈朗知道不对了。今天是要打死仗了,赶紧抽调人马上城头,死活就看这一下了。   盾车上头有子,看不到棺材的存在。一些民夫还在填壕沟,样子做的很逼真。小心的掩护着两辆盾车靠近城门。轰的一声,几个后金兵抬着弗朗机炮,轰在逼近的盾车上。猛了一个白铁皮的木盾,经受住了这此考验。啪啪啪雨似得的铁砂,没能造成太大的伤亡,反倒被气球上的士兵盯上了,一顿击中射击,当即打死三个。六磅炮也跟了过来,一顿猛烈的招呼。冲上这一段城墙的金兵死了一片,但是看看情况不对的济尔哈朗也顾不上了,这事情太不对了。   盾车接近吊桥,城下的活力更猛了,绿皮步枪兵不管不顾的冲上来,着城头的反击,排枪打的跟下雨似得,不断的用活力压制那些敢于抬头的金兵。   短短的半个时辰,城头上就损失过了五百人,这个仗打的真是太残酷了。民夫躲在角落里死活不肯动步,当场被砍死几个,其他人跟蜗牛似得往前移动。   佟佳急眼了,带着亲兵抬起一门弗朗机跑冲过去,对着下面的盾车开了一炮。啪啪啪的子弹飞来,两个亲兵被打中,血溅了一脸。这时候,济尔哈朗才看清楚,一辆盾车上了吊桥了。“倒火油啊!”刚喊一嗓子,就看见一炮击中了佟佳,六磅炮弹直接给他打断了两段,肠子撒了一地。   第三百一十章 城破   弗朗机炮给攻城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不足以阻挡盾车被推到城门。   就在济尔哈朗拼命指挥不会上城继续战斗的时候,突然城下的登州营开始往回跑,热气球下面的绳子也在使劲的往回拽。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像约好似得,城下的炮兵拽着派架子就往回跑,就跟城门一带出了鬼似得。   济尔哈朗感觉到了不安,下意识的对下属喊:“大家都跑远一点,别呆在原地,快跑。”   引信是三分钟的,长了一点,主要是考虑到炮兵和那些热气球的速度快步起来。城头上的金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看见大家都跑,也都跟着一起跑。   陈燮给自己找了一副耳塞,蹲在沙包堆砌的墙后面,距离城池有三千米,陈老爷的怕死可见一斑。所有人都往出发地的壕沟里躲,这是昨夜民夫的功劳。   大地突然猛烈的一跳,就算是躲在一千米之外的壕沟里,不少人的耳朵瞬间失聪。就像爆发了一场地震,四周的一切都在摇晃。坚固的城墙被掀起十几米高,一团巨大的硝烟腾起。   噗噗噗,碎石如雨点一般的飞溅,抱头蹲在壕沟里的民夫,不少人被震晕了,啪啪啪的落石砸中了十几个倒霉蛋。   这时候站起来看看城墙,至少五十米的墙被炸塌了。连续几天的轰击之下。本来就不太坚固的城墙,这一刻轰的一下,一些本来不会塌的地段也都塌陷了。事后大概统计了一下,这一次爆炸造成了至少五百人的伤亡。   第一个从壕沟里跳起来的军官是张彪,高举战刀怒吼:“跟我冲!”   一个步营作为突击队,跟在张彪后头往里冲,别的步兵营则各司其职,列队整齐随后前压,排枪火力掩护。   踩着瓦砾,登州营冲进了城池。提前跑路的济尔哈朗。躲过了这一次爆炸。等他看见倒塌的城墙时,已经无能为力,无法阻止登州营冲进来。   “立定!”前方出现数百金兵,一个二百人的方队立刻站住。排成两列。举枪射击。啪啪啪的枪声雨点一般。气势汹汹的后金兵死伤一片。身后又一个方队上来,又是一顿排枪。从最近的营地赶来的一个甲喇,遭到两个步兵营的火力打击。丢下数百人不支而去。   城破,济尔哈朗没有继续组织新的反击,留下两个甲喇的兵力阻击,其他人从北门撤出去。登州兵遭遇了第一次比较大的伤亡,利用建筑作为掩护的金兵,总算是有了近战的机会。   查哈里带着麾下三百余人,藏在建筑后里,登州营逼近的时候,突然从墙上跳下去。打了这么久的战斗,憋屈的金兵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但是事情兵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跳下去的瞬间,等着他和部下是排枪,噼里啪啦的被打倒了一半人。剩下的总算是冲上前,有机会近战。预计中会惊慌跑路的绿皮并丝毫不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三无人一组,互相协作依靠,竟然在近战中也丝毫不落下风。   如果换成第一次战斗,这些兵肯定会害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连续的胜利,士气高昂的登州兵,心里对建奴根本就没有畏惧二字。不jiushi拼刺刀么?平时也没少练习。   “杀!”“杀”“杀”,高呼酣战的场面到处都是,兵力相当的双方,在这条街道里的近战,双方都杀出了血性。查哈里手里的大刀砍翻了一个绿皮,不待他继续挥刀,后腰被狠狠的扎了一刺刀,顿时浑身的liqi都没有了。拼着最后一点的气力转身,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抬脚给他踹到,视线中的最后,zhègè年轻的士兵把刺刀捅进了一个勇士的胸膛。   到处都在响枪,到处都在战斗。战后统计,至少出现了五百次肉搏的场面。被打散的金兵,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一直在跟登州营纠缠。   陈燮留下一个步兵营为预备队,其余兵力全部投入战斗。激战一直持续到午夜才基本jiéshu,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一直到拂晓才彻底的平静下来,最终逃出战场的金兵不足百人。陈燮没有去管战斗的事情,亲自到野战医院,站在了手术台上。   没有巷战经验的登州营,在同样没有巷战经验的对手面前,顶住了压力,在肉搏战斗中,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其中直接阵亡者百余人。这是登州营建军以来,遭遇的最大损失。后金的损失大概在三千满人精锐,直接战斗六比一的战损,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结果。算上这些伤兵,至少能活下来八成,shiji比例更大。毕竟手上的金兵,也不会被留活口。   一台手术jiéshu之后,陈燮想都没想就对护士道:“zhunbèi下一台。”习惯性的要去消毒时,护士告诉他:“已经没有伤兵需要做手术了,老爷一个人就做了五个医生的量。”   放下手术刀,看着窗外,天色微明。陈燮知道护士为啥这么说了,没几个医生能有他这体力。连续站在手术台边上近20个小时,是个人都累瘫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陈燮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听到城内传来隐隐的爆炸声。看见参谋长苏皓宸过来,陈燮笑问:“怎么还在打么?”   “抄家呢,之前吃了不少这样的亏,喊话不出来往里冲。这会都学聪明了,喊话不出来,不管有人没人,先往屋子和院子里丢手榴弹。可把掷弹兵给gāoxing坏了。”   “目前伤亡数字多少?”陈燮显得有点沉重,还是头一回打巷战,头一回做这么多手术。   “轻伤较多,有三百十几个。重伤近两百,都是近战造成的。直接阵亡的有一百出头。”   点上一支烟,陈燮使劲的抽了几口丢掉,点点头道:“走,去指挥部。”   地图上的态势变化不大,多了一个海州被占领。可见骑兵部队的战斗也接近了一个疲劳期,正在休整。看了一会地图,陈燮扭头问:“要不要打辽阳?”   苏皓宸很明显的一怔,这是与最初的作战计划相悖的想法。别人这么问,他肯定训斥一番。陈燮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部队弹药消耗了八成,就算走海路不济,上了盖州过来也要三天。我估计,骑兵没有继续破坏,也是zhègè原因。”   “是啊,今非昔比了,两万多人的不济,压力太大。之前从盖州到海州,短短一百里,我们走了三天。行军速度不快,主要jiushi后勤跟不上。辽东的道路,跟登州没法比。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组建乙字营的原因。通知下去,尽量的多抢牲口,尤其是骡、马。我们在海州最多呆十天,然后撤回盖州。”陈燮不免有些遗憾,这也坚定了他一个念头,甲字营骡马化。jiushi所谓的骑马步兵,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部队机动性的问题。   城门口的瓦砾已经被民夫清理干净,陈燮带着卫队进入海州,已经又过了一天。昨天晚上,何显的消息传了回来,骑兵部队完成了集结,一早往海州撤。这一次出去的战果可谓丰富,抢了八千多头牲口,其中能做战马的有三千多,挽马、骡子、驴有五千多。前后一共破了三百多个村子,加上一个耀州,抢回来汉民一万多,还有一千多满蒙妇孺。   海州方面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满汉八旗兵斩首八千余,抢回汉民三万八千余。金银财物无数,暂时没去统计。陈燮进城的时候,一车一车的财物正在往盖州拉。逃的仓促,基本上城里的满人都没跑成,进城之后的战斗,满人都拿起武器抵抗,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不管有没有zhègè前因,抢光一切的后果都是注定的。   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士兵押着去搬运的民夫,只要是能带走的,一律带走。这是陈燮制定的政策,登州营也坚决的执行。目qiánjin行的是第一步,抢光财物。第二步是防火,烧光一切。甚至连水井,都要填上。在zhègè时代,做这些事情,陈燮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站住!”巷子里有人在跑,后面有兵在追,砰砰砰,几声枪响后,地上倒下一个人。陈燮策马上前,追来的十几个士兵看见他立刻敬礼。   “怎么回事?”陈燮笑着问,带队士官敬礼道:“报告老爷,这人藏在谷仓里,伤了一个xiongdi,跑了出来。”看看后面追来的一个士兵,头上还在流血,陈燮知道这货挨了闷棍。   “你们继续!”挥挥手,陈燮掉头离开,临了回头看了一眼,士兵拖着尸体走了。刚才没注意看他多大,感觉也jiushi十七八岁的样子。摇摇头,甩掉一丝惭愧,心里想着:“那么圣母干啥?这时代就这样,建奴在宣大,没准比我做的还狠毒。”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让须眉   挨家挨户的清理还在继续,战争给zhègè城市带来的伤痕陈燮也不想看见。   济尔哈朗的住所已经变成了登州营的战利品,前院的拆房里,关了十几个女人和孩子。陈燮进正堂的时候,先到一步的苏皓宸,带着一个满族打扮的女子。   “你放了我和孩子,我给你银子。”女子的汉话是辽东口音,说的还不赖。陈燮看着她眼睛里的怒火,还有脸上抹的灰,忍不住笑道:“想跟我说话,你的先把脸洗干净。”说着话,陈燮撇了一眼苏皓宸,这货脸红了一下解释道:“她是济尔哈朗的婆娘之一,带了个孩子,没来得急走掉,被堵在城里了。”   陈燮淡淡道:“苏参谋长,收起你的同情心,就在此刻,建奴的铁骑在宣大的大地上肆虐。作为我最信任的军官之一,如果觉得你不能理解我的精神,可以递交辞呈。”   苏皓宸脸色一凛,立正敬礼:“卑职糊涂!”   陈燮看着那个女子,又看看苏皓宸,淡淡道:“有同情心是好事。但是要用对地方。你下去忙吧,让人给她打盆水来,我不和脸上不干净的女人说话。”   女子直接呆了,看着陈燮说不出话来,她居然不知道害怕,陈燮觉得很有意思。水打来了,女子拿毛巾洗干净脸,正对陈燮的时候,脸有点红了,低头不敢看了。   陈燮这才笑道:“你刚才说给我银子。我觉得你没搞明白一个事情。就算我不放你。我也能拿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你们的大汉的狗命。”   “你胡说,大汉是不可战胜的。”女子愤怒的抬头,死死的瞪着陈燮。   “你再瞪我,我就杀了你的孩子。然后把你丢进军营。让一百个人士兵轮了你。”陈燮突然塌下脸。冷冷的说出一句听起来没有任何人味的话。女子吓的往后连退几步才站住,惊悚的看着陈燮,低声自言自语:“你zhègè魔鬼。”   这女人洗干净脸之后。显出她的容貌来了,长的还真不错,尤其是胸前饱满很对某人的口味。陈燮现在眼界高了,没有动心的意思,淡淡道:“huiqu吧,不要再报任何幻想了。按照你们的规矩,你现在是我的奴隶。”   两名卫兵立刻上前,夹着她往外带走,女子哭喊:“放了我,不然济尔哈朗不会放过你。”   陈燮抬手示意,走到女子面前,冷冷的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你男人跑了,被我打跑的。如果你识相一点,我还能让你和孩子活下去。记住了,不要再让我觉得你烦。”   陈燮没有精力在这种小事上啰嗦,他的往城北去,何显的先头部队已经回来了。带来了消息,大队人马就在五里地之外。   站在城头,看着缓缓移动的人流,陈燮眯着眼睛露出微笑。何显带着亲兵走在前面,马背上还绑着一个人。陈燮看着实在没忍住,所以笑了。这货好像一直没娶媳妇,这会看来是抢回来一个。   “见过老爷!”看见城门口的陈燮,何显慌忙下马,上前敬礼。陈燮没有理他,围着战马转了一圈,看看马背上那个女子,慌乱的眼神躲闪着,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小子啊,学会抢媳妇了。先说好啊,这不能做正妻,你是登州营的将军,必须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老爷,您误会了,我zhègè……。”陈燮抬手dǎduàn他的辩解道:“别解释,我看出来了,符合你的审美观,奶大屁股大,好生养。加油,早点生个带把的,继承你的家产。”   无良的老爷陈燮,丢下何显先走了,直接就离开海州,回盖州去了。这边没陈燮什么事情了,既然不用再往辽阳打,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jiushi搬家和拆迁,陈燮不放心,亲自去盯着运输的事情。   送走陈燮,何显站在原地发呆,脸有点黑,看不出此刻红脸。马背上的女子这会也不慌了,大声道:“放我下来,我给你生孩子jiushi了。”   “我说,关外的女子,都这么随便么?”何显不解的问,女子不屑的看他一眼道:“按照规矩,我被你抓了,就该给你干活,给你生孩子。”   盖州临时的综合事物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开会。正在说话的是一个女子,语气不紧不慢的。“我算了一下,城里的存粮有十三万五千多石(念:担),我们的车还是太少了,十天肯定运不完。至少要增加一百辆大车。还有,每天给这些民夫吃三顿太多了,应该改两顿。这样一来,每天能省下……。”   陈燮站在门口听的清楚,悄悄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女的谁啊,这么抠门。没听出来啊,应该是不认识的。咳嗽一声,陈燮走近zhègè屋子,里头正在开会的十几个人,立刻都站了起来。陈燮环视一圈,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是唯一的女性,刚才说话的应该是她。   “吴洐,运往海州的军火办的如何了?”陈燮没有多看别人,盯着坐在中间的军官问。这是运输处长和盖州地方事物的总负责人。   “报告老爷,军火三百辆大车,已经全部出发,应该在半路上了。您,没见着?”   陈燮当然见着了,不过他还是很不爽,理由很简单,押运的士兵只有二百乙字营的火枪兵。zhègè是很危险的事情,万一遭遇后金骑兵怎么办?押送的都是栗色火、药,一把火就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见到了,我说你什么脑子,才派了二百人押运?全都是火药和炮弹,你觉得这点兵力,能确保无碍?一百骑兵就能给你的火药点着咯,滑膛枪的射程你不知道么?”陈燮一通训斥,吴洐不敢辩解,低头道:“卑职知错了。”   这时候那个女子开口道:“这位老爷,您不知道,事情太多了。城里就那么点兵力,需要看着那些民夫,还得看着从深井墩到盖州的运输线。民夫里头有些人,可不老实。前天,还跑了几十个。”   陈燮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女子吓的低下头不敢抬起。哼哼两声,陈燮再问:“王启年呢?他手里的旅顺兵,不是有五千多人么?还有一千多骑兵,怎么没派过来?”   “报告,从复州到盖州是200里,期间大小村落有上千个,王参将的兵力也很吃紧。”吴洐这解释,陈燮明白了,都是三光政策闹的。这么一算,还真是啊,复州周边还有不少村子,留在复州的乙字营,好像也肩负了向西去抢劫的任务。因为以步兵为主,抢劫速度确实不会太快。   “行了,我知道了。何显已经退到海州了,你派人去把部队叫回来,让骑兵去扫荡。”陈燮jiāodài一句,转身要走时突然站住,回头看着那个女子道:“给她一身军装,今后就在后勤处帮忙了。对了,每天三顿,这是必须的。不吃饱,怎么好好干活?”   “奴家夏雪,多谢老爷提携。”女子跪下说话,陈燮满意的点点头走了。吴洐目送陈燮走人,看着女子道:“你不是叫燕燕么?”女子笑道:“燕燕是假名,当初身在奴境,不敢辱没祖宗。如今得老爷相救,入了登州营。穿了军装,不让须眉,自然要huifu名字。”   陈燮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这女子的一番讲话,仅仅有条,数字也很熟悉。这种对数字敏感的人,差不多都是管理上的人才。陈燮自己对数字不敏感,但是不妨碍他用人才。在明朝经营这么久,打仗的人才不缺了,要说管理人才,还是缺的厉害。   累了一天,陈燮回到住所,还得看各种文件,忙到深夜才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迷迷糊糊的去方便回来,yiwài的看见地上跪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大的那个低着头,小的那个好像不知道害怕,不断的抬头打量四周,吓的大的那个,拿手按着她的nǎodài。陈燮认出来了,那个女的是济尔哈朗没带走的女子。怎么被送到复州来了?苏皓宸zhègè家伙,搞什么搞?   “起来吧,怎么是你在这里?”陈燮心里不快,脸色也不好看。在现代社会,连明星都睡了,还不止一个。明朝人在怎么漂亮,陈燮的抵抗力不会轻易动摇。非要说爽点,只能是抢别人的老婆这一点。   “苏老爷说,我不给你当奴隶,他就杀光院子里的人。我我我,……。”   陈燮听她结结巴巴的解释,痛苦的捂着额头。zhègè苏皓宸,没事学什么坏人啊。但好人不好么?看来是我毁了他一个当好人的机会啊。看着陈燮的表情,女子惊慌的站起。   “那个,我是蒙古人,能做很多事情,我会骑马,我会射箭,还能放牧牛羊。”   陈燮听着这话,眼前一亮,看看她道:“你是蒙古人?哪个部落的?”   “科尔沁草原上的一个部落,人不多,只有五千多,我爹是头领,怎么了?”   “来人,先带她去洗澡。”陈燮喊了一嗓子,没有继续问话。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抢的差不多了   辽阳,率军来援的代善,见到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济尔哈朗,胡子拉碴的,头也乱糟糟的没整理,眼珠子通红,眼神呆滞,情绪低落的样子是个人都看的到。镶蓝旗的战斗力一直不差,济尔哈朗手里的兵力也有五千精锐。如果对阵别的明军,机动性更强的镶蓝旗主力,绝对游刃有余。很明显,这家伙被打傻了。   代善心里暗暗的不屑,他也就是没有看到那团巨大的硝烟,还有被炸塌的城墙。被震的漫天星斗的济尔哈朗,在城破之后还能冷静的作出选择,已经很不错了。   “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济尔哈朗看见代善立刻开口,代善不解道:“怎么叫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你说清楚一点。”   济尔哈朗面露惊惧,使劲的甩头,似乎想忘去恐惧。平静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的意思,不能再跟登州营打正面了,守城都不行。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等待大汗回来。大金铁器应该在战场上驰骋,而不是缩在城池内防御。之前犯的错误,不能再重复了。”   代善这一下明白了,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亚于他看见济尔哈朗的狼狈样。   “你接着说!把战斗过程说详细一点。”代善还是知道轻重的,在他身后是奉天,这个时候奉天的守军不足万人。代善本部人马加上披甲奴,也就是一万出头。   济尔哈朗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慢的把过程讲的很清楚。从盖州登6开始,到主动放弃盖州,海州防御战的过程。说完之后,代善的表情不对了,之前还有点轻松,现在是凝重。五千多的精锐,加上披甲奴和民壮,接近两万人守一个海州,居然让人五天就拿下了。尤其是那一炸,给整个海州守军带来的不仅仅是近千披甲奴的伤亡那么简单。接下来的反击。在猛烈的排枪面前,短短半个时辰损失数百精锐还有千余奴才。这个仗还怎么打?留下来的两千多精锐,激战一天一夜的过程,同样是被人压着打。   “所以。我们现在要改变战术了。少数精锐带着披甲奴和民壮守辽阳。主力则两翼张开,绕行敌后,打他的后勤线。只有在宽阔的战场上。我们的优势才能最大化。我想,也只有这样,才能有一拼之力。辽阳距离海州有一百二十里,这么长的距离,只要绿皮继续往北打,我们就有机会打他的薄弱点。还有个事情我要提醒一下,绿皮的斥候很强。不在我军之下。”   现在这个局面,是代善来之前怎么都想不到的。后金还是部落性质的政权,在得知登州营登6盖州之前,代善的计划是他带人增援,然后起反击。就像以前搞东江镇那样,把登州营赶下海。结果济尔哈朗的一番话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正面拉开阵势硬刚,大金铁骑根本没机会,这让他怎么接受?   这个时候代善不接受还真的不行,毕竟不是一次了,之前的岳托还是他儿子呢,结果不是叫人给一锅端了么?直接给镶红旗打残了,还添了德格类一个搭头。   本来后金的人口较少,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七七八八加起来,青壮人口不过十万出头,被陈燮一个人就啃掉了一万多。大金上下,谁不恨的牙根痒痒。   “你手里还有多少人?”代善冷静了下来,他可不想步儿子岳托的后尘,再说他一个老家伙,也过了热血沸腾的年代。   “还能凑个五千人吧,镶蓝旗的男丁差不多都抽出来了。”这个话的意思,代善很清楚。这就是五十岁以下,十四岁以上,才能抽出这么多的兵力来。可见在海州一战,打的有多伤。   “算了,我抽三千人给你指挥,你带着人先往东走,然后找机会打一两次看看。辽阳我来守,你放心,不行我就放绿皮进城,打巷战好了。”代善的经验丰富,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个法子。不过这两人都没想到,陈燮就没打算攻辽阳。   海州,陈燮从盖州走了一个来回,何显的骑兵部队已经休整了两天。城里的财物已经搬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要搬粮食了。何显请战,要打鞍山驿。   “你要是济尔哈朗,接下来该怎么做?”陈燮向何显提了这么一个问题,何显想都没想就回答:“简单,辽阳都可以不要,最好让老爷打到沈阳城下,然后以骑兵骚扰后勤补给线。实在不行,沈阳都可以放弃,左右对手以步兵为主。甚至可以直接扑向盖州。”   “你这个骑兵菜鸟都想到了,人家能想不到?”陈燮以智商碾压的形态出现,何显立刻怂了,耷拉着脑袋道:“是啊,可惜了,还以为能再爽几天的。”   陈燮一脚踹过去道:“带着你的人,从海州往东南方向横扫,不要我教你该怎么做了吧?”   何显带着他的部下,继续去从事抢劫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临行前,想起那个被他抢来的女子,特意到医院去看了看人家。何显到医院的时候,女子靠坐在床上,眼睛里充满了迷茫。这些天看到的一切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小,小屯子被打下还能理解,海州这样的大城都被人家给拿下了。真是出她的理解范围了,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太难为她了。   住进医院后,才知道人家没打算折腾她,吃的好,休息的好,伤口也没脓肿。这在以前就没法想象,眼下可是夏天,腿上中了一弩箭,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老天的。结果住在这个地方,伤口好的很快。那个混蛋家伙,两天没见了,也没见他来抓走她去生孩子。   后金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胜利者可以享受失败者的一切财产,包括女人。就算何显不来,她也没打算跑,已经是人家的战利品了嘛。   “对了,你叫啥名字?”何显出现的时候,女子明显的眼前一亮。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股恼怒闪过脸上,随进便低着头道:“我叫古娜,叶赫部的奴才。现在是你的奴才。”   “那个,古娜,我要出去打仗,你留在这里养伤。回头跟着医院往后撤,伤好了来找我。这个给你,想吃什么让护士给你买。”丢下一个小册子,何显跑了,脸红红的。不知道为啥,看着这个野性十足的女人,他就很来劲。就好这一口。   古娜可不知道这本子是干啥用的,打开看看又不识字,只好等护士来问她:“这个可以干啥?”护士看一眼就露出羡慕的笑容道:“这是军官补贴证,你拿着去后勤处,可以买很多东西。收好了,这可是好东西,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既然是好东西,那就藏好吧。还真没打算去买啥东西,当奴才的,不能乱动主子的东西。在屯子里,小时候哥哥丢了一只羊,都让主子抽了十几鞭子。   在海州呆了整整十天的登州营,没有继续往北,而是掉头南下。最后一支部队离开海州的时候,这个城市浓烟滚滚,整个城市都被点着了,很远的地方都能看的到。   一支镶蓝旗的斥候队,就看见了这股浓烟,惊讶的现是来自海州时,小心翼翼的靠近。现海州被点着了,登州营也不见的时候,这都过去12个时辰了。   消息传回辽阳,苦苦期盼黄太吉回师的代善,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州营撤了,还给海州点了。要说抢劫,后金是老把式。让他们搞建设,那就太为难人了。所以每一个城市,他们都是很珍惜的。更不要说海州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属于明军留给后金为数不多的坚固的城池。   不断有斥候带回来一样的消息后,代善信了,赶紧派人去通知将济尔哈朗,不要再往前了,登州营兵力收缩了,这会再去就是送。正在往东南走的济尔哈朗,沿着汤河往南走,企图是摸带析木城,寻机作战。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也懵了。这怎么可能嘛?明明后金主力还在草原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奉天,这你这是什么战术?   这个时候陈燮的心态,很难有人理解。他就是来抢劫的,现在抢的差不多了,前前后后烧了小两千个村落,人口抢了七八万。这些都是后金辛辛苦苦的走草原绕路,从北直隶抢来的百姓,现在都便宜陈燮了。   对于后金来说,抢人口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手段。抢到的这些人口,用在复州一线,其实还是有很大的缺口的。这个时候陈燮是不想调回常时仁的,无奈的是现在朝野上下,对陈燮的心思不良,可不敢把一支孤军放在河南那么远的地方。   朱由检的心态,陈燮理解透了。只要自己跟祖大寿一样,不造反,需要的时候派偏师一支去打一下流寇,基本上他就能睁一眼闭一眼。如果将来,灭了后金,灭了流寇,天下太平了。那会朱由检肯定容不下自己跟关宁军这种藩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再上奏折   历史上的明朝灭亡,是一个很复杂的综合话题。又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崇祯的问题。   进入夏天以来,崇祯被国内外的局势虐的欲死欲仙。天灾是导火索,把一切问题都摆在面前的导火索。流贼过了黄河,进入江汉领域,给大明本就孱弱的经济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接下来的局势可谓四处冒火,急的崇祯嘴角冒泡。   车箱峡功亏一篑,流贼从此天高任鸟飞。实际上就算没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也会有别的人出来干同样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而已。建奴入宣大,再次把大明的边关当成随便进出的后门,一巴掌把崇祯扇晕。这个残酷的事情,让崇祯认识到一个更残酷的现实,那就是皇权对藩镇的约束已经动摇。祖大寿死活赖在山海关,陈燮在登州没人敢采取实际行动。能够采取行动的底线,就是调关宁军和登州营出战,围剿流贼。   这两个军头也很合作,问题是在合作的问题上,登州营的跋扈程度远远高于关宁军。陈奇瑜是什么身份?卢象升又是什么身份?“动我兄弟,灭他全家”的话都敢说,还怕他不敢做么?本来就很重视登州营的一举一动,等到陈燮的奏折上来后,朱由检更重视了。要求监军王德化,一日一报。   陈燮兵临海州城下的时候,第一份奏报到了。在舆图上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盖州距离海州多远。找来兵部尚书张凤翼问话,结果他也不知道。明朝的地图很坑爹,没有比例尺这个说法。测量什么的更不要说了。   每日行军多少里,三天从盖州到海州算不算慢。这些问题,每人回答。朱由检叫一个郁闷。第二天,王德化的奏折又到了。登州营开始围攻海州,以火炮压制,以民夫填壕,伤亡不大,进度不快。王德化还抱怨了陈燮的战术水准。“几个草民。何须在意伤亡?为将者,当杀伐决断,陈思华妇人之仁可见一斑。”   把温体仁叫来,把奏折给他看看。温体仁看完之后沉吟不语。最后才叹息道:“陛下。臣以为灭建部者,非陈思华不可。却又不能由他来完成。”这话有点矛盾,问题是朱由检听懂了。什么妇人之仁?扯淡。这是在收买民心。   建奴在宣大肆虐达到了高峰,抢走大批人口和钱粮,京师戒严。这个时候谈正在跟建奴玩命的陈燮,似乎不太好吧?所以朱由检岔开了话题,拿起一叠奏折道:“这些,温卿怎么想?”这是一些文官上的奏折,温体仁都看过,意思都一样,把陈燮从登州调出来,让他带兵去打流寇,或者去宣大,或者直接去东江,总之不要留在登州了。   温体仁在这些奏折上没意见,就表示看过了,请陛下圣断。这会提起这个话题,温体仁有点想死,愁的。朱由检见他愁眉苦脸,叹息道:“就我们君臣两个在场,说实话吧。”   温体仁站起身子,朱由检大礼参拜后,挺身凝重且庄重:“臣恳请陛下,斩了这些误国无能的言官。”朱由检听了不免流出惊讶的表情道:“温卿,朕知道你不是假公济私,一定有你的道理,还是说清楚点。朕不是很明白。”   温体仁叹息道:“陛下其实已经明白了,心里也有了决断。既然要臣说,臣就说一说理由吧。在臣看来,这些言官上这些折子的目的有三,一者担心陈燮做大,二者看上了登州的富庶。三者是为了文官的脸面。这些人,在上折子的时候,掺杂了太多的私念,完全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难道不该斩么?”   这话是说到朱由检的心里去了,不能不说温体仁体察上意很有一套。   “那么温卿的意思,该怎么处置陈思华呢?”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君臣两人都必须面对。温体仁其实也没啥好法子,只好苦笑道:“徐徐图之,先以官位封其属下,再以朝廷之名,调其兵马出战。臣以为,陈思华所为者,不过为了自保。此人,并无反心。奈何他太有钱了,就算他不反,又人也想逼反他。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吞并陈燮的资产。”   “你是说,他在江南的资产么?好像京师也有。”说着话,朱由检回头喊:“王承恩,陈思华都有哪些资产?”王承恩自外而入,磕头道:“万岁爷,陈思华在江南有织布作坊,有钱庄,有铁铺,有明报。闽、浙、晋三省和京师,也有钱庄分号。民间谣传,此人乃当今首富。家产过白银千万两。”   一个人的家产比国库都有钱,真是富可敌国了。想到这个,朱由检就一阵一阵的肝疼。作为皇帝,穷的连衣服都不舍得穿新的,臣子倒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爱卿回去吧,容朕好好想想。”打发了温体仁,朱由检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大明朝现在就在靠田赋和盐课撑着,别的收入基本没有了。怎么会混的这么惨啊。那些大臣嘴上说的都很漂亮,太祖养兵百万而不废国帑,当效仿之。这尼玛都那一年的老黄历了?   真的没有法子解决朝廷财政的问题么?朱由检觉得肯定有法子,至少他哥哥就干的不错。   有一个法子其实是可行的的,就是收商业税。问题是这样的,张居正够厉害了吧?就算是他,也不敢碰商业税啊。这尼玛能把天下的士绅都得罪死了。   想破脑袋,都解决不了当前的困局。   接二连三的奏折又来了,都是王德化的手笔。陈燮似乎对上奏折不上心,登莱巡抚孙元华,十天半个月才有一份奏折。出兵辽东的事情,他的奏折写的很好,就是没什么实质。文官都这个路子,没啥可说的。   等了几天,王承恩又捧着奏折进来了,走路都不稳,表情异常激动。“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陈思华破海州,斩首八千。”   一把抢过奏折,朱由检仔细看完了,心潮澎湃的,使劲的一拍桌子道:“陈思华,果然不负朕。”说这话,肯定没摸着良心。皇帝嘛,给他卖命是应该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至少一般的大臣都是这个路数,皇帝也习惯了。   “万岁爷,温相等在外等一会了。”王承恩这才敢说话,没法子,得给皇帝一个激动的时间。爽,这是真爽。“让他们进来吧。”说完冲到地图跟前,看着海州的位置,好像距离沈阳也不远啊,看来下一次陈燮要打辽阳了。打吧,一直打到沈阳去。   一帮大臣进来,自然是贺喜。朱由检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说实话他对朝臣的控制力度还是很强的,至少权利抓的很近。问题是,这个大臣该骗他还是继续骗,不干人事的照旧。   没高兴多久,一帮人文官又搞事了,请求要拿下陈奇瑜。理由很简单,受贿纵贼。这帮人干这个很熟练,说实话朱由检也很恼火,就准了这个事情。   就在朱由检苦苦期盼着陈燮打到沈阳去,活捉大玉儿的时候。新的奏报来了,这一次还是两份奏报。一个是王德化的,在奏折里面攻击陈燮面对大好形势,不肯继续往北,反倒丢下占领的海州,撤退到盖州。真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另一份奏折,则是陈燮来的。意思很明确,登州营苦战海州,虽然只用了七天就解决了海州的建奴,但是由于后勤补给的困难,不得不放弃北上。讲明白这个事情后,陈燮提了一下中原的流贼问题,认为车箱峡陈奇瑜纵敌之后,陛下应该继续信任他。现阶段也没人比他更了解局势,能做的比他更好的人也没有。这个时候换帅,只能造成指挥上的混乱,导致流寇可能冲出包围圈。如果陛下坚持要处置陈奇瑜,必须要做好防范,尤其是湖广和江淮地区的防务,比如中都凤阳,应该增加兵力守备。   陈燮上这么一份奏折,真是出于好心。也不忍心看见朱由检同学的祖坟被人挖了。一边分析,陈燮还表示,中原承平日久,军备松弛。这一点,从流贼在各个省的流窜进程可以看出来。赶上河南蝗灾,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中原糜烂的局面。如果陛下信任登州营,可让常时仁率部往凤阳镇守。   结果很显然,朱由检看完奏折就撕碎了。气的在大殿里来回拉磨,口中怒骂:“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朱由检预想中的陈燮,这时候应该是打到沈阳城下。王德化在奏折中说的很清楚,陈燮所部伤亡不过一千,其中民夫占了大半。   就这点伤亡,你就往回撤?还说什么派兵去守凤阳,找这么烂的借口染指中原,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陈燮还真的有点想当然了,自以为自己上的折子,再不济也不会让朱由检发疯。没想到,朱由检真的气疯了不说,还下了一道圣旨,让常时仁率部滚回登州。正好元默的奏折来了,要求把登州营调给他指挥。朱由检连他一块骂:“堂堂一省巡抚,麾下无数,没登州营就不会打仗了么?”这个躺枪也挺冤枉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能给他什么   接到报急文书的皇太极,正在宣大嗨皮。抢的叫一个爽啊,结果一份急报给了他也闷棍。陈思华登陆盖州,兵力不下两万。这是什么节奏?仔细的把文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皇太极反应过来了,自己还是小看陈燮了。或者说,自己从来就没了解过陈燮。   没法子,只好丢下多尔衮兄弟两个,让他们带兵在后面押送抢来的钱粮人口。自己带两万骑兵,星夜兼程往回赶。等他回到奉天,已经是八月底了。在半路上的时候,连续的汇报让他放心了很多,陈燮不过是打了海州就跑了。尽管如此,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到了奉天,在城外看见济尔哈朗,发现这个亲信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煎熬啊!   进城之后,把代善和济尔哈朗叫一起,问起这一仗的细节。济尔哈朗声泪俱下,讲了整个战斗的进程。重点讲了陈某人的三光政策。听到烧光杀光抢光这个战术的时候,黄太吉晃了几下身体,还好及时伸手扶住。   回来之前,他就料到陈燮不会轻易的放过大金,没想到这货这么狠毒。   各地的损失报告,接二连三的上来。堆了一桌子,黄太吉借口要休息,让两人下去。然后一份一份的看下面上来的折子,看完之后痛苦的捂着脸。太惨了,真是太惨了。有一个大概的统计数据,不算战士。被杀的满人男丁一万余,被掳走的女子和孩子,两万多人。整个后金才多少人口啊,这一下算是大伤元气了。   这还不算,前前后后烧毁村镇三千多个,抢走粮食无数。海州、盖州,都被放了火,烧的一干二净。这些城市,说实话建设起来没个十年八年不要想,这家伙拆迁防火。这才几天的功夫。真是太可恨了。黄太吉倒是忘记了,他在宣大和北直隶干的买卖。   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随着多尔衮他们也回来了,八旗的旗主们都凑一起开会。必须正视这个登州营了。连续的不断的情报显示。登州营留在复州没有走。还在那大兴土木。黄太吉不顾各部的疲劳,带着三万主力南下,寻找陈燮决战。其实他也知道。这一趟肯定白跑,问题是不走一趟,交代不过去。不走这一趟,很多人要造反的。怎么也要做个样子出来。   大路两旁的树叶已经开始发黄,已经是八月底了,气候有点凉了。这个时候行军还是比较舒服的,尤其是早晚比较凉快。过了鞍山驿,马背上的皇太极,一直在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一个被毁的村落,皇太极下马看了看,残垣断壁之间,还有没烧干净的木头。村子里的每一个建筑,都没有逃脱被烧毁的命运。   没有多呆,皇太极便继续南下,进入海州之后,悲愤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城内还在清理之中,这个城市除了城墙,全都过了火。空气中充满了焦臭的味道,浓郁的令人作呕。被驱赶来清理的汉民奴隶,麻木的将一车一车的垃圾送出城。   炸毁的城门处,看见了济尔哈朗指挥民夫修的那些工事。黄太吉看了真的很吃惊,如此复杂的工事,居然被填了一大半。不看他心里还舒服,看完之后觉得这家伙真是太逆天了。这都能打下海州,真是无法想象。   站在城头上,黄太吉让济尔哈朗讲战斗的细节,这家伙一边讲一边流眼泪。猛烈的炮火,这个不用解释了,看看被轰的城垛子就知道了,那些炮弹,基本都被登州营回收了。跟着济尔哈朗的解释,黄太吉一脸沉重的四处查看。走到一片大土包的时候,黄太吉能闻到一股古怪的香味,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济尔哈朗悲愤欲绝,仰面哭泣:“这里埋的都是战死和被杀的族人,这样的坑有五十来个,每一个里头全是尸体。惨啊!逃出来的奴才说,男人只要高过车轮,就得死。”   黄太吉已经倍受打击了,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挺住,否则大金真的要出大问题了。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这一次黄太吉没有吐血,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那种心如刀绞的滋味,还得强忍着。整个海州变成了废墟,如果不是城墙还在,城市都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在城外休息一夜,黄太吉让多尔衮打前锋,继续往盖州前进。走了一天,到了盖州。这里也是一个样,一片废墟,耀州,也是一片废墟。当天夜里,大军住在城外。   篝火点上,一群人围在篝火边商议,今后该怎么应对登州营。大规模的打一次是肯定的,不然陈燮这混蛋能把人坑死。一群人围着篝火默默无语,都是八旗的旗主。这个时候没人敢轻易开口,只有看黄太吉的意思了。   “大家都看见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对手。这个凶残狡诈,所部战斗力极其强悍。海州城三千精锐,五千披甲奴。白日近战,全面落下风。夜间近战,打了一整夜,都没能占到任何的便宜。要不是济尔哈朗及时撤走,镶蓝旗也打没了。登州营已经撤到了复州,盖州靠着海,我们没水师,陈燮可以随时在各处登陆。不解决这个混蛋,大金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黄太吉看看众人,结果都低着头不说话。最后还是黄太吉点名道:“济尔哈朗,你对登州营的战术最了解,你说说该怎么办?”   济尔哈朗面露难色,但是看看其他人的表情,知道不说不行了。   “要我说,连盖州都不能要了。”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变了。盖州距离奉天才不过四五百里,骑兵杀过去不用五天吧?虽然心里都不爽,但是没人这个时候插嘴,都在等着下文。济尔哈朗苦涩的继续道:“海州一仗之后,最大的感受不是别的,就是登州营的火器犀利。鸟铳二百步,可以破棉甲,一百步,三层甲都能打穿。登州营的火炮更厉害,打三里地都是小炮,轻便的很,两个轮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三个人拉着就跑。再说排枪,那排枪打起来,跟下雨似得,打的还快,最多二十息一轮。大家可以想一下,三段射,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不难算明白,200步开始射击,三段射,就算战马跑起来,能冲到跟前么?   “还有一个更要命,登州绿皮不知道穿的什么衣裳,弓箭根本射不穿。我敢肯定,那不是甲,也不是棉甲。太邪门了,一个两个还说的过去,上万人都是这个情况。我们的斥候跟他们的斥候打过多次,弓箭在五十步射过去,无法穿透。顶多是往后一仰,什么事都没有。他们的的斥候,带着一种弩,五十步能破甲。还有两响的短铳,一般都是十五步开火,破甲很轻松。大金的斥候,都是些精锐勇士,楞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但是大家都必须面对。年轻气盛的都铎,这个时候忍不住道:“难道就没法子打败登州营,打败陈燮?”   济尔哈朗道:“我总结了一下,今后登州营来犯,我军当主动后撤,拉长他的补给线。以大批骑兵为侧击手段,从侧面,后面,发起攻击。如果登州营固守,千万不要发起攻击,只能长期围困。我们的优势是骑兵的速度和近战,如何充分发挥优势,是今后的主要战术。”   “难道不能我们也造大炮?”多尔衮也忍不住了,毕竟这个事关切身利益,这是对外,不是对内。济尔哈朗摇摇头道:“没用的,我们的铸炮的水准太低了。根本就不能跟人家比。笨重的红夷大炮,大家都见过。四五千斤一门,搬运太麻烦了,打个四里地,基本就到头了。还不如想点法子,从登州营买大炮。”   代善这个时候插嘴道:“不是让人在明朝皇帝那里搞反间计了么?效果如何?”   黄太吉提起这个,忍不住苦笑摇头:“这事情闹的动静倒是不小,但是没用。皇帝不敢动他,大臣怎么弹劾都没有。”说到这,黄太吉扭头对身后道:“范文程,你走一趟登州吧。”   范文程一直安静的站在后面,这会出来硬着头头皮跪下,接了任务道:“臣愿往。还请陛下明示,臣能做到哪一步?”   黄太吉眯着眼睛,久久思索,最终开口道:“你跟他说,除了朕的位置,别的都可以给他。”噗通,坐在木墩子上的都铎掉了下来,惊呆的表情大家都看的很清楚。   “臣领旨,不知何时启程?”范文程也是没退路了,当了汉奸的人,没几个不拼命表现的。历史上的汉奸,差不多都这个德性。哦,抗战时期的汉奸,绝大多数不给力。   “不急,先等几天,总的给人家带一些礼物。”   中原战场,陈奇瑜被拿下,局势出现短暂的缓和,但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这个时候的陈燮,并没有回到登州,而是悄悄的出现在山海关。   第三百一十五章 狼狈为奸   “陈兄弟!哈哈哈,好久不见,想死老哥哥了。”站在码头上的吴襄上来就是一个拥抱,热情的程度到了肉麻的地步。外人看着,真是亲如兄弟,一对好基友啊。   “吴老哥,真是太客气了,怎么好劳您的大驾亲自来接?”演戏什么的,陈燮现在业务能力也是影帝级别的,两人“热情”的拥抱,然后一边客气一边指着码头上的货船笑而不语。   “如今朝廷点点监军、御史盯的紧,不然我那大舅哥也该来接陈兄弟。这不,老哥这个待罪之人来接陈兄弟了,怠慢之处,千万别往心里去。”吴襄这话真是“诚恳”,也没法子不诚恳。他这边在运作复职,需要军功。陈燮在打海州的时候,关宁军出动小部队,在大凌河乃至广宁一带溜达了一圈,做个样子之后空手回来。   没首级就没军功,吴襄心里很明白,这不一看陈燮的手指的方向,立刻就上了一艘货船。掀开一个板子,一股浓浓的恶臭。吴襄却露出欣喜之色,天气还有点热,这个臭味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满满一船舱的首级,足够他恢复官职了。   “啥都不说了,当哥哥的多谢老弟给面子。”吴襄拱手致意,这一次真的是真心谢谢。   陈燮无所谓的摆摆手:“谢就免了,天热,不好放太久,不然我能给你拿来更多。首级这玩意,我要的再多都没用啊。朝廷是一两赏银都不会给我。”   吴襄点点头,一起上了马车之后,只有两人在车厢内时,吴襄才低声道:“老弟,我可是听说了,朝廷那些文官弹劾你的折子,能有一人高了。”   陈燮听了这话一点都不在意,淡淡一笑道:“祖总兵跟我现在都是藩镇了,这天下要是太平了,估计天子也容不下我等。这一次来。就是想跟祖总兵要个面子。大家合伙做买卖,把货物卖到科尔沁。我出货物,你们出渠道,大家合作。赚的银子你们拿三成。”   别看吴襄打仗不行。谈到买卖。他来劲了。立刻讨价还价道:“这个,不合适吧?我们可是担了不小的风险。怎么也得五五开吧?”话是这么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关宁军担个蛋的风险。这些年没少往草原上走私物品吧?范文程的买卖,过长城如入无人之境,不全是靠着关宁军保驾护航么?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陈燮啧啧两声,一副“情深意重”的语气道:“老哥哥,明人不说暗话。说句掏心窝的话,要说打仗,整个大明,也就是关宁军能跟登州营打个平手。我是真的希望两家好好合作,不然宣大那边也不是走不出去。这样吧,你也别为难了,我去跟祖总兵谈吧。”   吴襄脸上的肥肉抽了几下,陈燮说那个话,不是什么情真意切的表白,那是在威胁啊。凭什么要走你关宁军的地盘?除了比较近之外,还能拿出什么来?大家境遇相当,这是真话。要说打仗,关宁军这么能打,还找人要什么首级啊?一千个首级,这是白送的。   “既然老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哥哥也坦白了说。走这条道的,可不止老弟一家。如今这个草原,可是听后金招呼的。关宁军做的都是放行的买卖,睁一眼闭一眼,面子上是一定要说的过去的。”这大概就是底线了,小规模的走私,关宁军经常干,大规模的都是商队。关宁军的性质,就是收费。   陈燮知道他的意思,就是面子上一定要过的去。勾结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在桌子底下的,别上台面就行。“老哥哥,什么时候见买卖人打着小弟的旗号来着?都是正经的买卖人,是吧?下面的兄弟长年累月的戍守边关,辛苦的很,收点银子喝酒,不算大事。”   吴襄一听这个就笑了,点头道:“行,让主事人来找我。回头他说让谁过去,那就让谁过去。”陈燮笑着拍了一下大腿:“好,就这么说定了。海上的事情,交给登州水师了,保证一条船都过不去。如果有自己人,老哥哥让他找我派来的人联系,挂一面旗帜,高丽的海面保证好使,东瀛的海面,那就不一定了,得等明年了。”   这话里头带着别的意思,吴襄听的明白,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大海上的事情,更加不受控制。邓州水师拿住渤海湾,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要说别的海面,真不好说。   就当是年轻人喜欢吹牛吧,欺负一下建奴就算了,想跟东南那些人掰腕子,吴襄不看好。   两人一拍即合,谈好条件,安顿在城里住下,自然要热情接待一番。最好的风、月场所摆酒,最红的姑娘叫来。谈情唱曲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必要的应酬,陈燮一点都不矫情,微醺之际,抱着身边的姑娘大占便宜是必须的。   正玩的高兴,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粗壮的男子,看岁数可不年轻了,头上都有白发了。陈燮见了松开身边的姑娘,站起拱手道:“祖总兵,在下陈燮,有礼了。”   吴襄还准备介绍呢,这些全免了。祖大寿趁夜而来,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要被人知道他夜会陈燮,朝廷就得滚油开锅。   祖大寿倒也干脆,陈燮做买卖信誉一项良好,这一趟别的不说,一千个真奴首级,足够吴襄官复原职了。就冲这个,怎么客气都可以。至于买卖上的事情,那都是小节了。   “陈总兵客气了,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多多包涵。”该有的客气不能少,落座之后,祖大寿很给面子,一连干了三杯酒,放下杯子才道:“关宁军不比登州营,朝廷每年那么多银子,不能不要啊。这次在下太谨慎了,没有抓住机会捞一笔,太遗憾了。”   这个开场白倒也诚实,祖大寿是真后悔了,没抓住这个机会捞一笔。既然通过战斗,验证了陈燮的战斗力,今后的合作就必须抓住机会了。   “二位哥哥有没有想过,这建奴要说真的被灭了,我们这些人该如何自处?”陈燮丢出这么一句话,祖大寿和吴襄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以前这话就当笑话来听,现在陈燮说这个,大家都当真的来听了。没法子不当真。登州营登陆,盖州、耀州的建奴,望风而逃。这放在以前,谁敢去想这个局面?击中兵力守海州,也不过守了7天,实际上只守了5天。剩下两天是清场耽误的。   “此言有理,关外的鞑子和建奴要是没了,狡兔尽、走狗烹。这种事情,可不新鲜。”祖大寿深有同感,陈燮说的直白,他也不藏着掖着。事关身家性命,这个问题不能不说开。   “关宁军守住关宁一线,登州营今后就不打算过复州了。就算是过去,也没什么好抢的。”陈燮这话说的直接,在场的两位都知道,这是实话。这一次陈燮玩的太凶残了,连人家的屋梁都拆下来拉走,丧心病狂啊。按照这两位的估计,五年之内,盖州、耀州甚至海州,都没啥可抢的。要抢就得往里去,陈燮不会冒这个风险。   达成私下的协议之后,陈燮住了一夜,早晨起来太阳晒屁股了,身边两个女子,不知道是昨夜被折腾惨了,还是在装睡,反正这会没睁眼。一夜风流的陈老爷,可没心思花在这上头。起来之后自有丫鬟伺候,梳洗一番,清理一下思路,吴襄哈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   这时间抓的还真准啊,陈燮也不在意,人家的地盘嘛。   说实话,吴襄巴不得陈燮快点走,这事情真不能被人发现。一番客气,吴襄亲自给陈燮送到码头上,之前的福船已经开走了,就在吴襄纳闷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一艘大船,看见这艘船的时候,吴襄举起了望远镜,登州营的红旗是独此一家。   “呵呵,接我的船来了。”陈燮很及时的一句话,吴襄的腿有点抖了。登州造船厉害,这个不是新闻了,早就知道了。500料的福船跟下饺子似得,每年大批进口的木材,关宁军就没少在这里挣银子。现在这艘船真不一样,这不是福船,这是泰西的大船。   “这是定远级战船,来的这艘是登州水师旗舰定远号。”陈燮洋洋得意的看着吴襄跟吃了狗屎似得表情,心里那么美啊。为啥要取定远这个名字,那是另外有想法的。定远号、镇远、致远这些历史上的名字,出现在江户,然后炮轰江户,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啊。   战船在一千五百米的海面就得停下,不然这海面吃水不够了。陈燮告别吴襄,上了小船。临走时还不断的挥手,真是一对好“基友”啊。等到陈燮消失了,吴襄的表情也变了,匆匆的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回赶。   同样,登上战舰的陈燮,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不屑。关宁军,不足为患。   甲板上,两排水兵列队,登州水师这个名字,暂时还不能换,陈燮只能先凑合着。水师指挥官西劳经,晋升游击的奏折,已经上呈兵部。这么大的功劳,弄几个游击没问题。主要还是为了满足这些洋鬼子的虚荣心,需要盖了兵部文书的打印,才有说服力。   第三百一十六章 随行   接到命令的常时仁,不等兵部的命令,便准备踏上了归途。登州营在郧阳待了两个月,离开的时候已经九月中旬。这一次出来,检验了登州乙字营的战斗力,并且被贴上了“藩镇”的标签,常时仁和王贲“功不可没”。反正陈燮也不在意这个标签就是了。   登州营不是别的明军,在郧阳呆着的时候,流贼基本都是绕着走的。车箱峡脱困后,流贼往多个方向跑路,其中一路就往湖广来了,听到登州营在郧阳,吓的停步不前。之前在郧阳六县肆虐的流贼,也跑的干干净净。   登州营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犯,这个名声早就打响了。驻军郧阳,自然要跟地方上的商户打交道,炒面那是给流民吃的,运走了两万流民后,消耗的也差不多了。饼干罐头早吃腻了,从地方上采购肉食蔬菜,都是买卖公平。不少百姓靠给登州营买菜,都挣了不少。   邓老二就是其中之一,普通的自耕农,家里有十几亩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登州营驻扎郧阳,本来日子不好过的他,通过买蔬菜和倒卖肉食,挣的比种地多的多。类似的人很多,都盼着登州营别走了。这么好的军队,自古以来也就是岳家军能媲美了。   这不天黑前,赶紧给登州营送了一车蔬菜,结账的时候还是那么干脆,银圆吹的能嗡嗡响。心情不错的邓老二,正准备离开时,被后勤的军官叫住了:“那个,明天别送了。”   邓老二一愣,还以为要贿赂呢,正盘算着送多少的时候,人家告诉他:“别误会,我们接到了军令,要开拔了。”啥?登州营要走了,对于邓老二来说,真不啻晴天霹雳一般。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登州营就要走。   稀里糊涂的赶车往回走的时候,同村的候二见了羡慕的招呼:“邓老二,又挣了多少?你小子,发财了。不像我,只能在码头上搬运当苦力。”   邓老二看看这个同村的家伙,没好气道:“你赶紧去吧,明天就没这些活做了。登州营要走了。”啥?候二也傻眼了,这怎么回事?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一夜之间整个郧阳周边都知道了。城内的蒋知府也知道了,连夜出城找到吴直。别看他是文官,登州营这种军队,可是巴不得在他的任期都留在郧阳的。理由?这还需要理由么?登州营在郧阳呆着,流贼不敢来。当兵的军纪森严,买卖公平,从不扰民。抛开登州营不服文官的管教这一点,别的都是最佳军队的典范了。   “蒋知府,别说了,咱家都接了令,要回京师去了。”吴直哪有心思理睬他哦,直接给打发了。要说这些年过的舒坦,但是架不住那帮文臣作怪,非要往陈燮的脑门上贴藩镇的标签。现在皇帝下旨严厉斥责,他只好告辞常时仁回京师去。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地呢。   蒋知府找到常时仁,也说了留人的话。你都藩镇了,别在乎别人说啥了嘛。反正拐着弯说话,就这个意思了。蒋知府是真怕,上一任巡抚本家也姓蒋,就是被流贼搞下台的。   常时仁叹息道:“不是我们想走,是朝廷里有人容不得我登州营。”   第二天一早,登州营上路的时候,再次上演了百姓十里相送的场面。登州营在郧阳驻扎两个月,愣是没一次扰民的事件发生,非但如此,麦收的时候,帮着干农活修水渠。借住在百姓的家里,给了房钱就算了,多少户人家的房子这俩月被当兵的给翻修了?数都数不清楚啊。这些当兵的真是太好了!这么好的兵,怎么就走了呢?   送行的数万百姓一边走一边哭,本地文人记载:九月十三,登州营去,郧阳五万父老十里相送,哭声震天,依依不舍之情感天动地。当日夜,久旱之郧阳下了小雨,有父老云:此苍天怜郧阳生灵之意。   表面上看起来,登州营不被文官阶层接受,实际上则是另外一个景象。河南地方官员,那是盼着登州营过境啊。只要登州营来了,流贼就得掉头就跑。现在的中原战场,流贼有两个不敢惹的对手。一个是卢象升,流贼起了个外号,“卢阎王”。另外一个就是登州营了,外号倒是没起。不过只要看见登州营,五十里以内的流贼,望风而逃。   登州营刚入河南,正在焦头烂额的元默就接到了好消息,流贼不见了。过分的是,登州营还在河南的最南边,洛阳那边的流贼也跑了。传说是因为登州营进了河南,生怕被惦记上。   常时仁率部在河南境内走了半个月,流贼生生的半个月没入河南。登州营离开郧阳才五天,流贼的斥候就在郧阳境内活动了。   登州营的行军,出现了一道奇怪的风景线。登州营在前面走,万余百姓拖家带口跟在后面。怎么劝都不听,常时仁只能下令部队减缓行军速度,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这些百姓有一千多人是郧阳百姓,沿途不断的有百姓加入其中。常时仁担心百姓被官兵骚扰,把骑兵派过去,权当提供保护吧。剩下的炒面,都给了这些百姓,没吃完的粮食,也经常给一点。   即便如此,这些百姓在路上也死了几百个,离开河南境内的时候,跟着登州营的百姓过了两万人。一看这个阵势,常时仁也傻眼了,开始的时候一两千人,跟着就跟着,现在那么多人,还有增长的趋势。好多都是饥民,瘦骨嶙峋,饿的路都走不动的,能走回登莱么?   常时仁赶紧下令停止前进,派人会登州汇报这个情况。同时把携带的银圆都拿出来买粮食,在营地边熬粥给饥民吃。好歹吃几天的饭,才有力气上路。   坦白讲,常时仁对于这个决定还是颇为忐忑。毕竟他没有先请示就带了这么多人回来。还有一点,这么多人每天两顿粥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常时仁就算把全部银圆都用上,也撑不了半个月。但是他还不能就这么上路了,多数流民的身体太差,就这么走到登州,真不敢想象还能剩多少人。   上午九点左右,长长的队伍排起来。登州营的兵是和气,但是有前提,你得守规矩。但凡有人插队,被执勤的士兵看见了,立刻揪出来一顿揍,然后绑在营地边的桩子上示众。这个威慑效果很明显,一些饿的难受的饥民,眼巴巴的闻着空气中的香味,缓缓的往前移动。   常时仁特意来看了一下,一锅粥筷子插上去不倒是必须的,粥里加了午餐肉丁。说起这个午餐肉,当兵的一开始爱死了,现在看见个个反胃。天天吃这个,真是很惨的。   一家三口打了热粥,走过常时仁的身边时,突然发出欢呼声:“有肉啊   !”   这个场面让常时仁心里很舒坦,觉得就算回去被骂死也是值得的。   陈燮没有让常时仁等太久,不过休整了10天的时间,联合商号这个商业机器高速运转的威力体现出来了。炒面一次送来二百车,按人头一人发一袋,背着走上路。身体不好的,还可以坐返回的马车上路。   就这么着,回到登州的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饥民,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五千多人。走到黄县的时候,常时仁看见前方有骑兵上来,立刻迎上去。一看旗号就知道,这是总兵老爷来了。十几步之外,陈燮就下马了,大步上前。   “敬礼!”常时仁一声口令,身后军官整齐立正。陈燮面带微笑,上前来时抬手回礼,站在一众军官面前。“辛苦了!干的漂亮!”陈燮对常时仁如是说,伸手拍拍肩膀,表示亲热。   看见王贲,陈燮乐了,抬手在胸前轻轻的一锤:“你小子,有种!不错,没丢老子的脸。”   军官们挨着都说了话,陈燮这才算完,之后宣布大家回到登州,全部放假十天。   常时仁还颇为不安的低声道:“老爷,卑职没有请示,就带回来那么多人,请老爷责罚。”   陈燮笑道:“责罚什么?我该好好奖励你才是。你看见的是负担,我看见的是民心。这么多人跟着走回登州,说明你小子这一次出去,活干的漂亮。王启年那边荒地多的是,就缺人口去种。而且那边搞的是集体农庄,这些外来人口最合适不过了。”   车箱峡脱困之后,李自成尽杀安抚官,鼓行而西,破陇州,进至凤翔、宝鸡、泾阳、醴泉一带,洛阳农民军数万来会,关中大震。奇瑜遣将贺人龙往击之。闰八月十九日,自成反围贺人龙于陇州(今陕西陇县)。贺人龙,陕西米脂人,初隶洪承畴,后随奇瑜。自成以人龙同乡里,乃遣将高杰遗书约人龙降,人龙不肯,固守陇州两月。总督洪承畴檄将左光先驰援陇州。李自成才率军解围而去。   国内战局正如陈燮预料的那样,因为失去了总指挥,一时间对流贼围剿出现了混乱,战局急转直下,变得难以收拾。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吃两头,还得分一份保护费   陈奇瑜被逮后,洪承畴以兵部尚书受命兼摄陕、晋、楚、豫、川五省军务,准备更大规模地围剿农民军。崇祯七年(1634)十二月,农民军高迎祥、李自成等部由陕东出终南山,进入河南,连克陈州,灵宝、汜水、荥阳等地,声势复震。崇祯帝急令洪承畴出关与山东巡抚朱大典合力围剿农民军。   十月二十七日,湖广兵援汉中,被农民军击败,副总兵杨正芳及部将张士达战死。   崇祯七年的岁末,中原局势越发的困难。流贼纵横,各地官兵不敢与入境流贼作战,闭门死守。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检的心情糟糕之极。想起之前陈燮的奏折,非但没有对陈燮的好感增加,反倒越发的厌恶,觉得自己在臣子面前丢了脸面。   说起来陈燮真是读书少,要是仔细读过三国,就不会犯田丰的错误。朱由检是个极度要面子的君主,正确的意见也要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式来说,才能被他接受。   陈燮可没心思去照顾朱由检的心情,回到登州,一个在登州等了小半年的丧家犬,总算是见到了陈总兵。李国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李恒给盘来了。当初这个靠李家吃饭的海商,如今已经成为必须仰望的人物了。也就是李国助的老爹跟李恒有点香火情,李恒对他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见了陈总兵,收起你的小心思。最重要的是要说真话,他老人看着年轻,这世上没人能在他面前玩花样。刘香上一次来的时候,玩了花样。结果陈老爷一口气买给郑家几十门大家伙,连你都被连累了。安心的给陈老爷办事,保证你今后在海上比谁都不差。”   李恒的马车进了张家庄,路上被查了三次。当兵的客气是很客气,查的也真的很严。见到这个庄子,李国助的心脏跳的有点守不住。这里说是一个庄子,实际上是个要塞了。大口径的大炮,在车里能看的到,大概数了一下,城头的炮台不下十个。每个炮位两门炮,这就是二十门12磅炮。这也仅仅是视线的一边,另外一边呢?换个窗户看一眼,心里狠狠一抽。   这种12磅炮,番鬼一门要卖四千两,就这还不带敞开卖的。刘香那个狗日的,真是太蠢了。这么好的大腿,不使劲抱住,难怪给郑芝龙打残了,还连累自己。   后院里陈燮正在逗两个孩子玩,趴在地上扮狗叫,逗孩子乐的咯咯笑。这一幕真是惨不忍睹,几个丫鬟憋着叫一个难受,还不敢笑出来。陈家的丫鬟,每个月工钱是登州最高的,月底有奖金,年底有红包,一个月有四天假期,谁都不想因为笑话老爷被开除。   雨荨从外面进来,看见陈燮的样子,气的瞪着带孩子的奶妈骂:“说了多少次,不要让老爷陪孩子这么疯,怎么就不知道拦着?还想不想干了?”   陈燮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扫她一眼:“干啥呢?干啥呢?把女儿吓哭了!”   奶妈立刻上前,抱起两个孩子。生了孩子之后的雨荨,身体变得丰腴饱满。看着陈燮不舍的望着孩子,心里还是很甜蜜的。不过这个事情,站在她的角度是反对的。   “老爷喜欢孩子,也不能为了讨孩子开心学狗叫吧?下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陈燮听了拉下脸,怒道:“我乐意!平时在家少,好不容易在家陪孩子,你捣什么乱?”   “好好,我的不是。李恒先生来了,你得去见见吧?”雨荨一看陈燮的脸色不对,赶紧的说软话。对这个老爷的脾气,现在摸的很清楚了。现在陈燮的事业大了,一年到头在张家庄呆的日子不超过两个月。庄子里的事情,都是两个姨娘在管,她们也很珍惜陈燮在家的日子。不过呢,明朝的女人是不能拈酸吃醋的,她们也不是正妻,陈燮也没娶正妻的意思。就为这个,陈燮要她们去死,都不带皱眉的。很简单,她们的想法就是,陈老爷怕她们委屈,毕竟生了孩子,干脆不要正妻回来找麻烦。   “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陈燮说着要走,雨荨赶紧拉住道:“我的老爷,您总的洗个脸,换一身衣服吧?不然别人不说您不讲究,说我们不会伺候人。”   换衣服的时候,不免挨着碰着,陈燮不老实。手在要紧处乱摸,雨荨强忍袭扰带来的荡漾,给他收拾好了。临了,身子软软的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了,陈燮哈哈大笑出去。   进了会客厅,陈燮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上下看看李恒,皮笑肉不笑道:“李兄,我说过不用找这些麻烦,你这啥意思?”李恒陪着笑道:“当年在东瀛跑买卖,得到了李老爷的帮衬。这点香火请,一直没机会报答,还请陈老爷行个方便。”   陈燮瞪眼怒道:“老李,你骂人呢?有这么说话的么?你我啥交情,再叫老爷,你出去,以后别进我的门。”李恒笑道:“好好,陈大人,我错了,行不。”   陈燮歪歪嘴,叹息道:“这人真没意思,当年都刚出来混的时候,没这么多礼数吧?老李,咱们之间就别来这套,你要在老爷大人的叫,那就当没我这个朋友。”   李恒笑道:“好,思华,我就不客气了。”陈燮道:“这就对了,坐下说话。”说完才看了一眼李国助,这货一直站着。陈燮打量一番,才问李恒:“李兄,你什么打算?”   李恒稍稍沉吟才道:“如今东南海面,郑芝龙一家独大,是条船走东瀛的航线,都得给他家交保护费,我的船都不能幸免。说实话,跟他的交情的也有不少念头了,结果他跟我讲规矩。这事情,我心里可真憋的难受。这样吧,500料的船,你开个价,能卖多少,我绝不还价,有多少要多少。”   陈燮听出来了,这家伙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不过他很识趣,不提什么大船。仔细一琢磨,陈燮回过味道来了。笑道:“李兄,这是不想跟我合作的意思啊。”   李恒听了哈哈大笑:“就等思华这句话呢,我一个做买卖的,不用这么多船不是?”   陈燮点点头道:“郑芝龙现在是福建的官,不好跟他闹到桌面上。这样,一时半会的先让他逍遥一阵。明年春天,500料的船我拿出40条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你得给我作保。出来问题,我可找你要损失。”   陈燮可没安好心,郑芝龙在海上收保护费,每年几百万两,这钱不能让他一个人挣了去。得跟他分一点,不然心里不平衡。   “思华,我觉得可以这样,先给他吃点苦头,然后大家坐下来谈。”李恒个主意,陈燮稍稍一想便道:“这事情,我肯定不能出面。”   李恒笑道:“不用你出面,回头让国助去海上,跟他算算过去的一些帐。”   陈燮这才点头道:“那行,我让西劳经配合一下,对了,先君子后小人,不管你们怎么谈的,我要三成的好处。再有,这些船,我不能白给吧?”   李恒看了一眼李国助,这货很有眼色,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张钱庄的汇票,放在桌子上。陈燮低头看一眼,五十万。当即冷笑几声不说话了。李恒见了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汇票,摆在桌子上。陈燮低头一看,这才露出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最迟明年二月,你带人来拿船。”   李恒笑道:“思华,你得给配好枪炮吧?”陈燮笑道:“这个自然。每条船一门12磅炮,四门6磅炮,八门3磅炮。不过先说好啊,药子另外算钱。”   李恒急了,站起道:“我说思华,这就不厚道了。你给郑家的货,还送了50发炮弹和药包呢。怎么到我这就要钱了?不行,不行。”   陈燮啧啧两声,一副我很吃亏的表情道:“那行,50发就50发。李兄,你是个奸商,我说不过你。对了,除了炮,滑膛枪不来一点?看在大家老朋友了,我送你200条,其他的采购,打八折。”   李恒道:“我要是要,但是我没银子了,能赊账么?”刚才还是一片又好的气氛,就这么一句,陈燮跳起来了,指着李恒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哪有你这么做买卖的?这滑膛枪,不管是谁来,200个银圆一条,不带还价的。上个月,关宁军要卖两千条,我都没货。”   陈燮这就是鬼话,关宁军是来买火炮的,陈燮弄了一批3磅炮忽悠人家。大口径的火炮,陈燮往福建买,那是因为郑芝龙能从番鬼手里买。往关宁军卖,还不知道便宜谁呢。所以这个军火买卖,还得分人。卖给关宁军,将来十有八九要打到登州营的头上,陈燮当然不能卖大家伙。卖给郑芝龙,那就不一样了,怎么都不会落到后金的手里。   李恒纠缠再三,最后只好作罢,又拿出二十万的汇票,买了两千条滑膛枪,最后还硬要了一百发的弹药,陈燮装着心疼的样子,还是答应他的条件。   其实这个买卖,就算弹药不要钱,陈燮都赚死,这是绝对的暴利。有一点很关键,离开陈燮的弹药这些武器的威力大减。郑芝龙现在就得捏着鼻子来买弹药。陈燮这里算盘打的很精明,先两边买军火。回头让水师去帮忙打郑芝龙,还能分一份保护费。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骗他的   站在历史的高度看明朝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跟陈燮关系很熟的家伙,基本都是一群牛鬼蛇神类型的。中国历史发展到明末,如果不是内忧外患加上天灾**,还真的没“我大清”什么事情。   崇祯七年的最后一个月,流寇大举云集,逼近荥阳。这就是匆忙拿下陈奇瑜导致的恶果之一,从这个事件来看,朱由检真是个没什么远见的君主。   登州,一辆四轮马车在喧闹的大道上缓缓而行,张家庄外的自有市场,已经扩大了十几倍。现在本地人管这个自由市场为陈家集。因为紧挨着张家庄,距离登州也不远,大批涌入的商户,推动了集镇的快速发展。   马车穿过集镇,李泰率看了看对面的范文程,低声介绍这个地方。说起来在陈家集呆了两年,李泰率用尽了一切手段,都没能打探到稍微深层次一点的消息。这个结果对他打击不小,也导致他再回陈家集之后,兴致一直不是很好。   拿着范永斗提供的介绍信,马车一路还算畅通的进入庄子内。这一路范文程的心情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备受打击。他是走喜峰口进的关,跟着范文程的商队一路往南。海路已经彻底被封锁了,这一路走了一个月,才抵达登州。出关的时候,关宁军明显加强了对商队的检查,这是跟过去有很大不同的异常。不正常。就说明有事情要发生。   进入登州地界后,范文程最大的感受不是什么繁华,而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大明。似乎是一个独立王国,一切都跟外面不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自信和满足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希望之光。   马车停稳,范文程下了车,双手奉上拜帖和礼单:“这位军爷,还请通报一声。”说话间,一块银圆从袖口滑出来。落在卫兵的手中。这样的事情。卫兵见的多了。熟练的抬手抓住范文程的手,银币放在他的手心,给他的手合上,笑了笑道:“下不为例!”   范文程的心抖了一下。在大明无往不利的手段。第一次失败了。登州营的这些士兵。最大的特点就是充满了强烈的自信,看谁都是居高临下的表情。正如李泰率介绍的那样,在登州。军人的地位很高。范文程吃了瘪,李泰率心里一阵快意,他是故意没提醒范文程这个细节。毕竟范文程和李永芳同为汉奸,是竞争关系。   卫兵很快回来,看着两人道:“等着吧!”说完站在位置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客厅里的陈燮,看着拜帖上的名字是关外范家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范文程踏上登莱境内的时候,陈燮就知道他是谁。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个老汉奸的勇气,竟敢来登州求见自己这个后金最大的对头。就历史而言,范文程对后金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时期的汉奸,大抵如此。在现代,很多汉奸都有人去洗地,连tmd岳飞都不算民族英雄了,蒙哥都敢说成为救汉族小孩而死。无数汉人的血流成河,换来的是一个概念“民族大融合”。   陈燮无疑是一个坚定的国家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对于这些说法,完全不能认同。任何不能客观的正视历史的宣传,都不能接受并表示深深的鄙视。   “请他进来吧。”陈燮也想看看,这个大汉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走近客厅的范文程,依旧是一身明人打扮,这是工作需要,可以理解。看见随后进来的李率泰,陈燮不出意外的笑了笑,指着椅子道:“都坐吧,虽然不怎么欢迎二位,但远来是客,失礼的话会显得没有素质。”   很直接的开场白,范文程和李率泰都明白身份暴露了。都是聪明人,遮遮掩掩的反而落了下乘,范文程拱手致意:“陈总兵,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大汗让我打一句话,除了他老人家的汗位,其他的都好说。条件就一个,您归顺大金。”   “不算蒙古草原,辽东那点屁大的地方,也好意思称大么?既然您辛苦走了一趟,也请带句话给黄太吉。别惹我!上一次海州之行,就是对他觊觎登州和旅顺的一点回报。”陈燮淡淡的丢出这么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这是什么意思?   陈燮看看他的表情,又笑道:“不理解么?那我不妨说的明白一点。我这个人,不想惹麻烦,能让我安静的挣点银子么?”   范文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陈家,脑子里最后一个镜头,是陈燮端茶送客时脸上不屑的微笑。打死他都不信,陈燮是大明的官员。能从他的口中说出这么一番话,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件事情。范文程不认为自己听到的是假话,因为怎么分析,都很靠谱。完全符合一个大明武将的作为,为了私人利益,不管国家死活的行为准则。就跟关宁军似得,范永斗能顺利的把物资走私到草原,关宁军可出了不小的力气。甚至范永斗的很多货物,都是从登州采购。结合这些因素,配合之前的话来看。陈燮野心勃勃,但是又不愿意在受到朝廷的猜忌的同时,去跟后金做死对头。   可是潜意识又告诉他,陈燮的嘴里没一句真话,这货在骗人。问题是,如果这是真的呢?范文程想的越多,脑子越乱,最后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一脑门子浆糊回到了住所。   送走这俩,陈燮把礼单丢给从离间出来的刘庆,刘掌柜在里面听的仔细,他到没怀疑陈燮要当汉奸。只是有点担心的对陈燮道:“东家,现在建奴是叫您打怕了,您不会真的跟建奴相安无事吧?”   陈燮龇牙一笑:“我骗他的。”刘庆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如此没节操的东家,真是,真是登州联合商号之福啊。“建奴嘛,骗了就骗了,不骗白不骗。”收了人家不下十万礼物的陈燮,骗人居然骗的如此心安理得。   范文程的住所是范永斗的办事处,作为登州商号的合作伙伴,因为竞争的缘故,不得不大量从登州进货。开始是铁,后来是多了布匹,草原上的竞争对手用价廉物美的登州货开路。逼着他不得不从登州采购食盐、兵器这些最挣钱的货物。所以这个办事处是必须要有一个的,进货太多了,没有登州出具的关防,海路也走不通。   “你怎么看?”范永斗觉得一团乱麻,脑子里两个声音激烈争辩,干脆问李率泰。   “我觉得是真话,理由很简单,现在登州营在明廷,就是藩镇。他必须给自己留后路。”   真是啊,很有道理啊!问题,范永斗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家伙杀人的时候,可是比谁都狠啊。三光政策,给后金带来的伤口,没个十年八年都恢复不了。现在的后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去大明抢劫,就不能有效的恢复和发展,去抢劫,又怕被人踹屁股。最简明的手段,就是干掉登州营,或者说干掉陈燮。问题是,在不是没法子么?干不过!   “您也别伤脑筋了,礼也送了,话也谈了,那就回去面见大汗,让他老人家决断。”   这个话,听起来不负责,还是很有道理。至少眼下看是这样。自诩对大明了解颇深的范文程,头一回觉得自己对大明的认知不足。不是,是无法看懂陈燮。   快过年了,陈燮又开始了作秀之行。军器局、造船厂、各地驻军,转了一圈回来已经腊月二十九了。这就快过年了,就在陈燮忙着过年的时候,一个来自京师的消息,让陈燮过年的好兴致败了一些。   送信的是曹化淳,作为登州大发钱庄天津分号的股东,曹化淳还是很够意思的。这次他让人送来的消息很有意思,数十文臣弹劾孙元化,说他不能约束登州营,坐视陈燮壮大。就是要给孙元化弄下来,换一个人来当巡抚。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燮正在顾喜这里呆着。让顾喜给东厂的番子赏了十个银圆,把人打发之后,陈燮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这个消息毫无疑问是真的,按照曹化淳的尿性,这个事情应该已经定下来了。估计年后新巡抚就能上任。孙元化有东林北京,不被温体仁所容是必然的。以前考虑到登州的稳定,朱由检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支持温体仁,现在不一样了。陈燮这个藩镇之名已经坐定了,温体仁旧事重提,意义不一样了。至少是政治正确,是从削弱陈燮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个问题。这样一来,得到朱由检的同意就顺理成章 了。说实话,这个事情让陈燮很腻歪,这些人的本事也就到这了。   “黔驴技穷了,也就这样了。”陈燮坐直了身体,烧了壁炉的屋子里很暖和,看着炉火陈燮再次陷入发呆。心道:“崇祯八年,赶紧来吧。”   第三百二十章 星夜南下   崇祯八年,正月初六日,流寇军陷荥阳。农民军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于荥阳,议拒敌。众采纳李自成“分兵定所向”之策,以革里眼、左金王击川、湖兵;横天王、混十万战陕兵;罗汝才、过天星扼河上;高迎祥、张献忠与李自成等略东方;老回回、九条龙往来策应。后因陕兵锐,又增射塌天、改世王。   同一天,京师。   “说说,该怎么办?”快崩坏的局势面前,朱由检不得不正视陈燮的那份奏折。再次把这个最初自己很喜欢,后来很厌恶的武将纳入视线之中。   “陛下,荥阳怕是守不住了。”兵部尚书张凤翼,不得不站出来说话。这个时候,别人是不会好心的站出来背锅的。张凤翼性格软弱,治国无能,属于对温体仁没威胁的阁臣。这么一个人,能最后死在任上,不得不说是温体仁给面子的缘故。   “朕没问你荥阳守的住守不住,朕问的是荥阳陷落了该怎么办?”朱由检忍着怒火,消瘦的脸上露出羞怒的红润,紧紧的抓着龙椅的手把。   “臣罪该万死!”张凤翼立刻跪地认罪,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朱由检想到了陈燮的那份奏折,尽管被撕成了碎片,上面的话他记的很清楚。“荥阳地处要津,一旦陷落。流贼可四处出击。秦军精锐,建斗善战,北地所产不足就食。唯一可虑者,东南也。当以能臣赴任东南,阻击流贼。确保中都。如陛下不弃,可令常时仁部往中都。”   所有的建议,现在全部都在崇祯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想到凤阳丢失,祖坟不保,朱由检后脊梁全是冷汗。问题是,现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提出凤阳的问题。表面上看,凤阳有一万多中都京营在镇守,实际上京营的战斗力,在之前多次被证明了极其低下。   还有一个问题,要不要信陈燮?不对。是要不要用。   朱由检陷入了纠结,实际上这个时候,他还是有机会保住中都凤阳的。只需快马传令,登州营随时可以轻骑南下。死要面子的朱由检,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指望着大臣们提出来。   这一次的会议,得出的结果是明廷调西北边兵及南兵七万余往河南会战,命五省总督洪承畴出关统率。以山东巡抚朱大典协攻。   正月初,荥阳大会之后,张献忠与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农民军按定议向东展。时明军江北兵单。防御空虚。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安徽境内。攻取固始、霍丘、寿州。初十日,张献忠部攻克颍州。农民军兵锋直逼明龙兴之地凤阳。   颍州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师时,朱由检陷入了惊慌失措的之中。再次召集群臣商议应对之策,问题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个时候,总算是有文臣站出来奏本:“陛下,可调登州营火南下。确保中都不失。臣以为,当严令登州总兵陈思华。亲率登州主力出征。”   站出来奏本的人是户部尚书候徇,他是唯一在倒陈的运动中没有表态的内阁大臣。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个台阶可下,急令登州营出征,救援中都。消息送到登州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六了。黄花菜都凉了,但是陈燮再次很给皇帝面子。   正月十五日,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部流贼乘胜攻下明中都凤阳。凤阳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里。农民军攻占凤阳以后,毁皇陵楼殿,焚龙兴寺,杀宦官六十多人,斩明中都留守朱国相及官兵几千人。流贼树起“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合乐大饮,庆贺自己的胜利。   登州营,再次出了紧急集合的命令。   大帐之中,尚未卸任的巡抚孙元华居中,左边是王德化,右边是张瑶、宋光兰。   一身戎装的陈燮大步上前,拱手屹立:“卑职奉命赶到。”   孙元华双手举起手里的帛书,转达了兵部的命令。“登州营即刻南下,陈思华急奔中都,王德化随行督战。”这个时候,陈燮心里很明白,凤阳已经陷落。但是他还得装出一副心怀忠义的表情,大声回答:“中丞,救兵如救火,登州营全军上路已经来不及了。卑职亲率精锐骑兵星夜兼程南下中都,主力随后南下。请问监军,是跟着卑职一起走?还是等候大军集结然后南下?”   陈燮这个态度,真是让人又惊又喜,谁都没想到陈燮答应的这么干脆啊。谁会想到,陈燮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中都陷落,多少财物落在了流贼的手里,得赶紧去抢啊。晚了就剩不下多少了,回头便宜了卢象升。   “好,就这么办。”孙元化点点头,同意了陈燮的意见,他其实无所谓了,已经知道自己要完蛋了。用眼神盯着王德化,这会王德化心里慌的厉害。为啥?怕死呗!他都没想到陈燮这么积极,难道真的是忠义之士?这个,有点不敢信啊。   “大军南下,本监军还是留在中军,为登州营做好后勤工作。”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王德化掩盖了自己畏惧的尴尬。登州营到底有多少兵,真的没人知道啊。多了不敢说,主力两万肯定有,这么多人南下,后勤补给等等,事情一大堆啊。   陈燮完全有借口,拖个五天八天的。现在他不拖延,大家都不会玩了。或者说被陈燮玩坏了,喂!你这节奏不是藩镇的节奏啊!王德化有点想哭,不知道该怎么上奏。   一帮人商议完毕,便来到城头,城外烟尘滚滚,要不是此刻陈燮带着亲卫就在城头下的空地上策马而立,真的会怀疑来了流寇。一队骑兵打着红色的黑色图案的飞鹰大旗出现了。一看这个旗号,是个登州人都知道,这是陈燮最宝贝的登州骑兵。   塔塔塔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声,一队骑兵在陈燮面前停下,整齐的列队。一名军官带着旗手,来到陈燮面前,敬礼大声吼:“报告将军,登州骑兵营第一队,集结完毕,特来报到。”陈燮回礼,淡淡道:“稍息,待命!”   骑兵整齐的下马,站立如标枪一般。现场气氛瞬间凝重。都知道陈燮在辽东了财,到底弄回来多少战马,没人知道。又一队骑兵来到,重复了之前的过程。城头上的文官们数的很清楚,一队五百,一共是十二队,这就是六千。关键是一人双马,这阵势太震撼了。最后一个赶到的,居然不是正常的骑兵队,半数以上的马背上,绑着细细的炮筒子,还有不少轮子、箱子。这一看就知道是炮兵,登州骑兵还配了炮兵?   看见这一幕,孙元化还是很得意的。这是他亲自主持开的骑兵3磅炮,可以分成六个大件,用马驮着走,组装起来也很快,都不要五分钟。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炮弹和火药。   “报告中丞,登州骑兵营整军完毕,请求出。”陈燮转身,朝城头高呼。   孙元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大声道:“出!”   猛士如虎,战马如龙,登州骑兵营,算上炮兵队和辎重队,一共七千余人,马匹一万五千多。行军队伍向一条长龙,排着整齐的队列有序的远去。落在最后的是炮队和拉着两*车的辎重队。辎重队是必须要带的,战马的营养全靠辎重队携带的黄豆保证。   二月,在张献忠攻取江北许多城镇后,洪承畴忙率军倾师出潼关,布置围剿农民军。时农民军在蕲、黄、汝宁、归德之间展开大规模的流动作战。正月,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部攻占凤阳后,张献忠与李自成不合,乃分军东走。初攻庐州(今合肥)不克,转攻舒城又不克。二十三日,献忠率军攻下巢县。越四日,又袭取庐江。明日又兵下无为州,杀知州张化枢。二月初一,张献忠率军围攻潜山,克之。杀知县赵士彦。   二月初春,张献忠连下太湖、宿松,所过太和、霍山、六安、毫州悉被攻取。罗田界湖广、江北之交。张献忠部继攻下宿松后,又连克徐州及虞城、商丘、汝宁、真阳、新蔡,试图打开经河南北上明兵力空虚的陕西通道,遇到阻击后,又转而南进,二月初四日,其别部攻下罗田,打开通往湖广的门户。   二月十三日,因皇陵失守,总督漕运尚书杨一鹤被逮下狱。杨一鹤临湘人,崇祯六年以兵部左侍郎拜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江北四府。至是遂与巡按御史吴振缨、守陵太监杨泽并被逮下狱。杨泽先自杀,杨一鹏弃市,吴振缨戍边。   应天巡抚张国维东西奔击,忙于应付,徐州援兵克服凤阳,传来了一个让他又喜又怕的消息,登州营过境凤阳,奔袭庐州。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庐州血夜   夜正黑,庐州知府吴大仆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流贼蜂拥而至,紧急动员城内大户,出钱出粮,募集民壮,坚守城池。   站在城头上,看着篝火星星点点的流贼营地绵延不绝,心生悲戚。自凤阳陷落至今,流贼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到了庐州,吴大仆急报南京,毫无音信。   这个时候,庐州上下基本陷入了绝望之中,流贼真是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   围困庐州的流贼,乃是过天星,此刻他正在跟一群属下喝酒抱怨。“八大王和老回回已经去了巢县,留下老子和兄弟们打庐州,他的算盘打的好。兄弟们得机灵点,庐州是大城,装个样子打一打,不行就往南跑。徐州的援兵已经到了凤阳,我们要被庐州拖住就蠢了。”   一帮流贼头目,马屁如云。殊不知此刻就在十里之外,一双眼睛正在审视着黑夜中的篝火。黑暗中的一处高坡上,马背上屹立如山的正是登州总兵陈燮。之所以奔着张献忠来,不是看不上掉头往南的高迎祥、李自成,而是因为张献忠一旦入了湖广,造成的危害太大。还有一点,挖了崇祯祖坟的就是张献忠,拿他开刀,可以争取一个正义的立场。   黑暗中奔来一人,敬礼道:“报告,夜不收回来了。”陈燮淡淡道:“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这是过天星。张献忠和老回回。已经往巢县去了。”   陈燮默默的看了一样庐州城上的火把,举手朝前挥了挥。牵着战马的骑兵悄悄的前进,马蹄上绑了布,马嘴上也上了嚼子,马脖子上的铃铛也摘下了,士兵的口中咬着小木棍,一点声音都不敢出。黑暗之中,走在前面的队伍悄悄的停下时,距离最近的流贼营地,也就是两千米的样子。骑兵大队开始在黑暗中列阵。12个大队。12个方阵,无声的列队等候。   最前方的士兵抹黑做好了一切准备,低头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准备完毕!”一连串的低声报告。黑暗中再次回复了宁静的时候。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的陈燮。抽出了腰间的马刀,举起!落下!   火焰,无数的火焰。瞬间照亮了夜空,城头上的吴大仆,突然看见无数的火焰在飞舞的时候,还意外自己看错了,实际的揉了几下眼睛,没看错,确实是火焰。不对,是火箭!不过这个火箭,明显跟明军的不一样,飞行的太远了,密密麻麻的落在露天宿营的流贼营地内。接着又是一轮火箭,又一轮,又一轮,又一轮。整整五轮的火箭,雨点一般的点着了流贼的大营。傻子都知道官兵杀来了,吴大仆内心狂喜,原本不眠的城头之夜,唯余狂喜之余的泄:“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庐州有救了,庐州得救了!”   城头的哭喊声,惊动了整个庐州城。吴大仆带着值夜的士兵一起喊,声嘶力竭的喊,一边看着城外的流贼大营从沉寂之中被惊醒,在无数从天而降的火焰中乱作一团。   这时候城外的黑暗中,火光照亮了登州总兵陈燮坚毅的面孔,再次抽出战刀,麾下六千铁骑,挂上脖玲,去掉嚼子,吐出木棍,翻身上马。   陈燮双腿一夹战马,一股热血在胸膛燃烧,胯下白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战意,轻快的往前小跑。六千骑兵,排成12个方阵的线阵,塔塔塔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   烈火中的流贼营地乱作一团,用火箭放火这一招,现在登州营已经很熟练了。骑兵携带的火箭,全是这种放火版本的。熊熊烈火之中,哭声,喊声,惨叫声,风声,混在一起,声音传的很远,城头上都能听的到。   但是这些声音,都被奔流的铁蹄声掩盖,当先一骑,身后是24名黑衣众,一面红旗上,飞鹰正欲振翅。“杀!”一声呐喊,战马加,身后是整齐的跟随:“杀   !”喊杀声震破苍穹,直入九天之上。   铁流冲进混乱的营地,如同山洪席卷而过。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的烟尘,如同锋利的匕,穿透整个流贼大营,一路往前,势不可挡。   “官兵来了,快跑啊!”   “登州绿皮来了,快跑啊!”   帐篷里的过天星,被喧闹声惊醒,坐起之后,推开怀中的一丝不挂的软肉。忙不迭的胡乱自己动手穿戴,出来营帐时看见遍地大火,还有一点迷糊也彻底的吓醒了。   “登州绿皮”这这个称呼,直接就让过天星腿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营地在中间一带,这会火还没烧过来,但是无数惊慌失措的流民,已经朝他这边涌来。连滚带爬的,过天星也不管什么兄弟不兄弟了,找到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东边狂奔。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就想留住一条命。登州营,比卢阎王还恐怖的存在。   洪流跟着大旗,一路滚滚向前,城头上的吴大仆看的清楚。这股骑兵打的很鬼,转盯着那些没有乱的营地去,在方圆十里的流贼营地之间,来回纵横。哪里有流贼猬集一团,大旗就指向哪里,洪流就奔向哪里。混乱中的流贼,狼奔豕突,哭爹喊娘,这支骑兵不在任何一个地方久恋战,就是追着那些有组织的流贼打。你要真撒开脚丫子跑路,他还不理你。你要想有组织的起来抵抗,那就等着马刀的蹂躏吧。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冲在最前面的陈燮,浑身浴血,也不知砍翻了多少流贼,反正就是不知疲倦的冲杀,没冲过一个营地,只要乱了,就丢在一边,奔着下一个去。十余万流贼在这种战术面前,根本就无法组织起任何抵抗。加上过天星跑路,整个流贼没了领,最多就是小头目们组织的千余人的班底,遭到陈燮的骑兵无情的碾压,一次一次的落荒而逃。整个战斗过程中,庐州始终城门紧闭,多次看过来的陈燮,心里忍不住的失望。好歹是个大城啊,能组织几千人杀出来,能省自己多少事情啊。   最后陈燮也不管庐州了,带着骑兵一路追杀,哪里有聚团的流民,哪里就是战斗的目标。   天终于亮了,昨夜还在城外连绵不绝的营地,此刻只剩下遍地狼藉。追出十里地的陈燮,也掉头回来收获胜利果实了。太阳升起,红光万丈,晨色中的登州辎重营,炮兵队的士兵,已经开始在打扫战场。带着亲兵队的陈燮,策马往庐州城下而来。昨夜的战斗,并没有太多真正意义上的血战,就是在不断的冲散流寇的队伍,迫使其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偌大的营地里,到处都是散落的帐篷,到处都是死伤的流寇。   城下的陈燮,看着打开的城门,抽出了战刀,高声警告:“登州营在打扫战场,结束之前任何人靠近,都将视作敌对行为,请回吧。”   说完,刀在马背上一横,配合浑身浴血的模样,吓的正在出城的人马,丢下一切掉头就跑,城门咿咿呀呀的又关上了。整整一个上午,登州营才把战场打扫干净,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招呼都没打一声,整个大队轰轰轰的沿着官道往东南而去。   趴在城头上的吴大仆瑟瑟抖,这就是登州营,传说中的藩镇。真是太跋扈了,太跋扈了。无奈的吴大仆,此刻只能趴在城头上一边痛哭,一边咒骂登州营的贪婪。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战功,分一点给自己又如何?好歹本官还准备了几十头猪,杀好的啊!   就在吴大仆义愤填膺的时候,之前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孙游击过来道:“大人,登州营留下的东西可不老少,好像他们就拿了些金银细软,城外的级,粮食,兵甲,一样都没收拾。”吴大仆一阵寒蝉,嗖的站直了身子。这时候,一骑来到城下,大声高呼:“登州营打扫战场完毕,下面该你们了。我军在五里之外的河边休息,记得送点吃的来。”   城门再次打开,吴大仆骑在马上,哆哆嗦嗦的靠近流贼狼藉的营地。看见遍地死尸级犹在,激动的浑身抖,完全忘记了之前咒骂某位姓陈的家伙,哆哆嗦嗦的低声道:“仗义,仗义啊!”接着大声喊:“来人,台上猪羊去劳军,孙游击,这里交给你了。”   河边,骑兵们正在清洗浑身的为,流贼已经远遁,暂时没有追击的必要。陈燮正在听汇报:“缴获财物三十车,价值不好说。”何显笑嘻嘻的,这一仗打的太爽了,损失不过受伤十三人,都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的伤。有趣的是,这些兵以为死定了,结果坐在躺在那里,根本就没人管,看见他们站起来,流贼吓的哭爹喊娘的跑。   “热水烧好了,按照顺序洗澡啊。谁抢我收拾谁。”远远的传来火头兵的喊声,天气太还很冷,洗一个热水澡是必须的。辎重营带了一些铁锅,烧好热水,轮流下锅。   第三百二十二章 脸肿了   “巨寇过天星逃遁,十万流贼烟消云散,此陈总兵之功也。本府必定上奏天听,以正将军之名。”吴大仆见到陈燮,开场白就是这句。说完之后,他看见了陈燮脸上的寂寥和无奈,还有眼神中的一丝感激。吴大仆知道自己说到了陈燮的心坎上了。作为文臣,这个时候吴大仆没有任何轻视陈燮的地方,不是每个文臣都毫无节操底限的。吴知府在城池被围,期盼援兵的时候,没有哪怕一兵一卒肯来的绝望境地中,是陈燮率部夜袭敌营,以六千骑兵击溃了十余万流贼。这是半点都没有夸张的功劳和救命之恩。   “吴知府,心意陈某领了,我军休整半天,连夜就要南下巢县,这里的一切,交给你了。”陈燮的意思也很明显,吴大仆心里暗暗感叹,果然人言可畏。传说中的藩镇登州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之前堵住城门,应该不是担心抢功劳,而是担心庐州的兵帮倒忙。   “陈总兵,为何不多休整一夜,明晨出发?”吴大仆还是劝了一句,杀了一夜,休整半天哪里够啊,是个人都得累趴下。“军情如火,兵贵神速。”陈燮明着是这么说,心里想的是,慢了我抢谁去?   与此同时,回京三个月,以为自己没出fx。ne头之日的吴直,被带到了朱由检的面前。回京的这段时间,要不是曹化淳念着一点香火请。王承恩也算个忠厚的人,这会吴直本该是一具尸体了。跪在君前,吴直磕头如捣蒜,嘭嘭嘭的响,额头青紫出血。   “万岁爷,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吴直的哭声太惨了,薄凉如朱由检,听着都觉得心里瘆的慌。不过作为皇帝,对自家的奴才。死活都是恩情。   “你还敢说冤枉。朕让你在登州监军,让你随军建功,想着日后大用。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登州营跋扈。群臣弹劾。你这个监军怎么当的?”朱由检声色俱厉。实际则不然。接到来自登州王德化的密奏之后,再次颠覆了他对陈燮的认知。   接令之后的陈燮,一刻都没耽搁。带着精锐骑兵星夜南下,驰援中都。满大明都找不到这样的武将吧?如果说这样的武将,也算是文臣口中的藩镇,朱由检真的希望大明都是这样的藩镇。观点动摇了,朱由检想起了吴直,让人给带到跟前问话。“万岁爷,奴才乃天子家奴,随军监督,不敢有一丝懈怠,一切都是为了万岁爷的利益。登州营到了上津,陈奇瑜嫉恨统兵游击常时仁不肯给文臣下跪,令其南下,直面四十万流寇。陛下,那可是四十万流寇啊,乌央乌央的,奴才站在山头上,一眼都看不到尽头。即便如此,常时仁还是去了,义无反顾。乌林关一战,六千登州兵浴血奋战整整一日,击溃流贼老回回。登州兵打的叫一个惨啊,伤亡过半,人人带伤。守备王贲,身负十余创,犹自高呼酣战。可恨那卢建斗,见死不救,坐实登州营苦苦支撑,说什么侧击敌后。万岁爷,要不是登州游击常时仁派了五百骑兵死死护着奴婢,万岁爷这会看见的就是奴婢的骨灰。最可恨的,还是那天雄军,战时坐实友军苦战,待流贼溃逃,出来抢夺战功。守备王贲,义愤不过,出面阻拦。卢建斗拿上官的威势压人,登州营逼于无奈,为了保住浴血奋战的王贲。放弃了所有战功和缴获,奴才一个阉人,说话无人理睬,只能看着登州营受尽屈辱,还得私下安抚众将。万岁爷,奴婢真是一肚子的苦水,三天三夜都倒不完啊。……   吴直这番话,在脑子里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次,配合精湛的演技,三分假话七分真,逻辑合理,忽悠效果绝对ok。别说朱由检了,就算是曹化淳在一边旁听,也觉得这就是真相了。   曹化淳这时候很及时的站出来,抬脚踹翻吴直,喝骂道:“狗奴才,明明是你无能,还敢在君前诬陷大臣,蒙蔽万岁爷?看我不打死你。”   “曹化淳!”朱由检阴冷的一声传来,曹化淳立刻跪下,口中道:“万岁爷,奴婢冒死劝谏,如今中原局势不明,还是等局势明朗了再做定夺。这个狗奴才,还是继续关着为好,别叫他出去乱说,坏了万岁爷的大事。”   要不怎么说还是太监最了解皇帝呢,曹化淳把朱由检的脾气摸透了。一番表演,看似在为大臣说话,实际是在挖坑害人。   王承恩上前道:“万岁爷,奴婢斗胆说一句。”朱由检知道王承恩不会乱说话,点点头道:“你讲。”王承恩低声道:“奴婢以为,未必是卢建斗的意思,坏了万岁爷大事的是陈奇瑜。再有,文臣素来看不上武将,登州营陈燮可是说过,愿为陛下爪牙。”   朱由检皱眉道:“可是王德化说,海州一战,登州营伤亡数百,却主动退兵,此事如何解释?”王承恩也跪下了,磕头道:“万岁爷,那可是在敌境作战啊。四周都是敌人,登州营要是败了,建奴如何肯从宣大退兵?奴婢以为,王德化不知兵事且贪功,故有此言。”   朱由检这会也不看吴直了,盯着曹化淳道:“曹化淳,你来说说。”   曹化淳磕头道:“回万岁爷,奴婢要是一般军队的监军,也会像王德化那么想。不过这登州营,奴婢是了解的。打仗全赖火器,药子消耗极大。这也是奉命南下的登州营常时仁所部少了许多火器的缘故。王德化到登州营的日子浅,不了解情况是正常的。万岁爷看看这一次王德化的密奏,就没说陈燮的一个字坏话。”   看着三个跪在面前的奴才,朱由检瞅了一血流未干的吴直,问道:“吴直,你说,为何常时仁不肯向文官下跪?”   吴直抬头,一脸惊讶道:“万岁爷,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陈燮经常对他的部下说,军人的膝盖跪的多了,志气斗志都没了。身为大明武将,没了志气和斗志,如何打的了胜仗。登州营上跪天地,中跪君父,下跪爹娘。同为君父的臣子,为何要分高下?”   这三个太监的立场不一,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对崇祯都是忠心的。至少这个时候,他们都是为了崇祯的利益在说话。王承恩属于中间派,站在崇祯的立场看问题。陈燮藩镇的帽子是文官扣的,可是王承恩听到的消息,真没看出陈燮有藩镇的意思。他看到的是万岁爷一声令下,陈思华毫不犹豫的服从。可见,问题在文官那里。   曹化淳则是屁股决定脑袋,他跟陈燮是深厚的利益关系,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站出来坑文官,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吴直直接就是登州营船上的人,这没啥好说的。   说起来崇祯有个特点,执政期间不太杀武将,就算是杀了,也都是王朴那种手里没兵的软货。祖大寿之类的,一直放任,就别说陈燮了。本来对文臣就有成见,三个太监这么一通话说下来,朱由检的心思更加动摇了。   “王承恩,给温体仁传话,登州总兵陈燮,加太子少保,荫锦衣卫千户,世袭。”说完,又补充一句:“陈思华克海州,建奴丧胆,拟旨褒奖。再从内库找一些字画,让人给登州送去。告诉陈燮,朕没有银子给他,其他的朕一定不吝啬。”   说完这话,朱由检意外的轻松,陈燮在最近一段时间,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是不愿意相信陈燮是藩镇的,文臣的那点心思,朱由检认为自己是能看清楚的。   巢县,被败兵和难民裹挟而逃的史可法欲哭无泪,奉命带着三千南直隶京营兵来此镇守,没想到流贼还没到,仅仅是看见逃难的百姓,官兵就跑了。史可法倒是想制止,结果没人理他,在人群中亲随被冲散之后,难民潮水一般的涌来,他被卷着无力的难逃。几次想走回去,站在路边看着人潮,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就在史可法彷徨之际,一辆马车停在身前,马车上探头的是一个巢县的商贾,在县令募集钱粮的劳军的时候,史可法见过一面。   “史大人,怎么就您一个人在此?”史可法无言以对,当兵的跑的没了影子,他不过一介书生,想揍快也没那个能耐。   “可法愧对巢县百姓。”被两个家丁付上车,史可法冲着巢县喊了一嗓子。马车上的林大户,叹息一声道:“这可怪不得您,那些武将望风而逃,当官的也都跑了。哎,这大明到底怎么了?小人听说,登州营南下了,陈总兵亲自率军南下,希望能早日灭了这些流寇。”   史可法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很诡异,想怒斥这位林大户,又说不出口。陈燮是藩镇,复社大敌这个观点,现在就算是在复社内部,都不是主流了。现在的主流观点,奸相在朝,陈燮是可以争取的力量。   如果说史可法仅仅是短暂的尴尬,那么王承恩把话带到温体仁那里时,整个内阁都哑巴了。内阁的脸都被登州营抽肿了。你不是说陈燮是藩镇么?陈燮亲自率军星夜南下了,对比一下祖大寿,藩镇的说法跟笑话有什么区别。说穿了,有人觊觎登州的富庶,温体仁都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态度,算是被皇帝和陈燮联手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先打谁   任何说辞在陈燮亲自带兵南下这个铁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哪有藩镇轻易离开属地为君主卖命的?翻遍史书,你都找不到一个。陈奇瑜被拿下之后,内阁就已经很尴尬了,朱由检再提海州一战对陈燮的奖励,就是赤、裸裸的对内阁的不满。   温体仁其实多次暗示,只要陈燮投靠他,一切都好说。问题是在京师的莫泰,嘴巴始终很严。几次让管家请他来,都被莫泰拒绝了。温体仁倒是想收拾莫泰,问题是这货跟曹化淳来往密切,靠着皇帝信任坐上首辅位置的温体仁,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拿孙元化做文章 ,一者可以打击东林,二者可以染指登州。   单纯的玩政治手腕,十个陈燮加一起,都玩不过温体仁。问题是,陈燮走的是暴力破解的路线,管你政治手腕再厉害,老子就一个办法对付。打仗,打胜仗!   这个时候,文臣再找陈燮的不是,那就属于自己找不自在了。   巢县不战而得,流贼进城之后,还没来得及喘气的张献忠和老回回,半夜给闹醒了。狂奔而来跑死了一匹马的过天星,狼狈不堪的滚进大门,看见这俩便哭喊:“大事不好,登州营杀来了。”   张献忠和老回回的脸色都变了,一起站起惊呼:“来的这么快?”   过天星接过一碗茶水,喝的干干净净。抹了嘴道:“骑兵,全是骑兵。一水的绿,红色大旗绣了个黑色的飞鹰。听人说,是登州总兵陈燮亲自带队。半夜摸到大营边上,用一种火箭放的火。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烧起来叫一个快。不等我把兄弟们收拢好,登州骑兵开始冲杀。他们不像曹文昭,也不像关宁军。手里没有大家伙,但是人人有弩,短铳。长刀。只要遇见人堆。先放弩箭,下雨似得,一顿冲就垮了。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张献忠看了一眼老回回。这货的腿都在哆嗦。结结巴巴道:“赶紧跑。登州绿皮都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张献忠诧异的看看这货,按说也是老杆子了,怎么被吓成这样。看来是在郧阳被打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老回回站起来就道:“你们爱怎么地都行,我是必须得走了。往无为去,我先走一步。”   张献忠一看这样肯定不行,出声道:“还是一起走的好,传令下去,现在就走,奔着无为去。过天星,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过天星哭丧着脸:“哪里还有人啊,全完了,全完了。登州兵都是骑兵,追的太快了。都被打散了。”张献忠立刻收起笑容道:“既然如此,还是你留下吧,收拢一些被打散的弟兄,不然就这么跑了,也没个活路。”   过天星刚想开口拒绝,看看张献忠露出狰狞之色,老回回跃跃欲试的,立刻把嘴闭上。借口要出去整顿败兵,过天星告辞出去。张献忠朝孙可望递个眼神,孙可望立刻跟了出去。   “都吓破胆了,还能拖的住登州营?”老回回不解的问,张献忠苦笑摇头:“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在,这么多人就不会立刻乱起来。登州营来了,就算不战而逃,这么多乱民,也能拖一阵的。”老回回明白了,使劲的点点头。就没指望过天星能顶住登州营,用他的名声稳住被裹挟的流民,方便主力难逃。   张献忠心狠狡诈,比起李自成是另外一个类型。这货不干人下,跟李自成很不对付。这也是凤阳之后,两者一北一南的主要原因。本以为北上会遭到洪承畴的追杀,所以选择南下,谁晓得来了一个更凶残的恶鬼,追着他的屁股打。   张献忠和老回回连夜拔营跑路,留在巢县的过天星,则在惶恐中煎熬,他是知道自己被留下来干啥的,跟着跑的结果必然是被张献忠和老回回弄死。不安之中等了一夜,意外的没有等到登州营的大驾光临。收拢了数千败兵,手里有点本钱了,过天星决定不等了,让这些败兵吃一顿饱饭,立刻南下。   刚吃完饭,城外安排的探马就来了,登州营的红旗已经在二十里外。过天星毫不犹豫的往南跑,丢下数万裹挟而来的流民。   凶命在外的登州营,还没靠近巢县,流民四散而逃。登州营武装行军进入巢县,收复失地。在巢县休整一天,接到了苏皓宸送来的消息。这次出征的主力,甲字营两个营,乙字营一个。由苏皓宸领军,张彪为前锋,目前已经抵达徐州,被徐州地方拒绝入城,洪承畴派人送来命令,让登州营归他指挥,苏皓宸请示陈燮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燮让信使给苏皓宸带信,让他掉头往河南归德而去,追杀高迎祥。至于洪承畴的命令,可听可不听,关键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断。   张献忠和老回回决定分兵,老回回奔着无为去,张献忠直奔庐江。   在巢县休整的陈燮,意外的接到了一份来自南京巡抚张国维的命令,要求陈燮听他的调遣,向太平府靠拢,防备流贼过长江。接到这份命令的陈燮,真是哭笑不得。考虑到南京那边的业务,还是很认真的给张国维回信,表示长江天险流贼无法克服,不必担心流贼过江。反倒要小心流贼沿江往西南而去,再让湖广。   陈燮没想到登州营出兵,成了香饽饽。洪承畴伸手要,张国维也要。问题是,陈燮出兵之时,实际上是朱由检下的命令。想来想去,陈燮手书奏折。汇报了出兵以来的情况,重点提到流贼主力以骑兵为主,流动作战。官兵则多为步兵,很难在追击中有所作为。故而,应该以堵为主,先将流贼控制在一个区域内,然后再慢慢的各路分进合击,蚕食流贼的活动区域,迫使流贼决战。奏折中提到了洪承畴和张国维的命令,陈燮表示“登州营行军作战,自有方略。文臣无能,非君命不敢从。惊闻巨寇八大王毁中都,故率军追击,不灭不还。”   这个奏折的意思很明确,同时点出只听皇帝的命令。对张国维的建议,陈燮也在奏折中附加,表示这是自己对形势的判断。至于中原的流寇,因为情报不顺畅,不敢乱说。   忙完这些,陈燮派出的斥候回来了,带回来张献忠和老回回分兵的消息。陈燮召开会议,商讨该先打哪一个的事情。其实这个事情,陈燮自己就能决定,开会在于培养年轻人。   会上各骑兵队长都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有主张先打张献忠的,也有主张先打老回回的。两边相持不下的时候,陈燮笑着对众人道:“先打老回回吧,免得张巡抚担心流贼过江。老回回在郧阳被登州营打怕了,打起来比较轻松。灭了老回回,再追张献忠就轻松多了。毕竟流寇人多,我们就这点骑兵,先挑软的打。”   还有一个理由,陈燮没有跟大家说明白。就是没想过立刻追上去干掉流寇,陈燮的心思,就是追着流寇的屁股后面打,让流贼在前面一路横扫就是了。张献忠跟蝗虫似得,专打缙绅大户,抢钱抢粮,等他抢够了,追上去抢回来就是。最后一点,只要陈燮跟的紧,张献忠很难裹挟流民上路,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带着几十万流民一路吃过去。没有基数庞大的流民为基础,张献忠的队伍只能是越打越少,力量被不断的削弱。   至于那些大户缙绅,陈燮巴不得他们死绝了才好。   故意在巢县呆了一天,部队得到了休整,并且补充了粮草。陈燮率部继续南下,这个举动根本就没人能挑出毛病。老回回刚打下无为,嗨皮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听说登州营在三十里之外了,吓的收拾人马立刻沿着往西跑路。也没时间去裹挟民众了,只是城里的大户基本没落个好。老回回手下有骑兵五千左右,这才是他的主力,还有万余作为补充的步卒。别的都丢下了,带着抢来的金银细软,仓皇往西边的庐江逃窜。   陈燮率部赶到无为,这一次没有进城,而是紧追老回回。仗着马好,半道上追上了老回回的主力。老回回看见登州营的旗号,吓的屁滚尿流,留下万余步卒的兵力阻击。   被留下阻击的流寇,大约一万出头,带兵的将领是郧阳捡回一条小命的头目,看见登州营的大旗,强行指挥不下列阵迎战。陈燮摆开阵势,依旧是冲在第一个。   流贼装备极差,六千骑兵不过是一阵弩箭飘雨,流贼阵型便乱作一团。陈燮顺势冲入敌阵,短铳如雨点,流贼不能坚持,溃散而逃。陈燮率军追杀二十里,天黑了才停止追击,打扫战场过夜休整。   张献忠奔袭庐江,官兵没有像样的抵抗就溃败了。流贼大肆劫掠,庆祝胜利。张献忠休整一夜,刚起来就听说老回回败了,逃到了庐江城外,被手下李定国拦着不让进城。   第三百二十四章 桐城   张献忠赶紧让人放行,来回回进城后见到张献忠,说了被陈燮追上一通好杀的事情。在张献忠这里,老回回看见了过天星,这家伙居然跑的也不慢,先一步逃到了庐江,还带来了五千多人一千多人还是骑着牲口的。马不多,架不住驴子和骡子有不少,都是半路上抓紧时间抢的。两边一起商议,该何去何从。这一次张献忠都不好意思让这两货继续垫背了,决定一起南下,偷袭桐城,沿途多抢牲口。张献忠定下规矩,只要偷袭失败,立刻放弃围城。   再次上路,三股人马合起来也只有三万多人了,陈燮追的太紧,无法裹挟民众。但是张献忠还是决定要利用民众,把粮仓打开,让民众去分粮食,继续制造庐江城内的混乱,让陈燮在庐江耽搁一阵也是好的。   一早起来,听说庐江已经丢了,陈燮无语至极。倒不是说同情庐江人民,而是莫名的蛋疼。当着何显的和一帮属下的面,黑着一张脸用正义的表情开骂:“一群误国的混蛋,老子距离庐江不足五十里,一个县城两天都守不住?”   一番话,陈燮在众将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忠君爱国,却不被君主和大臣所喜的忠臣良将的形象。本来嘛,登州营打了那么多胜仗,朝廷一点实际的都没给。也就是老爷如此愚忠了,换别人早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装个样子就行了。哪会这么辛苦的追击流寇。   “好了。不说了,都回去正对,上午八点出发。”陈燮当然不会忘记让人给张国维送信,表示流贼过江的威胁已经解除,他正在率部追击。信中陈燮抨击庐江官员的无能,两日都守不下来,不然庐江人民也不至于被流寇肆虐。   中午的时候,陈燮赶到庐江,这一次进城休整了。登州营刚进城,正在吃大户的百姓一哄而散。有的躲回家里。闭门不出,有的从四门逃散。登州营秉承秋毫无犯的军纪,进入庐江之后,立刻四处戒严。安抚地方。安葬了被杀的知县赵世炎一家。在庐江待了两天。地方秩序恢复稳定之后,陈燮继续南下。   二月初五,张献忠围桐城。此刻城头上。两位青年儒生并立,望着城外流寇,表情淡定,一个手持弓箭,一个扶着腰间长剑,侃侃而谈。   “听逃难的百姓说,登州总兵陈思华救下了庐州,又往巢县去了。想来是张国维无能,恐流贼过江,下令让陈思华往东。”手持弓箭的孙临,面带不屑的说话。读书人评论官场,素来毫无顾忌。孙临属比较另类的读书人,喜欢武艺,开的强弓。身边站着这一位,是他的大舅哥方以智。   “传闻登州陈思华有藩镇之像,朝中那帮大臣弹劾他的奏折都能压死人。日前在南京,复社诸君各执一词,有的说陈思华鹰视狼顾,日后必然步晚唐藩镇后尘。有的说陈思华文采风流,士林出身,所谓藩镇之名,不过是朝中奸臣嫉贤妒能。朝中奸相当道,中原百姓离乱,我辈当次乱世,当挚大旗而守桑梓,以死报国。”   方以智一番话慷慨激昂,作为桐城大户,这次守城的事情,他家出了大力气。流贼和缙绅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旦城破,必然是家毁人亡。作为明末的有识之士,这俩倒是比较有血性的文人。属于比较难得的类型,少的可怜的那种。   “流寇上来了,看我的。”孙临看见流贼扛着简单的器械,开始攻城,跃跃欲试。方以智则笑道:“当心点,我去四处看看。”说完带着十余家丁,在城头来回巡视,给民壮打气。   流贼以蚁附攻城,必先填护城河。数千被裹挟的流民,以沙袋填河,城头上以虎尊炮,弓箭射击,奈何火力有限,流贼进展很快,不过一个下午,护城河就填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渐晚,流贼退下以待明日再战。   夜晚,张献忠等人得知陈燮进了庐江城,二话不说打包上路。这一次两边再次出现争议,张献忠主张往安庆府杀过去,老回回和过天星认为还是往舒城方向走,然后进入大别山区,免得被陈燮的骑兵追的屁股冒烟。   两边相持不下,最后决定分道扬镳,老回回和过天星往西走,张献忠往潜山而去。   次日一早,晨雾还未散去,城头上的两位亲戚,就被滚滚如惊雷的马蹄声惊动了。还在惊慌之中的桐城,自然是城门紧闭,准备作战。这时候城下来了一骑,站在护城河边高呼:“登州营南下剿贼,星夜南下,还未吃饭,还请桐城父老提供些米面,我们付银子。”   方以智和孙临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异口同声:“来的好快。”   城内县令闻讯也到了城头上,问清楚之后,环顾四周道:“为防流寇诈城,欲遣一壮士出城,一探究竟。不知何人敢往?”孙临觉得县令太过小心,正欲说话,被方以智拽了一下道:“谨慎一点是对的,搞清楚了没错。”   孙临一听这话,看看没人敢站出来,挣脱方以智的手道:“我去!”方以智叹息一声,没有阻拦。孙临的脾气就这样,拦着反倒坏了情谊。   往腰间绑绳子的时候,方以智过来拍拍孙临的肩膀道:“保重。”孙临笑了笑道:“没事,一看军装就知道,真的是登州营来了。一直很好奇,一个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奇男子,又如何会成为一个沙场悍将,我心神往之很久了。”   孙临缒城而下,迈过吊桥时,晨雾散了许多。城下骑士缓缓上前,不悦道:“怎么回事?”   孙临拱手道:“城内当心有诈,派我出来看看真伪。”骑士听了皱眉道:“上马。”   骑行不过三里地,看见路边正在休息的骑兵无数。孙临立刻下马,大步上前,被两名骑兵拦住道:“止步!”孙临扯开嗓子喊:“桐城士子孙临,求见登州陈思华。”   对这个直呼陈思华的士子,当兵的没有好脸色,却也没有为难他。没一会大路上走来一人,身材高大,龙行虎步,身后两排军官,跟着往前走,有一种何很合拍的感觉,虽然不过十余人,就这么大步上前时,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孙临直接看傻掉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区区十余人,竟有如此惊人气势。   “我就是陈燮,你回去告诉城里,流贼已经跑了,我需要等进一步的侦查结果,决定往哪里追击。所以,要抓紧时间做饭,军情如火,我没多少时间耽搁。对了,告诉城内,多准备黄豆和鸡蛋,战马需要补充。”   陈燮说完这话,立刻转身回去,走不多远就蹲在路边,对众人道:“大家都围过来,商议一下,看看流贼会往哪里去,下一步该怎么打。”   “狗日的张献忠,跑的比兔子都快。看行迹,流贼是分兵了……”孙临听的心里痒痒,忍不住多看了一会。至于陈燮之前的“无礼”,根本没往心里去。陈思华是谁啊?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猛将,哪有心思跟一个信使扯皮。要了一匹马,恋恋不舍的孙临飞奔回去,在城下高呼:“是登州营,全是骑兵,陈思华也在,赶紧开城门。对了,多备黄豆和鸡蛋,登州骑兵喂马用。”喊罢,城门打开,孙临掉头就回去了。   战马还给当兵的,孙临看见一群人还在商议,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过去跟大家一起商议。忍不住喊一嗓子:“陈思华,在下孙临,字克咸,能听听你们商议军情么?”   本以为这一嗓子不会起作用,不想陈燮那边抬头看一眼,大声道:“让他过来吧。”   地上铺着地图,精致的印刷让人难以相信。军官们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搭理他,继续在地图上指手画脚的争议。“我要是张献忠,我就往西走,入大别山区,这样骑兵的威力就无法体现出来。”   “我赞成这个观点,进了山区,就算跑不掉,也便于伏击追兵。”   “你们都是扯淡,没看见大路上的印子么?两边都发下了大批印子,根本就不是单纯的造假能做到的结果。我看流贼就像上次在巢县那样,分兵了。既然是分兵了,关键问题是我们往哪追的问题。张献忠罪大恶极,我们得做出判断,他走哪边。”   孙临一边在听了,一边看着陈燮。这个风流之名和勇悍之名集一身的奇葩,此刻正在安静的看着地图,手托着下巴,看他皮肤白皙,怎么都不会像一个武将。   “先往西追,兄弟们吃了干粮,等一下抓紧喂马。如果张献忠往西,追上去干掉他。如果往西南,张献忠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干粮,需要就地打粮。不然就算有骑兵,他也跑不快。所以,我们就算往西追,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陈燮做出了决断,麾下整齐的站起,立正敬礼:“是!”   这一声喊,把孙临给吓着了,别看只有十几个人,个个大嗓门,声势十足。   第三百二十五章 舆论的作用   南京,正月以来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这个安逸的城市神经变得紧张了起来。大街小巷,茶楼酒肆,谈论的话题都是流寇肆虐南直隶。   《明报》无疑是这个阶段最受关注的媒体,也是唯一的媒体。自打崇祯五年,陈燮办了《明报》,南直隶文坛在上一次的口水仗中落了下风之后,察觉到报纸的重要性。复社的主导张溥倡导之下,也办了一份《士林报》。   同样是报纸,《士林报》的重点跟《明报》相悖,发表的都是八股时文、议政的文章 。这样的一份报纸,在崇祯六年春天出台,跟《明报》打擂台,结果可想而知。怎么说呢,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报纸,照猫画虎,自然是反类犬。   靠着一些文人的追捧,这份报纸倒也能生存下来,但是发行量就少的可怜了,一直在一千份左右摇摆。比较激进偏执的复社成员,有了一个议论朝政的阵地。大概就是这个结果了,对整个南京的舆情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都是读书人自己关上门来玩耍。   《明报》的办报宗旨就是面向大众,报道一些时事新闻,八卦趣事,自然更受欢迎。不是谁都喜欢花钱去买看不懂的时政评论和八股时文来看的。   新闻最大的特点就是时效性,这一点《士林报》被《明报》完爆。尤其是崇祯八年的正月以来,《明报》不断的为登州营鼓吹。为陈燮鼓吹。从登州出兵之日起,连续的报道登州营的行动日程。虽然消息相对于登州营的行动滞后了几天,但是在南京就是绝对的新闻。   正月十六出兵,二十五就杀到了庐州,这么快的行军速度,真是让整个南京百姓都觉得疯狂。尤其是正月以来,《明报》不断的报道流寇攻城略地的消息,导致南京民间出现了不小的恐慌。随着陈燮救援庐州的消息在《明报》上刊登出来后,恐慌情况渐渐的消除。   “陈思华率部克服巢县,流寇闻风而逃。”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州营收复无为州、庐江。”   因为这些消息的及时报道。南京民心安定,流贼渡江的担心全然消失。因为新闻的时效性,《明报》的销量居然在这个时间段又有小幅的增长。   读报栏现在是南京城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每一期《明报》出来。一些读书人便出现在报栏跟前。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读报纸。   正月初十。新一期的《明报》刚刚印出来,早早的便有报童把新一期报纸钉在报栏上。生活艰难的读书人,总是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看报纸。了解事实。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话有点扯淡,但是从侧面反应出来,读书人掌握了这个时代的舆论渠道。   对于大多数读书人而言,《明报》的存在,不仅仅是给他们一个畅所欲言的平台,还给了他们一个通过报纸挣钱养家的机会。读报员这个位置,虽然是暗中存在的职业,但确实是南京很热门的兼职。不过是闲暇的时候去读一下报纸,就是每个月一个银圆的收入,对于很多清贫的读书人而言,吸引力巨大。   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往报栏前一站,十几二十个不识字的百姓就围上来,听书生读报之余,还有负责解释。   “流寇围困桐城,登州营星夜南下解救,打破巨寇张献忠自南下一来,攻无不克的势头。大家知道吧,张献忠自离开中都之后,从未失手。巢县、无为、庐江,这都是比较近的,大家都知道。这上面还有一张示意图,大家看看清楚,这就是桐城。这报纸上说了,流贼被迫分兵,一股逃亡大别山,一股往南,这是被登州营打怕了。啧啧啧,这个登州营真厉害,陈思华文武双全啊。正月十六出兵,至今不过二十来天,转战两千里,流贼闻风丧胆,闻风丧胆啊!”这位读报员,真是很买力气的在跟百姓解释。   南京城里的百姓,眼下都知道,不是陈燮来的快,指望本地的官兵,南京守不守的住都是个问题。为啥这么说呢?南京官兵三千人,在巢县不战而逃的事情,报纸上都说了。连带着史可法都被报纸损了几句。   老百姓想法简单,明报大家喜闻乐见的报纸,报纸上说啥,大家就信啥。过去的两年,陈燮的丰功伟绩在报纸上轰炸的大家耳朵都麻了。什么旅顺一战,阵斩建奴首级两万,什么建奴肆虐宣大,陈思华挥师直捣奴巢。   虽然报纸上没有明确的说陈燮是当代的岳飞,但是登州营秋毫无犯,各地百姓箪食壶浆之类的话,可是没少说。潜移默化之下,陈燮就是当今的岳飞,登州营就是当今的岳家军。谁要是说陈燮的坏话,谁就是秦桧。   所以登州营是王莽、藩镇之类的话,在民间是一点市场都没有的。   “哎,最近城外江北难民好多,官府都不让进城。出城讨生活好难咯。”   “我一个亲戚从无为州逃难到南京城,哎哟,听他讲哈,真是好惨。那些官兵看见难民就跑了,流寇来了,杀了好多人,祸害了好多女子,巢县城里都是血啊。”   “你不要乱讲话,等下被官差听到,抓你去打一顿,想出来还得破财。”   站在人群后面,柳如是安静的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两年多过去了,《明报》在她的手里,成为了南京乃至整个南直隶举足轻重的舆论阵地。每一次成功之后,柳如是都忍不住的去想那个人。思念如毒药,每次思念都是心痛。上一次郑妥娘去登州,柳如是就想跟着去的,最终还是忍住了。   “大明朝第一奇男子,他把报纸交到我手里,我一定替他看好这份产业。”心里如是想着,柳如是缓缓的转身,上了马车。两年多的报纸生涯,追求柳如是的文人不是没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打动她。见识了心目中天下第一的奇男子,还能看上别人么?   临江茶楼,上午**点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一群读书人在二楼临窗的雅间里,一边读明报,一边叹息摇头的议论纷纷。   “克咸,报纸上说的这,都是真的么?”一名白衣男子,笑着问孙临的时候,边上的方以智先开口道:“当然是真的,当是我们就在城头上,克咸缒城而下,亲眼见到了陈思华。”   孙临摇摇头,似乎想甩开什么东西,最后叹息道:“密之说的不错,在下自诩文武双全,站在陈思华面前,就像萤火比皓月。当是还傻乎乎的问他,为何不提友军的消息。结果陈思华跟看个傻子似得看着我,淡淡一笑没说话。”   啪,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拍案而起道:“夏某平生最敬佩的就是岳王爷这样的英雄人物,陈思华的文采名满江南,不料还是个战场上的无敌英雄人物。”   之前问话的白衣男子,摇着手里的折扇,一派潇洒姿态道:“要不是江北大乱,陈某都想去拜访一下这个陈思华。”   “卧子兄,不如大家一起去登州看看,都说登州繁华不下南京,百姓生活富足。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我等一起去登州看看,陈思华是个何等人物,看他治下便知。”方以智站起来,抬手一指东北方向,鼓动大家一起走一趟。   陈子龙站起笑道:“你们去便去,不要拉上我。”夏允彝出言取笑道:“此番来南京,夏某最欢喜的便是结实了两位桐城风流人物,卧子最欢喜的事情,怕是为了明报那位红粉佳人。”   陈子龙摇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某确实有点不甘心。”   方以智笑道:“在下肯定是要去登州看看的,还有谁要同行?”孙克咸站起道:“同去,同去。”夏允彝也笑道:“算我一个。”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一位青衫男子开口道:“徐某素来喜好兵法,也想去登州见识一二。”夏允彝指着好友徐孚远大笑道:“闇公兄,猜你会去。”   秦淮河边的一个名妓的住所,同样是一群读书人聚会商议事情。   “天如兄,彼不过一介武夫,一封信示好,就是天大的面子了。何必亲自走一趟?”   “维斗兄,陈思华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将,还是名满秦淮的风流人物。明报出自起手。如此人物,嘿嘿,如能为我所用,不愁大事不成。”   一群文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只要他们能执掌朝政,天下大事可平的意思。张溥在这群人中间,一直保持着微笑,相对安静的听着大家的议论。读书人喜欢在这种地方高谈阔论,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张溥心里很清楚,对陈燮的争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写了信,人家不回,在南京折腾明报,还没干过。明报的重要性,现在越来越突出了。相比之下,士林报就像一个小圈子,能影响的人很少。   “阮怀宁在城中广招勇士,嘿嘿,跳梁小丑……。”这句话出自杨廷枢之口,张溥心里暗暗一抽,正在密谋让周延儒回内阁,但是缺银子。张溥跟大家说起想去登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银子。结果开口被大家反对,只好暗暗的叹息一声。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半夜伏击   舒城,老回回刚到城下,不等他想发起攻击,陈燮尾随而至。老回回急忙列阵迎战,不想登州营停止不进,反而往后退了五里地。   后退是陈燮的决定,虽然下面的人不是很理解,但是执行的很坚决。老回回见陈燮后退,天色也晚了,不敢就这样撤退,担心被陈燮追杀不可收拾。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老回回在城外十里扎营。攻城是不要想了,舒城县不大,城门紧闭,不是说打就能打下的。   天黑,流贼营地松散,难以成型。对此过天星很是不安,上一次就被陈燮夜袭打懵掉了。找到老回回,过天星劝道:“兄弟,我们还是连夜走吧,不然天黑了,乱起来炸营了可不好收拾。”说着还悄悄的了解释了一下,庐州城外的惨状。   边打边走,流动作战的流寇,不怕朝廷的步兵,怕的就是骑兵的追杀。本打算在城下一战,没想到陈燮根本就不打,直接停下还后退了。远远的吊着,就等着随时能上来咬一口。   老回回道:“兄弟,好歹你我加起来有三万多人,打是能打一下的。”   过天星沉默不语,良久掉头走了。老回回看着他走掉,心里暗暗做了打算。加来亲信头目十余人,开会商议道:“大家都别声张,天黑之后,各自带上马队,我们悄悄的走。”   回到自己营帐的过天星,叫来几个亲信头目道:“老回回没安好心。想让我们当垫背的,他好连夜跑路。大家都回去,悄悄的收拾,天黑之后往西边跑,进了大别山就安全了。”   两人心怀鬼胎,都惦记着让被对方来背锅。本来过天星还打算一起跑的,看穿了老回回的意思后,兵力占弱的过天星,更加不敢多留。白天还好一天,到了晚上。夜盲症一片一片的。又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庐州城外,就吃了这个大亏,怎么会不牢记教训。   夜半,老回回带着人悄悄的出营。不想迎头撞上了也在跑路的过天星。两边一时间剑拔弩张。差点要打起来。各自后退,过天星带人走另外一边,老回回也带着人出营。夜奔六安。过天星则往霍山去了。   老回回这边走的急,连个斥候都没放,离开营地三里地,才敢打火把。一路走出去半个时辰,看看舒城都看不到了,这才安心对身边亲信头目道:“都说陈思华用兵如神,我看不过如此。登州营打正面对阵,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是要比心机,陈思华还是差了点。”   此时马队正在官道上行走,丝毫没注意到路边的百米之外一道土墙。此刻十二门3磅炮,已经把炮口对准了正在行军的大队,远端不足千米之外的一个树林里,数千骑兵正在列队。   黑暗中红光一闪,一声巨响惊醒了黑暗的宁静。连续不断的射击一下一下的,3磅炮发射的霰弹,如同疾风骤雨,猝不及防的老回回,脸上的得意还没有转化成惊悚,就被一枚小铅球击中肚子,猛烈的冲击将其掀翻在地。倒在地上的老回回,睁着眼睛,长大嘴巴,一副惊愕的表情。怎么都没想到,登州营走小路,抄在他前面等着。   死不瞑目的老回回不算,跟着他一起的十几个大头目,也没能逃掉这一次炮击的伤害。当场死伤一地,直接导致整个队伍失去了领导。猛烈的炮火虽然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但是足以将这支五千来人的队伍变成一股惊弓之鸟。炮声刚刚停歇,惊雷一般的马蹄声响起,从林间冲出来的骑兵,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足以让这些流贼崩溃。   流贼从来都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队伍,人多打顺风仗的时候,还算凑合。这种夜晚跑路被人伏击的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轰的一下,队伍炸了,四散而逃。土墙后面火把点燃,一队骑兵出现在千米之外,正在杀将过来。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登州兵杀来,又失去了指挥,本就在四散逃命的流贼,更加的混乱。眨眼之间便冲到跟前的登州营,一顿弩箭飞舞,噗噗的箭入肉声之后,铁骑冲入混乱的阵型中。砰砰砰的短铳抵近射击,又倒下了一大片。   枪炮声惊动了营地那边正在休息的流贼,两万多人听到枪炮声在屁股后面,直接就炸营了。不用官兵来打,自己就乱了,然后抹黑四处逃命。这些流贼,不是老回回和过天星的亲信,本来就是用来当炮灰的。一些头目还想组织起来,发现老回回和过天星都不见之后,混乱不可不免,黑暗中溃散如走兔。   夜间伏击的好处很多,营养良好的登州营,没有夜盲症一说。战斗中自然占尽优势,但是也有个坏处,就是逃跑的一方躲起来也方便。   陈燮依旧冲在最前面,手里的长刀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人头滚滚。沿着官道从头往回冲,沿途流贼哭爹喊娘,无人能当,做了鸟兽撒。举着火把的登州骑兵四处追杀,马快刀快,杀的是血流成河。   作为指挥官,陈燮身边始终跟着亲卫队,还有五百骑兵。仗着眼神好,看看哪里流贼多,陈燮就追上去,手中长刀举起,追上一个就是一刀。血溅在脸上和身上,也没时间去擦一下。这场伏击战和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这是事先预定好的计划,不是陈燮不想追杀了,而是担心白天之后,万一营地那边的流贼没溃散,还要打一仗。   陈燮都来不及打扫战场,先让部队休整列队,这时候斥候找过来汇报。营地那边的流贼跑了个干净,老的小的都没留下,趁着天黑东南西北的跑,根本就没法追。   溃散的流贼自然没有太多的战斗力,陈燮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让士兵们休息,顺便打扫战场。很快老回回的尸体被发现,抓来几个俘虏一问,确认了是老回回的尸体后,砍下首级让人送往舒城县,并致信一封称:流贼分兵,巨寇张献忠南遁,我军不敢停留太久,拜托县尊打扫战场,云云。   登州兵现在打扫战场已经很熟练了,都是挑值钱的东西拿。然后集中给辎重营保管。晌午时分,确定流寇被灭的舒城县令,战战兢兢的出来。这会才发现,登州营已经掉头南下,捏着陈燮的信,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大的一份功劳就到手了。   当然,舒城县令不敢独吞,就更庐州知府一样,写好了奏折,还得派人追上去,给陈燮送一份手抄本,统一口径。当然首功是陈燮的,但是舒城地方也是守城有功,不会吝啬笔墨自我吹嘘的。舒城、桐城,都是幸运儿,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想的。看看庐江,看看无为,看看巢县,你说不是幸运儿是啥?   逃跑的老回回命丧舒城,跟着他一起跑的都是亲信,一路抢劫的金银珠宝,都随身带着走。所以这一仗下来,陈燮的缴获看似不多,实际上都是值钱玩意。而且沿途的几个州县,流贼看不上的书画瓷器之类的东西,陈燮都留下人搜刮了一番。到底这一趟捞了多少,陈燮暂时也没统计出来。只是派人先送往南京,回头走水路送往登州。   掉头南下再追张献忠,陈燮明显慢了一大步。不过这一大步,陈燮有刻意而为的嫌疑。完全可以先追张献忠,但陈燮就是先追了老回回。固然有军事上先易后难的打算,更主要的还是要借张献忠的手,洗一遍地方士绅的腹黑想法。   再到桐城的时候,登州营受到了热烈欢迎。幸存的桐城县令,激动的热泪盈眶,出城迎接不提,还表示登州营一定要在桐城休息两天再走。陈燮对此不置可否,急的桐城县令搬出来一个大神方孔炤。   不想见了陈燮,丁忧在家的方孔炤却鼓励陈燮,奋勇向前,追杀巨寇张献忠。   陈燮与之交谈才知道,登州营西进的这些日子,张献忠打下了潜山县。难怪知县吓的半死,死活要留登州营。对此陈燮无言以对,朝方孔炤拱手致意道:“都怪方某判断失误,潜山百姓遭此劫难。”   方孔炤却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张献忠自桐城南窜,所部不过三万余,潜山县只要守个三五日,张献忠自然散去。”这位老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历史上张献忠在桐城打了五天,没有打下便跑路。   知道历史的陈燮,被他的见解镇住了。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明末的烂,是大环境的烂。要说能人,也是出了一堆的。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甚至面前这一位,都是能人。   在桐城休息了一个下午带一个晚上,陈燮率部继续南下,追到潜山的时候,张献忠已经跑了五天了。并且很快从难民的口中获悉,太湖失守。对于这样的局面,陈燮真是无力吐槽了,尽管抱着一个坏心思尾随张献忠,陈燮还是希望这些地方的能守住则守住,他能救就救一个的美好愿望的。结果一切都朝着他无法改变的历史方向前进。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追上了   历史还是被陈燮扭转了一些,历史因为南直隶京营无能,导致张献忠在广大的区域能来去自如,先北上连破舒城、亳州、商丘、新蔡,试图杀回明军空虚的陕西这一行军路线,及时的被陈燮切断了。   但是另外一个方向,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张献忠连克宿松、英山、罗田,杀进湖广。因为登州营的紧追不舍,裹挟大量流民的张献忠,在罗田终于被追上。   罗田城内一片狼藉,李定国带着十余骑,在城内缓缓的而行。一番洗劫之后的县城,变成了人间地狱。路边的屋子里,一个裸身的女子跑出来,身后几个流贼嘻嘻笑着追。跌跌撞撞的女子看见路边有一口井,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几个流贼见状,上前骂了几句,搬起两块石头丢进去,拍拍手转身走了,再去找乐子。   见到李定国,流贼点头哈腰的站在路边,李定国面无表情,缓缓的过去,来到县衙门口。   张献忠正在跟他的一群义子和幕僚商议军情,看见李定国来了,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道:“巡视完了?没什么大碍吧?”李定国上前行礼道:“太乱了,毫无秩序,真要是登州兵追来了,就是一场乱战。”   张献忠不以为然道:“今非昔比,我们至少有二十万人。斥候查清楚了,陈燮带来的不过六千登州骑兵,而且都是轻骑。不是关宁军那种披甲的铁骑。结阵打正面,不用怕他。再说我们还有一万多头牲口,七八千的骑兵,打不过还跑不掉?”   “父亲英明!”李定国行礼答话,这个时候不过十四岁,绝对服从张献忠。说完便跟一群义子一起,站在张献忠身后。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来,进来的是张献忠麾下的悍将冯双礼,拱手大声道:“八大王。兄弟们发现了绿皮兵。就在三十里外。打了一家伙,百余人就回来三个。”   “什么?回来的人呢?”张献忠腾的站了起来,心里猛的一抽,疼的厉害。冯双礼说的这些兄弟。都是跟着他从陕西杀出来的好汉。久经沙场经验极为丰富。结果一家伙百余人才回来三个。这可把他给吓着了。   冯双礼回头招手,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进来,跪下叩头道:“回八大王的话。我们奉命在英山河一带巡视查探,不想跟五十来人的登州骑兵迎头撞上了。这帮人太邪乎了,看着没着甲,两边都在往前冲,进入百步,我们还先开的弓。结果一无所获,一个人都没射下马。进了五十步,他们手里的弩太狠了,一排弩箭就给我们放到了三十几个。兄弟们咬牙往前冲,结果他们换了一种短铳,一通轰轰响,这次倒下的兄弟更多,五十几个被打死打伤。好不容易近战了,绿皮兵一手盾,一手刀。一个接阵,兄弟们就剩下七八个了。登州兵的刀,太快了,兄弟们的刀跟他们对刀,就跟废铁似得。我们几个冲在中间,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张献忠之前的淡定全然不见了,轻骑兵的使用,绝对不是用来冲阵的。骑兵对骑兵,一百人对五十人,结果被人打了个97比0,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收起瞬间的惊慌之色,张献忠慢慢坐下,语气淡定道:“不是你们无能,而是不了解登州兵的战术,吃了个大亏。回去休息吧,不要慌张。陈燮手里也就是五六千人,都是轻骑兵,打正面不怕他。”   事情真的是这样么?张献忠把其他人退下,留下冯双礼和白文选两位悍将,还有几个义子。这才开口道:“登州营是真厉害,陈思华不是好惹的。接下来我们的当心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大家商议一下,是跟他打一仗,还是怎么说?”   冯双礼想了想道:“不妨连夜派一些兄弟出城,在前面找地方埋伏下来。回头往麻城去的半道上,在龟峰山打他一家伙,给他点厉害看看,免得他一直追着不放。”   白文选附和道:“我看这样可以,不过话说回来,派什么人去伏击,这个很有讲究。”   张献忠闭上眼睛,仰面思索,久久不语。等他把眼睛睁开时,看着冯双礼和白文选道:“你们俩都去,各自带上五千兄弟,现在就先走一步。明天一早,等绿皮兵到了,我带着人边打边退。我们人多,晾他也不敢轻易追上来厮杀。”张献忠一言九鼎,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有一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是陈燮不可能跟他打正面,也从没想过要跟二十万人打正面。对于自己的宝贝骑兵,还有自己的小命,陈燮很在乎。   英山河畔,陈燮甚至连河都没过,就在河对岸扎营休息。斥候回来时,陈燮还在跟一帮军官摆地图。这一路陈燮走的不算快,一边走一边搜刮,但是张献忠带着大批流民,走的更慢就是了,所以追到英山河畔,陈燮不敢冒进。说起来陈燮还是后悔了,不该让苏皓宸往归德去,要是带着能打正面的步兵,就不会这么犹豫了。当然,坏处也是很明显的,带着步兵,行军速度受限制,追不上张献忠的主力。要抢劫,就得打张献忠的主力。   “河水不深,过去很简单。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张献忠一路裹挟流民,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万了。我们这要是一头扎进去,让人包了饺子,乐子可就大了。”   陈燮开了个头,一干军官也都各自对着地图商议,斥候回来时,商议还在继续。陈燮不管这些人,听汇报,了解第一手情报。   “河对岸,一对二,我们打了一仗,弄死了九十几个,我们这边损失了五六匹马,轻伤八个,都能坚持战斗。这些流贼都是陕西口音的老贼骨头,悍不畏死,没有人肯投降。打完了一查,个个都带了不少金银细软在身上。这一带地形比较复杂,兄弟们分散侦查,让小的回来报信。”   陈燮让斥候回去休息,来到一干军官面前道:“追上了,刚才斥候队报告,干掉了一个百人骑兵队,都是操着陕北口音的老贼骨。看来,张献忠的主力真的在罗田,在这里停下是必要的。大家说说,接下来怎么打?”   何显笑道:“流贼不过是乌合之众,人多未必是好事。我登州骑兵,人人有弩,不妨以弩为主要杀伤,打了就走,不给流贼靠近。等流贼要走,追上去再打一下,再走。嘿嘿,以前在辽东,建奴用这着,没少让辽东官兵吃亏。伤亡到了一定程度,不打也散了。”   “这法子可行,不过侦查很重要,别叫人利用地形打了伏击。还有,我们的炮兵和辎重,该保持多少距离,也很有讲究。”   “要我说,还是打夜战,不就是一个罗田县城么?用火箭,烧他娘的。”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还需要找到好向导,不然要出大问题。”   众军官你一言无一语,把各种情况和细节都提了出来,这是登州营的传统。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最后陈燮宣布:“大家的意见都很好,记录员每人发一份会议记录,大家回去按照回忆内容进行准备,一定要细致。具体怎么打,等进一步侦查结果再说。”   情报的重要程度,陈燮从来都是一个态度,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登州营的斥候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从精兵之中挑选精兵的结果。要不怎么对上那些老贼骨头,打了个巨大的对比差,连失去战斗力的伤员都没有一个。   后勤参谋很快就来报告:“火箭数量不多了,只有五千多枚。”陈燮示意他下去,继续站在河边看着大路上,等着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临时营地上开始冒烟,正在埋锅造饭。出征在外,登州营能吃一顿热的,就吃一顿热的。   天黑前,又回来两个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太好。这一带地形复杂,丘陵众多,水田纵横,并不适合骑兵的快速运动。陆陆续续的,派出去的斥候队都派人回来报信,各种情报汇集之后,敌情的大概轮廓形成了。   “根据之前的情报显示,张献忠不下二十万人。目前,在城西发现的营地规模,应该驻扎了至少十万人,城内必然是主力在驻扎,人数多少不确定。估计其他地方还有驻扎的人马,或者已经在围攻麻城了。也不排除麻城已经被攻克。其他地区的官兵就不用指望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如果大家认为,不必冒险,那就不紧不慢的跟着。如果大家认为必须打一下,那就今天夜里摸上去,打他娘的。”陈燮站在地图跟前笔画,下面军官表情严肃的听。   这个时候陈燮的心里已经很确定,流贼肯定打不过登州营,问题是伤亡大小。伤亡太大,这样的胜利陈燮不能接受。所以要打巧仗,动脑子打仗。现在说这些,就是在激励士气。利用士兵素质的绝对优势,打夜战是陈燮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而且还是打一下,占了便宜就走。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刀子割肉   罗田县城不大,张献忠不可能把所有流民放进城,这就导致了在城外随地驻扎着大量给裹挟的百姓。流寇属于从来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类型,在大明饭都没得吃,人命不值钱。   作战的时候以精壮为前驱,作战不利则以老弱为诱饵吸引官兵,自己跑路。这一套招数,是个流贼首领都很熟练。张献忠敢于在罗田驻扎不动,一个是欺负陈燮兵少,一个是带着大批百姓实在是走不快。陈燮都是骑兵,之前追不上是因为张献忠丢下了大批老弱妇女,快速南下的结果。现在他又裹挟了大批百姓,自然慢了下来。还有一点就是地形不利,湖广这个地方,水田多,丘陵多,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张献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跟陈燮打过仗,属于不知道厉害的类型。   天黑之后,各部队准备完毕,陈燮进行最后的部署:“以骑兵大队为作战单位,先投入四个大队,扰敌为主,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跑。其余部队做好接应,先期作战的四个大队退回,立刻再投入四个大队作战,12个大队分三组,轮番上阵,不求一次打死他,只求不停的放血。总之就一个要求,让流寇昼夜不得安宁。   会议结束后,四个大队开始行动,在本地向导的带路下,走小路,绕行至罗田周边。各自找到流民驻扎的松散营地为目标,然后潜伏下来。吃干粮,喝水,休息。   陈燮带着八个大队的主力,明目张胆的打着火把走官道,就在流贼的眼皮下,渡过英山河,摆开堂堂正正的姿态开始扎营。张献忠派出大量斥候,自然能察觉到陈燮的动静。说实话他很不理解,哪有晚上行军,还过河扎营的。说出来谁干信啊?但是张献忠丝毫不敢大意。毕竟登州营凶名在外。陈燮要是蠢货。早被黄太吉剁了喂狗了,哪有机会在这里耀武扬威。   折腾了半夜,登州营的营地扎下来了,下半夜安静了。张献忠觉得。陈燮是打算等天明了跟自己背水一战。既然如此。他也安心了。下令做好戒备,明天一早主力往麻城去,留下老弱妇女。拖延陈燮的速度,等陈燮追到龟峰山,打他的伏击。   这才张献忠刚刚打算眯一会,城外突然响起了喧嚣声,披着衣服爬起来,等了好一会才有下属来报告,登州营夜袭城外的营地,城西已经乱成一锅粥,登州兵趁势大砍大杀,受到袭击的四个营地,都已经彻底乱了套。漫山遍野都是在黑暗中逃命的流民。   张献忠赶紧登上城墙看情况,黑夜中看到火光冲天,两个城西的大营地受到了袭击。这两营地一个挨着小山丘,一个靠着的树林边上。登州营不知道怎么放的火,山和树林都点着了,流民四处逃跑,小股登州骑兵干鸭子似得的在追,不断的驱散那些聚团的人群。   张献忠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打仗的,这俩营地裹挟的流民不下五万,以老弱为主,夜间受到袭击,谁都止不住混乱。被驱赶的百姓,涌向那些没有受到袭击的营地时,张献忠心里咯噔的一下,暗道:坏了!   夜盲症在这个时代很普遍,实际上登州营造成的伤亡不太大。主要还是在混乱中逃跑踩踏造成的死伤。人在混乱中本能的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跑,或者是朝着自己知道的自己人的方向跑。没有受到冲击的营地,瞬间被逃跑的百姓冲的一个乱七八糟,登州营骑兵人数不多,但是在后面一直来回乱跑,驱赶流民冲击己方营地,导致了更大的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消停了没多久的登州营主力,再次明火执仗的出动,一杆飞鹰大旗前,一位年轻的将领,带着列队整齐的登州骑兵朝罗田逼近。斥候在夜晚看过去,官道上都是火把,长长的火龙看不到尽头,谁知道来了多少人。身后乱成一锅粥,身前大兵压境,张献忠根本不敢出城。这个时候人多非但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又是夜晚,根本不敢出击。十万百姓,在两千骑兵面前,赶鸭子似得四散而逃,有的往麻城方向跑,有的往山里钻,还有的在城外苦苦哀求开城门不得者。   四个骑兵大队,在夜间纵横驰骋,遇见大股流贼,以弩箭一击便走,掉头去驱赶小股流贼。没一会又杀回头,又是一片弩箭过来,三五下就给大股流贼打散了。类似的战斗,下半夜重复了无数次,以大队为单位的骑兵,在天明前主动退出了战场。   张献忠在城池上看了小两个时辰的热闹,始终不敢出兵。等到天明了,再看城外的营地,已经惨的不能看了。到处都是扑地而亡的流民,一些跑不动的幸存者,从路边的草丛或者沟渠中爬出来,呆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再看正面的登州营主力,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州营主力已经退出去十几里地。这个时候让张献忠主动攻击,打死他都不愿意干。无奈的张献忠,只好吃下这个苦果,下令收拾残局,收拢逃散的百姓。主力马队则先出城往麻城去,留下两万多城内的流民在罗田城内,让他们拖住登州骑兵的主力。   陈燮对张献忠这一招,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让骑兵攻城可能是军事上最愚蠢的事情了。应对这一招,陈燮的办法是绕过罗田。这一招把张献忠给打傻掉了,在龟峰山的伏击白准备了。无奈的张献忠只好在麻城收拢残部,还不舍得甩掉罗田的两万人,等着聚齐了继续往西跑。目的还是找机会杀回陕西。   这个时候的湖广可谓兵力空虚,陕西官兵刚出潼关,还在围堵高迎祥为首的各部流寇。苏皓宸率领的登州兵,进入河南之后根本不甩洪承畴进军汝州的命令,赖在归德府不动。山东巡抚朱大典,接到调令要去登州上任,自然不会管登州营的事情。河南巡抚元默,手里就一个左良玉还能打仗,巴不得苏皓宸赖在归德,指望他随时北上开封,自然也不会说话。   一直到二月底,接到兵部的命令,苏皓宸才给了面子,率部往汝州进发。这都是后话了。   张献忠离开罗田后,手下还是十万人,能打的主力有五万的样子。骑兵也能凑个一万出头,这时候的张献忠一看陈燮不见了,斥候也找不到踪迹,捏着鼻子去打麻城。这么多人,不打麻城拿什么来填饱肚子。   就在张献忠准备攻城的时候,斥候发现,陈燮追上来了。就在四十里外的鹅笼镇。这一下张献忠麻了,要不要继续打麻城?陈燮都是骑兵,完全甩不掉,这个太讨厌了。   这个时候最高兴的就是武昌府了,大名鼎鼎的登州营,从南直隶追到了湖广,直接出现在鹅笼镇,这一下武昌府安全了。至少汉口是安全了,不用担心被张献忠打下来。赶紧派人送粮食,送鸡鸭。这都不用官府动员,本地的缙绅主动把这活给干了。   张献忠还是决定要打,仗着这一带的地形有利,骑兵运动不便。抽调一万步骑,在中馆驿一带布防。没曾想陈燮率部走东北方向,渡过举水,出现在麻城的东南方向。再次玩了一把夜袭,把落在后面的两万流民打散,摆出一副主动攻击的架势。张献忠只好调整布防,放弃对麻城的围攻,要掉头打陈燮。没想陈燮直接后退,往罗田方向去了。这时候罗田是空城一座,张献忠想追还追不上,只好让白文选带着一万余步卒,在龟峰山一代布防。   麻城方向发现张献忠的异常,自然是知道援兵来到,县令动员缙绅笼城死战。张献忠打了一天,没有打下来。夜里休息,等待明日再战。没想到陈燮夜袭龟峰山,一口气把剩余的火箭全部打出去,一把火给龟峰山都点了。   白文选根本就压不住阵脚,被陈燮亲自率领的两千骑兵一通追杀,大败而逃。一夜激战,斩首三千,逃跑无数,回到张献忠本部的人马不足五百,白文选抱着张献忠的大腿痛哭流涕,才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还不算完,连割了两刀子之后,张献忠真的麻了,一门心思要打下麻城好跑路,让冯双礼带上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卒收着背后,自己指挥主力围攻麻城。没想到这边刚开始,那边中馆驿就被何显带着两千骑兵杀到了。   中馆驿这边的兵力被抽调了一万,就剩下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卒。说是兵,实际上这些流寇的装备极差,根本就没多少家伙。木棒是主流的武器。   这样的对手怎么等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登州营铁骑,何显都没怎么冲击,四个大队轮番上前,射一通弩箭就闪人,来回折腾了一个时辰。中馆驿的步卒先扛不住了,直接散伙跑路。剩下的三千骑兵一看这阵势,我也跑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里追杀   何显也没有往死里追杀,意思一下就跑了。~张献忠一看这样下去不行,这都没怎么正经打,就损失了好几万人。手下加起来才多少人,看看粮食还有,干脆跑路吧。奔着红安就去。   陈燮又派出四个大队的骑兵,追着张献忠的屁股后面打。有机会就上千咬一口,没机会就远远的跟着。张献忠倒是经验丰富,设下埋伏要打伏击。没想到登州营的斥候提前发现了,追击的骑兵停止前进。   人马严重受损的张献忠,现在手里也就是六七万人出头,伏兵都是主力,一看这阵势就只好放弃伏击的计划,继续往红安跑。正常情况,红安县城只要关上城门,张献忠短时间内不能得手,肯定要继续跑路。没曾想红安县令为首的文武官员,跑了个一干二净。城内的缙绅,也都跟着跑光。张献忠看见大开城门的红安县,大喜过望,直接杀进城内,一番抢掠,补充粮草。   跟在后面的两千登州骑兵叫一个气的,这么好的机会被红安县给毁了。只好停下脚步,后面的部队上来。陈燮和何显陆续跟上,发现这个局面也是非常的无奈。这时候陈燮手里的火箭已经打光了,想夜袭难度加大了不少。好在弩箭数量还是比较充足的,射出去的弩箭也回收了一半以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陈燮只能继续小刀子割肉的战术。湖广兵力空虚,张献忠在红安抢的粮食和人口不算太多。也没敢多留,他是被陈燮搞怕了。在红安呆了一夜,第二一早就带着主力的人马五万多人先跑一步,留下一万多老弱妇女在城内。   陈燮的骑兵刚靠近红安县城,留下来的流民就散了伙,撒开丫子跑路。钻山的钻山,入林子的入林子,基本上都是往山区跑。陈燮也不追,这已经是大别山区了,骑兵的机动性很难高效发挥。这也是陈燮为何以大队为单位作战的缘故。人多了未必展的开。   接下来的战斗,陈燮更加谨慎了,夜不收全撒出去,张献忠连续设伏。都没能抓到登州营。反倒被轮番出击的登州营骑兵拖的疲惫不堪。停停走走的速度也快不起来。这一下张献忠觉悟了。发现陈燮的意思是要拖垮他。干净利落的带着所有主力,丢下一万多老弱妇女,奔着襄阳狂奔。   张献忠的运气不错。这一带河流连续有河流,过河之后张献忠烧桥烧船,陈燮的骑兵还不好追他。即便如此,陈燮还是抓住机会,利用张献忠过东流河的机会,在大城谭镇,狠狠的咬了张献忠一口,吃掉他一万多行动不便的部属。所谓吃掉,不是全干掉,就是驱散而已。真正干掉的不过千余人。   张献忠一路狂奔,过城不攻,沿途有桥拆桥,有船烧船。真是给陈燮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偏偏这狗日的运气好,德安、随州两地的官兵,都是不战而逃。数千活不下去的军户还主动加入。陈燮因为兵力不足,只能是一路尾随。过了随州之后,张献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河流能阻拦陈燮的骑兵追击不假,也能阻拦张献忠的队伍。流民拖家带口的,过河什么的都很麻烦。过白河的时候,陈燮追上来了。在白河东岸等待时机,半渡而击。   六千骑兵用弩箭给张献忠留在河东阻击的人马洗澡,轮番上阵,打了就跑的战术,把张献忠都给折腾疯掉了。打了一个白天,河东这边的人马撑不下去了。其实伤亡真不算大,都不到五千人,但是架不住这种来来回回的折腾,一哄而散了。   这一口把张献忠咬下大块,三万多流民散去,先期过河的就剩下三万多人。好在主力两万多人还在,其他的都是青壮妇女,走起来也还算快。   原本还惦记襄阳的张献忠,过河时候一路狂奔,不管不顾的往郧阳跑。陈燮在后面的追击,因为频频受到河流的影响,速度也没法子提的快,一直没能再追上张献忠的主力,但是强大的压力之下,张献忠没机会攻城略地。较之历史上,他的部队也没有那么多人了。一路走丢的,看看没钱途跑路的,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四五千。   搞笑的是张献忠想出了一个招数,派人给陈燮送来一车珠宝,让登州营不要追了。陈燮珠宝手下,派来的信使直接砍了脑袋。如此不讲规矩的做法,吓的张献忠跑的更快了。主力跑的快,不等于下面步卒能跑的快。陈燮不断的追上落后的流贼,一个冲锋就是鸟兽散。一口一口的咬,一点一点的吃掉。张献忠一点办法都没有,掉头打过,沿途设伏都玩过。问题是陈燮的斥候总是放出去三十到五十里,想伏击太难了。好几次让张献忠派出斥候伏击登州营的斥候,结果这种小规模的战斗,登州营全部获胜,直接碾压。张献忠看看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干脆丢下所有没有马的人在老河口对岸,自己带着一万多的骑兵(有牲口),奔着郧阳狂奔而去。   等他跑到郧阳的时候,部下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人了。运气的是,这个时候陈燮还在老河口追杀他留下的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倒霉不是因为他们能打仗,而是张献忠丢下了所有大车。大车上装的都是钱粮,这些人舍不得。被陈燮追上后还在推举的首领带领下反抗。陈燮自然不会手软,本来就是来抢东西的。在老河口围着这一万多人,打了一天,才算是解决掉这些人。问题是张献忠这狗日的把桥给拆了,船给烧了,陈燮不好追了。   有趣的是,这个事情张献忠做出了一个总结,就是被陈燮追的时候,沿途丢下金银珠宝,陈燮肯定不会继续追他。这是他在路上反复尝试的一个现象,不然他也不能让人去贿赂陈燮。   连续的作战,登州骑兵虽然损失不是很大,但是架不住部队的军需物资消耗大。所带的弩箭和火药,打的七七八八了。   陈燮犹豫是否继续追杀的时候,洪承畴的信使从汝州赶过来,“严令”陈燮去汝州汇合。这个命令,陈燮本不打算理睬,但是考虑到部队的物资消耗太大,命令里还夹带了苏皓宸的信,说他已经到了汝州。洪承畴指挥不动苏皓宸,手下能打仗的秦军也才带了三千多,根本就拿登州营没招。他不是没想过分化登州营,不是没想过拿苏皓宸开刀,最后还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登州营的监军王德化告诉他,登州营是一直很特殊的军队,千万不要乱来。陈燮带着六千骑兵在外,在登州、东江战区手里还有最精锐的部队一万多。真要对登州营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洪承畴的心狠手辣,陈燮很清楚。不过陈燮不怕他就是了。让人给洪承畴回信,不日将至。陈燮休整了一天,然后才慢悠悠的往汝州进军。经邓县入南阳府,因为带着大量抢来的钱粮,走了五天才进入汝州境内的宝丰。这一路陈燮算是见识到了明末河南的情况,连续的干旱,河床露出来,农田龟裂。沿着官道走,经常走一天都看不到一个活人,死人都很少见到。为啥?被吃掉了呗。路边的树木,树皮没有不被扒光的,野地里一根草都看不到。什么叫赤地千里,这就叫赤地千里。   逼近宝丰县城的时候,斥候带来了好消息,登州营在此驻扎。   十里亭,苏皓宸等一批登州军官在此等候,包括监军王德化。自正月十六出兵至今,陈燮转战山东、中都、南直隶、湖广、河南,先后十余次打败流贼,斩巨寇老回回,击溃过天星,追杀张献忠两千里。这个时候,再有人说陈燮是藩镇,王德化都不信。不就是跋扈一点么?陈燮有这个资格,百战百胜的将军,张扬一点不算什么。   “敬礼!”苏皓宸带队立正,几十个军官列队敬礼。王德化满怀敬畏的拱手致意。   翻身下马的陈燮,满面风尘,下巴上的胡子长出来不少,脸上的越发更加的刚毅。大步上前,先回了王德化一个拱手礼。搞的王德化有点不适应,以前陈燮拿他当空气来的。   与部下一一握手,一行人步行往宝丰去,路上听苏皓宸汇报,陈燮这才知道一些细节。苏皓宸到汝州后,洪承畴下令登州营驻扎城外,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洪承畴下令,让苏皓宸分兵,一部增援左良玉作战,一部增援川军邓玘。左良玉还好说,无冤无仇的。川军邓玘这个,苏皓宸不能忍了。你什么意思?当初邓玘在卢象升麾下作战的事情,你真不知道?   苏皓宸直接回答洪承畴,登州营粮草不济,不能出战。招呼都没打一个,带着部队就到了宝丰,洪承畴派人来追,被王德化拦下,让追来的人给洪承畴带话。别惹怒了陈燮。   陈燮知道洪承畴不爽登州营,看见王德化居然跟着登州营走,这才给他的面子。并不知道王德化在其中的作用。因为这个事情,王德化过去做的事情,陈燮也没介意了。   第三百三十章 曹文昭   陈燮到了宝丰,派人给洪承畴送信,表示不日前往开会。洪承畴对登州营的不满,是每一个文官都会有的,这是立场问题。不听调遣的武将,不是好武将。   看了陈燮的信,洪承畴气的哼哼哼。苏皓宸借口钱粮不济,不肯服从指挥一事,洪承畴是记在心里了。你要真是缺少钱粮还算了,那么多军队,要说吃的好穿的好,登州营是头一份。当初在汝州扎营的时候,登州营每天吃三顿,这也就算了。气人的是,登州营天天都在吃肉罐头,开饭的时候把隔着不到五百米的秦军给馋的。都是当兵的,凭什么啊?   吃的好点也就算了,登州营人人披甲,还不是什么棉甲之类的。秦军也算能战之师了,装备还凑合,跟登州营一比,就尼玛叫花子。就你这样的,有资格叫喊钱粮不足?   洪承畴心里窝火,登州营这个藩镇的名头,在他那里是坐定了。这家伙够坏的,想了个主意,上表给京师,狠狠的赞扬了陈燮的辛苦,却不提战功,建议皇帝招陈燮进京,以正视听。不是都说陈燮是藩镇么?那就让陈燮进京面圣,洗刷陈燮的污名。不过这个奏本,到了京师之后,皇帝是怎么想的,现在他还不知道。   为了对付洪承畴,陈燮可是把相关史料都找来看了一遍。发现这货真是个心狠手辣,没什么节操的家伙。万历四十三年,23岁的洪承畴赴省参加乡试,为乙卯科中式第十九名举人。次年,赴京会试,连捷登科。为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11年后,任陕西道参议。这个升官速度不算太快。崇祯二年。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解救韩城。这才名声大噪。随后在杨鹤的招抚策略中,他扮演了坚定的反对派的角色,认为只有杀光流贼,才能解决民变的问题。杨鹤的招抚策略失败后,洪承畴登上了三边总督的舞台,开始了他杀杀杀的剿贼生涯。   明末围剿流寇有数的猛人里头,他算头一号了。现在洪承畴是五省总督,原则上陈燮还是要听他的。不过洪承畴和陈燮心里都明白。面子上的东西不要太认真。尤其是在陈燮带着一支六千人的骑兵追杀了流寇数千里之后,陈燮在崇祯眼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了。没有哪个武将能凭一己之力,追杀二三十万的流贼,还能一再获胜。洪承畴后来当汉奸的历史,就不去管他了。陈燮对这个人有一个大概的认知之后,确定他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后,决定跟他保持距离就好了。合理的命令执行,不合理的命令不予理睬。   三月十二日,张献忠攻取于羌州,长驱西进。张献忠由郧阳故道。经商州(今商县)入陕西,与高迎祥会合于凤祥,陕西农民军势复大盛。没有老回回。没有过天星,张献忠还是走在了历史的路上。   同一日,在宝丰休息了五天的陈燮,带着五百骑兵和近卫,前往汝州拜见洪承畴。   塔塔塔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城外五里列队等候的是曹文昭,秦军有名悍将。曹文昭对大明的忠诚毫无疑问,这一点陈燮肯定比不了。对文官的服从性,陈燮也比不了。曹文昭、贺人龙、虎大威这种武将。才是文官最喜欢的武将。   远远的马蹄声近了,曹文昭望着大路上卷起的烟尘。心里对陈燮的好奇心也到了极点。要说打仗,曹文昭真的没服气过谁。但是他还真的服气陈燮。不为别的,曹文昭跟后金真刀真枪的干过,半点便宜都没占到。可是陈燮呢?打一次赢一次,这就没法比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这个意思。文人吵架,用嘴巴说服对方完全是不可能的。武将打仗,赢了就是赢了,输就是输了,一点假都搀不了。   看着数百骑兵整齐的在五百步之外停下,最前面的陈燮不过是轻轻的举手,后面的骑兵就能做到整齐划一,可见这支骑兵的精锐程度了。曹文昭迈步上前,前方陈燮也翻身下马,身后的五百骑兵也都跟着整齐的下马。站在马身边的士兵,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这个军队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还在山西的时候,曹文昭大小仗打了几十次,洪承畴都不给他叙功。这哥们居然没造反,陈燮真是很服气他这一点。换成别的武将,没准就反了。现在洪承畴让曹文昭来迎接陈燮,可没安什么好心思。大明两个最能打仗的总兵凑一起了,没准能擦出火花也不一定。   陈燮大步向前,身后是24人的亲卫队,人人手扶腰刀,步伐节奏完全跟着陈燮走,浑然一体。曹文昭也带着五十个家丁,不过他的人虽然多,走出来的气势却没法跟陈燮这边比。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鞋子不行。陈燮那边是大头皮靴,走在路上夸夸夸的响,视听效果绝对是步调一致。曹文昭这边就不行了,别看盔甲鲜明,要说走队列,登州营随便甩秦军几条街。当今天下的明军,就没哪一支军队会把走队列当一回事。   两边相见的时候,陈燮的步伐一停,身后跟着整齐立正的脚步声,真是震撼人心。人多一方的曹文昭,都觉得心给人震的上下抖了几下。真是太少见了!   “登州镇总兵陈燮!”陈燮自我介绍,并主动拱手。曹文昭也不失礼数的拱手道:“曹文昭,山西援剿总兵,戴罪之人,不敢受陈总兵之礼。”   陈燮听了微微一笑,淡淡道:“当今大明,要说能打仗,打胜仗,我排第一,曹总兵算第二。待罪,待个屁。没曹总兵带着援兵来此,洪总督就得抓瞎。说句不好听的,武将在前面拼死拼活,凭什么让一帮文官指手画脚的?”   这话说道曹文昭心里去了,但是他不敢承认。他可不是陈燮,他是曹文昭。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曹文昭笑道:“慎言,慎言。在下奉命来迎,请!”   两人在前步行,曹文昭的家丁跟陈燮的亲卫并排一起走的时候,互相看看。家丁们的感觉,这登州营确实精神,但是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强大的地方,怎么人家就能打胜仗呢?都是玩骑兵出身的,这个真想不明白。   走在前面的曹文昭就忍不住问:“陈总兵,我观贵部骑兵无甲,是否有什么讲究?”   陈燮笑道:“甲是肯定有的,不过是内置的锁子甲。登州骑兵走的是轻骑的路子,讲究的是快打快走。一旦遭遇大股敌军拦截,先以弩射击,十五步之内以短铳杀敌。一般情况下,遭到这两轮打击的对手,很难支撑下去而败走。”   “对阵后金,也是如此么?”曹文昭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陈燮听了哑然失笑,少顷方道:“怎么可能?后金打仗的路数,曹总兵不是不知道。换成你,也不会拿骑兵冲击步兵方阵。对后金,我都是以步兵活力摧毁有生力量,骑兵侧翼游动。少量的斥候之间的作战,倒是经常有骑兵对骑兵的作战。”   曹文昭听的有点不明白,自言自语道:“步兵火力?怎么解释?”   陈燮笑道:“大炮,排枪,火箭,严谨的阵型直接平推,重点是火力投放的量和速度,技术上的碾压。说了你也不懂这些,我们玩的不是一个路数。……   刚才陈燮还夸人家是大明打仗第二厉害的,掉头就说人家不会打仗,这话说的曹文昭面露尴尬,家丁各自不忿。曹文昭脾气不错,想想战绩觉得人家说的也对,一番话里头,听不懂的东西也确实不少。什么严谨阵型平推,什么火力投送。真是不懂!   “陈总兵,流贼汇聚陕西,总督大人堵截之策落空,怕是要拿人来顶罪了。”曹文昭这是好心,提醒一下陈燮。登州营不听调遣,导致堵截之策失败,肯定要往陈燮头上栽赃的。   “扯淡,陈某追杀几千里,但凡哪个县城能坚守一天以上,都不会被攻破。洪总督手里才多少兵力?指望这点兵力堵住流贼回陕西,不是笑话么?更不要说,这些兵力真心实意打仗还能打的赢的,tmd一个都没有。真心实意打仗还能打的赢的,也就是你我了。”陈燮说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曹文昭顿生知己之感。   “流贼数量太多了,而且从不正面作战,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要说能打的,左良玉算一个。”曹文昭提到左良玉,陈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他的本事在哪我知道,打劫百姓,杀良冒功,是个行家里手。所谓兵过如篦,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别人说这话,曹文昭能喷他一脸的。天下官兵是一家,老百姓没吃的,当兵的也没吃的。不抢怎么办?曹文昭也没少纵兵劫掠。唯有登州营,走到哪里都是秋毫无犯,陈燮说着话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身高跟陈燮差不多的壮汉曹文昭,被这话说的脸都红了,丢人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自取其辱   陈燮可不是傻乎乎的乱讲话,但是他就是这么说了。为啥?很简单,曹文昭身边肯定有洪承畴的人,陈燮说这些,就是给洪承畴听的。更狠的话还在后面,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陈燮看着汝州破败的城墙道:“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曹文昭听了这话,猛烈的咳嗽,差点呛着了。真敢说啊!   跟着曹文昭走近汝州府衙,陈燮的24名骑兵就站在院子里,一个一个的站立如山,谁来劝都不动一步。院子外头,五百骑兵牵着马,站立方队,跟五百根柱子似得,一动不动的。   曹文昭还是很够意思的,里头的卫兵让等着,他就陪着陈燮在大堂上坐着等候,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后院的洪承畴,此刻还坐在书房里,面前摆了纸笔,犹豫着该写怎么样的一份奏折。围堵流贼不使回陕的策略已经彻底的失败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怎么跟皇帝解释的问题。理由其实很好找,兵力不足。但是洪承畴更愿意说是陈燮的登州营不听调遣的缘故。   就在洪承畴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幕僚进来,附耳低语。洪承畴立刻整个人都僵硬了,斜着脑袋看着幕僚,一直手里还拿着笔,表情僵硬的询问道:“确定?”幕僚很肯定的点头,洪承畴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在原地兜圈子。   这一刻的洪承畴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是故意晾陈燮的。这点没啥好说的。问题是,晾陈燮倒是小事,那边的反应才是大事。站在城门口,陈燮自言自语这是不是鸿门宴。这话陈燮都敢说,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个时辰等下来也就算了。陈燮和曹文昭谈笑风生的。这货口才好,跟曹文昭谈起打仗的事情,那是一套一套的。曹文昭听的很投入。别人却着急了。   洪承畴派出监视的人,意外的发现陈燮的近卫站在院子里整整一个时辰都不带动一下的时候。心里已经不是发毛那么简单了。更要命的是,外头还有五百个这样的骑兵。派人去请他们去休息,人都不带搭理你。水送来了,放在跟前,看都不看一眼。站那就真的像一根木桩,谁来了都当空气。都是带兵打仗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这兵能站一个时辰不动如山,大明就找不到这样的军队。   洪承畴被吓着了。他可是没少打仗的,明军的尿性很清楚。五百骑兵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纹丝不动的站着。这得多吓人啊!就这五百骑兵,跟着陈燮冲出城,谁能拦的住?谁又敢拦。别说洪承畴了,曹文昭和他的部下都看傻眼了。   之前虽然也很服气,多少还有点不服气的成分。现在谁敢再说不服气,自己都得扇自己。   陈燮看了一眼手表,两个小时零五分过去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铁青着脸站起来。就这么一个举动,曹文昭立刻紧张的站起道:“陈总兵,冷静!”   陈燮淡淡道:“我很冷静!”说着信步往外走。身后帘子掀起,走出来一个洪承畴,淡淡道“陈总兵,就这点耐性么?难道说,本官身为五省总督,真的驾驭不了你么?”   陈燮缓缓转身,看着洪承畴,也不说什么下跪行礼的话,眼神冷如寒冰。语气生硬道:“我在大堂上等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很给洪总督面子了。你是太子少保。我也是太子少保。”   洪承畴意外的没有动怒,反而笑道:“本官乃兵部尚书兼领五省总督。赐尚方宝剑。见了本官不下跪行礼!你真以为,本官手里的尚方宝剑斩不得你么?”   陈燮看着洪承畴,一字一字道:“斩我?就凭你?”说着变魔术似得手上多了一把手枪,举枪朝天,对着屋顶连续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弹夹。砰砰砰……,枪声就像鞭炮响,屋顶上瓦砾簌簌的往下落,光照了进来,一缕阳光落在洪承畴的脸上,照亮他脸上的惊恐。   低头吹了一口枪口的白烟,陈燮淡淡道:“你试试看?”洪承畴满脸涨红,腾腾腾的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陈燮。之前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态,这会荡然无存。滴滴滴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椅子下面的地板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掉。   这时候再看曹文昭,一手扶着刀,双眼惊恐的看着陈燮道:“陈总兵,冷静,千万冷静。”   陈燮看着曹文昭,再次一字一字的说:“曹总兵,我说了我很冷静。自打当今二年至今,这帮乌龟王八蛋坑了老子无数次,老子至今都还在忍,真的以为我好欺负是把?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能反,真以为老子就反不得么?老子就算反了,也是被这帮孙子逼反的。我劝你一句,今天的事情跟你无关,让你的人老实一点。”   曹文昭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变化,数十骑兵冲了进来,配合亲卫队一起,人人一手短铳,一手马刀,曹文昭的五十个家丁,冲出院子就被指着,没人敢上前一步。   陈燮说完这话,看着洪承畴,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总督大人,最后奉劝一句,好之为之。”说完,陈燮大步流星,步出院子。身后亲卫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一切,缓缓的跟着退了出去。外头五百骑兵,已经上马备战,手里的弩都端着。陈燮一出来,战马就牵来了。   翻身上马,陈燮扬鞭策么,一阵风似得,带着麾下骑兵,冲出城门,留下一路烟尘。   坐在椅子上的洪承畴,此刻已经完全不行了。哆哆嗦嗦的浑身发抖,什么养气功夫,什么运筹帷幄,在死亡威胁的瞬间,全部都是狗屎。直接被吓的失禁,在众人面前丢进了脸面。   陈燮离开汝州之后,城内立刻戒严。四门紧闭,如临大敌。   洪承畴离开前堂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等他再出来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那个牛逼哄哄的洪承畴又回来了,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最喜欢的小妾,在夜里被他亲手掐死了,然后连夜抬出去埋了。   回到宝丰,当天夜里王德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求见陈燮,见面之后给陈燮跪下道:“陈总兵,你要反,先斩我。”陈燮叹息一声,抬手给王德化扶起道:“王公公,不是我要反,是有人要逼反我。今天我赴可是在鸿门宴上走了一遭回来的。我跟你打个赌,今天发生的事情,洪承畴屁都不会放一个,但是朝堂上,弹劾在下的奏折,能把我埋咯。我是看透了这个世道了,一心为国卖命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算了,你也不用发愁了,陈某人说句掏心窝的话,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造反,就是吓唬一下洪承畴这王八蛋。”   等了两日,登州营发兵,王德化一直跟着陈燮后面不到五十步,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抱定决心,只要登州营异动,他就自我了断。没想到登州营直接往东北走,到了郏县扎营过夜。   汝州府这边,洪承畴的丑态,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区区十几个人,洪承畴和曹文昭都下了封口令,事情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陈燮在郏县过夜的当晚,再次接到了洪承畴的军令,让他停止前进,等待下一步的军令。陈燮回信,要去开封接受登州运来的补给,第二天照常上路。走到开封之后,陈燮下令真的就在这里停下了,也接到了登州营送来的补给,还有甲子营的两个步兵营的援兵。   登州方面,王启年从旅顺回到登州,立刻宣布增兵。刚刚上任的朱大典,被登州营很好的“照顾”了起来。“保护”的很严密,出门都是骑兵护送。一时间河南大地,风谲云诡。   京师,正如陈燮多预料的那样,弹劾登州营的奏折,再次堆成了山。罪名是不是陈燮说的反不反的话,而是拿陈燮放走了张献忠来说事。洪承畴意外的安静,一句话都没有。   相对于这些弹劾陈燮的奏折,从南直隶来的奏折也很多,都是称赞陈燮的奏折。这一次的弹劾跟上一次还不太一样,上一次是朝野都在喊打喊杀,这一次朝中弹劾归弹劾,地方上官府和民间,说陈燮好话的人不少。   两种奏折混在一起,送到朱由检的面前,可把他搞晕乎了。还好王德化的密奏来的及时,说了陈燮赴会汝州的事情,核心就是一句“洪某欲效昔日袁崇焕斩毛文龙故伎而不得,出逃后陈燮挥师开封,静候君命。”   这份密奏的决定了洪承畴的举动是自取其辱,有的话不能放在桌面上说,朱由检让人给王德化密令,让王德化去汝州转达口谕:陈燮不是毛文龙,你也不是袁崇焕。   朱由检也没放过陈燮,让王德化带口谕,登州营回登州,自己一个人滚到京师面圣。说实话,陈燮对这个圣旨真的不敢接受,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口谕。理由很简单,陈燮想跑随时可以跑,什么好担心。   于是陈燮让苏皓宸率部回登州,自己带着24人的亲卫,奔赴京师。消息传到北京,所有弹劾陈燮的奏章 ,全部哑火。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陈燮进京消息,传到洪承畴的耳朵里,这位外号为“屠夫”的文臣,面露怨恨和不甘。他最喜欢看见事情,无疑是陈燮抗旨,那样陈燮就没有退路了。这样的陈燮,无疑不是他想象中的陈燮,肯定也不是个好陈燮。   消息传到京师,温体仁再次手抖,一根胡须遭殃。望着被拔下的胡子,温体仁觉得疼的居然是脑袋。真是,无法琢磨清楚这个年轻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消息传到崇祯这里,这位皇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捏紧双拳久久望天,自言自语:天佑大明。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陈燮选择了服从皇帝的命令。这比任何辩解都有效。   消息传到沈阳,黄太吉发出一声长叹,背着手在花园里独自走了一个下午。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实力强大到一个程度的军阀,怎么会不去做一个藩镇?这不合理!   北上京师的路程开始了,穿过开封城,渡河北上,这是陈燮的必经之路。有趣的是,在开封待了这么多天,陈燮居然没进过城,一直在城外和官兵们在一起呆着。河南的官员们,一直回避与陈燮的接触,当他不存在。陈燮也乐的如此。   策马在街道上缓缓而行的时候,马蹄声惊动了街道上的人流,当人们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时,街道上的人都在往两边躲,一条大路让了出来。陈燮甚至看见,一个妇女紧紧的捂着孩子的嘴,不让孩子发出声音。这就是传说中“杀人魔王”的威势么?   开封城里关于陈燮的传言很多,“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每顿饭要一个人心下酒”。老百姓很容易把这些事情当真,不然陈老爷怎么能杀那么的建奴和流贼呢?   亲卫的黑衣太好认了,开封城里没人不知道。陈老爷出现的地方,就是黑衣近卫出现的地方。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在街道上的,只能是陈燮。   看着开阔的大道。麾下白马跃跃欲试,陈燮勒了勒缰绳,示意慢慢的小跑。这街上人不少,街道上飞奔可是会出交通事故的事情。   凡事总有意外,比如眼前的街面上,就有一群人把路堵上了。陈燮策马上前,看清楚是一个很狗血的场面。十几个家丁。围住了一个红衣女子为首的四人卖艺班子。   站在家丁中间的,是一个身穿丝绸,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的少年。脖子后面插了一把折扇,头上戴了顶员外帽,摆了个螃蟹的姿势在说话:“你跟我回去当小妾,包你吃香喝辣,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大屋子,身边有四个丫鬟伺候。”   被围的女子手里拎着一条鞭子,身后是两个青衣小姑娘。还有一个老者,一个小后生。面对十余人的围堵,女子丝毫不惧。反倒紧握皮鞭,怒视那个小小年纪就知道强抢民女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的少年。   这种大白天抢民女的戏码,陈燮倒是一直很向往的。如果再登州,有人这么干,陈燮会让他生不如死,但是在开封,陈燮决定继续走自己的路。   问题是,路被人堵住了,陈燮咳嗽了几声。都没人看他一眼,反倒是招来了红衣女子轻蔑的眼神和一个不屑的表情。。这让陈燮很尴尬。只好叹息一声,提高声音道:“各位。借过,在下有事要去城北,还请行个方便。”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本少爷在忙……,唔……。”少年身边的一个师爷,死死的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话,还得冲陈燮点头哈腰的赔笑。   看见女子眼中露出的惊讶,陈燮翻身下马,往前走的时候,少年身边的家丁们很没义气的丢下了少爷,发出一阵惨叫:“是杀人魔王,他来挖人心下酒了,快跑啊!”   哗啦一下,街面上跑的干干净净,站在原地的陈燮更加的尴尬,没想到自己在开封也混到了净街虎的程度。呃,好像还要高几个级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年和那个师爷,陈燮慢慢上前,叹息道:“街道是给人走路的,你们坐在路中间,这是要闹哪样?”   这位少爷不是不想走啊,是吓坏了,传说中每顿要吃一个人心的魔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没吓死已经很给力了,可见百姓都是愚昧的。陈燮看看瘫在地上的两位,上前一手一个揪住领子,轻轻的使劲拖到路边,回去翻身上马的时候,身后一阵疾风呼呼响。   似乎身后有眼睛似得,陈燮一抬手,抓住了迅疾如毒蛇攻击一般正在落下的鞭子,转身看着红衣女子道:“你长的很不错,就是黑了点,但我还是不打算抢你回去做小妾。”   “放手!”红衣女子挣了几下,没有拽回去,冲陈燮露出一个媚笑,突然再次使劲,还是没有拉动分毫,陈燮双脚如钉扎在地下,红衣女子弓步往后使劲,双手齐上也没动分毫。   “你喜欢鞭子就拿去好了。”红衣女子突然松手,陈燮看着手里的鞭子,缓缓的卷起。身后的黑衣亲卫们,自始至终都没动一下。这会却整齐的抽出短铳,对准了女子。韩山发出警告的声音:“举起双手,不然都得死。”   陈燮看看一脸惊愕,双手垂下的红衣女子,淡淡道:“虽然不知道你为啥想杀我,但我还是不打算找你的麻烦。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只要你的飞刀敢于亮出来,你肯定会被打成筛子。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赶紧离开开封城吧。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翻身上马的陈燮,继续缓缓的往前走,路过女子跟前时,手里卷着的皮鞭丢了过去,待女子愕然的伸手接住之际,笑道:“告辞。”带着亲卫,陈燮不紧不慢的往北门走去。出了城门,正准备提速走人的时候,身后传来马蹄声,停马回望,一朵红云飘来,红衣女子策马上来,身后是一辆马车跟着。   勒马减速,红衣女子看着陈燮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放过我。”陈燮头也不会道:“红娘子,我敬你是个奇女子,不忍心看着你对这个残忍的世界绝望。记住我的话,离开流贼吧,不然我在战场上抓到你的时候,一定抢你回去当小老婆。”说完陈燮哈哈哈的大笑三声,策马提速,麾下战马兴奋的加速,塔塔塔的马蹄声远去了,留下一个红衣女子在呆呆的目送。   “眉毛有点粗啊,也黑了点,别的都不错,两条腿一定很有力。李岩那货,能抗的住这两腿一夹么?”陈燮在脑补一些不那么健康向上的景象。   马背上的红娘子,此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王,似乎名不副实啊。都是登州是大明最后的一块净土,要不要去看看呢?   身后的老者赶着马车靠近,对红娘子道:“头领,你太莽撞了。这可是登州营的大魔头。”   红娘子脸色微微泛红,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马队,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他是朝廷的将军,自然是要杀人的。走吧,回去。”   一路快马疾驰,风餐露宿。这一路,奇装异服的陈燮,没有招致太多的麻烦,反倒是一路顺风无人敢拦。五日之后,京师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线中。黄昏时分,马队来到永定门,抬头看着城门,听到风声呼呼,似乎听到在这片土地上战死的冤魂在呐喊。   陈燮陡然回头,看着城外茫茫的官道,沿着官道前面有卢沟桥,这条路承载着太多中华民族的血泪。这个高大巍峨的城门,见证了太多这个民族的苦难。这一刻,陈燮突然涌起了深深的愧疚感,以前没有清晰的很多事情,现在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陈大人啊,咱家在这里等的眼泪都干了。”城门口扑来一个身影,竟然是吴直这个家伙。陈燮翻身下马,拱手道:“吴公公,对不住了。陈燮牵连了你。”   吴直心说,你不来京师才叫牵连,你来了京师,就是吴直抬头之日。不过这话却不能这会说,只能是上前躬身道:“万岁爷让咱家在这里候了三日,说是您一到,就领进大内。”   陈燮惊讶道:“在如何使得,这都啥时候了,怎么好耽误陛下休息?”   吴直道:“不碍的,不碍的。听说您要来,最近陛下每顿都多吃半碗饭。这会,陛下一定在盼着您去,快上马跟咱家走吧,兄弟们自有人招呼好了。”陈燮回头朝韩山点点头,翻山上满,跟着吴直的马车一起往城内走,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一群力士。   禁卫森严的宫门遥遥在望,吴直下了马车,陈燮翻身下马。吴直在前弯腰带路,陈燮不紧不慢的往里走。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赌博,陈燮希望有一个好结果,不过他又对这个好结果不报太大的希望。羁绊大明脚步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朱由检是个充满锐气的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有魄力的君主。还没见到朱由检,陈燮就断定自己要失望了。尽管如此,还是要走这么一趟,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夜深沉   平台,这个地方在史书上看过。一切都显得有点陈旧和简陋,进来时宫墙斑驳。朱由检无疑是一个对自己够狠的皇帝,可惜了,这个狠用错了地方。   宫女奉上茶饭,躬身之后退下,陈燮端起真正意义上的粗茶淡饭,不紧不慢从容的吃饭。一碗面疙瘩,一碟咸菜,一碟火腿,这就是陈燮的晚饭。吴直就站在对面,看着陈燮吃完这些饭,忍不住转身抹了一把眼泪。在登州的时候,陈总兵怎么可能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没吃饱,还有么?”陈燮举起碗,可怜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吴直,这货接过碗,激动道:“有,有,有。”赶紧去给陈燮再弄一碗来的时候,正在走来的朱由检,看见端着碗出来的吴直道:“吴直,怎么了?”   眼泪汪汪的吴直端着碗过来道:“万岁爷,陈总兵没吃饱,还要一碗。奴婢就是想起陈总兵受的那些委屈,只能藏在心里,还能坦然的在这吃饭,奴婢心里就堵的慌。”   朱由检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受的委屈也不少,朕是知道的。可惜,朕就算知道,也只能让你继续委屈下去。”吴直跪下磕头道:“万岁爷,奴才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奴才就是陛下的一条忠犬,您让奴婢做啥,奴婢就做啥。”   听到动静的陈燮出来,看见院子里身穿明黄袍子的朱由检,消瘦的脸颊,审视的眼神,心里微微犹豫,还是走出了决定,两腿一并。抬手敬礼:“臣登州总兵陈燮,见过陛下。”   王承恩上前一步,喝斥:“大胆。见了万岁爷,怎么不跪下?”   陈燮面对朱由检突然变冷的眼神。居然还能笑的出来,镇定道:“我以为,大明的武将打不了胜仗,就是跪的太多的缘故。如果王公公非要让我用下跪的方式来验证我对陛下的忠诚,那也可以。”说着陈燮心里微微叹息,作势要跪。   “免了!”已经跪到一半的陈燮,听到这一句,身子僵硬了许久。等到朱由检走过身前,才缓缓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朱由检面前,再次一个立正。   “陈燮,你能进京,朕很高兴。”朱由检开口了,陈燮听了没有太大的惊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此人臣之本分,陛下过誉。”   朱由检露出微笑道:“你可不知道,天下九成九的文官,都认为你不会进京。知道么?”   陈燮露出不屑的表情。淡淡道:“他们怎么认为,是他们的事情。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大明需要的一个为国家征战的陈燮。为了大明,受点猜忌算什么?”陈燮口口声声的大明,进了朱由检的耳朵,就是为了他。皇帝不是代表大明么?   “你坐下,朕有话问你。”朱由检抬手示意,陈燮摇摇头道:“陛下的面前,没有臣的位子。身为大明的将领,臣必须保持一个随时准备出击的状态,打击任何敢于觊觎大明的人。”   朱由检难得的脸上眉头舒展。笑的甚为畅快,点点头道:“那就站着吧。朕来问你。为何要违抗洪承畴的命令?”   陈燮淡淡道:“不是臣要抗命,臣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要比打仗,十个洪承畴绑在一起都不是臣的对手。洪承畴想做的事情,不是让登州营去打胜仗,而是要让臣作为文臣的一条狗,附耳听命于他。臣以为,他还不配让臣如此,臣以为,当今天下的武将,都应该只听陛下一个人的。”   朱由检听到这里,突然皱起眉头来,似乎不是很明白这个话里的含义。良久之后,朱由检才淡淡道:“那朕在问你,如今之大明,该如何面对内忧外患?大明的根本症状,何在?”   陈燮听到这话,脸上很明显的露出惊讶之色,看看朱由检认真的表情,诧异道:“大明的问题,不是明白的么?各位大臣,其实心里都很明白,也知道解决的方法,就是不敢也不愿意去做而已。”   朱由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声色俱厉道:“陈燮,君前岂敢妄言大臣?不怕朕治罪么?”   陈燮面不改色道:“臣没有妄言,大明的最根本最要紧的问题,不就是国库没银子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其实方法很多。只不过这些方法,在文臣们看来,是陛下与民争利。那么,真的是陛下与民争利么?臣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问题的本质,还在于这些利落在了谁的手里。臣现在说的话,完全是站在陛下的立场上。”   朱由检死死的盯着陈燮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陈燮的表情一直很镇定,丝毫没有躲避朱由检阴冷的眼神。终于,朱由检开口道:“那好,你说说,都有些什么方法?”   陈燮听到这里,心里无限失望,很简单,朱由检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刚才他那眼神里的阴晴不定,出卖了他的心内想法。登基之后的朱由检,高举伟光正的大旗,灭掉了魏忠贤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没法再去改变了。至少朱由检是这样想的,他不能在臣子面前丢面子。恢复太监监军一事,臣子们可以妥协,但是涉及到银子的事情,斗争到底是必然的。到时候,朱由检会认为自己很丢面子,他其实最想做的是朱元璋那样的皇帝。   “臣以为,南宋凭借半壁江山支撑一百多年,财政上的一些做法,值得借鉴。”陈燮说的还是很委婉的,没有直接点出开海。他已经很清楚,朱由检是不会接受这个做法了,现在自己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去的借口。   “陈燮,真的以为朕不会斩了你么?”朱由检的眼珠子红了,什么叫南宋的方法值得借鉴?这不是在否定朱由检执政以来的一系列引以为傲的举措么?朱由检不是没读过书的皇帝,对南宋的做法也是知道的。   “臣就算知道会被斩,也不敢不说。”陈燮站直了身子,仰面平时,双手垂下。   朱由检的脸色黑如锅底,久久的注视陈燮,看着他那种毫无畏惧的脸,突然觉得这小子真的很讨厌。斩陈燮?这不是笑话么?这不是在朱由检在自我否定么?素来最爱面子的朱由检,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吴直,送他出宫。”朱由检最后突出这么一句话,强撑着不让自己泄气,站直了身子。陈燮果断地一个立正,转身迈步走出去。出宫的过程中,一根柱子后面闪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好奇的看着他,陈燮回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在是一次很失望的奏对,陈燮没有给一个朱由检想听到的答案。这么说吧,陈燮表示愿意倾家荡产支持国库,才是朱由检最想听到的答案。可惜了,陈燮没有提这个。   目送走出去的陈燮,朱由检觉得内心异常的烦躁。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说,他是对的,一个说,他在欺君。久久不语的朱由检,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腮帮子,闭着眼睛面露痛苦之色。   “大伴,你说说,陈燮的建议如何?”声音在空旷的殿堂内回荡,王承恩如同受惊的兔子,忙不迭的下跪:“万岁爷,奴婢读书不多,不懂这个。奴婢只知道,凡是对万岁爷有利的事情,奴婢都会尽力去做。”   天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低沉的阴云。站在宫门之外,回头看看高高的宫墙,想到宫内那个小女孩的好奇的眼神,还有朱由检那痛苦的表情。陈燮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自己想明白了该怎么做,而不是像有的人,明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却没法去做。   “陈总兵,您上马。”吴直牵来战马,陈燮笑着看看他道:“吴公公,你还欠我一碗面疙瘩。”吴直愣住了,忍着激动,淡淡道:“咱家给您牵马。”   塔塔塔的马蹄声中,陈燮远去,留下一个在黑夜中蜷缩一团的故宫。   三日之后,陈燮没有再次见到朱由检,见到了前来宣旨的王承恩:“口谕,陈燮,朕知道你的意思,你回登州去吧,让朕再想好了再说。”   王承恩宣旨之后,看着陈燮肃然拱手道:“咱家敬重的人不多,陈总兵算一个。”   陈燮缓缓拱手回礼:“陈燮敬重的人也不多,王公公算一个。”   这个回答,让王承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觉得很高兴,微微点头道:“咱家回去复命。”王承恩走了,陈燮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浮现的是这么一幕,李自成打进京师,朱由检煤山上吊,陪着他一起死的,正是这个太监。   陈燮再次遥遥拱手,冲着这个忠义的背影。   次日,一早。马队出了广渠门,陈燮回头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城市,挥动鞭子,高声道:“走咯,回家!”塔塔塔的马蹄声,把京师甩在身后。尽管没有得到朱由检的任何奖赏,但陈燮很开心,因为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四章 要去算点旧账   睁开眼睛的陈燮觉得两条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一趟出去时间有点久,回到张家庄无法面对两双期盼的眼神,只好拉到一个被窝里,胡天胡地一番。轻手轻脚的解放了双手,从床上溜下来时,两位姨娘继续沉睡。昨晚上这俩不肯服输,给被收拾的有点惨。   看看晌午的太阳,胡乱的套上衣服起来。院子里很安静,井台边上自己动手压水,梳洗的时候两个丫鬟忙不迭的进来,看见陈燮自己动手了,吓的都跪下了。她们倒不是怕陈老爷,而是怕两个姨娘,被她们知道两人都不在岗位上,导致老爷自己动手打水梳洗,就不是被赶出去那么简单了,估计还得吃一顿打,从此在登州都找不到人家。   “都起来吧,回头自己是跟姨娘说,领十下板子,下不为例。”陈燮可不是烂好人,明朝有明朝的规矩,大户人家是非多,所以规矩也多。   “谢老爷,奴婢就是在外头看了一会热闹,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起来了。”丫鬟解释一句,陈燮听了奇怪,看看外头院子墙边架着的梯子,刚才这俩丫鬟一定是站在这里看的热闹。   爬上去凑了一眼,门口围了上百人在看杂技。陈燮笑了笑,信步出来,一路问候无数,陈燮一一点头。大门外的槐树边,杂技班子正在耍的精彩。一条绳索上,红娘子正在翻筋斗。一个接一个,连着好几个之后,一个劈叉,稳稳的停在上面。要说力量,陈燮一只手都能赢她,要说这份稳定性,陈燮自叹不如。   “我说,你要表演,不是有戏台么?堵着我家门口,算什么事情?”陈燮笑眯眯的开口。庄子里的百姓纷纷看过来。纷纷问候:“陈老爷好。”陈燮摆摆手道:“都别站在我门口了,那个谁,你去市场那边的戏台表演吧,那人多。生意也好。”   红娘子一脸笑颜。看着陈燮大声道:“怎么。你看了半天,一个赏钱都不给么?”   张家庄的百姓一阵哄笑,陈燮在别的地方可以长威严。在张家庄百姓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好老爷。威严什么的,真不是陈燮在庄子内的主流。   摸摸口袋,陈燮摊了摊手:“对不住,没带银圆。”说罢对庄民们笑道:“好笑是吧?再堵在我家门口,这个月所有人工钱减三成。”听到这话,百姓一哄而散。   几个杂技团的成员在收拾场地,陈燮坐在门口边的石墩子上,点了根烟看着一直带着笑脸的红娘子,等着她主动说话。   “你这地方,看着戒备森严,进来也很容易。”红娘子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在嘲笑陈燮这里的戒备程度。陈燮也很奇怪,张家庄这个地方,现在外人想进来是很难的,需要有庄子里的人作保,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来的。   陈燮没理睬红娘子得意的提问,对着红娘子身后喊一嗓子:“韩山,你搞什么名堂?”   红娘子大吃一惊,犹豫了一下没回头,对陈燮道:“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上当。”   陈燮叹息一声,摇头道:“你也太自信了,回头看看吧。”红娘子这才回头一看,吓的浑身毛骨悚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把她们都包围了,全都是便衣,刚才混在观众之中。这会掏出短铳来,不下五十个人。杂技团的伙计们,这会都老实的抱头蹲在地上。   陈燮上前,看着这个漂亮女人脸上的羞怒,显得有点轻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张家庄就算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你想进来就能进来的。”说完陈燮转身回去,站在门口时头也不回道:“韩山,给她十个银圆,送她们出庄子,晚上老爷请庄子的老少爷们看把戏。”   红娘子跟泄气的皮球似得,不甘心的盯着陈燮走侧门进去,气鼓鼓的带着手下离开,出庄子的时候,看见在岗哨附近排了长队的马车,正在接受仔细的检查,这才知道自己能进来,那是别人故意放进来的。具体为啥这么做的原因,红娘子就算好奇,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一辆马车上露出一个番鬼的脸,眼睛看过来,红娘子瞪回去。番鬼西劳经立刻缩回脖子,这个东方女人的眼睛里有杀气,西劳经很奇怪她怎么混进庄子的。马车紧跟着前面那辆没检查的马车,西劳经下车的时候,刘庆已经站在门口回头望了。   “怎么回事?”刘庆警惕的问了一句韩山,这货龇牙一笑道:“老爷在河南认识的,没想到,主动找上门来了。”刘庆一听露出我明白的笑容,陈老爷好色的还挑嘴的名声,登州没人不知道。可惜陈老爷胃口太怪,登州好些人家的女儿,芳心碎了无数。   “东家,怎么看上黑妞了?”刘庆见了陈燮便打趣一句,估计整个登州跟着陈燮混饭吃的,就他一个有这个特权。陈燮笑了笑道:“腿挺长的,看着舒服。”刘庆在心里惭愧不已,这么久都没搞清楚东家这个爱好。当即暗暗记下,“腿一定要长”。   西劳经大步上前来敬礼,陈燮看看这个番鬼,回礼道:“我的海军练的怎么样了?”   西劳经大声道:“尊敬的阁下,海军上下随时可以为您出征。”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进去说吧,最近都有些啥要紧的事情,大家都抓紧汇报。”   会客厅里一个一个的进来人,刘庆和西劳经之后,王启年、王贲、鲁未略、弗朗亚兰达。苏皓宸和张彪率部还没回到登州,带回来的消息是跟随他们行军的难民太多,拖了度。王贲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升官了,现在不是大队长了,而是新编的乙字第三营的指挥官。   “王启年,恭喜恭喜。”陈燮先来了这么一句,上个月王启年的媳妇,总算是生了一个小子,这货现在嘴巴都笑歪了。总算生了一个带把的。   “谢谢老爷,嘿嘿。”王启年站起说话,陈燮摆摆手道:“说正事吧,没玩没了的客气没意思。”王启年这才正色道:“建奴在盖州还是没有驻军,海州驻扎了不下一万人。据查,都是汉军八旗的骑兵。根据老爷的命令,复州的除了棱堡之外,还修了不少哨所。卑职以为,不能总这么守着,不妨打出去。”   陈燮点点头道:“想法很好,但是现在不考虑这个问题。”王启年只好坐下,陈燮看看鲁未略道:“军器局现在的产量如何?库存多少?”   鲁未略摸出一个小本子道:“按照您的指示,军器局进行了一次比较成功的扩建。火、药厂、仓库是重点,目前的库存,足够登州营现有部队打五场大规模战争。老爷,小的以为,还是要增加一些人手,尤其是熟练工人的培养。现有的培养方式是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见效慢了点。”   陈燮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技校这种东西是可以借鉴的。不过就算是技校毕业了,真正进了工厂,也需要学徒一段时间,才能把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在实际中挥出来。   “这个事情好办,专门开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学制三年。最后一个学期在各个企业让老师傅再带一年,老师傅点头了通过,才算正式毕业。”   鲁未略刷刷刷的记录,见陈燮停下,继续道:“老爷出征之后不久,火炮厂解决了舰炮后装的技术难题。生产出来样品,已经交给海军去试用。目前正在等海军的报告,没有问题讲大规模生产。”   陈燮的眼睛立刻盯着西劳经,这番鬼站起立正,很军人的样子道:“阁下,新式舰炮确实很好的解决了装弹和装药度的问题。但是也带来了气密性不如前膛炮的问题。”   陈燮的眼睛又转了方向,鲁未略点头哈腰的表示:“老爷,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工匠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目前的能力做到最好,也就是这样了。我们采取的是一块铸铁板堵住尾部的方式,射程上是不如以前了,但是射提高了三倍。加长了炮管之后,射程的减少的问题,不会影响太大。”   西劳经道:“阁下,经过海军的反复实验,我们一致认为,阁下关于海战中射致胜论的观点无比正确。铸炮厂的新式火炮,在射程上比同口径的欧洲火炮要远三至五百米,射上却要高出不少。海军一致认为,可以大规模装备新式的后装12、18磅线膛舰炮,取代之前的12磅前装线膛炮。”   陈燮立刻盯着鲁未略,得到的答案很明确:“大规模生产,估计需要一年才能满足海军的需求。本来不需要这么久,但是船厂订购了八艘战船的火炮。”   不等陈燮提问,弗朗亚兰达已经站起笑道:“老爷,他说的没错。再有两个月,我们的八条新船就能下水,交付海军。不过,按照您的要求,海军需要支付剩下的余款。”   各个工厂自负盈亏,不是陈燮拍脑子的结果,而是要造成一种竞争机制。   “我知道了,西劳经,回去准备一下,最迟三天,海军出动,我要去算一笔旧账。”   西劳经立刻敬礼道:“是,海军将为您消灭一切敌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讹诈   比起大明其他的地方,登州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一点,红娘子现在有了深刻的认识。一天的辛苦表演之后,银圆收了两个,铜钱收了上千枚。这是过去怎么都不敢想的成果。   路边的小馆子里,六个人的小班子,吃两顿简单的也不过十文钱,如果想吃的好点,二十文钱两顿,能吃到一个荤菜。住店有点贵,一个房间要三十文钱,还不管饭。   今天的收入比昨天好点,两个军官看的高兴,丢来了两块银圆。按照登州钱庄的算法,这就是三千文的收入。登州的百姓,丢出赏钱的时候,就像下雨一样。   这地界,百姓的穿戴有好有差,但是有一个特点,就算是打满补丁的衣裳,也都洗的干干净净。登州人似乎特别爱干净。   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跑了过来,两个书包隔着一段距离摆放,然后抱着一个球开始踢球。这些孩子都不大,七八岁的有,十二岁的也都,在平整后的土地上撒欢。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才是最真实的,有力气折腾说明他们吃的饱。   红娘子身后的两个女娃,羡慕的看着场地上的孩子们,这两个女娃羡慕的不是孩子们能玩,而是羡慕他们穿的衣服和鞋子。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红娘子惊悚回头,看见那双轻佻的眼睛和熟悉又可恶的表情。   “你往哪看?”因为陈燮在马背上,红娘子需要仰面。发现这货在盯着胸前看的时候,红娘子有点恼怒,同时还有点暗暗的雀跃。   “你觉得我往哪看,我就往哪看。”陈燮说着翻身下马,走到场地边上扯开嗓子喊:“射门啊,快射门,我艹,臭脚。”一群孩子被骂了,看清楚是陈老爷的时候,不但不害怕。反倒站出来一个孩子。叉腰抬手指着陈燮道:“你行你来啊。”   “哎,这倒霉孩子,来就来,当我怕你啊。”陈燮还真的上了场。惊的红娘子伸手捂着嘴。看着高高在上的陈老爷。跟一群小孩子一起在球场上不知所谓的乱跑。终于陈燮抓住一个机会,抬脚踢进一个球,得意的哈哈哈大笑道:“看见没有?这才叫射门。”   不过陈燮很快就没笑了。因为孩子们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守门的孩子更是哀怨,陈燮嘿嘿的笑了笑道:“射进哪个门不是射进?这样,我请客,我请客。来人,去顾家小店搬几箱饮料来。”孩子们一阵欢呼,摆了乌龙的陈燮,笑着下场。   饮料搬来了,陈燮示意搬来一箱子,打开箱子后递给两个小女娃,她们不敢要,往红娘子身后躲。陈燮叹息一身,指着那些正在瓜分饮料的孩子道:“看见没有,很好喝的,你也尝尝。”打开雪碧的盖子,陈燮递给红箱子,示意她喝。   喝了一口之后,红娘子就呆住了,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甜到心里去的感觉,比蜜水都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燮已经上了马,冲她挥挥手,走了。张嘴要喊住他,红娘子又没了勇气,只能看着他慢慢的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奇山所码头,对比现代的地图,这个地方是烟台。登州码头不适合作为一个军港,这里的原来小码头经过多次改建后,成为了一个军用码头。海面上九艘一千吨级别战舰,此刻正在等候着旗舰定远号的出港。   定远号出港的瞬间,其余八艘同级别的战舰,施放礼炮36响,这是对陈燮的最高敬意。这是陈燮第一次代领海军出征,西劳经虽然是个古板的军人,但不等于他不会拍马屁。   看着海面上的满帆的战舰排着战斗队形航行,陈燮满意的放下望远镜道:“这就是我的舰队么?”西来京在边上回答:“是您的舰队。再过两个月,这支舰队将增加八条一样的战舰,再过半年,第一艘两千吨级别的战舰,也将投入使用。届时,就算在东南亚,这支舰队也将是一支无敌的力量。”   陈燮听出了他的野心,率领一支纵横四海的舰队建立功勋。有野心是好事!   “目标釜山,我们去算点旧账。”站在甲板上的陈燮,抬手指着东北方向,气势十足。   这时候海面上多了一条小船,一个太监站在船上,使劲的挥手。陈燮看清楚是王德化的时候,忍不住嘟囔:“这货怎么跑来了。”   连滚带爬的上了船,王德化保住陈燮的大腿道:“陈总兵,万岁爷说过,您知道带兵出征,咱家就得跟着。您要不带上杂家,杂家就跳海。”陈燮啧啧两声,叹息一声道:“跟着就跟着吧,只要你能抗的住风浪。”   三天之后,全罗道海面。庞大舰队的出现,吓跑了一切在海面上的船只。密密麻麻的炮口,对准了港湾的方向,一艘小船在海面上缓缓而来,船头站着一个朝鲜官员,手里举着白旗。半个小时后,一身朝鲜官员打扮的年轻人,艰难的爬上了甲板。跪地高呼:“天朝上国水师来到,藩国小臣李胜基惶恐不已。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对小藩有何训示。”   陈燮看都不看他一眼,对西劳经歪了歪嘴。八艘战舰立刻上前,排成一字队形,舰炮发出轰鸣的时候,海面上似乎微微的震动了一下。跪在甲板上的官员目瞪口呆,看着八艘战舰一侧的炮火响过之后,掉头换了一侧,再次轮了一遍。   “朝鲜是大明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这位大人,就不怕朝廷治罪么?”他倒是看的清楚,陈燮就站在甲板上,身后一群军官跟着。膝行至陈燮跟前,李胜基高声说话。   码头内已经是一片混乱,不知道多少船只遭殃,望远镜中乱成一团。陈燮满意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在李胜基的眼里,狰狞无比,如同魔鬼看见了美食之前的跃跃欲试。   啪,一个本子落在李胜基的面前,还有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你带回去,本将军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讨价还价,做不到,我就打上岸。一把火烧了釜山,还做不到,那就别怪我登陆,打到汉城去。”   “大人,就算要外藩小臣去死,也要给个说法吧?”这货的汉语还蛮流利,陈燮来了兴趣,看着他那张有点黑的大饼脸,狰狞的冷笑:“看来你们的记性不好啊,我可是记得,在旅顺战役的时候,我还抓了不少朝鲜的鸟铳手。难道说,你们真不打算给个交代不成?”   “……。”可怜的小官员李胜基,下了战舰之后,拼命的催促船夫往回划。没一次回头,都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大明朝的战舰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九条这种看上去如同吃人恶龙一般的战舰,还有船上的那个大人,穿着奇装异服,但是毫无疑问肯定是来自大明登州的总兵大人。还是什么太子少保,从一品的南直隶都督。   九条战船后面,还有茫茫多的船帆,也都是一些五百料以上的福船,这是来兴师问罪啊。出兵帮着后金打仗的事情,李胜基真不知道,他这个级别的小官,在朝鲜水师里都是一个小角色。因为会说汉语,得到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   港湾内飘满了船只的碎片,一看就是刚才炮击的结果。比起大明的战舰,朝鲜的这些龟船,简直小的可怜,更不要提那些船上的炮,只有区区200步的射程了。人家刚才开炮的射程,怎么也得一千五百步吧?   大明都督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没有答复,就杀到岸上。   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李勇哲(瞎起)听到李胜基带回来的消息后,如同五雷轰顶。大明朝的舰队杀来了,算账来了。朝鲜不是大明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看完李胜基带来的条件文书,李勇哲的怒火要把胸膛烧毁了。五百万两的赔偿,每个月一百船的木材,惩办决定派兵帮助后金出征旅顺的元凶。这种出兵的事情,元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啊,那就只能是朝鲜国王李倧。问题是,这个事情其实挺冤枉的。   1623年的“丁卯胡乱”之前,朝鲜是向着大明的。毛文龙时期,朝鲜就没少帮着大明打后金。后来阿敏打朝鲜,用刀把子逼着朝鲜签署了兄弟盟约,就这也没能让朝鲜放弃倾向大明的立场。陈燮不是不知道历史,无非就是看这帮人不顺眼而已。   旅顺之战的事情,陈燮早就调查清楚了,人家朝鲜派去的是押运粮食的队伍,被岳托逼着上的战场,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知道朝鲜是冤枉的,陈燮也没打算放过这个为了生存跪舔强者的小国。反正只要自己够强大,就不怕他不跪舔。   愤怒的李勇哲,决定带着麾下四十条龟船出击,让大明水师看看,朝鲜也是有不怕死的忠勇将士的。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还是派人给平壤送信。   四十条龟船气势汹汹的冲出港湾之后,李勇哲看清楚九条战船的样子,再看看后面的海面上数不清楚的船帆时,想跑的勇气都没有了。“挂白旗,立刻挂白旗。”   陈燮也很奇怪,端着望远镜正准备赞扬一下朝鲜水军的勇气时,不想人家白旗挂了起来。陈燮很懊恼的剁脚道:“尼玛,怎么就投降了,让老子打一顿再投降也不晚啊。”   身后不远死活要跟着上船的王德化,此刻被绑在船上的一个角落里,嘴里塞了一块抹布。哀怨的眼神,看着陈燮神气活现的背影。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毫无诚意”   陈燮总算是过来了,伸手抽调王德化口中的抹布,也知道这东西之前是不是擦脚用的,反正味道不好闻就是了。   “王公公,陈某不是来打朝鲜的,而是来算一点过去的老账。你要是乖乖的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为难你。回头有好处,还能分你一份。”   王德化决定做最后的努力,艰难的开口道:“陈大人,朝鲜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啊。您这样,回去没法跟皇上交代啊。”   陈燮嘿嘿嘿的笑道:“你等着看就好了,我不会乱来的。”   王德化越发的哀怨了,还说不会乱来,你现在就够乱来了。朝鲜还在对大明称臣的,还拒绝了后金交出质子的要求。   李勇哲决定当一把勇士,看清楚战舰上的旗号时,他已经死心了。来的是登州营,放弃挣扎吧。登州营把后金都打残废了,小小朝鲜,就不要妄想能抵抗了。再说了,现在总的来说,朝鲜还是向着大明的。不知道这个登州营的总兵,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陈燮当然不会告诉王德化,朝鲜是冤枉的不假。但是这鸟国家,再次被揍之后,彻底的倒向了后金,一点节操都木有了。还帮着后金打大明,出钱出粮食,进贡诸多。陈燮想想就很不爽,虽然外部原因是大明自己不给力,但是陈燮不打算讲理。就是要收拾你,怎么地?   登上定远号的李勇哲。本来还想体现一下英雄气概的,不过看清楚这些身穿白色褂子蓝色裤子的士兵手里拿的是什么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做一个英雄。   “外藩下臣全罗左道水军指挥使李勇哲,见过上国大人。”除了没下跪,这家伙已经把礼数都做到了。陈燮不得不佩服他能屈能伸,就是不给自己发飙的机会。不然的话,这是个练兵的好机会啊。算了,没机会就没机会吧,反正是来发财的。   “嘿嘿,我说。你带那么多战船出来。是想打一下么?那就打好了,赶紧回去带着你的船,我们打一打,看看谁的船更厉害。”陈燮真是无理取闹。毫无节操的要欺负人。有时候欺负人。真是不用讲道理的。就是单纯的想爽一下而已。   来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船上大炮的口径,李勇哲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立刻鞠躬道:“上国大人误会了。我们是来欢迎上国水师的。”   陈燮有点无语了,尼玛,这货的汉语说的不错啊。大明南京官话,说的杠杠的。   “我知道了,不过这不等于事情就算完了。哼哼,朝鲜的鸟铳兵助纣为虐,在旅顺城下胆敢向我军开火,这笔账不算清楚,本都督是不会收兵的。你回去吧,我不为难你,冤有头债有主,谁的责任本都督找谁。”陈燮遗憾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真是无趣的很。一场期待中的海面大战,没有打起来,真是太无趣了。   平壤,李朝国王李倧,见到了不辞辛苦的李胜基带来的文书。朝鲜国王懂中文,水平还不低。自然是看懂了陈燮印章 上的小篆,大明登州总兵陈燮印。嘶的一声,李倧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来的要是别人,那就算了。来的是登州营,他真的没啥盼头了。这个登州营,李朝有所耳闻,文臣都说登州是藩镇,大明皇帝都拿他没啥好办法。大明的死对头后金,在登州营面前,已经碰的头破血流。朝鲜这边早就知道,登州营的三光政策,一把火烧了海州、盖州,还有无数的村镇和田野。一向都是后金去大明抢劫的,只有登州营能抢后金,黄太吉还没啥好办法对付登州营。   五百万两肯定是拿不出的,一帮大臣商议之后认为,这个不过是一个开价,应该可以再杀价。大明是上国,素来是讲理的,不如派人去讲理,然后说清楚事情的真相。朝鲜,还是心向大明的。上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陈燮在海面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之前,登州舰队开进了全罗道的水军港湾。前来算账的陈燮,也被请进了本地一个郑姓的大户的庄园内。为了稳住陈燮不让他发飙,李勇哲真是费劲了心机。四个朝鲜妹子跪在面前,陪着笑脸的李勇哲站在一边坍塌不安。陈燮扫了一圈之后,发现虽然长的不算人间绝色,但是都是萝莉啊。   “这些都是全罗道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年龄都是13岁。大人要是不满意,卑职还可以再换一批。”李勇哲的介绍,让陈燮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留下呢?还是不留下呢?收了这些好处,接下来的讹诈,好像就有点过于违背良心了。   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我是个正经人啊!陈燮非常之纠结,节操这个东西,在过去的岁月中,被大明朝的风吹的烟消云散了。为何在面对这些妹子的时候,还是会有负罪感呢?   “金姬(银姬)伺候上国大人用膳!”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妹子,在李勇哲眼神的示意下,带着一丝淡淡的畏惧坐在陈燮左右的时候,另外两个小妹妹也跟着过来,跪在陈燮的面前,一人一只脚:“泰妍(秀英)伺候上国大人更衣。”陈燮的鞋子被脱下了,想反抗又舍不得的陈老爷,半推半就的坐下。   真是啊,这个真的不好啊。最后一次无力的内心斗争后,陈燮放弃了做一个好人的想法。   “那个,老李啊,我的兄弟们,一定要招待好啊。”陈燮说这个话,不是什么关心兄弟,而是在提醒李勇哲,我的战船在港口内呢。不要打歪主意。登州水师的官兵,可都没下船上岸,战舰上的炮衣都没批上去。   李勇哲立刻表示:“请上国大人放心,一定会让兄弟们吃好喝好。”说完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个陈都督,好在跟大明一般的武将没什么区别啊。**的不能再**了。不过这个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是个**分子,事情就好办了。   **的三天很快过去了,四个朝鲜萝莉在这个早晨,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们都是庶出的女儿,别看是什么大姓出身的,实际上在家族中没什么地位。能够在陈燮的身边得到宠信,才是家族最希望看见的事情。当初李勇哲告诉家里,派人伺候登州陈总兵的时候,家里的父母可没有依依不舍,反而欢欣鼓舞。登州陈燮的名字,在朝鲜无数少女的心目中,也都是最佳情人的符号。一本《石头记》,被朝鲜商人从南京带回来之后,很快就风靡了朝鲜。   所以呢,四个小萝莉还是很满意被送到陈燮这里来的,总比将来嫁给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男人要好,运气不好还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也不一定。   坐在床上接受梳洗伺候的陈燮,此刻已经没有半点内疚了。良知这种东西,丢一次就会丢第二次。出现在面前的是连夜从平壤赶来的使者,带来了朝鲜国王的解释和诚意。   解释从来都不是重点,诚意才是重点。李朝的一位13岁的公主,还有八个陪嫁的堂姐妹,五十个下女,黄金一百两,白银五千两,貂皮一百张,鹿皮一百张,米一万石。真心是诚意很足了。这位使者,恭敬的跪在面前,偷偷的打量传说中,文采冠绝大明,秦淮河上的风流之首,辽东大地上的三光政策发明者。   前面两个,对李朝来说,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顶多是文人们敬仰一下就是了。后面这个就太吓人了,在辽东杀了几万人,抢走无数钱粮和数万人口,烧毁了两座大城市的狠人。朝鲜的肩膀太弱,真心是惹不起啊。   本来就没打算讲理的陈燮,抬手指着礼单道:“我觉得,这番诚意后面,是不是加上一句,今后登州营派出一万人驻扎平壤,帮助朝鲜抵御后金入侵。嗯,在补充一点,钱粮由朝鲜方面负责。”   使者哆嗦了一下,这个他真不敢答应啊。朝鲜这种小国,一万人的大军看似不多,但是驻扎在平壤的话,能够打败后金铁器的虎狼之师,真不是朝鲜那些士兵能当的住的武力。   “万万不可啊,上国陈都督。朝鲜是大民的藩属国,不是大明的一部分啊。”这位使者叫什么名字来着?陈燮居然没记住,就记得姓金。看着人家都一把胡子,陈燮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是毫无诚意咯?那就算了,我会让贵国交出诚意的。”   陈燮一脸杀气的作势要起来,四个小妹妹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刚才不过是一道眼神,就把附近的温度降低了好几度。呃,纯粹是心里作用,陈老爷不是空调。实在是三光政策过去臭名昭著,朝鲜太弱小了,民间传说中的大明战神,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陈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朝鲜有这个作用。人啊,自己吓自己效果最好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朝鲜保护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朝、鲜保护者”   “请上国大人在此多休息几天,小人可以让全罗左道的水师上岸,后退二十里,显示外藩下臣的诚意。”这位使者真是很聪明的家伙,立刻做出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决断。   陈燮听到这里,哼哼几声道:“那就动作快点,兄弟们在船上都快憋出毛病来了。回头他们憋坏了,想上岸来做点违反军纪的事情,我都管不住啊。”   满怀悲愤的全罗道水军士兵,离开了兵营往后撤。主动留下来的李勇哲,不是什么民族情怀高尚,自告奋勇的当人质。而是他真的想看看,打败了后金的虎狼之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艘五百料的福船靠上码头,从船上先下来的是一个军官,站在码头上看看石板,似乎不太满意的歪歪嘴。吹响了口中尖锐的哨音。新任乙字营第一营指挥使李云聪,对于自己在辽东战场没能打上一场硬仗深感遗憾。以前王启年兼任指挥使的时候,他在家丁教导队认总教官。乙字营第二营出征的河南,他又调第一营来了。这是让人无奈的很。   从各个船上下来先下来的都是军官,站在码头上吹响哨子,招呼各自的士兵下船列队。初到朝鲜的士兵们,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严格残酷的军纪,让他们变得非常的安静。   “检查好各自行李,整顿军容。步枪一大队,出。”   李勇哲看着那些身穿墨绿色军装。排着整齐队伍的士兵们,人人背着行囊,扛着步枪有序的离开码头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了。一千人的队伍,花了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部登岸完毕,列队离开。这是什么样的效率?虽然没有码头,可能会慢一点,但是谁都知道,就算不能夺下这个码头。登州营也能靠强大的战舰实力。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任何一个适合登6的地方上岸。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在心头踩踏,让人无力去想反抗的事情。那个在郑家庄园里当了三天大爷的陈都督,此刻站在码头上如同一杆标枪。任何一个队列经过时。都会瞬间变得斗志昂扬。在军官的带领下,朝他行注目礼。   整整一个白天之后,六千多登州兵登上全罗道。占据了水军码头周边的各个要点,并且不客气的住进了军营。海面上还有不少船在等着靠岸,看看这个场面,李勇哲浑身抖,没有半点力气和反抗的意志。强大,真是太强大了。   第二天,登6的过程再次重复,海面上的福船减少了许多,但是九条大家伙始终在港内。第三天,上岸的是一门一门的大炮,在吊臂的帮助下,散装的部件吊上了岸。虽然都是六磅一下的小炮,但是对于朝鲜来说,已经是无法抵抗的大家伙。因为,这不是舰炮,而是轻便的小炮,一匹驮马拉着就能走的很快的野炮。   朝鲜百姓预料中的大明军队的横行霸道没有出现,三天的时间后,百姓很惊讶的现,这支大明军队好像不是来欺负人的,而是来做善事的。一万多人的军队,每天的吃喝拉撒都不是小数目,但是每次出来采购的官兵,给的都是登州银圆,价钱也很公道。   朝鲜王室还在商议如何满足这个登州营总兵的时候,朝鲜的百姓已经自的在军营附近形成了一个小集市,专门做登州营的买卖。推着朝鲜商人从登州贩来的独轮车的小商贩,送来了最新鲜的蔬菜。拿到闪亮的银圆后,满足的离开了。胸前开了两个洞(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布料),露出两个奶、子,头上顶着各种器皿的朝鲜乡下女子,很快就现这些士兵很规矩。买东西是一定给钱的,就算看上了眼,也会拿出银圆来,表示可以在某个可以遮掩的草堆后面完成交易。军营附近的民居,很快被租的一干二净。各种买卖都开了起来,等到登州营登岸六天之后,码头和军营附近,意外的出现了畸形的繁华。   “收罐头,收饼干。”这样的招牌居然还不少,就竖在一家一家的民居门口。登州营士兵的干粮,成为了朝鲜百姓最欢迎的支付手段之一。这玩意真的好吃,还能吃的饱。一个女人辛苦半天,就能挣下两包饼干,这个真是太赚了。   登州兵还在全罗北道的所在地,摆了一个摊点。一些穿着白大褂的军人,在红十字的布帘下,给本地的百姓免费看病。对外声称,义诊。   朝鲜上下都看傻掉了,这还是大明的军队么?你们能不能只干坏事,不干好事?   那个叫嚣要打到平壤去的陈总兵,居然也没有再叫嚣要如何如。反倒在郑家的庄园里,放出一些不那么确定的消息,可以用一个合适的价格,用木材交易美洲货。全罗道的大户们集体疯掉了,这么好的事情谁不干谁啥不是。朝鲜不缺木材,山林多的是,砍几百年都砍不完啊。用这个就能换来美洲货,还不打破脑袋。   对于朝鲜商人们来说,他们更喜欢的是用白银兑换士兵们手中的银圆。登州的银圆,在朝鲜属于硬通货,比白银都受欢迎。因为登州水师封锁渤海,朝鲜商人只能从大明东南的商人手里换取银币,然后从皮岛上的军人劳动服务公司里买到让所有朝鲜贵族都疯狂的美洲货。   从大明商人手里换银圆,一般都是一两半换一块银圆,但是从士兵的手里换,最多需要一两一钱的白银。这门生意,在短短几天内就火了起来,也算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郑家的庄园内,陈老爷的面前跪着三个朝鲜中年男子,说起来这三位真是不容易,送出了各自最漂亮的女儿之后,还让陈老爷白睡了好多天,才有一个优先见到陈老爷的机会。真是你太不容易了。见了面,还要给陈老爷跪下。这三家都是本地的大户,但是在陈老爷面前,真是连一个跪舔的机会都要努力争取。   “金姬、银姬,郑家的美洲生意,今后由你们两个负责接洽吧。我只要木材,能造船的木材。”陈燮笑眯眯的,一手抱一个,两张一样的面孔上,露出的全是惊喜啊。   泰妍和秀英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陈老爷,一人抱住一条大腿,轻轻的摇着。那意思和明显,不能太偏心了。办事的时候,人家也很卖力气,什么姿势都可以摆哦。   “好吧,今后美洲货换木材的生意,朴家和高家都有一份。真是的,别委屈了,眼泪都快下来了,好心疼。”陈燮一副心疼的嘴脸,真是太不要脸了。明明是占了人家大便宜。   三位跪在面前的男子,偷偷的互相看看,脸上露出互相仇视的表情。美洲货啊,只要拿到美洲货,就是源源不断的利润还有家族身份的大幅度提高。以前都是靠着大明的商人走私一点,卖的还是天价。一个暖瓶,就敢要一百两银子,一瓶花露水,喊价就是二百两。日化套装,直接五百两一套,爱要不要,人家还限量供应。想想都是泪水!   “好了,都起来吧。今后结算单位都是登州的银圆,价格嘛,看在几个小心肝的面子上,给你们大明商人的批价。哎呀,我真是个心软的人。为了方便兑换,李指挥使,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开个大钱庄朝鲜分号?”陈燮的脑门上又出现了两个举着叉子的小恶魔,不过大家看见的是一个满脸微笑的陈总兵。   陪客的李勇哲,之前差点想把自己掐死。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家里的女儿说什么都要送来给当陪、睡丫鬟啊。现在落了后手,真是悔之晚也。不过他要是真的把自己的女儿送来,陈燮肯定先掐死他。长的那么丑还出来吓人,不掐死你都算便宜你了。   “这个?什么?”李勇哲一脸的狂喜,鞠躬不已道:“完全没问题,在下愿意为上国大人效劳。”这个表情真是太让人钦佩了,跪舔的很有水准。当然人家是看在18磅舰炮的面子上,还有大明老爷的身份。   “不要答应的太早,我知道你是朝鲜王族。这样吧,作为朝鲜的保护者,我有必要为朝鲜人民抵御后金出一点力气。李指挥使,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你的朋友也一定不少。去问问,谁有兴趣跟我一起干,保证大家都财。银子一个人是挣不完的,不能太贪心。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我一向都很认同。”陈燮无耻的给自己安了一个朝鲜保护者的名头,李勇哲居然一点都没有违和感了。那句话果然是真理啊,“我虽然拒绝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能拒绝你的银子。”   带、路、党哪里都不缺少,再说登州营不是来占领朝鲜的。人家是来“保护朝鲜”的。看来这个银子不好挣啊,需要走一趟平壤,说服一些人出面,大家一起去说服朝鲜王室,接受大明登州营的“保护”。   三位家主和李勇哲离开之后,四个小妹子直接给陈老爷按到了。小嘴在陈老爷脸上身上乱啃,看见身份和地位大幅度提高之后,兴奋的妹子们完全没有了矜持。   “泰妍,轻点,咬、断了你就没得用了。”陈老爷舒服的哼哼声,很快就弥漫在屋子里。   求月票!   “你来做什么?”宋皎皎觉得心中的猛兽又有反扑的趋势,瞪着孟檀音,满脸厌恶。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哦,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孟檀音对宋皎皎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仍是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见宋皎皎在满地的碎片中迈步,惊声道:“哎,你看着点儿脚下啊,有碎片!”   “谁要你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宋皎皎见宋奇峰在场,越发的肆无忌惮,大声道,“看见你就心烦,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孟檀音一愣,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生气了。”   宋奇峰见她脸色发白,心中微微刺痛,不由开口道:“夷光……”   宋皎皎对孟檀音的关心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走。”孟檀音说着,恹恹转身,对宋奇峰勉强一笑,“劝着点儿。”   宋奇峰觉得孟檀音这一笑特别虚弱,又格外意味深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叮嘱道:“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孟檀音随意地摆摆手,表情敷衍,感情欠奉。跟方才应对宋正明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宋奇峰先前不觉得,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两年的冷待疏远,夷光当真是不大在意自己了。   再回想起两年前的相处,越发觉得区别很大。   那时候宋夫人还没有冒出撮合两人的奇思妙想,两人还纯然地做着兄妹,兄友妹恭,十分亲近。   夷光偶尔还会跟他讲一些琐事,包括一些小烦恼,比如又考砸了,比如长智齿了,比如在桌洞里发现了不具名人士的情书,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之后就疏远了,因为那个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婚约。最初是他单方面的,她一开始不知所措,碰过几次壁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到了见面只点头致意而无话可说的地步。   到了现在,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曾经的仓惶、委屈、希冀,都尽数敛去了。夷光能放开,照说他该高兴才是,可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   “峰哥哥,”宋皎皎看着宋奇峰陡然泛起郁色的脸,心中一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奇峰摇摇头,迈开长腿,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宋皎皎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皎皎,你告诉我,夷光受伤,你真的是失手?”   “当然是失手,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推她?”宋皎皎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脸上却流露出委屈伤心,“峰哥哥,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宋奇峰淡淡道,宋皎皎是有些任性,却不是个胆大的人,更遑论凶残地罔顾人命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伯会帮着宋皎皎封锁消息,还给大宅的帮佣下了封口令。   宋皎皎很清楚这一点,欺骗宋奇峰,她心中也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那你干嘛这样问?”   “皎皎,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你没用,问题是夷光相信你吗?爸妈相信你吗?”宋奇峰叹了口气。   宋皎皎愤然道:“那她想怎么样?让我跪着给她道歉吗?这样她就能相信了?大伯父大伯母就能相信我了?”   “胡说什么!女儿膝下亦有黄金,谁让你跪?”宋奇峰轻咳两声,“三万字的检讨。”   “什么?”宋皎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奇峰,“峰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儿会写那种东西啊,还三万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更直接些。”   宋奇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皎皎,我替你道歉才换来这么个交换条件,你——”   他拖长了声调,宋皎皎心中就是一慌,她对宋奇峰依赖非常,最怕的就是他对自己失望,听他这么说,立刻截道:“我写!”   “真的?”宋奇峰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三万字,手写,不能找枪手,你能办到?”   宋皎皎咬咬牙,斩钉截铁道:“能!”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宋奇峰赞许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宋皎皎擦了擦脸,“你这房里的东西毁得可够彻底的,先叫人进来收拾吧。”   “嗯。”宋皎皎乖乖地点头,任由宋奇峰将自己牵出房间,他的手干燥温暖,他的背影宽厚可靠,他依旧疼爱她,他还是她的。   宋奇峰将宋皎皎安置在离他的房间最近的客房里,等明天她房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再搬回去。之后他给宋皎皎拿了纸跟笔,写检讨这事儿他是爱莫能助的——他长这么大从没写过检讨,所以没办法给宋皎皎什么提示。三万字呢,夷光一定是故意的。   那边孟檀音也回了房间。房间正对着楼下花园,整体风格简约明了,各样东西摆放整齐,设施摆件,色调位置,都是照夷光的喜好来的。   天色渐晚,孟檀音不知道宋家三巨头要谈到什么时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就歪在还带着夷光气息的床上,准备眯一会儿。   没想到居然就睡着了。梦里年华变,她与顾鼎臣提心悬胆,有志一同努力搞定祁家这个庞然大物。   那样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路,不成功便要成仁。有人携手一起走过,当真比做孤胆英雄要好上百倍。   那时候压力很大,可是很快乐。只是,一转眼,就只听到顾鼎臣冷然道:“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做顾太太?”   孟檀音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呵呵,再见。”   再不相见,永别。   梦里暮色如铁,顾鼎臣执拗地扣着她的手:“檀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檀音几乎笑出眼泪,她听到自己说——   “爱过。”   “不后悔。”   “顾鼎臣,再见。”R1052   第三百三十八章 说服教育   从上门讹诈到保护者的角色转换,快的让人目不暇接。也让很多人看明白了陈总兵反复无常毫无节操下限的本质。算账不过是个借口,本质是靠着强大的武力,威逼朝鲜国王就烦。话说这种事情,传到明廷肯定是要掀起一阵弹劾风暴。擅自出兵他国,这个罪名在大明可不小,足够杀头几百次的。问题是陈燮根本就不怕,独身出了京师,大明君主的无能和软弱,陈燮看的很清楚了。如果不是怕麻烦加上没有什么远大志向,陈燮不介意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反正已经都这样了,再不济又能怎么样?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了,陈燮对现在这个大明没什么想法了,该干啥干啥。想弹劾随意,老子不在乎。这样一个陈燮是很吓人的。   一个国家的首都,让另外一个国家的军队驻军实施保护这种事情,大概是个君主都不能接受。就算是长期跪舔大明的李朝,也不可能接受。李勇哲的平壤之行非常失败,李朝国王李倧喷一脸口水之后,找来一群人商议该怎么打发这个家伙。要不干脆给他五百万两就好了,大家都出一点,凑一凑。   让官员们出钱,这种事情无疑跟朱由检向勋贵们借钱是一个路子,让这些趴在国家的身上吸血的蚂蝗们掏自己的口袋,呵呵。结果可想而知,毫无所获。大明天子朱由检在最惨的时候,希望自己的老丈人带头捐款,都被果断的拒绝了。   没钱,打不过,怎么办?商议的结果是继续讲道理。   李勇哲说服失败,失望的回到全罗左道。面见陈燮,表示李朝不接受登州营的保护,还要来讲道理这一现状。这一次。李勇哲更加的没节操了,跪在陈燮的面前。表示自己无能,没有达成上国大人的意愿。   陈燮对于李带路党的节操指数深表欣慰,安抚了一番后才表示:“不要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了说服教育。不教而诛是不对的,我们要继续说服教育才对。”   李勇哲觉得无法理解,这种时候还说服教育?怎么看,自己的银子都要长翅膀飞了。   陈燮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一趟,跟我一起去做李倧的思想工作。”跟着陈燮一起到了军营。看见大军收拾行装的时候,李勇哲吓的浑身发抖,跪在陈燮面前表示:“上国大人,下臣愿意让全罗左道水军官兵解除武装,进入港口给大人做搬运苦力。只求大人放过下臣,不要逼下臣去平壤。”   这个要求,真是让陈燮很为难,想了想陈燮道:“总的有人给我带路啊,朝鲜的路不熟。”   李勇哲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破落本家侄子李胜基,让他去给登州营做带路党。对此陈燮很失望。真的是非常失望,叹息一声对李勇哲道:“你真是小看了本官说服教育的能力,错过了一个飞黄腾达发大财的机会。”   李勇哲心说。你老人家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走吧?你走了,我怎么办?   留下新编的乙字第三营,陈燮带着李云聪的第一营和炮兵第一营上了路。既然上了路,那就不是赔款和交出几个公主能满足陈老爷胃口的事情了。登州营的军纪很好,一路上逢人便说,“登州营是来保护朝鲜的”。   这个时候的李朝国王,才发现找陈老爷讲道理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拖着大炮上门的陈燮,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平壤城下,沿途没有一支军队敢于阻拦。可见朝鲜孱弱的程度。   平壤城门紧闭。李倧站在城头上,哆哆嗦嗦的看着那些登州兵不紧不慢的在设置炮兵阵地。派出一个礼部的尚书。要做最后的努力。这位金尚书,小腿一直在抖。看见在一辆巨大的豪华的马车上坐着的陈老爷,噗通一下就跪了。   陈燮啧了一声,张嘴吃了一口爱妾金姬用小嘴送到嘴边的水果,懒洋洋的对金尚书道:“登州营是来保护朝鲜的,既然你们不相信登州营有这个实力,那就展示给你们李朝的国王看看。免得朝鲜人民说登州营光说不练。”   金尚书和他的随从们,被寒气逼人的刺刀顶着后背,来到了炮兵阵地现场观摩。派兵指挥使翁正清,很不屑的看着这位尚书,放下望远镜就下令:“试射开始。”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出膛,12磅线膛炮对步兵来说,吓阻作用大于杀伤,但是城墙来说,这玩意就很要命了。一千五百米之外的阵地上发炮,高速飞行的弹丸击中城墙,剧烈的震动让城头上的李倧差点没站稳。   调整好标尺之后,24门12磅线膛炮开始猛烈的射击,陈老爷兴致勃勃的看打靶。这时候还是避免伤亡的,毕竟登州营是来保护朝鲜人民的。不过枪炮没长眼,出现点意外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比如一发跑炮弹,不小心飞高了一点,落到城内,砸了一个屋顶这种事情。   城头竖起了白旗,魂不附体的李倧,带着他的大臣们出城了。在绝对的暴利支持下,陈燮顺利的完成了对李朝国王的说服教育。   “外藩李倧,见过上国大人。”李倧瑟瑟发抖的跪在陈燮的面前,丝毫没有正视的勇气。看着跪在面前一大片的圆纱帽,陈燮感慨不已,叹息道:“你们这是何苦呢?李朝这个地方,除了点木材本官还算看的上眼,别的东西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冬天还能冷死人。”   陈燮被迎进了平壤,街上看不到哪怕一个百姓。之前的炮击,吓破满城的胆子。遗憾的是,街道窄了点,陈燮的豪华马车不能进城门。只好骑上马,在大军之中缓缓的进城。李朝国王的四人抬子,跟在陈燮的身边,一边走一边小心的观察陈总兵的反应。   “这城太破了。”四处看看没一会,陈燮意兴阑珊。   登州营接管了王宫的守卫,李倧大摆筵席,接待陈燮。这个国家能有啥好吃的,陈燮真心看不出来,吃顿烤肉就算过年的小国,要说有多少油水,陈燮自己的都不信。   吃了两块烤肉,喝了两杯淡出鸟的米酒。陈燮很不爽的拍手,叫来了韩山。李倧的手抖了一下,心里想的是不会陈大人不满意生气了。陈燮并没有发火,而是对韩山道:“去,把我准备的礼物送进来,登门做客,空手多失礼啊。”   满朝文武都在,登州兵抬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进来,大家一直在数。很快箱子的数量摆满了大殿中间的空地,还是不断有箱子往门口延伸的时候,李倧心里的哀怨似乎不那么强烈了。反倒对陈燮送来的礼物表示了极大的期望。   手里捧着礼单,韩山中气十足的念:“为了表达对友邦的深情厚谊,大明登州镇总兵陈燮,特赠友邦礼物如下,美洲暖瓶一百只,花露水两百瓶,日化套装一百套,保暖羽绒服一百件,棉布五百匹,美容梳妆盒五十个,高级卷烟十箱,奶糖一百斤,玻璃杯五百个,镜子五十面,雪盐一百石,雪糖一百石,茶叶一百石……。”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在现代社会都不到一百万元,但是在这个时候,绝对是一笔亮瞎眼睛的厚礼。关键是数量多啊,摆着多好看啊。一路上排出去,院子里都堆满了道路。   韩山念完之后,哼了一声不屑的走了。坐在李倧边上的陈燮,叹息一声道:“本来是一桩好事,怎么会搞成这样?大明不稀罕贵国的土地,也不稀罕贵国的产出。但是后金不一样了,草原上穷的就剩下牲口,他们来了可不会带着礼物。走的时候,能带走的都带走。要不是贵国无法抵抗建奴,我才不会冒着被大臣用弹劾奏章 活埋的危险走这么一趟。”   李倧的三观有点混乱了,看看满满的礼物,再想想建奴的凶残。好像上国的陈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啊。之前那些大臣叫嚣,“朝鲜再小,也是一个国家,堂堂首都岂容他人染指?”这一类的话,现在觉得有点刺耳。你不让人家来,别人就不来了么?上一次来的是阿敏,这一次来的是陈燮。区别的是一个是带着刀子来抢劫,一个是带着礼物来拜访。至于大炮轰成么这么羞耻的事情,李倧自动过滤掉了。   筵席之后,陈老爷谢绝了李倧请他去后宫做客的“好意”,在王宫里喝酒没事,但是要进人家的后宫,那就有点说不清楚了。为了今后巨大的利益,眼前这点诱、惑就算了。朝鲜这个国家,绝对不是陈老爷嘴上说的没什么东西能看上眼。好东西还是有一些的,比如陈燮需要大量的木材造船,自己砍怎么比的上朝鲜人来砍效率高?又比如野山参,这玩意不说疗效如何,现代社会价钱不低啊。朝鲜还有铜矿、金矿、银矿,这些都是陈燮需要的东西。   当然,用暴利手段抢劫是很下乘的手法,这也是陈燮为何到了平壤也不抢劫的理由。通过银圆这个媒介,让朝鲜人民自觉自愿的把好东西交出来,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第三百三十九章 陈老爷的深情厚谊   陈老爷的驻地,李倧做了精心的安排。一个本属于王室的庄园,这里最吸引陈燮的不是那些破建筑,而是有温泉可以泡澡。   这个本属于李倧泡澡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李倧送给陈燮的礼物。虽然送礼的时候,李倧羞羞答答的表示礼物太薄,陈燮假装推辞了几下就接受了。并且在第一时间进驻。   天色暗淡,雾气蒙蒙的温泉室内,四面的墙壁上开了窗子,镶嵌的玻璃无疑是登州产。国家再小,也是一国之君。就像小太阳,一边为了个人威望,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布他真的能去太阳旅行,并且带回了太阳黑子。一边又因为吃的太好痛风,浑然不管人民饭都吃不上。   浸入温度合适的温泉之中,陈总兵的身边有四个仅仅穿着红色肚兜的妹子伺候,手都不用动一下,就能洗的很爽。就在陈总兵爽的有点魂飞天外的时候,门轻轻的打开了,进来一个盛装少女,缓缓的来到池边,伏地跪拜:“外藩之女李英姬,拜见上国大人。”   陈燮扭头看见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子,哦,她后面还有四个。民族长裙的材料是丝绸的,感受到身边四道嫉妒的眼神,陈燮心里暗暗自得了一下站起来,走到这个拜服在面前的女子跟前站住道:“抬起头来。”这句台词有点耳熟啊?怎么想起来说这句了,电视剧看多了。   这是一张少女精致的脸,抬头的瞬间陈燮严厉道:“不许闭眼。”看着雪白的脸上布满红润,眼睛里布满了羞涩和惶恐,陈老爷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   李倧没有糊弄自己,陈燮很满意的点点头。蹲下身子抬手托起下巴,笑道:“不习惯么?你以后会习惯的。”   晨,第一缕阳光洒进纱窗的时候。静谧的庄园内响起的呻吟声穿的很远。院子里走动的下女们,走路的时候下意识的夹紧了腿。抵御这种无孔不入的折磨。呻吟达到高亢的巅峰后戛然而止。   等在大门外的李倧的臣子们,正在低头商议,该如何从这个登州总兵老爷这里得到足够的利益。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顺从好了。丝毫顺从未必就不能接受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   结束晨练的陈老爷,精神抖索的出现在大殿之上,带着一种征服者的心态,俯瞰着这些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人们。   “商议了一夜。都有什么结果呢?”陈燮很直接的问,李倧再不要脸,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一点陈燮可以理解。   “外藩决定接受上国的保护,但是有一些小小的要求。”说话的老头叫什么大院君,陈燮对这个职务不是很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朝鲜这个地方,现阶段除了木材,没有任何大宗货物能吸引陈燮太多的注意力。至于今后,只要中华足够强大。就不怕他们出幺蛾子。   “说吧,我听着呢。”陈燮换了个姿势,这种地板坐着真不舒服。好在有肉靠子。两个下女背对着她,用背部支撑陈老爷不倒下。就这个活,还是很多人抢着做的。万一被陈老爷看上了,按在地板上办了事情,今后地位就不一样了。看看那四个小妖精就知道了,她们的家族因为她们的关系,现在收到了国内豪族的追捧。   “敝国希望上国大人出售一些军械,帮助敝国培训一些军官。今后敝国可以配合上国大军作战,对抗建奴。”这个要求。其实在陈燮的预料之内。二战结束后,美帝那么有霸主范。还不是主动从韩国撤出大部分军队了么?要不是金太阳先动手,朝鲜战争未必打的起来。狗日的金太阳。还把中国给拖累了。   “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们,锁子甲、钢刀、枪头,要多少有多少,前提是拿银子来换,没有银子,用木材交易也行。”陈燮真心不是说大话,他在现代的小钢铁厂,年产四十万吨。明朝就算有消耗,每年那么多产量一个登州营一年最多能用掉一个季度的产量,这还没算上登州本地和南京铁厂的产量。大量的廉价的钢铁,冲垮了大明薄弱的钢铁作坊。大批工匠,不得不进入陈燮名下的产业干活。   即便大明半数以上的钢铁需求,都来自登州营,每年的钢铁产量还是有不少富余。向朝鲜倾销钢铁,也是陈燮早有预谋的事情。朝鲜肯定有自己的钢铁产业,产品质量没法比。价格上也抗不住倾销,以前是靠着李朝的闭关锁国政策,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现在陈燮来了,用一把菜刀换一只母鸡的价格,正在往朝鲜倾销他的钢铁制品。朝鲜人民有登州营保护,并提供优质的武器,自己就不要弄什么钢铁产业了。乖乖的发展畜牧业、农业,为大明提供肉食和大米就行了。   对于多数士兵还拿着竹枪和尖木棒的朝鲜而言,登州出品的钢铁制品,有着无可抵挡的诱惑力。大阳江出品的菜刀,在大明都能换到一块银圆。在朝鲜,不锈钢菜刀定价如何确定,不是陈燮该关心的事情了。陈燮想做的事情,是把登州自产的菜刀、锄头、犁头之类的铁制品卖到朝鲜,价格真的就是一只母鸡的价格。真是不打算给朝鲜的钢铁产业活路走了。   不但如此,陈老爷还打算往朝鲜倾销棉布,不过现在还没开始行动,不是因为他的良心好,而是因为苏州的产量还无法做到倾销的水准。总而言之,陈老爷最喜欢看见的事情,就是朝鲜人民用生命为代价,去山里伐木、开采金银矿产,用于换取陈老爷的工业制品。   因为仅仅需要一个口头谈判,很顺利的便达成了一致。一年之内陈老爷向朝鲜提供五千副锁子甲,五千个枪头,五千把钢刀,五千面盾牌,朝鲜用木材和金银支付。为了减少朝鲜王室的负担,陈老爷还很好心的表示,如果可以在海边划一块地方租借给登州水师建码头,作为补给之地,陈老爷可以奉送一千副大明都很少有装备的板甲。并且每年付给一批美洲货,作为租金,前提是租借时间要长。   经过一周时间的反复讨价还价,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书面协议。大明登州军镇总兵陈燮,与朝鲜王室达成友好协议。内容主要为:登州营驻军五千,帮助朝鲜王室抵御后金的侵略;登州营出售部分军械,并帮助朝鲜训练军队;如朝鲜遭到外来侵略,登州营有义务出兵帮助朝鲜抵御侵略;朝鲜对持有大明登州镇出具证件的大明商人实行开放政策(没有证件就是非法走私);大明与朝鲜之间所有的贸易往来,今后一律以登州银圆为结算单位。   以上协定,表面上看起来朝鲜赚大了,实际上在陈燮看来,这个协定首先是非法的。陈总兵代表不了大明,问题是朝鲜方面不这么想。大明政府在朝鲜王室看来,没有登州营靠谱。这是一个不错的认识。协议的最后一条,是陈燮强烈要求的。为啥会这么写,只有陈燮心里最明白。嗯,用一句高大上的话来说,这是他对朝鲜人民的盛情厚意。   尽管在朝鲜当太上皇的滋味很不错,陈燮还是要走的。留下一个乙字营,还有一群泪眼朦胧的朝鲜官僚(总算走了),陈老爷回到全罗左道。暴力破解这种事情,做一次就会上瘾啊。陈燮一手搂着李朝的公主,一手摸着下马,寻摸着谁是下一个目标。临走的时候,陈燮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收了很多的礼物。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有度假庄园两座,少女五个,那些陪嫁的女子就不算了,好多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黄金五百两,野山参五十斤,貂皮五百张,立刻可以用于造船的木材二十船。其他别的特产无数,就不一一列举了。   回到登州,近百个朝鲜少女被安顿在奇山所的一所庄子内,这是某位本地富商白买半送的庄子。陈燮立刻回城,而是在奇山这边住下。原计划是过几天去胶州湾看看,解决了木材的来源后,陈燮大舰队的计划要上马了。事情很多,就算不用他亲自去盯着,也要忙一阵决策的事情。登州来人送来了一些消息,大明最近一段时间似乎不那么顺利。   朱大典接任登州巡抚,陈燮这个总兵回来之后没有去拜见,跑到朝鲜去耀武扬威。意外的是朱大典一点都不生气,什么动静都没有。卸任的巡抚孙元化也没离开登州,把巨大的热情投入到科研事业当中去。如今登州的枪炮制造,孙元化都有参与。如果不是钢材的问题,离开登州后孙元化也能造出品质相当的枪炮。   这一期间,来自江南的信件有七八封。复社的代表人物张溥,给陈燮来信两封,前后间隔了半个月,可见他的殷切之心。陈燮很给面子,仔细的看完了两封信。发现这货的核心意思,不外是“奸相当权”,大家都是一样的被奸相打压,为何不联合起来呢?   陈燮果断的回信,意思很明确,一个海外归来的人,对庙堂之事不关心,只想安静的做一个富家翁。   第三百四十章 联袂来访   明知这么不要脸的回复,张溥能气吐血,陈燮还就是这么干了。处理完诸多信件和公务之后,陈燮去了一趟胶州湾,检查了一下新造船厂新港口的建设。这个地方作为军港来建设,真是太合适了。胶州湾周边的山头上,修了三个大型炮台,这就是一个要塞。   弗朗亚兰达陪着陈燮视察完毕,拍着胸部表示,最迟再有半年,一期工程就可以投入使用。届时将可以一次性投入使用,建造2000吨级战舰的船坞三个。新军港投入使用后,整个登州海军的主力,都可以停泊在胶州湾。   视察之后,陈燮没有回奇山所的温柔乡,而是回了登州。朱大典上任都两个月了,陈燮总该去见人家一面。   车队行驶在通往张家庄的大路上,马车内的陈燮继续享受他的腐败生活,堂堂朝鲜只能作为侍妾,在身边伺候陈老爷的起居。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这要是以前,被大臣们知道了,又要弹劾他擅自纳藩属之国公主为妾,破坏两国帮教,有损大明天朝上国的声誉。现在嘛,没人去伤那个脑筋弹劾他了,因为一点用都没有。陈燮进京之后,朱由检没有拿下陈燮,而是放他回登州的那一刻起,再蠢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家伙。   朱由检的态度很明确,他在登州地界上,想干啥就干啥,不造反就行。名义上一定要接受朝廷的管理,需要打仗的时候,陈燮出兵就行了。反正粮饷是不用朝廷出。   也不能说朱由检就是放纵陈燮,而是他找不到太好的方式来制衡陈燮。   一边手上不负责的乱摸,一边脑子里想着是不是要搞一次拆迁。把张家庄的陈家大院再扩建一下。如今的张家庄,已经不是过去的小村子。规模已经扩大了多少倍,陈燮都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在龙山脚下另外盖一个庄园吧。   路边的空地上,响起一阵叫好声。传进马车内,陈老爷撩开窗帘看了一眼。红娘子的杂耍班子,正在卖力的表演。看来短期内她是不打算离开登州了,估计在别的地方卖艺,没有这么好的收入。   正在绳索上灵活做动作的红娘子,看见陈燮的车队出现时,脚下突然失衡,身子一歪往边上落下。红娘子心里一惊。脚下使劲一垫,抓住边上的旗杆,跐溜一下滑下来,才算是没有当众出丑。   车门打开,看陈燮探头看过来,身后还有几个女子的脸,红娘子的心里一阵不舒服,哼了一声扭着腰转身不去看他。陈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缩回车里继续上路。红娘子转身之时,马车已经走远了。不知道为啥。一向坚强的心里有点酸酸的。   “有人来拜访?等了半个月?”陈燮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点奇怪。外面的人,想进张家庄内部是很难的。这几个自称江南文人的访客,只能住在集市上的旅馆里。是谁这么有耐心,一等就是半个月?陈燮看看拜帖上的名字,还有一个是匆匆见过一面的。   桐城孙临、方以智,松江夏允彝、徐孚远,联袂来访。陈燮对大明这些文人,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这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话说回来,如果这些人家的背景不是大地主,而是商人的话。陈燮不介意勾搭一二。毕竟现在为陈燮服务的读书人,实在是少的可怜。以前还有个张瑶跟陈燮比较亲。上一次张瑶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决定辞官回家养老。这就是保持中立。两边的都不站队。并且有意识的跟陈燮团队保持距离。   这种做法,让陈燮清楚的认识到,大明的文人阶层,是很难接受一个有可能变成乱成贼子的家伙。尽管在利益上,张瑶代表的登州本地官商集团,现在跟陈燮是一个利益群体。但是不妨碍这个群体当墙头草,两边都下注。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在乱世。张瑶就是如此,自己在家赋闲,留在登州城里闭门读书,大儿子张薪则去了京师,借口是读书,准备下一次的春闺。   张瑶的态度,陈燮真的无所谓了。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大明带着他往哪里走,而是陈燮要推着大明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移动。   陈燮还是决定见一见他们,指望这些习惯性对朝廷指手画脚的文人纳头便拜,那是玄幻小说里才有的段子。大明朝的读书人,天老大,我老二。陈燮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到底会说出一些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建议。   四位结伴而来的文人,在登州呆着有一个多月了。上次陈燮回到登州,他们就想去拜见。没曾想赶到张家庄,陈总兵出海去了。于是四人一商议,留下来继续等呗。反正这些人家都不差银子,登州的生活水平也不高,单纯的吃住,花不了多少银子。   打着游学的旗号,到了登州,这四人自然要四处走动,看看登州的风貌。这一转就是一个月,处处透着新奇的登州,实在是有太多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市面上而言,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整洁的城市。街上一个乞丐都看不到,更看不到那些哪里都经常见到的青皮混混。这个城市,自上而下都充满了一种规则的美感。走在大街上,道路比别的地方都宽一些,车马一定是走右边。肩膀上呆着红袖章 的“城管”随处可见,这些人面像凶恶,但是却没有见过他们做什么欺行霸市的坏事。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大致上对这个城市有所了解之后,他们才发现已经被这个地方吸引了。习惯了这里的干净和生活上的便利,让他们回老家的农村里呆着,真的会担心不习惯的。   尤其是天气热之后,登州城里蚊子少了很多这一现象,更是让人吃惊。   他们一直在谈论一个问题,陈总兵对登州的治理,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于是他们迫切的想见到陈燮,拜访不得之后,显得很有耐心的等待。在张家庄一带,他们的走访得到的信息更多,这里才是陈燮的老窝,很多事情更为直观。   发现能在这个地方获得更多的信息之后,几位读书人直接搬到集市里的旅馆住下。每天四处溜达,到处看看,在茶馆里跟人聊天。渐渐的,对陈燮有一个大致的印象。很难说他们对陈燮的感官是否正面,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希望更深入的了解陈燮。   韩山找到旅馆,这几位出去了,留下话让他们明天一早过去便离开了。四人黄昏前回到旅馆,从掌柜处获悉消息后,意外的没有过于激动,反倒是安静的坐下来,面带思索。   “我们都得好好想一想,见到陈思华,该说点什么?”方以智这个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是也有不同的观点,比如孙临便反问:“为何不是陈大人?我以为就算将来有一天成了两榜进士,在如何治理国家的问题上,我们与陈大人的差距何止万里?”   方以智眉头一皱,对着妹夫便不客气的开口道:“你我都是秀才的出身,有功名在身。陈思华贵为总兵不假,但是就出身而言,不过是一个监生。这个跟治国之道有何关联?”   年龄大一些的夏允彝立刻开口,打断了孙临准备反驳的话道:“都不要争了,没有意义。大家都回各自的房间去,仔细想想,明天该怎么面对陈总兵。”   大明给了读书人太多的地位,直接导致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尽管他们走知道,明天还这样,可能会导致什么后果。但是大家还是在心里有各自的想法,出身不错的方以智,还是不会改变他的观点。一个再怎么成功的武将,都比不了两榜进士的吸引力。同样是在登州呆了同样时间,每个人心里的定位都不一样。夏允彝想的是,如果我在他手下做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徐孚远则在想,陈总兵是靠的什么方式,打败了后金。孙临则比较干脆的想,我要留下来,给陈大人做事。   太阳再次升起,新的一天来临了。四位读书人,在楼下汇聚后,享用旅馆的免费早点时,韩山出现了。报上来意后,四人很快吃好,各自的书童丢下,跟着韩山出门,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塔塔塔的马蹄声,一阵一阵的敲打在心头的时候,四个人的心思都有不同的感触。   一身长衫的陈燮,站在侧门口,看着马车过来,打开车门下来的四个人站在面前时,陈燮拱手笑道:“我就是陈燮,四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能够看见陈燮站在门口迎接,这四位的内心想法还是不太一样。方以智顶多认为,陈燮不是传说中的轻慢之人。孙临和夏允彝则认为这一举动是礼贤下士。徐孚远的心思,全在兵法上面,别的没多想。   进了大门,步入会客厅,等丫鬟送了茶水下去后,陈燮笑道:“四位朋友,有何见教?”   第三百四十一章 碰撞   “既然以朋友相称,在下就不客气了。思华兄,登州市面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走遍大明,从未见到过这等所在。在下颇为好奇,登州治下为何不同于大明别处?思来想去,在下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特请思华兄教我。”   方以智上来就摆出一个平等的姿态,这还算是收敛的。毕竟陈燮有监生的名头,因为是御赐的,比起货真价实的秀才,还是有所不如。   陈燮多少有点惊讶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说他虚心求学吧,看看他的表情和指点江山的气度,似乎又不相符合。想了想,陈燮给了一个让人方以智有点难受的答案:“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就算告诉你,你也未必会明白。这样吧,你真的想弄明白这个事情,就留在登州,呆上一年半载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大概能搞清楚。”   本打算跟陈燮好好探讨一番的方以智,一头撞上了棉花堆。准备了一晚上的问题,一个都用不上。陈燮似乎不打算跟他较劲,这让他想发力都无从谈起。   就在方以智有点尴尬的时候,徐孚远笑着拱手道:“久闻登州镇陈总兵乃兵法大家,在下喜好兵法,特请教陈总兵,登州营如何练兵,陈总兵学的又是哪家的兵法?”   这个问题,陈燮也觉得很蛋疼。什么叫哪家的兵法?想了想,陈燮还是决定坦诚相待,很认真的对他讲:“徐先生,陈某没有学过兵法,所谓练兵之道,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登州营练兵。说穿了很简单,粮饷充足,严格训练。赏罚分明。如果非要拿大明别的军镇比较,陈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比较。我这么说。徐先生能明白么?”   徐孚远也哑火了,对啊,登州营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用朝廷的银子,严格意义上这是一支私兵。不过徐孚远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事情,大明其他军镇,不也都是私兵么?可是,他就是没法跟陈燮去提这个事情,大明军事上的弊端。徐孚远心里很清楚。站在一个读书人的立场,当着陈燮的面,总不能问人家,为何不把登州营交给文官去指挥吧?   之前的这两位,说穿了心里对陈燮还是不服气。觉得自己要是有那么多银子,也能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他们觉得陈燮的登州营有作弊的嫌疑,这点倒是想的没错。问题是,就算他们有那么多银子,真的能练出一支同样的登州营么?这就是眼高手低的问题了。   方以智缓了一阵之后,再次抢夺了话语权。不等别人开口便道:“思华兄,你以为大明现今的问题,主要是什么?”陈燮看他有点激动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息。就算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桐城方以智也就是那样了。指望大明的文人能摆脱时代的桎梏,穿透历史的迷雾去看的更远,真是不要做梦了。就算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夏允彝,在批评东林和复社“无一实策”的时候,心里何尝想好了实策呢?   陈燮看着方以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稍稍思索便道:“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方以智被这个回答气到了,腾的站起道:“在下诚心求教。何以思华兄推三阻四,避而不谈?”   陈燮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沉声道:“方先生,何必激动呢?你心里的想法,不外是当今天子被奸相蒙蔽,大明朝只要君主信赖任用君子,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治理国家,整顿乱局,真的是仅仅依靠亲君子远小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么?正是因为你心里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我才不想跟你就治国的问题进行深入的交流。你我之前认识差距太大,没法子谈到一起去。既然不能谈到一起,又何必多费口舌呢?有这个时间斗嘴,不如去想一想,我该怎么做,才能一点一滴的改变大明面临的困境。高谈阔论,谁都能做到,埋头做事,能有几人?我这么说,不知道方先生是否么满意?”   “子曰:……。”方以智还要说,陈燮笑着摆手道:“打住,打住,别跟我说这些。我读书少,听不进去。”这真是实话,问题方以智不是这么想的,还以为陈燮是看不上他,不屑跟他争辩。当即气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一直没说上话的孙临,总算抓住了话头:“陈大人,在下想留在登州做点事情。刚才您说了,埋头做事,能有几人?孙某不才,愿做其一。”   咦?没想到这四个人里头,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物。陈燮来了兴致,诚恳的看着孙临笑道:“孙先生,你觉得你能做什么事情呢?你又想做点什么事情呢?”   孙临早有腹稿,笑道:“孙某不才,没有太多的经验。如蒙不弃,愿为大人麾下书吏。先做点抄写的小事,积累经验。也可军中效力,做一小卒即可。”   陈燮也不跟他客气,当即点头:“好,你就从书吏做起吧。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军中看看,想学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静下心来做事情,在登州呆上一年半载,总会有收获。”   “谢陈大人提携。”孙临拱手致谢,陈燮摆摆手示意不必。最后把眼睛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夏允彝,微笑着看着这位历史上敢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文坛另类。   夏允彝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苦笑着摇摇头道:“在下没想到自己能做什么,但是又不甘心空手而回。不如这样,陈总兵给在下指派一个事情。”   陈燮听了一阵沉吟不语,在众人的注视中良久才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递给夏允彝道:“这份《民报》,只在登莱发行,民报的宗旨:为寻常百姓说话。刚才方先生提到了大明的问题,我是这么想的,要弄清楚大明的问题何在,不妨在民间走一走看一看,倾听普通百姓的声音。了解他们的需求之后,就不难明白大明的问题症结所在。”   方以智再次忍不住开口道:“等一下,我等大明士子,食大明俸禄,在野在朝,皆有教化百姓之责。思华兄之言,似乎不重教化而重小民之心所想,与夫子之言相悖。”   陈燮笑道:“方先生,你连百姓心里所想都搞不明白,你还指望百姓听你的教化不成?当今中原流寇肆虐,你怎么不去教化?单纯的教化要是有用,为何建奴屡次犯境?为何巨寇高迎祥、张献忠等辈振臂一呼,百姓望风景从?你连问题的本质都没弄明白,就在这里教化陈某,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可笑么?”   “什么本质?”方以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遭到陈燮鄙夷的眼神时,面带怒色看回去。陈燮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百姓造反的本质,难道不是没饭吃么?我觉得,你研究的重点,应该是如何解决百姓吃饭的问题。而不是在我这面前说教。”   尽管陈燮的语言方式,让在场的几位读书人都觉得很别扭,但是仔细掰开揉碎来咀嚼这些话,总会觉得很有道理。这也就是夏允彝和徐孚远这两位年龄较大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原因。陈燮的话听着没啥,实际上隐藏着大量的信息。   “陈总兵,你又是如何解决百姓吃饭问题的呢?”夏允彝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重要了。陈燮听了笑道:“我现在跟你说,你未必能接受我的观点。你还是去民报上班吧,只要你能坚持的下来,就不难明白我是怎么做的。”   不等夏允彝开口回答,方以智已经先道:“方某求一个民报的差事。”陈燮有点意外的看着他道:“乡试在即,你愿意放弃科举?”方以智咬咬牙,剁脚道:“方某可以等乡试之后来上任。”陈燮笑着摇头道:“你还是安心科举吧,我这里不适合你。”   夏允彝终于做了决定,站起拱手道:“在下愿意去民报。”徐孚远也站起道:“在下也去。”   陈燮满意的笑了笑道:“过几天陈某又要出海了,各位安心在登州呆着。将来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们能接受并理解陈某的做法。就这样吧,来人,送客。”   一场陈燮和大明文人之间的思想碰撞,表面上并不易看出来。实际上这是一次务虚和务实的碰撞,明朝文人务虚为主,务实极少。这是明朝科举制度八股取士的必然结果。要知道一个读书人别说进士了,就算是举人也很难靠上。这可比高考难的太多太多了。不是说需要多么宽广的知识面和学问的深度,八股取士其实就是考四书五经。相对来说很公平的考试。   问题是,大明两百多年,都是通过学习四书五经,单一的八股文选拔官员。时间长了,整个大明都是这些靠着读四书五经起家的读书人来做官,又有多少人愿意脚踏实地去务实?   这个问题,真的是制度的问题。这个制度直接导致,整个大明的文官集团,实际上是飘在上面。基层的权利,掌握在缙绅、宗族、胥吏之手。   既然月票榜已经落后,那就慢慢的追好了。   “你来做什么?”宋皎皎觉得心中的猛兽又有反扑的趋势,瞪着孟檀音,满脸厌恶。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哦,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孟檀音对宋皎皎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仍是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见宋皎皎在满地的碎片中迈步,惊声道:“哎,你看着点儿脚下啊,有碎片!”   “谁要你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宋皎皎见宋奇峰在场,越发的肆无忌惮,大声道,“看见你就心烦,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孟檀音一愣,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生气了。”   宋奇峰见她脸色发白,心中微微刺痛,不由开口道:“夷光……”   宋皎皎对孟檀音的关心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走。”孟檀音说着,恹恹转身,对宋奇峰勉强一笑,“劝着点儿。”   宋奇峰觉得孟檀音这一笑特别虚弱,又格外意味深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叮嘱道:“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孟檀音随意地摆摆手,表情敷衍,感情欠奉。跟方才应对宋正明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宋奇峰先前不觉得,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两年的冷待疏远,夷光当真是不大在意自己了。   再回想起两年前的相处,越发觉得区别很大。   那时候宋夫人还没有冒出撮合两人的奇思妙想,两人还纯然地做着兄妹,兄友妹恭,十分亲近。   夷光偶尔还会跟他讲一些琐事,包括一些小烦恼,比如又考砸了,比如长智齿了,比如在桌洞里发现了不具名人士的情书,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之后就疏远了,因为那个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婚约。最初是他单方面的,她一开始不知所措,碰过几次壁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到了见面只点头致意而无话可说的地步。   到了现在,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曾经的仓惶、委屈、希冀,都尽数敛去了。夷光能放开,照说他该高兴才是,可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   “峰哥哥,”宋皎皎看着宋奇峰陡然泛起郁色的脸,心中一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奇峰摇摇头,迈开长腿,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宋皎皎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皎皎,你告诉我,夷光受伤,你真的是失手?”   “当然是失手,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推她?”宋皎皎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脸上却流露出委屈伤心,“峰哥哥,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宋奇峰淡淡道,宋皎皎是有些任性,却不是个胆大的人,更遑论凶残地罔顾人命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伯会帮着宋皎皎封锁消息,还给大宅的帮佣下了封口令。   宋皎皎很清楚这一点,欺骗宋奇峰,她心中也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那你干嘛这样问?”   “皎皎,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你没用,问题是夷光相信你吗?爸妈相信你吗?”宋奇峰叹了口气。   宋皎皎愤然道:“那她想怎么样?让我跪着给她道歉吗?这样她就能相信了?大伯父大伯母就能相信我了?”   “胡说什么!女儿膝下亦有黄金,谁让你跪?”宋奇峰轻咳两声,“三万字的检讨。”   “什么?”宋皎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奇峰,“峰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儿会写那种东西啊,还三万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更直接些。”   宋奇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皎皎,我替你道歉才换来这么个交换条件,你——”   他拖长了声调,宋皎皎心中就是一慌,她对宋奇峰依赖非常,最怕的就是他对自己失望,听他这么说,立刻截道:“我写!”   “真的?”宋奇峰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三万字,手写,不能找枪手,你能办到?”   宋皎皎咬咬牙,斩钉截铁道:“能   !”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宋奇峰赞许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宋皎皎擦了擦脸,“你这房里的东西毁得可够彻底的,先叫人进来收拾吧。”   “嗯。”宋皎皎乖乖地点头,任由宋奇峰将自己牵出房间,他的手干燥温暖,他的背影宽厚可靠,他依旧疼爱她,他还是她的。   宋奇峰将宋皎皎安置在离他的房间最近的客房里,等明天她房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再搬回去。之后他给宋皎皎拿了纸跟笔,写检讨这事儿他是爱莫能助的——他长这么大从没写过检讨,所以没办法给宋皎皎什么提示。三万字呢,夷光一定是故意的。   那边孟檀音也回了房间。房间正对着楼下花园,整体风格简约明了,各样东西摆放整齐,设施摆件,色调位置,都是照夷光的喜好来的。   天色渐晚,孟檀音不知道宋家三巨头要谈到什么时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就歪在还带着夷光气息的床上,准备眯一会儿。   没想到居然就睡着了。梦里年华变,她与顾鼎臣提心悬胆,有志一同努力搞定祁家这个庞然大物。   那样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路,不成功便要成仁。有人携手一起走过,当真比做孤胆英雄要好上百倍。   那时候压力很大,可是很快乐。只是,一转眼,就只听到顾鼎臣冷然道:“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做顾太太?”   孟檀音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呵呵,再见。”   再不相见,永别。   梦里暮色如铁,顾鼎臣执拗地扣着她的手:“檀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檀音几乎笑出眼泪,她听到自己说——   “爱过。”   “不后悔。”   “顾鼎臣,再见。”   第三百四十二章 残酷的一面   四月十二日,洪承畴在汝州(今河南临汝)大会诸将,商议围剿农民军于陕西,洪承畴令邓玘、尤翟文等驻樊城,防守汉江;左良玉、汤九州控吴村、瓦屋,守浙水之要道;尤世威、陈示福、徐来朝分驻永宁、庐氏山中,以扼雒南、朱阳之险。洪承畴亲统大军,与曹文诏一起入潼关进剿。   六月二十八日,在真宁湫头镇(今甘肃正宁)被农民军包围,自刎而死。   流贼之间虽然多有矛盾,但是在官兵的压力下,分分合合,这一年再次汇聚在陕西。   洪承畴的围剿效果并不明显,流贼从开始躲着官军主力流动作战,到敢于击中兵力打击官军,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身。这个转身的成果,体现在曹文昭身上。再次让洪承畴的围剿战略破产。面对善于游动作战的农民军,洪承畴只能处处围堵,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消灭农民军。时间到了八月,明廷以洪承畴一人不能兼顾,遂擢卢象升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兼湖广巡抚。总督洪承畴办西北,象升办东南。不久,解巡抚任,进兵部侍郎,加督山西、陕西军务,赐尚方剑,便宜行事,围剿农民军。   中原之事,登州营被排除在外,不是兵部不想调动登州营,而是害怕又起冲突。相比于登州营在中原官场的跋扈之名,在长江以南的官场,则对登州营的评价比较正面。尤其是南直隶巡抚张国维,屡次上书朝廷,要求把登州营调往徐州和南直隶布防,确保东南税赋重地的安全。针对这一请求。朝廷内部也吵的很凶,一直没有明确的定论。一方面是目前两位围剿大臣洪承畴和卢象升都不希望陈燮,另一方面则是朝廷面临的财政枯竭。不能无视登州营的存在。更有一些清流京官,出于政治目的。拿登州营的事情来说事,攻击温体仁。好像登州营不能得到正确使用,都是温体仁的责任。   暂时置身事外的陈燮,自朝鲜回来之后,立刻加快了军队建设的步伐。考虑到国内战场今后可能出现的大面积混乱的局面,登州营看似兵力充沛,一旦投入广袤的战场,单位面积的兵力少的可怜。兵源的问题很好解决。不断从河南逃难而来的难民,能走这么远到了登莱地界,绝大多数都是身体较好的青壮。   这些人到了登州,从中挑选出身体条件好,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很轻松就招募了一万五千多人。新编乙字营第四第五营的兵源很轻松的解决了。短时间内,这些新兵还要接受新兵训练,前期以调养身体为主。难民中的青壮,在登莱也是营养不良的代表。   这些人被投入新兵训练营,开始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运动量。就是在严格的纪律约束下站队列。养成绝对服从的习惯和团队意识。简单的说,就是洗脑。   昌邑新兵训练营,一个可以容纳五千新兵的训练的大型新兵营。每天早晨军号响起的时候。一天的折磨开始了。教官用皮鞭和皮靴,连打带踹的把新兵赶到操场上。站成一个又一个的队列,这一占就是一个时辰,完成这个任务才可以吃早饭。   对于这一次扩军极为重视的陈燮,自然要来看看实际的情况。微服私访什么的,陈燮很少去搞。靠他一个人来微服私访,很难解决根本问题。真正干脏活累活,藏在阴暗的角落窥视一切的是一个叫“影子”的组织。   昨夜抵达的陈燮,听到军号声也起来了。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远远的看着操场上的训练。一个又一个新兵队列。以百人为单位的方阵,在三人一组的教官不断的喝嘛声中。完成一天的训练量。   陈燮了解各地情况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听汇报。负责汇报的军官小心翼翼,在登州营,只有到了守备这个级别的军官,才会真实的感受到陈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基层百姓看见的陈燮,那是一个和气的老爷,陈大善人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但是这些军官都知道,普通人看见的基本上全是假象。就在上个月,一个军需官贪污了一百块银元,被军法队拿下。一家老小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知道去哪了。什么罪不及家人,狗屁!   真正到了中高层,才会明白陈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得到了陈老爷的信任,得到权力的同时,还有相应的收入保证家人能过的不错。但是你要是背叛了老爷的信任,受到的惩罚绝对难以想象。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惩罚,具体到细节,陈燮都不是很清楚。应娘那个女人,收拾人有多狠,没几个人知道。   汇报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了,敲门进来的教官表示,新兵不服教官管教闹事。负责这个新兵营的守备龚安,立刻脸色刷白,站起来看看陈燮面无表情,立刻大声下令:“通知昌邑的甲字营三营,立刻过来维持秩序。”   部署在昌邑的是一个甲字营,接到调兵命令后,最慢半个小时内必须赶到现场。在此之前,龚安还得亲自出面去跟闹事的士兵交涉,拖延时间。   陈燮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站在走廊上看着五千新兵闹事的场面。有十名教官被闹事的新兵挟持,参与闹事的新兵大概有一千多人,其他的新兵则被教官带回营房内,闭门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内,事情没有闹大,很大的程度上就是教官的作用。   闹事的新兵占据了操场,为首的几个新兵,正在跟龚安交涉。   陈燮所在的位置,必须绝对安全。两层钢筋水泥结构的楼房,只有一个楼道口。这里是办公和教官的宿舍,亲卫队守在楼梯口,别说守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轻松。   大约二十分钟的交涉之后,龚安回来了。上了二楼,面见陈燮汇报:“老爷,新兵闹事的原因是嫌训练太辛苦,教官太严格。今天早晨的站队训练过程中,一名新兵被教官鞭打,他的同乡跟教官闹了起来。然后事情闹大,现在为首的几个新兵,要求把每天出操改成三天一操,还要求每个月发一个银圆的饷。”   “你答应他们了?”陈燮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话,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意思。出身教导队一期的龚安,当然知道这种说话语气不是什么好事。立刻站直了回答:“卑职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要向上面请示。卑职的意思,先拖延时间,等昌邑驻军甲字三营赶到。”   “嗯,我知道了。”陈燮的表示还是没有任何意味,根本听不出喜怒来。这跟他在普通百姓和张家庄父老面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龚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知道自己勉强过关了。   新兵的成分比较复杂,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农民,实际上包含了自耕农,佃户,军户、大户家奴、逃兵、家丁等等。这些人开始的时候,混在一起很难区分。在陈燮看来,区分完全没必要,管他是什么出身,到了新兵营都得按照陈燮的要求练出来。   新兵营是个没什么人情味的地方,要把习惯了散漫的各种人等变成军队的士兵,人情味的作用不大。只能是最严格的纪律和最残酷的训练,才能让这些人变成合格的士兵。至于闹事,呵呵,真以为陈老爷是心慈手软的人?那是宣传,忽悠普通百姓的。   甲字营的步兵队出现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操场上的新兵们发现了。一阵短暂的骚乱后,新兵们把教官推出来,挡在前面。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端着刺刀的士兵,还是坚定的往前压。这时候龚安站在前面,举着喇叭喊话:“施放教官,停止闹事,既往不咎。顽抗到底,死路一条。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就算了,还会拖累家人。”   枪已经举了起来,一排一排的,对准这些闹事的新兵。被推在前面的教官,眼睛里充满坚决,任凭身后的乱兵怎么打,他们都一眼不发,咬牙坚持。看见军官把指挥刀举起的时候,整齐的往前一扑。   砰砰砰,炒豆子似得的枪声响了,四百步枪兵,用两次排枪,就把这些闹事的新兵彻底的击溃了。趴在地上的教官们,则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着那些正在四散而逃的新兵。躲在营房里的新兵,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除了庆幸之外,再无别的想法。   四散而逃的新兵没法越过高高的围墙,更不要说上面还有铁丝网和玻璃碴子。一个小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所有参与闹事的新兵,都被集中在一个圈子内,蹲下抱头,等待命运的判决。拿着喇叭的龚安,再次走到乱兵面前:“都给我听好了,带头闹事的请自觉站出来,不要拖累大家。我数十声,不肯自觉站出来的带头者,后果自负。”   只有三个人自觉站了起来,被甲字营的士兵拖了出来,绑在一边练刺杀的柱子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海权之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三名主动站出来的新兵没事,一些被同伴检举的闹事者被抓起来后,也绑在了柱子上。那些检举了同伴的人,直接被绑起来,丢在一辆马车上。行刑队端着步枪,站在木桩子跟前,枪声响起后,被检举的带头闹事者,被执行了死刑。主动站出来的三人,枪声响起后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身上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过是被陪绑了而已。当然三人也吓的不轻,直接尿了。   这一次骚乱,当场被打死的新兵有一百多人。被检举后执行枪决的新兵有十五人。检举同伴的新兵三十人,被驱赶出军营,押解出境。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被打死和被枪决者,其家属一律被驱逐出登莱境内,那些检举同伴的人的家属,命运相同。   这个处理结果,陈燮很满意。当即表扬了龚安:“这一次的处理过程,写成报告,交给各个新兵营,作为今后的预防和处理典范。”军队,军法最大。这一点陈燮从来没有让步的余地。至于杀几个作乱的新兵,一点都不会手软。没有纪律约束的军队,那跟流贼有什么区别?近代军队之所以战斗力强,就是严酷的军纪让士兵感到害怕。   至于为何这么处理,龚安摸准了陈燮的心态。主动站出来抗罪的人,胆略上就胜过一般的新兵,性格上也会相对坦荡。这种新兵,稍加笼络,日后就是优秀的军官,怎么会杀他们?顶多打几十军棍完事,保准他们感恩戴德。那些闹事又不肯出来承担责任的。往往都是滑头的兵油子,这些人在军队中,只会带坏同僚。有一个杀一个没错。举报同伴的士兵,必然会遭众人恨。这种人留在军中,也必然是不安定因素。但是又不好杀了,只好驱逐了事。军队之中,战友之间,那是互相把背后托付,这种举报同伴的行为,肯定不能鼓励。   再有一个,这批新兵跟以往的辽东难民还不一样。都是从各省逃难而来的。既然是逃难而来的,给你一口吃的就是偌大的恩德了,当兵还好意思嫌辛苦么?此风断不可长!   参与闹事的士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十下军棍,新兵营期间打扫厕所,负责卫生。反正是要折腾他们,让他们知道胆敢闹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处理完新兵营的事情,陈燮回到老巢张家庄,时间已经是八月底。弗朗亚兰达屁颠屁颠的跑来报信。八条一千吨级别的战船完成海试,正式交付海军,一条一千五百吨的战船再有半个月就能下水。还有一个船坞上的两千吨级战船,最多半年就能下水。   眼下登州的造船厂有两处,一个在龙口,这里主要造福船,五百料的福船,可以作为民用的货船使用,装上炮就是武装货船。这玩意的战斗力很一般,硬帆跑近海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奇山所的船厂才是目前的大头,十个大船坞。一艘千吨战船的工期在七个月左右。   造船最花时间的不是造,而是用于造船的木材。处理过程很复杂。需要很长的时间。这就是陈燮为何要搞烘干设备的缘故了,有了烘干设备。造船最大的时间难题就解决了。陈燮还推出了标准件,主要针对的还是战船的上层建筑。直接在岸上造好,然后组装,一些不要紧的部件,可以承包给民间来做,大大的节省了时间。   弗朗亚兰达刚走,西劳经就来了,向陈燮汇报,海军接收了新战舰,以前的战舰也更换了新式大口径舰炮,请陈燮去看打靶。陈燮表示明天就去,西劳经回去准备,第二天一早陈燮就奔着奇山所来了。这地方有陈燮安顿朝鲜少女的庄园,陈燮到了没有先享受生活,而是先去看看海军的将士。面子工程做完了,登上战舰去看看新式的大口径火炮。   这是一款18磅舰炮,拉了膛线之后,使用的炮弹也是特制的。作为一款后膛炮,在现有条件下,射程还算是不错的,最大射程三千米,精确射程两千米。比起这个年代所有舰炮来说,射程和射速都有优势。   如今的登州水师,私下里都是叫海军。一千吨级别的战舰17条,500料(160吨)的福船已经被淘汰,作价卖给李国助。   17条战船一起出海,排成纵队在海面上实弹演习。靶船是一些一两百料的小船,战船发现目标后,以侧舷的火炮猛烈轰击。炮声轰鸣之时,海面上水柱四起。这个时候后膛炮的射速好处看出来了,以前一分钟能打两炮就是熟手了,现在一分钟打个四五炮很正常。   陈燮亲自到了大炮边观摩炮手射击,一发射击后,利用后坐力往后弹一截,用绳索拉住减缓后坐力。稳住之后,从后面用拖把粘油清洁炮膛,装弹,往前推,上药包,然后用特制的铁板堵住尾部,从上面开孔插药捻子,点燃发射。一门炮六个人伺候,各司其职,射速大大优于之前的前膛炮。   有了射速,战果自然来的快,不过区区三轮射击,就讲靶船击成碎片。这个成绩陈燮还是很满意的,说明西劳经这家伙比较靠谱。   看完实弹演习,陈燮当场拿出从兵部要来的告身,正式宣布西劳经为登州海军游击将军。西劳经喜极而泣,总算是混到一个将军的位置了。以前不过是代理,现在是大明正式的将军。想想以前在欧洲,吃了午饭不知道晚饭在哪里的雇佣兵,白天去打仗,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现在做了将军,一切都是陈老爷给的,自然要为老爷卖命。   回到奇山所,陈燮进驻庄园。李英姬带着四个被陈燮宠幸过的妹子在门口跪地相迎,一点都没有所谓公主的意思。朝鲜那个地方,女人更不值钱。能够跟着陈燮来登州,吃的好穿的好,还不用担心勾心斗角被人害死,无忧无虑的生活自然很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陈燮来的比较少,所以每一次陈燮来到,都必须抓住机会获得宠幸,能怀上孩子就最好了。   陈老爷在庄园里奢侈腐败的生活不过三天,西劳经就找上门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份作战计划。这个计划是按照陈燮的要求制定的,内容为勾结李国助,重创郑芝龙,平分海上利益。下一步就是打败荷兰人,插足大员岛。就目前而言,这不过是第一阶段的计划。陈燮的最终计划,是夺取南洋岛国为殖民地。这个计划庞大,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做。至于郑芝龙,陈燮就没拿他当对手,要不是他顶着大明武将的名号,陈燮分分钟教他做人。   总而言之,以前是没有海上的力量,现在有了力量,需要去展示力量了。   审阅了西劳经的计划之后,陈燮表示满意的点点头。西劳经这个计划,看起来并不复杂,主要分两步走。操作起来其实很简单。李国助出动麾下的四十条福船,琉球航线上打劫商船。西劳经率领舰队主力在不远处游弋,一旦郑芝龙带人打过来,西来京和李国助便发起攻击。打败郑芝龙之后,李国助派人去跟他谈判,逼迫其分享海上贸易的利益,让出大员岛,由登州海军接手。完成了第一步,接手大员岛并站稳脚跟,然后才去驱逐荷兰人。李国助那边,已经开始了打劫行动,这会郑芝龙已经开始准备出兵了。所以西劳经赶紧来汇报计划。   军事上的计划,从来都是越复杂越难执行,尤其是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制定过于复杂的军事行动计划,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也是为何名将作用巨大的缘故,根据战场上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不使战机逝去。   大海意味着什么,陈燮心里很明白。看看美帝就知道了,自己航母一堆的,满世界的乱跑。一旦有事,美帝的总统肯定要问一句:我们的航母在哪?帝国主义都这德性,没看见兔子国不过搞了一艘航母,美帝就着急上火么?得大海者得世界霸权,英国人是靠海权称霸世界,美帝何尝不是这个路子?   带着舰队去别人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这种事情,真是非常的爽。陈燮很喜欢,所以直接拍板了,就这么办了。而且要求事情要抢在年底之前完成,这就必须制定一份备用计划,郑芝龙不出来打,那就主动打上门。这个备用计划其实很简单,挂上海盗旗就行了。   上战场是不能带女眷的,陈燮弄来一些军装,给几个女的穿上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至于陈燮的战船,自然是一艘新下水的抚远号。别看西劳经古板,这艘战船就是按照他的意思改装过的。首先船舱一定要大,舰炮不过20门,这是用来自保的。其次是内部装修也是走的舒适路线。所以这艘船的战斗力只能算一般,属于一条马屁船。   浪费一艘战船来拍马屁这种事情,陈燮当然心里有数了。早就有人汇报了,不过他没去阻拦就是了。作为登州营的老大,他搞点特殊化,也没人会说什么不是。   第三百四十四章 钓鱼   九月初,安排好内部事务后,陈燮登上抚远号战舰,随行的是一百人的海军学堂的青少年学员,都是十六至十八岁的小伙子。这些人的来源比较纯,都是出自登州或者辽东的孤儿。由登州营出面收养,然后进入海军学堂学习海战。   陈燮这艘抚远号,除了是旗舰,还是海军学堂的实习战舰。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的是告诉海军上下,陈燮对这些年轻人的偏爱。目前的登州海军,主要还是旧水师和西劳经这些人在主持大局,陈燮培养新人并作出姿态,主要目的是制造竞争机制,同时也有培养一批绝对死忠的海军军官,这是面向未来。   离开军港,行驶数日,在海上发现了李国助的船队。旗语交流之后,李国助为表示顺服,带着一干亲信属下,乘坐小船来到抚远号。爬上战船后,看见在甲板上舒服的躺着的陈燮,李国助一点都没有不满,带着属下上前跪拜。如果说以前还有点想法,看见陈燮下饺子似得弄出来这么大型战舰,李国助便彻底的断了自立的念头。   陈燮懒洋洋的从软榻上站起,走到李国助跟前,居高临下道:“大海很大,盯着家门这一片水塘子,没多大的出息。以后这样的战船你也会有,到时候打到南洋去,谁都有机会成为一方总督。不要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   这个饼子画的不小,尤其是这些海上的厮杀汉子。以前看看欧洲人的船坚炮利,打不过人家自然没想法,现在一看陈老爷的船也不小,有了这样的战船。谁会怕番鬼?   崇祯八年,郑芝龙一直在忙的就是跟荷兰人开打,一度还跟刘香握手言和了。结果刘香不争气。打不过荷兰人,被撵出大员岛。亡命大海了。这货是个反复之人,很快又走上了跟郑芝龙作对的道路。荷兰人都在郑芝龙这里吃了亏,就不要说刘香了。郑芝龙派人在海上追杀刘香,并在海上做掉这货。不想突然传来消息,琉球航线不断遭到海盗袭击。   这个事情可不小,郑芝龙是靠着收保护费来发家致富的,当然要保证航线的安全。多方面的情报汇总之后,得知是李国助在捣乱。郑芝龙当然要收拾他。   郑芝龙的家底还算厚实,但是最大的船也就是150吨至200吨的大福船。没有得到陈燮的军火之前,郑芝龙的战船上都是一门六磅炮,外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炮。按照历史记载,“福船高大如楼,可容百人。底尖上阔,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吃水约3。5米,舰首备红夷炮1门、千斤佛郎机6门、碗口铳3门。迅雷炮20门,喷筒60个,噜密铳10支。弩箭500支,火药弩10张,火箭300支,火砖100块,及冷兵器上千。”   就算得到了陈燮的滑膛炮,郑芝龙的战船上也只能装备一门12磅的滑膛炮,其余都是小炮,主要还是靠近了打近战为主。跟荷兰人,他就是这么干的。靠着船队,蚂蚁咬死大象的战术。对于李国助。郑芝龙是很重视的。原因很简单,李旦是李国助的爹。郑芝龙的起家。就是夺了李旦的基业。   除掉刘香之后,郑芝龙手里的家底是500料的大福船一百多艘,其余小船五百多艘。明末清初,郑芝龙靠着收保护费,一度拥兵十万,战船千余。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投降。他的儿子郑成功倒是没有投降,打走荷兰人之后割据台湾。有一部电视剧《郑成功》,里头的福船从两边的侧舷开炮,稍微去找点资料看看,就知道这么干的话,福船不用别人打就得自己散架。一般的福船,大口径火炮都是安置在甲板上,用棉絮来缓冲后坐力。电视上那种侧舷十几门炮一起开火,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玄幻。   闲话不提,郑芝龙查明李国助之后,自然要斩草除根。这个时候的郑芝龙,正值春风得意之际,根本就没想到陈燮会在海上算计他。带着一百多条大福船,还有二百余小船,浩浩荡荡的在琉球航线上寻找李国助。   九月二十日,出海十三日之后。   大海上一望无际,虽然风平浪静没有遇到麻烦,但实在是太无聊了。好在带了一些“女兵”,独霸了最高一层的船舱,陈燮的业余生活还算是凑合。即便如此,在茫茫大海上,能消遣的手段也不多。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陈燮让人弄来钓具,在甲板上扮姜太公。   几个身着女军装的少女,站在陈燮身边伺候着,时刻准备拍陈老爷来的马屁。这货钓鱼的手艺真不咋地,一个小时都没任何收获。搞的这些少女很是失望,准备的台词都没有用上的机会。就在陈燮穷极无聊的时候,鱼竿陡然下沉,陈燮猝不及防,差点脱手。   死死的抓紧鱼竿,陈燮跟这条鱼耗了好一阵,眼看这鱼没什么力气了,陈燮慢慢的收线之时,突然远远的一声炮声传来,陈燮一惊,鱼竿脱手,大鱼拉着鱼竿跑了。   忙不迭的从甲板上站起来,李英姬立刻把望远镜递过来,陈燮仔细的打量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地只能看见船帆。这是打起来了,肯定的。这时候桅杆上的学员发出了声音:“左舷,发现船只,数目约四十条。应该是李国助的船队。”   这时候西劳经那边也发现了情况,发来消息,发现两股战船正在海战,一边在跑,一边在追。陈燮这下来了精神,爬到高处,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按照西劳经的约定,他是不能靠太近的,海战主要还是另外十六艘战船来打。   西劳经指挥战船,满帆迎上去的时候,郑芝龙正在追杀李国助。本以为出来一趟,未必能快速的找到李国助,没想到才出来三天,就发现了李国助的船队正在打劫海上的一支船队。看见李国助的船队时,郑芝龙还是吃了一惊。四十条大福船,这可不是小数目,加上一些小船,这就是八十多条船的实力。   上一次郑芝龙打败了荷兰人、李国助、刘香的联军,当是李国助的实力被削弱的很厉害。手里没有多少船了。没想到才过去不到一年,这家伙就拉起这么大的一个船队来。郑芝龙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肯定是有人卖船卖炮给李国助了。这个人是谁不难想到。整个大明的海域,有这个实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郑芝龙自己,另外一个是登州的陈燮。   灭了刘香之后,郑芝龙当然知道刘香从陈燮手里买了家伙,再看这个李国助,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口咬死陈燮,这货真是太缺德了,为了银子什么都卖啊。老子拿船装银子去买,他都不肯卖太多的军火。傻子都能想明白,陈燮这么干傻意思。   郑芝龙不能拿陈燮如何,只好一门心思先收拾李国助。三百多条战船一起杀上去,李国助一看这阵势,当然要跑路。跑路之前还得先发炮,打一轮在走。他的船上装的是一门12磅的线膛炮,1门六磅炮,还有6门三磅炮,滑膛枪倒是不少,有五十条。削弱武力后转卖战船,这是陈燮做的手脚,李国助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线膛炮的射程有优势,一轮炮过去就把郑芝龙给震的不轻,四十门线膛炮打完,居然还击中了一艘福船,直接给船舷上开了一个大洞,打死了两个,伤了五个。   这一下郑芝龙气的不轻,指挥属下的战船追上来。占了便宜,李国助自然掉头就跑,一旦被追上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两边追追逃逃,在海上玩了一天一夜,总算是跑到了预定的海域。这个过程中,李国助没闲着,不断的利用射程的优势,没事就玩一轮主炮射击。断断续续的,也给郑芝龙带来了一些伤亡,三条船被打中,好在都不是要害,速度受影响,回去修一修还能用。受伤的战船也不肯回去,跟在后面继续追杀。   郑芝龙追的急,李国助跑的也不慢。就在一追一跑的时候,突然李国助不跑了,掉头开火打一轮跑。每次这个是时候,都是郑芝龙追近一点的机会。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放过,等他往前追了一截才发现不对,右翼的海面上,出现一批高大的白帆,很远就能看的到。   郑芝龙是老海盗了,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更为要命的是,这些战船的速度太快了,肉眼都能感受到正在不断的迫近。怎么办?郑芝龙可不傻,立刻下令小船顶上去,大船追着李国助打。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原因很简单。以往跟荷兰人打,大船没有超过十艘的。现在一看这阵势,十六条大船,加上李国助的实力,根本没有打赢的机会。郑芝龙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先干掉李国助,然后再掉头来击中力量打“荷兰人”的大船。   这个时候,郑芝龙还以为来的是荷兰人呢。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来的是登州水师。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打上门再谈判   总算是进入了滑膛炮的射程,郑芝龙这边的一百多条战船,陆续用甲板上的大炮轰击。李国助当然不会跑,这时候正是表现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的大炮跟前,李国助声嘶力竭:“兄弟们,跑了一天一夜,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干掉郑一官,大家发大财,东瀛、琉球从此就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候吃香喝辣的,要多少女人都有。”   跟着李国助厮混的,都是一些海上的亡命之徒。大大小小的海盗也有十几股,这就是陈燮的战船的作用了。李国助这个败犬,突然实力大增,傻子都知道他抱上粗大腿了。在海上讨生活,不就是为了吃饱喝足,有银子找女人么?   两边的战船混战一处,一时间海上水柱如林,炮声轰鸣不绝。   登州海军这边也发现了异常,两百多条大小船只迎上来,一看就是来打近战的。西劳经也是久经阵仗,立刻下令发旗号,让李国助向自己靠拢,同时下令准备开火,击沉这些小船。   两百多条小船奋勇的往前冲,这也是在海上打荷兰人打出自信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了。16条战船排成横队,以侧舷的火炮次第开火的时候,郑芝龙的这些小船知道了什么叫弹如雨下。   手持单筒望远镜,郑芝龙一直在观察战场的变化。第一轮齐射就把他的胆子打掉了一半。雨点一般的炮弹落在海面上,望远镜中一条200料的福船,连续被击中三发炮弹,飞溅的木屑在空中散落,船上的士兵至少伤了七八个,躺在甲板上。血流了一地,染红了甲板。   等他在看海上的战况时,仅仅是一轮射击。就有十八条船被命中,不同程度受伤。被命中三发那条船。直接开始进水下沉了。接下来第二轮炮击,郑芝龙更为震惊,因为速度太快了,这才多一会,就是新一轮的炮火打过来。   后膛炮的射速对于郑家水师来说,根本就是灭顶之灾。一分钟四、五发的射速,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想到的事情。郑芝龙亲眼目睹不下二十条船被击中之后,知道今天的落不到好了。这支舰队的活力太猛烈了。   短短五分钟之后。炮管打红了,战船掉一个边,继续猛轰。   蜂拥而至的小福船,在三千米的距离上开始接受炮火的洗礼,五分钟之后暂停之际,十几条船被打沉,共计五十条以上的船中弹,不同程度的受伤。运气好的,击中上层建筑,还能继续在海上飘着。死几个人而已。运气不好的,直接在船舷上开个巨大的洞,堵漏都是妄想。直接开始下沉。短短不到半刻。雨点一般的炮弹,就能造成这的伤亡。等这些船冲到敌船的跟前,还能剩下几条?大口径的18磅舰炮,打这种小福船,真是立竿见影,中弹就是大祸临头,轻者重创,重者下沉。   落在后面指挥的郑芝龙看的清楚,刹那之间毛骨悚然。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妙。但是一切都晚了。这哪里是荷兰人啊,能有这个射程的舰炮。除了登州水师还有哪个?   怎么办?脑子里很快闪过了无数念头,打?跑?打?跑?来回的十几下之后。就在难以决断的时候,一发炮弹落在不到百步之外的地方,掀起一道水柱。   这一下算是让郑芝龙清醒了,咬咬牙做出了决定,小船继续往前冲,大福船立刻后撤,摆脱李国助往回跑,保住一条算一条,来日方长,大家都是官兵,有银子一切好商量。   这个决定还是有点晚了,追击李国助的大船,接到郑芝龙派来的快船送来的命令时,这边的小船队已经被炮火洗了十分钟。舰队再次一个漂亮的转身,同时利用速度拉开一些距离。   运气的是,李国助因为担心损失过大,接到旗语的命令后,不断在往西劳经这边靠拢,完全没有去想着缠住郑芝龙的主力。等他发现郑芝龙这边的船队掉头时,已经追之不及了。   利用小船的纠缠,郑芝龙带着主力一百多条大福船往回跑,这些船攒下来不易,他可不舍得。只要能逃回闽江,让文官出面打官司也好,派人跟陈燮妥协也好,总不得有本钱才行。   这样一来,郑芝龙那些小船的命运就注定了,李国助指挥船队从侧翼杀上来的时候,郑芝龙通过旗号下达的命令是各自逃命。西劳经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仗着船的速度,开始了疯狂的追杀。大海上炮声隆隆,玩命逃窜的郑家船队的战船太多了,只能是追上一艘算一艘。十六条战船在海上满帆追杀了整整三多个小时,先后又打沉了十多条船,击伤六十余艘战船,迫使其将帆投降,跟在登州海军身边的李国助,则不断的接收受伤知道跑不掉,挂白旗的郑家战船。结果收获巨大,先后俘虏一百三十三条船。   这一仗下来,郑家水师元气大伤,但这还不是结束。西劳经带着舰队穷追不舍,利用速度在天黑前,追上十五条大福船,迫使其降帆投降。   郑芝龙好不容易逃进闽江,挂着海盗旗号的登州舰队一路追杀直接打上门来,沿途的各个岛上的驻军,都被舰炮教育了一顿后老实做人了。西劳经指挥的登州舰队,大摇大摆的堵在月港门口。一轮射击,击沉了一艘击伤三艘打算逃出去的商船之后,其他船只都不敢乱动了。好在舰队没有继续进攻,派小船送消息,护费五万两。少一两银子就打进来,毁了月港。   落在最后的陈燮,追上李国助的船队时,看见的是海面上飘满的残骸,还有落水的士兵在海面上挣扎。陈燮下令让李国助抓紧救人,虽然都是海盗的出身,没几个好人,但是也得分是谁手下的海盗不是?   安排完这个事情,陈燮的战船就掉头了。打成这样,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情了。西劳经知道该怎么做,陈燮跟出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海军的战斗力如何?能不能完成第一阶段的计划。现在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虽然暂时只有17条船,但是却打出来巨大的战果。可见后装线膛炮在这个时代领先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战斗。   郑芝龙在咒骂了无数次陈燮不得好死之后,捏着鼻子派人送了五万两银子,李国助出面接待了使者。洋洋得意的告诉使者郑彩:“你去告诉郑一官,海上的事情不要想吃独食,只要大家能坐下来谈谈,我也不亏待他,大家一起维护海上的秩序,一起收点银子。”   郑彩回去后,见到郑芝龙说明了情况。郑芝龙义愤填膺,但是又没有好法子。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就算倾巢而出,结果也是注定的。更不要说,荷兰人还在热遮兰虎视眈眈。   既然打不赢,那就谈判呗。郑芝龙是肯定不敢到海上去的,请李国助上岸去谈。李国助仗着登州海军撑腰,大摇大摆的带人上岸,去看晋江的郑家大宅。今非昔比,当初的丧家犬,今天大摇大摆的走近郑家,爽的他走路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郑芝龙带着一帮人在门口迎接,一番假模假式的客气后,进去坐下谈判。李国助没有太多废话,直接抛出陈燮的条件:“大员岛郑家的地盘归我,今后南洋到中日航线上的商船,大家联合收银子,收来的银子郑家得三成。”   舰队就在外面,李国助的条件可不是打脸欺负人,是踩在郑芝龙的脸上。当场郑芝龙就气的站起来,捏紧拳头要发飙。好在郑彩及时把他抱住道:“冷静,冷静。”   郑芝龙只好强忍怒火,忍气吞声道:“我在大员经营多年,就这么白白送给你,今后在大海上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拿什么来收保护费?大员还有热遮兰的番鬼,你能打的过?”   李国助冷笑道:“郑一官,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后面站着的是谁。荷兰人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好了,如果真的不服气,那就明刀明枪的打一场。也省得我在这里费口舌,哼哼,要不是看在大家有点旧情,我才不来浪费口水。”   郑芝龙怒道:“李国助,你不过是陈燮的一条狗,不要忘记了,狡兔死走狗烹。你这么卖力气,将来就算我完蛋了,你也好不了哪里去。”   李国助立刻哈哈哈大笑道:“郑一官,你胸无大志,还敢笑我给陈老爷当狗。我告诉你,就算给陈老爷当狗,也好过你现在的衰样。我是狗,你就不是狗么?陈老爷的目标是南洋的番鬼,你要是还有卵子,就跟我一道干。大家合伙,打到南洋去,夺了番鬼的基业,在海外割地称王,总好过在大明这里给人家当走狗。”   这话把郑芝龙给惊着了,下意识的追问:“你这话啥意思?”李国助道:“这是陈老爷的意思,他说大明的人太多了,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所以要先打走大员岛上的荷兰番鬼,然后再往南洋打过去。过了马拉加,还有一个叫印度的国家,那里遍地黄金,国民孱弱。我们过去了,随便占一个地方,当土皇帝不比在大明开心么?”   无债一身轻,求月票!   “你来做什么?”宋皎皎觉得心中的猛兽又有反扑的趋势,瞪着孟檀音,满脸厌恶。   “哦,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孟檀音对宋皎皎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仍是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见宋皎皎在满地的碎片中迈步,惊声道:“哎,你看着点儿脚下啊,有碎片!”   “谁要你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宋皎皎见宋奇峰在场,越发的肆无忌惮,大声道,“看见你就心烦,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孟檀音一愣,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生气了。”   宋奇峰见她脸色发白,心中微微刺痛,不由开口道:“夷光……”   宋皎皎对孟檀音的关心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走。”孟檀音说着,恹恹转身,对宋奇峰勉强一笑,“劝着点儿。”   宋奇峰觉得孟檀音这一笑特别虚弱,又格外意味深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叮嘱道:“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孟檀音随意地摆摆手,表情敷衍,感情欠奉。跟方才应对宋正明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宋奇峰先前不觉得,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两年的冷待疏远,夷光当真是不大在意自己了。   再回想起两年前的相处,越发觉得区别很大。   那时候宋夫人还没有冒出撮合两人的奇思妙想,两人还纯然地做着兄妹,兄友妹恭,十分亲近。   夷光偶尔还会跟他讲一些琐事,包括一些小烦恼,比如又考砸了,比如长智齿了,比如在桌洞里发现了不具名人士的情书,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之后就疏远了,因为那个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婚约。最初是他单方面的,她一开始不知所措,碰过几次壁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到了见面只点头致意而无话可说的地步。   到了现在,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曾经的仓惶、委屈、希冀,都尽数敛去了。夷光能放开,照说他该高兴才是,可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   “峰哥哥,”宋皎皎看着宋奇峰陡然泛起郁色的脸,心中一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奇峰摇摇头,迈开长腿,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宋皎皎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皎皎,你告诉我,夷光受伤,你真的是失手?”   “当然是失手,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推她?”宋皎皎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脸上却流露出委屈伤心,“峰哥哥,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宋奇峰淡淡道,宋皎皎是有些任性,却不是个胆大的人,更遑论凶残地罔顾人命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伯会帮着宋皎皎封锁消息,还给大宅的帮佣下了封口令。   宋皎皎很清楚这一点,欺骗宋奇峰,她心中也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那你干嘛这样问?”   “皎皎,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你没用,问题是夷光相信你吗?爸妈相信你吗?”宋奇峰叹了口气。   宋皎皎愤然道:“那她想怎么样?让我跪着给她道歉吗?这样她就能相信了?大伯父大伯母就能相信我了?”   “胡说什么!女儿膝下亦有黄金,谁让你跪?”宋奇峰轻咳两声,“三万字的检讨。”   “什么?”宋皎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奇峰,“峰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儿会写那种东西啊,还三万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更直接些。”   宋奇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皎皎,我替你道歉才换来这么个交换条件,你——”   他拖长了声调,宋皎皎心中就是一慌,她对宋奇峰依赖非常,最怕的就是他对自己失望,听他这么说,立刻截道:“我写!”   “真的?”宋奇峰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三万字,手写,不能找枪手,你能办到?”   宋皎皎咬咬牙,斩钉截铁道:“能   !”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宋奇峰赞许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宋皎皎擦了擦脸,“你这房里的东西毁得可够彻底的,先叫人进来收拾吧。”   “嗯。”宋皎皎乖乖地点头,任由宋奇峰将自己牵出房间,他的手干燥温暖,他的背影宽厚可靠,他依旧疼爱她,他还是她的。   宋奇峰将宋皎皎安置在离他的房间最近的客房里,等明天她房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再搬回去。之后他给宋皎皎拿了纸跟笔,写检讨这事儿他是爱莫能助的——他长这么大从没写过检讨,所以没办法给宋皎皎什么提示。三万字呢,夷光一定是故意的。   那边孟檀音也回了房间。房间正对着楼下花园,整体风格简约明了,各样东西摆放整齐,设施摆件,色调位置,都是照夷光的喜好来的。   天色渐晚,孟檀音不知道宋家三巨头要谈到什么时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就歪在还带着夷光气息的床上,准备眯一会儿。   没想到居然就睡着了。梦里年华变,她与顾鼎臣提心悬胆,有志一同努力搞定祁家这个庞然大物。   那样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路,不成功便要成仁。有人携手一起走过,当真比做孤胆英雄要好上百倍。   那时候压力很大,可是很快乐。只是,一转眼,就只听到顾鼎臣冷然道:“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做顾太太?”   孟檀音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呵呵,再见。”   再不相见,永别。   梦里暮色如铁,顾鼎臣执拗地扣着她的手:“檀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檀音几乎笑出眼泪,她听到自己说——   “爱过。”   “不后悔。”   “顾鼎臣,再见。”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新巡抚的来访   从郑芝龙历史上的降清举动不难看出,这个人在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抵抗意志并不坚定。跟荷兰人在海上打的你死我活,不是郑芝龙有多爱国,而是利益太大。加之本土作战,有大明政权为依靠,所以才能坚持下来。   现在跟他来抢肉吃的也是个大明总兵,这个大明总兵有点不一样就是了。   自打坐上谈判桌那一刻起,妥协的结局已经注定。谈判不可能一蹴而就,两边还得继续磨嘴皮子,苦的是走这条航线的船。西劳经的舰队在海上客串海盗,玩的很嗨。   登州,已经是深秋,靠坐在软炕上,陈燮的情绪不是很好。摆在小桌子上的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卢象升总理江北,正在势头上的高迎祥,在面对洪承畴的围剿获得一系列的胜利后,即将要走上败亡的道路。这条路上有两个人等着他,一个是卢象升,一个是孙传庭。   这个时候的中原局势,已经不能用糜烂来形容了。十月高迎祥出朱阳关,十一月与张献忠汇合于灵宝,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股力量,联营六十里,声势浩大。连续击败左良玉、祖宽,攻陷陕州之后,这一次合作进军再次以分兵而告终。   不排除三股势力之间存在矛盾,互相提防的因素。主要原因,还是凑一起人多了,不好找饭吃。张献忠走汝州,高迎祥、李自成走偃师。农民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流动作战,导致官军难以合围剿灭。但是最大的劣势也在于此,流动作战,到一个地方毁一个地方,然后抢光一切。裹挟民众。壮大起来看着很快,实际上存在严重的弊端,那就是没有根据地。这些弊端。农民军的首领未必看不到,但是他们没有更好的生存手段而已。只能是走到哪算哪。一路走一路吃,一路走一路破坏。这种形式的作战,对于中原的经济具有毁灭性的破坏力。只要流寇经过的地方,必然是白地一片。   陈燮进入走神状态的时候,应娘总是很识趣的退出去,不让任何人打扰。历史进程并没有被陈燮打乱,天灾对于明末太要命了。流寇不断的被打败,又不断的兴起。就算没有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也会有别的人出来带着这些没饭吃的百姓去抢。   解决流寇的根本办法,陈燮知道。上一次进京,本来也有给朱由检尽力帮忙的意思。可惜的是,朱由检绝对不是一个好队友,在对待臣子的问题上,他的掌控欲望太强烈了。陈燮很不喜欢他这种性格,本事不大,还要什么都拿在手里。最后败光了家底,白白便宜了“我大清”   敲门声打断了陈燮的走神,看看帘子外面道:“进来吧。你客气啥?”   应娘掀开帘子进来,万福之后道:“老爷,奴家不是有意打扰您想事情。朱巡抚来了。”   呃,陈燮楞了一下,朱大典怎么来了?这个人在历史上,还是有很意思的。贪官一个,没有他不敢捞的银子,但是他在国难当前之时,选择了战死殉国。,明末这些大臣,要说没能力其实不对。他们没有把国家治理好的关键,是利益关系在作祟。文官集团和缙绅集团。在明末扮演的就是一个从国家身体上吸血的角色。   尽管很烦这些家伙,陈燮还是决定见一见。名义上。朱大典是自己的上司,从朝鲜回来后仅仅去照个面就闪人,陈燮实在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朱大典上任之初,就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做,老于宦海的朱大典一开始就决定以静制动。等他真正接任之后,才知道登莱巡抚是个什么角色。登莱两地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跟大明的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一般的巡抚,上马管军事,下马管文治。到了登州,军事上根本插不进去收,各县的守备就算不是登州营的出身,也都跟登州营穿一条裤子。文治方面,倒是很容易接管,但是真的到了做事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他来做。   登州的胥吏效率很高,别的地方每年两税忙的脚不沾地,在登州根本没这个麻烦。只要把去年的账本拿出来,瞅一眼总数,交代下面的官员几句,然后事情就办完了。保证税收的银子一两不少,盐课也一样,别的地方拖欠严重,登州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时候。到日子就去大发钱庄,看看户头上存了多少银子,然后开个票据派人送往京师的大发钱庄,搞定!整个办事的团队,好像跟大明其他地方完全是两种人,没有一个人要在税收上做手脚。   最初朱大典也不适应,秋粮收了之后,把税收齐了交上去。正在纳闷怎么没人在其中做手脚孝敬他一笔的时候,管钱粮的胥吏拿着个账本找到管钱粮的师爷,请他在一个地方上瞧一眼,看看上面的数字之后,签字都不用,手印也不必。就是告知一声,有这么一个事情。   然后,朱大典就分到了一万个银圆的存折,需要用钱,随时去钱庄取。朱大典带来的幕僚,待遇也都差不多,只要分管事物的,都有一份存折,数目不等。这银子是怎么来的呢?朱大典不理解,让师爷去打听。得到的解释是“官办的第三产业分红”,这个新名词把朱大典搞晕乎了。这个纯属陈燮个人的恶趣味的名字,实在有点雷人。再问细节,人家也不藏着掖着,账本搬出来给你看。师爷看不懂复式记账法,人还负责教会你。   看完之后明白了,这份收入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官商合办的登莱盐场,每一个登莱官员都在里头有一份收入。拿了银子,该做啥,不该做啥,心里都清楚。第二份收入就是粮食买卖了,登州粮价低,外地粮商来此采购粮食,必须走官方的渠道。而官方的渠道出售的粮食,价格高于民间粮价的一倍以上。就靠着这两个买卖,登莱官员有俸禄没俸禄都能过的很滋润,只要地方上不出事情,他们都能很清闲的做官。   账面上不算各县的驻军,登州营是一万五千人(含水师),自崇祯五年起,户部就停拨了登莱的钱粮。也就是说,朱大典手里没有什么官面上的收入。巡抚治下的收入,全部来自登州商会。商会每个月初,都会交一笔款子到钱庄的固定账号上,这笔款子披着一件外衣“治安维持费”,朱大典的钱粮师爷,不难从账面上看出端倪,这钱的本质是工商税。登州居然在收工商税,地方上的缙绅居然乖乖的交了银子,这个发现太惊人了。依靠这笔银子,登州地面的治安维护,教育支出,道路桥梁的维护,市面的管理等等,都走这笔银子。每年还有不少盈余,就放在钱庄里,随时应对突发事件。按说这笔银子应该很吸引人,但是依旧没人去做手脚,至少上一任巡抚和他的属下,没人去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很快发现一个更惊人的事情,登莱官员在粮食和盐场的买卖上,几乎没有人去贪污,要知道这是很挣钱的买卖。不是不想贪,而是不想成为整个登莱官场的敌人。总而言之,似乎有一只奇怪的手,在摆布登州的一切。相比于大明的其他地方,登州市面繁华,百姓生活安定。朱大典实在是很奇怪,这只手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思来想去,决定要亲自去拜访陈燮,在此之前,他需要一个借口。一直到朱大典接到兵部的一份调兵的命令,才算是有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不用丢面子也能去见陈燮。   相比之下,面子不面子的,在每年两税之后分到的银子面前,真是不太重要了。朱大典也是一个有控制欲望的官员,但是在登州,他的控制欲望还没有发散,就被一张大网缠住了。   就算是巡抚,朱大典也不会去做与整个登莱官场为敌的事情。   距离别院五百米的时候,巡抚大人的马车被拦下。一名士兵无礼的打开车门,看看里面的人之后,敬礼道:“抱歉,中丞大人,小的的在执行公务。”话是这么说,朱大典没有感觉到他有任何诚意。然后马车门关上,继续往里去。等他下车的时候,陈燮已经在门口。   “卑职见过中丞,大人有事,何必亲自来一趟,派个人传话就是了。”陈燮说的很客气,朱大典看着他的笑脸,却一点都没有觉得他对自己很恭敬。有的事情就算不知道细节,也是能猜出端倪的。洪承畴是什么人?朱大典不是没打过交道。就这么一个狠人,都没敢留下陈燮的登州营在河南。可想而知陈燮当是跟朱大典搞的多僵,但就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去了一趟京师回来,这货去了朝鲜,一点都不担心登州出事。   朱大典在一瞬间走神了,陈燮叫了三声才反应够来,尴尬的笑道:“走神了。”陈燮笑而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大典也不客气,信步往里走,这个别院不算太大,不过就是个三进的院子。但是非常的安静,走在石径上,朱大典看不到其他人,但是又感觉到有眼睛在暗中窥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无形的改变   进门落座,朱大典开门见山:“思华,本宪来此有二事,一者兵部有令,流寇陷陕州,洛阳告急,兵部让本宪来问一问,登州营可否出兵,思华有何剿贼方略?二者,本宪观登州吏治清明,府库在钱庄的维持费账号一清二楚,究竟如何做到的这些?”   陈燮听了这两个问题,差异的看看朱大典,沉吟片刻道:“先说第二个问题吧,其实不是中丞看到的那样,贪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避免,不过是多少的区别。登州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商人交税,用于地方,商会代表登莱商户全体,每月都有权去官府查账。如果出现账目交代不清楚的地方,商会立刻停止交税。鉴于登莱治下的官员,拿到的实际收入要远远高于朝廷的俸禄,在维持费上伸手的意义不大。这也仅仅能降低贪腐的概率,做不到杜绝。至于第三产业的收入,一旦利欲熏心者被发现,将成为登莱官场的公敌。其实说穿了,是个监督机制的问题,登州的贪腐较少,主要是民间力量在监督。赶上户部停了登莱的钱粮,这事情操作起来就更简单了。”   呃,朱大典有点迷糊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耐心的等着下一个答案。   “陕州失陷,洛阳告急,不等于流寇就要去打洛阳。现阶段,流寇还不具备攻打洛阳这种坚城的能力。我的判断是,流寇要就食,必然分兵而动。江北、江南富庶之地,流寇往东南流窜的可能性很大。卢象升总督江北,此人能力很强。但是不好相处。这样吧,卑职可以派出一部分兵力,南下江北。部队先放在徐州吧。一旦战局有变化,随时可以增援中都、滁州、乃至庐州。”   陈燮决定给朱大典一个面子。不是因为对他的感官有多好。而是因为两个事情,一个是昌邑到济南的官道,去年联合商号出面联络山东商户修路的时候,朱大典居然没有反对民间出资修路。这个事情,陈燮非常意外。本来的打算就是拿煤渣垫一下道路,朱大典答应之后可以大张旗鼓的修。第二个问题就是个人恩怨的问题了,陈燮不打算把滁州之战击溃高迎祥的功劳让给卢象升,这货虽然是明末难得的能臣。但是陈燮还是不喜欢他文臣必须驾驭武将的立场,倒是朱大典这种收银子就答应办事的文官更好相处。   朱大典心里怎么想的,陈燮现在跟本就不关心。一门心思经营登莱,把一个叫资本的魔鬼放出来。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的去改变这个国家。登莱不大,很多东西搞清楚很容易,大明太大,很多事情做起来很难兼顾。   “徐州么?”朱大典犹豫了起来,他跟南直隶巡抚张国维有点私交,很想劝陈燮直接到中都或者是太平府去驻军。兵部这个命令很奇怪。朱大典仔细琢磨之后,觉得是陛下的意思。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不要节外生枝了。陈燮这个部署。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实际上朱大典是个很强势的文官,但是身在登莱,如同深陷泥潭,有力根本使不上。说句不好听的,登莱现在的局面,就算各府、州、县的长官全部辞职,都不会影响地方政务的正常运作。想想都觉得可怕,陈燮窜出来才几年。   登莱的变化,主要还是孙元化这个巡抚的配合。这一点朱大典还没弄明白。改变都是一点一点的,当资本家这个群体的力量足够的时候。赶上明朝政府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弱。诸多合力之下,登莱这个大明的怪胎诞生了。本质上。登莱巡抚一下的各级官府,权利已经被地方利益集团架空了,并且在陈燮这个带头人的诱导下,慢慢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好处的事情,不会有人上杆子的去做。登莱这个地界,缙绅商人集团得到的好处,就是地方政权对他们的约束力和控制力被削弱,不然谁愿意交这个维持费。有一个前提是必须的,那就是登州营这个武装力量集团的存在。这股强大的力量,才是改变的腰杆子。   面对陈燮询问的眼神,朱大典还是点点头道:“那就徐州吧,这样不会影响东江方面对建奴的压力吧?”陈燮摇头道:“当然不会,旅顺是不冻港,冬天的渤海湾结冰,丝毫不影响登州对东江的增援。”说着还拿出地图来,指着地图道:“东江镇在辽东突前的部位是复州,驻军有李维鸾等部五千多人,加上王启年的六千多人,沈世魁在皮岛还有三千多战兵,兵力上防御肯定没问题。登州营的骑兵不南下,留在手里,只要建奴异动,随时登陆旅顺,袭扰敌后的。”   明朝设登莱总兵的目的有二,一是封锁海面,不叫建奴片帆下海。二是袭扰敌后。这两点,陈燮做的都很到位了。根本不用巡抚操心。就政绩而言,每天什么都不用做,都少不了朱大典的一份优质政绩。   非要说不爽的地方,就是对地方上的控制欲了。   朱大典也不啰嗦,确定陈燮肯出兵之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其他,现在他就算想折腾,也没那个条件。弹劾有用,陈燮早被砍头几百次了。朱大典早看清楚了,陈燮就是拥兵自重。刚才随便说说,就是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在东江镇。看看邸报上,卢象升手里的官兵才多少?湖广地方上主客兵力起来才18000。手里就这点兵力,却死活不肯用登州营,这个卢建斗真是够硬气的。陈燮跟他不对付,所以不愿意去湖广,驻扎徐州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将来卢建斗有难,陈燮救不救的问题,那就两说了。不是朱大典该操心的。   人就是这样,离开别院的朱大典心里想着捞钱快,又能掌握地方权力,又不用太操劳,那就最好了。很明显,这是一个不太现实的事情。总的来说,在登莱总比在山东要好。山东那些战兵,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十天半个月才操练一次。   又一次在年底快来的时候出兵,登州营上下动作很快。这一次陈燮一改上次以骑兵为主的追击战术,调集三个甲字营,一个乙字营,骑兵第一营。前面四个营先走一步,陈燮留在登州处理要务,年底前率骑兵营南下。   年底的时候,张献忠和高迎祥分别被祖宽和卢象升击败,损失不太大。但是其他的流寇,罗汝才、整齐王、张胖子、蝎子块等等,还在河南、湖广等地肆虐。战局并没有明显的好转。   携带大批军需物资的登州营,离开登莱后,缓缓南下。走了半个月先头部队才到徐州,地方上的官府不让进城,已经习惯这个现象的登州营,丝毫没有闹腾的意思。在城外扎营,等待后续的部队。   先头部队是一个甲字营,指挥官是守备林雅,按照登州营的内部职务为营官。甲字营的编制没什么变化,各兵种加起来两千多一点,战斗力却不亚于一个乙字营。先到一步的甲子第二营,平时的驻地是莱州,这一趟出征齐整满员,抵达徐州外围之后,回头在黄河两边架设浮桥。明末的黄河,从这里经过。在河上架桥现在的技术无法解决,只能是架设浮桥。   眼看要都腊月中旬了,还要出兵徐州,登州营上下要说没怨气是假的。不过这点怨气在陈燮宣布了要在年前赶到徐州之后,自然消散了。对于陈燮出兵徐州的答复,朱由检显得非常重视。最为重视的还是陈燮提出的流寇可能的转战路线。流贼裹挟民众,流动就食的战术,决定了流贼必然要寻找能吃饭的地方。陕西那个地方,早就被流贼洗了无数遍了,困在陕西肯定是不会长久的。说实话,陈燮有提醒朱由检的目的在其中,能不能看懂就得看朱由检自己的能力了。最佳的剿贼战略,应该是堵截流贼,不使再入中原。至少是不能让流贼再次洗劫江北。可惜的是,明朝的内阁官员、主持剿贼的官员和地方官,绝对是一群猪队友。   仅仅是一群猪队友就算了,还有一个叫朱由检的老板,恨不得一觉醒来就天下太平。   陈燮是春节前来到的徐州,同样没有进城。本地官员躲陈燮都来不及,哪会主动来迎接。反正登州营的军纪好的无法直视,地方官也乐得他们在城外驻扎,把一个原本没什么人气的荒野之地,生生在周边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自发市场。差不多登州营走到哪都这个节奏。   陈燮赶到徐州正好是腊月三十日,屁股都没坐热,便接到了卢象升派人送来的急件,高迎祥正在往东狂奔。张献忠、刘国能、摇天动也在往往东运动。庐州告急,江北告急。坐镇凤阳的卢象升,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粮饷,手里的兵力也不多。这个时候,卢象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陈燮派快马送信。这也算一个卢象升的改变吧。   看到这个急件的时候,陈燮不免感慨历史的巨大惯性。如果登州营不去,这一仗卢象升还是打赢了,而且赢的很漂亮。可惜他的天雄军,这些年跟着他征战,损失巨大却没补充。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惊人的行军速度   集结号在营地上空飘荡,军营里立刻沸腾。陈燮在中军帐中看着地图,身边站立的是他的死忠班底。面对一张张严肃的面孔,陈燮冷峻的发布命令:“林雅,甲子第二、五两个营,归你指挥,一个小时候出发。乙字第四营由我带队,随后出发。王贲,全军的辎重交给你的第四营了。时间紧急,辎重只能落在后面。现在是上午九点,对一下时间。”   中都凤阳,卢象升手里的兵力不过三千,他还在等待从河南赶过来的祖宽。老搭档杨廷麟对这一次卢象升给陈燮送信的事情绝对支持,原因很简单,登州营打仗是真靠谱。   商议军务的时候,两人凑一起愁眉不展。都没太好的法子,兵力撒出去了,想收回来需要时间。“徐州距离中都三百多里,登州营的速度再快,也要走五天以上。赶到中都,人困马乏的,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杨廷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明军的行军速度就这样,一天走四十里属于正常,走六十里就是强军。   卢象升倒是对陈燮很有信心,淡淡道:“我就怕他不来啊,真心干过来,最多四天就能到。登州营的行军速度,你我都见识过。丢下辎重之后,一天走一百里都走过。”   杨廷麟苦笑摇头:“不带辎重,这还怎么打?河南遭灾,粮饷一直没跟上,江北各地去年被流寇细节,筹集粮饷更是空话。江南的粮饷倒是有,张国维想从大户手中募集粮饷,我看也够呛。能凑个十天八天的粮食。你我就偷着乐吧。登州营倒是肥,可惜人家是藩镇。”   卢象升笑了笑:“藩镇不藩镇的,私下说说没事。明面上就不要提了。陛下都没定他的罪,我们这些人凭什么说人家是藩镇?祖大寿赖在山海关那么多年。也没人说他藩镇。”   杨廷麟道:“建斗,我看你是指望登州营出力,这才定的口径。”   卢象升笑道:“知道你还说?”两人相视苦笑,心里不待见登州营,却无可奈何。关键的时候,还得指望登州营出兵增援。“陈燮这个人,打仗的眼光很高明啊。早早把兵力摆在徐州,我看他早就料定流贼要东窜。不然我也不敢轻易急令他南下。”   听了这话,杨廷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陈思华,可惜了。”卢象升若有所思,明白这话的意思,指的是陈燮有文名而非正经的文人功名出身,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的僵局。   正月初三,祖宽总算是赶到了中都,这时候各部流贼已经逼近庐州。依旧是钱粮不足的卢象升,只能再次催促,让祖宽的关宁军抓紧休息。等待钱粮一到,立刻南下迎击流贼。   卢象升还没等待流贼,倒是在黄昏前等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登州营先头部队已经过了固镇,距离中都不过三十里。这个行军速度,卢象升当即惊呆了。追问信使:“陈思华到了哪里?”信使道:“小的出发的时候,听说总兵大人率中军距离固镇就半天的路程,辎重队倒是还在后面,应该到了宿州。”   一旁的祖宽和游击将军罗岱脸都白了,他们都是带兵打仗的老手,当然知道这个行军速度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祖宽,就这行军速度。比起关宁军的骑兵,也不差太多吧?要知道。登州营可不是以骑兵为主力的部队。   祖宽忍不住插嘴问:“先头部队是骑兵么?”信使摇头:“骑兵一营在中军,跟着总兵大人一起走。先头部队是两个步营。归守备林雅指挥,兵力约四千。”   罗岱有掐死这个信使的冲动,一个守备都就带着四千人,你让我这个带着一千五百战兵的游击将军该怎么活着做人?卢象升和杨廷麟倒是不以为然,登州营这个路子已经见识过了,一个游击将军常时仁,就能带着七八千人去湖广剿贼。一个守备带四千人不稀奇。实际上是两个守备,以林雅为主罢了。   大道上烟尘滚滚,正在行军的甲子第二、五两个营的守备,并肩二骑。看看地图,学过比例尺的这两位,面露得意之色,林雅笑道:“还有五十里不到,传令赶到中都扎营。”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天色已经暗淡。命令一下,各部队纷纷准备火把,准备连夜行军。登州营的火把都是事先做好的,松油浸泡过的布条缠好了,用牛皮纸包裹,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点上。   关宁军和登州营的关系不错,当初在滦州,祖宽就见识过登州营的彪悍。出于情面,他的跟着卢象升和杨廷麟在城头上等候。三天行军三百里,奔赴战场的壮举,大明好像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做到。也就是纯骑兵的关宁军骑兵能做到这一步,但是没法比较啊。   远远的看见黑夜中的火把时,卢象升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呼吸急促的看着这支在黑暗中举火而行,宛若长龙的长队。大明可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在夜间行军打仗。一般都是早早的就扎营,夜间不肯动半步是常态。上一次在郧阳,登州营就玩了一把凌晨出发,绕行敌后的把戏,那也是趁黑出行的狠招。这一次,再次看见登州营夜间行军,想到这支军队不受文官控制,心里非常的难受。   走下中都残破的城墙,卢象升上马,缓缓往前。其他人赶紧跟上,打着火把往前去。前方传来马蹄声,一骑飞至,远远的翻身下马:“登州营先头部队暂领指挥林雅,见过各位大人。”林雅大步上前,英气逼人的立正,抬手横胸敬礼。   卢象升和杨廷麟都见识过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去费劲纠正了。卢象升走上前道:“辛苦了,陈思华到了哪里?”林雅道:“如果不出意外,中军天黑前能到固镇。”   “桧水干了么?”杨廷麟问了一句,这不是小事,河流干枯意味着明年的春耕要完蛋。   “河床龟裂,断流不是一天两天了。”林雅的答案太沉重了,杨廷麟重重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大明这几年,真是太倒霉了,天灾不断。   前方部队停止前进,卢象升好奇道:“队伍怎么不走了?”林雅回头望望,笑道:“正在扎营,登州营有军令,过城不入,以免扰民。”卢象升和杨廷麟只能相视苦笑,别的部队这个军纪,那值得大书特书。登州营这个军纪,那就让人担心了。   “这样也好,你回去吧,抓紧休息。”卢象升只好作罢,本打算让登州营进中都的。杨廷麟这时候追问一句:“等一下,登州营带了多少粮食?”   林雅楞了一下,立刻回答:“我部随身携带七日口粮,这是单兵携带口粮的极限了。辎重队落在后面,正常情况,应该携带足够我军吃一个月的口粮。登州方面,出发前走海路送了一批口粮出来,应该到南京了。”   杨廷麟眼珠子都红了,登州营的口粮是啥?炒面啊!那玩意真是太实在了,顶饱!其实是他理解错误,登州营不吃这个,这是给难民准备的。第一批走海路送来的,都是战斗部队的口粮和弹药。下一批走海路来的,才是炒面。李国助已经接管了郑芝龙在大员的基业,正准备往那边移民呢。不过这都得等到打败高迎祥再说了。   回到中都凤阳的卢象升,一直眉头不展。杨廷麟知道他担心什么,却没法子开解他。因为他自己同样也担心这个问题,登州营的强大,对于大明来说,是不是一个好事?站在文官的立场,肯定不是好事。问题是,登州营的存在看,客观上遏制了建奴,打击了流贼。   单纯的军事上看,大明强烈需要登州营的战斗力。但是就大明现有生态结构看,登州营是个不折不扣的破坏者。尤其是在“礼”字上,打破了文官对武将的绝对压制。这种以平等的心态面对文官的举动,在文官看来就是在破坏“礼”。   正月初四,午后,陈燮率部出现在中都城外的时候,卢象升和杨廷麟以及本地官员,都没有出迎。出迎十里的是祖宽和罗岱。面对陈燮,祖宽的姿态不敢摆的太高,关宁军很牛逼不假,但是在登州营面前,牛逼不起来。   “陈大人,卑职等奉命来迎,辛苦了。”祖宽早早的就站在路边等着,看见陈燮出现就迎上去。就算是祖大寿,对上陈燮也都得客气的不行,就不说他了。   “祖将军,辛苦了。怎么好劳你来迎接。”陈燮假假的客气一句,对上祖宽,真没必要客气。关宁军在陈燮的面前,真没什么底气。罗岱上前拱手,他不是邓玘那个愣头青,对陈燮的礼数做的十足。   “应该的,应该的。总督大人在城内望眼欲穿了,就盼着登州营的来到。”罗岱行礼之后,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把陈燮给得罪了,杨廷麟有交代,就盼着陈燮的炒面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主动请战   带着卫队,陈燮没有丝毫停留便进城面见卢象升。戏文里经常出现一个词“满门忠烈”,简单的四个字,无数的血泪铸就。卢象升为首的卢家,恰恰大明走到尽头的时候,为数不多的满门忠烈。在面对一个王朝即将倾覆的时候,卢象升、秦良玉、孙承宗这三位为代表的历史人物,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满门忠烈。尤其是卢象升,因为与杨嗣昌的刁难,死后八十天尸体才得以收敛。第二年,卢象升的妻子王氏请恤,第三年,卢象升的弟弟象晋、象观又请,都不允许。直到杨嗣昌剿张献忠失败自杀后,朝廷才赠卢象升太子少师、兵部尚书,赐祭葬,南明福王时,追谥忠烈,建祠奉祀。   面对这样一个历史人物,陈燮的内心极为复杂。卢象升和杨嗣昌的矛盾,体现在对待后金是战还是和的问题上,卢象升是坚定的主战派。因为政见的不同,死后还不肯放过,杨嗣昌此人可见一斑。   第一眼看见身材高大的卢象升站在台阶上迎接自己的时候,陈燮脑子里闪过的是关于他的史料。这一瞬间走神了,竟然没有先行礼,卢象升也挺纳闷,因为陈燮的表情不是那种傲慢的态度,明显的一瞬间出现了呆滞。   可能是想起之前在郧阳的不快吧,卢象升心里暗暗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咳嗽一声。   陈燮面带肃然,抬手横胸:“登州总兵陈燮。见过督师。登州营四日急行军三百里,奉命赶到,听候督师调遣。”大概是因为这个历史人物的形象太光辉了,陈燮下意识的收齐了对待其他文官骄横的嘴脸。   虽然没有像别的文官那样下跪行礼,但是陈燮的态度很好。这一点出乎了卢象升和杨廷麟的意料。下意识的,这两人都觉得,陈燮可能是海外出身,不习惯下跪行礼而已。   想到这里,杨廷麟上前一步道:“陈思华,流寇东犯。我军缺粮。素闻登州富庶。此番可有多余的粮食接济友军?”   呃,听到友军这个词,陈燮楞了一下,看看卢象升。   “我军只有三日口粮了。杨赞画心急如焚。故有此一问。”卢象升也想看看陈燮的反应。所以顺着话这么说。陈燮露出明白的样子,点点头道:“最迟两日,我军辎重可至。即便加上中都驻军。也够吃半个月的。前往徐州之前,卑职已经安排人走海路运送口粮二十船,想必已经进入长江,卑职立刻派人前往接收。”   卢象升和杨廷麟互相看看,眼睛里都是无法置信的意思。这哪是什么骄横跋扈的登州营总兵陈燮啊,这也太好说话了。虽说卢象升手下的兵力汇聚之后,加起来也就是一万多,但是这一万多人吃喝拉撒,每天都不是什么小数目啊。这就答应让出粮食来了,这怎么敢信啊?要知道,这会哪都却粮食,江南不缺,粮食都在大户手里,张国维头发都白了也没凑多少。   “此言当真?”卢象升的音调陡然提升,陈燮肃然立正:“军中无戏言。”   “好,那就等两日,然后大军南下迎敌。”卢象升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手里没粮食,士兵饿肚子打仗的事情他可是干过的,在湖广的时候,就出现过断粮三天,他带头不吃,打仗冲在最前面,就这还打赢了。不能不说文臣出身的卢象升生猛的很。   这个时代打仗,情报的传递快不起来。明知道流贼东进,卢象升与众将商议军情的时候,首先还是要做一个判断。卢象升拿出明朝版的地图时,陈燮的腮帮子抽了几下,叹息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自己的地图道:“用这个吧。”   卢象升看了一眼,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点点头示意展开地图,一群人坐议战局,关键点是流贼的东进是不是假象。   “各位,流贼自河南、湖广两路大举东进,沿途各府县告急。鉴于过往与流贼交手的经验判断,不可排除流贼可能是虚晃一枪。大家都说说看吧。”卢象升的开场白就是需要一个判断,在座的诸位武将都没开口,这种事情大家都很少插嘴。在决策问题上,文臣掌握主动的现状,一直没有改变过。   “我等粗人,只管战场上厮杀,这些事情还是督师做主的好。”祖宽站起来拱手说这么一句,又坐了回去。坐在武将这边第一位的陈燮,纹丝不动的坐着,盯着墙上的地图看。   大概是对陈燮的印象有点颠覆的意思,杨廷麟看见陈燮的仰面看着地图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试探:“思华,有何想法,不妨直言。”为人还算厚道的卢象升也看了过来,没有轻视的意思,真是希望听听意见。   “军报上说,流贼连营数十里,怎么都不下四十万人吧?甚至更多。这么多人,吃什么?”陈燮站起,走到地图前继续观望,身后的眼神丝毫不在意的抬手,狠狠在地图上砸了一拳道:“流贼这是要饮马长江啊,闯贼好胆!”陈燮做出了判断之后,立刻向卢象升拱手,高声道:“卑职请战,愿率本部人马,先行一步,迎击闯贼。”   陈燮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两万,算上卢象升手里的兵力,也就是三万多。高迎祥这一次的东进,真实目的就是奔着江南去的。这一点陈燮从史料上得出的结论,主动请战不过是要占这个天大的功劳而已。   卢象升和杨廷麟不知道啊,心说流贼有数的巨寇,这一次都来了,连营数十里,四十万人都打不住吧?区区两万人,就敢顶着打过去,这忠勇之心可嘉啊。换成卢象升的部队,如果不是他没战必身先士卒,其他将领哪个敢像陈燮这么玩命?尤其是在去年的下半年,曹文昭战、艾万年战死之后,不断有明朝将领在流贼的主动进攻下战败,或亡或逃。就算是卢象升手下最能打的祖宽,也没高迎祥和张献忠的联军打败过。   “思华,流贼势大,登州营勇悍不假,还是要慎重啊。”杨廷麟忍不住劝了一句,毕竟现在一个阵营,担心陈燮战败,大局被动摇。   “呵呵,登州营就没打过败仗,陈某有信心正面击溃流贼。还请督师率部随后跟上,为卑职压阵。”陈燮这一刻迸发出干云豪气,这才有了点传说中骁勇跋扈的藩镇的意思。   卢象升犹豫了片刻,心里多少有点矛盾。主观上他不赞成陈燮这么往里冲,客观上又需要陈燮这么干。历史上流寇围困滁州,他可不就是这么干的么?一万多人顶着数十万流寇打过去,居然被他打赢了。问题是现在他心里也没底气不是。   “思华,请说说你想怎么打?”卢象升下意识的用上了“请”字,这人真没什么坏心眼,对于一个敢于请战的将军,这个时候该有的尊重一点都不少。   陈燮微微一笑,充满自信的淡淡道:“堂堂之师,正面击溃,登州营从来都是这么打仗。”这还真是实话,陈燮很少有什么战略战术的想法,登州营玩的就是不对称的战争。就流贼那些装备和素质,陈燮就没想过会输。打仗要是比人多,建奴如何能入中原。   官道上尘土飞扬,意气风发的高迎祥在路边的山坡上勒马远望。几十万人的行军,一眼望不到头。官道上,山林间的小路上,田埂上,都是正在往东前进的人流。灰色的基调,遮蔽了江南早春的绿野。   确山小挫之后,李自成攻克光州,为东进创造了可能性。善于在流动作战中调动官兵的高迎祥,不能不说玩了一把漂亮的战术欺骗。装着要回陕西,突然掉头往东。等官兵反应过来之后,各路农民军已经在江北大地上汇聚,滚滚洪流奔向江淮大地。   沿途官兵皆不敢战,闭门死守。农民军不做停留,快速往东。这一招导致本来兵力就严重不足的卢象升,更加难以应付这个困难的局面。南直隶的京营战斗力不值一提,高迎祥担心的还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和祖宽的关宁军。自打在河南联手张献忠打败了一次祖宽之后,关宁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不复。   再次把数家农民军汇聚在一起,成功的奔袭江淮之后,高迎祥心目中预想的杀过长江的战略构想,已经具备了成功的可能性。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探马报信:“闯将把庐州给围上了,含山、和州也分兵去取。”   高迎祥心中忍不住激动,用马鞭一指前方:“通知各家头领,我们去滁州。”   李自成围困庐州,分兵攻克含山、和州,江北震动,江南告急。初六,高迎祥、张献忠等部,围困滁州,环山连营百里。为不使流贼过江,江南涂炭,卢象升命祖宽配合登州营先走一步救援滁州,其余部队随后赶到。卢象升做出这个决定,原因很简单,行军速度。   第三百五十章 决战前夜   滁州,高迎祥、张献忠、刘国能、摇天动四股巨寇合围城池。[zhua机书阅兵科给事中常自裕在奏请卢、洪专剿闯王的奏折中言:“流寇数十万,最强无过闯王。彼多番汉降丁,坚甲铁骑……。”   此奏折有书生臆想之嫌,但也不是胡说八道。高迎祥麾下确实有老营数万,皆有坐骑。   “环滁皆山也!这种地形,骑兵的威力很难发挥。祖将军,这个头阵我来打,你与何显负责追杀便是。”急行军两日,陈燮率部赶到滁州外围。黄昏前登山而望,见流贼营地一望无际,看了看身边还算恭敬的祖宽,试探了一句。   “没问题,我听陈总兵招呼。”祖宽看似憨厚,实则关宁军纪律败坏,杀良冒功,奸淫掳掠的事情没少干,拨在卢象升麾下,还算守规矩。如果是一般的明军,祖宽肯定不鸟。但是陈燮太牛逼了,生生把建奴都打的重伤,这么猛的人,祖宽真心没脾气。   登州营已经在扎营,各路斥候不断的带回消息,回到营地的陈燮和祖宽,进入中军帐。祖宽多少有点好奇,登州营到底是怎么打仗的。巨大的军用帐篷中间,摆了一张巨幅地图,一群参谋围在地图点,不断的标出路线。   陈燮和祖宽进来,参谋们整齐:的起立敬礼,陈燮摆手道:“你们继续,一定要把情况搞清楚。让夜不收多找一些本地乡民,哪里有路。哪里有沟,都必须搞清楚。”   祖宽看看这些忙碌的参谋,诧异道:“陈总兵,这是怎么说?”   陈燮笑道:“参谋部的参谋,每一次作战之前,他们的人物最重。了解分析敌情,制定我军的行动路线,战场的选择等等,都是他们在操作。我登州营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祖宽心里啧啧称奇,大明哪有这么打仗的军队?不过他盯着地图看一会。这个疑虑就打消了。   这张地图上标注的极为细致。哪里有小路,哪里有村落,哪里有沟壑,标注了很多。如果是大明官方的舆图。根本就没有这么仔细。   滁州。农民军四面围攻。云梯穴道并举,连续两日猛攻。行太仆寺卿李觉斯与知州刘大巩,督率士民死守。两日激战。流贼蚁附攻坚,城下死伤数千未能得逞。城中民壮伤亡巨大,滁州摇摇欲坠。   是夜,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刘国能、摇天动等在帐中议事,探马急报:“三十里外来了一支明军,打的是红旗。”   听到红旗二字,张献忠惊的站起道:“穿的什么衣服?旗号上写的什么字?”   探马道:“离的太远,没看清楚。头领先让我回来报告,他带着人摸上去看看。”   高迎祥诧异的看看张献忠,要说胆子肥,张献忠可不在自己之下。怎么听到“红旗”二字,便如此失态?闯将李自成在旁不免挖苦一句:“八大王,这是被谁吓成这样?听说登州营打的就是红旗,也没跟他们打过,不知道深浅如何?八大王既然打过登州营,那就说说,以免兄弟们遇见了吃亏。”   张献忠与李自成不和归不和,但是真没怎么坑过李自成,顶多是不欢而散。都是吃造反这碗饭的,张献忠苦笑对李自成道:“闯将,你是不知道登州营的厉害。他们穿的衣服都不同,颜色怪怪的。藏在树林和草丛中,根本就看不到他们。官兵之中,号称第一的关宁军都比不了陈燮,这狗贼用兵极为诡诈,擅长夜袭,多用火攻。今夜各部,必须谨防此贼的夜袭。否则他们那种火箭射来,直接给山都点咯。”   高迎祥心中一紧,比关宁军还能打的军队,真的还是假的?一旁的刘国能道:“听说登州营连建奴都打败了,不知道真假。这伙官兵来自登州,定然没少与建奴厮杀,想来是硬碴子。八大王既然说了,大家还是小心点为好。”摇天动在一边附和,高迎祥急令探马,一定要搞清楚援兵的情况。   天黑以后,滁州周边山上,星星点点,都是民军的营地。这个时候远望群山,还真的有点漫山星斗的意思。站在陈燮身边的祖宽,倒是不太害怕,跟流贼打的多了,他的信心很足。唯一的一次小挫败,也是他主动后撤脱离战斗,伤亡很小。   “陈总兵,闯贼麾下有老营骑兵两万,明日一战,不可不防啊。”祖宽倒是好心,现在大家一条船上的,船沉了大家都不好过。陈燮听了笑道:“等战场选定了,明日你与何显,各守一侧,防住流寇骑兵侧击便是。”   这个任务比较轻松,单纯的骑兵队撼,关宁军连建奴都干过,还不太吃亏。祖宽的麾下三千骑兵,装备的都是陈燮提供的锁子甲,比起以前的鳞甲来说,防御性能强,舒适性提高。三眼铳的威力如何不去说了,登州产的钢刀绝对是杀人利器。就流寇手里的那些大明产的家伙,对上关宁军肯定不是对手。   相比之下,登州的骑兵装备就有点古怪,锁子甲居然是白色的,穿在里面,外面套一件墨绿色的外衣,脖子上还有围脖,头盔也是古怪的紧。手里没有长家伙,马刀锋利削铁如泥不假,但是短了。身上的背弩倒是厉害,百步可发,短铳更是犀利。祖宽心里也明白,人家的骑兵就没打算用来冲阵。   高迎祥这边总算等回来了探马,都是带了伤回来的。放出去的探马不下三百,回来的不足一半。这一点张献忠早有预料,坐在一边看着没说话就是了。一名头目,背上还插着一支弩箭,被两个人扶进来。往地方一趴,大口喘气,高迎祥急忙叫大夫,头目却抬手打断道:“闯王,不着急请大夫。这弩箭古怪的很,先说情况,不然拔出来就很难说能不能保住命。”   众头领神情肃然,紧张的听他的消息。探马头目喝了口水,挣扎坐起道:“打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如此勇悍的夜不收。我带了一百多个兄弟,没走大路,走的山路。在一个山腰上查探官兵的营地,人不少,能有两万多,骑兵也有不少,五六千吧。旗号看不清楚,就看到了红旗,正准备摸近一点看的时候,就一个没注意,在一片开阔的地方,遭到了弩箭的袭击。当即倒下了十几个兄弟。官兵的探马从林子里杀出来,人人手持盾牌一面,短铳一支,腰上还有钢刀。兄弟们看看人多,立刻迎了上去,他们不到三十个人,顶着我们的弓箭向前冲了三十步,愣是一个人都没事。兄弟们只好操家伙上,结果被一顿短铳打翻了几十个。近身的时候,兵力差不多了。狗日的官兵,刀太快了,好多兄弟对刀,全都被砍断,连脑袋都被劈开了。真是太惨了,我带着十几个兄弟赶紧钻林子,要不是半道上遇见自己人,差点都没能回来。”   “没错了,是登州营。”张献忠一声叹息,语气沉重的有点艰涩,继续道:“当初我遇到的情况也一样,登州营的探马最为精锐,两倍甚至三倍的兄弟,都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伙官兵,打仗不要命,探马对战的时候,都是三人一组,互为呼应。前面有人顶着,后面有人装填鸟铳和弩箭,仗着盾牌和坚甲,很难伤着他们。登州骑兵的装备也都差不多,打起来神出鬼没,来去如风,擅长夜战。”   过天星这时候悠悠道:“没错,还擅长防火。上一次在庐州城下,就是一把火给我点了。”   高迎祥腾的站起道:“传令下去,夜间加强戒备,小心防火。值夜的队伍别怕辛苦,顶的远一点。探马都撒出去,提防夜袭。营地中多备救火的水,多挖防火的壕沟。”   看着远处山间的火把和队伍来回游动,陈燮身边的军官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陈燮扭头看看众人道:“有什么可乐的?”随军首席参谋长常时仁上前一步道:“老爷,大家在笑那些流寇不知道火箭的厉害,还以为这样就能防住我们防火。”   陈燮听了把脸一沉,严厉道:“任何轻敌的情绪,都可能导致我们在战场上的失败。难道你们都忘记了么?”众人立刻立正,齐声道:“卑职不敢忘记!”陈燮这才收起阴沉之色,淡淡道:“流寇既然有防备,放火夜袭的计划就必须取消,采用第二套计划,白天堂堂正正的推过去。先打一个白天,明晚再放火。这叫虚虚实实,让流寇摸不清头脑。”   常时仁上前一步道:“还可以派出夜不收,东一枚,西一枚,随便丢点火箭意思一下,让敌人今夜以为我们带的火箭不多,明晚自然就松懈了。”这一次陈燮认可的点头道:“照搬!”   一直跟在边上看热闹的祖宽,心里实在是无法理解,陈燮手下这些人,怎么培养出来的自信?这种自信,不是那种狂妄,而是时刻冷静缜密的自信。难怪能打败建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决战开始   深夜,登州营驻地戒备森严,相比之下流寇的营地就算加强的防备,在山间扎营也导致了很难面面俱到。康格列夫火箭的射程,更是防不胜防。这一夜,山间锣鼓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不过是一百多枚火箭,就让整个环山营地随处都在预警,一直折腾到天亮之前,才算是安静了下来。这么一搞,流贼没睡好不说,城头上打地铺的知州刘大巩也被折腾的够呛。   滁州四面环山,夜间山上锣声无处不在,他当然吓的不轻。熬到拂晓,才发现不对劲。看看四周的山峦上的火光,刘大巩看见也没怎么睡好的李觉斯顶着黑眼圈出现,上前激动的大声道:“李大人,好像是援兵来了,昨夜折腾了一晚上。”   啥?李觉斯差点没站稳,要不是亲随扶一下就摔倒了。“援兵在哪?”赶紧抓着刘大巩的手问,刘大巩摇摇头道:“四面都是山,我也看不到了。不过下半夜的时候,山上的流寇营地里,一直在闹腾,好像到处都在走水。”   “没错了,这是扰敌之策,来的应该是小部队,我们再坚持一天,就能得救了。”李觉斯赶紧大声喊了起来,城上的士兵和民壮,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士气大振。   两人在城头上坚持找个地方坐下``商议,李觉斯道:“应该来的是中都的卢建斗,江南的京营,怕是没这么快的动作。也没这个能力夜间袭扰。”   刘大巩则摇头道:“我希望来的是登州营,去年流寇围功庐州,就是登州营千里奔袭解围。邸报上说,登州营在徐州,这么远的距离,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援兵的消息,两人都欣慰不已。精神头也好了起来,不断的在城头山观望,希望能看见援兵的旗号。   晨色中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无数鼓同时敲响。夸夸夸。一下一下的,在天边发白的方向传来。早早起来的高迎祥等人,先后接到探马来报:“登州营出来了,走的东边官道。”   城东。五里桥。这里是唯一适合打一场正面决战的所在。清流水两岸。是一片开阔地,足够两军拉开阵势,在此一决死战。高迎祥当然不肯放过滁州。各路好汉加起来四十万,能打的老营悍卒都调了出来,总数不下五万。   “只要打败了援军,我们就能顺势南下,打过长江去,到南京这个花花世界,要钱有金山银海,要粮食,大户人家粮食多的吃不完,拦在谷仓里都不肯拿出来给饥民吃一口。要女人,秦淮河上的美貌女子有的是。”高迎祥在做战前动员,为了打败登州营,早早在清流水边布阵。各路好汉的精兵都调了上来,摆下了一个十万大军围攻登州营的阵势。   十五里铺,登州营先头部队停止前进,指挥官林雅吹响了尖锐的哨音。各队步兵列阵防御,等候主力跟进。随后跟进的陈燮率两个乙字营和骑兵一营赶到,看看这个战场,两万人能摆的开,不过对面的流寇,就显得比较拥挤了。难怪历史上在这个地方的决战,被一万多人的天雄军用弩箭杀伤千余就溃败了。由此可见,流贼承受杀伤的能力很低。   “闯贼当自己是韩信么?背水一战!传令!着甲,列阵!”一声冷笑,放下望远镜的陈燮下达命令,声嘶力竭的口令声四起。常时仁在边上笑道:“清流水都快干了,背他娘的水一战。倒是要担心朱龙桥那边,流贼的骑兵不少,看旗号是闯将。”   陈燮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便道:“王贲带一个乙字营朝朱龙桥方向攻击前进,甲字营抽一个营负责侧翼,高迎祥的骑兵多,我就先打他的骑兵。让何显和祖宽做好追击准备。”   常时仁诧异了一下,没有多问,立刻执行,陈老爷不会有错,这个概念早就深入人心。   “来了,来了!”悍将刘忠敏喊了一嗓子,身材不高的李自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登州营果然跟别的明军不一样,短短的时间内,便列阵完毕。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冲击的机会,原本他的目的就是冲击侧翼。没想到这个时候,登州营居然敢分兵行动,一部分杀向李自成部,一部分杀向高迎祥这张献忠的正面主力。   “狂妄,迎上去,五里之外列阵。”发现登州营分兵之后,高迎祥心头怒火腾腾,好在还没有失去冷静,历史上的滁州之战换了对手,高迎祥这边也加了小心。尤其是看见关宁军和登州骑兵落在两侧的时候,越发的小心。   夸夸夸,整齐的步伐继续向前,方阵如山岳一般纹丝不乱。整齐的黑甲,如林的长枪朝天。逼近五里桥五里处,中军旗号舞动。“立定!”的口令声四起,随之而动的是各部队的工兵,用最快的速度,赶着马车冲上前,在阵前摆下一个又一个的铸铁三脚架,木锤子咚咚咚的往下砸,同时有人在拉铁丝网。两个三脚架,中间是一根铁杆子,上面有扣子口,相距不到十米,两边挂上铁丝网。不到半个消息,间隔不等的铁丝网,一段又一段的出现。   工兵忙碌完毕,炮兵也在阵前布下阵地,火盆点着,大炮装弹,黑乎乎的炮口对着前方。这个时候,就算高迎祥不想打,估计也不行了。真要往后退,没准就是一场灾难性的溃败。这么多人,撤退的难度太大了。高迎祥可不敢冒这个险。   “杀!”看着登州营在己部逼近的同时,还能快速的做这么多事情,高迎祥有点沉不住气了,下达了主动攻击的命令。   三十段铁丝网看上去不多,无法全部堵住正面的战场,但也足以保护在一段距离内的步枪方阵从容射击两三轮的。从没有阻拦地段冲出来的对手,等着他们的是十字枪兵和长枪兵,还有滑膛枪步兵两千人组成的各个方阵。   “杀官兵,吃饱饭!”震天动地的喊声响起了,这是数万人一起在喊的结果,周围都是山,喊声在山间回荡,震人心魄。   登州营的士兵虽然也被震到了,但是没人动摇哪怕一下。一次性投入万人的精壮冲阵,高迎祥等着算是下血本了。这边刚刚开始冲阵,朱龙桥方向,李自成也开始前压,王贲和林雅互相配合,也在列阵迎敌。   “先看看老营那边打的如何?”李自成没着急,他手里的骑兵有五千多,加上高迎祥拨给他一万骑兵,今天大家都下了血本,决定胜败的关键是骑兵出击的时机。   一万多衣衫破烂的轻装男子,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齐声呐喊,队形还算有点样子,缓缓的往前压。手里端着望远镜的陈燮,看清楚流寇正面的队形后,不紧不慢的下令:“让炮兵调整射角,先打后面的弓箭手。”   身边传令兵催动战马飞奔向前,高呼:“老爷有令,炮兵先打弓箭手。”   准备完毕的炮兵紧急试射,调整射角之后,轰的一声,分散开的数个炮兵阵地先后开火试射,数发炮弹飞跃顶在前面的步兵,炮弹砸在弓箭手的队形中。   呼啸而来的炮弹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人还是太多了,太拥挤了一些。高迎祥手里的弓箭手可不多,也就是两千来人,这是多年凑起来的一点家当。原本打算顶着打击冲上前,然后以弓箭射击,动摇官兵的阵型,没想到炮弹先到了。   噗……!一个脑袋被直接命中,瞬间变成了烂西瓜,飞舞的血和脑浆如同喷洒的花瓣,飞溅四周。一发命中之后,余下各炮纷纷开火。六磅线膛炮不是很多,每个营的炮队也就装备了两门。其余都是六磅滑膛炮和三磅炮,其中三磅炮的数量最多,每个炮队都有12门。   连续不断的炮击,压住了民军的呐喊声,惨叫声在群山间回荡不去,闻者无不动容。   一发炮弹,就是一道五十米长的血路,虽然不过数门线膛炮在远距离射击,造成的威慑力却远远超过杀伤效果。被集中打击的弓箭手,队形已经开始动摇。   本部的“闯”字大旗,突然摇动了起来,已经步入八百步前后的流贼前锋,突然齐齐呐喊:“杀!杀官兵啊!”喊罢,开始发力往前奔跑,瞬间队形散乱,毫无阵型可言。即便如此,还是一堆一堆的人挤在一起,人跟着人往前跑,不顾上回头看。   六磅滑膛炮响了,人群就像土地,炮弹就是铁犁,翻起一道一道的血浪。   中军处,马背上的陈燮面无表情,这些人都是为了一条活路才走上这条道路,真正要为他们悲惨命运负责的,是大明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一员,陈燮要想改变什么之前,先得击败这些为吃饭早饭的人。   万余人队形散乱,如同失控的洪水,扑向前方任何一个目标。随着一发一发的炮弹的落地,沿途倒下一地的死伤。洪流依旧势不可挡的往前奔涌,人潮人海中,将有几多冤魂?   “冲上去了,登州营不过如此。”说这话是刘国能,立刻糟蛋张献忠的白眼,这家伙策马离开,往自己的本队处去之前道:“我回去盯着,总绝对不对劲。”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怎么可能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怎么可能?   单单看史料,很那理解历史上这一次滁州城下的战斗。交战双方力量对比就数字而言极为悬殊。结果是人数极少的一方获胜,斩首记录为一千二百。几十万人的队伍,单单因为损失了一千多人就败退了,真是无法理解。   历史上这一仗,祖宽打头阵,随后卢象升带着罗岱、杨世恩等将跟进,以火攻破敌。   陈燮的判断,火攻才是关键,这也是为何高迎祥等多家流寇仅仅损失了一千多人就败退的关键。火攻是好用,陈燮也想这么干,但是有一个关键的因素,高迎祥所部老营以马队为主,一旦败退便继续流窜作战,官兵很那消灭他的精锐。这也是随后高迎祥还能联合扫地王、紫微星等24营进犯徐州的关键所在。   历史上的滁州之战,恰恰是高迎祥造反人生的顶峰。随后他的造反之路在下坡的路上高速飞奔,一直到战败被擒,送到北京凌迟而死。收拾高迎祥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是卢象升,在他巅峰的时候,野心膨胀到极点的时刻,给他打回原形。另外一个是孙传庭,在高迎祥的基本盘还在的时候,干脆利索的击败并生擒之。   陈燮不是什么好人,他到滁州来,就是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来的。就是要在滁州城下,一战而擒高迎祥,断了别人立功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高迎祥,还是很自信的。至少他没有看出登州营打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昨夜的骚扰,对他的老营和各营的主力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   “举枪!”两千滑膛枪是今天的主力,一个甲字营反倒是被陈燮作为预备队来使用。此刻正落在侧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掩护侧翼。不能不说陈燮很小心。   同样小心的还有李自成,看见关宁军一直没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李自成的心目中。关宁军才是大敌,至于登州营。没见识过谁知道呢?李自成下令部队停下脚步,此刻距离最近的敌阵,不过三里地。这是一个不错的启动的距离,适合骑兵冲阵。   “高一功,你带两千人冲一下,不要冲的太猛,情况不对立刻往回撤。”李自成不能干看着高迎祥那边厮杀,他的任务是出击侧翼。昨夜商议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登州营在这个节骨眼上敢于分兵啊。   …………………………   官道上的天雄军还在赶路,要说行军速度,卢象升已经彻底的没脾气了。这会距离滁州还有八十里,被人甩掉的太远了。登州营先走半天,昨夜都到了城下,现在已经打起来了吧?远远的都能听到回响的炮声。   杨廷麟的表情一直很怪,看着卢象升焦虑的眼神道:“建斗,我们是不是误会这个陈思华了?”卢象升想都没想便道:“误会不误会都那样了,就算我们不误会,别人能接受他的做法?在大明。一个武将像他那样,天下的文臣能允许他坏规矩?”   杨廷麟无言以对,卢象升看透了本质。这是立场问题。文臣之间的内斗虽然也很激烈,但是在面对武将的问题上,必然是整体利益高度一致。   ……………………………………   俯瞰战场,不难看出此刻的登州营摆的是一个锥形,顶在最前面的是十字枪兵,随后是长枪兵,再后面是刀盾兵。作为杀伤主力,负责主要输出的两千火枪兵,实际上是在两翼。可上可下,流动性很强。而铁丝网的位置。主要在两翼的正面。就算骑兵想冲上来打击滑膛步枪兵,也很难绕过铁丝网的阻拦。中间一段是预留的通道。要想杀进阵中,就必须通过十字枪和长枪兵的方阵。   这个时候在看流贼的战术,一对比就发现是何其粗糙。十几个乱糟糟的队伍,一起往前冲,这些人都不是一家的。农民军分了十几个大头领,小头领更是上百人。你出一点人,我出一点人,凑起来的一万多人打头阵。   这样的战斗,想不乱都不可能。各家都在做同样的事情,那就是保存实力。这也是历史上在滁州一战损失千余人之后,农民军主动败退的缘故。根本就不齐心,合作是逼出来的。   高迎祥也看出不对劲来了,登州营太镇定了。站在他这个位置,看到的是万余人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对面的登州营却站的跟桩子一样,每个方阵都是一个小山。似乎对面蜂拥而来的不过是一群死人而已,这兵是怎么练出来的?别说高迎祥了,一直居中待命的祖宽,都觉得匪夷所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军队。   五十步!枪声如雨,硝烟弥漫。滚滚向前的洪流,如同前面多了一道闸门,瞬间将那种不可阻挡的势头遏制住了。同时被压制的,还有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这紧紧是一个开始,两边的排枪打的像下雨一样,居中的炮兵阵地上突然一片火光,两里地宽的正面上,如同刮起龙卷风,瞬间将面前五十米半径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全部打翻在地。这种场面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无数正在闷头往前冲的民军,在霰弹开火的瞬间,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啪啪啪啪的雨点一般的小铅球入肉的声音,听着毛骨悚然。   人流的最前段,腾腾而起的是一片接一片的血雾。前冲的势头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种霰弹次第开火的场面,倒下的人群一片一片。就像一个大饼,被一张大嘴,在你反应不过来的时间内,给你啃的犬牙交错。幸存者看看周边人,下意识的站住脚步,再看看仔细后,直接吓傻的人不知道多少。   排枪还在继续,铁丝网前驻足的人,都是一个一个活靶子。五十步的距离,三段射不停的响,循环不绝的枪声,就像是死神镰刀发出的破空之声。战场上倒下了一片一片的人体,伤残未死的惨叫声如同地狱里传来的鬼哭。   没有以往的两军接触之后的对撞,没有以往刀枪对砍的声音。未余枪炮声在继续,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行将崩溃的心头。   前后不到三分钟,眼看冲到跟前的人流停止了,所有人都在掉头往回跑。不顾一切的往回跑,他们推倒自己的同伴,踩踏自己的同伴。身后的枪声还在继续,啪啪啪的如同黑白无常在挥舞孝棒。这一万多人的第一次冲锋,到底能剩下多少人回去,现在没人知道。只看见阵地上枪在响,炮在轰,打倒那些后退不及的人们。   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场的陈燮,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倒是常时仁及时的进言:“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一举击溃对手的机会。这个时候,整个民军都被短短三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吓傻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率的杀戮机器。   “发旗号!告诉祖宽、何显,再耐心的等一下,敌人溃散,立刻追杀。”陈燮果断地做出了抉择,这个时候他相信史书上说的事情了,确实只需要斩首千余就能击溃几十万人。   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陈燮扛着自己专用的长刀,身后是近卫,同样是特制的长刀。穿过一个接一个方阵,陈燮出现在了第一排的十字枪兵面前,身后的红旗果断的跟随战刀往前一斜,这是旗号:“全军出击!”   “登州营,前进!”陈燮走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跟他并排的是十字枪如林的方阵。   “登州营,前进!”紧跟在后的是白蜡杆枪兵,刀盾兵大队则及时的追上陈燮,跟随其后随时保护。掷弹兵紧跟在刀盾兵后面。最后是滑膛枪兵跟随前进。   “登州营,前进!”甲子第五营动了,跟随着最前方的红旗,踩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登州营发起了主动攻击。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面红旗,知道他们的主将在最前方,红旗所向,一往无前。   “登州营,前进!”朱龙桥方向,一个乙字营和一个甲字营,面对正在出击的高一功部,发出了整齐的呐喊声,队形整齐的往前推进,滚滚的马蹄声距离约五百步的时候,整齐的刷的一声。“立正,举枪!”长枪如林,闪耀向前。   甲字营一千步枪兵,快速站在最前面,快速的举枪扣动扳机。打完就从两侧退下去。   正在往前冲的高一功,习惯性的想在阵前兜圈子找机会,没想到这还差着两百步的距离,对面的鸟铳就想了。听到枪声的一刻,高一功心中一喜,但是下一刻他就呆滞了。   噗噗,就在身旁不远处,两个身经百战的榆林边军士兵出身的同伴,突然身子往后一仰,似乎被无形的手拽着往后使劲一拉,身前飙出一股血箭。   这……,怎么可能?高一功脑子里就剩下这么一个念头!随后观战的李自成也一样。   这……,怎么可能?高迎祥的反应也是这么一个念头,登州营居然举动出击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数十万人齐溃败   两处战场同时发起攻击,王贲指挥的这一路,无疑是要拖住李自成的骑兵队。   还在待命的何显与祖宽,看见这一幕跃跃欲试。常时仁带着人飞奔而至,传达命令:“继续待命,你们的任务是追击。”   “陈总兵都上去了,我这……。”祖宽还想争取一下,常时仁看他一眼没说话。   “算了,我等!”祖宽有脾气也不敢发作,登州营这些人太古怪了。打仗的方式也古怪。   后退的人潮冲向主阵,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追着他们拼命的跑。混乱的队形,乱哄哄的根本控制不住的往回跑,高迎祥发现不对派人上前阻拦,数千骑兵冲上去一通砍杀,才算将这些正在冲击主阵的败兵给转了向,奔着两侧跑去。   夸夸夸,登州营还在往前压,脚步声带出的强大气势,逼着败兵不断乱跑,压迫着本阵每一个人的神经。就算身经百战的巨寇,这个时候看着如林的长枪,也产生了慌乱。   这个时候,登州营的出现在阵前百步之外,朝天举起的十字枪,在阳光下闪动着白光。   “立定!”红旗一停,队形整齐的停下,口令声四起。百步之外,这个距离骑兵跑不起来,步兵冲上前需要时间。败兵残部还挡在阵前,就算想出击,路线也被败兵阻挡。   高迎祥再次感觉到不妙的时候,以队为单位的甲字营火枪兵,整齐的举起了步枪。这个距离,米尼步枪的杀伤力无人能挡。   啪啪啪啪,炒豆子一般的排枪响起之后,站在民军主阵前排驱逐败兵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往下倒。两轮排枪之后,阵前倒下了一层死伤。原本就松散的阵型,出现了一阵骚乱。   残余的败兵如同没头脑的苍蝇。哄的一下冲向高迎祥的本阵。数千败兵在死亡的威逼下冲向自己人,高迎祥的本阵被冲的摇摇欲坠。   “开火!”五十步。滑膛枪响了,连续不断的枪声,这个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轻易的能打倒面前密集的目标。   又是两轮排枪,两千滑膛枪手在旗号的指引下,上前,开火,上刺刀。动作一气呵成。根本就不去看对面的敌人已经被打成一团乱麻。没人去看战果,不是不想看,而是军官的口令跟催命符似得。刚刚卡上刺刀,醒目的红旗已经向前一指。   不知何时,掷弹兵跟在了十字枪兵的线性阵后,举着盾牌,顶着零星的弓箭,投出了手中点着的炸弹。轰轰轰的爆炸声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摧毁斗志的,是十字枪兵和白蜡杆兵组成的长枪阵,如同尖刀狠狠的扎进已经混乱的敌阵之中。   “平举。刺!”手持军刀的基层军官,机械的发出指令。一排长枪向前伸,收回来。再向前伸。不断的重复这么一个动作,不断的往前推进。短暂的一次接触,民军斗志崩溃了。这些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不是人。   率先跑路的正是张献忠,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的关宁军和绿皮骑兵,在长枪阵突刺的瞬间,突然动了,开始往前小跑。张献忠再看本阵已经大乱,毫不犹豫的带着本部人马。掉头就跑。原来说好的侧翼包抄,见鬼去吧!   没有人愿意继续站在这群恶鬼的对面。张献忠的撤退,直接引发了整个流贼阵型的崩溃。正在调兵的顶上来的高迎祥。根本就没防备这个节骨眼上,张献忠跑了。直接给刘国能和摇天动也带着一起跑路。一进一退,高迎祥本部人马被顶在了最前面。虽然他手下有还有五万多人,但是带到战场的只有三万多,之前还派了骑兵去砍杀败兵,以免本阵被冲垮。但是现在这些骑兵,已经在排枪和手榴弹的双重打击之下,掉头跑路了,直接把高迎祥拍出来稳住阵型的两个老营的千人队给冲的稀里哗啦。   一群乌合之众,本来就承受不了太大的伤亡。几个重要头目一跑,高迎祥成了垫背的。更要命的,高迎祥的本阵大乱,根本就控制不住那些正在跑路的士兵。   端着长枪的士兵不断的往前,一层又一层的向前穿透,身后是断着刺刀的步枪兵,只要有人敢于挡在前面,刺刀也能捅个透心凉。   马蹄声圈起的烟尘出现在侧翼,冲在最前面的是奉命指挥骑兵追击的常时仁。登州营作战就是这个风格,军官冲在最前面。已经乱成一团的高迎祥部,这个时候是一种人的本能还在聚团,登州骑兵营的弩箭如雨点落下的时候,祖宽带着他的关宁骑兵,从另一个角度一头扎进去。   兵败如山倒!   竭力想往五里桥靠拢的李自成,这时候损失并不太大,不过是高一功带的两千人遭到了排枪的打击,丢下四五百人往回跑。主阵方向出现动摇的时候,李自成果断的下令撤退,自己带着三千骑兵迎上前,试图拖住正在向前的登州营,保证大队主力顺利撤出战场。   战场上,进攻比撤退容易。这一点李自成很清楚,所以在会做出带兵上前阻击的决定。   一万人是个什么概念?站在一起,看见的全是人头。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头。连营近百里是个什么概念?想想都会觉得头皮发麻。中国战争世上最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例,无过于淝水之战。前秦的百万精锐尚且在混乱中崩溃,何况一群乌合之众。   前方的败兵往后跑的时候,人多变成了最大的负担。这门多人要有序的指挥,无疑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两股骑兵从两翼插进高迎祥的本阵,目标都是一个,高迎祥的大旗。   李自成的断后之战,进行的异常果决。三千骑兵义无反顾的一头冲向正在往前的枪林,要不是身边的田见秀被李自成的缰绳死死的拽住,他也一头扎进来了。   前排的十字枪兵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头朝下,枪头四十五度角朝上,身子死死的压住枪杆。保证在猛烈的撞击时不会被冲垮。   啪啪啪啪的步枪射击声响起,勇猛向前的骑兵队,被打的一个又一个的往后倒。密集的阵型被梳理了一遍,冲到阵前的骑兵射出了弓箭,然后一头扎向密集的枪林。   啪啦啪啦,枪杆断裂的声音次第响起,三千骑兵冲到阵前时被狠狠的挡了一下。五米长的十字枪,无疑是骑兵冲阵的天敌。用骑兵冲长枪阵阵毫无疑问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李自成没得选,主阵方向已经败了,他必须最大限度的保住本队不至于溃败。做到有序的后退。可惜的是,李自成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登州营。   十字枪后面又白蜡杆兵,还有火枪手,掷弹兵。飞快的将火箭弹架起的掷弹兵,用康格列夫告诉李自成一个残酷的现实,骑兵乱起来更可怕。雨点一般的火箭落入骑兵阵中,造成惊马无数,阵型大乱,惊马四处乱跑,骑兵毫无阵型可言。   排枪还在一轮接一轮的响,五十步以内的骑兵不断的从马背上落下。短短十五分钟内,三成冲阵骑兵的损失,直接导致负责阻击的骑兵溃败,也成为掉头逃跑的一员。   枪膛打红的步枪兵,停止射击,卡上刺刀,端着步枪往前压。继续逼向正在后退的民军。李自成直接被败兵裹挟着往后跑,嗓子都喊哑了,都没有任何的效果。表情呆滞的李自成,在刘忠敏、田见秀的护佑下,跟着败兵的洪流往回跑。万余骑兵轻松的冲垮了本阵的步兵,冲散了一处又一处属于自己人的营地。   号称百万,实际上有五十多万的民军,这个时候都在做同样一件事情,那就是跑。   历史上卢象升斩首一千二的战绩,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一个数字。就结果来看,当时卢象升未必有多猛烈的追击,打败了对手恐怕自己都没力气追杀了,只能看着人家跑路。   五十万人一起溃败,一个接一个的营地里的人都在跑,逃离这个死亡之地的时候。滁州四面的山上,到处都是正在逃跑的人。漫山遍野的人头在狂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在哭爹喊娘的跑路。到处都是人在跑,两股骑兵一次一次的冲散敌群,死死的咬住一股敌军。   最终这一群人只能停下死战死战,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无路可逃。或者说被本阵的败兵拖累了,根本的跑不快,最终被刀锋一般两翼包抄的骑兵给截断了后路。   高迎祥不跑了,身边还有三千多人的老营悍卒,都是跟着他从陕西杀出来,游荡千万里的百战老兵。登州营的目标明确,战场上的态势也很明确,完成合围之后,放弃了继续追杀。   最后三千人缩在一个不大的山包上,四周是虎视眈眈的骑兵,正面是不断逼近的方阵。   陈燮就在正面,笔直的坐在马背上,跟着他的士兵一起向前,向前!   前方的敌阵之中,出来一骑,陈燮举起手,红旗一停,全军立正。   刷!如同梦幻一番的整齐,无敌之师的风采令人炫目。   第三百五十四章 枭雄末路   “我是高迎祥,谁是陈燮?”独自出阵的高迎祥,大声喊了一句。   陈燮向前的时候,本身边的韩山抓住缰绳,使劲的摇头:“老爷,不可!”   陈燮朝他笑笑道:“没事,我去让他死的心服口服。”韩山略做犹豫,松开缰绳。   高迎祥不断的往下,陈燮迎着往上,距离不到十步之外,两人很有默契的整齐勒马。   “我就是陈燮!”马背上年轻人的面孔,让高迎祥一阵恍然。距离只有十步,只要加速,就能冲上去,但是不知道为啥,高迎祥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个年轻人脸上的自信和强大的气势,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仰面看了一眼太阳,高迎祥希望天早点黑,这样他还有机会。可惜是,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高迎祥不觉得自己和三千手下能坚持一个时辰。就像之前开始时,他也没想到,不过区区一个时辰,几十万人就一败涂地。   “多谢!”高迎祥拱手致意,这个从西北发家,驰骋沙场多年的枭雄,这一刻谢什么,陈燮不知道。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陈燮的心里就一个念头,不能让这货有任何一点得意的地方。就是要让他输的一干二净。   缓缓回到小山包上,高迎祥看着同样回到本阵中的陈燮。举起了手里的刀,猛的往前狠狠一举,高呼:“杀!”三千骑兵冲向关宁军,他甚至都没有多看登州营一眼。   祖大寿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狞笑,尼玛居然拿老子当软柿子,想从我这里杀出去。   “杀!”祖大寿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三眼铳,迎着冲下山坡的高迎祥。   “杀!”发现流贼异动。登州营立刻行动,从四面八方围上去,不使之逃跑。   砰砰砰砰。三眼铳也不是吃素的,一阵雨点般的铅弹挥洒后。轮着三眼铳的关宁骑兵便于高迎祥的老营悍卒迎头猛烈的撞击。行动迅速的登州骑兵营,在两军激烈厮杀的关键点上,狠狠的从后面扑了上来,一手短铳,一手雪亮的马刀,恶狼闻着血腥一般狠狠的咬上去。   四周的道路,都被登州营的步卒接管了,这一场骑兵之间的对决。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高迎祥前冲的势头,被彻底的遏制住了。最后还能在马背山战斗的悍卒不过百人,紧紧的缩在一起,面对四面围上来的登州骑兵和关宁骑兵。   高迎祥浑身是血,背上扎了两枚弩箭,腿上挨了一短铳,血还在汩汩的流,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其余的人也是浑身是伤,人困马乏。   围困的骑兵突然山来一条路,陈燮出现在十步之外。看着高迎祥喊:“你投降吧,我给你这些兄弟们留个全尸,至于你。我帮不上忙。”   高迎祥缓缓的出来,看着陈燮年轻的面孔道:“放我这些兄弟一跳活路走,我投降。”   陈燮稍稍犹豫,点了点头。高迎祥缓缓下马,招来领哨黄龙总管刘哲道:“绑上我,带兄弟们走。”刘哲双目崩裂,眼角流血:“我不走,我陪着头领一起死。”   高迎祥看看他,叹息一声道:“也好。”说着转身。刘哲给他绑上,认真的五花大绑之后。跟着一起缓缓的来到登州营阵前。高迎祥道:“我希望你信守诺言。”   陈燮二话不说,举起手:“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   一条生路很快闪开,聚在一起的老营悍贼们,竟然无一人动弹。高迎祥声嘶力竭的怒喝:“都走,都走啊。不要让老子白白投降。”   百余悍贼终于动了,缓缓的策马小跑,从生路之中出去,越跑越快,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滁州城头上,隆隆的枪炮声一直在响,两位主官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仿佛一年都过去了。一个时辰后,当漫山遍野的流贼雪崩似得逃窜时,他们才意识到,真的得救了。   李自成也败了,万余骑兵究竟逃出来多少,他都不知道。就记得耳边风声呼呼,一路冲撞,一路踩踏,一直逃啊逃啊。也不知道逃了多久,身后听不到喊杀声的时候,他使劲的勒住了狂奔的战马,回头看了一眼滁州城的方向。山野之间,漫漫无边,都是正在逃跑的流民。再看看身边,只剩下不足一千人左右还在跟着他。   丝毫不反抗的高迎祥,还是被绑的结结实实。刘哲也很老实的被绑上后,跟着高迎祥一起,被押着走向滁州城下。   卢象升带着部队赶到五里桥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夕阳下的战场,一片血红,浓浓的血腥味扑鼻,激战的阵前,残肢断臂无数,被打成烂肉的人体血肉模糊。完全可以想到,这里曾经何等的惨烈。远方已经听不到喊杀的声音,登州兵正在不紧不慢的打扫战场。   士兵们看见卢象升等人过来时,也就是看了一眼,继续改干啥就干啥。留下来的都是炮兵、工兵,大炮和马车带着行军不快,只好兼职打扫一下战场。首级堆在路边,像一座一座的小山,到底斩首多少,没人去统计,也不屑统计。这是答应留给关宁军的东西。登州营看不上这个,也不需要这个。   对于士兵们的不敬,卢象升不以为意,忍着激动继续往城下去,路过五里桥的时候,滁水中尸体堆积,填满了河流。所有人都是一次向后跑的姿势,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还没来得急处理。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捷。真正意义上的大捷。   终于看见了陈燮,卢象升策马小跑上前,陈燮翻身下马,抬手致意:“报告督师,流贼溃败,遗尸无算。巨寇闯王高迎祥被生擒!”   什么?正在下马的卢象升直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亲兵扶起之后,还在激动的哆嗦着嘴,使劲的剁脚道:“好。好,好!闯贼,你也有今日。”杨廷麟也是一脸的激动。朝着京师的方向拱手道:“陛下,陛下。闯贼被擒,昔日中都被毁,今朝一雪前耻。”   高迎祥被士兵押上来,卢象升看着他忍不住泪眼迷茫,仰面长啸。高迎祥不屑的扭头,轻轻的啐了一口,也不说话。卢象升身边的亲兵大怒,上前挥拳要打。   “哼。老子是败给了登州营,输的心服口服。你们,不配擒我!”话音刚落,陈燮拿着一块布,给他的嘴堵上了,淡淡道:“逞口舌之利,遭皮肉之苦,还是堵上你的嘴吧。”   卢象升停止了激动的情绪,上前来大量陈燮一番,笑问:“怎么。你同情他?”   陈燮摇摇头,抬手指着前方的群山,淡淡道:“就在之前不久。数十万饥民就在不远。我同情的是他们。”卢象升皱眉道:“西北连年天灾,朝廷无力赈济,不等于他们就该造反。”   陈燮被这个奇葩的理论打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卢象升,良久方道:“这话从督师的口中出来,意外的让我觉得义正词严。呵呵,督师可知,大明洪武年间,朝廷税赋几何?”   卢象升被问的一愣。摇摇头,陈燮笑了。也摇摇头。没有再说这个,而是淡淡道:“高迎祥交给督师了。我还要带着登州营去救这些流民,朝廷无力赈济,登州营能救一个算一个。”   说完,陈燮翻身上马,清脆的“驾”是一声,传的很远。马蹄卷起烟尘,登州骑兵营和关宁军骑兵,连夜继续追击。轻装的两个甲字营,也跟在一起行动。   卢象升目瞪口呆,杨廷麟呆若木鸡,都不知道陈燮做的对还是错。潜意识里,他们都认为陈燮做的对。问题是这个对,似乎又不太对。   “哈哈哈,又抓了一群,至少得有五百人。”祖宽的笑声很淫荡,但是他却在极力的约束自己的部下,骂骂咧咧的喊:“都他娘的给我听好了,都是银子,谁都不许碰俘虏啊。”   关宁军要银子,登州营要人,追了一夜,陆陆续续的追上的流民,怎么也得有五六千人。按照他跟陈燮约好的价格,不论青壮男女,一个人五两银子,老人一两银子一个,孩子三两银子一个。还在吃奶的,也有半两银子。   关宁军的积极性意外的高涨,难得不去抢首级。之前杀的流贼,人头可都算关宁军的,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要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关宁军押着抓到的百姓往回走。前方的路口,看见了登州营的哨卡,祖宽赶紧上去一看,认得。   “老常,看看我的战果。”祖宽得意洋洋的指着身后的队伍,常时仁瞅了一眼,丢给他一包烟道:“行啊你,辽东那边人都被建奴抓啊杀的,剩下的不多了。这不,得靠这些人去填补,不然谁那么费劲,弄这么些人回去。”   提起辽东,祖宽也是一声叹息道:“狗日的建奴,害人不浅。”   常时仁道:“不说这些了,赶紧的把人交给我的手下,然后算银子。”   滁州城头,正在休整的天雄军和登州营隔着好几里地扎营,两军都没进城。只有卢象升和杨廷麟进了城。城门口迎接的队伍中,李觉斯兴奋的高呼:“建斗,我就知道你回来。”   卢象升下马之后,对亲自给他牵着缰绳的李觉斯苦笑道:“这仗,不是我打的。”   李觉斯惊呼:“怎么可能?也是啊,这些兵的样子,太怪了,真的是登州营?”   卢象升沉重的点点头:“是啊,登州营,一战击溃数十万流寇,生擒高迎祥的登州营。”说话间,卢象升的表情凝重,目光深沉的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登州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们是登州营   四位进士出身的文官,凑一块商议这个奏折该怎么写的时候,大家都犯难了。正经是陈燮的功劳最大,但是各位文官心里都有点小九九。危机的时候,想着保住性命,危机过去了,该惦记的都惦记起来了。人就是这德性,更不要说明朝这些文人了。   最典型的就是曹文昭,累死累活的死战,战功全都被洪承畴给黑了。要不怎么说明朝的文人太不是东西呢。在座的四位,也就是卢象升比较坦荡,但是他不傻啊。一看其他三位捻着胡须做思考状,他心里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李觉斯和刘大巩的意思差不多,死守滁州的功劳必须得到突出,但是又不能摆在卢象升的上面。官场的规矩如此,首功必须是卢象升的。那么他们的功劳,排在第二,接下来才是武将的功劳。正常的流程就是这个,大家先照不宣,都?无?错?s。等着杨廷麟先开口。   问题是杨廷麟的心思不一样,他可是不想得罪陈燮。要说这货是愣头青,那是不能的够。顶多算一个另类。换成别的武将,杨廷麟的妙笔生花能解决问题,把文官放在功劳簿的前面,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陈燮就不行了,一个是这次的功劳太大,另一个是陈燮有粮食。这话给两位滁州官员惊着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要说陈燮的名声,在文官中可不怎么地。就算他救了滁州,这俩文官心里就算感激他,也得跟他保持距离。这是阶级立场的问题,一点都不带虚假的。杨廷麟这话,可是明显的偏向了陈燮。他们如何不惊?   “卢督师。这个……”李觉斯还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看看卢象升的意思。   “如实上奏吧!”卢象升更干脆,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下了。对此,其他三位文臣在心里摇头。如实上奏。这就是把陈燮的登州营摆在首功的位置了。尽管心里不愿意。架不住卢象升是总理江北、五省督师,他的官最大,最后的奏折自然是要过他的一关。   调子定下来了。其他三位文臣开始挖空心思,琢磨着怎么尽量淡化陈燮的功劳,强调一下其他人的功劳。就是在文字上做手脚,也不说隐瞒陈燮的功劳,就是在笔墨上有侧重点。“取笔墨来,卢某亲自来些。”卢象升一句话,把别人的心思都断了。他有点不屑别人的做法,不能认同也不会同流合污。要不怎么祖宽在他的手下打仗卖力气,还比较服管束?就是因为卢象升做事公平,为官清廉。正所谓公生明廉生威,卢象升就是这样的人。一般的武将,对上他那是服服帖帖,就算是陈燮,也比较给他的面子。这个真的人品问题!   手持狼毫,下笔之前卢象升淡淡道:“各位,此刻陈思华还在率部追击,本该等他回来再上奏折。然闯贼遭擒,一雪中都被毁前耻,窃以为当尽快奏明陛下,以慰圣心。”说罢,也不说征求被人的意见,刷刷刷的笔走龙蛇,一篇奏折不一会就写完了。   其他三人围观,不住的频频点头。文字自然是好文字,卢象升上马能玩刀子砍人,下马能玩笔杆子写文章 ,还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无可挑剔。   先写中原大局,湖广兵少,不能处处设防,致使流贼东进,“臣之罪也”。这个算是先抑,接下来的文字就是后扬了。流贼围攻庐州,遭致顽强抵抗,不能得手。转而围攻庐州,意在渡江而去。滁州为要害之地,闯贼兴兵四十万围城,“全赖李、刘拼死守御,亲冒矢石,浴血二日,滁州方得保全,臣等方可及时赶到,击贼于城下”。   “总兵陈燮驻徐州,接令后率步骑两万,三日行军三百里至中都,全师而至,无一人掉队,此大明前所未有之事。”这句是肯定了陈燮练兵精锐,大明无人能比。下面过渡一段,写到激战处,“亲上一线,以万余之师猛攻闯贼十万悍匪,浴血奋战一日,贼溃百里,死伤枕籍,生擒闯贼于阵前。”   总而言之,卢象升就是实事求是的写奏章 ,写完之后,大家都有点惭愧。卢象升没怎么提自己,都是说别人。你仔细一琢磨,真是皇帝看到了这个奏折会怎么想?高明啊!   身为总理江北五省督师,什么大捷能少的了他一份?是不是这个道理?人家都不用提自己太多,一笔带过,就一句话“臣聚将于中都”,这就够了。   其他的话,自然有人提卢象升来说。很简单的道理,湖广才多少兵?不足两万,流贼多少人?卢象升最大的功劳,就是及时的调陈燮奔赴中都,这才有了滁州大捷。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陈燮跟洪承畴搞不到一起,卢象升却做到了。侧面衬托出卢象升的能力明显强于洪承畴。都是登州营,凭什么卢象升能指挥着出了大捷,你洪承畴能气的陈燮要跟你玩命,差点就把造反的话说出来了。   奏折写好,别人都没意见,大家纷纷具名,陈燮就不用了,上面有一段文字“总兵陈燮,亲率三千精骑追剿流贼于外,臣卢象升不胜惶恐,揍捷于千里之外。”   卢象升派出杨陆凯,带着五百精兵,押送高迎祥赴京。这事情计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如何继续围剿流贼的事情,卢象升也希望陈燮早点回来。结果休息一天,这货没回来,祖宽也没回来。卢象升心里费解,亲自出来找陈燮。   结果得到的汇报是,陈总兵还在追击流贼。祖宽倒是回来了,他得来接收首级。这一仗斩首万余,祖宽分到了四千,登州营分四千,剩下的都给了天雄军。这个分配还算是公平的,至少卢象升和杨廷麟不会有意见,不能看着别人立功,天雄军寸功未立吧?不少字   卢象升只好等着陈燮回来,下一步的作战肯定离不开陈燮的登州营,这一点他比洪承畴清醒多了。陈燮就不是文官能随意拿捏的主。   陈燮带着三千骑兵,以大队为单位,轮番出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追,这一路追到了定远才算完事。返回的途中,一路收拢流民,带回滁州。陆陆续续的,陈燮三千骑兵,收拢了万余流民,慢慢的往滁州来。陈燮心系战局,带着亲兵先走一步。过了清流关,在山间官道上不紧不慢的往回赶。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穿过道路往山上跑,没想到啪嗒一下摔倒在路边,没有动弹。陈燮赶紧下马,上前去看看怎么回事。战场上怎么厮杀都不要紧,战斗结束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倒地的十个半大的孩子,眼睛瞪的溜圆,惊恐的看着陈燮蹲在他面前,一脸的微笑。   “小兄弟,不要怕,我们是登州营的。”陈燮这个台词,可是照搬革命电影的模式来的。你还别说,登州营的纪律太好了,好多时候只要说是登州营的,百姓就不会害怕你。   “登州营?”倒在地上的半大孩子自言自语,没有抵抗,看着陈燮动手给的脚上看伤口。   “别动啊,伤口有点疼也得忍着,不然这条腿可保不住。”这孩子的腿上有一道伤口,一看就是在跑路的时候刮伤的,简单的包扎过,没有消毒什么的已经发炎了。   赤脚医生陈老爷,很久没有亲自给人包扎伤口了,手艺倒是没退步。忙活了一阵给孩子包扎好了,笑道:“好了,不出意外,这条腿能保住。”说着陈燮站起来,伸手从韩山手里接过一包饼干,递给孩子道:“这个拿去,吃饱了伤好的快。”   陈燮起身要走,孩子在后面喊了一句:“老爷,等一等。”陈燮回头冲他笑,这孩子露出羞涩之意,挣扎的扶着一块石头站起来,抬手冲山头上的林子里喊:“别怕,都出来吧,是登州营的老爷。”   一群人慢慢的从山林里出来,都是老人和孩子。脸上虽然都是畏惧,但是却走了出来。陈燮微笑的看着这些人,尽量不去吓着他们。   几个老人过来,给陈燮跪下,这个道:“是在郧阳那个登州营的老爷么?”那个问:“是在河南那个绿皮登州营么?”陈燮摘下背袋,拿出包里的头盔带上,又摘下道:“这回信了么?”跪在地上的老人突然嚎啕大哭,转身冲着山上喊:“是登州营,没错,是登州营。”   这个时候,山上又冒出上千人,人人手里都拿着木棒之类的家伙,韩山立刻往陈燮跟前一站。陈燮抬手挡住他道:“没事,我们是登州营。”   第三百五十六章 根基和掘墓人   陆陆续续出来的流民有千余人,都是破衣烂衫,手里的家伙简陋的很。陈燮保持微笑,看着他们站在不远处,大声道:“老乡们,我们是登州营,跟着我们走吧,保证给大家找一个干活吃饭的地方。登州营说话算话。”   一名汉子看来是这些人的首领,拄着木棍走到陈燮的跟前,噗通跪下道:“老爷,俺叫丁贵,是淅川人,当年登州营救了俺一家,俺还去送过登州营。可惜,登州营走了,日子又难过了。”陈燮心中暗暗感慨,一个好名声果然很重要。上前扶起汉子道:“起来吧,大家跟着我们走,到了滁州就有吃的。”   这一千多人里头,不少老弱。陈燮对这个汉子也生出了一些关注。逃命的时候还带着老弱,自然跟一般的流贼头目不一样。作秀作全套,陈老爷让亲卫把马让出来,给一些伤者乘骑。丁贵连忙要替大家拒绝,陈燮笑着对他道:“你等被流贼裹挟,造反非本意。现在仗打完了,百姓就是登州营的父老兄弟。别客气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路吧。”陈燮做了榜样,一些走不动的孩子,纷纷被亲卫背着走。—长—风—。   丁贵问一个亲卫:“刚才那个是那位老爷?”亲卫一脸自豪道:“登州营总兵,陈老爷。”   百姓们走的不快。走了一个小时,也不过走了四五里路。陈燮看看便下令休息,见有百姓还背着锅,一拍大腿道:“把这个给忘记了,韩山,把大家的干粮收集一下,先给孩子、老人和妇女吃一点。”   二十几个人带的干粮不多,但是一人分一小块压缩饼干,倒是能勉强分下去的。陈燮和亲卫不吃,都给老人孩子和妇女吃。其他流民就算饿的难受。也没人在这个时候伸手。反倒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陈燮。这就是登州营啊,仁义!有点吃的,先想着老人孩子和妇女。不像流寇,有吃的先给精壮男子。剩下的才会考虑别的。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的出好歹。   休息了十分钟。那些走不动道的老弱妇孺,吃了点东西,似乎都有了力气。陈燮再次抱起一个孩子。背着大声道:“走咯,到了滁州,能吃饱饭。”又休息了一会,继续上路,天色已经黑了,沿途只要经过山林,身后的百姓都会大声喊:“跟着登州营走啊,都有饭吃。”陈燮找来韩山问了才知道,这事情是丁贵组织的。对这家伙又高看了一眼,这样的人可以用。   把孩子递给巡哨的士兵,陈燮让人找来,丁贵见了陈燮立刻跪下道:“陈老爷,有啥事?”   陈燮笑着扶起他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听到老乡们这么喊,我心里很高兴。你是个有良心的好汉,回头你得帮忙安顿百姓,出来当一个管事的。”   丁贵连连作揖道:“这如何使得?小的不识字,就是一个庄稼汉。……   陈燮笑道:“识字不识字不要紧,要紧的是心里想着大家,能带着大家好好做事,挣一口饭吃。我看你不错,能行,就不要推脱了。”   丁贵倒也干脆,点头道:“老爷让做事,小的就做事。保证卖力气。”   回到滁州城下的营地,已经是夜里八九点的样子。城外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百姓子自己扎的小棚子。走水路运来的炒面送到了,留下来管事的常时仁,倒是一点都不耽误,两个百姓发一袋子炒面,作为三天的口粮。还是过去的老办法,选一些识字的做大管事,小的管事百姓自己选出来,然后各自按区域宿营。   有了吃的,百姓很快就安定下来。陈燮回来的时候,走近城外的营帐,看见卢象升和杨廷麟都在,多少有点意外的上前敬礼道:“见过督师,卑职回来了。”   卢象升正在和杨廷麟商议事情,看见陈燮便皱眉道:“思华,你带着这么多百姓,怎么打仗?”陈燮听了笑道:“问题不大,接下来的战斗,卑职亲自带着骑兵和两个甲字营跟随督师作战,战斗力不会削弱太多。”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看你的登州营,不像别的官兵。尤其是装备比较特殊,能说说么为什么么?”陈燮一听他问这个,立刻笑道:“这有何不可?”   杨廷麟在一边招手道:“那就坐下慢慢说吧。”   陈燮坐下,杨廷麟居然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车,真是受宠若惊。喝口茶水,陈燮打开话匣子:“一开始的时候,没打算搞这么复杂。单一的甲字营战斗力远远强于乙字营。问题是,那么多甲字营我养不起,不是花不起银子,而是后勤压力太大。甲字营用的栗色火、药,枪、炮,都是万里之外从美洲运来。船队一年最多来一趟,能带来的装备就那么用一些。只好想别的招,这才有了乙字营……”陈燮有条不紊的说着他的建军思路,两人听的频频点头。   突然,杨廷麟问了一句:“登州营无敌于天下,思华颇有当年戚少保的风采。”   陈燮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笑道:“我可没打算一直呆在大明,怎么跟戚少保去比?将来我是要去南洋的,那里有大片土地,肥沃的一手能捏出油水,落在不会种地的土著手里糟践了。大明人口众多,土地面积却不会增加,只能想法子从南洋找补。”   听了陈燮这话,这俩位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卢象升很直接的问:“思华的意思,今后登州营也要跟着你一起走不成?”陈燮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不然我靠啥去南洋打拼?”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露出欣慰的表情。陈燮又道:“这不,这批流民,我打算运到辽东。如今辽东战局稳定,土地大面积荒芜,正好需要人去耕种。等几年,大明内部安稳了,卑职挥师北上,灭了建奴,至少安置上千万百姓。”   卢象升高兴的拍掌道:“如此,甚好。”两人也没多留的意思,谈了一会就告辞走了。出了营帐之后,杨廷麟幽幽道:“建斗,你想过没有。上千万的百姓去了辽东,中原有多少缙绅请不到佃户?”   卢象升先是一愣,随机怒道:“这可怪不得别人,不是他们贪得无厌,不肯舍财赈济。哪来的流寇席卷中原?要说这天下大乱,一半的根子都在这上头。……   杨廷麟苦笑不语,大明的情况,这俩都很清楚。缙绅掌握了基层的一切权利,他们是大明王朝统治的根基。一旦有人做的事情,伤及了缙绅阶层的利益,必然遭到天下人的攻击。   可惜的是,两人谈话时陈燮不在,不然会很不客气的告诉他们,缙绅阶层是大明王朝统治的基础不假,同时也是大明王朝的蛀虫,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婪奢侈,催生出大明王朝的掘墓人,这就是天下面临饿死的百姓。这些他们平时看不起,拼命压榨和奴役的基层,活不下去的时候,必然会反过来要了他们的老命,最终推翻这个根子腐烂的朝廷。   休息数日,卢象升率部继续上路,走定远到庐州,这个时候,流贼已经全部逃入河南。各地送来的消息显示,张献忠逃往光州,大有再回湖广的意思。闯将李自成,逃往归德,在河南境内肆虐,去向未定。卢象升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陈燮领衔,率领本部人马追击张献忠,不使再入湖广。自己则带着祖宽等部,追杀归德方向的流寇。同时要求各地的官府,严加防范,不使流贼扩散。   这个要求其实多余,流贼所到之处,没有哪个官府敢于出兵拦阻。   陈燮留下两个乙字营,一个负责安顿运送流民去大员,而不是他说的辽东。另外一个营则镇守中都,避免再次被流寇肆虐。这其实也是卢象升的意思,有两个登州营乙字营在,江北无忧,江南无忧。   打掉巅峰时刻的高迎祥之后,流寇迎来了一个大低潮。尤其是李自成,混的一天不如一天。不过这都是后话,陈燮告辞卢象升后,带着两个甲字营和骑兵一营往光州而去。沿途流寇闻风丧胆,急速奔向西北,逃离登州营的打击。   对于官兵,流寇还是很了解的,只要躲到陕西,卢象升麾下的军队,就不会继续追杀。这帮流贼头子被卢象升和陈燮杀怕了,宁愿去面对洪承畴,也不愿意面对登州营。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无解的难题   京师,黑暗中的皇城如同僵卧的巨兽,昏暗的灯火在陈旧的宫墙之间隐约。.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案上的奏本,都是一些坏消息。勾着腰的朱由检,很仔细的看完了一本又一本的奏折,等他批阅一本之后,抬头看看面前还有一堆,表情苦涩的摇摇头。大明多事之秋,已经很久没看见好消息了。曹文昭战死,艾万年战死,流贼东进,庐州告急,中都告急,滁州告急。哎,朱由检又拿起一本奏折。   这一摞子奏折,都是卢象升写的,打开一本看了看,登州营三个字,让朱由检陡然直起腰来了,仔细的对着灯火看了一遍。“这个陈思华,倒是卖力气。”说话间转头问王承恩:“大伴,大明官兵一日行军,正常为多少里?”   王承恩虽然不懂军事,但对这些倒是很了解的,当即道:“回万岁爷,寻常官兵日行三十里,日行五十里可为‘精’锐。关宁军的骑兵,倒是可以日行八十里,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此举不可持久,寻常时节,也就是日行六十里。”   朱由检把卢象升的奏本递给他道:“如此说来,登州营才是大明第一‘精’锐,日行百里,连续三日。稍事休整,继续作战。”这个奏本,王承恩作为内相是看过的,不过他装着没注意看过,仔细的阅读一番才道:“奴婢倒是没在意这个,看看是卢督师的奏本。便送来了。”   朱由检摇头叹息道:“流贼肆虐中原,卢建斗兵微将寡,迫不得已调用登州营,朕就怕陈思华怀恨在心,不肯用命。现在看来,倒是朕多虑了。”   王承恩道:“万岁爷,奴婢心里总觉得,陈思华或许行径乖张,但总是忠于大明,忠于万岁爷的。要不然。也不能只要有用着他的时候。总是义无反顾的出兵。行动迅捷,战则必胜,攻则必克。古往今来的名将,也不过如此吧?”   “朕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就怕有人不知道。‘逼’着他下跪磕头。惹的他发了‘性’子。”朱由检自言自语,内心有一个潜意识在告诉他,陈燮是忠于皇帝的。   周皇后送来夜宵。看看案上的奏折如山,叹息道:“王承恩,皇上的身子要紧,你也不劝一劝。”朱由检笑道:“多谢皇后关心,朕这就休息。说来也怪了,看到陈思华出兵的消息,朕这一直揪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周皇后闻言也惊讶道:“是么?陈思华出兵中都?真的如此,妾身一浅见也是这么想的,皇上大可以安心的等待奏捷文书了。”   一句话把朱由检说的很开心,起身道:“好,承皇后吉言,朕安心的等待奏捷文书吧。今夜,便睡在皇后处。”老夫老妻的,两人倒是没那么的客气。大概是因为奏折上看见的消息,朱由检状态神勇,折腾到半夜才睡下,难得的早晨起来有晚了。   这一觉睡的有沉,‘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话,朱由检也没睁眼,继续睡他的觉。周皇后倒是早早起来了,在‘门’口跟前来送消息的王承恩说话。   一大早就接到来自卢象升的奏折,内阁那边转来的奏捷文书。温体仁带着一干阁臣送来的,看到闯贼高迎祥被擒,正在押解进京的文字,王承恩‘激’动的当场嚎啕大哭。好不容易停下来,眼泪都顾不上擦干,跌跌撞撞的跑到皇后这里报信。   周皇后听到动静出来,看见满脸泪水的王承恩,心里先是一惊,再看他是在笑,立刻知道是好消息,急忙问:“大伴,可是前方传来的好消息?”王承恩举着手里的奏捷文书道:“回皇后娘娘,确实是来自滁州的奏捷文书,卢象升、杨廷麟、李觉斯、刘大巩四位大人联名上奏,陈思华率登州营击破流贼四十万,生擒闯贼高迎祥,一血中都被毁之前耻。”   王承恩‘激’动的跪地,哆哆嗦嗦的说话。周皇后也跟被施了定身法似得,身子一僵,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没站稳,身边宫‘女’抚着坐下,这才垂泪‘抽’泣道:“好,好,好,好一个陈思华。本宫就知道,本宫就是知道,他是个大大的忠臣。一个登州营才多少人,对阵几十万的流贼,他敢打,还打的赢,抓了贼首高迎祥。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说完这个,周皇后浑身来了力气,快步往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宫‘女’在一边连声道:“娘娘,慢些走,当心叫嚣。”   年幼的长平公主,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好奇的问身边的宫‘女’道:“这是怎么了?”   宫‘女’一番解释,长平公主两眼放光道:“这个陈什么?是个大英雄么?”   宫‘女’笑道:“公主说他是,他就是。”   朱由检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睁眼,很不爽的怒道:“谁在喧哗?朕就不能睡个安稳觉么?”一阵风似得周皇后进来了,跪下大声道:“皇上,大捷,大捷啊。”   朱由检一下就醒了,跳下‘床’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周皇后跟在后面追,宫‘女’连忙那衣服追上去。‘门’口王承恩见了,连忙膝行上前,双手举着奏折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滁州大捷,逆贼高迎祥被擒。”   朱由检飞快的伸手抢过奏本,‘激’动的两手哆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周皇后出来,先给他披上大氅,蹲在地上给他穿鞋子,朱由检都没有察觉到这些,麻木的接受。总算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了,再看一遍,还是不过瘾,反复的看了十几遍,才算是心满意足。   “天佑大明啊!”右手紧紧的捏着奏折,朱由检仰面朝天,这一刻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总算是平静下来的朱由检,获悉大臣在等着,立刻让人梳洗,穿戴完毕。出来之后,皇极殿上,温体仁率诸位大臣整齐拱手道:“臣等恭贺陛下,贼首就擒,中原逆贼不日可平。大明中兴有望,陛下当祭告太庙,告慰列祖列宗。”   多日来困扰朱由检的中原‘乱’局,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朱由检开怀大笑道:“不错,朕确实要祭告太庙。不过要先等闯贼押解到京师,以其首级为祭品,告慰列祖列宗。”   温体仁又道:“陛下洪福齐天,臣等遵旨。”一干大臣纷纷附和,朱由检落座之后立刻道:“奏本上说了,这一次又是陈思华。日行百里啊,三日急行军,赶赴中都。流贼围攻滁州,还是率领本部人马为前驱,一战而打破群贼。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各位爱卿,你们说,该怎么赏赐他才好?”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闭嘴了。真是太难了,没什么好赏给陈燮的。一个武将,他已经没多少余地可以继续升官了,再升就是了。一个武将这么能打,还不要朝廷出银子,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关键这个时候,朱由检的心情太好,大家不敢说什么坏心情的话。   一看大臣都闭嘴了,朱由检心里也是一沉,对啊,没啥可赏的。不能又跟上次一样吧?琢磨来琢磨去,朱由检发现除非封爵,再无可赏的余地。这真是啊,让皇帝太为难了。   “陛下,臣以为,唯有封爵,方可相衬陈思华之功。”站出来说话的是候徇,这户部尚书大人,可是很欣赏陈燮。为啥这么说呢,登州的税赋来的最及时,从不拖欠。要是天下的税赋都这么干脆,他这个户部尚书好做多了。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温体仁见状立刻道:“陛下,不可。自英宗一来,武将封爵,慎之又慎。功高如戚少保者,未有封爵之事。”   是啊,戚继光的功劳也够大的,就是没有封爵。这是典型的被文人压的死死的武将典范。戚继光给张居正写信,落款是“‘门’下走狗”。温体仁也是首辅,你让陈燮这么自称看看?没等你提要求,陈燮拎着刀上‘门’剁死你丫的。   这句话,让朱由检冷静下来了。历代圣君,无不是刻薄寡恩之辈,朱由检也是以圣君来要求自己的。想到戚继光,心里便犹豫了。首倡给陈燮封爵的候徇,见状只能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功高不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如此,要出大事情的。   看到朱由检的目光过来,候徇苦笑着鞠躬拱手:“陛下,户部没银子,京官欠薪都没发。”说这话的时候,候徇心说还指着登州的税赋发京官的俸禄呢。   “既然如此,那就照旧吧,在现有官职之上,给陈燮再升一级便是。”朱由检只能这么对付了,按说武将打胜仗,上银子是最常见的手段,这不是朝廷没银子么?武将封爵,你得有老李那个本事,把文官喂饱咯,都替你说话才行。陈燮不是这样,文臣都反对,这事很难办。这一,朱由检心里很清楚,同时他放心陈燮离开,也是因为这一。文武勾结,才是最可怕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宣传队、播种机   加强政治教育,统一思想,树立登州营仁义之师的光辉形象。这是登州营西进的工作重点。为了顺利完成这个工作重点,直属登州总兵侍从室的执法处、生活指导处的任务最重。这两个部门,基本都是年轻人,自天启七年开始,陈氏洗脑大法培养出来的知识青年。   “这一次西进,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要让百姓都知道,登州营是一支仁义之师。通过你们的宣传印象,让士兵们都明白,当兵打仗不仅仅是为了胜利,而是要为了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饭,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登州营上下必须团结一致奋斗终身。”   大道理讲再说都没用,还是浅显易懂的好。这一点陈燮很明白,围绕着吃饭过好日子这个核心,自然能衍生出无数行为准则。配合登州营的军纪,让士兵明白军纪为什么会这么要求大家。   西进之前的准备工作很多,后勤补给无法指望各地政府,被流贼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河南大部,湖广北部,就地解决给养问题就是个笑话。动辄几十里的无人区,你有银子都花不出去。所以,登州营上下都有清醒的认识。   后勤处直接从流民中招募民夫三千余人,从浦口上岸的粮食,一车一车的运走。还是在浦口,卸下粮食的船只,装上流民沿江而下。各地官府惹不起登州营,也不愿意搭理登州营。全都袖手旁观。联合商号和大发钱庄潜藏的实力。再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长江上千帆相竟,粮食、物资,不断的运到浦口,接走人口。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五万流民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上船奔向未知的陌生世界。   登州营不紧不慢休整三日之后才开始西进。对此卢象升一言不发,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是。再挑剔的文官。也不敢再这个时候去招惹登州营。就算想出名想到发疯的文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碰登州营。很简单,被吓坏了。长江上的船只,能够轻松的把军队运过长江,然后……。战无不胜的登州营,轻松碾压形同虚设的各地驻军的一幕,很容易想到。   卢象升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主,他都捏着鼻子忍了陈燮,何况别人?为啥?实力!卢象升根本就无法想象。一旦他对陈燮下手失败的后果是什么。豁不出去!   要不怎么说文化人成不了大事呢,历史上造反成功的草根两大代表,刘邦和朱元璋,都不是读书人的出身。一个是地痞流氓,一个是叫花子。   陈燮率部南下庐州,滁州过来的乙字营在这里等着。带来了大批的辎重。数千民夫,缴获的大量牲口和车马。汇合之后,乙字营留下半数人马在庐州,主力往西慢慢的走。在庐州留下的一半人马,设了一个后勤中转站。   设置后勤中转站这个事情,没人能挑理。地方上是不会提供钱粮的,只能靠登州营自己来。这就是登州营的待遇,天下文官都一个招数。《明报》每一期都在提这个事情,就是没有任何改变。换成一般的队伍,估计早撂挑子不干了。但是登州营就不,偏要迎难而上。   大军出征,骑兵开路,后续的两个甲字营护着辎重缓缓往西,走不算太快,每天六十里。倒不是陈燮谨慎,实在是没法走的更快了。不带辎重能走的快,带了辎重就只能慢慢走。道路情况太差了,一点法子都没有。   沿途遭遇的流民,登州营都是先喊话,我们是登州营的,是来帮助百姓的。愿意顺从的流民,每人发一斤装的小袋炒面,告诉他们往庐州去,那里有登州营的收容所。   进入河南,登州营一路无战事。基本上就是在武装游行,没法子,名气太大了。流贼听到登州营来了,没有不撒丫子跑路的。登州营走到哪,都会受到“欢迎”。地方上的官员不出面,让地方上的缙绅出面去劳军。对于地方官员来说,任何明军过境都不受欢迎,但是又只能捏着鼻子去“欢迎”。这都是被之前的各路明军搞怕了,流贼过境是一趟,官兵过境又是一趟,倒霉的全是地方上。   登州营到了商城就是这个待遇,这一路都是山区,行军困难,走的叫一个辛苦。山区里的小城市,看见大股军队出现,全城上下吓的魂不附体,城门紧闭。登州营派出信使,然后在城外扎营,军纪好的一塌糊涂。半信半疑的地方官员,派出几个士绅来,牵着牲口和粮食来劳军。回去之后就开始大肆吹捧登州营的军纪如何,真正的秋毫无犯。   口碑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在朝为官的文人,会去担心陈燮造反。在地方上的缙绅,看到的只能是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利益这个东西是最直观的,登州营在商城境内,别说抢劫了,一根草都不碰百姓的。这种军队上哪去找?   到了光州,这地方被李自成洗过一趟,被就破败不堪了。逃命的张献忠又来一趟,为了钱粮挖地三尺的抢掠,城里的百姓都没剩下几个。登州营来了,遇见一个百姓算一个,东西不多,一袋炒面,说的很好听,大军要打仗,能给乡亲们的就这些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就奔着庐州去,不怕路远的,去登州也行。总之,这是条活路。   张献忠鬼精鬼精的,他跑的快,手下的实力没什么损失。带着七八万人,一直在往山区跑。陈燮在后面慢慢的追,也没说什么穷追不舍的意思。李自成就比较生猛了,到了归德看看开封不远,陆续收拢了各路好汉和流民十万,直接奔着开封就去了。   开封府有陈永福,这哥们要说野战,肯定干不过李自成。直接闭门死守,你来吧。李自成一看这不是个事情,后面还有个卢阎王在追呢,干脆往山东去吧。山东那边刘泽清早有防备,你得过黄河吧?要船?做梦!过桥?登州营架设的浮桥,一把火点了。你爱上哪上哪,别来山东祸害老刘就行。   要说这个刘泽清也很搞笑,挨着登莱,一点都不担心陈燮打过来先要了他的命。该吃空饷吃空饷,挣了不少银子也不说采购军械壮大队伍,改善士兵待遇什么。手底下本来有三千多人,堂堂一个总兵,这点兵力有点丢人了。人家不在乎,过的好的很。什么军户逃亡,士兵逃亡,一律看不见。有逃亡山东的难民,他是不客气的,全部打包交给登州来的商户,按人头收银子,价格绝对公道。流贼肆虐河南,各路官兵累死累活,半点好处都没落下,就他发了一笔横财,一万多难民转手变成了银子。   指望大明的武将有节操是一件很虚幻的事情,还是银子来的实在。   苦的是李自成,好不容易有机会当老大,带着一帮没饭吃的手下,来回兜圈子。看看卢阎王有追上来的意思,赶紧的跑路,奔着西边跑,不行就会陕西好了。再不行就往河南西部的山区钻山沟去,反正就是一路狂奔。   “西征是宣传对,西征是播种机……。”陈老爷每天例行的会议上,都是在老调重弹。   谎言说一千遍都是真理,何况登州营为了打造“仁义之师”这个品牌,撒出去的都是真的能吃的炒面。一路跟着张献忠的脚步慢慢的追赶,一路把登州营的品牌打出去。这个比较是很直观的,登州营走了上千里,沿途的百姓都知道,官兵来了不都是来祸害百姓的。到底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的,那还真不多。大明这个路引制度,到这个时候名存实亡了。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少离开生养的一方土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那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他们不是跟着去造反的流民,左右活不下去了,有个吃饭的地方就行。   李自成和张献忠往山区里一钻,这个作战难度就变大了。主要是卢象升那边的关宁骑兵,死活不肯进山区。陈燮这边也开始怠工,借口四处分兵围堵,然后到处搞他的政治宣传。张献忠也挺配合的,基本上就缩在河南和湖广交界的山区几个地区游荡。   登州营出工不出力,出了山区奔着襄阳去了。湖广这边巴不得陈燮留下,让流贼去祸害河南一辈子都不来湖广是最好的。张献忠也苦啊,在山区找吃的太难了,每天都有手下逃走,人马越来越少。逃走的人,多数是被炒面勾走的。   登州营这一次西进,打仗很有特色,到了某个据说有流贼的山区。到了山脚下架起大锅熬汤,香味四处乱飘,饿的不行的流民扛不住了。都说登州营仁义,那就派人下来试试看。   于是乎不断的有百姓逃出山区,进入登州营准备好的难民营,好歹有个安稳日子过,每天能吃两口炒面,不用颠沛流离的生活了。至于将来,谁顾的上呢?难民营里也是整天的洗脑,送大家去海外,那里有大把的荒地,提供农具耕牛,只要开荒出来,地就是自己的,三年免田赋。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恰到好处   二月初十日,明驻守宁夏(今宁夏银川)士兵,因兵饷无措,发生兵变。饥兵群起围攻官署。巡抚右佥都御史王楫因不能措饷,饥兵索饷无着,乃鼓噪而杀之。兵备副使丁启睿率军镇压,捕获为首者七人,立即处斩,兵变才被抚定。   这一事件再次将大明朝的财政困难摆在桌面上,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抚定!也就是说,一名朝廷地方大员的性命,还有无数在兵变中遭劫的百姓,处理结果不过是斩首七人。而这七人之中,真正为首的又有几个的问题,没人去关心。大家关心的是,这个事情平息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饷银,官兵变成悍匪的事情还会不断的重演。   类似的事情在明末崇祯年间反复上演,始终没有一个根治的方法。或者说,大明朝如果不做出改变,这样的事情就没法根治。那么,朝廷的官员们真的看不到么?   襄阳,再次拒绝城内富商的邀请,陈燮如往常一般,在城外的军营内巡视。人口买卖意外的供销两旺,登州营需要人口这个事情,在本地很多商家眼里,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大明的人真不值钱,十二三岁的孩子,也就是四五两银子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因为登州营的大肆采购,价格上涨了一些。陈老爷要这些孩子去干啥,没人关心。这些孩子关心的是每天有饭吃,未来如何他们都不去想。   这些孩子的命运,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从此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在襄阳一段时间的修养后,身体好了一些,装船走海路运到登州。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接收。这些孩子的去向,是各个学校。学什么的都有,相同的是他们今后长期被人灌输一个概念。吃的是陈老爷的饭。   做这种事情,第一次的时候大概还是有压力的。第二次就没什么压力了,次数多了,陈燮就麻木了。按照自己的需求,培养需要的人才,这个模式陈燮做了多年了。登州的学堂,从最初的两三百个孩子,发展到现在分散各地十余个学校,五六千个孩子。   这一次出来。陈燮又弄回去不下五千个孩子,只要五六年,这些孩子就会变成陈燮的死忠,并且接受了不同程度的教育,走上不同的工作岗位。   四月十一日,后金国汗皇太极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改国号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沈阳。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次日,清太宗率百官祭太庙,尊奉父努尔哈赤为“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祖父到始祖都尊奉为王。十天后,清太宗大封其臣属。其诸兄弟子侄、诸外藩蒙古贝勒,及明降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封为王。清太宗即位之典持续约二十余天。礼仪多仿汉制。   四月初,借口兵力不足,将两个乙字营调往河南,同时自登州再调来三个甲子营,摆出一副要玩死河南流寇的态势。五月初的时候,陈燮在南阳汇合了本部各路人马。两省交界的山区里大肆追剿流贼,陈燮极为卖力的举动,导致两省流寇连山区都呆不安稳了。在河南的张献忠无处藏身,掉头往湖广跑路。一口气跑到郧阳山区才停下。这时候他的难兄难弟李自成也在卢象升的围堵之下,钻进了山区。因为登州营的发疯行径。活动在河南、湖广、陕西三省交界的流贼,损失了大批的人马。躲到山区的时候。李自成手里只有一万多骑兵,张献忠好一点,手里有三万多人。这哥俩,直接给卢象升调集各路人马围困在三省交界的山区内。   清洗了河南境内的流贼之后,陈燮又不动了,借口是需要时间休整,调整围堵策略。这个时候河南境内的登州营有三股,常时仁率一个乙字营一个甲字营在南阳地区,王贲率一个甲字营一个乙字营,直接杀到洛阳附近去了。苏皓宸则带着三个甲字营,在开封城外呆着。作为登州营的老大,陈燮带着骑兵一营,沿着汉水来回溜达,那意思大家别过汉水啊。   登州营的发力,直接导致整个河南境内看不到流贼的影子也就算了,一些小股的劫匪也不好过。登州营借口维持地方治安,隔三差五的搞扫荡。拿剿匪练兵,大大小小的土匪,完全没了活路,不是下山投降,就是逃亡外省。   两位难兄难弟在郧阳山区会师之后,互相谈起最近的境遇。不约而同的提到了登州营,说起这个两人都不是滋味。张献忠比较倒霉一点,他是被陈燮亲自带人围剿的。从桐柏山一路往西南跑,损失了一半以上的人马,才算逃出陈燮的追杀。李自成的运气也不好,在河南流窜,先是被卢象升按着打,接着在洛阳附近打算往陕西跑,遭遇了王贲。结果自然是被一顿暴打,转身往西继续跑,没跑多远,被祖宽追上,又是一顿猛揍。这日子没法过了,没头没脑的往西南狂奔,最后到了这里。现在的局面是,一个洪承畴,一个卢象升,都在围堵。跑是肯定没地方跑的,只能缩在山里,不然出去就得被祖宽和祖大乐揍他们。万幸的是,登州营没有来凑这个热闹,不然真的是没活路走了。   喜峰口。巡关御史王肇坤巡视到此,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眼前看见的一幕惊呆了。密密麻麻的蒙古兵,战马望不到头,烟尘滚滚的扑向喜峰口。   五月三十日,清太宗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统八旗兵十万攻明。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今河北迁西县境内)、独石口(今河北赤城县北)。明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明军退保昌平(今北京昌平)。   一队快马冲进洛阳城,最近恰好到洛阳来巡视的陈燮,接到了来自京师的急令。   清军破长城之后,再次把大明京师附近当成了游猎场的事情即将上演,朱由检第一时间找来温体仁:“登州营在哪?陈燮在哪?”   温体仁赶紧问兵部尚书张凤翼,得到的回答是:“正在河南休整,前一阵子配合卢督师和河南地方官兵,将流贼驱逐出了河南,围困于郧阳等地的山区之中。”   朱由检立刻做出了决定,为了避免出现清军再次走宣大入寇的现象发生,卢象升出任宣大总督,急调登州营立刻北上勤王。哦,之前因为陈燮的休整计划,还被兵部一帮人弹劾了。这个时候,陈燮的休整真是恰到到处。担心陈燮不肯快速北上,朱由检还派出了一个特使。这个人是登州营的老朋友吴直,他比王德化混的好的多了。王德化现在呆在登州不动,都没有随军剿贼。王德化先一步接到朱由检的密旨,让他去找王启年,出兵敌后,牵制建奴。   接到密旨的王德化,立刻坐船去了旅顺,见到了王启年,拿出密旨给王启年看之后,哀求道:“王将军,京师告急,必须尽早出兵。”   王启年一摊手道:“我倒是想出兵,现在登州营是个什么情况,监军大人不是不知道。总兵老爷在河南,八成的兵力都调过去了。卢督师要剿贼,总说兵力不足,老爷就调兵去了。”   王德化心里那个别扭啊,其实他又不聋不哑,知道登州营手里至少还有两万人马,这还不算原来的东江镇那帮人,比如沈世魁手下,有三千多,李维鸾手下,有五千多。问题是,这俩不靠谱不是,要说打仗的时候,还是登州营让人放心。   吴直的行动非常顺利,一路快马颠簸,见到陈燮的时候也不过花了四天时间。腰都散架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才道:“陈总兵,咱家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一这遭了。万岁爷指着您去打建奴,咱家也指着您呢。”   陈燮飞快的看完了兵部的命令,稍稍犹豫便道:“兵力有点分散,这事情不好办。”吴直一听急了,给陈燮跪下道:“总兵老爷,眼下就指着您了。宣大那帮孙子,都是些什么货色,您难道不清楚?”   陈燮一脸的为难,剁脚道:“好吧,我立刻下令,快马通知各路兵马,火速北上,在彰德集结。不过老吴了,得辛苦你走一趟开放,苏皓宸手里有六千精锐,你去通知一下。我给你写个手令。”吴直一听这个,高兴了,点头道:“成,我这就走。”   吴直快马赶到开封,见到了苏皓宸。看完手令苏皓宸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吴直急道:“老苏,有什么问题不成?”苏皓宸道:“老爷还是抹不下情面啊,其实登州营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药子枪弹要走长途运来。算了,不提这个了,我这就派人回登州,让王启年组织船队,运到天津。”   第三百六十章 抢谁   吴直一听是这个意思,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刻道:“别,我去,我去一趟登州。”   为了抢时间,陈燮决定丢下辎重部队和笨重的板甲兵,率领其他部队轻装急进,北上洛阳。赶到洛阳汇合王贲,稍事休整,再次丢下洛阳的辎重和板甲兵。全军一律单兵携带十日口粮,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京师。开封那边的苏皓宸也一样,丢下辎重部队,从开封渡过黄河,轻装北上。   一时之间,河南北上的官道上,墨绿色的大军在红旗的指引下,滚滚往北而去。南阳到京师的距离两千多里,正常行军要走一个月以上,而陈燮率部北上,仅仅花了二十天,就赶到了涿州。这个时候京师戒严,劳师远征的登州营,在涿州城下宿营。   再次创造了惊人的行军速度之后,登州营也累的够呛了。携带的干粮只剩下一天的,陈燮让人去联系涿州地方,采购粮草,没想到被涿州方面一口拒绝了。采购失败的苏皓宸,气呼呼的回到军中,面见陈燮时怒道:“老爷,小小涿州城,竟敢如此,干脆拖上大炮,轰开城门。”陈燮不动声色道:“开会。”   “涿州归顺天府管,知州连门都没开,就不要说出粮食了。兄弟们,大家都看清楚了,大明的文官是怎么对待登州营的。我看很多人,巴不得登州营一战败北,就此完蛋,他们好去夺了登州营的家当。”一脸阴沉的陈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干他娘的!出兵破城,洗了涿州。”李云聪第一个站起来,怒吼一声。   “对,出兵破城。洗了涿州。”王贲也站起来,接着军官们纷纷站起,都要去打涿州。   陈燮等大家都喊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开口道:“如果我们打破涿州,抢劫一番。那么大家认为,登州营和建奴有什么区别?跟流寇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是啊,我们是登州营啊,仁义之师啊。   苏皓宸站起道:“老爷,您说吧,该怎么办?”陈燮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沉吟片刻。陈燮淡淡道:“去抢建奴!堂堂正正的杀过去,抢他娘的。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难道大家忘记了?”所有人都站起来,立正道:“抢他娘的!”   陈燮最后总结道:“请大家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我们是登州营。只要在大明的境内,我们就是仁义之师,也必须是仁义之师。”呃,有仁义之师倒卖人口的么?   七月初,京师戒严。崇祯帝急令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几天后。又命成国公朱纯臣巡视边关。五日,清兵会于京畿延庆入居庸关,十七日。清兵自天寿山后突现昌平城下,攻昌平城。降人内应,清兵陷昌平,明总兵巢丕昌降,户部主事王桂、赵悦,判官王禹佐、胡惟弘等被杀。   “建奴围攻良乡?消息确定了?”正在整军准备出发的登州营,还没上路便接到夜不收带回来的消息。陈燮闻讯后,仔细询问才知道,建奴攻克昌平后。狂妄的分别多路,一路走通州下宝坻。一路往良乡,主力还在京师附近。   “鞑子有一万多。建奴少一些,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两万人。具体是哪一个建奴头子带队,一时半会的没法查清楚。”苏皓宸等军官汇聚,陈燮耐心的听夜不收汇报完毕,笑了笑道:“好,太好了。主动送上门来,我们不用走远路了。既然不知道是谁,那就不管他是谁,送上门来的肥肉就吃一口好了。涿州的账,先不放一放,回头再收拾。先拿建奴出气。”   满大明能这么说话的,大概就是陈燮这个登州营总兵了。涿州到良乡不过六十里,这点距离登州营急行军半天的事情。   小小的良乡县城,兵不过五百,纠集民壮也不过数百,加起来不到一千人。良乡知县上官荩与游击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却都没有任何畏惧,斩了前来劝降的带路党,决心死守(本为顺义,小说需要改良乡)。   乌压压的鞑子和建奴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平时瘦弱勾着腰走路的上官荩,手里捏着宝剑,大声喊话激励将士:“大明养士二百年,今日就是本县死节之时。”读书人的酸气,让两位武将很无语,这时候提什么养士二百年啊。挨不上嘛,你得这么说。   “当今二年,良乡被建奴攻陷,当时是什么情况,经历过那场劫难的都不会忘记。本将今日与知县、都指挥使大人一道,人在城在,后退一步,断子绝孙,天打雷劈。”说话的是游击将军治国器,站在一旁的苏时雨也是一身甲胄,四下拱手后淡淡道:“出门的时候,跟我媳妇说好了,城破了,她带着孩子一起跳井,绝不落入建奴之手受辱。”   城头上悲壮之气凝固,官兵也好,百姓也罢,都红了眼珠子。顶在前面的是鞑子,扛着云梯,缓缓逼近。城头就两门虎尊炮,装好药子,苏时雨亲自操炮。   嗖嗖嗖的弓箭如雨点,建奴神射手的威力确实强大,城头上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没太多准备,城下自然也没什么障碍,上次被填上的护城河都没挖开。   轰轰两声,虎尊炮响了,打倒了几个鞑子,但是更多的鞑子还在攀着云梯往上冲。   指挥攻城的谭泰,看着蒙古兵冲上了城头,满意的笑了。区区良乡县城,一鼓而下才能显出本事来。“时间还早,打进良乡城,大家可以好好乐几天。”谭泰笑着跟身边的人说话,一干部下纷纷发出得意的笑声。   城头激战,上官荩一介文官,自然不会冲在最前面,但是他站在城头上,手里的剑就算一直在抖,也是对将士的激励。上官荩想好了,一旦城破,刎颈殉节,绝不投降。   治国器在这个战斗中的作用最大,带着十几个家丁,来回增援,哪里有破绽就去哪里填补。不过鞑子实在太多了,城头上就算拼死抵抗,激战一个时辰后,鞑子还是在城头上占了一段地方。源源不断的鞑子正在往上爬,治国器挥舞登州产的雁翎刀,带着家丁冲上去。   眼看一些民壮抵挡不住,纷纷丢下武器跑路的时候,上官荩嗓子都喊哑了,却不能改变丝毫战局。治国器被两个鞑子缠住,身边的家丁战死大半,还在呼号酣战。苏时雨的虎尊炮早就红了炮管,这会带着七八个家丁正在跟另外一群鞑子纠缠。   “二位,本官要先走一步了!”上官荩看看大段城墙失陷,举起宝剑架在脖子上,眼睛一闭,就要自我了断的时候,手被人抓住了。睁眼一看,是身边长随多福。上官荩怒道:“多福,放手,你难道要老爷死了不能进祖坟么?”   长随指着城头上的鞑子道:“老爷,鞑子退兵了。”上官荩愣住了,瞪眼道:“啥?”再仔细看看城头上的鞑子,果然不管不顾的往城下跳,再看两位武将,浑身浴血,扶着城垛子在浑身发抖,声嘶力竭的喊:“援兵来了,援兵来了。杀鞑子啊!”   “哪来的援兵,怎么敢与建奴野战?”上官荩半信半疑的,走到城墙边上,站在苏时雨身边问了一句。苏时雨指着城下滚滚而来的铁骑,笑道:“当今天下,除了登州营,何人敢于建奴野战?”   上官荩看了一眼,城下的果然是装束古怪的军队,传说中的登州营就是这个打扮。数千骑兵正在滚滚而来,弩箭飞舞如骤雨,短铳在手如杀神,马刀雪亮,砍杀城下的鞑子。还有上万鸟铳手和长矛手,排着整齐的队伍,随着很有节奏的鼓声,主动向着鞑子的方向压去。   谭泰看着正在主动逼近的登州营,这时候双方的距离不过三里地。他完全可以派出本部的骑兵去对付那些正在追杀的骑兵,蒙古人下了马攻城,战斗力真是锐减。被登州营的骑兵撵的四处乱跑,一个一个的被追上看死。   谭泰不敢乱动,他很清楚登州营是怎么一回事。这会手上的兵力,半数在攻城,半数在列阵,等着登州营上前来。或者说,接应那些正在往下退的蒙古兵。   潮水一般的蒙古兵退了下去,登州骑兵也没有继续追杀。调转马头,徐徐往主力阵营附近靠拢,谭泰差点哭出来了,这伙登州营人数太多了,看看两个轮子的小炮推着往前,根本就不怕后金的铁骑冲锋。那意思很明显,来吧,老子揍死你。   换成别的明军敢这么嚣张,谭泰就能亲自上去一顿砍杀。问题这是登州营啊,就算是黄太吉,都没有半点法子的登州营。就这么点人马,怎么跟人打?   其实两边的兵力相差不多,不过谭泰心里有阴影。建奴一干所谓的悍将,私下里都在传一个事情,那就是面对登州营的事情,兵力上必须有两倍的优势才能主动进攻。少于两倍,不要打,肯定输的很惨。这一点,岳托用生命验证了。   没有了登州骑兵的追杀,撤退的蒙古兵逃的很顺利,面对正在不足一千步之外列阵的登州营,谭泰咬咬牙下达了命令:“撤!”   第三百六十一章 肃然而敬   谭泰也算是名将,知道进攻容易撤退难,登州营的骑兵一直在侧翼游动,猛的一下往后撤,肯定要吃大亏。所幸他们没有携带太多抢来的人和物资,行军速度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谭泰亲率五千‘精’锐断后,一路急行军的登州营以步卒为主,骑兵太少,只能望着敌军后撤。   登州营以骑兵尾随,清军渐渐退出战场,往东而去,没有走卢沟桥。”   一直在阵前观察的陈燮,心里多少有点遗憾,清军居然主动后撤,这让陈燮的想法落了空。本打算在良乡城下打一下狠的,重创清军之后东进,接应从天津上岸的军需。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还是要继续执行,区别是难度要大很多。   县城大‘门’打开,‘露’出‘门’口后面的一堵半人高的临时矮墙。三位主官从矮墙后面爬出来,大步出城,朝登州营阵前走来。马背上的陈燮用望远镜看的清楚,这会主力距离城下还有三里地,自然不会让人走过来,那太失礼了。招呼身边的几位主官,策马奔来,十余步外陈燮便下马步行,礼数上甚为周到。   “登州营总兵陈燮,奉命率部勤王,请问来的是哪位大人,在下有事相求。”下马之后陈燮便喊话,上官荩听的清楚,再看他只带了几个军官和近卫过来,大军还在原地纹丝不动,心里暗想这个陈燮,也不是传说中的那种跋扈之辈。看来人言不可尽信。   “良乡知县上官荩,谢过陈总兵救援满城百姓之恩。”上官荩上前先拱手致意,文官能做到这步就不容易了。陈燮上前回礼道:“保家卫国乃军人天职,何谢之有?上官大人,我军已经断粮,还请知县帮忙筹集三日粮草。”   “应该的,登州营救援良乡父老,劳军是本分。还请将军入城一叙,本县好尽地主之谊。”上官荩对陈燮适当的要求没有意见,官兵嘛。都这样。要点粮食都是客气的。不客气的能纵兵劫掠。‘花’点粮食买个安稳,这就算是赚到了。   “多谢知县大人盛情,我军还要追击建奴,就不进城打扰了。”说着对常时仁道:“你留下。采购粮食。天黑前运到军前。”常时仁立正道:“卑职领命。”   陈燮这才回头拱手道:“军令在身。还望谅解。”上官荩愣住了,治国器、苏时雨愣住了,这还是大明的官兵么?击退了建奴。居然还不就地休整,反倒继续追击?   “陈总兵,下官以为,贵军劳师远征,不如在城下休整一日再上路也不迟。”苏时雨好心劝一句,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建议。不想陈燮摇摇头道:“等不及了,登州营多休整一日,京师百姓便受苦一日。我军既然到了,就不会考虑什么苦和累。军人,不能保家卫国,救百姓于水火,算得什么军人。告辞!”   陈燮大步而去,三位良乡主官都觉得太不真实了。站在一边的常时仁,面‘露’担忧之‘色’,落在三人眼里,上官荩不免好奇,上前问道:“这位将军,为何不劝一劝你家大人?”   常时仁倒是客气,先敬军礼后回话:“没用的,大人决定的事情,谁都说不动。贵县还是尽快筹集粮食吧,不知贵县父老可收登州银元。”   治国器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上前道:“这位兄弟,登州营救了良乡县城三万百姓,出一点一点粮食劳军是应该的。”常时仁听了却正‘色’道:“这位将军,不要害我。登州营有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如果不收银圆,这粮食不要也罢。”   如果说之前三人觉得不真实,这时候直接被常时仁说傻掉了。这怎么可能啊?   这时候大军绕城东进,沿着官道卷起滚滚烟尘。一队士兵走过来,牵着十几匹马,马背上有箱子绑着。带队的军官过来,先敬礼,后汇报:“报告长官,银圆送来了,本队负责押运,请指示。”常时仁摆摆手道:“在城外休息等候。”   说完朝上官荩道:“上官大人,请多多帮忙。”上官荩看到这个场面,知道事情没法改变,抬手叫来随行的师爷,让他去准备粮食,运到城外‘交’接。常时仁见状叫住道:“稍等。”说着牵来一匹马,搬下一个箱子打开道:“请看,这里是五千银圆,马背上两个箱子,一万银圆。请贵县一定帮忙买到粮食,大军已经断粮了,昨日在涿州,城‘门’都没让我们进。”   师爷在上官荩的示意下,牵着马带着随行人等走了。上官荩发现常时仁意犹未尽,特意留下两位武将,一起在原地陪着常时仁。接到上官荩的眼神,苏时雨上前道:“兄弟,登州营怎么会断粮?要说大明的官兵,登州营怕是最不缺银子的。”   常时仁苦笑道:“苏老兄有所不知,兵部有急令,陛下有密旨,急调我军北上勤王。总兵大人见携带辎重行军太慢,唯恐误了陛下的大事,果断决定丢下大批辎重和笨重的火炮,全军携带必要的干粮和武器,轻装行军,火速北上。我军自南阳出发,二十一天走了两千里路,昨日到涿州,已经断粮一日。派人去涿州采购粮草,城‘门’都没让我们靠近。没法子,总兵大人只好带头,凡麾下有一日未吃饭,他就不吃。就这么着,听说建奴围攻良乡,大人还是立刻下令出击。”   提到涿州,两位武将不说话了,他们说这话不好。上官荩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怒道:“不就是个知州么?勤王之师以银钱买粮食,赵某人都能闭‘门’不开。本官说不得要弹劾他一本。”   上官荩说到做到,回去就写奏本,派人送往京师,先提到登州营救援之事,再提登州营为赶路轻装行军之事,最后点了一下涿州,来了一句狠的“岂不闻孔有德旧事乎?”又言“陈思华以国事为重,大军轻装急进,才有断粮之事。以彼军之战力,纵兵劫掠该当如何是好?然登州营上下,心怀君恩,不以个人得失为先,败敌于良乡城下,不待休整,奋勇追击。”   总而言之,这事情不给个‘交’代,上官荩不答应,良乡父老不答应。   登州营追至卢沟河才停下,天‘色’也不早了,贸然过河是兵家大忌。陈燮下令后退五里,沿河补下哨探,扎营安顿。天黑后不久,来自良乡的第一批粮食送到,上官荩带着治国器走了一趟,给陈燮送来一坛酒和一头烤好的羊。   ‘私’底下上官荩是这么想的,还是要亲眼看一看,登州营是不是真的断粮了。文官对武将的信任,向来都是有保留的。常时仁也一道回来了,带着他们进了军营,直接去了陈燮的指挥帐篷,进‘门’的时候听道陈燮在说话:“建奴不打京师,是因为没那么多人口来消耗在坚城之下。阿济格就是来抢劫的,既然如此,那就死死的盯着他,不让他抢。也不少要放远一点,北直隶一马平川,建奴骑兵为主,来去如风,丝毫大意不得。”   “关键还是粮食,夜不收带来消息,河对岸有个黄村,据查是建奴囤积粮草物资之所在。我军还要继续作战,良乡小城,提供不了多少粮食,不如晚上‘摸’过河去,抢他一票。”   上官荩听的清楚,大步进来看见陈燮和苏皓宸在地图前商议,这时候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一路走来营地里没有起火,也没见一个人吃饭,可见是真的断粮了。有了这个想法,心里惦记着明天派人送奏折的时候,顺便发动一下京师的同年。给陈燮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姓赵的自己找死,怪不得本县心狠手辣。   一番客气,陈燮看看上官荩带来的酒‘肉’,笑道:“‘肉’可以吃,酒得留着打完仗再喝。”   “怎么,军中还禁酒不成?”上官荩对登州营充满了好奇心,大明朝没哪支军队敢于野战清军。登州营是个例外,自然会引起他的好奇。文人嘛,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这里学点带兵的本事,将来没准能用上。   “战时自然是要禁酒的,喝酒容易耽误事情。”陈燮笑着解释,上官荩提出要求:“久闻登州营大明,可否四处一观全貌?”陈燮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没问题,不过在下有军情要处理,就不陪上官大人了。”   临时抓了王贲的壮丁,让他陪着四处看看。上官荩等人好奇心很重,一路走一路问。因为轻装行军,登州营没带多少帐篷,士兵都在野地里宿营。用工兵铲挖地窝子,随身的毯子一铺,就在地上休息。上官荩等人跟着王贲走了一圈,看见士兵在挖坑,很是好奇的问。   王贲解释之后,上官荩等人肃然而敬。文人还好一点,苏时雨和治国器是知道的,当兵的有多难伺候。和平时期还好一点,天下大‘乱’之时,当兵的闹饷是很常见的事情。登州营如此艰难的北上,为了赶时间,没带帐篷,粮草都带的不多。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可贵的是这些士兵能在这种条件下,作战之后疲惫不堪,还在严格的执行各项宿营命令。。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惊悚   要不要夜袭黄村,这个事情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夜袭是个双刃剑,尤其是作为登州营眼下的作战部队而言。步兵在夜间如何快速运动是个问题,如果清军有所准备,在夜间作战火力的优势反倒不那么明显。清军不是流贼,组织‘性’明显要强很多。   毫无疑问,夜袭是一种行险的军事举动。陈燮一直没说话,但是却不敢认同在这个时候对清军进行夜袭。但是又不打算放过黄村的财物,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陈燮需要情报的支持。”   营地里看见了做饭的行军灶,正在往锅里倒小米。一看就是刚运来的,上官荩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了一下下就过去了。很仔细的看过没一个角落之后,对于登州营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上官荩扭头问身边的治国器:“登州营如何?“   “两万大军行军扎营,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县尊大人可曾注意,陈思华在部队扎营的时候,连面都没‘露’一下。可是这营地之间,处处井然,丝毫不‘乱’。此处不过是其中一个营地,如果没有看错,站在高处,可见三处营地成品字形。“   王贲在边上听着没说话,不过对这个游击将军的能力稍稍有一点正面的评价。清军的火器少,攻城能力是很弱的。良乡县城有战兵有卫所兵,加起来竟然只有千余人,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可见这个将军,就算是知兵。也跟明朝的其他武将没什么区别。就冲这,王贲都不太会把他放在眼里。登州营的事情,哪里是一个外来人能看的懂的?   兜了一圈,两人回到指挥帐篷,这里陈燮的会议还在继续。上官荩见带来的烤羊丝毫未动,客气了两句告辞离开。陈燮给他送出营地,转身时问常时仁:“都说了?”常时仁笑笑道:“不出大人所料。”陈燮冷笑道:“文官嘛,看不上武将,态度区别不大。这一次战役结束,登州营需要一个人去南方坐镇。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常时仁当然知道陈燮的意思。‘挺’‘胸’立正道:“卑职可以一试。”陈燮笑笑道:“不要说试一试的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登州营不碌练还是装备,都远远优于眼下能遇到的对手。大员那边。稳步发展。驱逐外藩。地方上移民屯田。军事上的事情其实不多,主要是民事方面。打仗的事情,主要在海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常时仁笑着低声问:“大人。如今这个大明已经烂掉了,难道您就不打算做点啥?”   陈燮想了想,摇摇头:“时机未到,登州营还没有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   这句话进了耳朵,常时仁陡然浑身微微一颤。老爷果然是有大志向的人物。   夜不收陆续带回消息,时间已经是半夜。军营内一片安静,唯有帐篷之中还在商议军情。   “这,这,这,河水只到脚踝,很浅,淤泥也不深。难怪建奴的骑兵能轻易过去。”   “关键是火炮,打骑兵没有火炮不行。架桥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建奴的斥候放出来很多,夜不收过河之后很难查的太远,无法避免有大的行动不被发现。”   “那就不要掩饰,堂堂正正的过河。建奴带着大批抢来的人口和财物,我不信他们能赖在黄村不走。只要他们走了,我们就能追上。“   “不排除这股建奴赖在黄村不走,等待东边的大军回来。时间上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没必要过分冒险,只要拖住建奴就是胜利。”   陈燮一直没说话,默默的看着地图。参谋们的争论声,在耳朵里进出,始终无法下决心。黄村就在卢沟河边上,这个很要命。步兵过河,一旦遭到骑兵攻击,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必须想到。往西北走十里就是卢沟桥,谭泰有所防备,强硬的渡河不如绕个弯子。   议论不知道何时停止了,苏皓宸过来道:“大人,经过研究,一致认为,强行过河,胜是肯定能胜,但是可能会造成不小的伤亡。黄村太近了,我们很难抢到太多的时间。”   “那就不要强渡,我们北上有两个任务,第一,寻机歼敌,没有机会就不要硬来。第二,解除北直隶各地被困的城市,只要我们一直在盯着清军,他们就不敢轻易去攻坚。第三,我们要抢夺物资,要抢东西,就必须正面打一仗。根据这三点,选一个对我方更为有利的战场。”   谭泰一夜没怎么睡,早早的就起来了。晨‘色’中爬上高出,看着河对岸。因为卢沟河,登州营的夜不收很难有所作为,同样是因为这条河,自己的斥候也很难做到查明敌情。双方都在打瞎子仗,这一点跟他对付别的明军不一样。别的明军,连城池都不敢出,斥候可以随意的在北直隶的大地上,三五十人一个马队,就能在千万人守卫的城市外头嚣张而过。   说起来这一次入关,那是有足够的情报支撑的。登州营主力在河南啊,这得多老远啊。正常的明军行军速度,怎么也得走小两个月,就算是登州营,按照明军顶尖的速度加上二十里,也就是日行八十里。这两千多里地,肯定是越走越慢的,怎么不得走个五十来天的。   正因为如此,阿济格才放胆的去抢,谭泰也敢于去打良乡。没想到,登州营前后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从河南杀到了北直隶,这个速度想想都惊悚不已,浑身都觉得发冷。要知道,登州营的主力是步卒,两条‘腿’可走不快。   想起这个,谭泰就有点郁闷,眼看良乡就要打下来,登州营斜刺里杀出来,一口气就给攻城部队搅‘乱’了。‘蒙’古兵损失一千多人,半点好处都没捞着。结果那个陈燮,还带着大军追着打,这口气憋的真难受啊。如果,登州营渡河,该怎么办?要不要做好准备,打他一家伙。   谭泰还在犹豫的时候,各部人马都准备好了,是走是打,还得他来决定。   “什么?登州营拔营沿河而上?”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谭泰给惊着了。出来之前,他可是知道的,大军分兵多路,一路往顺义而去,一路杀向宝坻,还有自己一路。这要是登州营过了卢沟桥,一口气往东走,到了通州,那就能给清军拦腰截断了。换成别的明军,谭泰是一点都不担心,正好两面夹击他。现在来的是登州营,都不用怎么打,只要呆在通州,进关的清军就一事无成,得防着他啊。   说起来这北直隶被抢了两回了,宣大一线没啥可抢的,只能往里面来抢。不然怎么会往宝坻去,不就是去抢没抢过的地方么?   谭泰的判断不错,陈燮的目的地就是通州,只要往这里一站,南下清军的归路就被切断了。就算想跑,也得乖乖的丢下人口和物资绕圈子跑,不然就等着陈燮用大炮家排枪教清军怎么做人吧。至于两面夹击直说,清军不过十万,陈燮只要背靠运河站住设立防线,来多少清军都是有信心打回去。关键还是不能让清军抢的太轻松。   登州营的旗号出现在永定‘门’外面时,城头上的守军还以为看错了。赶紧找来大家伙,兵部‘侍’郎王家祯。这家伙很有趣,喜欢读兵法,平时爱吹牛。这个如何不行,那个如何不行,换我来肯定早就灭了这个那个。   站在城头上,看着登州营的红旗,上面的一白一黑日月旗号,王家祯很肯定的表示:“没错,来的是登州营,派人回去报信,再溜个人下城墙,问问情况。”   这个处理还是得当的,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很容易想到。不等他派人下去,城外飞驰一骑而至,就在城‘门’下,骑兵高呼:“登州营奉命勤王,昨日败建奴于良乡城下,今日过京师往通州,建奴不出关,登州营绝不收兵。”   正在坐困愁城的朱由检,拉着一帮内阁的成员在商议,怎么才能解决问题。争议的焦点还是谁去接任卢象升的问题。之前的在卢象升的问题上,大家已经无法达成一致,还是朱由检坚持,内阁没有抗的住。实际上这个时候,卢象升自己也很纳闷,正在上书朝廷,不要调走自己,先灭了郧阳山区的流贼再说。什么八大王,什么曹‘操’,什么闯将,这些大家伙这会都被登州营赶出河南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正在商议着呢,一个小黄‘门’连滚带爬的在宫里狂奔了,走的太急了,脚下拌蒜,头磕青了,额头上流血都不去擦一下,拎着衣服小步快跑。就这样,还得大声边跑边喊:“勤王之师到了,登州营到了。”   朱由检隐隐的听到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苦笑着摇摇头,问王承恩道:“大伴,朕怎么听到有声音,说是登州营到了。各位爱卿,可曾听到?”   这帮大臣刚才都在走神的,想着让谁去顶卢象升留下的大缸子,真都没注意听。王承恩倒是听到了,上前一步道:“奴婢,好像听到了。”话音刚落,又一句传来了。这一下,朱由检腾的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口望去。   这一刻的温体仁,却觉得浑身发冷,后脊梁一股凉意往上窜,想到深处,惊悚顿生。。   第三百六十三章 对比   要知道,这是两千里啊。我天,满打满算才过去一个月多几天,这就赶到了?按照这个行军速度,登州营走天津上岸,十天就能打倒京师。登州营一旦有反意,这拿什么来挡?   朱由检这会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登州营来了,及时赶到,建奴不敢再猖狂了。‘激’动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大步朝大‘门’口走去,走廊里的黄‘门’,一边跑一边喊,声音越来越清楚了。真的,是真的,朱由检的心忍不住的颤抖。   跪在地上的黄‘毛’,满头是血的举起手里的奏本道:“万岁爷,登州营陈总兵送来的,还有良乡县令送来的奏本。”这是骑兵在城下,用绳子吊上城头的,王家祯没敢开城‘门’,让人给紧急送到宫里来了,他还在城头上盯着。   朱由检抢过两个奏本,先看陈燮的奏折。其实就一张纸,上面写了一段话:“臣奉命勤王,建奴在哪,臣就去哪。一息尚存,战斗不息。”这就算是表中心的文字了,仔细看了好多遍,字写的很一般,但是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重。随手递给身后的温体仁,再看良乡县令的奏本,这个内容就丰富多了,也很‘精’彩。尤其那提到孔有德这一句,真是一箭双雕。   为啥这么呢,孔有德是武将,一个兵变糜烂山东,陈燮要是也照猫画虎来一下呢?这一箭,先‘射’了涿州的知州。后则映‘射’陈燮。对陈燮的映‘射’,属于莫须有。什么是莫须有呢?意思就是或许有。这个看你怎么脑补了。就像有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你要非礼我。理由很简单,你长了jj。   这是很扯淡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罪名。因为作为一个武将,你具备了威胁皇权的能力,这就是有罪的一种表现。至于这个有罪假定造成的后果,一般的文臣是不会去考虑的。管他那么多,先了再提别的。   要不怎么文人不是东西呢!   朱由检别看没什么战略眼光也没太强的治国能力。但是他的帝王心术水平不低。看完这个奏本。冷笑了两声没话。对王承恩道:“大伴,备车驾,朕要去永定‘门’,看看登州营。”   一帮大臣想拦着。被温体仁一道眼神按住两个。剩下的人多‘精’明了。都闭嘴不言了。这啥当口,当着皇帝的兴致,找死也不是这个时候。再了。明末到了崇祯年,没几个直臣。   朱由检到了城头,登州营从永定‘门’外正在经过,长长的队伍拉的很远。这会都过去一半了,朱由检的黄龙伞出现之时,陈燮一眼就看见了。立刻下令:“全军高呼,大明威武,陛下万岁。”   整齐的行军队伍,突然爆发出震天的高呼:“大明威武,陛下万岁!”   这是百战之师的喊声,朱由检在这一瞬间,进入了一种近似高、‘潮’的状态,嗨到飞起。双手扶着城墙,看着严整的队形一趟接一趟的经过。每一趟走到最接近黄龙伞的地方,都会面朝城头,大声疾呼。   就在‘激’动人心的时刻,数骑飞驰而至,来到城下的陈燮,平‘胸’行礼,高声道:“臣,登州总兵陈燮奉命赶到,请陛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朱由检‘激’动的举手,大声喊:“爱卿,军情如火,不必多礼。卿不负朕,必不负卿。”   陈燮在城下大声高呼:“大明威武,陛下万岁!”身后是威武之师的滚滚洪流,城上是君王在望。君臣对答到了此刻,一时间气氛达到了。三军齐呼:“大明威武,陛下万岁。”城头上的官兵也跟着高呼,城内的百姓知道动静,这会也跟着高呼,发泄这一个多月来的郁闷之气。刹那间,满城都在在高呼:“大明威武,陛下万岁。”   一种君临天下的愉悦,达到了巅峰。朱由检有飘飘‘欲’仙之感。目送着登州营消失在视线之外,朱由检想到的是那份奏折。赵明利,枉顾登州营急进千里为勤王导致的断粮而不顾,后果很可能是登州营吃了败仗,建奴继续在北直隶肆虐。其罪可诛!上官荩,映‘射’忠臣,其心可诛。哼哼,你不是映‘射’陈燮么?正好,良乡守住了,叙功之时,让你去登州做知府。原知府现在接了张瑶的班,空着位置呢。   收拾文官,朱由检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过话回来,他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勇气去改变。如果以朱由检对朝廷的控制力度,强制推行开海,收商业税,恢复矿监。这一系列措施,绝对能改变明朝财政收入的困难。   回到大内,朱由检立刻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看着内阁的一帮成员,最后盯着温体仁道:“涿州知州赵明利,该当何罪?”温体仁立刻鞠躬拱手:“臣以为,赵明利为地方官,拒绝售粮与登州营,固然有所不妥,目的是为了地方百姓安危。这么来,却也不算大错。”温体仁在这个时候,必须要为文官话。别看复社那帮人,整天喊什么‘奸’相在朝,目前这个文官体系,总体利益是一致的。   “不算大错,那就是错咯?”朱由检的脸‘色’瞬间变的狰狞,死死的盯着温体仁道:“温卿,如果登州营因为断粮,在良乡城下战败了,责任由谁来承担?是你,还是赵明利?”   温体仁立刻跪下,口称:“臣死罪!”这是很无奈的事情,明知道帮着赵明利话会让朱由检发飙,但是温体仁也必须这么干。不这么干,天下的文臣就不会认同他。   “好了,当初建奴破关而入,朕问起该如何退敌的时候,温卿也是这么的。拟旨,赵明利为一己之‘私’,枉顾京师安危,革职回家。良乡知县上官荩,守城有功,待建奴退却,调往登州接任知府一职。各位爱卿,可有异议?”朱由检面目狰狞,声音‘阴’冷。   “臣等俱无异议。”温体仁这一次动作很快,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救赵明利一条命。   “再,登州营粮草不济,户部应尽力供给,不使忠臣良将挨饿还要打仗。”朱由检又下了一道命令,候徇站出来道:“陛下,户部没银子。”朱由检一愣,正要发怒,看看候徇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收起怒‘色’道:“拨内帑五万银圆,采购粮食,运往通州。”   “臣领旨!”候徇这次没话了,朱由检怒气冲冲,转身就走,也不商议国事了。   回到后宫,朱由检问王承恩:“大伴,难道武将真的不可信么?”   王承恩心这话我可不敢‘乱’回答,含糊其辞道:“回万岁爷,奴婢不过一个废人,读书不多,不懂这些。不过奴婢心里有个‘私’下的念头,哪一回万岁爷有了难处,陈思华让万岁爷失望过?奴婢可不记得,陈思华对万岁爷有何不敬之处,也不记得他有违抗旨意。”   朱由检其实不笨,只是见识不够。从长在深宫,帝王心术不差,智商可没问题。王承恩是奴才,利益跟朱由检高度一致,当然不会帮着文官话。   这么一,朱由检一对比才发现,对啊。这帮文臣嘴巴上的好听,真遇到事情,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反观陈燮则不然,但凡有令,立刻执行。就这一次而言,人在南阳,兵部的人都指望不上了,当初还是朱由检坚持,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个信念在支撑。结果,陈燮不负君恩,轻装急进,真的赶到了。   这一对比,可不得了了。陈燮的好处一件一件的出来了,相比之下,文臣们除了则败事的多,建功的少。要比文章 比嘴巴上的道德,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登基九年了,看着大明江山支离破碎,每每关键时刻,都是陈燮这个海外归来的臣子力挽狂澜。就这样,文臣还不肯放过他?为啥?道理很简单!文官的利益!   很多事情,不难想明白,不然朱由检也不会出文官皆可杀的话。不过他还是搞错了一个问题,明朝的败坏,真的是由体制导致的。大明要用文人来驾驭武将,目的是内部的治理更为容易。国家太大,站在君王的角度,儒家的那套自然是好用的。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我削弱,自废武功。   怎么改变这个问题,朱由检肯定是找不到办法的。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吃撑,过一天算一天。大概就是这样了。   通州,一日行军,登州营赶到地方,天‘色’渐万,扎营的时候,陈燮习惯‘性’的带着一帮军官四处看看地形。通州地处平原,一马平川,对于登州营来,是个好战场,但是对清军来,也是个好战场。   关键的问题还是情报,这一陈燮从来不会轻视。通州这边的官员,倒是很大胆,看见登州营的旗号,直接给城‘门’打开,邀请登州营进城驻扎。结果没见到陈燮,苏皓宸接待的一个知州,回了人家一句:“登州营没有缩在城池里当乌龟的习惯。”   一群人给气跑咯,陈燮回来听了也没生气,一都没冤枉他们。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先锋遭遇战   次日黄昏,各地的夜不收陆续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很多,汇总之后敌情大致有了个轮廓。打仗首重情报,尤其是冷兵器时代,信息传递很慢,情报的作用更大。   “谭泰部去了香河,应该是奔着宝坻去了。宝坻是个小县城,人口不多,运气差点,摊上一个懦弱无能的县令,十有八九要丢。顺义已经陷落,领军的是济尔哈朗,老熟人了。现在就差宝坻方面的情报了。这趟赶的急,没带大口径的线膛炮,济尔哈朗要死守,我们怕是够呛。这次入关,领兵的是阿济格,性格粗暴好斗,我判断他会主动迎战。所以,以其去打兵少一点的济尔哈朗,不如先南下打阿济格。我们的作战目的是抢人口和钱粮,阿济格一旦被打败,必然要丢下抢来的人口和钱粮逃命。”陈燮在做总结部署,虽然宝坻的敌情不明,但是陈燮这次带来了两万多人,线膛枪五千条,滑膛枪四千条。单单这个火力,就不怕建奴拿人来填,也没那么多人来填。这还没算其他兵种,这一仗绝对打得。   “明日一早,王贲为先锋,常时仁随后压阵,一旦遇敌,不要着急作战,可主动后退。阿济格的性格肯定是不服输的,一场大决战不可避免。丁子雄、翁正清、李云聪,你们三个,各领一个甲字营跟着我行动。苏皓宸,其余部队归你指挥,负责后路,小心济尔哈朗。”   次日一早,夜不收再次带回更为确切的消息,宝坻陷落,谭泰在宝坻汇合阿济格。兵力约为七万余人。济尔哈朗缩在顺义一直没动静,跟陈燮的判断相当。看这意思,济尔哈朗是被陈燮打怕了。   登州营开始南下。这一次行动比较谨慎,夜不收丢出去三十里。前锋和主力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五里之内。登州营南下之时,阿济格正在和谭泰商议军务,听到登州营的名字,阿济格也给惊着了。之前的情报显示登州营正在河南剿贼,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如此快速的赶到。真是让人大跌眼镜,相反的是,距离较近的关宁军没啥动静。   关宁军在清军的眼里跟筛子似得。祖宽和祖大乐带兵剿贼的事情,阿济格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不担心关宁军,没想到关宁军没来,登州营先到了一步,步兵比骑兵跑的都快。这他娘的去哪说理去?   一番商议,阿济格最后还是问谭泰:“登州营能有多少人?”   谭泰道:“看不清楚,不下两万人马。也不会更多,没见多少辎重。派出去的探马,跟登州营的夜不收打了几次交道,吃了不小的亏。折损了几十号人才换来的情报。”   “我们加一起有七万人,派人绕道去顺义,让济尔哈朗南下。两边夹击,不怕弄不死他。”阿济格咬咬牙,决定打一仗。谭泰点点头道:“也好,兵强马壮的再跑,军心士气都没了。今后再见着登州营,怕是脊梁骨都断掉了。”   商议之后,两军汇合南下,七月十日午后,登州营先头部队来到香河城下。远远的看见烟尘滚滚,一个小队的夜不收狂奔而回。王贲下令部队戒备。迎上前去。   “建奴主力,距离不到三十里。”夜不收带回来的消息很及时。王贲下令后撤。很快常时仁也上来了,王贲告知消息后地图上看看,指着地图道:“天色不早了,派人去通知大人。估计清军的先锋会追上来,我们迎上去,先打一家伙,稳住阵脚,明日我军可以背靠香河而战。这样无后顾之忧,对主力决战有利。”常时仁的想法,得到了王贲的支持。这货也是好战分子,当即一挥拳砸在地图上:“那就打他娘的。”   两边加起来兵力只有两个简装版的乙字营,两千白蜡杆,四千滑膛枪,加上掷弹兵一千,大炮只有3磅的小炮24门,用马匹驮着走的轻便版本的野炮。   香河靠着大运河,通衢大道就在城边,比起良乡算是繁华的大县,驻军也有三千。不过这会县令吓的跟个鹌鹑似得,根本就不敢开城门。登州营经过的时候,也缩着没动,驻军都站在城上,看着登州营滚滚南下。   阿济格的先锋是五千蒙古骑兵,两边的斥候打了一仗,蒙古兵的弓箭对上强弩和短铳,很是吃了一点亏。带兵的蒙古头领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吴克善之子弼尔塔哈尔,这货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他的姑姑孝庄很牛叉。电视剧《康熙大帝》里面有个笑话,还活着的孝庄自称“我孝庄”,孝庄其实是谥号,死后哀荣的产物。更搞笑的是,导演自称尊重历史。   弼尔塔哈尔率部北上,沿途还算顺利,接近香河的时候,一名斥候浑身浴血,狼狈而回。这货娶的皇太极的女儿,对大清很是忠心。看看斥候的惨状,很是愤怒。非但没有安抚,反而先拿鞭子抽了几下才骂:“堂堂蒙古勇士,被懦弱的明狗打败了,你还有脸回来。”   斥候乃是科尔沁草原上有数的勇士,号称能生裂恶狼的猛士。被鞭子抽打,斥候不敢动,生生的吃了三下鞭子,待弼尔塔哈尔问话才敢回答:“这伙明狗很硬,装备极好。奴才还是先动的手,十个蒙古神射手,一轮射箭全无战果。他们手里有一种透明盾牌,挡住了要害。即便射中面部,也被头盔弹开。等我们接近五十步,他们的弩好生厉害,两层棉甲都没挡住,奴才要不是躲的快,也回不来了。”   这时候弼尔塔哈尔才看见斥候的肩膀上插着一支弩箭,看上去确实穿透了棉甲。血一直在流,这个斥候生生的忍着没吭声,可见彪悍程度。   “来人,带他下去疗伤,我倒要看看,登州营有多厉害。”   五千蒙古骑兵奔涌而上,接近香河十里的时候,前方斥候再次返回,这一次没损失,带回来的消息是遭遇登州营大队人马。   常时仁把队伍带过香河,提前一步摆下阵型,这个地方距离香河不过五百米,地势平坦,夏收之后的官道一侧布下战阵。弼尔塔哈尔赶到的时候,炮兵已经开始装弹。三磅炮的射程不远,实心弹45°角也只能打个五百米,主要还是霰弹的杀伤。   看看对手全是步兵,弼尔塔哈尔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扬鞭,指着对面列阵的登州营道:“看阵型兵力不过七八千人,如此单薄的阵型,一口气就能冲破。都说登州营厉害,我看不过如此。科尔沁的勇士们,跟着我一起冲,杀死明狗。”   常时仁这边看见蒙古骑兵这么快就往前压,甚为惊讶。这家伙不是愣头青,就是没见识。以登州营的火力,四千滑膛枪,一分钟能打三到四轮。不过五千骑兵,就敢来冲阵?   五千骑兵在广袤的平原上开始小跑,马蹄声密集如骤雨,卷起滚滚烟尘,场面很是震撼。如果这些都是新兵,这一仗真不好说。但是打过滁州之战,几十万流贼都被收拾了,还在乎这点骑兵不成?信心十足的登州营官兵,见状没人害怕,反倒人人露出惊喜,这是战功啊。战后回到登州,大把银子的奖励,全在这里了。登州营打内战,奖励很少,打外战,重赏。   五千骑兵奔着两个大的方阵扑来,看着对面不动如山的方阵,弼尔塔哈尔一开始还觉得没啥,随着逼近八百步左右,见对手的阵型一点变化都没有,心里反倒开始打鼓了。   就在他绝对有点不对劲的时候,登州营的阵中飞起数百拖拽火焰的火箭。一千掷弹兵,每人携带五枚康格列夫火箭,一口气就是五千枚火箭打了出来。首战必胜,这对士气很重要,所以常时仁做出了一个败家的决定,要知道滁州之战,一共才放了不到三百枚火箭。   雨点一般的火箭如同黑压压的蝗虫,落在小跑的骑兵阵中。噗噗的声音接二连三,一旦被直接命中者,无不被火箭对穿,滚落马下,被随后的马蹄碾成肉泥。火箭的杀伤其实不算太大,也就是三四百人的样子。但是这玩意带着火焰的尾巴,这个对战马的影响就太大了。而且被火箭击中的人,死的都很惨,对士兵的心里压力也很大。   原本还算严密的严正,在五轮火箭之后就没样子了,到处都是乱跑的惊马,就算是精锐的蒙古骑手,也很难控制住受惊的战马,自己人冲自己人,队形乱的一塌糊涂。   骑兵最大的作用,就是靠速度吃饭,一旦阵型乱了,速度的优势就不明显了,再往步兵阵前冲,就跟送死没区别了。   问题是这个时候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或者说根本就停不下来。要不往整齐地往两边跑,要不继续往前冲。很明显,这个时候很考验弼尔塔哈尔的指挥能力。如果是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肯定能察觉到阵型大乱,冲击对手无望。可惜的是,弼尔塔哈尔就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或者说他没有跟以火器为主的军队打仗的经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击败   被惊马撕扯的队形混乱不堪,但不是全部,还有半数以上的骑兵还在正常的往前冲。弼尔塔哈尔看看到了提速冲刺的距离,下意识的凭着以前的经验打仗,他跟察哈尔部落和明军打仗的经验,用在这个时候就是一出巨大的悲剧。   一排火炮火光闪动,24门三磅炮的发出实心弹之后,指挥官果断的下令:“装霰弹!”   五百米的距离,冲刺的骑兵不过一分钟就能抵达目标,只要冲上去,就能大砍大杀。数千骑兵的一起冲刺,正常人听声音都能吓的腿软,登州营的士兵要不是被严酷的训练和军纪约束,害怕逃跑的人也不会没有。   嗖嗖嗖,蒙古骑兵的弓箭先出手了,凭借马速的惯性,在一百步射箭就能取得不错的杀伤,这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来说,跟吃饭睡觉一样是本能了。对付一般的明军,这一招就能将阵型打乱,然后就再来一轮,基本上就阵型崩溃了。   但是今天蒙古兵的运气太糟糕了,登州营的装备太过变态,雨点一般的箭过去,造成的结果却是区区十余人,这些倒霉蛋,基本是手脚中箭,或者是运气糟糕,直接面部被射中。   弼尔塔哈尔被这个战果吓傻的瞬间,一排白烟腾起,轰鸣的枪声,嗖嗖的破风声,雨点一般的铅弹飞来,最前方的一排骑兵,如同被下了绊马索,接二连三的翻滚落地。又是一排硝烟,短短的百米距离,瞬间似乎被凝固了。身边的人还在往前冲,但是却在枪声中不断的落地。翻滚,重伤或者死亡。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多想,前方突然火光一片。亮瞎了眼睛。   如同草原上冬季最猛烈的狂风吹来,无数的黑点在进入视线的瞬间就落在了人群中。弼尔塔哈尔只是觉得身边突然猛的一阵疾风过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耳朵,结果摸了一手的湿热。这时候几乎是凭着本能的策马往左侧跑,避开了正面。   下一个瞬间,发现自己耳朵不见的时候,弼尔塔哈尔魂飞魄散,拼命的催马往侧翼跑,身后的亲兵紧紧的跟着他,但是这个举动在完成了转向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又一轮的排枪。   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看到的是零星的手下一头撞上了长矛阵。   王贲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的摇摇头,白蜡杆还是短了点,难怪老爷要上十字枪。高速的骑兵撞击长矛阵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尽管只是零星的碰撞,还是有不少骑兵凭借高速成为了落网之鱼,撞在长矛阵上,不断的响起咔嚓声,这是白蜡杆断裂的声音。   战斗还在继续。弼尔塔哈尔全军出动,不留余地的战术,固然能给登州营带来一些伤亡。但是造成的后果是五千骑兵伤亡惨重。仅仅是一次冲阵,试图一口气打破敌阵的弼尔塔哈尔,在其不算太长的人生中,第一次受到了沉痛的教训。   回头狂奔的弼尔塔哈尔身边,旗手已经不在,二百亲兵少了三分之一。等他跑出三里地,惊魂未定的停马之时,回望战场,硝烟散尽。满地都是死伤的人马。   庆幸的是,登州营没有骑兵。不然这个时候的一次追杀。就能让这五千骑兵所剩无几。身边慢慢的聚拢的败兵,让弼尔塔哈尔欲哭无泪。这才多一会。至少伤亡一千多。这时候再看那一片红旗,竟然是如此的刺眼。令人畏惧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似乎,那一片红旗,就是死亡的符号。   常时仁无奈的摇摇头,战争无法避免伤亡。但是这一仗暴露出来的问题,还是滑膛枪的射程不够,只能在百米之内以排枪杀敌,对阵全骑兵的蒙古兵,不免会出现一些正面的碰撞和伤亡。为什么不全部采用线膛枪,常时仁有所了解。线膛枪的枪管消耗的比较快,而且枪管和弹药价格昂贵,不像滑膛枪这么省事。   实际上这点伤亡,真不算什么。只是习惯了最初的线膛枪超远的距离后,不太适应过现在这种距离打骑兵和一战过百的伤亡。乙字营的兵,饷银都少一半,来源也不是正牌的登州人。这一点,常时仁心里很清楚。甲字营则不然,九成都是登州本地人,待遇自然不一样。   打扫战场的时候,身后的登州营主力赶到了,先到一步的是李云聪。看着战场,这货顿足道:“来迟了,来迟了。”常时仁给他一个白眼,怒道:“死伤了一百多人,你叫个蛋蛋。”   李云聪嘿嘿的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时候,陈燮也出现了,常时仁狠狠的瞪他一眼,大步上前迎接,敬礼道:“大人,卑职跟建奴的先头部队打了一仗,伤亡过百。”   陈燮没有下马,举起望远镜看看战场上的场面,这会尸体遍地,无主的战马在主人身边徘徊,浓浓的血腥气息被风吹来,胯下战马打了喷嚏,跃跃欲试的想跑起来,陈燮伸手拍拍它的脑袋,翻身下马,淡淡道:“你应该先看看战果,爱惜士兵是好的,但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个道理你必须懂。”   常时仁立正道:“卑职明白,只是没想到,乙字营头一回正面这么打,就损失过百。”   陈燮道:“习惯就好了,战场上伤亡是常态。不能总想着跟打流贼一样,这是建奴。”   常时仁道:“是鞑子,没有金线鼠。”   医护兵在不断的往下抬伤员,后续的主力抓紧时间列阵,随时准备接战。滚滚的烟尘再次逼近,望远镜中能看到这一次来的人不下两万,陈燮抽了抽腮帮子,心里暗暗叹息,对手没有列阵再打的意思。果然,不多时,清军开始掉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准备宿营吧。”陈燮下达了命令,战场上加快了打扫的节奏,随后赶到的后续部队,断断续续的进入各自的位置,战斗部队保持阵型和戒备,工兵开始扎营。   “大人,香河县来人了。”苏皓宸在身后递来一句话,陈燮点点头,继续观察眼前的地形,没有回头去搭理。不能不说,常时仁是个优秀的指挥官,选择的战场很不错,背靠香河县,迎击正面冲击的骑兵,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香河县令孔长茹在此,哪位是登州营陈总兵?”一名文人,面带傲气,说话不紧不慢。陈燮转头,慢慢的走过去。来的人不多,也就是十几个,站在大路上,一名文官,一名武将,还有十几个家丁。   “我就是陈燮,不知有何见教?”陈燮的语气不善,眼神也冷的紧。原因嘛,很简单。城下在激战,出来的县令,一辆车都没带,别说劳军的钱粮和肉菜了。对这种文官,陈燮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看他那鸟样,陈燮心里就很不爽。   “大胆陈燮,见了我家大人,连个礼数都没有?”一名随员大声呵斥,一看就是狗仗人势的幕僚师爷。估计是在县里骄横惯了,在这也不知道收敛。   话音刚落,24把长刀就出了鞘,刷刷刷的声音入耳,在场香河县人等无不变色。这还不算晚,一队甲字营的官兵就在他们身后,听到这话的军官脸色也变了,抽出战刀,两百条步枪对准了这些人。   大步上前的是韩山,知县孔长茹哆嗦道:“你、你、你待如何?本官是孔家子弟,圣人后裔,胆敢……。”韩山不耐烦的一伸手,把这货给拂倒在地。身后近卫的刀都举了起来,围住这群人。韩山上前,伸手拎小鸡似得拽着那个说话的幕僚,拖到陈燮的面前:“老爷,这王八蛋直呼您的名字,该怎么处置?”   陈燮低头看看这家伙,裤裆里一阵恶臭,吓出屎尿来了。嫌弃的捂着鼻子道:“拖走拖走,打断一条腿就够了。”   幕僚被拖走了,剩下的人都吓傻了,蹲在地上抱头喊:“饶命,饶命。”就剩下一个武将,还站在原地,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很颠覆的样子。倒也没见他脸上有畏惧之色。陈燮一看就知道,这武将不错,不然香河可能就丢了。靠这个什么狗屁的圣人之后,呵呵。   孔圣人后代们是什么玩意,陈燮心里很清楚。元、清两朝,孔家的表现其实就四个字“两头下注”。为了大家族的延续,这么干固然无可厚非,但是要说民族气节什么的,真是提都不要提了。能延续那么长的时间,无非是统治者需要的结果。   就中华文明的延续而言,孔子的思想确实起到了伟大的作用。但是他的后人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燮不会看轻,但是也不会鄙视。自私是人的天性,为了家族的延续,做点弯腰活命的勾当,也能理解。但是有些人总拿祖宗当招牌,就不能不让人厌恶了。   明清两朝,孔家在曲阜,干的缺德事,罄竹难书。   “你,从哪来的回哪去。我知道来想干啥,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也想让本都督给你做护身符,瞎了你的狗眼。”陈燮看看摔倒在地的香河知县,嫌恶的扭头走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最激烈的碰撞   孔长茹的目的,就是想请陈燮进驻香河,给他做护身符。本以为自己是文官,又有孔家后裔的招牌,一个武将断断不会回绝自己。可惜,别说他不过是个孔家的旁支,就算是当今孔家族长在此,陈燮也不介意让他滚蛋。什么东西!   孔长茹灰溜溜的走了,被打断腿的师爷,惨叫着给抬回去。事情过去了,陈燮也没在意。这些东西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   两军相隔三十里,各自扎营。阿济格把麾下众将召集在一起,商议军情。主要还是让弼尔塔哈尔来讲一讲,今天的战况如何。内心深处,阿济格不太看的上科尔沁部落,只不过皇太极竭力拉拢,又娶了个所谓的大玉儿。满人数量不多,拉拢蒙古各部落,一直是重要的国策。察哈尔的林丹汗,长期跟满人作对,蒙古人自己不齐心,被打败很是必然的。   公元1612年,努尔哈赤闻科尔沁台吉明安之女甚贤,遣使往聘,明安逐绝先许之婿,送其女去。努尔哈赤以礼迎亲,大宴成婚。自此开始了有清一代满蒙之间的姻戚关系,科尔沁部与后金的关系进入一个崭新的时期。   公元1614年,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娶科尔沁部莽古思女哲哲为妻,后尊为孝端皇后。次年,努尔哈赤又娶科尔沁台吉洪果尔女为妻。公元1623年科尔沁台吉洪果尔以女妻努尔哈赤12子阿济格,科尔沁台吉阿尔寨送女妻努尔哈赤14子多尔衮。   公元1625年,科尔沁台吉宰桑将其女布木布泰嫁给皇太极为妻,后其子福临继位,她也被尊为太后,谥号孝庄文皇后。1634年后布木布泰26岁的姐姐海兰珠也嫁给了皇太极。宠冠五宫。可谓是姑侄女3人同嫁一夫。   一连串的联姻之后,科尔沁部落成为了清朝的坚定盟友。不过姑侄女三人同嫁一夫的事情,在大明根本就无法想象。由此可见。这个时候的“我大清”是个什么水准的政权。   弼尔塔哈尔耳朵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脸上的戾气也不见了。就剩下惊恐。看在黄太吉的面子上,尽管心里很恼火,阿济格还是忍住了没有怒斥弼尔塔哈尔的无能。   闭着眼睛,努力的去回想之前的这一仗,整个过程从布阵开始,到发起攻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睁开眼睛的弼尔塔哈尔,很坚定的开口道:“我的布阵没有问题。五千骑兵,三千居中,两翼各有一千,全军突击登州营薄弱的阵型。如果是以前的明军,在百步的距离内,我军勇士可连续射出三箭以上。一般的明军,基本上就无阵型可言了。弱一点的直接就溃散了。但是登州营完全不一样,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打仗的军队。”   这时候谭泰开口道:“我听豪格部下的一个牛录额真说过,当年在滦州城下,他们也是以骑兵冲阵。结果还没靠近敌阵,就已经伤亡三分之一。登州营的火器极为犀利,这一点不用怀疑了。”   “没错。今天也是这样……。”弼尔塔哈尔把过程说了一遍,现场的清军将领无不脸色巨变。作为攻击一方,如果没有一个密集的阵型去冲击长矛阵,后果大家都清楚。后金时期,跟明军打了无数次,每次都是以弓箭先乱其阵脚,然后以重甲悍卒冲击敌阵。击溃明军之后,才是骑兵追击,追击才是骑兵大放异彩的时候。   “大家都说说。明天怎么打?先说明白,我们抢了那么多东西和人口。不打败登州营,根本就带不回去。”阿济格抛出了先决条件。大家是来抢东西的,带不走算什么回事?   谭泰道:“不知道济尔哈朗旗主有没有南下?”阿济格想都没想便道:“不要指望他了,海州一战,被登州营胆都打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骑兵冲击两翼,中路先以轻骑弓箭乱其阵脚,然后投入重甲步卒。慎重起见,还是不要一次投入太多的兵力。”谭泰提出自己的建议,阿济格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对了,记得挑选一些抓来的老弱妇孺,明天出战不利,就以百姓为先驱,乱其阵型,神射手和重甲步卒为后续,趁机冲阵。”   七月十一日,晨!人马的喧嚣声打破了宁静,七万清军拔营而起,留下少数人马看管百姓和财物,大军缓缓北上,小心翼翼的保持两军的距离。   夸夸夸,整齐的步伐声入耳,大地微微的颤抖,脚步声居然能压住马蹄声,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不断传来的消息,前方不断的有接触,阿济格不断的得到消息,登州营是有骑兵的,上午九点左右,两军先锋骑兵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接触战,清军吃了点亏,主动后撤。登州营骑兵没有追击,而是停在原地,不断派出夜不收,打探敌情。   两军在上午十点前后遭遇,相隔不足五里地,各自列阵。登州营是一如既往的一个又一个方阵。考虑到对手是骑兵,步枪队排出的是三段射的队形。两个乙字营在左右两侧列阵,骑兵营更远的侧翼游动,中军阵摆出的是五个甲字营。这才是陈燮的大招。   “大人,真的不担心顺义的济尔哈朗么?”苏皓宸还是有点担心,陈燮回头笑笑道:“济尔哈朗得到情报南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击败正面之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顺义到香河,就算是骑兵一人双马,也得跑上一天的。打仗,瞻前顾后,没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怎么行?”   苏皓宸赫然低头:“卑职明白!”陈燮放下举起望远镜,看看正在列阵的清军,淡淡道:“阿济格摆出的阵型很有趣,今天的主力是两翼。告诉常时仁和王贲,他们能不能顶住,是今天成败的关键。就算他们死亡了,我都不会派出预备队。”   陈燮手里的预备队,就一个甲字营,说是这么说,其实是想让两人知道肩上的压力。   老练的甲字营这个时候稳如泰山的列队,军官全部站在各自队列第一排。战场的红旗被华北平原上的风吹的猎猎作响,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如山岳一般屹立。   陈燮策马在各个方阵前经过,红旗在身后飘扬,所过之处,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大明威武,登州营万胜!”持枪而立的士兵,无不注视这位百战百胜的将领,目光追随着红旗,登州营的胜利就在这面红旗所到之处。   稀溜溜,战马被勒住,前蹄扬起,马背上的陈燮站在阵前,回头看着自己的军队,大喊一声:“消灭建奴,保家卫国!登州营,万胜!”   “消灭建奴,保家卫国,登州营,万胜!”整齐的喊声如山呼海啸一般,红色的大旗飞舞,黑色的披风飘扬,陈燮策马回到指挥的位置上,三军的必胜的信心达到了一个巅峰。   阿济格也在做战前动员,策马在即将出战的各部面前喊话:“前面就是登州营,一直以来,登州营意味这大清的耻辱,不打败登州营,就不能一雪前耻,夺取大明江山就是一句笑话。大清的勇士们,今天就让我们用血,来洗刷过去的耻辱吧。”   清军阵中也发出欢呼声,报仇雪耻的声音震天动地。一时间,打败登州营,夺取大明江山的口号,也在阵地的上空飞扬。两军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一场最激烈的碰撞即将开始。   塔塔塔,率先出阵的果然是蒙古的骑兵,不过他们这一次扑向的是两翼。   中路出阵的是后金的精锐,身披两层外面套一层鳞甲的骑兵,缓缓的往前逼近。人不多,也就是三千左右,换成以前,这三千人就敢往数万明军的阵中突击。但是今天,他们显得很小心。缓缓地小跑,慢慢的前行,努力的压制强烈的战意。   登州营阵中一片安静,远处的骑兵,似乎在七八里之外,远远的游弋,一直没有逼近战场的意思。何显对此很是无奈,登州营的骑兵,从来都不是作为正面作战的部队。这一点,陈燮的解释很清晰,蒙古马的冲刺速度不行,耐力倒是一流。体格小,速度慢,冲击力自然不行。陈燮倒是告诉过他,将来要从欧洲或者大食引进战马杂交。培育合适的大明条件的战马。话是这么说,历史上貌似没有这样的尝试,至少是没有大规模的去尝试。不管是汉民族统治还是北方少数民族统治的中国,都没有大规模的去做。   随着先动的蒙古骑兵逼近两翼,崇祯九年最激烈的一场战役开始了。   阿济格一直在很紧张的关注着两翼的战场,两翼各投入五千骑兵,这是弼尔塔哈尔坚持的事情,对此阿济格没有反对。反正蒙古骑兵,严格的来说,不是他的奴才。   如果说昨天的战斗是遭遇战,今天的战斗就完全不一样了。登州营在阵地战的时候,从来不会像昨天那样,阵前是裸的。今天的阵前,多了一段又一段错落有致的铁丝网,仔细观察会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扑上去,都很难大规模的扑进阵中。   铁丝网,排枪,大炮,火箭的战术,注定了今天是个血流不止的日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无计可施   如何打登州营,清军有过一系列的总结。盾牌是必须的,百米之内就算是三层甲,也顶不住火枪的打击,就算能顶住,内伤也得落下。三千精锐皆为百战猛士,马身上也批了一层棉甲。冷静的策马小跑,等待一个合适的距离开始加速。   两翼的蒙古兵相比之下奔放的多了,在射程之外绕着敌阵走以弓箭杀伤的战术,他们以前就玩的很溜。今天这个战术明显玩不起来,登州营的大炮不是一般的明军大炮,响一下能停两分钟。   轻便的三磅炮阵地前垒起沙袋,前方还有一头削尖呈四十五度角的木棒。这一招源自英国人的长弓手,对付骑兵很有效,尖头正好对着战马的腹部。   三磅炮响起的时候,这场登州营建军一来最艰难的战斗开始了。学乖的蒙古兵,队形散的很开,加速前冲,张弓射箭,调转马头,在阵前划出一道弧线。这一招,需要精湛的骑术。对于马背上长大的民族而言,做到这一点不难。   但是没有摆脱传统主流方阵类型的骑兵战术,还是无法占得半点便宜。康格列夫火箭和三磅炮的组合,无疑是蒙古骑兵的天敌。不过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中,登州营没有发射火箭,以三磅炮快速的射击进行打击。战果是清军为零,登州营杀伤约人。这个结果让阿济格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他也没退路,立刻祭出最拿手的一招。驱赶百姓为先驱。大军随后压上的战术。   看见这一招,陈燮多少有点郁闷,近万百姓。在刀枪的逼迫下,麻木的本能的走向战场。他们的身后,是侵略者的喝骂威胁。中国历史上有太多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人民在面对侵略者的时候,更多的是选择麻木的顺从。这个民族很多时候孱弱的不仅仅是体质。更多的还是缺乏一种精神。   登州营有过类似的经验,自然不会紧张,陈燮顶多是有点遗憾的情绪,这个时代必须是心肠如铁的人才能成功。“通知掷弹兵,火箭弹准备,最大射程,打击百姓的身后。让一些人拿着喇叭道阵前。告诉他们不要冲击阵型,往两边跑,否则死。”百姓们走的很慢。半个小时才走了不到一千米,缓缓的往前挪动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人因为走得慢被砍杀在地,但却没有人抵抗。看上去他们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但是陈燮很清楚,就算是青壮男女,也不会有人反抗。顺从,已经深入骨髓了。就算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起来造反了,他们不过是换了顺从对象而已。   阿济格看着百姓不断的逼近登州营的阵线,登州营却迟迟没有反应的时候,心里很是得意。尤其是看见大队百姓逼近五百步,登州营的大炮还没响的时候,更是得意的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鞭子指着前方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他们手软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阵中腾起一股一股的白烟,一枚一枚的火箭腾空而起,飞跃人群,落到清军的阵中,而且,会爆炸!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惊动了清军的战马,阵型顿时为止一乱。一个一个的炸点,掀翻附近的骑兵,或者惊动了战马。躲在百姓身后的清军,没想到这样都被人打的到,顿时慌乱一团。前方的百姓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开始往前跑。   面对枉顾喇叭声还在往前跑的百姓,陈燮知道这是一种求生本能的行为。但是他不能有任何的心软,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道:“狗日的阿济格,迟早剥你的皮。”   排枪响了,烟雾腾起,枪弹如雨点一般的打在人群中,狂奔的百姓惊愕的看着前方,没人能想到,登州营真的开火了。死亡真的降临时,同样是求生的本能,让这些百姓有的掉头,有的往一侧跑,还有的继续往前奔,就是没有抵抗的。   往回跑的百姓,遭到了清军士兵的砍杀,依旧没有人抵抗。随着排枪的不断杀伤,死亡的畏惧促使这些百姓开始往回跑,清军不断的砍杀,但是却无法让这些人继续往前。逃跑的百姓直接将清军的阵型给冲乱了。   阿济格气的把鞭子给折断了,这一次进攻无疾而终,火箭弹造成的伤亡不下百人。继续驱赶百姓的战术,明显不现实了。出去一万多人的百姓,回来的不到七千,多数被打死或者砍死,一少部分往两边跑的百姓,意外的发现他们的得救了。人数不多,也就是百十来人。   怒气冲冲的阿济格不甘心失败,做出了一个令他终身后悔的决定。   “弼尔塔哈尔,冲右边。谭泰,冲左边,本王亲自指挥中路突击。把精锐人马分成三部分,轮番冲击,我就不信这些邪了。”阿济格暴怒的咆哮,被喷了一脸口水的谭泰,还是很冷静的劝他:“王爷,冷静点,不行我们可以先后撤,仗着骑兵的速度,丢下抢来的人口和粮食,汇合济尔哈朗,再打一下。登州营这个阵型太邪门了,我们还可以凭借兵力的优势,从侧后兜上去。”   “懦夫,你怕死了么?”暴怒的阿济格用皮鞭狠狠的抽谭泰一下,谭泰低着头受了一下,没有再说话。阿济格指着登州营的阵地道:“这么薄的阵型,我们吓点狠心,一次就能冲破。都给我听好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厅,没有命令谁敢撤退,我就砍了谁。”   谭泰抬头看看对面,一个一个的方阵,看上去确实很单薄,但是他知道没那么简单。真这么简单,岳托就不会死,豪格就不会败,济尔哈朗就不会被打成一个惊弓之鸟。   咚咚咚,战鼓响了,阿济格亲自擂鼓助威。清军在4里宽的正面,一次投入了三万人的骑兵,本阵之中的后续,还有三万多人的骑兵,等着一点打开局面,就毫不犹豫的杀上去。这是一次属于阿济格的豪赌,投入战斗的都是蒙古和清军宝贵的精锐部队。当然,中路最前端的,还是三千汉军旗的士兵,领军的是大凌河一战投降的刘士英。   既然当了汉奸,那就死心塌地,争取主子的信任。这个时代的汉奸大抵如此,实际上大明在崇祯死后,南侵的主力是汉军旗和投降的附庸军,而不是什么满洲八旗。   出战之前,刘士英对自己的属下们讲:“今天这个阵势,大家都看见了。如果不卖命,王爷肯定饶不了我们,不如奋勇上前,博一个活命的机会,赢了大富大贵,输了认命。”   汉军旗的士兵眼珠子都红了,给人当奴才都这样,玩命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他们。但是一旦玩命成功,就像这一个月在北直隶纵横无敌的过程中,随意的掳掠奸、淫,就是报酬。   “汉军旗?奴才军。”陈燮的望远镜里看到的旗帜是这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实际上陈燮心里对这些人,谈不上区别对待。一群表面上的道德先生高高在上,要求别人如何如何,自己却男、盗、女、娼的时代。当奴才也是一种很热门的职业。   站在后来人的眼光,看着这个民族因为异族的统治而从此沉沦下去,断送了中华民族领先世界的大好机会。陈燮才会有想着去改变的行动。   “告诉王贲和常时仁,清军沉不住气了,玩命的时候到了。”陈燮下达命令,通信部立刻传达。这个时候清军已经开始了第三次的行动,时间已经是午后。不算太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第一次**。   骑兵开始加速,奔跑起来的中路一万骑兵,声势极为惊人,顶在最前的就是刘士英部的三千人。对于他们来说,冲过去才有生路。   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闷雷,各种旗号在飘,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在战场上空飘舞。   相比对面的兽血沸腾,登州营则显得异常的冷静和机械。口令声不断的响起。“火箭弹!发射!”“炮兵,开火。”“举枪!准备!”   三波火箭弹,将清军的阵型撕扯的有点零落后,这一次的密集冲击就变得有点狼狈。不断的爆炸上,是落在阵型中的火箭弹。这种爆炸版本的火箭弹,此前因为技术问题产量不高,陈燮这一次出征,有预谋的把所有库存都带了出来。   一米多长的火箭,就像一杆一杆的标枪,一旦击中目标,直接把人钉在地上。没有命中目标,爆炸也有很大的概率造成伤亡。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打断脊梁骨   三磅炮的威力不算太大,但是胜在射速快,轰轰的一直在不间断的响…每一发炮弹,都能造成一定的杀伤,未必有多大的战果,但是对骑兵队形的撕扯效果同样明显。传统的方阵在欧洲灭绝,就是康格列夫火箭和青铜野炮合作的后果。   顶着火箭弹和炮击埋头冲锋的刘士英,身边不断有人被掀翻在地,这种程度的杀伤在以前是很少遇见的。明军的火器,很难在野战中对清军构成太大的威胁,射速慢是一个原因,质量差又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慌乱而没有再最佳的时机开火。   登州营的步枪方阵始终很安静,举起的步枪如丛林一般,对着正在冲刺的骑兵。军官的指挥刀,迟迟没有落下,这就意味着不能开火。   如果不是因为火箭和大炮的声音,这个时候能听到四千甲字营步枪兵压抑的呼吸声。   “开火!”指挥刀落下,口令响起。一排整齐的硝烟腾起,对应的是密集的枪声和弹雨,还有正在冲锋的骑兵如同被狠狠当头一击,一串一串的往落马。鼓声还在继续,如同催命的阎王,逼着清军闭着眼睛往前冲。终于冲到了阵前的百步一带,经验丰富的士兵射出了弓箭,下一步则是进入到五十步左右,丢出手里的斧头或者链子锤一类的武器。   弓箭显得有点零散,冲到这个距离的士兵不太多,看上去密密麻麻的骑兵,实际上能安全的进入攻击距离的是少数。   每一次排枪的响起,就能制造一片血雾。射出弓箭的士兵。还能活着摸出手斧或者链子锤,突然发现自己的战马往前翻滚,铁丝网竟然无法逾越。就算越过了铁丝网,步枪方阵之前,还有朝前插的尖头木棍。跟刺猬似得。   轰轰轰的炮声再次轰鸣。雨点一般的霰弹扫倒了一大片,连人带马的率了一地,死伤的人马瞬间堆起一层。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还在继续往前冲,清军的残酷军纪,逼着汉军旗的士兵不得不拿命来填。   霰弹,排枪,再霰弹。再排枪。这个流程就像机械的动作,不断的重复。   刘士英一直在控制马的速度,让身边的人越过自己。实际上一开始他就在小心的这么做,很隐蔽。这样做的结果,救了他一命。冲上前的骑兵,遭到霰弹打击的时候,他看的很清楚。弹丸轻易的放倒了一片。甚至有弹丸击穿一个人后,顺便还带走了后面的又一个目标。身边的亲兵又十余人,在冲击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人被打下马。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在两米之外的一个亲兵。被一发铅弹击中面门,当成往后一仰面,脑壳都掀开了,喷出白色的脑浆。就算是抱着必须的决心,刘士英在这一刻也觉得腿软了。冲到阵前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的马撞在前面的自己人,然后不能动了如果不是控制马速,惯性会被他丢出去。前方的士兵无法逾越铁丝网,越挤越多成一团一团的,成为了霰弹和排枪的活靶子。   数量巨大的豪赌,换来的是不断有士兵在火力停顿的间歇,冲到了阵前,射出弓箭,丢出手斧等武器。一定程度的给登州营带来了伤亡。刘士英就目睹了麾下的一个头目,丢出手中的链子锤的同时,被一发铅弹打的身子从马背上飞了起来。   噗噗噗,铅弹入肉的声音在身旁不断的响起,雨点一般的声音就是死神镰刀带挥舞。刘士英没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附身在马背上,一直到一发铅弹打中他的肩膀,带出一道血箭,将他狠狠的拽下马。   对于登州营来说,最大的麻烦是枪管炮管过热,不过这种麻烦,建立在对手的战斗意志始终能坚持下来的前提下。清军并不具备全然混不畏死的状态,没有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勇气。实际上三成的杀伤,就足以让清军的进攻崩溃了。不断的冲击,对应的是有条不紊的排枪不停的射击。凡是有士兵受伤倒地,深厚的同伴会默默的上前补位。伤者被带着袖章 的医护兵拖下去,紧急处理后交给担架带走。近代军队展现出来的仅仅有条的杀戮,对应的是无论从装备到战术都存在极大落差的对手的凌乱。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枪管和炮管都打红了。   就在陈燮准备投入预备队,下令部队上刺刀的时候,清军阵中响起了锣声。不知道何时,阿济格的鼓声已经停了。惊呆的阿济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极为单薄的阵型,配合极为单薄的铁丝网,造成的后果是如此的严重。   阵前尸体最为密集的地方,是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第一道铁丝网前尸体堆起一米多高。这时候再看整条战线,一个一个方阵的面前,都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如同印刷品的画卷。尸体又近到远,由密集到稀疏。   冲击左翼阵地的弼尔塔哈尔有点死脑筋,采取的战术跟中路一样,结果自然是一样。唯有谭泰的方向,显得更为谨慎,没有往死里冲,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选择了转向或者掉头。这一边的阵地前,造成的伤亡就小的多,但是也不少。一千多人是留下了。   陈燮松了一口气,浓烈的血腥气味,让他的鼻子有点不适应。   这个时候的香河城头上,一直希望登州营打败仗,陈燮就此完蛋的县令孔长茹,再次被吓的屎尿齐出,两腿短短的如同面条下了热水,身子趴在城墙上才不至于坐在地上。   清军的后撤,并不是这一次战斗的结束,一直没有动静的登州营骑兵,在清军即将奔溃的瞬间,突然杀进战场。正在后退的清军,被这股不速之客狠狠地咬了一口。也仅仅是一口,一阵弩箭的雨点之后,何显灵巧的一个转弯,带着三千轻骑兵掉头就跑。惊呆的阿济格反应过来的时候,登州骑兵已经完成了闪电般的一击,正在转向走人。   何显鬼的很,他打的是蒙古兵,装备和斗志都差不少。这一口咬的不轻,至少放倒了五百人,自身却无一伤亡的扬长而去。这支骑兵的出现,导致阿济格的怒火和恐惧达到了巅峰。   要不要继续打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战斗进行了三个时辰,尽管看上去无数次的接近胜利,但是就在敌阵之前的步这段距离,如同一道死亡线,将一切可能的胜利扼杀。   讨回来的清军,如同没了魂魄。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的信心,更不要说此前的意气风发。他们的表情慌乱,眼神里充满了畏惧,深入骨髓的畏惧。   “如果清军就此后退,证明清军的脊梁骨被登州营打断了,从此看见登州营就得绕着走。”陈燮淡然的对身边的苏皓宸说话,其实他是在装,这个时候的陈燮,心里也很激动。就在他准备投入预备队,让士兵以刺刀对敌的时候,清军崩溃了。真不容易啊,这一仗登州营的伤亡,怕是要过千了。当然,直接战死的比例肯定很小,多数伤者都是手脚的轻伤。不是被投掷武器直接击中要害的,基本上命就能保住。   说起来,还是因为大口径的火炮和十字枪兵没有带上的缘故,不然伤亡会更小。   陈燮这么说,身边的军官们都相信,而且是坚信。每一个登州营出身的军官,从此在心中埋下了一个信念,登州营只要有陈燮在,必然无敌于天下。   尽管兵力上还处于优势,但是没有一个清军将士,会对胜利抱有希望。败了,这是一次惨败。回头看看战场的勇气都没有的惨败。好几里长的战线上,尸体密布的场面,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落下了浓厚的阴影。登州营,打不过!   无处发泄的暴怒和深入骨髓的畏惧包围了阿济格,面对清军的将领时,阿济格神态狰狞的下令:“撤!”往哪撤?这是个问题,只能先往南边撤,等到天黑再说别的。   登州营意外的没有追击,逃跑阿济格,这一次果断的决定,丢下抢来的百姓。因为登州营骑兵的游动被斥候发现,阿济格甚至没有下令杀人,直接把所有人丢下,还有大批抢来的粮食和大车,牲口倒是全都带走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是仓皇南遁。何显带着骑兵满满的追,看见那些安静的呆在原地的百姓时,真不知道是该做点什么好了。恼怒的情绪,让何显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挥舞着皮鞭在空中使劲的抽了一个响。   看着围着他们不懂的登州营,百姓里头走出来一个男子,白面有髯,哆嗦着大声道:“在下是……”话刚开口,立刻被士兵呵斥:“闭嘴,你这个懦夫。在啰嗦砍了你。”   接到消息的陈燮,上前来的时候,看见数万百姓在挤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的场面,瞬间无语了良久。最后还是大声喊了一句:“都别怕,我们是登州营,是大明的官兵,你们得救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变化   “‘混’蛋!‘混’蛋,都是‘混’蛋!怎么敢,他们怎么就敢?”暴怒的朱由检,拿起砚台狠狠的砸在地上。墨水撒了一地,砚台被砸成两段。面目狰狞的朱由检,粗重的喘息,瘦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地上跪了一个曹化淳,一个王承恩。   朱由检的愤怒,源自他拨出的内帑五万两。本该用于给登州营购买粮食的银子,在出了内库之后,落到了户部的手里,然后用高于市场价五倍的价格采购粮食。仅仅是这样就算了,在银子出户部的时候,变成了两万五千两。这叫漂没。粮食采购之后,总的有人运吧,问题来了。早朝的时候,朱由检问起粮食的问题,文官们的集体意见是,建奴还没撤走,这个时候开城‘门’不安全,不如让登州营派一军回京,自己来押运粮食为上策。”   这就是内阁和百官商议之后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朱由检脸‘色’铁青的散朝。回到后宫,曹化淳带来让他怒不可遏的消息,就是漂没还有粮价的问题,更过分的是,粮食都是陈粮,很多都发霉发臭了。   “多亏朕留了一个心眼,让东厂去盯着。不然这帮‘混’蛋做的这些事情,朕都被‘蒙’在鼓里。曹化淳,去把骆养‘性’叫来,抓人,被朕全都抓起来,凡是有过手的,一律抓起来重重惩治。”   朱由检愤怒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太极,出现在城内军器作坊内。一个月前。范永斗辗转从福建‘弄’到两杆登州营的滑膛枪火枪,历尽千辛万苦送到了沈阳。黄太吉立刻让最好的铁匠来研究这个步枪,一个月过去后,他来看结果。   “陛下,登州营鸟铳,怕是无法仿制了。”宁完我作为实际跟进的大臣,告诉黄太吉的消息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黄太吉还算沉的住气,不动声‘色’问:“怎么回事?”   宁完我叫来两个汉人铁匠,两位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地上。捧着步枪道:“回万岁爷。这种枪用的铁不一样,草民等人,‘摸’索了一个月才略有所知。”   “你们别害怕,慢慢的说。朕听着呢。”黄太吉‘露’出和气的表情。两位忐忑的铁匠继续解释:“这鸟铳最难的有两处。一处是铳管。一般的铳管,都是用铁卷着打成的,这鸟铳不是。管子是钻出来的,边上一点缝隙都看不到。再一处是这个扳机的簧片,草民等用尽了法子,都做不出这种弹‘性’的簧片。没有簧片,弹力就不够,就无法击燃燧石。”   黄太吉看看身后跟来的范永斗,笑道:“范先生,登州铁不是能买到么?”   范永斗心里暗暗叹息,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登州铁确实能买到,上好的钢刀也能买到。但是都无法满足制作簧片的需求。而且在下还发现,登州的钢刀只有在刃口上,才用了上好的钢材,别的地方用的还是登州本地产的铁。尽管这个铁的品质已经很好,还是无法跟刃口的好钢相比。而好钢,登州不对外卖,在下用尽了办法,都没有头绪。”   尽管非常的失望,黄太吉还是没有发火,看看范永斗,语重心长道:“范先生,朕从来都不会亏待朋友,只要能‘弄’到好钢,金银珠宝不会少你的。”   范永斗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尽力而为。”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黄太吉走了,留下愁眉苦脸的宁完我和范永斗,两人对拱手,也闪人了。这事情不好办,是个人都知道。回去的路上,黄太吉问身边的人:“阿济格有消息么?”   “昨个刚到的信,打下了几个县城,明军主力都在剿贼,北直隶各地都在闭‘门’死守。”   黄太吉听了满意的点点,自言自语道:“还好登州营没动静,还好!”   打扫战场的工作很麻烦,陈燮让人去给香河报信,让他们派民夫出来收税战场。这一次孔长茹没敢出来,派个守备带着两千兵马出来,帮忙打扫战场。登州营已经洗过一遍值钱的东西,剩下的活丢给他们慢慢做。   获救的百姓人数有三万多,数字可谓惊人。如果不是陈燮杀到,阿济格这一次的战果是十万人口,钱粮无数。这一次,丢下的粮食就是五百多车,何显找出一些青壮,准备拉走粮食和布匹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一群看着就比较富态的男子,走出人群,走到陈燮无不之外被拦下,为首者身穿儒衫,扯着嗓子喊:“在下乃宝坻举人兰天河,这些粮食布匹,都是宝坻百姓的民脂民膏,贵军既然夺回,就该还给宝坻百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这么一嗓子,几万百姓的表情都不对了,纷纷期盼的看着这些出头的男子。   陈燮慢慢的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些人纷纷躲开眼神,唯有兰天河梗着脖子喊:“怎么,难道在下说的有错不成?”   “建奴攻城的时候,你在哪里?建奴破城抢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登州营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在哪里?”三个问题,兰天河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怎么?陈总兵这是不肯舍财了?在下可是知道,就在近日,三千百姓死在登州营的刀枪之下,他们可都是老弱‘妇’孺。陈总兵杀了这么多的无辜,陛下知道么?”   兰天河一脸正气,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到陛下还朝京师拱手,那意思,我有路子告状。   这货的身后,一群人也都跟着叫嚷起来:“兰先生说的好,回头弹劾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东西是宝坻百姓的,应该还给宝坻百姓。”   这群人气势汹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一队士兵上来了,枪口对准了听他们。陈燮叹息一声,苦笑着摇摇头的时候,兰天河得意洋洋的继续喊:“乡亲们,大家说,怎么办?”   现场意外的安静,所有闹腾的人都不闹腾了,兰天河看见大家都缩着脖子,‘露’出恐惧。甚至连刚才有点‘骚’动的百姓,都缩了回去。兰举人身子一僵,看看面前抱头蹲下的同伙,再回头看看时,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燮已经掉头走出了五步之外,端着刺刀的士兵,正在冷笑的看着他们。枪口已经对准这几十号人,听到一声冷酷的命令:“一个不留!”   砰砰砰!两百杆步枪开火,兰天河被打成了筛子,其他人在不断的‘射’击中也难逃一死,一个没死的还在喊:“饶命,饶命!”一把刺刀捅了过来,呜呜呜,嘴角流血,语不成声。   “时候不早了,愿意留下来干活的留下,不愿意的都打发滚蛋。”陈燮‘交’代了一句,不紧不慢的走了。所有军官都察觉到了一个现象,陈燮变了。一改过去的谨慎,在对内的时候,变得异常的果断,杀心也重了很多。   陈燮的变化,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为什么?一味的温和,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登州营。有的人,就是要用血来让他们清醒。至于朱由检那边,陈燮做好了思想准备,如何这一次的计划能得到他的认可,那就继续平稳的发展,如果不能,陈燮将回到等走,走上另外一条路。   实际上两条路都是一个目的,只不过是否名正言顺罢了。   夜半,斥候带回的消息让陈燮彻底放心了,阿济格率部连夜往东走了,这是要仗着骑兵的速度往回跑的意思。白天的一仗,彻底的把清军给打趴下了。勇气被打掉了,脊梁被打断了。从此清军对阵登州营,必然不战先怯。反过来登州营则彻底的打出了无敌天下的信心。   战果统计出来了,战场上清军遗尸一万出头,主要的战果来自铁丝网造成的人群拥挤,然后霰弹和排枪的打靶。这种杀人的方式,今后就是一个噩梦,纠缠着在场清军一辈子。   缴获的结果还没统计出来,不过枪弹消耗的统计出来了。携带的火箭弹全部打完,炮弹剩下不多,步枪弹也只有每人三十发。这个结果,陈燮啧了一声,让人尽快南下天津,联系上登州来的运输船队。   第二天一早。陈燮起来,正在林间营地里梳洗的时候,王启年赶到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从天津来的四轮车运输队,就在二十里外。为了赶时间,王启年连夜赶路,一点都没耽误。总算是及时能及时赶到,跟着王启年一起来的,是一个骑兵营。   看见王启年,陈燮满意的微笑,上前回礼道:“都带来了什么?”   不等王启年说话,身后有人冲出来喊:“陈总兵诶,总算是见着您了,咱家这一路,差点没‘交’代咯了。”陈燮看看,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吴直,被两人抬着走过来。   “吴公公,辛苦了。”陈燮上前说话,吴直龇牙咧嘴道:“不辛苦,不辛苦,没耽误您的大事就行。对了,建奴被打跑了么?”   陈燮笑道:“打跑了,我军补充了枪弹,立刻北上顺义,建奴抢的人口和财物,可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带回去。我得抢回来。”说话间,陈燮做了个眼‘色’,吴直立刻明白,点头道:“好好,咱家再辛苦一趟,回京报喜去。”。   第三百七十章 吴直跑城   勇气,对一个民族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但是对于统治者来说,则是麻烦。   好战必亡,那么亡战呢?大概没有哪个文官会去想这个问题,这实际上是一个屁股坐在哪的问题。明朝,走到崇祯年间,有人说只要有时间,不难演变出新的资产阶级。历史无法假设,如何解决明末的问题,课题太大。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需要一场彻底的变革。   站在陈燮的立场看这个问题,同样会非常的头疼,挽救大明的危亡局面,在陈燮看来不难做到,但是要改变大明的现状,则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课题。   “老子没那么多耐心啊!”无奈的陈燮,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顺义,济尔哈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催问来自阿济格的消息。自打斥候带回来登州营出现在北直隶的战场这一消息后,济尔哈朗就果断的做出了决定,收缩城内,等待汇合。手下的三万人马,真满人八旗不过一万,两万汉军旗。这些汉军旗,在满人得势的时候,他们的忠心没问题,但是一旦满人失势,那就不好说了。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投降满人,就可以反叛满人。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忠诚这个东西,在很多时候是由主子的自身实力来决定的。中华民族的历史上不乏在民族危亡的时刻挺身而出的英雄豪杰,但是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正是因为少,所以才如银河中最耀眼的星星,照亮了历史长河。   香河的消息终于传来了,这样一场大战,不可能隐瞒消息。济尔哈朗得到的消息。已经是战斗结束两天之后。阿济格败退了,登州营以少胜多,斩首一万余。缴获无数,战果辉煌。这样的消息。真是不难打听到。   紧张的阿济格接到消息的瞬间,济尔哈朗竟然浑身轻松了下来。就像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犯,被警察抓到的瞬间。在海州,他战败了,从此无法直腰做人。现在,阿济格也败了,这说明不是他个人的无能。   “传令,丢下一切笨重的东西。全军往东运动,汇合主力。济尔哈朗的命令,自然遭致了不少质疑,麾下的满人将领不服。济尔哈朗冷静的告诉部下:“阿济格败了,得赶紧跑。”   虽然还有少数人不肯去相信这个消息,但是多数人选择了服从,立刻收拾值钱的细软,火速撤离顺义。临走的时候,麾下有人建议杀人放火,被济尔哈朗制止道:“忘记海州了么?”   提到海州。所有满人都满怀怒火,但也仅仅是怒火。更深一层的是畏惧。   登州营整补完毕,陈燮率部北上。何显率骑兵先走一步。何显赶到顺义外围的时候,清军已经全部离开。斥候探知消息,再三确定清军逃跑后,何显才进入了城内。抛下抢掠战的济尔哈朗,在蓟州汇合了阿济格。   两军相见,阿济格劈头盖脸的怒骂:“为何不南下夹击登州营?”如果是之前,济尔哈朗面对这样的质疑,铁定是装着没听到。但是这一次,济尔哈朗毫不犹豫的反驳:“我只有三万人。如果我南下了,先遭遇登州营的人肯定是我。我也没想到。你会败。”   这话属于赤裸裸的打脸,阿济格气的满脸涨红。但是无法反驳。宝坻方向两股清军汇合,满人八旗兵力多达二万,蒙古兵三万,汉军旗两万余,接近八万的兵力,登州营才多少人?这个数学题不难做,仅仅是一战下来,满人伤亡不算太大,不过三千。但是整个清国,有多少个三千精锐来消耗?不能说阿济格畏战,实在是消耗不起。香河一战,清军的精气神都打没了,激战一日,给对手造成的伤亡不值一提,自身的伤亡则过万。   还有一点,阿济格正常的行军路线,应该是走平谷北上,为何出现在蓟州一带?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阿济格确实有抛下济尔哈朗的打算,但是这话不能明说。阿济格不说破,济尔哈朗也不会点破,回到了沈阳,这个事情还有机会算后账。建奴的内斗,比大明一点都不差,甚至更加的残酷和血腥。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从喜峰口等长城关隘撤回关外,这一趟清军所获不过一些金银和牲口,迫切需要的粮食和人口,能带回去的很少。几天前在北直隶横行无忌的清军,灰溜溜的逃回了关外。登州营的骑兵追的不算快,算是目送清军撤退。   倒不是何显畏战不前,这一路骑兵收拾了好几支接到消息比较迟,还在小股流窜的清军。   京师还在戒严,登州营的出现,就像一阵强心剂,刺激了京师百姓的心脏。满城上下,都在期盼登州营能带回来好消息。连续几日,都在期盼和等待之中煎熬。   寻常百姓关注问题的角度,往往比较直接。街头巷尾,茶坊酒肆,都在谈论登州营的事情。百姓谈的热烈的时候,总有一两个“知情者”出来讲古。   “当今二年,陈总兵不过是个团练大使,带着两千家丁就来勤王。别人怕建奴,都躲在城里不出来。他老人家不,带着家丁一路打,……。”   “话说登州营总兵陈思华,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铁塔一般的身段,眼睛如铜铃,拳头这个大个。陈总兵善使的兵器换做八角紫金锤,这么大个一对,一支重两百三十斤……。”   “听说了没有,登州营抵达京师已经断粮三日,朝廷没银子,皇上自己不吃不喝,挤出来五万两银子,交给户部去采办粮草,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嘿,五万两银子啊,变成了一堆牲口都不吃的东西,发霉的高粱米,里头还夹着泥土石块,嘿嘿……。”   各种传言漫天飞舞,民间舆论指向内阁,指向户部。老百姓想问题简单直接,皇帝拿出银子来,给登州营买粮食,仁至义尽了。皇帝肯定是没错的,有错的都是奸臣。以前嘛,这个思路未必靠谱,但是这一次,这个思路无限接近事实了。   连续五日,类似的消息传遍了京师,民间舆情如同沸水,即将顶翻锅盖的当口。平时没事喜欢抓百姓胡说的东厂和锦衣卫,这一次都意外的安分。大好的发财机会,愣是没抓一个人回去勒索一番,如此不敬业,真是令人发指。   广渠门,一个箩筐,把吴直给吊上城头,吴公公哆哆嗦嗦的出来,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嗓子:“香河大捷,登州营阵斩过万,建奴北遁,京师转危为安!”   喊完这一嗓子,别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吴直一手拎着袍子,小步快跑下了城墙。看过京剧段子徐策跑城没有?就那样,一边跑一边喊:“香河大捷,登州营阵斩过万。”沙哑的公鸭嗓子,这一刻却异常的有穿透力,在京城的上空,飘出去很远。惊起一片白鸽!   跑着跑着,吴直跑不动了,嗓子也喊哑了,弯着腰喘息一阵,继续再跑。噗通,吴直趴地上了,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的把手伸向皇城的方向,在众目睽睽之下,声嘶力竭:“万岁爷,香河大捷,香河大捷啊!”   这一路跑的,吴直满头是汗,跌了一跤,额头上也碰破了,挣扎在地上爬了一阵,浑身是土,脏兮兮的。可是这一伸手的瞬间,打动了无数的围观百姓。   几个“闲人”立刻冲了出来,为首的大喊一嗓子:“来,抬着这位公公走!好叫大家都知道,大明的京师不乏热血男儿!”   一群壮汉,抬着吴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香河大捷,登州营阵斩过万……。”   就这么着,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在无数人的目送之下,吴直被抬到了皇城门口。   皇城之内,皇极殿,朱由检正在暴怒,大殿上跪下了一片文武官员。口沫横飞的朱由检,正在怒骂:“户部没银子,朕体恤,拨了内帑。可是你们怎么敢?怎么就敢?陈思华从两千里外走到京师,为了勤王,最后饿着肚子赶过来了,就这还救了良乡县城。你们这贪的不是朕的内帑,是在喝登州营将士的血。说,你们对的住谁?就这样,还有人有脸站出来,为那些狗东西求情,大明养士二百年,你们就这样回报?……。”   骂着骂着,朱由检没了力气,一手扶着龙椅,弯着腰喘息。看着一群跪地的大臣,朱由检内心泛起的却是无尽的无奈。登州营还在饿着肚子打仗,每每想到这里,朱由检心如烈火。   一阵微风吹来,闷热的大殿内,带来一丝凉风,也带来了隐隐的喊声:“香河大捷!……。”朱由检闻声,努力的竖起耳朵,想要抓住着飘忽的声音。目光中迸发出热烈,抬手指着大殿之外道:“来人,去看看,朕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   大臣们纷纷抬头,惊讶的回望。这时候户部尚书候徇站出来,举着笏板道:“陛下,臣也听到了,好像是阵斩过万。”又有一名大臣道:“陛下,臣听到了登州营。”   朝臣们一时间骚动了起来,纷纷回望。这时候朱由检也不管什么礼数了,期盼的看着大殿的门口。心里暗暗的祈祷:“陈思华,朕知道,你不会叫朕失望的,一定不会。”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给点什么赏赐   几位大汉将军,以手为轿,抬着吴直一路往里,随行的小太监,一路跟着喊。声音越来越清晰,吴直被抬进大殿的时候,朱由检控制不住激动,走了下来。   “万岁爷,万岁爷,香河大捷,大捷,大捷啊!”一脸狼狈的吴直,跪在磕头,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听他喊大捷,看这个惨状是大败呢。   “快把他扶起来,慢慢的说。”身为皇帝,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去扶起吴直,曹化淳和王承恩一起动手,给吴直扶起来,让他坐着说话,不料吴直却道:“奴婢不能坐,还是跪在说吧。”朱由检不明所以,点点头表示可以。   吴直这才道:“禀万岁爷,奴婢奉命去河南,一直跑到了南阳府,才见着陈总兵。奴婢把万岁爷的旨意说了,陈总兵当即就否了奴婢的意思。他跟奴婢讲,带着辎重全军北上速度太慢,等他赶到,建奴怕是已经跑了。当即决断,丢下一部分人马携带辎重缓缓北进,陈总兵亲率主力北上,奴婢听说在开封有一支登州营,抢了个差事去报信,到了开封,见到苏游击,他说部队北上不难,难的是粮饷不继。就这样,奴婢又跑了一趟登州,找到王参将,带着粮食和药子等军需物资走海路在登进登岸。等奴婢赶到登州营,才知晓陈总兵已经在香河打败了建奴,阵斩过万。奴婢不放心,亲自去战场瞧了一眼,那真是惨啊,尸体遍地,砍下的首级堆的跟山似得。赶上陈总兵没派人报信,奴婢又抢了这个差事。这才回到万岁爷的跟前。奴婢心里想啊,得赶紧的让万岁爷知道这个高兴的事情,这一路赶的急了点。”   建奴退了。大殿内一阵轻松的情绪,被人堵在家门口的感觉无疑很不爽。但是大殿内却没有太多的欢笑声。反倒是多了几分凝重的气息。随着吴直的讲述,朱由检脸上的表情先是轻松,随后是痛心,最后是喜悦和无奈的混杂。这些天,朱由检的情绪变化历程太复杂了。可谓跌宕起伏,变化多端。   “吴直,陈思华现在何处?”朱由检迫切的想知道,登州营在哪。陈燮在哪。这时候,大臣们也很想知道,陈燮在哪,大概没人希望他再次进京了。   “奴婢走的时候,陈总兵正率部往顺义去,说是要把建奴彻底的赶出关外。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难道京师没有消息?”吴直这话有点诛心了,这是要人命的一句话啊。   朱由检听到这里,嘿嘿嘿的冷笑了起来,扭头看了一圈大臣们。刷的又跪下去一片。“臣等罪该万死!”整齐划一,就跟反复操练过一样。朱由检面目狰狞的笑起来,阴沉的沙哑的嗓音道:“你们该死不该死朕心里明白。但是有的人,真的该死。各位爱卿,都说说吧,哪些人该死啊?”   “陛下英明,臣等无不拜服。”温体仁这一次毫不犹豫的带头,表示服从朱由检的决定。这个时候再抗争,怕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了。登州营的大捷,给了朱由检足够的底气和气势。这个时候,谁再叽叽哇哇的要保住那些蠹虫。朱由检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户部贪腐窝案,内阁票拟吧。散朝。”朱由检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果决的背影。这一次杀人。还得让内阁出面票拟,狠狠的给了满朝文臣一个嘴巴子,心情真是爽飞了。   吴直被抬到后宫,趴在地上,朱由检这会才让小黄门去揭开他的后襟,脱下内衣,看清楚屁股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忍不住流泪道:“你这奴才,你这奴才,何必这么苦自己?让人带个信会来就是了,你要是把自己弄死了,朕想让人去办点事情,该找谁去?”   吴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万岁爷,奴婢不苦,奴婢不苦啊!能为万岁爷办事,奴婢就是拼杀光这条性命,也是值当的。有的话,奴婢心里不吐不快啊,万岁爷,登州营的陈总兵,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汉啊。从南阳到京师,两千两百多里,走了不到一个月。奴婢一路骑马,可是知道这路有多难走。到了京师,还得打仗,拿银子都买不到粮食,就这陈总兵还没半个字的怨言。奴婢听说,在香河一战之后,陈总兵救了数万百姓,可是有的人就是黑了心肝的,煽动百姓去抢登州营缴获建奴的粮食。陈总兵一怒之下,开了杀戒,就为这个,怕是要被言官弹劾了。”   朱由检听到这里,冷笑几声道:“朕心里明白,朕心里明白。这些人,该杀!陈燮杀的好,杀的痛快。这些天,朕心里也想杀人啊。吴直,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将来朕还要用你。”   吴直被抬下去,朱由检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回头看看王承恩和曹化淳这两位最信任的太监道:“朕该怎么赏陈燮?你们说说?”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一起跪下,还是王承恩道:“万岁爷,奴婢觉得,赏赐什么,陈思华都不会在意。”曹化淳也补刀:“奴婢觉得,这会陈总兵,怕是忧谗畏讥呢。”   朱由检点点头道:“朕晓得,不然吴直那奴才也不会说那些。怎么得了啊!怎么得了啊!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走了两千里路勤王救驾,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有人要算计他。王承恩,你辛苦一趟,去一趟登州营,给陈思华带一句话,朕必不负他。”   内阁里一片死寂,几位内阁大臣,面色如铁,都不说话。户部一口气拿下了八个官员,候徇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低头玩指甲。温体仁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悖逆崇祯的,票拟的很顺利,一共八位户部的官员被定罪。好在都不是什么大官,温体仁还是很聪明的,户部离不开候徇,别人在这个位子上也玩不转。   顺义,获悉清军退出长城之后,登州营就地休整。三日之后,王承恩驾到,陈燮率部迎接这个朱由检最信任的太监。王承恩在陈燮面前没有摆什么架子,一番简单的仪式后,进入顺义城内,入了陈燮的临时指挥部,屏退众人。   “陈总兵,万岁爷让我告诉你,必不负卿。”王承恩笑眯眯的说话,陈燮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道:“谢陛下隆恩!”   王承恩又问:“内阁为了赏赐一事,又在伤脑筋,陛下也很为难,不知将军作何想?”   陈燮摇摇头道:“没什么想法。银子这东西,我要那么多做啥?武官做的再大,也就那样。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都敢在我面前拿架子。王公公转告陛下,陈燮什么赏赐都不要,放登州营回登州就感激不尽了。”   听到这话,王承恩看看陈燮一脸的疲倦之态,心里暗暗叹息,脸上却笑道:“如此功高,如何能不赏?”陈燮苦笑道:“王公公说笑了,功高震主的说法,我虽然读书少,还是知道的。赏赐不赏赐的,就不要提了。回到登州,巴不得今后天下太平无事,过今年我就出海,找一个小岛,带着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过安稳日子去。”   王承恩笑了笑道:“万岁爷让我再问你,如果让陈总兵辞去登州镇总兵之职,升任巡抚,不知陈总兵意下如何?”这话让陈燮狠狠地楞了一下,抬头有点迷茫的看过来。这个眼神,很对王承恩的胃口,他忍不住笑道:“陈总兵安心的等几天吧,万岁爷很快会有旨意下来。”   朱由检把温体仁和候徇叫来,对候徇道:“侯卿,登莱的夏税收齐了么?”   自诩待罪之身的候徇不明所以,上前惶恐道:“陛下,登州的夏税早就交上来了,共计银圆三十万块。要说这税收,登州可是从来都不会有丝毫问题,时间一到,立刻交齐。”   朱由检笑了笑,感慨道:“三十万块银圆,这才不过是一个夏税,每年两税,就是六十万。登莱两府之富庶,超过江南了么?”这个问题,候徇真的没法回答了。低着头,当真没听到。朱由检也没有追问的意思,看看候徇继续道:“朕想着,如今陈思华功劳太大,不赏说不过去。不如赐他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取消登莱巡抚一职,以陈思华任山东巡抚。这样一来,山东在其治下,没几年又是一个登莱。”   温体仁听着抖了一下,候徇直接腿就软了。这事情真是太意外了。仔细一琢磨,好像也不是不行啊。陈燮有监生的功名,按说是能勉强算一个举人的。陈燮是没参加科举,但是他的文采名声,倒是很有影响力。就算是在江南,也没几个人敢说陈思华是粗鄙的武夫。   朱由检脑洞打开,拿出这么一个办法来,还真的让这两位内阁大臣犹豫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行啊。陈燮能进入文臣的行列,未必就是一个坏事。   温体仁迎合上意很有一套,知道朱由检为何先私下沟通,当即上前道:“陛下,臣等商议一番,拿出个赏赐的章 程,再交由群臣商议。陛下以为如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再次召见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就这么办吧,这样一来,内阁也不用为难了,朕也不用为难了。其实朕是想给陈思华一个爵位的。”最后一句话,算是一个重磅的砝码。   英宗以后,武人极难得封爵,主要原因还是文官集团占了绝对优势的缘故。也就是说,文臣是极度反对给陈燮封爵的,朱由检内心也不想去找这个麻烦。好在陈燮素有文名,算是个读书人的出身,又有监生在身。这样一来,就算是开个先例,似乎也不会让人难以接受。反正就难度而言,肯定不会比给陈燮封爵要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登莱治理的太好了,这个功劳看似要落在文官的头上,实际上大家都明白,登莱这地界能有现在的成绩,完全是人陈燮的功劳。户部都不给登莱拨银子了,登莱都能运转正常。这事情,说出去很搞笑。唯一说不过去的,大概就是登莱是不是一个独立王国,陈燮是不是有不臣之心的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在当前的局面上,实际山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真的有人还要拿陈燮是藩镇来说话,恐怕朱由检又要杀人了。真当皇帝是傻子忽悠么?   这么一个看上去很荒唐的决定,如果是别的大臣为内阁首辅,恐怕死都不会答应。但是落在温体仁的身上,那就不一样了。这货要说治国能力,也就那样了。但是要说个人进步的欲、望,对权利的热爱,绝对是明末头一号的人物。迎合上意,打击异己。这就是温体仁在内阁时期做的主要工作。打击一切竞争对手,不管是在位还是在野都不放过。   比如有倒霉蛋,都尼玛是在野的缙绅了。温体仁发现机会还要置他于死地。这个人叫钱谦益,今后的故事里要提到他。因为钱谦益。温体仁的仕途走到了终点,这是后话了。   温体仁在内阁提议,候徇作为待罪之人,选择了沉默。张凤翼是温体仁的一条狗,从来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表示同意。贺逢圣、孔贞运、黄士俊皆无异议,都知道这是朱由检的意思。自然闭口不言,没去反对。   这事情在内阁通过之后,早朝时,交给百官商议的时候,可谓异常的平静。按说反应最强烈的言官们,居然整齐的保持沉默,御史台没闹腾,这很奇怪吧?其实这个反应很正常,温体仁不闹,他的爪牙自然安分守己。本该闹腾的人。却没脸去闹。为啥,六月的时候,朱由检向群臣募捐。十两八两的银子,都没几个人捐出来。这事情不了了之,收场的比较尴尬。   眼下陈燮立下不世奇功,上一次斩高迎祥的功劳都没赏,这一次再不赏,就怕被人弹劾要逼反陈燮了。文官都是很聪明的,卖直邀名的事情,也要分时候和对象的。   但是有一个人不干,站出来道:“不可。断断不可。陈燮拥兵自重,不听调遣。已现藩镇之像。再给于同进士出身,出任巡抚。山东一地姓陈矣。”   百官愕然,谁这么不要命啊?敢在这个时候说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很作死啊。   大家一看说话的人,都觉得很正常。因为这个人叫刘宗周,这哥们站出来的时候,先给陈燮扣了一顶藩镇的帽子,然后无视朱由检在龙椅上足以杀人的目光,继续开口:“臣弹劾奸相温体仁勾结奸阉,把持朝政,……。”   工部侍郎刘宗周,这个人怎么说呢?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极度偏激,刘宗周在学问上很有名气,“慎独”就是他的学问精髓。什么是“慎独”,作者就不多说了。反正这玩意对国家民族没什么好处,也没啥用处。   “抑臣闻之,有天德者然后可以语王道,其要在于惧独。故圣人之道,非事事而求之也。臣愿皇上视朝之暇,时近儒臣,听政之余,益被经史,日讲求二帝三王之学,求其独体而慎之,则中和位育,庶几不远于此而得之。”   啪啦啪啦的,刘宗周说了一通。什么意思?皇帝啊,现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别的,赶紧做学问。有时间多亲近儒臣,学点经史,然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尼玛不是扯淡么?这么扯淡的人,能当上工部侍郎,大明能好都是怪事了。   朱由检的耐心真不多,看看他,瞪眼,再瞪眼,这货就是不闭嘴啊。还在那里推销他的慎独学说,意思就是陛下,赶紧跟我学点知识吧,我这个东西很好啊。能解决宇宙之间的一切问题,速度!   尖酸刻薄,迂腐无能,心眼比针尖还小,刘宗周就是标准模本了。   崇祯终于怒了,当着百官的面怒喝:“刘宗周明系比私敌政,颠倒是非,姑著革职为民!”这话啥意思,就是你不要说什么慎独了,王阳明学术这一系朋比为奸,颠倒是非,你回家吃老米饭吧。   王阳明挺冤枉的,心学真不是什么慎独啊。慎独是曲解了心学的要义!大概是因为心学太难了,后来的所谓继承者们,都没能做到王阳明的皮毛。倒是传到了日本,被奉为经典学问。多年以后,有个叫东乡平八郎的家伙,说了一句,“平生俯首拜阳明!”弄了个牌子,挂在腰间,以明阳弟子自居。搞笑的时候,有人因此引申出一个说法,“崖山之后无中国”,的书一个结论,此后中华儒学正溯在日本了。   就这么个破事,一堆公知在网上当圣经来用,一次一次的复制粘贴。尼玛,这帮人已经不是没文化那么简单了。厓山,都不知道,还尼玛无中国。日本的儒学,学的是王阳明好吧?狗屁不通的东西,一鳞半爪的当真知。   朱由检骂完了,大汉将军就上来了,架着刘宗周出去了。不管他怎么喊,反正就是没听到。其他人倒是想出来帮衬,这会谁敢啊?朱由检在气头上,谁出来谁倒霉啊。(注:此细节与历史不符,因故事需要放在此处,作者瞎编的。但是,说的话是原文。)   困扰崇祯的难题,在打发刘宗周回去吃老米饭之后,事情就算定下来了。这个时候真的没人敢反对,不是说不想反对,而是找不到理由啊。就陈燮而言,都说他是藩镇,结果呢?有这样的藩镇么?那么多拿着大明俸禄的文臣武将,面对建奴一点法子都没有。陈燮带着部队来了,饿着肚子开大,一二三,斩首过万。   这是明面上的东西,私底下呢?朱由检认为自己有识人之明啊!皇帝老子对陈燮正在信任达到巅峰的时候,谁怀疑陈燮就是怀疑皇帝的眼光。这时候站出来唧唧歪歪,你不倒霉谁倒霉?反正这个事情,在早朝的时候就这么定下了,内阁票拟,交给司礼监披红。朱由检心满意足的盖个印,齐活。   取消登莱巡抚,以陈燮任山东巡抚节制两地文武。现在登莱巡抚、山东巡抚等其他官员,一律卸任,吏部另行安排。反正这些人在位置上,也没法跟陈燮比能力。换个地方去发光发热吧,山东这个地方,就别惦记了。朱由检决定交给陈燮,让他弄出一个一年两百万两银子税收的大省。   陈燮一直认为,朱由检的想法是很荒唐的!文臣肯定不答应。没想到,过几天王承恩又来了,见面之后,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就是很正式的圣旨了,陈燮头一回乖乖的跪下,除非你不想在大明混了,否则这个时候就得跪下。   王承恩念完了,陈燮傻了。啥意思?真的去当山东巡抚,然后一干部下叙功提升?真不怕老子在山东割地为王?这事情闹得,说不感动真是假话。崇祯这个人啊,对一个人信任的时候,真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信任。很典型的例子就是袁崇焕了。   圣旨里面有个意思,让陈燮进京面圣,皇帝有事情要当面询问。陈燮只好带着近卫,跟着王承恩一起进了京城。走的时候,陈燮没空手,把缴获的粮食都拉上了,让人带给皇帝入内库。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打听朱由检的喜好,王承恩也很够意思,能说的都说了。   还是在平台,见到朱由检的时候,陈燮又要跪下,这一次被朱由检提前一步,扶住他道:“虚礼就免了,朕知道你的心。两千里长途奔袭,为了赶上战场,为君父雪耻,饿着肚子赶路。朕要再不明白你的心思,真就是一个昏君了。”   陈燮毕恭毕敬的敬一个军礼道:“陛下,臣不善言辞,唯有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为大明江山永固效死。”朱由检双手按在陈燮的肩膀上,个子不够高啊,有点吃力,使劲的拍了拍道:“朕知道,朕知道。王承恩都说了,二十万石粮食,你都让人运来京师,充入内库。你的忠心,满朝文武无人能比,朕不糊涂,不糊涂。”   陈燮立刻道:“圣明无过陛下,臣不过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要权   大明很大,登州很小,治理登莱两府的难度比起治理整个山东而言,难度不言自明。陈燮看到了朱由检想改变一点什么的心思,更能看见他其实想做的事情还是朱明江山的万世基业。做一个开国太祖那样的“圣君”。朱元璋是不是圣君?呵呵!   不管怎么说,朱由检愿意去尝试改变,总是走出了可喜的一步。   “山东不比登莱,治理难度要大很多,朕是知道的。但是朕相信卿,一定不会辜负朕的期待。”朱由检殷殷期盼的看着陈燮,希望他能就此拍着‘胸’膛说:“没问题,包在臣的身上。”   陈燮当然不会那么说话,他又不是袁崇焕。仔细琢磨了一阵后,陈燮才缓缓的开口道:“陛下,山东距离京畿太近了,臣有点风吹草动的,怕是要被言官用奏章 埋咯。”   朱由检见他慎重,心里反倒生出一丝欣慰,被人骗过还是有好处的。当即点头道:“卿只管去做,朕心里明白。”陈燮这才继续道:“山东的情况很复杂,有漕运总督衙‘门’,还有圣人‘门’第。除去登莱,其余四府官员,未必能听臣的调遣。”   在登莱,陈燮能靠利益开路,拉拢一批打倒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做到架空朱大典,但是放到整个山东,这样做就不合适了。   朱由检再次表示:“你在登州呆了十年,做到每年税赋六十万银圆。在山东要几年?”   陈燮想了想道:“不知道,臣只能一步一步的去做。最快也要十年吧。”   朱由检想了想道:“如果朕给你人事独断权呢?”陈燮吓了一跳,惊呼:“这不行,吏部要闹翻天的。”朱由检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摇摇头道:“是啊,是不行。不过朕赐你尚方宝剑,总领山东、登莱、东江三地军政。这样总可以了吧?而且自你任山东巡抚之日起,户部停拨山东钱粮。”说完这个,朱由检笑的更得意了。不但省下一笔开支,还能收税。   陈燮明白了。如果看谁不顺眼。可以直接撤职查办,这个权利朱由检下放了。但是任命的权利,还在中央。这是朱由检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现在陈燮总算明白朱由检的底线在哪了。他的底线就是改善财政状态,以山东为例子。让陈燮去折腾。仅仅是这样。陈燮还是很失望的。朱由检的改变尺度,小的就是微微的迈出了一小步。   老朱家的这些皇帝和王爷们,都是一个路数。惜财。当初辽东兵变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周延儒出来说一句,当兵的闹饷就拨款,今后都这么干,还怎么得了?这话说到朱由检的心里去了,周延儒因此被重用。   陈燮笑了,知道朱由检的底线和想法,事情自然就好办了。当即道:“如果陛下让臣兼领漕运总督一职,不用十年,明年就能给陛下‘交’税二百万元。”   朱由检顿时狂喜,但是他还没晕头,下意识的觉得这里头有点不对劲,追问一句:“卿意‘欲’何为?”陈燮拱手,肃然道:“漕运乃国之命脉所在,每年那么多民间船只,白用运河水道,一分钱都不用出。疏浚运河的事情,都是国家来拨款,哪有这样的好事?”   朱由检一听这个话就动心了,‘摸’着下巴久久不语,知道陈燮要在运河上做文章 ,心里还是很犹豫的想着,会不会被那些文官喷死。最终还是没有抗的住巨大利益的‘诱’‘惑’,朱由检站起道:“好,这件事情朕答应了。”   陈燮笑着站起,心里却有点苦涩,看来还是银子好使,用利益来推动朱由检的改革。今天能在运河上收钱,明天就能开海,后天就能收商业税。想起来都tmd累,看来要在大明改革的更为彻底一点,真是太难了。先这样吧,回到登州就扩军,以后拿刀子去说服教育。反正朱由检只要银子,有银子给他,他就会站在自己一边。   大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别的事情就不能慢了。商定了山东之事,陈燮正准备告辞,周皇后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了。朱由检见了吃惊道:“皇后怎么来了?”   周皇后笑道:“臣妾特意来看看皇上的陈大将军长的什么样子?”   陈燮赶紧行礼,见朱由检和见皇后,那是两个概念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装蜡像,让周皇后看蜡像,还不带买‘门’票的。小萝莉仰面看着陈燮,突然开口道:“你好高的个子,听说你一天要吃一个鞑子的人心下酒,真的么?”   呃……!陈燮楞了一下,朱由检和周皇后也愣住了,这孩子,都是从哪听来的。好在陈燮反应很快,立刻笑道:“以讹传讹罢了,坊间传说不可信。公主,臣还听说自己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呢。你都看见了,不是那个样子。”习惯‘性’的,陈燮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一把‘棒’‘棒’糖,蹲下身子,抓起公主的手塞过去。   “这个,拿去吃吧。这个世界很大,很多事情不是公主脑子里想的那样,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现在公主还小,将来长大了,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公主就明白了。”陈燮这一番举动,说起来真是非常的失礼,相当的违和。但是陈燮做的很自然,朱由检和周皇后,都觉得好像他这么做,也没啥不对的。尤其是朱由检,甚至被陈燮这番话说的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周皇后也没太在意,公主还小嘛。   陈燮告辞走了,双手捧着‘棒’‘棒’糖的小萝莉,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抬头问周皇后:“母后,这些糖能吃么?”周皇后也很无语的笑道:“能吃,能吃的。”心里却在想,这个臣子有意思,一点都不像别的大臣,见到皇上和皇后,一点都不拘泥礼节。   登州营神兵天降,打走了阿济格,但是卢象升的命运没有改变。朱由检是个极要面子的君王,根本就不能接受建奴隔三差五的过来抢一番。手底下能用的大臣也就是这些了,一个洪承畴在西北,一个卢象升在湖广。要想两边兼顾,就只能让卢象升北上。   喜欢吹牛的王家祯,唉声叹气的离开京师,前往湖广接任。北直隶恢复安静之后,陈燮离开京师。巧的是,陈燮和王家祯同一天离开的京师,无人不知的陈大将军要走了,京师围观百姓不知凡几,道路两边人‘潮’攒动。   带着百十个家丁的王家祯,出‘门’没多久路就堵上了,一打听才知道陈燮离开京师。心里的酸气冲天,也只能捏着鼻子等着。他倒是想威风一下,但这里是京师,别给自己找麻烦的好。马车停在巷子里,看着外面的大路上人挤人的场面,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子官比他大啊!大家来看我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反正各种羡慕嫉妒恨。   一面红旗出现在街道上,一支马队塔塔塔的小跑前进,围观的百姓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传说中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陈大将军,结果很失望啊。陈燮就是个白面男子,没胡须,也没穿官服。大明朝的官场另类,就这么一号。   百战将士的卫队护着陈燮出现的时候,路边百姓无不纷纷后退。这是传说中的天杀星,被他的杀气伤着了,那可是无妄之灾了。前后二十四骑,护着陈燮出了广渠‘门’,城外有何显亲自带来的五百骑兵在等着。看见城‘门’口‘骚’动,五百骑兵整齐的上马。   就这么一个动作,城头上的百姓都觉得杀气‘逼’人,这帮人可是大败了建奴了。难怪杀气这么重,一上马就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冷。这都是心理作用了,哪有这么厉害。又不是空调。   陈燮出城,汇合骑兵队,一路面无表情的陈燮,这个时候回头朝四周拱手一圈,立刻引起一片欢呼声。如今的陈思华,在京师的名声太好了,尤其是市井之间。老百姓最现实,知道是谁打走了建奴,不然这京师的戒严不知道进行多久,多少人因为这个没了饭碗。   总算是陈燮消失了,围观百姓才散去。王家祯的马车才缓缓的出城,送行的是他的几个好友,出城之后各自摇头道:“陈思华任山东巡抚,不知是福还是祸。”一帮读书人,在用嘴巴忧国忧民,各个都是好手。王家祯拜别了众好友,迤逦南下不提。   陈燮先到通州,汇合大军,没想到有人在这里等着他。见到吴襄,陈燮的表情有点古怪,吴襄知道他心里不爽,上前赔笑道:“吴襄见过中丞大人。”陈燮歪歪嘴,怒道:“赶紧收起这一套,不然让人给你丢出去。”   吴襄改口道:“陈老弟,当哥哥的给你赔罪了。”陈燮这才点头道:“嗯,这话中听。不过我说吴老哥,祖总兵也太谨慎了一点吧?我这边都赶到了战场了,他出点兵马威胁一下清军的侧后,哪怕拖他一两天的,我都能赶上来。两家合作,怎么也得留下几千建奴,这是多大的一笔军功?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利益关系   吴襄‘露’出一脸哭像道:“思华老弟,关宁军可比不了你的登州营。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口水都说干了,都没见你卖一‘门’大炮过来。”这话有点抱怨的意思,陈燮却很不客气的顶回去道:“老哥,这话得分怎么说。关宁军大炮不少了,我这里大炮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卖给你。再说了,这炮卖给你,将来谁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   一句话把吴襄的脸给说红了,这是很不客气的实话。关宁军说白了是祖大寿的‘私’兵,军纪烂的没法说。‘私’下里往后金卖兵器的事情,那可不少见。往关外去的客商多了,不都是走的口外,还有的直接走的山海关。这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陈燮点一下,就算够意思了。   吴襄也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了,转移话题道:“思华老弟,这一次你可不少挣,当哥哥的给你带来了三千匹战马,都没阉割过的,还把你的‘女’人也带来了。”   我的‘女’人?陈燮楞了一下,看看帐篷里头站着的‘女’子,想起来了。济尔哈朗的婆娘之一,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女’人。当初扣下人家的孩子,然后给派回了科尔沁草原。说起来这个目的可不那么纯洁,不是单纯的想采购战马那么简单。那时候陈燮也没指望能成功,现在看看那个‘女’人居然真的回来了,而不是跑回去找济尔哈朗,陈燮觉得这事情有‘门’。   “进去说话吧!”陈燮收起冷脸。招呼吴襄进了帐篷。屏退其他人,就留下这个‘蒙’古‘女’人乌云娜在一边伺候着。落座之后,陈燮开口道:“老哥哥,这次看上啥了?”   吴襄笑道:“听说老弟打通了东瀛和朝鲜的商道,不知可否让哥哥分一杯羹?”朝鲜和日本都一样,采取的是闭关锁国的政策。‘插’手对两国的贸易?这话听着很过分,实际上则不然。或者说吴襄根本没想过去碰这两块蛋糕,不过就是说说罢了。   陈燮不说话了,盯着桌面,吴襄也不说话。笑着东张西望。气氛突然变化。搞的乌云娜有点不适应,刚才还是笑嘻嘻的称兄道弟,突然就变成这样。明人就是这点不好,肚子了肠子弯弯绕太多。想到这里。乌云娜站在陈燮后面。低头不说话了。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回到科尔沁,按说她可以回去找济尔哈朗。结果意外的发现自己丝毫没有离开的勇气,乖乖的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千匹战马,虽然是陈燮出了铁器、茶叶、布匹换来的。家里的父母也劝她回辽东,乌云娜借口‘女’儿在陈燮手里,不得不回去。其实在‘蒙’古,一个‘女’儿算个啥,没了就没了。关键还是对陈燮生出了畏惧之心。这不刚离开部落,就听到了消息,清军被登州营打败了,科尔沁部落的勇士,前后受损四千多人。满人也没落下好处,连汉军旗在内,弃尸六千余人。这伤亡就太吓人了,都是青壮勇士。科尔沁吃了这么一个亏,没五年都无法恢复实力。   “老哥,说句心里话,别看我先在是武将转了文官,实际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陛下现在对我很信任,但是君心难测啊!”陈燮这话,算是说到吴襄的心坎上了,他哪里是惦记商路啊,根本就是关宁军现在有点慌了。因为地位发生了变化,以前没有登州营,关宁军是妥妥的一号强军,谁当皇帝都得指望他们打仗。现在登州营才是一号强军了,心里不慌是假的。所以才要试探陈燮,看看他有没有变化。   “呵呵呵,就算哥哥说错话了,商路的事情不要提了,反正我手里也没多少船只。”吴襄故作大方,实际上是心里还在琢磨,陈燮这话是啥意思。   “吴老哥,还是那句话,狡兔尽走狗烹,我们得留条后路。这世界大的很,就算灭了建奴,还可以去草原上争一块地方当土皇帝。关键是辽东,得捏在手心里。保持一个出海口,要什么都能从海上过来。辽东缺人口,那就从中原‘弄’来人口,就怕祖总兵和老哥哥吃不了苦。至于小弟,一直在扩建水师,其实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陈燮这话算是半真半假,吴襄听了心里放心了。陈燮至少现在还没变,两边打成的口头协议,也没啥变化。   “老弟要这么说,做哥哥的心里就有底了。”吴襄笑着接过话,陈燮也笑道:“东瀛也好,朝鲜也罢,只要哥哥愿意,手里有船,改作的买卖,都有一份。”   陈燮可不是穷大方,而是心里有底气,要说做商业上的买卖,没人干的过他。关宁军真的有能耐,打开日本和朝鲜的买卖路子,那就去做,陈燮不设障碍,做到这点,就算仁至义尽了。   “好,够义气。这次做哥哥的还得求老弟一件事情,登州出产的板甲和十字枪,我得采购一批。登州营百战百胜,关宁军不敢落后。”这就是说实话了,当然也不尽然。吴襄说这个话,无非还是要绑紧了两家的利益联盟的关系。   陈燮对关宁军的实力,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以前一个登州,能有多少兵力是受限制的。现在手握山东、登州、东江三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扩军的条件已经成熟。要说对阵,关宁军那点实力,真不够陈燮看的。   “装备的事情好说,要多少有多少。”陈燮答应的很干脆,登州军器局,已经解决了水里冲压的技术,板甲生产一直都不是重点,十字枪就更没什么技术含量了。   吴襄没有多留,匆匆告辞去了通州城内。估计有点别的事情不能见人,陈燮也懒得去追查。送走吴襄,回到帐篷内,陈燮看见那个低眉顺眼的‘女’人,心里升起一团邪火。这可是别人的老婆啊,想想就觉得刺‘激’。主要还是陈燮有时间没尝‘肉’味了。   打发其他人出去,让警卫都站的远一点,五十步内不让人接近。陈燮抱起这个人他鱼‘肉’的‘女’人,丢到行军折叠‘床’上便压了上去。开始的时候,乌云娜还有点拘束,很快‘蒙’古‘女’人的狂野的一面暴‘露’出来了。战斗力异常的彪悍,身体健壮的‘女’子在大明还是很少见的,两条‘腿’很给力,紧紧的夹着陈燮的腰,任凭折腾。   一通邪火发泄一回,陈燮没那么迫切了,躺在行军‘床’上,看着这个快散架的‘女’人挣扎着起来,光着身子去拿炉子里的热水和洗具,回来伺候一番,自己整理了一下,这才回到‘床’上,缩在陈燮的身边不说话。   “说说,这一趟回去,都有什么收获?”陈燮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发问。乌云娜身子抖了一下,不敢转身,低声道:“这一趟科尔沁的男儿出来了七七八八,你给的东西换来的战马不多。听说打了败仗,草原上的冬天肯定不好过。我阿爸说,只要你能给茶叶盒粮食,就能换来战马。如果能给点别的就更好了。我们的部落太小,不能做太大的生意。”   这‘女’人的皮肤有点黑和糙,手感不算太好。丰、‘乳’、‘肥’、‘臀’,两‘腿’有力,勉强能让陈燮一次尽兴,也算是很难得了。关键是陈燮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不像别的‘女’人,在陈燮面前演戏的成分居多,这‘女’人没太多的心眼。   “啊!”‘胸’前一点被捏的有点疼,乌云娜忍不住喊出声来,越发的不敢回头。陈燮冷冷的在后道:“转过来,你现在是我的奴才,有什么话不能面对我说?”   乌云娜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畏惧的看着了一眼陈燮便低头道:“是,主子。”陈燮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阴’翳的眼神也消失了。淡淡的低声道:“锁子甲、钢刀、生铁、箭头、强弩,要多少,我都能给你。不过话说回来,你阿爸能守住家业么?别让人看到好处眼红了,给你加那个小部落给灭了。”   乌云娜听到这话,突然抬头,‘胸’前发暗的两点也不遮掩,惊讶道:“你不是在跟科尔沁部落打仗么?”陈燮抬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你乖乖的,我对你阿爸好点也是应该的。”这话要是用来骗登州那些‘女’人,怕是一个都骗不到。但是骗乌云娜足够了,她就没想到陈老爷没安好心。肠子比较直的乌云娜‘激’动的抱着陈燮的脖子,低声道:“我一定乖乖的,把你斥候好了。要我做啥都行,这要你给点粮食,让我阿爸能过这个冬天。我听说,还有一些小部落,粮食都不多了,冬天不好过。我阿爸可以出面,把这些部落都联络起来,一起跟你做买卖。”   陈燮心说,这就对了。只要看见利益,不怕科尔沁草原那些部落不内斗。为了生存,草原上的部落什么事情都会做,大鱼吃小鱼太正常了。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陈燮一边做出我是为你爸爸想的模样,一边伸手在这‘女’人的‘臀’上‘摸’着,指尖如同带着魔力,划过的嫩‘肉’处,乌云娜忍不住微微发抖。陈燮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如同撒旦在‘诱’‘惑’灵魂的堕落。,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上任便点火   “这一趟回到登州,我让人准备五千副锁子甲,五千把钢刀,箭头两万,茶叶一千担,粮食一万石。|哈分几次悄悄的运回部落,你告诉你阿爸,悄悄的联络那些小部落,互相抱团,别叫人给吞并了。”说话间,乌云娜的一条‘腿’配合的抬起来,方便陈燮的进入。之前的挑‘弄’下,这沟壑见水流潺潺的,轻轻的啊的一声后。彻底放开的乌云娜不在憋着自己的声音,让这个男人肆意的冲杀。   良久,浑身发红的乌云娜再没半点力气,就像一头被驯服的烈马,乖乖的躺在喘息。时空穿梭机改造的身体,将乌云娜的身心都彻底的折服了。陈燮已经起来,乌云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本来就是人家的战利品,现在看起来给他当奴才,居然因祸得福了。他很有力气,又很大方,还很温柔。   温柔是因为陈燮让她躺着,自己出来招呼人打来晚饭,端进来的瞬间,乌云娜生出的想法。同样是男人,‘蒙’古男人和‘女’真男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陈燮对这个‘女’人的表现意外的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那么简单。身体上也能让陈燮很爽,当然更重要的是让陈燮看到了对科尔沁草原的渗透。单纯的武力碾压,其实不难做到征服科尔沁草原,但是‘蒙’古人是游牧民族,不断地往北面跑就是了。在草原上,要说比逃命。谁比的了‘蒙’古人。而且战争往往是最后的手段,在陈燮看来,能不打仗就让科尔沁内‘乱’,付出一点利益,何乐而不为?   两人在吃了晚饭,继续躺在一起休息,难得轻松一下的陈燮,丢开一些军务不提。   大运河自通州而下,带着文书告身的陈燮,自然不用客气。找了一条大船。缓缓往山东去。这一路有乌云娜伺候着。沿途很是轻松愉快。   登州营主力这一次没有跟随陈燮走山东,而是从天津上了海船,回登州去了。陈燮在德州下了船,带着一千骑兵和两个甲字营。奔着济南而去。一路畅通无阻。陈燮到了济南。山东地方上的官员。出城十里来迎接陈燮。   身穿登州营制服的陈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有种说不出的另类。巡抚谢链心里就很不爽陈燮这个样子。你都改为文官了,怎么还这身打扮?做一身巡抚的官袍,有那么难么?还是你骨子里,就是一个粗俗之辈?   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事情要维护着。不能破坏官场上的规则。陈燮也很给谢链的面子,一番虚礼之后,一行人往济南去,上了准备好的四轮马车,陈燮邀请谢链一起坐车进城。   “谢大人,‘交’接之事,我看就不必费神了。山东地面一切照旧,有什么旧账,在下都接下了。”陈燮笑眯眯的开口,谢链心里也是一惊。真这么搞的话,陈燮可吃亏不小。这不会是试探吧?官场上的事情,很多都是潜规则。比如前任落下的亏空,一半后任都得接着。谢链这个巡抚,倒不是特别贪的那种,但是朱大典贪啊。留下的亏空,谢链到现在都没补上。这不陈燮一句话,都给抹平了。之前还担心陈燮不懂这些,现在看来能轻松的卸任了。   大明的官员,就没有清廉的。谢链还算好的,但是也没少落一些灰‘色’收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东西,不然靠着那点俸禄,怎么养家糊口?进驻济南,陈燮与谢链办‘交’接,一干账目自有联合商号派出账房人员来接手。不管这个账面上有没有做平,陈燮都让人接了。   事情办的很顺利,陈燮很守规矩,当晚谢链在济南最好的酒楼宴请陈燮,算是答谢。酒席之上,济南府最红的‘女’子歌舞助兴,酒兴正酣的时候,陈燮突然重重的咳嗽一声。众人皆惊,放下酒杯,屏退助兴的‘女’子,全部都看着陈燮。   陈巡抚微微一笑道:“本宪接任山东,这里先说三个事情。第一个,即日起,户部不再给山东拨粮饷,但是这个税,还是一两银子都不能少。第二个,山东各府县,一切照旧。第三个,刘总兵,明日本宪要巡阅驻军,你回去得好好准备一下。就说这些吧,大家继续。”   陈燮一番话说完了,众人都傻眼了。三个事情,对于文臣来说,一个是噩耗,对于山东总兵刘泽清而言,三件事情有两个噩耗。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陈燮说完,继续谈笑风生的,该喝酒喝酒,该说笑说笑,该搂着陪酒的歌妓,也一点都不客气。但是整个气氛都变了,陈燮说完了没事人一样,酒席上的文武官员,可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尤其是山东总兵刘泽清,陈燮上任之后,有几件最要紧的事情。第一是拜见鲁王,照个面是必须的。第二是去一趟曲阜,见见孔家当代的族长。第三要去漕运上任,上一任漕运总督,被朱由检砍了脑壳,还没人来接任。吏部一直在扯皮,现在省下唾沫星子了。第四个事情,陈燮还得召集各地文官,大家‘混’个脸熟。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才能轮到整顿军务。   没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了刘泽清头上。这让他如何不着急?   酒宴之后,陈燮下榻巡抚行辕,谢链家属去了驿站,自己暂时还没走,两人总算有机会坐在一起,谈一别的事情了。这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刚坐下谢链便急问:“陈大人,上任急务,当以拜见地方为上吧?”谢链也是好心,提醒陈燮一句。   陈燮笑道:“多谢谢大人提醒,不过陈某可不敢这么想。当今天下不靖,陛下对山东的情况,一直都很上心。尤其是军务,更是重点关注。建奴入寇,山东兵马可是一动不动啊。”晨曦一句话,把谢链给说的脸红了。这可是他的责任,但又不能算在他的头上。   怎么说呢,巡抚上马管军务,下马管地方。但是架不住各地官兵都这个德‘性’,谢链就算想整顿军务,也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继任之后,地方事务千头万绪,赶上流寇肆虐河南,他也没时间来整顿这个事情。   不管怎么说,打着皇帝的旗号来整顿军务,谢链就不多费口舌了。当今的陛下,可真的不好伺候,这个大家心里有数。而且陈燮的日子更难过,山东今后是不给粮饷的,更不要说还得‘交’税,不能少一个铜板。   两人也没多聊,毕竟没什么‘交’情。一番茶话,谢链把一些自认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些,该提醒的都提醒了,算是回报了陈燮接任时的干脆之后,拱手告辞了。陈燮送他出来,谢链卸任之后,得回京师去上任,据说是接刘宗周的班。登州的朱大典,也要回京师,接任王家祯的可能‘性’不小。   怎么说巡抚也是个文官,陈燮上任不先处理文官的关系,先拿武将开刀,这让文官们又惊又喜。惊的是,陈巡抚真是够麻利的,上任就得拿人折腾。喜的,好像说了山东一切照旧。要说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搞的大家都觉得很生硬。文官们都觉得,陈燮也太不含蓄了。终究是个武夫的出身啊,就算文采好,跟一帮丘八‘混’的久了,脾‘性’被污。   大明的文官,要说太平时节,真是很爽的。基本没啥事情可做,每年忙的时候,就是两税,别的时候基本没啥事情。‘交’代下去,然后等结果就是了。明朝的文官,都飘在上面,基层的权利,都在胥吏和缙绅之手。官员就是联络地方,监督胥吏,上通下达。真正要说做事情,其实也有事情做,关键这些事情,你不做,也没人说你什么。你去做了,反而容易犯错。正所谓,不做不犯错,少做少犯错,不做不犯错。   官场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既然如此,那谁还去卖力做事呢?   陈燮这个巡抚上任,带来的可都是百战之师,进了济南,两个甲字营先给济南的防务接了过来,山东兵回去呆着吧,好好休息。这事情,刘泽清不是不知道,以前他跟登州营关系还可以,打死都想不到陈老爷摇身一变,当上了中丞大人。这事情怎么说的,明天该怎么办?回去之后,刘泽清心里跟几十只猫在挠似得,坐立不安的。   想来想去,决定连夜求见中丞大人,他也不带什么礼物了。陈燮不差这个,刘泽清要为自己的小命留一条退路,不然陈燮要较真了,随便挑点错,能让他死一百次。一个武将,说真的,死了不就死了么?没人会出来替他说话,就算京师里兵部的官员,收了他的银子,给他推上总兵一职,就算是银货两清了。人家没必要为他得罪陈燮不是?   陈燮正在后院‘摸’着下巴看月亮,原本在行辕里的丫鬟下人,全都被打发一些安家银子走人了。联合商号早有安排,陈燮进驻之前,都安顿好了。从登州来的应娘,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影子的人,还有不少下人,都是陈燮用的很顺手的那些。,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远谋   明朝的军事体系有两个,一个是朱元璋搞出来的卫所制度,其成员都是所谓的军户。后来卫所制度烂掉了,打仗指望不上,形同虚设。搞笑的是,这个制度既然都不能发挥正面作用了,居然一直保留了下来。甚至都每人去碰一下,原因何在,很简单,利益。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明朝中央政府不敢去碰。张居正的改革很强硬吧?实际上他的改革,还是在土地上以及监督官员工作效率上打转转,别的根本就没去碰。仅仅是小范围的改革,明朝的财政状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明朝不缺银子,社会财富积淀深厚。   另一个军队体系就是募兵制度,这一制度开端于正统末年。比较出名的就是戚家军了。   两种平行的军事制度存在,是明朝军事制度的一个特色。就这还没算京军。   所以,明朝的军和兵,是两个概念。军是军户,兵是募兵,千万不要搞混咯。   如果是让陈燮出任山东巡抚是一种信任,那么让陈燮兼任漕运总督,就不是信任那么简单了。这是朱由检对陈燮掏心掏肺的一个具体表现。漕运在明朝再怎么重要都不过分。永乐迁都北京之后,每年经运河往京师的东南米数百万石。这是明朝的一条大动脉。   换成明朝的任何一个时期,这种事情都不会发生,哪个皇帝都不会这么干。但是崇祯就这么干了,就像他信任袁崇焕那种程度还要高出很多的来信任陈燮。不过陈燮和袁崇焕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一个喜欢忽悠皇帝。一个是用事实说话。傻子都能看出来两者的区别。也不能说袁崇焕无能,只不过此人言过其实,好为大言。行动跟不上嘴快。   陈燮先拿军队下手,无非是迎合上意。同时也是一个必然。先解决山东军队的问题,没有后顾之忧,下一步才是运河的问题。   刘泽清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聪明人,那就只能做一个死人。山东不是登州,陈巡抚不是陈大使。登州那一套是陈燮实力不足时的不得已采取的温和手段,见效太慢。现在的陈燮,已经具备了采用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问题的实力。至于说到隐患。吃饭都有噎死的。   听到韩山汇报,刘泽清连夜求见,陈燮露出微笑的表情。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刘泽清在两名近卫的看守下,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院,陈燮在庭院里喝茶上月亮。刘泽清二话不说,跪在五步之外,口称:“末将刘泽清,求中丞大人给条活路走。”   这就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没得选择,放弃一切侥幸心理。陈燮没有看他。用手指敲了敲茶几,边上伺候的应娘捧着一叠黑材料,来到刘泽清面前。轻轻的放在地上。   刘泽清打开一个本子,看了一眼就浑身软绵绵的往地上趴着,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都没了。哀求道:“中丞饶命!”陈燮站起身来,走到刘泽清跟前,居高临下淡淡道:“这样的本子,我手里有几十本。大家以前关系都还不错,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就是有余地了,刘泽清毫不犹豫道:“末将惟命是从。但请中丞示下。”   陈燮淡淡道:“山东兵那些烂账,本宪不关心。也懒得去关心。这个总兵,你得继续做。不过今后吃空饷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回去乖乖的,有多少人马明天亮出来,我看了再说以后的事情。说起来,本不该先动你,无奈山东兵表现太差了。建奴在北直隶肆虐,山东近在尺咫,居然没有发一兵一卒。我知道,你手里能打的人就那些,可是陛下不知道。”   刘泽清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连磕头之后道:“谢中丞不杀之恩。”陈燮挥挥手,刘泽清被带出去。一直没说话的应娘上前来,轻声道:“老爷,漕运的活可不好干,您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差事?”   陈燮淡淡道:“掌握了漕运沿途驻军,半个大明尽在手中。这事你说合适不合适?下一步我要修路,从济南修到通州,没有漕运总督的名头,怎么做到名正言顺?等几年道路一直修到扬州的时候,你觉得会怎么养?”   应娘听到这里,狠狠地打了跟寒颤。这些年搞情报,干的黑活不少,眼界也开阔了很多。当然知道这一条路的作用,到时候登州营不论南下还是北上,都可以做到快速运动。   “大明一天不开海,漕运就得存在一天,贯通南北的大动脉,便掌握在手。给皇帝交点银子算什么?借着整顿运河沿岸的借口,能做多少事情?今后影子的工作重点,就是运河沿岸,凡是和运河有关的人和事情,都要收集整理出来。”   “奴婢明白!”应娘低声答应,小心的退了下去。这个很懂进退的女人,在陈燮面前越恭敬,陈燮越不习惯。所以很果断的对着她的背影道:“你不是简单的情报负责人,你还是我的女人。”应娘的身子抖了一下,头也不回道:“奴婢知道。”   陈燮恼火的挥挥手,没看见这个女人脸上的狡黠。深宅内院,看上去很气派,实际上住在里面的陈燮并不喜欢这种大宅子。一道一道的院墙,隔开的不仅仅是一个一个的人,还有心的距离。陈燮很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但是却被动的走在这条路上。   背着手,陈燮出了院子,对面的院子门口,闪过铃铛的脸,一脸喜色的上前来:“老爷来了,给老爷请安。”精心打扮过的顾喜出来,上前要见礼,陈燮抬手拦住道:“免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顾喜善于察言观色,见陈燮情绪不高,小心的问了一句。陈燮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没什么人味道。不像在张家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随意。”   顾喜仰面看着陈燮,一双大眼睛似乎会说话,陈燮抬手在她脸上摸一下,顾喜低头道:“我也不喜欢这样,要不是老爷让我出来做事,我也闷的慌。”   “你打算在济南开分店么?铺子选好了?”陈燮想起来她的买卖,顾喜的生意其实不用太担心,现代社会的产品做独家买卖,想不挣钱都很难。   “联合商号的刘大掌柜说,济南这边没有合适的房子,不如自己买地皮盖一个。商号也有这个意思,到济南来起一个二层的大楼,回头把联合商号的总部搬来。奴家要开铺子,就在商号大楼附近盖一间。这个事情,奴家自然是要问过老爷,才好决断的。”顾喜的声音很柔,就像烧热的甜酒。她在陈燮的身边,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似乎陈燮身边的女子,存在感都不是那么强。大概跟时代有关吧?   床上铺好了垫子,摆着小桌子,陈燮上去坐着,玲珑搬来软靠子。陈燮懒洋洋的躺下,脑子里却无法平静下来。漕运的费用太高,真正经济的运输手段还是海运。问题是一旦海运取代了漕运,意味着几十万靠运河吃饭的人没了饭碗。这对社会而言,必然会造成强烈的动荡。眼下明朝这个局面,真的不合适取消漕运。   玲珑拎着热水壶进来,倒在盆里,顾喜过来道:“老爷,烫个脚再休息。”陈燮嗯了一声,双脚身出来,温温软软的小手去了袜子,脚浸在热水中,浑身舒坦,眼皮打架。没一会竟让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凌晨。看看手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多。   怀里缩着一个软玉似得顾喜,看一眼她脸上满足的表情,陈燮似乎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很多时候,男人睡在身边才是女人最安稳的时刻。凌晨醒来,正是兴致勃发的时候,伸手摆弄几下,顾喜便睁眼,眼角布满春情,配合的舒展身体,让陈燮从后面进入时,已经是一片泥泞不堪。   睡在外间的丫鬟玲珑被闹醒了,顾喜控制不住的声音意外的高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玲珑把枕头盖在头上都不解决问题,听到“玲珑来帮忙”时,哧溜一下滑下床。   低头不去看那健壮的身躯,熟练的跪在顾喜身后,托着她的身子,叫她好用腰力。小姐浑身抽搐的时候,老爷没有怜惜之意,还在大动。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陈燮起来梳洗一番,穿戴整齐,踩着晨露往外去,出了后院,两名近卫悄无声息的出现。   战马牵来,翻身上马,前后近卫护着出了后门,奔着军营而去。塔塔塔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早早就起来谋生活的小商贩,已经在忙活这早点的买卖准备。济南的街道不宽,两辆马车并行的样子。青石板的路面,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能传的很远。   走了没一会,一个甲字营的步枪兵出现在街边,陈燮对这个反应速度深表满意。已经确定要升为游击将军的林雅,笔直的站在路边,身后是一千虎贲,五个步枪兵队。   第三百七十七章 城管   夸夸夸,整齐地脚步声在清晨里将肃杀之气传的很远,军营外的士兵,抱着一杆大枪在打瞌睡,听到动静整个人毛孔都竖起来,瞪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夜宿军营的刘泽清连忙起来,忙不迭的带着四个手下,来到营门口,脸都没来得急洗一下。   “末将刘泽清,见过中丞大人。”刘泽清单膝跪下见礼,陈燮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按说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就算是谢链也不会这样,顶多是站着等他行礼。陈燮也不想这样,但是必须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让刘泽清收起一丝一毫的侥幸。   从营房里出来的山东兵,拖拖拉拉的,有的在穿鞋,有的在穿裤子,拖着大枪的,往腰上挂腰刀的。用了小半个钟头,才算把队伍站好。这个时候已经天色发白,陈燮始终坐在马背上,腰杆挺的像标枪,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些山东兵。   大概是看见陈燮的存在,还有一千步枪兵站的方队跟豆腐块似得,这些山东兵还算是要脸皮的,勉强站的队列还算整齐,就是怎么看这些人都提不起精神。刘泽清的下巴都要顶在胸口了,太丢人了,这就是他手下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不过一千出头,其中一半都是三十到五十岁之间,还有一百来个半大的孩子。真正的青壮,不过三百来人,还有五六十个家丁。   一省总兵一下,正常的兵力在九千到一万之间,这个数字不确定。山东这个地方比较特别,有一个漕运总督。漕运总督麾下有十二万卫所兵,分别据守运河沿途各要地。因为漕运总督行辕在济南,所以山东总兵的麾下。按照花名册应该是九千六百多人。   “刘总兵,就这点人,打起仗来怎么够用?”陈燮不动声色的问。刘泽清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点头道:“战时再行招募民壮。作为辅兵、杂役。各省总兵,莫不如是。唯有九边不一样,卑职也是随大流了。”   这个解释是实话,陈燮听了没有发飙的意思,叹息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朝廷的粮饷,出了户部先砍三到五成,到了地方。巡抚刮一层是少的。真正到了兄弟们手里,也就是少的三成,多的五成。都要养家糊口,不吃空饷怎么办?山东兵,几日一操?”   这话问的刘泽清头上再次冒出冷汗,刚才还算好的,毕竟陈燮表示理解。这会再问,刷的一下冷汗又下来了,背后都湿漉漉的,穿着铁甲看不到而已。   “寻常十日一操!”刘泽清不敢撒谎。这个很好查。再说陈燮也不是那种好骗的上司,刘泽清看到的黑材料上面,连他几个小老婆。多少家店铺都查的清清楚楚。   “既往不咎吧,从今天开始,山东兵必须做出改变。刘泽清,你们几个,是想当一个安稳的富家翁呢,还是想继续带兵打仗?”陈燮不待人味的话,进了刘泽清等山东将领的耳朵里,真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般。这个选择题真不好做。   “请问中丞大人,富家翁怎么说。带兵又怎么说?”刘泽清必须问一下,毕竟身后跟着他吃饭的那么多人。不能不问啊。   “富家翁么,从此不再过问军中之事。每月俸禄一分不少你们的。想来这些年,你们捞的银子,也够你们一家老小吃一辈子的。你们的俸禄,跟着登州营来走,不是户部那种不靠谱的玩意。继续带兵,你们都得重新学了。陈某的兵,跟一般的兵不一样。各位想带兵,本宪便在济南办一个随军学校,教授你们怎么带兵打仗。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决定带兵,就得能吃苦,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本宪可是带着尚方宝剑的,别到时候逼着本宪请出尚方宝剑,斩了谁的脑袋面子上都不好看。”陈燮不紧不慢的一番话,杀气腾腾的。看看众人犹豫,又道:“山东紧邻南北直隶,军、兵不能战,陛下不满久矣。这里不是京营,没那么多吃祖宗老本的贵胄。京营不好整顿,整顿山东,陛下可不会因为本宪刀子太快而不满。”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言下之意,想在我手下混日子是不可能的。除非彻底的放弃兵权,不然就等着严格的军纪约束你。登州营的军纪之严格,山东岂有不知之理。   “卑职明白了,能够与属下商量一二?”刘泽清等人,其实已经商量过了,不过之前的商量,是在商议要不要作弊的问题。谢链上任的时候,刘泽清怎么玩呢?临时找一些人来凑数,等谢链走了,把这些人打发走。   “去商量吧,本宪有耐心。”陈燮冷冷的看了看他,刘泽清觉得脖子上一阵凉,赶紧的跟几个属下走到一边低声说话。这时候操场上的士兵们,都看出不对劲来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陈燮不过一个眼神,林雅便抽出军刀,刷的一声,朝前一指。   五个方队的步枪兵同时端起枪,刺刀对准这些山东兵,林雅喝道:“肃静!再有骚动者,斩!擅离位置者,斩!高声喧哗者,斩!”   一声喝罢,一千步兵整齐的喊:“斩!斩!斩!”千余山东兵,被这雷霆一般的喊声吓的浑身冷汗,赶紧个个都站直了,嘴巴闭紧,生怕自己因为说话掉了脑袋。   刘泽清等人看见这一幕,也都吓着了,陈燮是带着兵来的,不像谢链,带着几十个家丁。陈燮可是大明头号杀神,建奴都砍了好几万来的。不是那种书生带兵,没怎么见过阵仗。寻常好用的招数,在陈燮面前,根本就不敢卖弄。人家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怎么会不懂这些?刘泽清甚至可以确定,一旦有士兵真的闹事,肯定被当场弄死。   “中丞大人,卑职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些兄弟跟着卑职多年了。好歹给他们一个吃饭的地方。”这话算是彻底的放弃别的想法了,就是乖乖的陈燮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陈燮淡淡道:“这个你放心,在我看来,这一千多人,没一个合格的兵。这些人想继续留在山东营当战兵,那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不过他们对地面上熟悉,今后本宪要整顿地方上的治安,也确实需要人手出力。他们这些人,好好操练一下,还可以作为城管来用。城管你知道吧?每个月的俸禄是三十斤杂粮,一个银圆,一年四季,都有两套制服和鞋子。”   刘泽清一听这个,立刻顺着杆子道:“中丞,卑职等人,对地方上也很熟啊。”陈燮明白了,这货还是想继续带兵,不过他们想带的是城管。登州的城管,权利其实不小。整顿市面,收卫生费什么的,事情其实也很多。说穿了,刘泽清愿意拿兵权来换这个城管的权利。   陈燮看看他殷切的表情,想了想道:“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需要进行一次大整顿才行啊。训练两个月,你们能不能坚持下来?”   刘泽清一听这个,喜出望外道:“能,保证能。”城管负责打交道的,主要是商家,这一块油水很肥。刘泽清以前是想碰不敢碰,现在嘛,有陈燮在前面顶着,陈燮吃肉,他和兄弟们喝口汤就知足了。   陈燮倒也干脆,淡淡道:“那就这样吧,今天开始,你们这些人名义上还是官兵,实际上的军务就不要插手了。今天交给你们第一个任务,打扫卫生,把营地里给我收拾干净,别弄的像个猪窝。收拾干净营地,让当兵的把自己也收拾干净,别弄的满头虱子的。明天开始,有专人训练你们。吃不了苦的,现在开口还来得及。”   如何安置这些山东兵,其实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这些兵肯定烂透了,作为战兵来用,肯定不合标准。都是一些兵痞,在济南这个城市里混久了,滑不留手的。放在正轨的军队中,这些人都是害群之马,能带坏一大批人。但是要全部都撵走,这里的麻烦也不小。改成城管,这些人的作用就明显了。对城里的情况熟悉,又都是地头蛇,整顿一番,以严格的纪律约束,用来干一些脏活累活,倒是比较趁手。   不能不说刘泽清是个聪明人,能看出其中的好处,主动请缨要加入。难怪这货能混到南明的江北四镇之一。负责训练城管的,自然是林雅的这一个甲字营,用刺刀逼着这些人训练,想必效果会比较好。   山东营第一个任务,就是大扫除。各种工具齐上阵,这些衣衫破烂的士兵,早晨起来没吃饭。陈燮不会让人饿着肚子吃饭,这些人用好了,也能起到特别的作用。   马车拉着采购来的馒头和稀饭,往营地中间一摆,当兵都站不稳了。陈燮丢下一句话:“皇上不差饿兵,本宪也不会让大家饿肚子。今天开始,每日吃三餐,表现好的有奖励,红烧肉管够。表现不好的,别说红烧肉了,就只能喝粥,还得接受惩罚。”   天已经彻底的亮了,杀神一般的陈燮,总算是带着卫队走了。刘泽清等一干人,边吃早餐便说话,看着远远站立的绿皮兵,心里生出无力抵抗之感。   “大家都看见了,今天要是我们有点不顺中丞的地方,怕是脑袋都保不住。今后大家都好好的,你们不知道,城管肥着呢,都不用贪,每月的俸禄实发,城管还能拿一份饷,够大家吃香喝辣的了。”刘泽清低声跟大家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挺不甘心的。无奈的是,他真怕,陈燮这家伙凶名在外。   第三百七十八章 喜欢用刺刀说话   盛京(沈阳、奉天),称帝之后的皇太极,坐在龙椅上很像那么一回事,按说应该是得意的时候,精神焕发才对。可惜前方传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阿济格打了败仗,对手还是那个登州营。   “登州营,陈燮,又是他。看来,这个家伙跟大清是要死扛到底了。范爱卿,你说说,该怎么应付这个陈燮?”黄太吉手里捏着的纸张都变形的没样子了,手背上青筋暴露,可见其用力之大。但却保持一张平静的脸,克制功夫甚为了得。   “臣有罪!臣不能达成圣命,请陛下降罪于臣。”范文程站了出来,跪拜在地。浑身哆嗦如笼中鼠,蜷缩一团。   “起来吧,这不能怪你!陈燮就没答应任何条件,此人狡诈莫测,行事不同于常人。谁又能想到,陈燮两万步卒,能日行百里,两千里赴戎机,此人对朱明之忠,远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什么藩镇,狗屁!我大清要有一个陈思华,不用十年,就能荡平中原,一统天下。可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看来需改变策略了。”黄太吉一番话,说的范文程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   “臣范文程谢主隆恩,臣再请赴登州一行,不能说陈思华来投,便取他性命。登州上下,全赖此人,一旦除掉陈思华,我大清铁骑再无敌手。臣闻,大明文臣多恶之,且觊觎其家资。可从此处下手,或说动朝臣于朱由检前恶之,或可趁起初到济南。立足未稳,以流言乱山东官吏,以金银收买山东官员。让他跟山东文武陷入不死不休之境地,再以重金募专诸、要离之流,寻机刺之。”这是范文程想好的对策。阿济格战败的消息他知道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战场上干不掉他,那就来阴的。不能不说这货的脑子好用,朝廷上使劲。这个好办,花点银子的事情。山东方面文武使劲,也不难做到。让陈燮分心,再寻机刺杀。   黄太吉等的就是范文程的对策,不然才不会那么好心。不降罪于他。总的来说,黄太吉这一波兄弟,要说用人之道和隐忍的功夫,多尔衮之流根本就没的比。   “范卿之策,诸位以为如何?”黄太吉居高临下的问,众人纷纷附和,没人再提别的意见。一帮拿三国演义当兵法看的土鳖。还指望他们能拿出什么对策?说到底,明朝是毁在自己的手里,满清入关,不过是捡了个皮夹子。而且这个皮夹子大的让他们没有想到。   “朕还离不开范卿,李永芳。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做。相比范卿,你是生面孔。”黄太吉一转话头,把任务丢给了李永芳,这一下有点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不过都是汉臣,其他各种王爷,都不会在乎谁去做这个事情,只要不是自己去就行了。   一群山东兵被刺刀逼着打扫军营卫生,然后清理个人卫生。好在天还不冷,不然生活设施都没起来的军营里,洗澡真是个不小的麻烦。相比于清理环境卫生,清理个人卫生则较为麻烦,明朝普通百姓,没什么个人卫生的意识。平时洗澡是有的,洗头则很少。头发里头里头最容易长虱子,这可是陈燮最为看重的一个问题。   剃头是很麻烦的,当兵的都不愿意,那就用药水往头发上喷。用毛巾包住,捂上半个小时后,一个一个的开始洗头。用刺刀顶着当兵的排队洗头的一幕,可谓壮观。好在压水井打了很多,盥洗台也直接用浇筑好现成的水泥台子。挖了排水沟,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洗头。   一千多人就搞个人卫生,折腾了一个白天。换下来的衣服,全部收集起来,都到大锅里用开水烫。不是陈燮小气,而是这些衣服当兵的还能拿回去给家人穿。   天黑前,这些山东兵全都清洗完毕,换了一身老款的武警训练服,除了没有徽章 ,帽子也发了,绑个马尾,带上帽子,一个一个的也有了人样子。   环境卫生连续搞了三天,垃圾堆在城外像一座小山,一个大坑埋上,驻地内用消毒水消毒后,换上高低床,才算是有了个兵营的样子。   这些当兵的一开始也不习惯,等他们被刺刀逼着按照吩咐去做完了这些事情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了。   前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算把各种事情做完。营房进行了修缮,墙上刷了白石灰。操场上的野草被清理干净,垫上一层煤渣。营房内的床全部换成了高低床,干净的床单被子,看的这些当兵的眼泪都下来了。方便要去固定的厕所,洗澡要去澡堂子,甚至变态到被子怎么叠,下发的茶缸子和饭盒要放在哪个位置都要严格要求。这才是人才住的地方啊,今后谁要再像以前那样,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山东兵很快就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上午五点半,起床号准时响起。十分钟起床,整理个人内务,半个小时梳洗和出早饭,到操场上列队集合。谁要是做不到,或者稍有反抗,登州营的枪托一准砸过来。一旦有三次不服管教,直接拉到操场中央,绑在旗杆上示众。下次再犯,赶出军营。   年岁大的被甄别出来,负责一些后勤、卫生之类的杂务,训练也是要的,就是没那么大的强度。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开始了,刘泽清等人也都纷纷亮相,穿着一身训练服,什长以上的军官,全部都集中在一起单独训练。   坚持不下去的,呵呵呵!想离开先得脱一层皮!反抗?先问问刺刀答应不答应。   陈巡抚恶魔的一面露出来了,每天早晨亲自到山东军官队前,带着他们训练。列队,跑步,陈燮都跟着一起做,谁敢不服气?忍不住也得咬牙撑着,真的累晕了,可以休息几分钟,大夫检查过没事,你得回去继续折腾。   训练半个月后,陈燮才从训练行列中消失,毕竟是巡抚嘛,有很多事情要做。   陈燮一头扎进军中,布政使张秉文就头疼了。文官们也都头疼,为啥头疼?户部没俸禄下来,这个税还得交。夏粮税都没收齐呢,眼看着秋粮税又快到了。这事情不是小事,陈燮当了甩手掌柜的,全靠这些官吏去折腾。济南、东昌、青州、兖州四个府可比不了登、莱两府,地方大了许多不说,登莱那是陈燮经营多年的老巢。交税什么的都很轻松,各种制度都建立起来了,而且这些制度想在山东其他府复制,完全不存在可能性。   登莱的商户是啥情况?那都是做大买卖开大企业的,全都靠着陈老爷的好处发家致富。地方上的安稳是他们生意兴隆的保证,陈燮绝对是一呼百应。其他府那些有钱人,都是一群土财主,让他们讨银子,比要他们的命都难。最惨是兖州府,一个圣人门第,一个鲁王。这俩就能把地方官员折腾的疯掉。侵占百姓田地,这都是小意思了。没事弄死个把佃户玩玩,抢几个民女什么的,那是业余爱好。   张秉文还算尽职,累死累活的把夏税总算是征收整齐了,这都九月底了,快秋收了。   把活干完了,张秉文总算有底气来求见陈燮。骨子里虽然不太看的上陈巡抚,但是现实如此,人家是上官不是。在会客厅里等了没一会,茶都没喝两口,一身军装的陈燮出来了。张秉文看看身上的官服,多少有点恼怒。不过也没敢发飙就是了,铁青着脸道:“中丞,夏收税征齐了,共计十八万六千三百五十三两,这是账目。”   陈燮见他脸色难看,说话就是拱手扭开脸,一副极度不悦的样子。心里明白他的意思,陈燮还算给他面子,解释道:“张大人,在下一贯装束如此,就算平台召见,也是这身打扮。”   呃,张秉文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燮,心说见陛下你也这个样子?不怕君前失仪么?陈燮似乎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先开口道:“我以为,只要把地方治理好了,为君父分忧,让陛下少熬夜,少操心,那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该做的事情。礼数确实很重要,但是礼数不是通过服装来显示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就习惯了。”   张秉文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就差怒发冲冠了,站起怒吼:“子曰:克己复礼为仁……。”   陈燮很不给面子的一抬手道:“打住,这话你去跟建奴说吧,或者去跟流寇说。我这个人,喜欢用刺刀说话,没刺刀用长刀说话也凑合。”   张秉文丢下手里的账目,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什么的时候,听到身后陈燮说了一句:“读书把脑子读坏掉的书呆子,大明就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张秉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转身拱手道:“陈燮,张某敬你为上官,却不容你任意羞辱。”陈燮依旧淡然道:“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那么激动干啥?先回去吧,以后习惯了就好。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第三百七十九章 用意何在   不欢而散是必然的!朱由检离不开这些文人治理整个国家,陈燮却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明朝到了末年,文人代表的缙绅集团,不再是整个国家稳定的基石,而变成了这个国家体内最大的毒瘤。他们享受权利带来的好处,却不愿意尽义务。当然也不是全部,但肯定是绝大多数。不仅仅是缙绅集团如此,整个明朝的既得利益集团,缙绅、勋贵、宗室,都在挖这个国家的墙角,喝这个国家的血。   张秉文怒气冲冲而走,这位在历史上崇祯十二年济南城破死节的文臣,相对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尽职的官员。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燮对他还算是客气。   陈燮巡抚山东,上任一个月,做的这些事情,自然有人记录在案,摆在朱由检的书桌上。   “这个陈思华倒是有趣,上任之后先整军,别说拜见鲁王了,就连济南城内的德王都没有拜见。你们都说说,陈思华搞的什么名堂?”朱由检面带微笑的看完报告,问了一句站在面前的王之心和骆养性。   这俩一个是东厂提督,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山东的情报,都是这俩弄来的。因为曹化淳的关系,东厂跟陈燮的关系不说近乎,至少是比较和睦。作为天子耳目,该汇报的还是要据实禀报。陈燮做的这些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万岁爷,奴才以为,不见藩王,乃陈思华自爱之举,整理军务。乃当务之急。山东近在京畿,先整军乃是稳妥之举。”王之心小心翼翼的推论,用眼睛的余光偷窥朱由检的反应,看看他在微笑,心里知道妥了。   “臣以为。陈思华行事不同常人。往往当是很难看出端倪,故需时日才能看明白。”骆养性的答案,则比较中庸了。不过话也可以当成是废话来听。   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后,回头问王承恩:“大伴,你说说看。”   王承恩思索一番才道:“万岁爷,奴婢愚钝。不明其意。不过奴婢看陈思华在登州的过去,也是先以军队起家。这大概是他个人的做事习惯吧?”   朱由检笑道:“你们啊,格局还是太小了。陈思华为何先整军,无他,名正言顺尔。此先易后难之意,先看看各方的反应,以静制动。手里有兵权。出了问题也好及时的稳定局面。陈思华文武一把抓,却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朕以为还是有顾虑。山东两个王府,一个圣人门第,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一张布告出现在四个城门口。陈巡抚募兵。条件,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男性,身体健康,身家清白,识字优先,待遇从优。当兵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职业,好男不当兵可谓深入人心的观念。   但是陈燮的布告一出来,排队应募的青壮百姓,差点给军营大门给堵上了。原因很简单,待遇是真好,现在这年月,饭都吃不上,当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给别人当兵没准要挨饿,给陈老爷当兵,一天三餐不是吹出来的,是吃出来的。   山东兵不论老弱,每人每天三餐,早餐是稀饭就窝头,午餐是白面馒头,晚餐有时候是小米饭,有时候是杂和面窝头。总之顿顿管饱,不带说吃个半饱的。   整顿山东兵才几天,现在那些兵的脸上都能看到血色了,穿的也整齐干净,每天傍晚列队自城外归来,就是最好的活广告。过去这些兵,活的跟乞丐差不多,现在这些兵,走路都得抬起头。低头?小心教官的鞭子!   跟随陈燮进驻济南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一个以刘庆为首的商业团队。应该是急需的幕僚团队,却只有区区四个人选。莫泰、夏允彝、徐孚远、孙克咸。其中以莫泰为首,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离群独处的生活后,回到陈燮身边的莫泰立刻展现出强大的独当一面的能力。陈燮的幕僚团队的格局,就是莫泰领衔,其他三人边学习便工作。   经历一段时间的《民报》工作之后,夏允彝和徐孚远从陈燮身上看到了希望。一致认定,要扭转大明的颓势,只能是陈燮或者说是陈燮模式。这种模式的核心有两点,第一是发展工商业,打造一个庞大的立足于工商行业生存的群体。第二是打造一种社会监督机制。登州商会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代表,他们的存在意义,不单单在对地方收入的贡献,更在对官府的监督。这一点,在别的地方根本无法想象,目前只有在登州才会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说在登州才可能,很简单,建立在陈燮提供的强大武力支撑的基础上。没有这个,就算再有钱,这些人也都是官府碗里的肥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夏允彝和徐孚远才会毫不犹豫的投入陈燮的幕宾团队,并且给一干故友写信,描述了一个跟传说中完全不一样的登州,发出召唤,让他们来投入到陈燮的麾下。   明末,不是每个文人都不想改变这个时代,有很多人真的在思考这个时代,不过碍于眼界和能力,他们无法改变太多。   幕僚团队来的比较晚,来到济南时已经是九月中,莫泰自京师而来,其他三人两个从登州来,一个孙克咸则一直在陈燮的身边默默的做着文书的工作,闲暇时在军中学习。   四人次第而至,汇聚之后,陈燮总算是抽空出来招呼四人,正式成立幕僚团队。过程很简单,陈燮在后院聚齐四人,茶水伺候之后,拿出一份计划书,上面标明了要做的事情和次序,每人一份拿到手后,陈燮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各位,从今天开始,山东巡抚的幕僚团队,就算正式成立了。我先提醒各位一个问题,你们不要用一个幕僚的身份来看待自己的工作,而是要用巡抚的角度去看待手头的政务。我希望,将来我的幕僚团队里的每一个人,走出去干一个知县都能胜任。”   这绝对不是什么空话,只要陈燮在山东做出样子来了,山东在整个朝廷大局内能左右大局的时候,很多事情自然会发生改变。   “好,莫某明白了。”莫泰第一个表态,四人都只有秀才功名,原则上是不能为官的。但是在陈燮的帐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其他三人各自表态之后,陈燮这才继续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对运河沿途卫所的整顿。这一工作,各位就不用参与了,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对巡抚权限内民政事务的熟悉,你们上手的越快,将来打造一个高效率的团队的速度就越快。我希望你们能理解并记住我的一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共勉吧,各位,今天就到这。”   巡抚初设,仅为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边关,后遂偏重军事。一开始这是一个临时职务,就是干完了活得会京师交差的。宣德、正统以后,文官集团势力的扩充和军人集团地位的下降,三司的平衡被打破。日趋激化的社会矛盾,又使三司条条分割、运转不灵。另置巡抚,坚持中央集权、地方分权原则。从临时编制到固定编制,   巡抚衙门前后堂五间,穿堂两廊,大门、仪门廊庑各若干间,东左建寝室,又东则建赏功所。大门之外,立抚安、镇静二牌坊。屏墙之南,又立三司厅,以为巡守、兵备会议白事之所。另有后院安置内眷,此为后来扩建的部分,花销从哪来的,没人说的清楚。   自卢象升离开剿贼总理位置之后,继任者王家祯完全无法胜任,原本已经是胜利在望的剿贼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王家祯不能服众,上任之后,因赏罚不明,各军懈怠。最搞笑的是,因欠饷兵变的士兵,居然是王家祯的家丁。   十月,李自成冲出山区,走上了历史上高迎祥的路,一头扎进了陕西。迎面撞上了又一个猛人,这个人叫孙传庭。张献忠则冲出山区,杀向襄阳。   先不说两位造反事业热衷者的命运,先说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命运。这老先生,面对清军的时候不敢打仗,还不敢自杀。但是他又知道,回头崇祯一准收拾他这个兵部尚书。以前有过先例,清军入寇一次,当时的兵部尚书,没有一个不被收拾的。所以,这老先生拿大黄当饭吃。这么干的好处,一下不会死,但是吃多了也会死,就跟慢、性、毒、药一个样。   这么死掉的好处,是不会拖累家属。死在任上,那叫因公殉职,被彻查,那是要连累家属的,女眷要充为官、妓。所以,这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有拿大黄当慢、性、毒、药吃死自己的勇气,怎么就没有出去打仗的勇气?明朝的这些官员们,活的真是意外的奇葩。   当然,死了可以不连累家属,朱由检却没打算放过他,死了也要背骂名和责任。   话说,昏聩到张凤翼这个程度,死不死的都没啥太大的区别了。   冲进陕西的李自成,四处流窜,在安定,被俞冲霄收拾了一顿,又去榆林,被贺人龙教训了一顿。等他继续乱窜生涯的时候,被孙传庭遇上了,结果自然是好好的教他怎么做人的过程,最后李自成带着千余人败走。老婆也跟人跑了,李自成逃进山区,造反事业陷入低谷。   第三百八十章 所图何在   第三百八十章 所图何在?   不能不说,李自成是个很牛叉的人物,性格坚韧程度,真是让人佩服啊。爱玩爱看就来网。。不过这货在找老婆的问题上,似乎眼光一直很烂。或者说,因为性格问题,也可能是某些问题,反正他老婆跟人私奔的概率很高。   李自成原名李鸿基,小时候家境富裕,上面有个哥哥,李鸿名。小时候很聪明,私塾成绩很不错,但是性格跳了点,不肯好好读书。后来他哥挂了,留下个侄儿李过。13岁时,母亲病逝,从此无人能管,逃学成了家常便饭。后来去学武,为日后造反生涯奠定了基础。李自成的老子李守忠挂了之后,在货用惊人的度完成了败家大业。   李自成为自己找了一份公务员的差事(应募为银川驿卒),这一年他21岁。后来李自成经历的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失业,欠债,老婆韩氏跟盖虎儿私通,李自成杀了韩氏。   在后来坐牢,贿赂官吏被偷偷释放,带着侄儿李过,开始了流亡生涯。后来又当了一段时间的兵,具体就不细说了。还是回到他的老婆的问题上,真不是作者喜欢研究别人的老婆,而是李自成这个老婆邢氏勾搭的对象是李自成的造反兄弟高杰。   从某些史料的记载看,李自成肯定是一个对老婆不够关心的男人,甚至作者都怀疑他是个基佬,不然怎么会前两任老婆跟人私奔呢?邢氏和高杰的私奔,李自成的造反事业可谓雪上加霜,而且这还不是尽头,今后继续说。高杰在历史上,则是江北四镇之一。据说小伙子长的灰常帅,最后死在自大之上。   相比于李自成在陕西被人连续教育他怎么做人,张献忠的造反生涯达到了一个小**。冲出山区的张献忠撒了欢,一口气扎进湖广,居然去围攻襄阳。湖广巡抚苗胙土是个废物。任凭张献忠在湖广四处乱窜。要不是长江挡着,这货能冲过长江去。在襄阳,张献忠遭遇了秦翼明。这哥们现在是总兵了,手里有三千石柱土家兵,出城野战干不过张献忠是肯定的,但是他守城没问题。手里还有两百条陈燮的线膛枪,简易板甲一千。靠着这点家底,攻城的张献忠被迫放弃襄阳,转而东进。   张献忠汇聚了罗汝才、马守应、刘国能、蝎子块等人,体验了一把当老大的滋味。二十多万造反者,一路往东,找地方吃饭。   对于每次要过年的时候,就得习惯性闹腾一番的流寇。朱由检可谓深恶痛绝,急令山东巡抚陈燮,务必保证漕运安全。急令南直隶巡抚张国维,调集兵马剿贼。   张国维接到命令,差点没哭出来。他手里的兵马,差不多都在江北了,上哪去找能打的军队去对付张献忠?以前陈燮是个总兵的时候,他还能惦记一下,现在人家是山东巡抚了,还是兼管漕运总兵的山东巡抚,为了这个,连漕运尚书都给取消了。你让张国维怎么惦记陈燮?思来想去,张国维去信一封,以漕运安全为核心思想,希望陈燮派兵南下,并提醒陈燮,中都凤阳,你得守住吧?   接到兵部的命令,陈燮离开召开军政大会。登州营一系的文武官员全体列席会议,陈燮手里挥舞着兵部的命令,很直接的对一众文武道:“陛下让兵部下的军令,南直隶的张巡抚求我出兵镇守中都凤阳。大家都说说看,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陈燮这边的惯例是圆桌会议,文武同桌,对面对坐着。不像别的巡抚,一开会,文官人人都是一把椅子,武将基本都站在对面,没坐的资格。   “呵呵,没人想表达意见么?那么本宪继续说了。漕运尚书杨一鹏,可就是因为中都陷落被问的罪。本宪可兼管漕运总兵,为了这个,兵部把漕运总兵的位置都空着。上任之初,一直没时间去管这个,现在机会来了。王启年,率一个乙字营南下,今后你就是漕运总兵了。常时仁,你去旅顺,接任东江镇总兵一职。沈世魁和金日观在皮岛,你带着水师走一趟,让沈世魁和金日观回旅顺,李维鸾和尚可义跟他们换防。王贲,济南这边的新兵招募和组建工作,你担起来吧。林雅,济南的防务继续由你们负责。李云聪,率一个乙字营去江浦,给张中丞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不用担心流贼渡江。苏皓宸,回登州坐镇,看好老巢。”   陈燮吩咐完毕,众将起立领命之后,莫泰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东翁,漕运卫所有兵十二万,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整顿各地驻军乃当务之急。窃以为,欲收漕运,当先取兖州、徐州两地漕运卫所驻军。”   这是莫泰和三位幕僚一起商议出来的结果,陈燮听了赞许道:“好,很好。看来大家是用了心的,此议正合我意。不过这个事情先不急,还得等新兵连出来。流贼东来,中都有王启年的一个乙字营和一个炮兵营,可谓安如泰山。”   王启年站起道:“请中丞放心,卑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张献忠早就被我登州营打怕了,到时候别说打,吓都能吓死他。”   陈燮道:“有这个信心是好的,但是绝对不能轻敌。张献忠等流贼,起起落落,屡败屡战,手里很是有一些能打的悍卒。你把中都守住了,就是功一件。苏皓宸,回到登州,让西劳经调集二十条五百料的武装商船,运送粮道去江浦,然后就留在那里,给张国维壮胆。”   听到这番话,众幕僚露出思索的表情。夏允彝在心里想,这二十条武装商船,真的有必要么?呵呵,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的登州海军,主力是软帆的大船。奇山所船厂,开足马力建造三千料一级的大战船,龙口船厂则主要造五百料的武装商船,胶州湾船厂,则在建造更大的战船。按照现在的度,武装商船的建造度,反而是最慢的。就算是慢一点,现在的登州,五百料这个级别的武装商船,也有五十多艘了。平时这些船跑朝鲜的航线,现在调二十艘去长江,真的感谢张国维提出的要求啊。   只有莫泰是最明白陈燮的心思的,这二十条武装商船,不是去防备流贼渡江的,这是去清理长江水道的。哼哼,真的以为陈老爷那么好心?有这二十条船在长江里游弋,整个长江水道,尽在掌握之中。   会议结束,各部分头行动。济南的募兵计划非常顺利,新兵的编制,再次进行了调整。这也算是一次尝试,这一次的新兵,装备为锁子甲、铁盔、滑膛枪、手榴弹,编制一律为二百人的步枪队加一个装备了两门三磅炮的炮兵小队。之所以采取这个模式,就是因为运河驻军的特点。整条运河很长,沿途的地形和道路状况,要求一支行动迅,分散各地的军队。但是有不能忽略了火力。根据这个要求,苏皓宸带着一帮人参谋,反复的研究,拿出了这么一个新的编制。登州营最特别的一个编制,加强队!   加强队加上军官,全对队二百四十五人,两百条滑膛枪,两门三磅炮,五十根火箭弹。这个火力,在运河沿岸足够用了。就算是驻扎的比较分散,一旦有事,各地的驻军快猬集,哪里有事都可以及时的出现,并且还不影响火力。之前的乙字营这个编制,说实话打野战效果很好,但是也存在一些缺点,还需要进行改编。比如,把十字枪、白蜡杆、刀盾兵、掷弹兵,单独的分出来,成立一些专门的步兵营。平时建制单独存在,训练时混编训练,战时混编出阵。这种混编的部队,野战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登州营不宜采取全火器的原因,现在已经不是生产力的问题了,而是原材料的问题。主要是硝石的产量跟不上,山东其实盛产土硝,随着陈燮巡抚山东,联合商号受命在各地建立土硝收购点,大肆收购,运回济南。登州军器局,也奉命在济南城外偏僻处选址,建造火、药制造厂,大肆增产火、药,为今后军队的纯火器化埋下伏笔。   十月中,新兵征募完毕,开始强化训练的同时,另一件事情也悄悄的拉开序幕,那就是修路,从济南到德州的道路,开始筹备修缮,从莱州到济南的轨道,也开始铺设。要说消耗铁的大户,没有什么能跟轨道比了。   为了满足整个山东钢铁的需求,陈燮不得不借口巡视登州水师,悄悄的回现代,顺便补充一下各种货物的数量。用刘庆的话来说,各地的经销商因为货源数量的减少,有银子挣不到,都快疯掉了。   “你看什么?我这个样子很丑么?”黑暗之中,陈燮出现在城外的一个小仓库内,这是陈燮悄悄设的一个点,这里停着一辆车,现在是陈燮每一次回现代的穿越点。   车内灯不算太亮,陈燮看见穿着一身明朝女装的吴琪时,目光狠狠的呆滞了一下。没有能及时回答吴琪的问题。   呃,说个事情。   第三百八十章 所图何在?   不能不说,李自成是个很牛叉的人物,性格坚韧程度,真是让人佩服啊。爱玩爱看就来网。。不过这货在找老婆的问题上,似乎眼光一直很烂。或者说,因为性格问题,也可能是某些问题,反正他老婆跟人私奔的概率很高。   李自成原名李鸿基,小时候家境富裕,上面有个哥哥,李鸿名。小时候很聪明,私塾成绩很不错,但是性格跳了点,不肯好好读书。后来他哥挂了,留下个侄儿李过。13岁时,母亲病逝,从此无人能管,逃学成了家常便饭。后来去学武,为日后造反生涯奠定了基础。李自成的老子李守忠挂了之后,在货用惊人的速度完成了败家大业。   李自成为自己找了一份公务员的差事(应募为银川驿卒),这一年他21岁。后来李自成经历的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失业,欠债,老婆韩氏跟盖虎儿私通,李自成杀了韩氏。   在后来坐牢,贿赂官吏被偷偷释放,带着侄儿李过,开始了流亡生涯。后来又当了一段时间的兵,具体就不细说了。还是回到他的老婆的问题上,真不是作者喜欢研究别人的老婆,而是李自成这个老婆邢氏勾搭的对象是李自成的造反兄弟高杰。   从某些史料的记载看,李自成肯定是一个对老婆不够关心的男人,甚至作者都怀疑他是个基佬,不然怎么会前两任老婆跟人私奔呢?邢氏和高杰的私奔,李自成的造反事业可谓雪上加霜,而且这还不是尽头,今后继续说。高杰在历史上,则是江北四镇之一。据说小伙子长的灰常帅,最后死在自大之上。   相比于李自成在陕西被人连续教育他怎么做人,张献忠的造反生涯达到了一个小**。冲出山区的张献忠撒了欢,一口气扎进湖广,居然去围攻襄阳。湖广巡抚苗胙土是个废物。任凭张献忠在湖广四处乱窜。要不是长江挡着,这货能冲过长江去。在襄阳,张献忠遭遇了秦翼明。这哥们现在是总兵了,手里有三千石柱土家兵,出城野战干不过张献忠是肯定的,但是他守城没问题。手里还有两百条陈燮的线膛枪,简易板甲一千。靠着这点家底,攻城的张献忠被迫放弃襄阳,转而东进。   张献忠汇聚了罗汝才、马守应、刘国能、蝎子块等人,体验了一把当老大的滋味。二十多万造反者,一路往东,找地方吃饭。   对于每次要过年的时候,就得习惯性闹腾一番的流寇。朱由检可谓深恶痛绝,急令山东巡抚陈燮,务必保证漕运安全。急令南直隶巡抚张国维,调集兵马剿贼。   张国维接到命令,差点没哭出来。他手里的兵马,差不多都在江北了,上哪去找能打的军队去对付张献忠?以前陈燮是个总兵的时候,他还能惦记一下,现在人家是山东巡抚了,还是兼管漕运总兵的山东巡抚,为了这个,连漕运尚书都给取消了。你让张国维怎么惦记陈燮?思来想去,张国维去信一封,以漕运安全为核心思想,希望陈燮派兵南下,并提醒陈燮,中都凤阳,你得守住吧?   接到兵部的命令,陈燮离开召开军政大会。登州营一系的文武官员全体列席会议,陈燮手里挥舞着兵部的命令,很直接的对一众文武道:“陛下让兵部下发的军令,南直隶的张巡抚求我出兵镇守中都凤阳。大家都说说看,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陈燮这边的惯例是圆桌会议,文武同桌,对面对坐着。不像别的巡抚,一开会,文官人人都是一把椅子,武将基本都站在对面,没坐的资格。   “呵呵,没人想表达意见么?那么本宪继续说了。漕运尚书杨一鹏,可就是因为中都陷落被问的罪。本宪可兼管漕运总兵,为了这个,兵部把漕运总兵的位置都空着。上任之初,一直没时间去管这个,现在机会来了。王启年,率一个乙字营南下,今后你就是漕运总兵了。常时仁,你去旅顺,接任东江镇总兵一职。沈世魁和金日观在皮岛,你带着水师走一趟,让沈世魁和金日观回旅顺,李维鸾和尚可义跟他们换防。王贲,济南这边的新兵招募和组建工作,你担起来吧。林雅,济南的防务继续由你们负责。李云聪,率一个乙字营去江浦,给张中丞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不用担心流贼渡江。苏皓宸,回登州坐镇,看好老巢。”   陈燮吩咐完毕,众将起立领命之后,莫泰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东翁,漕运卫所有兵十二万,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整顿各地驻军乃当务之急。窃以为,欲收漕运,当先取兖州、徐州两地漕运卫所驻军。”   这是莫泰和三位幕僚一起商议出来的结果,陈燮听了赞许道:“好,很好。看来大家是用了心的,此议正合我意。不过这个事情先不急,还得等新兵连出来。流贼东来,中都有王启年的一个乙字营和一个炮兵营,可谓安如泰山。”   王启年站起道:“请中丞放心,卑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张献忠早就被我登州营打怕了,到时候别说打,吓都能吓死他。”   陈燮道:“有这个信心是好的,但是绝对不能轻敌。张献忠等流贼,起起落落,屡败屡战,手里很是有一些能打的悍卒。你把中都守住了,就是首功一件。苏皓宸,回到登州,让西劳经调集二十条五百料的武装商船,运送粮道去江浦,然后就留在那里,给张国维壮胆。”   听到这番话,众幕僚露出思索的表情。夏允彝在心里想,这二十条武装商船,真的有必要么?呵呵,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的登州海军,主力是软帆的大船。奇山所船厂,开足马力建造三千料一级的大战船,龙口船厂则主要造五百料的武装商船,胶州湾船厂,则在建造更大的战船。按照现在的速度,武装商船的建造速度,反而是最慢的。就算是慢一点,现在的登州,五百料这个级别的武装商船,也有五十多艘了。平时这些船跑朝鲜的航线,现在调二十艘去长江,真的感谢张国维提出的要求啊。   只有莫泰是最明白陈燮的心思的,这二十条武装商船,不是去防备流贼渡江的,这是去清理长江水道的。哼哼,真的以为陈老爷那么好心?有这二十条船在长江里游弋,整个长江水道,尽在掌握之中。   会议结束,各部分头行动。济南的募兵计划非常顺利,新兵的编制,再次进行了调整。这也算是一次尝试,这一次的新兵,装备为锁子甲、铁盔、滑膛枪、手榴弹,编制一律为二百人的步枪队加一个装备了两门三磅炮的炮兵小队。之所以采取这个模式,就是因为运河驻军的特点。整条运河很长,沿途的地形和道路状况,要求一支行动迅速,分散各地的军队。但是有不能忽略了火力。根据这个要求,苏皓宸带着一帮人参谋,反复的研究,拿出了这么一个新的编制。登州营最特别的一个编制,加强队!   加强队加上军官,全对队二百四十五人,两百条滑膛枪,两门三磅炮,五十根火箭弹。这个火力,在运河沿岸足够用了。就算是驻扎的比较分散,一旦有事,各地的驻军快速猬集,哪里有事都可以及时的出现,并且还不影响火力。之前的乙字营这个编制,说实话打野战效果很好,但是也存在一些缺点,还需要进行改编。比如,把十字枪、白蜡杆、刀盾兵、掷弹兵,单独的分出来,成立一些专门的步兵营。平时建制单独存在,训练时混编训练,战时混编出阵。这种混编的部队,野战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登州营不宜采取全火器的原因,现在已经不是生产力的问题了,而是原材料的问题。主要是硝石的产量跟不上,山东其实盛产土硝,随着陈燮巡抚山东,联合商号受命在各地建立土硝收购点,大肆收购,运回济南。登州军器局,也奉命在济南城外偏僻处选址,建造火、药制造厂,大肆增产火、药,为今后军队的纯火器化埋下伏笔。   十月中,新兵征募完毕,开始强化训练的同时,另一件事情也悄悄的拉开序幕,那就是修路,从济南到德州的道路,开始筹备修缮,从莱州到济南的轨道,也开始铺设。要说消耗铁的大户,没有什么能跟轨道比了。   为了满足整个山东钢铁的需求,陈燮不得不借口巡视登州水师,悄悄的回现代,顺便补充一下各种货物的数量。用刘庆的话来说,各地的经销商因为货源数量的减少,有银子挣不到,都快疯掉了。   “你看什么?我这个样子很丑么?”黑暗之中,陈燮出现在城外的一个小仓库内,这是陈燮悄悄设的一个点,这里停着一辆车,现在是陈燮每一次回现代的穿越点。   车内灯不算太亮,陈燮看见穿着一身明朝女装的吴琪时,目光狠狠的呆滞了一下。没有能及时回答吴琪的问题。   第三百八十一章 坏透了   “老子都回到现代了,你还让我看明朝的服饰?”浓浓怨气在空气中弥漫,明朝的生涯固然很大爷,但那可是个操蛋的时代。真心话,如果可以不用继续穿梭时空了,陈燮真不想回明朝了。太tmd累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反应如此强烈。”吴琪意外的没发飙,而是有点失望的样子。陈燮无语的看着窗外,心道你不是人啊,能不能不要逼着自己做人?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不想回到现代还看见明朝的东西。”说完陈燮打着了车,驱车离开这个小镇。夜幕下陈燮开车很专心,也没法不专心,窗外在下雪,不小心就得开沟里。   雪很大,陈燮在省道上缓缓的移动,不过五十公里的距离,开了两个小时。停好车,陈燮下车时吴琪跟着进了门,啪的一声开灯的声音,回头再看这女的,换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然后陈燮再次眼神呆滞了。因为,胸口处开了口子,露出两个白面馍馍,还是很大的那种。   “这个你也不喜欢么?最近很流行啊!”吴琪一边说,一边低头看某人的反应,果然石更了,鼓起一个包来。“呃,最(近补品吃的太多了。”陈燮抱头鼠窜,完全没去想为何这个不是人的女人,突然变的那么古怪。   卧室里居然有人在睡觉。陈燮一惊,回头看看,还好,吴琪消失了。空调开的很足,大床上的三个女人睡的很死,不明白她们为何会睡在一起,陈燮觉得没必要去上脑经搞清楚这个问题了,床头柜上好多东西都没收起来。作孽啊!这都是自己的错啊!不该招惹她们。   灯开着,陈燮没去打扰她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抽烟。默默的看着床上的三位。   邱俪华睡觉不死。被灯光刺的眼睛睁开了,仅着一条丁字去了洗手间,陈燮居然被无视了。哗哗哗的水声响了一会,开门出来的邱俪华突然定住了。呆呆的看着沙发上正在笑的陈燮。想叫。立刻伸手捂着自己的嘴。迈着两条长腿扑上来,骑在陈燮的身上。   “我还没洗澡   !”“不用了,等不及了。”   陈燮的肩膀上被咬了一排印子。烂泥一般的邱俪华,抱着脖子重重的喘息,如上岸之鱼。不上不下的陈燮哭笑不得,这女人才几分钟就挂了,以前也没觉得她这么敏感。   陈燮把眼神投向床头柜上的器具时,邱俪华总算是有了点力气,轻轻的在后背上锤了一下道:“不许看,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尽管不太喜欢明朝的破事,陈燮还是在脑海里想了想,这都九年的年底了,除了张献忠闹腾的有点动静,别的事情没有。   “可能可以呆半年。”这么说的时候,陈燮心里也挺乐的,堂堂巡抚消失半年啊。大明有这样的巡抚么?管他娘的,老子就这样干了,你奈我何。一时豪情顿生,腰间用力往上顶了几下,邱俪华的白眼都翻了出来,忍不住叫出声音。   床上两位似乎被声音吵醒了,各自做起,看看沙发上的一幕,没有发怒,忍不住都笑了。这一幕意外的和谐,陈燮都不知道为啥会这样。   三天之后,别墅里才走出人来。精神焕发的三位女将,各自按照陈燮的吩咐去忙碌。   陈燮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苍白,打完一个电话后有点头疼,抬手敲了敲脑门,自言自语:“哎呀,这一次在明朝呆的太久了。”   空气中出现一个黑洞,走出来的吴琪看看慌忙扯被子的陈燮,淡淡道:“我想看的话,早就看过了。”陈燮哼哼两声道:“仓库里堆积如山,单单钢铁就是五十万吨。”   吴琪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说自话:“再回明朝,我得跟着你去了。”   陈燮被惊着了,坐起道:“你不是在明朝不能现身么?”   吴琪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已经制作了一副完美的人类身体,可以在明朝现身。”   陈燮有点头疼,但是知道自己不能拿这个女的如何,只好放弃抵抗道:“还是先说说,怎么把海量的物资运往明朝吧?”   吴琪道:“我的穿梭机容量足够,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且你放心,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我做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收尾。好了,我没必要给你解释的这么清楚,这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事情。你只要给我钱就行了,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陈燮觉得这句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什么叫我的穿梭机?不过他没去多想,时空穿梭这么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燮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不少,装了整整十个仓库。三女上午出门,午后便回来了。   完全无视陈燮的反应,正式发出通报道:“从现在开始,你的身边必须有一个人陪着。一直到你离开之前。”陈燮悻悻道:“我抗议!”三女道:“抗议无效!”   陈燮露出狞笑:“你们这是找死!”扑上去抓住一个,往床上一丢。   胜利者陈燮得以脱身,出现在一个为星星公司的接待室内。一身性感打扮的吴琪,站在陈燮的身后,院子里停着一辆宾利,陈老板戴着墨镜,气势十足。   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就她的保养程度来看,陈燮断定她的年龄肯定不止四十岁。虽然肌肤依旧水嫩,略显丰腴的腰肢,而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女子身后跟着两男两女,一看就是那种精英白领。   女子上前来伸手道:“陈总是吧?我是康梅。”陈燮起身握手:“陈燮,康总好。”   双方各自落座,行至之间仪态万方的康梅语气从容道:“陈总是怎么知道我这座小庙,并且还找上门来的?”   陈燮笑了笑,举手朝身后动了动两下食指,吴琪立刻上前来,把手里的电脑摆在桌子上,打开电脑,启动。找到一个文件,打开了,然后退下。陈燮调转电脑,往康梅面前一推。   康梅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先是脸色一变,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依旧淡然从容。抬手缓缓的合上电脑,推回来道:“陈总厉害,跟你做生意,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声音有点冷,带上了一股寒气。陈燮耸了耸肩膀道:“有的事情,很好查的。其实你不用紧张,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知道,你手里有铁路上换下来的铁轨,按照你的进价,我给你二成的利润。你手里有多少货,我吃进多少。”   康梅嘴角抽动了几下,继续笑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有心人,不难查到你知道的这些。不过我怎么相信,你知道的只有这些?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太相信别人,你让我怎么信你?”   陈燮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淡淡道:“我认为只要是人,都会喜欢钱,并且信任钱。我喜欢用钱来解决问题,这么回答,不知道康总满意不满意?”   “四成利润,先付款一半。”康梅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出了价格。她这个手里的铁轨,来的不是那么清白。如果真的如陈燮所说的那样,快进快出,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反正这些铁轨是白菜价,而且还不用她先付款,卖掉才给钱。她做的就是这种倒手的买卖,这些铁轨也只能当废铁卖,销售和收款都比较麻烦。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陈燮的电脑里,清楚的写着自己的货从哪来的,销售对象,售价几何。如果陈燮愿意给两成的利润,付款及时的话,但是省了自己不少手脚和人情。   “三成,运费你出,先付款五分之一作为定金,货到指定的仓库全款支付。”陈燮没有太过讨价还价,给出了一个康满能接受的心理价位。至于运费什么的,呵呵,对康梅来说,能直接省下,作为利润的一部分。   “我想知道,陈总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进货?”康梅笑眯眯的问,陈燮想了想道:“这种买卖对你我来说,都不常有吧?得看机缘,顺利的话,我一年大概要做一笔这样的买卖。不怕告诉康总,这些铁轨,不会再国内市场出现。”   康梅沉默了一下,突然发问:“陈总跟盛发集团的关系不错吧?”陈燮笑了笑,没说话,康梅露出无奈的表情,站起伸手道:“合作愉快!”其实一点都不愉快,这笔买卖固然来钱快,但是自认为准备充分的康梅,却被陈燮完全主导了谈判的过程和节奏。主要是陈燮一上来拿出来的资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所有准备都没发挥作用。就这样,她还无法拒绝陈燮的条件,因为她没多少时间了。   一个星期后,钱货两清,站在一个码头上,看着装满废旧铁轨离开的货轮,康梅还很有风度的跟陈燮握手告辞,等她的车子离开了,吴琪才道:“你真是坏透了,一边跟她做买卖,一边出卖她。连人家的逃跑时间和路线,你都卖的干干净净。”   陈燮耸了耸肩道:“不要乱说,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做的。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想那么多干啥   吴琪看着心黑皮厚到了一定境界的陈燮,摇摇头道:“用你们地球人的话来说,你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m.乐文移动网”   陈燮冷笑道:“不是我坏,是这个世道如此。说实话,大明也好,现代也罢,历史总是在惊人的轮回。”   吴琪道:“我手里有一些精彩的备份,康总是表演者之一,你要不要欣赏一下?”   陈燮:“当然!必须的!”吴琪:“下流!”   吴琪开车,陈燮在驾驶位置上眯着眼睛打盹,突然陈燮冒出一句:“我现,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好像也没少做啊。”眼下之意,你以前忽悠我啊。吴琪淡然道:“我可以违法,你不能。”陈燮眼睛突然直了,扭头看着吴琪道:“我出钱呢?”   “这个世界很现实的,只要有钱,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吴琪笑眯眯的回答,陈燮有一种掐死她的冲动,怒吼:“你怎么不早说?”吴琪笑道:“对不起,我没有提醒你的义务。”   陈燮抱着座椅,使劲的用头去撞击,一下一下的使劲撞。好一阵才道:“我想弄点军火。”   吴琪淡淡道:“对不起,军火禁运。根据时空穿梭守则,你的科技树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我就无法做一些事情。这个问题算求助,回头记得付费。”   陈燮狠狠的愣住了,看着吴琪想了半天才小心的提问:“科技树?限制?”   吴琪道:“没错,是科技树限制。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你在明朝制造出黑火、药,才能在现代社会运过去枪管制造米尼步枪。具体的限制。就不一一详细说了,太多了。总之,你好好的攀科技树吧,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对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规则是会便的。随着你的科技树的攀升。今后的限制会增加,具体为什么这样,我也不知道。”   陈燮死死的盯着吴琪:“你到底是什么?”   吴琪笑了。笑的很满足的样子,开口道:“你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说实话,我很奇怪,为何你一直不提这个问题?”陈燮冷笑道:“别想歪楼骗钱,回答我的问题。”   “你变聪明了。真是太遗憾了。好吧,我告诉你,我是一种高级智慧生命,意外的被穿梭机带到了这个时空轨道,只有穿梭机选定的游戏者彻底的扭曲了某个时空,我才有离开这个时空的可能。现在看来,你干的不错。”   陈燮陷入了深深思索中。从天而降的穿梭机,高级智慧生命,彻底扭曲时空。那么,扭曲的是明朝呢?还是现在这个时空?   “别多想了,你写的不是科幻小说!”吴琪恢复了没有人味的声音。那种冰冷机械的声音,把陈燮拉回了现实。对啊,老子不过是一个游戏者,管他那么多呢。现在不是玩的很嗨么?那就够了,想那么多干啥?   登州,码头的轨道尽头,堆积如山的货物再次突然的出现。早晨六点巡逻到此的登州兵,已经习惯了这一神秘现象,立刻放出信号弹,五里地之外的码头工人的驻地,立刻骚动了起来。轨道马车拉着一车一车的工人敢到码头上,一箱一箱的货物,被装上轨道车,根据箱子上面的编号,运往不同的仓库,由不同的部门接收。   先装运的还是紧俏的“美洲货”,全部都是封闭包装的铁柜子。以前这样的铁柜子,需要打开了把货搬出来,现在有了轨道车,只要用吊臂将铁柜子吊起来,放在特制的轨道车上,用牲口拉着走。   马车在水泥大道上行驶,车厢内的刘庆,一直在不断的汇报,陈燮听的很仔细。这一走就是半年,大明生的事情可不少。山东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明朝本来就是慢节奏,陈燮又是一个甩手掌柜。政务方面,从来都不过问,张秉文找陈燮办事,都是莫泰接待,需要用印的时候,莫泰就盖一个印。按察司倒是没闲着,弹劾了陈燮好多次,但是没少效果就是了,朱由检连一句回话都没有。   回到张家庄,刘庆很自觉的告辞。应娘站在门口笑着相迎,玉竹和雨荨随后,眼泪汪汪的看着老爷。陈燮露出微笑,上前先后抱了抱三个女人后进屋。   “这一趟出去的有点久,说说都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陈燮先问大事,应娘立刻看了一眼玉竹和雨荨,俩女乖巧的告退。   “老爷这一次离开的时间长了点,不过规矩已经成熟,内部丝毫不乱,各司其职。苏皓宸坐镇登州,有大将之风。朝廷方面,这半年出了一些事情,户部催缴山东过去五年欠下的各种款项,一共是二百万两。”陈燮无声的笑了笑,看来朱由检也着急了。   “清军觊觎朝鲜,被常时仁吓了回去。”   “吓回去?”陈燮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应娘笑道:“的确是吓回去的,常将军的指挥很简单,海军在耀州、盖州海面集结,李维鸾出现在鸭绿江一线。清军只是做了简单的试探,就退了回去。”   脑子里简单的想一想,陈燮就明白了。因为自己的捣乱,这个时空黄太吉的战略态势相当的恶劣。登州营差不多就等于顶在了后金的腰眼上,一旦其主力深入朝鲜,想回来可是需要时间的。朝鲜北部的山区,那个地形可太要命了,机械化的美帝都没占到多少便宜。就不要说清军这种落后的武装了。   现在清军唯一的依仗就是骑兵的数量,还有辽东平原的地形。同样还是这个地形,一旦没有足够的骑兵看见,登州营一路往北,随时能端了黄太吉的老窝盛京。   香河一战后,摆在黄太吉面前的课题很简单,就是必须要顾忌登州营的威胁。这种威胁最要命的还是登州有强大的海军,随意可以在侧后登6。就算是给登州营打出旅顺,也无法摆脱这种困境。陈燮不是毛文龙,不会没事去搞点游击战来显示存在感。   登州营在复州一线,一直在稳稳的修筑棱堡,构筑一道坚固的防线。就等着黄太吉来碰个头破血流。可惜,这家伙一直很能忍,死活不肯南下旅顺。这样一来,直接导致了从复州到盖州这一片广阔的区域内,田野大量的荒芜,两军的游骑兵在这一带,没少进行小规模的作战。总的来看,双方各有损伤,登州营稍稍占一点上风。   王启年在旅顺主持期间,一直在修棱堡,慢慢的蚕食辽东半岛。目前已经推进到熊悦驿一线,距离榆林铺也不过一天的路程,清军的游骑防线,也一直在不断的往后退。这样下去,只要推进到复州,整个大凌河一线的清军,都得担心自家的腚眼。黄太吉除非率大军来搞拆迁,否则对登州营的这种举动,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棱堡修到盛京(沈阳)。   “告诉常时仁,就停在榆林铺,不要继续往北推进。先修路,还有深井墩的码头也要修起来。登州营目前的战略,不在辽东,而在中原。”陈燮果断的做出了决定,现在还不到彻底改变大明的时候。很简单,朱由检对文臣的信心还没有死绝,或者说朱由检还没有看清楚,大明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   武力征服大明,然后弄个皇帝来当当,这种事情陈燮真的没去想过。当皇帝太累了,看看朱由检就知道了,这么辛苦的事情,真是吃力不讨好。大明就维持现状好了,打通了运河,收拾了山东,战略上就得转移南下了。大明,只要不是大清和大顺在统治,在蝴蝶翅膀的影响下,必然会朝着陈燮希望的方向去展。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寄望于去教育大明怎么做,还不如让他们看到了利益,主动去学着做。   利益,才是推动人类社会展的原始力量!   “王家祯上奏,能力有限,请抚河南一省。”应娘的汇报提到了王家祯这个逗比,这家伙绝对是言论上的伟人,行动上的侏儒。张献忠能冲进湖广,在湖广、河南、南直隶三省交界的区域肆意流窜,王家祯功不可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登州营打怕了,现在的张献忠,死活不过庐州一线。王启年坐镇庐州,江浦又有两个甲字营和战船看着,张献忠也没打过长江的念头了。打下安庆之后,掉头就往大别山区里走,奔着山区一代的几个城市去了。   张国维倒是想调动王启年,可惜怕得罪陈燮,连着给陈燮写信,可惜陈燮不在,信白写了。崇祯十年的春夏交接期间,大明再次面临一个严峻的现实,多地出现严重的旱情。河南、南北直隶,甚至山东多地,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干旱。   现在是四月中,正是青苗生长的时候,山东多地出现旱情,陈燮不在期间,以莫泰为的幕僚团队,主要精力放在了抗旱之上,军事上还在有条不紊的练兵。三万新兵已经在济南城外的新兵营里完成了新兵训练,从各部队抽调士官和老兵,出任指挥官和士官,再进行一段时间的演练,就可以出去试试水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土生土长的资本家   济南这个泉城不是白叫的,真是有好多泉水。巡抚大人的后院,就有一个,这种特权阶级做可恨了,霸占了大量的资源给自己盖后院。半年时间没在,后院的改建也完成了,铺设了管道,修了卫生间,地面上铺瓷砖。本来打算用强化地板的,想到对大明的产业带动效应,陈燮放弃了个人的奢靡。巡抚大人的家里用的瓷砖,对于瓷砖产业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推动。   走在瓷砖上感觉还算不错,跪在瓷砖上就不那么好玩了。就算是夏天,跪久了也不好受。   常成在瓷砖上跪了有一个时辰了,低着头一直没敢吭声,这一次他来到济南,带来的不仅仅是大量的银子,还有一个擅自做主的罪过。这不,在济南等了一个月没敢走,听说巡抚老爷正在来济南的路上,立刻来到行辕,自己在会客厅里跪着等候召唤。通过联合商号的关系,时间上他抓的还是很准的,陈老爷的马车到了城门口,他就进来跪着等。   这点小聪明的报应,自然是跪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召见,现在他觉得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两条腿,好像也不听使唤了。几十岁的人了,这么跪着不是个买卖。   回到后院书房的陈燮,一直在看最近堆积的报告,他也知道常成在等,但是更知道这家伙干的事情。这种事情没有事先汇报,擅自做出决定,当然要狠狠的教训一番。   当当当,桌子上的小座钟响了三下,看看时间是下午三点了,陈燮这在站起来。招呼一声:“来人。”进来的是婉玉,陈燮看见她多少有点意外,不过已经是个没有良知的*分子了。也仅仅就是意外了一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身边不能一直缺着一个秘书。想起来让应娘来安排这么一个人选,就是一个错误啊。   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穿着也换了一身军装,风格变化很大。陈老爷在大明干的毁三观的事情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件了。嗯,下次让人做军装短裙,在后院里穿给自己看。应该没问题。   “让常成来吧。”在一份文件上签名后,陈燮才算松了口。应娘端茶进来,看看陈燮没啥反应,等婉玉出去了才笑道:“老爷,婉玉做点抄写的事情,还是能胜任的。”   陈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事情,当然婉玉的工作范围也被限制了,就在这个院子里。跟着丫鬟进来的常成,走路有点一拐一拐的。看上去很可怜。进了书房又要下跪,被陈燮一句话打断:“坐下说话,那么喜欢跪么?滚回去山西自己跪个够。”   常成一脸的尴尬。进退不得,好在应娘及时开口道:“老爷,常掌柜也不容易,山西那个地方叫一个乱劲,在那地界做买卖,牛鬼蛇神的都得打交道。”常成赶紧给应娘送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女人在陈燮跟前得宠的厉害,常成没少孝敬她。应娘不喜欢银子,就是古玩字画之类的东西。常成对症下药。没年都不少送。   应娘干这些事情,也不瞒着陈燮。这些贿赂。基本上都进了陈燮个人的库房。陈老爷不太懂欣赏,却来者不拒。   有了应娘圆场。陈燮的脸色好看多了,哼了一声道:“还不坐下?”常成这才坐下,这些年靠着大钱庄的买卖和美洲货,常成与察哈尔部落的买卖做的很火。黄太吉两次征讨察哈尔,别看林丹汗也挂掉了,察哈尔也被编为蒙古八旗了,买卖还是在继续做。随着清军在香河吃了败仗之后,原本已经投降的察哈尔各部落,又开始萌生了反抗的念头。   常成作为他们的老朋友,与一些主要部落都有密切的来往。提供了大量的粮食、茶叶、登州产武器装备等等,现在常成已经取代了范文程,成为了蒙古草原上最大的晋商,每年向登州营提供一千多匹战马。   常成和草原交易,陈燮是支持的。可惜林丹汗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这帮人没干过黄太吉。对此陈燮也没太多的遗憾,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弄到战马就满足了。   问题是,这一次常成玩的有点大,居然跟李自成做上了买卖。开春的时候,李自成派田见秀去了太原,冒充商人见到了常成,提出采购一批军械、盐、粮食的大单子。总金额约为三十万两银子,这笔买卖不小,常成没能忍住高额利润的诱惑,居然真的做成了这笔买卖。   “你跟流寇是怎么完成交易的?”陈燮真的很好奇,这家伙是怎么跟流贼做成的买卖。   “这个,通过陕西官兵的关系,把货运到谷府,在城外交易。一共两千副锁子甲,钢刀两千,还有一些粮食和盐。先后交易了三次,这不小的就到济南来了。”常成说的很简单,实际上就是这么简单。   官兵和流寇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很多时候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家先不打,派人谈判。流寇要去哪,官兵放条路,多少银子之类的,谈好了,大家都做个样子,完事。这种事情在陕西和陕西非常多,很多时候流寇就是靠着收买官兵才跑掉的。   三次交易之后,李自成有点兵强马壮的意思了,登州产的锁子甲和钢刀,对阵明军一点不差。就算被孙传庭教育了一通,他的主力还在,掉头往南跑,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陈燮还是决定听听他的想法再说,毕竟常成还算得力,做事比较靠谱。常成早有腹稿,立刻解释道:“小的觉得吧,流贼手里有大批的金银珠宝,在他们的手里真是糟蹋了。这买卖,咱不做的话,还是会有人去做的。这可是三十倍的利!”   登州产的锁子甲是个什么本钱,陈燮心里很清楚,不过一两银子,给常成的价格好像就是二两银子。也就是说,这货把一副锁子甲至少买了个五十两银子。挣了银子的常成,每半年一次,把银子运到登州,换成银圆拉回去。三十倍的利润啊,别说常成了,就算是陈燮自己都动心了。难怪马克思说,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毛孔都留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真是太有道理了。   没有资本家,就没有资本主义,陈燮辛辛苦苦的折腾,不就是想把大明引导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么?其实社会主义也不错,不过在大明这个太不现实了,在大明也找不到一群坚定的革命者来推动这个伟大的事业,只好将就一下。   指望资本家有良知这种东西,则更不现实。要说无耻的程度,这帮人比大明的缙绅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所谓,恶人还的恶人磨啊。   就剩下一点薄弱底线的陈燮,很容易就谅解了常成的举动。不过这仅仅是在心里谅解,表面上还是很严肃的对他道:“如此重大的决策,未经允许擅自去操作,这个错误绝对不能原谅。这样吧,罚金十万两,既往不咎。”   被陈燮罚金十万两白银固然肉疼,但是抱大腿的常成则是喜出望外。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点银子一次交易就赚回来了。   “多谢老爷开恩,小的感激不尽。小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请老爷俯允。”常成赶紧占起来,陈老爷不喜欢人家跪着说话,那就鞠躬吧。   呃,还敢提要求?陈燮把脸一沉,重重的哼了一声。常成吓的浑身一抖,赶紧解释:“小的实力有限,今后这笔买卖所得的利润的一半上缴老爷,还有就是小的有一对孪生侄女,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在老爷的身边端茶送水,干点粗活?”   陈燮明白了,这个大明土生土长的资本家,真是太坏了。居然想到用银子收买自己,还拿出一对孪生姐妹来色、诱腐蚀自己。如此卖力的抱大腿,真是太过分了,让人没法拒绝嘛。   陈燮沉默了,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他倒是不缺女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问题是,像常成这样的人,今后会很多。他们都依附自己生存,为了求一个心安,肯定会做出一些举动来讨好自己。一味的拒绝,反倒让他们的心里胡思乱想。   以前在登州,陈燮自然是坚决拒绝腐蚀。因为登州就在眼皮底下,有强大的军队坐镇,根本不怕他们起异心,但是山西实在远了一点,大明这么大,就算有影子打探情报,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而且现在明朝这个乱局摆在这里的,无心在军事上在中原有所作为的陈燮,实在是鞭长莫及。两次出兵河南,陈燮的后勤线都受到了严峻的挑战。终究不是流贼啊,要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就必须付出一点代价。   常成的举动,无疑给陈燮的脑子里开了一扇窗户。一个新的思路诞生了。   “嗯,我知道了!”陈燮端起茶杯,常人惊喜不已,立刻识趣的退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运河三大卫   本质上来说,常成不过是明朝版的商业资本家的雏形。这种雏形还不那么成熟,夹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已经难能可贵了。陈燮可以张嘴要更多的利润,但是他没有这么干,为啥呢?银子多了烧手?当然不是,陈燮的目的很简单,培育这个基层。   商人有钱,但是没有社会地位,如果陈燮发出一个信号,陈巡抚喜商家,这会是什么影响力?说的不好听,陈燮就算想在山东割据为王,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从常成那里扣下来的十万两银子,直接让他给京师的大发钱庄分号汇去,作为山东欠款的第一期好了。给皇帝一点甜头,免得他整天穷的快要饭了,盯着山东不放。   一辆马车走后门进了大院子,常成苦口婆心的对两个小萝莉进行说服教育:“好好的伺候着,常家的兴衰就看你们的。以前不少人给陈老爷送女子,都被陈老爷拒绝了。你们是第一次,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得到老爷的宠信,为常家的百年基业……。”   这个时代的女孩真是好惨,未来什么都全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小小年纪,就得被家里送出来,交给某个姓陈的禽、兽祸害,似乎陈老爷看不上,不肯祸害她们,反倒是她们的错。两个十三岁的小萝莉,一个叫常芷,一个叫常兰,名字的出处是她们的父亲高中秀才时取的。取名字的时候,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岸芷汀兰”。结果这个老爹奋斗了十年,都没中举。然后一病不起,家道中落。常成这个没良心的资本家,以救星的面目出现。打着照顾本家的旗号,给钱给粮食,寻医问药。最后图穷匕见。对这俩姐妹的老爹说,现在世道太乱了。到处都是流寇,得给姐妹俩找个好人家,也为常家今后找个好依靠。   如果是给别的人家嘛,当秀才的老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听说是给陈燮这个大藩镇,姐妹俩的老爹意外的惊喜之余,病好了不少,一再嘱托常成,一定要促成此事。   每一个读书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愿望。靠功名做官。既然科举无门了,那就寻思别的门道吧。所以这次机会很重要,一定要抓住。要不是有病在身,她们的爹都要跟着一起来一趟了。   两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到了济南,被常成委托应娘培训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敢往陈燮的跟前送啊,不然什么都不懂,回头惹的老爷不高兴,好事变坏事。常家就倒霉了。   为了巴结应娘,常成可是拿出了山西分号的一成干股的红利。真是太不要脸了。   书房里烟雾缭绕的时候,十有八九是一群武将扎堆,而且还是中外都有。除了坐镇凤和旅顺的王启年、常时仁没到。其他有分量的都到了。其中最早一批家丁,现在都是在混教官。这些人的特点就是文化素质不行,在陈燮的麾下,没有文化水平低了很吃亏。这也就是苏皓宸、常时仁、李云聪、林雅、翁正清、王贲这些人爬的比较快的原因了,就是读书多一些。   “中丞,新编制的新兵,共计一百个加强队,接近三万人。用来取代运河沿岸的漕运卫所倒是足够的,问题是这些新兵识字率太低了。济南不比登州啊。读过书认得一些字的人,都不愿意当兵。”王贲说话的时候颇为苦恼。文盲学什么都慢。这批新兵真是让他伤脑筋,说心里话。宁愿去打建奴,都不愿意带新兵啊。太痛苦了!   “新兵训练营不是有夜校识字班么?难道效果不好?”陈燮心里也是很郁闷,大明人口是不缺,打造近代军队,不单单是人口多就能解决问题的事情。如果是识字的士兵,一般训练个三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识字的士兵,训练三个月其实问题也不算太大,但是要想从中培养一批有能力的基层军官,那就太难了。太祖那种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争中锻炼队伍的方式,在大明这个地界,其实还是挺实用的。问题是,跟什么人打?   “效果很一般,乙字营也存在这个问题。现在各部队的军官,都是靠家丁学堂出来的毕业生在撑着。这些当兵的文盲,让他们吃苦不是问题,让他们识字,那真要命了。”苏皓宸在一边也很无奈的接过话,他看来是没少为这个事情操心了。   陈燮琢磨了一番道:“这个问题必须改善,今后每一个队一级的战斗单位,都要配两名文化教官。识字这个事情,还是自觉自愿。学的好的,要鼓励,给于物资奖励。你们不要小看这个,一个士兵有没有文化,差别还是很大的。在部队里办识字班的事情,作为今后全军一个重要项目来抓。要在部队中形成一股热爱学文化的风气,我们不要求士兵能学成一个秀才,能粗通文字,勉强书写就行。陈燮以登州营起家,大家要看到,一旦军队形成这股风气,将来影响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代人。这些当兵的退役之后,对他们的子女肯定有影响。”   婉玉在一边刷刷的记录,在一群老爷们之间,吸二手烟也不在乎。陈燮主意了这点,讲了一段之后,掐灭香烟,淡淡道:“都把烟掐灭了,今后在公共场合,有异性的时候,不许抽烟。这一条,写进军规。”实际上这一条的出台,形同虚设。这帮老爷们哪有机会在公共场合遭遇女性,只有在陈燮这里,才用的上这一条嘛。   苏皓宸看见陈燮的眼色,立刻会意道:“整治漕运各卫所,自然要先从山东治下着手。运河三大卫所,山东境内有两个,南直隶一个。考虑到重叠管辖的问题,不要去刺激张中丞,我们要整顿的只有平山卫和任城卫。山东都指挥使那边,中丞得知会一声。任城卫在兖州府,只能是中丞亲自走一趟了,别人去怕是镇不住场子。卑职去东昌府,打着中丞的旗号,还能吓唬一下人。还有一个大河卫在淮安府,暂时只能先不去管它。”   陈燮点点头,淡淡道:“本宪上任大半年,一直埋头练兵,地方上的事情都没去管,也不打算去管。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出了乱子正好有借口收拾他们。漕运的重要性,这里就不重复了,本宪亲率一万新兵,亲自走一趟兖州,就当是新兵野外拉练。苏皓宸,你带一万新兵去东昌府,怎么办都明白了。识趣的,给条生路,不识趣的,让刺刀说话。登州营就这个规矩,没那么多唾沫星子去浪费。现在还需要一个时机,回去之后做好准备等命令。”   这个军事会议开完了,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陈燮回到后院住所,这里有身份的女人就俩,顾喜一个,应娘一个。这俩女的各有事业,白天都在外面忙,天黑才回来。这会,怕是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陈燮就不去打扰了。   信步往居中的大院子东边的院子走,这地方本该是正房夫人盘踞之处,这不是没有正妻么。院子门口,应娘上前迎接道:“老爷,常家的两个妮子,在后面的一个院子里等着您。要不要去看看?”   陈燮嗯了一声道:“你觉得如何?”应娘笑道:“奴家觉得如何不重要,还得您看了才算。”   陈燮摇摇头:“就算长的跟无盐嫫母似得,也得留下她们。我得做出一个样子,给一些人看看。你去带来瞧瞧。”陈燮现在有两个老窝,一个是张家庄的老窝,那地界是玉竹和雨荨的地盘,应娘不好伸手。济南这边,应娘自然就不客气了,全盘都是她在布置。她做的这些事情,都跟陈燮说过,得到默许才会去做。   女人上了年龄,就会疑神疑鬼,人老珠黄了担心自家的地位。陈燮对应娘比较宽容,她的作用可不小,不仅仅是情报部门掌握在手,还有元中,现在是锦衣卫在南京的千户了。   两个小女生并肩坐在床上,互相靠着肩膀打瞌睡。年龄都不大,这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瞌睡一点很正常。应娘进来的时候,两人一起睁眼,看清楚来人的样子,立刻站着低头说话:“奴家常芷(常兰),见过元姨娘。”   陈燮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眯着眼睛想心思,后院的事情真是太复杂了,陈燮不愿意去多想。应娘能管起来,陈燮还巴不得呢。什么自由、解放之类的东西,在明朝好像没市场啊。手里捏一本《史记》在装文化人,其实陈燮也确实又看。看史书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看人性。历史上记录的事情,是过去的事情,但也是现在的事情,将来的事情。不断的重复而已,归根结底在历史中扮演主角的,是人性和利益。不明白这一点,历史再熟都是白读。   应娘领着两个子不过一米五左右的少女进来,陈燮抬眼一看,比较标准的明朝打扮,襦裙在身,盘了发髻。跟着应娘一道上前道福:“奴家见过老爷。”   “抬起头来!”陈燮现在彻底的进入了角色,说这种话一点心理压力都木有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挖一个大坑   两张一样的脸,一样微微慌乱的眼神和故作镇定的表情。没有化浓妆,简单的抹了点唇红,五官颇为精致,谈不上惊艳,但是胜在长的一模一样,表情惊人的一致。看看这身装扮,已经绞过眉眼,做好了被宠幸的一切准备。   小小年纪,就要为家族做出牺牲,封建礼教真是太混蛋了。   “晚上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应娘留一下,我有事情。”实际上大明的人,就好这一口啊。十六岁以前没跟人家,那就是老姑娘了。这个时代真是太万恶了!为啥我会觉得不错捏?   陈燮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确实有事情要处理。离开这么久,堆积的事情可不少。两女失望的退下去,回到住下的院子里,由各自的丫鬟伺候着躺下的时候,都睡不着了。心里有事啊,老爷验过货,为啥不下手?难道是因为长的不和老爷的心意?别看她们小啊,争宠之心很强烈的,这是深入骨髓的东西。   “兖州府那边的情况,你掌握的如何?”陈燮等到只剩下应娘和婉玉的事情,才问出这么问题来。应娘示意婉玉去把门带上,门关上了,婉玉站在陈燮身后安静的听。应娘压低声音道:“开春以来,旱情很严重。兖州还算好的,曲阜那边情况也不错,其他地方就很严重了。现在看来还算平静,最多一个月,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稍稍引导饥民,事情就可能发生重大的变故。具体时间,奴家也说不清楚。还得看火候!”   陈燮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里在琢磨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个问题跟曲阜的孔家有关。孔夫子是圣人,这是时代的产物。是统治者需要才会有的圣人。能成为圣人。还得感谢大一统的中央集权政府,不然谁愿意要这么一个整天让国家自我削弱的思想泛滥?   “两千年的门第。根深蒂固。不着急,我保证不着急!”陈燮犹豫了,说话都有点滞重,是不是要继续那个计划,实在是太难决断了。   “奴家原来想着,兖州各地饥民无食,派人潜伏其中,煽动饥民就食于兖州府。”说到这里。应娘闭上了嘴,陈燮回头看了一眼婉玉道:“登州方面的粮食储备情况如何?”   婉玉不慌不忙的开口:“各府、州、县粮仓内,共计存量约八十万石。这还没算民间的粮食储备,根据往年的产量,大概的估计是登莱两府民间存量为一百万石。夏收在即,到时候粮食肯定不会出问题。”   “记录一下,严格控制登莱粮食出境,停止一切官方粮食交易。理由嘛,就说登莱旱情严重,各县要做好抗旱的准备。五月一日。启动潍县官道收费站运营。命令刘庆,收紧济南府的存量,回头让城管配合一下。城内居民购粮,维持一个较低的价格,但是要限购。成年人每月每人不得超过三十斤粮食。老人孩子不超过二十斤。让城管辛苦一下,给居民发身份牌子。凭身份牌到固定的购粮点买粮食。”   陈燮一边说,婉玉一边记录,完事递给陈燮看一遍,一笔娟秀的小楷,让陈燮自愧不如。什么世道啊,毛笔字不如就算了。钢笔字都被她超越了。看完之后,陈燮又加了一句:“如有大户人家不配合发放身份牌。可不发放,切记。不可走漏凭牌购粮一事。”   布置完这些事情,陈燮站起道:“不早了,我洗洗睡了。明天开始我要巡视各府,检查各地抗旱情况。你们猜,我会碰到多少软钉子?”   应娘笑道:“青州府毗邻莱州,深受登莱影响,工商相对发达,怕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济南府治下,问题也不会太大,其他地方,可真不好说。”   哗哗哗的水流声入耳,婉玉看似镇定,实则手在微微的发抖,放下陈燮的换洗衣服,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冲洗的健壮身躯,心跳的厉害。本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曾想刚才要走的时候,被应娘留下了。就用一句话:“你知道的太多,别让老爷不放心。”   婉玉很聪明,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默默的从丫鬟的手里接过换洗衣服,出现在这里。咬咬牙,褪下身上的军装,打开玻璃门,对着这个背影,哆哆嗦嗦道:“奴家给老爷擦背!”   晨起,浑身软如没了骨头的婉玉,睁眼时看见应娘正在伺候老爷穿戴,想起来却听到陈燮道:“躺着吧,昨晚上够你受的。以后撑不住就说一声。”一句话说的婉玉面如红霞,低声应道:“奴家记住了。”缩回毯子下面,闭上眼睛回味那种让人迷醉的滋味,难怪应娘这个“妈”,昨夜叫的那么疯狂。根本就控制不住,似乎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收拾完毕,陈燮低头在应娘的脸上啃一口,笑道:“济南府的事情结束了,要不要跟着我一道去巡视?”应娘低声笑道:“老爷说笑了,没这个规矩。再说了,地方上的那些人,孝敬您的来不及,个把女娃,不值几个钱。”   陈燮点点头道:“是啊,人命不值钱的时代,真是混蛋透顶的时代。”   济南文武接到陈燮的通知,纷纷怀着不同的心思出现在巡抚衙门的议事大厅内。除了一个长期抱病不出的都指挥使,其他官员都到了。   陈燮最后一个出现,领导嘛,都这个路数。众官员站起迎接,陈燮随意的摆了摆手道:“都坐下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虚礼。实心做事,比什么礼节都强。”一句很不中听的话啊,在这个把礼看的很大的时代,真是引起一堆人的不满。不过这些陈燮最大,不满也只能憋着。比如原良乡知县,在调任之前才知道,他的登州知府变成济南知府,这是要玩死他的节奏啊。   登莱巡抚取消了,在登州做知府必然是很嗨皮的,不像在济南做知府,上面有三司,还有尼玛巡抚。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上官荩打死都不愿意来济南府当这个知府啊。给个知州干干,放过我行不行?   可惜,吏部很看重他在良乡的抵抗精神,认为他可以在更重要的工作岗位发挥作用。好吧,其实这是皇帝朱由检的意思,上官荩那个奏折,可是上了邸报的。这货得罪的人海了,跟皇帝玩心眼,就是这个下场。没让他当顺天知府,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陈燮不傻,当然知道这货在奏折里没怀好意,这白眼狼恩将仇报,收拾他是必须的。不过不是现在,还得等机会。眼下就是一个机会,陈燮要坑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各位,入春一来,两京、陕、晋、豫、鲁,皆有不同程度的旱情。其中以河南为最重,不过这是张中丞该操心的事情。本宪把大家叫来,就是谈一谈如何应对旱情的事情。”陈燮说完这段,眼睛转了一圈,没人吭气啊。按察司的头头是宋光兰,这家伙被陈燮收拾过多次,现在别提多老实了。张秉文打定主意,合我的心意,我就配合,不合心意,就不配合。总兵刘泽清,现在职务没变化,实际权力跟军队没啥关系了。至少跟战斗部队没关系。剩下一个有资格发言的上官荩,低头装聋子,这么麻烦的事情,他躲都来不及呢。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就说了。第一条,保证济南府安定,为了做到这一点,刘总兵,上官知府。”陈燮直接点名了,这俩一个很雀跃的站起拱手:“卑职在!”上官荩则无精打采的拱手:“卑职听着。”   “本宪观流贼觊觎州县,皆先以精锐混进城内,制造混乱,扰乱视听,一举夺城。济南重镇,流贼尚远,安危无事。一旦旱情起来,各路流民汇聚,必然生出各种事端。两位配合一下,清查济南城内的人口,核对发放身份牌,凡十岁以上,不论男女,一律领牌。这个事情,限期一个月,必须办好。”陈燮声色俱厉的下令,上官荩心里不爽,拱手反问:“刘总兵配合府衙,济南城防何人担负?”   陈燮冷笑两声道:“此事,不该上官知府操心,本宪自有安排。无需多言,听命行事即可。”一句话把上官荩的退路都断了,这事情虽然啰嗦了一点,麻烦了一点,但绝对不算为难他,也不算刁难。一个月的时间,一千多山东兵,加上府衙的衙役,完成的难度不算太大。   “本府谨遵中丞之命。”上官荩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这点事情,不算很难。   陈燮继续道:“旱情是全省的事情,登莱两府,水利齐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关键还是其他四个府,张大人,济南府的抗旱和赈济准备工作就交给你了,其他三府本宪亲自走一趟。具体要求有,第一,地方的治安维护,第二,动员各地缙绅,出钱出粮,抗旱救灾。减少旱灾带来的损失,同时准备粮食,预防可能出现的灾民就食。这里我要强调一句,各府的灾民,各府先想法子自行消化。大家都在受灾,不要指望朝廷赈济,更不要指望本中丞。户部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有数。去年夏秋两季的税收,本宪都给大家留下了,另行筹款交付户部。呵呵,丑话我说在前面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别怪我手黑。”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小心别失火   陈燮说的是实话,去年的夏税、秋税,陈燮都让钱庄代为垫付了。没有向各府收取钱粮,不是陈燮多好心,而是挖坑埋人的节奏。如果山东的官员都是比较负责的官员,这就不是挖坑埋人,而是真心的为下面的人好。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这些官员不那么贪婪,这个坑也不会发挥作用。问题是,这些官员都是些什么人?   今年开春以来,粮食价格一路走高。山东各地的粮商,一直在往京师、河南等地出售粮食。尤其是东昌府和兖州府这两个地方,靠着运河呢,做粮食买卖更为便利。粮商挣了不少银子,手里的粮食卖的差不多了,开始打别的主意了。比如,府库里的粮食,勾结官员,低价买进,等待旱情更为严重的时候,高价出售赚取最大化的利益。   那么,干这些事情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商人么?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商人在明朝如果是一个单纯的商人,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剩不下了。举个例子,明朝的海上贸易兴旺,对欧美的贸易每年流入大量的白银。那么,做海上贸易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看另外一个问题,明朝反对开海最激烈的是那些人?这些人为什么反对开海禁?比对前两个问题,再看看崇祯朝财政如此困顿,却一直到最后几年才开了局部的海禁一事,不难看出谁是海禁的既得利益者。   在明朝,官僚和商人集团勾结完全是一种常态,很多官员的家族经商,甚至是巨商。这就不难理解,为何晋商在明末清初能如此快速的崛起。也不难理解。为何在京师沦陷于李自成之手后,江南的缙绅们依旧过着奢华至极的生活,松江府照样按部就班的狂欢。   只要是人类社会。贪腐就会存在,无非是形式的变化和多少的差别而已。有的官员贪腐。但是还愿意做事情,有的官员贪腐,却不好好做事。大明朝可以说无官不贪,多少而已。那么山东的官员呢?好吧,山东可以说是重灾区。   这个会议之前,陈燮的情报机构,已经掌握了各府州县官员,勾结绅商。倒卖粮食的证据。但是陈燮不会把这些证据拿出来,甚至不会去戳破他们为巡抚大人的巡视准备的骗局。只有这样,这个坑才能叫坑,才能埋很多很多的人。   开了一个时辰的会,该说的都先说在前面,并且发了行文。一帮官员在会议结束后,各自散去,有的扎堆走,有的各自走。反正都没拿这个会议的内容当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唯一比较倒霉的是上官荩。被陈燮逼着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所谓的身份牌发放的工作。看来陈中丞是一心要为难上官荩了,给他找点活干。这次还算客气。不知道下一次上官知府会不会被整的更惨一点。   张秉文对于陈燮的安排,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他只要负责一个济南府,陈燮把别的府都包了,说明对布政司衙门是尊重的,工作上是照顾的。既然如此,投桃报李,自然是要卖力干活。回去之后,张秉文就下令,召集手下开会。部署抗旱工作。   张秉文还算是个称职的官员,他能看出陈燮的这些部署。都是会发挥巨大作用的。一旦真的有旱情,身份牌制度。可以再短时间内控制城内的局面。这个东西,在登莱两府早就有了,总体效果据说很不错。济南府局面稳定,省会城市不乱,这是一切的基础。粮食储备,预防可能出现的灾民,保证持续的赈济,就不会出大乱子。真的是各府都能按照这个要求来做预防,山东想乱都没那个可能。这个会议,在张秉文看来开的很及时,措施是有效的,得力的。陈燮的执政能力,值得肯定。预防,肯定比事情来了再应付要好。   陈燮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随行人员是两个师爷,亲卫家丁队,二百骑兵。第一站就是你青州府,到了青州,询问知府抗旱的情况,检查粮仓的储备情况。一切都还不错,青州府看上去准备的还算真的在做这些事情,根据陈燮的情报,他看见的粮食里面,有一半已经不属于府库了。陈燮心知肚明,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就继续巡视青州府的各州,沿途的县也去看看,重点自然是视察粮仓。所谓手里有粮心不慌嘛,陈燮这个举动是再正确不过了。   每到一个地方,陈燮都会检查粮仓,然后让人记下一笔账。青州府存粮多少,然后再仔细的检查防火工作,务求不要出问题。离开青州府之前,陈燮皮笑肉不笑的问知府章 某:“本宪观粮仓防火准备充分,青州粮仓不会失火吧?”   章 某心里跳了跳,连声道:“卑职尽力而为,尽力而为。”陈燮淡淡道:“粮仓一点出事,小心你的脑袋。本宪手握尚方宝剑,就算是你文臣,也可先斩后奏。”   青州之后是兖州的沂州(今临沂),兖州知府带着本地的各州官,在此迎接。明朝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从来都不会有人去故意马虎,海瑞这个怪胎不算,这货是个清官,但是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清官的危害比贪官还大。客观的说,清官是值得肯定的,这点毫无争议。   行至藤县,陈燮还刻意多呆了一天,搞的藤县上下惴惴不安,还以为陈老爷发现了什么。实际上陈老爷不过是想起了三百多年后,这个小县城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同样是抵御外来的侵略,三百年后这里战死了一位将军。那么不远的将来,清军入关之后呢?呵呵,山东几乎是不战而降,抵抗微乎其微,清军可谓唾手而得。地方官员,手捧降表者如过江之鲫。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陈燮很仔细的检查了藤县的粮仓,离开的时候对知县谢某道:“藤县准备的不错,工作是有成效的。那个,粮仓别失火啊。”   下一站到兖州,这里可谓山东一省之重镇,治下的济宁州,就在运河边上。在兖州,有两个地方不得不去,第一个地方是鲁王府,陈燮派人递拜帖,结果鲁王回话“一省封疆登门本番惶恐,不敢受也”。按说陈燮应该连续三次,然后鲁王扭扭捏捏的接受陈燮登门,这叫潜规则。结果陈燮只送了一次拜帖,被拒绝后就不提这茬了。更坏的是,这货同时给曲阜的孔家也送了拜帖。孔家也按照规矩,推辞了一番。然后,陈燮也就顺势不去了。   这么愣头青的官员,大明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在整个山东官场一片偷偷的嘲笑声中,陈燮去了济宁,视察完毕之后,沿着运河北上东昌府。登船之际,陈燮还是找没别人的时候,偷偷对兖州知府道:“准备的不错,小心粮仓失火啊。”   离开兖州府,陈燮很快得知,鲁王因为愤怒,打死了一个内侍。这个,原则上是鲁王的家事,就算是管,也是宗人府的事情。孔家的家主,则跳脚连着骂了一个时辰。据说这家伙不学无术,没读什么书。靠祖宗荫萌吃饭的货色,对他不要要求太高了。倒是孔家有一个人才,目前就在内阁,东阁大学士孔贞运!骂几句又不会掉一斤肉,陈燮心安理得的继续北上。这一次北上,陈燮的速度就减慢了许多,沿河视察各地的百户所,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下去看看百户所的实际情况,看完了默默的走人,也没说找某个倒霉蛋的麻烦。   一路走一路视察,重点是抗旱和预防旱情出现后的应对,就是粮食储备,地方治安等等。事情很多,也很杂,陈中丞不辞劳苦。视察完东昌府之后,陈燮认真的写了一份很长的奏折,上报京师。并列出一份表格,所到各府、州、县,账目上有粮食多少,库银多少。并委托东厂某挡头,密报王之心,山东夏秋两税,都是陈燮走的私人账户,让钱庄垫付。就是担心山东早春的旱情,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份奏折和表格到了京师,进入户部尚书候徇之后,这家伙看完就跟一个烫手山芋,立刻丢进内阁让其他人去看。为啥如此快的丢出去?因为候徇看出问题来了么?不是,候徇看到的是陈燮的这种记账方式和表格的作用,一旦其他官员看见了,自然会上书要求全国推广,这事情可就算把天下的文官得罪死了。做账这种事情,你搞个一目了然,大家还怎么做手脚?陈燮这种来自现代的账本方式,在明朝就是催命符。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其他成员不懂这个,倒也没当一回事,看完之后表示,陈燮很不错,灰常勤政。   然后,这些东西进了司礼监,到了曹化淳的手里。这位老兄看完之后,也很高兴。立刻找到皇帝跟前卖好道:“陈思华巡抚山东,可谓尽心尽力。一月之间,走遍山东三府。提前预防旱情可能带来的后果,此之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当举国推广之。”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战略人才   朱由检看完了也很高兴,觉得陈燮办事很靠谱,凡事用数字来说话。这才是做事实的典范,指着账本道:“这个陈思华,确实有一套。这个记录的账本,朕这种外行,都能一目了然。各府、州、县,存钱粮几何,有哪些日常开始开销不可避免,都写的清清楚楚。”   朱由检高兴了,立刻把内阁大臣们叫了进来,拿出陈燮的奏本道:“各位爱卿,陈思华上的奏本,大家都看家了。朕觉得这个表格不错,外行人都能一目了然,今后就户部按照这个格式来做总账。”   账目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很敏感的。做假账这种事情,就算是现代社会各种先进的记账模式面前,做假账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做假账和查账的,就是矛和盾的关系。   当然了,现在陈燮造出来的矛,实在是太锋利了一点,这个盾还没有同步进化,自然被打的溃不成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能耐,你牛逼,老子不用你,能奈我何?   摆在内阁诸位臣子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现实。最懂行的户部尚书候徇,这时候本该是他发言的,他却闭口不言。就这么一个举动,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这种事情脑子都活的很。一看候徇闭口不言,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这事情,不能搞。   反应过来之后。大家多少有点埋怨的看着候徇,不带这样的,欺负大家是外行。事情捅到君前来了,大家一起被拉下水。太尼玛不是东西了。候徇也没法子,这事情让他单独跟皇帝说不能这么办?那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的么?所以啊,大家一起来,没看出来问题是你们的能力问题,与我何干?   朱由检一看大家都闭口不言,心里奇怪了。这是好事啊,这么好的模式。为何大家都不发言呢?心里不悦。朱由检开始点名了:“候卿,你是户部尚书,你来说说看。这种记账方式,该不该推广?”   候徇被逼到墙角啊。心里那个怨恨别提了。这事情不能我一个人扛吧?所以拿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全都在低头打坐啊。这就不要怪我了,呵呵。候徇心里来了火气,拱手道:“陛下。此记账方式确实不错,臣以为,不妨在早朝上议论。毕竟臣不过是一孔之见,让大家都来看看说说,集思广益嘛。”   候徇不能一个人扛这个事情,自然要丢出去满朝大臣一起背锅。朱由检就算是脑子坏掉了,这个时候都能看出不对来了。当即把脸色沉下来,他不怪候徇,文官们的弯弯绕,他心里很明白。候徇肯定了这种记账方式的好处,但是又不确定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反倒是这些内阁大臣们,一个一个的装聋作哑,这让朱由检异常的恼火。   好嘛,这些就是朕的股肱之臣?明明是对朝廷有好处的事情,却不肯表态。你们到底想干啥?你们到底在顾虑什么?朱由检的脑子里一联想,问题就很多了。   候徇这一招真够狠的,一下把一干大臣都逼上了悬崖。不说话肯定不行了,朱由检正在看着他们呢。“陛下,臣以为可推广,亦不可推广。”孔贞运先开了口,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   朱由检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说话说一半,啥意思?好在总算是有态度,继续看别人。   贺逢圣只好拱手道:“臣不懂这个,好坏难辨,不宜妄言。”   黄士俊一看他也得说,上前拱手道:“臣以为,兹事体大,不妨先缓一缓。切忌操切!”   杨嗣昌这个时候也只能发言:“陛下,臣以为不可,非不善也,时不济也。”   这话有点干货了,朱由检精神一震,心说这才对嘛。好歹给个准话,不然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决定?杨嗣昌系前文提到的那个三边总督杨鹤的儿子,他是三月进的京,因为在地方工作出色,朱由检招其招对。杨嗣昌跟朱由检说:“大明若亡,必亡于流贼。”就这话来说,站在历史的角度看,真是无比的正确。接着又提出一个战略构想,“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何为四正?湖广、河南、陕西、凤阳,何为六隅?山东、山西、应天、江西、四川、延绥。就战略而言,这是一个很牛叉的战略,纵观明末,真心没人能像他这样,站在战略的高度来看待明朝的乱局。   这个战略的核心思想其实就是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读史还读懂了,就不难理解这句话,真的太正确了。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当然,这个正确,是建立在喊出这个口号的人是在朝,而不是在野。   这次招对,朱由检说:“恨用卿晚。”客观的说,杨嗣昌真的是个人才,而且很适合崇祯朝的人才。杨嗣昌提出的战略,如果能彻底的贯彻执行,哪怕能执行个七八成,大明不会忘。   人无完人,对杨嗣昌而言,其他的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正受皇帝信任的杨嗣昌出来说话,言之有物,自然能让其他人感到威胁。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没啥可说的,就算是温体仁,也都没说啥,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杨嗣昌继续道:“陛下,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集中一切力量剿灭流贼。不可节外生枝。待大局稳定,再行此举也不晚。”   这是很明确的告诉朱由检,这东西是好东西,但是现在不能拿出来。朱由检听懂了么?搞清楚其中的内涵了么?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话打动了朱由检。   兴致勃勃的朱由检扫兴而回,宣布散会。这事情就告一段落了,然后杨嗣昌要继续的战略计划,还得跟皇帝继续掰扯。为啥?陈燮啊,山东巡抚陈燮,手里扛着尚方宝剑,兼领漕运总兵。按说你在凤阳都有个漕运尚书不是,现在木有啊。   也就是说,杨嗣昌这个新鲜出炉的兵部尚书,你得通过皇帝来调派陈燮。对此,杨嗣昌是很恼火的,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家伙,这一点从历史上他伙同高起潜坑死了卢象升不难看的出来。这人就是小心眼,睚眦必报,死都不肯放过你的那种。   所以说,德才兼备的人是多么的少见!   杨嗣昌还不能乱来,因为山东的税赋太重要了,登莱两府,一年就是六十万两,这还没算上盐课。去年的夏秋两税,山东其他四个府,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万两。大明一年的税赋是四百多万,山东一个省就占了四分之一。这就是陈燮的本钱,谁来当首辅,都不会去招惹他。如果仅仅是一个文臣就算了,一纸调令的事情,关键是陈燮手里的兵太猛了。这两点加起来在杨嗣昌心目中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燮深的皇帝的信任。   不说陈燮受到皇帝的信任,退一步,陈燮被皇帝看作是乱臣贼子了,登州营没造反的时候,谁能动的了陈燮?退上一万步,陈燮造反了,你能打的过他?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杨嗣昌不傻,他看的明白。陈燮不管是不是藩镇,站在他的位置上,都要装聋作哑。喷子能解决问题,大明朝早就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了。   “杨卿,有何事要见朕?”朱由检的情绪不高,也没啥好消息给他高兴高兴。   正月以来,张献忠、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等一批人汇合,一头扎进安庆及周边,张国维都急疯了,上奏时用了一句话“烽火达淮阳”。这就是尼玛的扯淡,吓唬皇帝呢。安庆距离淮阳远着呢,关键是他手里没兵,不说的严重一点,朱由检不给他派兵。   朱由检首先想到的就是陈燮,登州营不用皇帝招呼,先动手了,往凤阳一蹲,再派兵江浦,战船封锁长江。你还想怎么样?奏报到了京师,登州营又成了急国家之所急。朱由检心里有个观念,登州营是靠火器吃饭的,这玩意得从美洲来,陈燮没火器也玩不转。   朱由检急调左良玉、马爌、刘良佐等部救援,在江北打了几次,缓和了局势。但是张献忠这帮人喜欢乱跑,你不灭了他,就给你四处捣乱。更可气的还是左良玉,张献忠被击退进山,让他搜山不干,纵兵劫掠地方。在地方上祸害了一个多月,北上走了,不干了!   苦逼的张国维只好给上奏京师,对杨嗣昌说:“拉兄弟一把吧,求你了,给我调登州营来,别再弄这种打仗不咋地,祸害地方是好手的烂军队。”   杨嗣昌心里也苦逼的很,你说的轻巧,那是登州营。没登州营盯着后金的屁股,回头再从长城的各个隘口钻出来,算你的啊?大明天下那么多军队,军纪森严的就这么一支,别说你想要,哪的官员都这么叫,给我派登州营来。我还得掉的动才是啊。   “陛下,流贼猖獗,臣请调江浦之登州营西进,再请调凤阳之登州营一部至庐州。”   第三百八十八章 逼上绝路   这个建议,让朱由检为难了。说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陈燮这个臣子,实在是太例外、太另类了。朱由检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臣子,按说他这种类型,直接打如王莽的类别都没啥太大问题。可是陈燮做的那些事情,哪个都够不上奸臣。   山东多近的,陈燮要造反,挥师北上才几天的功夫,何苦要多次的奉王命讨不臣?要钱,他有的是,要兵,登州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就这,还在尽心尽力的做事情,说他是奸臣,或者说有这个潜质,真是不凭良心了。   所以,朱由检干脆最大限度的信任陈燮,这样一来,反倒没那么多烦恼了。   杨嗣昌的建议,朱由检为难,还是因为怕陈燮有想法。登州营打仗,朝廷是不给钱粮的,这就算了,现在山东一省的钱粮都不给了,你还得交税。正经的守住山东和凤阳,分兵去江浦,那就是做到最大的本分还有很多富裕。   “杨卿,不是朕不同意,而是有难处。这样,你用兵部的名义,给山东发一条命令,让陈燮派兵往西,协助张国维守江北。”朱由检也只能这么说,陈燮现在是巡抚啊,山东大旱,他在忙着抗旱救灾的事情,让他出兵,钱粮算谁的?朱由检不开口,让兵部开口是留余地。   杨嗣昌一想,也只能这样了。兵部草拟一道命令。请调登州营协守江北重镇安庆、庐州一线。然后送司礼监披红,这道命令还在半路上呢,陈燮就知道了。   陈燮不免感慨朱由检的苦逼,左良玉这样的官兵,在陈燮手下自上而下都够杀头的。在大明这个体系内,居然能活的如此滋润,明朝不亡都是怪事。   汇报消息的应娘很安静的等着陈燮的指示,摸着下巴考虑了好一阵,陈燮淡淡道:“这事情我知道了,说说那几个州的情况。”   应娘露出苦笑道:“真如老爷所料。兖州、东昌二府的很多官员。不烧粮库怕是过不了关了。老爷去巡视的时候,看到的粮食六成是作假的结果,上面盖一层粮食,下面都是沙袋。老爷一走。那些官员又倒是没有继续卖粮食了。不过就库房里的那点粮食。撑不了几天的。夏收在即,出城看看就知道,今年的夏收至少减产六成。”   济南周边的农田还算好的。因为有水利系统和水源,其他地方就很糟糕了。视察的时候,陈燮还刻意在微山湖看了看,水位较之往年低了许多。微山湖周边还有的灌溉,远一点就不要指望了。明朝的饥荒,天灾是主要的原因,次要原因也有很多。大量土地因为没有灌溉渠道撂荒,农作物产量低下等原因。提高产量的办法陈燮知道,但是在明朝很那全面的做到。兔子为何能用有限的土地养活十四亿人口,两个原因,一个是农业科技,一个是化肥。每年一亿吨的化肥,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绿色有机肥能取代的。   陈燮不是神,登州农田出高产也不过是相对的。这个时代的农田,平均亩产不到三百斤,可见有多苦逼了。没有足够的化肥,兔子的十几亿人能饿死一半。运气的是,大明的人口不到两亿,总的来说还是有救的。清朝能在短期内把朝局稳定下来,一个是李自成让缙绅集团绝望,一个是多年的战争导致的人口锐减。在往后,一些耐旱耐寒的作物的引进。   陈燮淡淡道:“这是他们自己找死,怪不的我。”   兵部的命令送到济南,陈燮没有犹豫便回奏京师:“山东旱情严重,臣恐漕运生乱,不敢轻动。再,去岁建奴觊觎友邦(朝鲜),登州营主力不可轻动,以免再现去岁之祸。为今之计,只可抽调一部,进驻安庆,并以水师援助守备,可保一时无虞。”   理由很充分,陈燮也不说不出兵,江浦有两个甲字营,可以调往安庆。这样一来,张国维就不好意思在闹腾了,兵部也不好再逼陈燮出兵。   消息传到京师,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旱情实在太严重了,大批难民不得背井离乡,寻找一条生路。整个山东都出现了旱情,巡抚陈燮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各府、州、县开仓施粥赈济,务必不使百姓挨饿,出现骚乱事件。并且强调,各地百姓就地赈济,不得离开本地,命令各地驻军,严守关隘,不使百姓流出本地。   登州营立刻动了起来,在兖州边界的官道上,大路小路上,都设了路卡拦着。各府的百姓,由各府赈济。不要说什么没粮食求助的废话,本巡抚视察过,各地的粮仓都是充足的,赈济三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达命令之后,陈燮给京师的奏报上明确的指出:月前视察各地,粮仓充足,可赈济三月以上,主要赈济及时,待夏收结束,地方自然恢复平静。   陈燮真的是太狠了,这一坑挖的好深,把山东几个府的官员都装了进去。   兖州,五万百姓汇聚于此,陈燮要求各州县赈济的事情,根本就做不到。粮仓里没粮食,拿什么来赈济?兖州知府宋某,面对五万难民,采取的措施有三个,一个是按照陈燮的要求开仓赈济,一个是求爷爷告奶奶,请城里的大户出钱粮赈济。最大的大户就是鲁王了。朱家的子孙,哪个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让我赈济?别说门了,窗都没有。拿出五十两银子,表示我不能看着百姓挨饿,意思一下然后就没下文了。兖州大户都看着鲁王呢,他不出钱粮,凭什么我们出。这些人家,哪个在京师没点关系?   整个兖州府的灾民,都汇聚到了兖州,短短帮个月的时间,小十万人在兖州等赈济。去年两税都没上交,钱粮去哪了?很简单,贪污了,私分了。兖州府开仓赈济不过十日,就支撑不下去了。兖州多县出现大面积的颗粒无收,百姓猬集府城,在城外把草都吃了不少,别说粮食了。因为饥饿,吃草中毒的死去的人每天都有。   这时候,兖州府就只能继续向济南告急,要求送粮食来,要求派兵,以防乱局发生。   陈燮把兖州的告急文书交给张秉文道:“怎么会这么快就没粮食了?这不可能啊。”   张秉文看了立刻丢在一边道:“不管有枣子没枣子,先打三杆子。反正就是先叫几声,回头给自己留点余地,下面的官员都这样,不用理睬。”   张秉文哪有心思管兖州啊,济南府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旱情严重,下面的几个县都在叫苦,济南城内的粮食价格噌噌的往上窜。他来找陈燮,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中丞,城内的粮价飞涨,比之十日之前,涨了一倍有余。不能坐视不管啊!”张秉文也是一肚子的虚火,济南城内几十万人口,每天消耗的粮食就不是个小数目。黑心的粮商,趁机抬高粮价,百姓苦不堪言。   陈燮就等着他来找自己商量呢,二话不说,拿出一份应急方案道:“眼下当务之急有二,第一,从外地购入粮食来济南,这个事情我已经在办了。第二,本宪及三司,联合发布告示,粮食只能进城,不许出城。第三,待外地粮食运到,城内百姓可凭身份牌并户口本,到官府指定的粮店限购口粮度日。第四,强化治安,非常时期用重典,凡有趁机夺人家产、妻、子者,一经查出,一律按谋反定罪。”   这四条可谓杀气腾腾,张秉文暂时还没看出来,等他看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陈燮这四条,其实是要把一些人逼上绝路。没一条都是能要人老命的狠招。陈燮心里明白,其他人就算觉得不对劲,这个时候也没啥可犹豫的。先稳定地方再说吧,管别人的死活,官帽子别掉了就行。陈燮盖印、张秉文盖印,然后拿去给宋光兰盖印,指挥使那边不敢不盖印。四个大印盖好了,坑也成型了。   一天的功夫,城外兵营里调来的五千新兵进城,在城管的配合下,大街小巷的全部设了岗哨。盖了四个大印的布告,贴的满城都是,然后有人宣读,一条一条的都说的很明白。让百姓都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官府是不惜杀人的。   第二天一早,各个指定的粮店门口,采购粮食的百姓已经排成了长龙。陈燮悄悄的出现在一家指定粮店对面的茶馆内,粮店的左边十步之外,就是一家商户开的粮店。一百多个当兵在维护秩序,刺刀已经上了,严防破坏秩序者。   店门打开了,呼啦一下,百姓围上去。很快在刺刀的威胁下,排着整齐的队伍,耐心的等待。店员站在半人高的柜台前,黑着一张脸,大声道:“身份牌,户口本。”这两样东西,就是陈燮准备的杀招之一。好在就一个济南城,要是整个山东都这么搞,不能这么快搞定。   第三百八十九章 埋人三部曲 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埋人三部曲(上)   “成人五口,老弱三口,每日可购粮食四斤,欲购几日之粮?”身着制服的店员,表情笑眯眯的,微笑服务嘛,联合商号雇员守则第一条,就是这个。笑不出来,你爱干嘛干嘛去。   第一个购粮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手里捏着钱袋子,被微笑服务弄的很不自在,小心翼翼的问:“粮价多少?”后面的人都竖起耳朵在听呢。店员抱歉的笑了笑,拿起身边的一个牌子,挂在外面道:“抱歉,牌子忘记挂了。上面写的很清楚,杂粮一文钱一斤,米三文钱一斤,面三文钱一斤。”   “我只有这些银子,能买多少杂粮?”哗啦,汉子倒出几块碎银子,店员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身边就是天平,一称就出来了。笑着告诉这个汉子:“九钱银子,折铜钱九百文。全都买成粮食,怕你一个人背不走。”   汉子脸涨的通红,不是因为害臊,而是被这粮价刺激到了,这么便宜的粮价,之前怎么都想不到。“那就先买一个月的粮食好了,全部要杂粮。”   店员笑笑眯眯的表示:“碎银子不好计算,不妨换成登州钱。”大概是这个店员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坏人,不会把人往沟里带,汉子点点头,很快得到了一把制作精细的金属钱,装进钱袋子里。粮店伙计递给他一张单据,笑道:“拿好单子,收好钱袋。去那边的窗口凭单子提粮食。”等汉子走了,店员笑道:“下一位!”   一边是面色严峻的士兵在看着排队,一边是微笑服务的店员,很有一点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汉子很快就拿到了粮食,心里最后一点忐忑消失了。足足一百二十斤杂粮,一家人省着能吃一个月的。但是对手里的钱,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放粮食的店员道:“这钱,真的能用么?”店员笑着指了指身上的制服道:“前面二十步,有一家店。店员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你去那,想买啥都可以用登州钱。”   登州钱是陈燮伸出的又一根魔爪,水力冲压而得,混合金属的产物。含铜量不足三成。制作精致。很有欺骗性。谁要是那回去融化了制作铜器。能赔的裤子都赔掉。   明朝的货币是白银,登州银圆这两年渐渐的成了系列,一两、五钱、二钱、一钱。铜圆。一钱的银圆,可兑换铜圆一百。陈燮就是在通过这种手段,方便交易的同时。慢慢的侵蚀大明的金融体系,现在还没人能察觉陈燮的险恶用心,估计他们也没那本事察觉。登州银圆,倒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就是量上有所不足。一两的银圆,最多九钱。但是他就是能当一两用,你能怎么地?货币,讲的不就是个信誉么?   拿着登州钱,到前面的店里,能买的东西就多了。盐、糖、酱油、味精、茶叶等等生活的必须品,价格维持在受灾以前,百姓能接受的那种水准。   这样的粮店和杂货店,济南城里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多出来十几个。按城区来分化,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粮店和一个杂货店。店员身穿统一制服,微笑服务。每一店门口,都有一个新兵队在执勤,一个小时一换岗。   这些店的出现,对于济南城里做粮食买卖的商户而言,真是灭顶之灾。济南的粮价跟登莱的粮价看齐了,这个谁能抗的住?就算是没受灾,济南城的粮价也比登莱的粮价高一半。开春以来,济南的粮商们都在囤积粮食,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赚一笔。这会真是要了老命了。   白天,本地粮商和新开的粮店,相安无事。城内百姓有序的排队,有序的购粮,本地粮店自然是半点生意都没做到。因为粮食多,粮价低,质量也好,百姓得到粮食之后,城内的秩序快速稳定如常。   夜幕降临后,济南城突然宣布戒严,满城都是士兵打着火把在街上站岗。没有巡抚衙门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走动。这一招配合粮店一起用,可谓歹毒至极。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被拦下,马车上站着的家丁冲着当兵的喊话:“让开,没看见是谁家的马车么?让你们长官来,谁给你们在街上拦路的胆子?”   两名家丁下了马车,车内安坐一个胖男子,正在捻须皱眉思索。   为首的军官在火把的簇拥下站在家丁的面前,面无表情道:“奉中丞大人之命,天黑之后全城戒严,胆敢违抗者,就地格杀。”   马车内的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出来了,看看年轻的军官,冷笑道:“好打的口气,在下就要闯一闯这卡子,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军官听了毫不犹豫的抽出军刀,盯着一身丝绸衣服的胖男子道:“后退,否则杀无赦。”   “本人是德王府的管家,你有种就开枪好了。”男子丝毫不惧,反而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军官果断的举起指挥刀:“最后一次警告,再进一步,当场格杀。”军官身后,十名士兵列队举枪,就等着他的命令下达。   这一下,男子面色变了,站住之后,脸色阴晴不定,看看这个军官丝毫不让步的表情,心里生出畏惧来。哼哼两声,钻进马车,对车夫道:“回去!”   马车回到德王府,就番济南的德王朱由枢正在后院喝酒听曲作乐,作为藩王,他的日子还算能过。济南城里还有一个宗室,那就是奉国将军朱恩赏。明朝的宗室好多都是破落户,朱由枢和朱恩赏还算过的不错。一个是藩王,一个有勋位,不像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宗室,生活没个进项。老朱家这些子孙,被朝廷当成猪来养,政治上就死绝念头吧,乖乖的呆在封地。   可想而知,这些人没事能干啥,偏偏这些宗室还tmd的能生,越生越多,越来越穷。一代不如一代是一种必然。到了朱由检这一代,民间不知道多少宗室在要饭啊。   “什么?”听到管家的话,朱由枢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摔了一个杯子,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烛火。“陈思华,他想干什么?来人,备车,孤王要出王府。”   管家赶紧给他拦住道:“王爷,不可,千万不可。这些地方官员,平时没事还要找事,这大晚上的您出去了,怕是不易回来。”   朱由枢也就是做个样子,他这个藩王,除了一个宗室藩王的名,别的在官员的眼睛里什么都不是。别说陈燮了,济南知府都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深夜,陈燮在书房里,看着桌面上的一份记录,济南城有粮店三十六家,涉及大户五十余。这些人家联手囤积了粮食八十多万石,等着夏收之前卖高价呢。今年天旱,就算是夏收的粮食收上来了,这个粮价也降不下去。这些人还是有的挣,但是这些人就是够黑心,要在夏收之前先挣一笔。如果他们不贪心,陈燮这个坑对他们就没用。   现在陈燮的粮店开张了,济南城的粮食还不能运出去,这些粮食就得烂在手里。低价出售?他们肯么?不肯,这个毫无疑问。逼着没法子的时候,是会降价处理,但是到时候陈燮还有更狠招数等着他们。跟陈燮比财力,这些人还不够班。   陈燮的埋人三部曲,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头。上任之后没什么动作,济南城里的人都以为陈燮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陈燮一直在等着今年的旱灾,要好好的埋一批人。   其实陈燮最想埋的,还不是这些商人,他们不过是附带的战利品。   五月下旬,猬集兖州的百姓不断的出现饿死人的现象,兖州府已经停止了施粥,城门紧闭,兵丁上城戒备,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城外的饥民数万,随意扎下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头,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秩序。现在就算是想卖儿卖女,都没有机会了,城门不开,没人出来买啊。   一些壮汉开始在人群之中来回的游荡,传播一些传言。   “听说了么?曲阜有粮食,孔家,圣人门第。他们家良田万顷,曲阜八成的良田都是孔家的。听人说,孔家的粮食烂在仓库里,都不肯多拿一粒粮食赈济。”   如果说这些流言是假的还好,问题是这些流言是真的。鲁王出了五十两银子,曲阜孔家大方一点,出了二百两,还有一些陈粮。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整个兖州府,饥民近十万啊,兖州府赈济不过四五日就停了粥棚。这么多百姓,该往哪里去?   终于,有人喊出了一声:“走,想活命,去曲阜。孔家有百万石粮食在仓库里。”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千万人跟着走,更不要说,站出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十个。这些人带着流民,开始往曲阜县进发。   百姓走了看上去是好事,但是兖州知府彻底的慌了神,因为百姓去了曲阜啊。圣人门第就在曲阜,万一孔家出了事情,他这个官员就当到头了。   怎么办?第一,派兵,第二,求助。这两条兖州知府都在做,派出五百兵出城,结果城门刚开,就被万余饥民吓回去了。不是所有饥民都走了,还有一部分留在原地,没绝望呢。   第三百九十章 埋人三部曲 中   第三百九十章 埋人三部曲(中)   白天的济南府恢复了生机,街上的士兵就像安静的木桩,丝毫不会影响周围的一切。你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要建立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   新开的粮店门口长龙还在延续,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在柜台前突然叫嚷起来:“我怎么就不能买粮食?我怎么就能?开门做买卖,还不让人买东西,你开的什么店?”   和颜悦色的店员突然把脸拉了下来,冷冷道:“你没有身份牌,也没有户口本子,按照规定,不能卖给你粮食。还有,最后警告你一句,赶紧走开,不要妨碍别人买粮食。”   “你吓唬我,魏某不是吓大的,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魏某都接着。”男子看上去和壮实,店员显得要瘦弱许多,店里的其他店员似乎当这个闹事的人不存在,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窗口的店员笑了笑,喊了一嗓子:“有人捣乱,带走。”   两边过来十个士兵和一个军官,排队的百姓下意识的让来一段距离,在店门口闹事的男子发现不对已经晚了,刺刀对着他,带队的军官冷冷的看着他道:“拿下。”   四名士兵上前,男子被当场按在地上,军官上前来,看看一脸惊恐的男子,做个手势,男子的口中被塞了嚼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时,军官抬脚,狠狠的往下使劲一踹。大头皮鞋踹人有多疼,揣在小腿的迎面骨上,更是痛入心肺。男子白眼一翻,呜呜呜的惨叫却叫不出来。军官歪歪嘴:“骨头挺硬,居然没给踹断,再来!”   排队的百姓数百人。目睹了这名站在边上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的穿着墨绿服装的年轻军官,面带微笑的抬起他的脚,一下。两下,三下。就这么不停的踹了三下,听到啪的一声才停下,满意的笑道:“带走。”   死狗一般的男子没拖走了,军官对店员道:“继续   !”然后保持微笑,转身走到边上不远处,安静的站着。百姓纷纷低声议论,人群众“知情者”告诉不明真相的群众:“魏岳魏老爷的家丁,叫魏三。粮店就是边上那个。”   就这么一句,百姓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对上当兵的多了几分感激,看着魏家粮店时,多了几分怨愤。   魏岳是城里最大的粮商,开了三家粮店,京师里有一各个在吏部做郎中的堂兄,自己早年也中过秀才。此刻,粮店不远处的一个二楼窗户内,身躯高大的魏老爷。目睹着家丁魏三被带走的一幕,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身边的小妾白洁,本是他家佃户的婆娘。被魏岳看上花了十两银子买下。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不用十两银子,可见魏岳老爷对小妾白洁的喜爱。   “老爷,还是耐心的等京师的消息吧?”白洁声音娇柔的劝说,让魏老爷难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犹自有些不甘心的看看远端,悻悻的冷笑道:“回吧。”   白天的魏家很热闹,来了不少带着员外巾,身穿丝绸的商户。明朝商人本无资格穿丝绸。不过这个规矩早就名存实亡了。   魏岳的出现,一群大户纷纷起身拱手。个别员外用贪婪的眼神,挖了几眼一身素白长裙的白洁。这女子并不符合读书人的主流审美。腿长腰细,胸前饱满,后面翘起属于狐媚之像。   白洁微微一福便退了下去,现场有人吸了几下口水,魏岳心里不快,随意拱手道:“各位仁兄,怎么有空来我这,生意都不要做了么?”   一群城里的大户们,纷纷开始吐苦水。魏岳端坐不动,很耐心的听着他们抱怨,等到大家说了口水都干了,这才淡淡道:“我是一点都不着急的,你们要闹,那就去闹好了。不要说我没提醒大家,陈巡抚可是武将转的文官,天子宠信的战场悍将,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魏兄,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贵府的魏三,可是被当兵的抓了。”有人站出来指出这个事情,这才刚发生的事情就传来了。魏岳不紧不慢道:“反正我是怕了,各位,在下还有事情,失陪了,不送。”魏岳说着站起就往后院去,这些平时生意上不少来往的商户,纷纷要留他,却被魏岳一一挡了回去、   一群商户出来,各自脸上怨愤,一名叫风从月的大户道:“老魏是不是怕,这可不好说。不过大家伙可得抱团,不然这一次损失可就大了。”   有人道:“怎么,风兄有啥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各位,不如另寻一地,大家坐下来慢慢的说。”风从月素妒魏岳为济南粮商之首,一直想取而代之。现在觉得是个机会,上蹿下跳的。   回到后院的魏岳,冷笑连连,坐在椅子上凝思不语,爱妾白洁过来也没回神。   “老爷,魏家也算济南城里有数的大户,不愁吃喝的,何苦去跟中丞作对?”白洁柔声再劝,魏岳听了抬头笑了笑,伸手搂着爱妾的细腰道:“都像你这么想,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龌龊事体?人都是一山望着一山高的,人欲哪有个止境?存天理,灭人欲,那是骗人的话。”   两人抱一处做个嘴儿,啧啧有声,取了个观音坐莲的姿势,一番好耍。快活至极处,魏岳气喘吁吁,白洁声如莺啼,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男人身上。   风雨之后,魏岳一股邪火散去,冷笑道:“就叫他们去闹,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下场。”   夜幕降临,一顶四人轿子出了魏家后门,四个壮汉疾步飞奔,走出百米便被一个哨卡拦住。“这位军爷,我们要去巡抚衙门见莫师爷,事先说好的。”一名家仆上前,递过去一摞银圆,被当兵的抬手挡住道:“少来这套,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得放行。”   轿子被挡了回去,停在后院内,从轿子上下来的魏岳,一脸铁青,步入西厢的卧房,沉声道:“好狠啊,这是在逼我。”   “老爷,刚才听人说,风从月可是在大会众商户,您可得当心一二。”   魏岳道:“我知道,那小子,哼哼。翻不了天。”   巡抚衙门的办事房内,陈燮还在与张秉文、宋光兰商议如何应对灾情一事。   “各个路口,都有官兵把手,灾民进不了济南府的地界。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尽快的解决灾民赈济的问题。二位,不知有何高见?”陈燮开口说话,其他两位愁眉苦脸的不说话。   宋广兰在心里道,有个屁的高见。没粮食,拿什么来赈济。眼下济南城内还算安定,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反正我是不会出城的,打死都不出城。   “济南府各县报来的消息,一切还算稳定。夏收在即,各州县都在赈济,民情还算稳定。这一次的旱灾,多亏了中丞及时调配粮食,稳住了城内的大局。”张秉文实心实意的说,陈燮却苦笑摆手道:“我也就这点能耐了,稳住一个济南城,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宋光兰道:“能稳住济南城就不易了,城外一个灾民都没看见,可见各县还算是称职。”   陈燮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这一波灾情抗过去,夏收上来了,局势就能缓过去。”   张秉文幽幽道:“中丞,张某以为,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济南府治下的州县,倒还好说。别的府,可就不一定了。”说着话,张秉文拿出一叠告急文书,一张一张的丢:“兖州府来的,已经是第八份了,东昌府来的,第六份。青州府来的,第三份。登莱两府来的,没告急,就说灾情稳定,全体官员上下一心,正在指挥百姓抗旱,保住夏收。”   宋光兰笑道:“登莱两府不必担心,中丞在登莱任职期间,大兴水利,挖深井,修沟渠,历年旱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倒是这兖州府,真是让人担心了。”   张秉文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是啥,点点头道:“是啊,真的别出乱子。”   兖州有两个要命的地方,一个是鲁王,一个是孔府。哪个地方出了事情,山东上下都得跟着一起倒霉。陈燮还好一点,这两位都是民政官啊,出了事情板子下来,肯定先打他们。   陈燮淡淡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旱情来的迅猛,自开春以来,滴雨未下。本宪早做预防,还是吃力的很。我们先顾着济南府,明天本宪出城,各县走一趟,给他们想点法子。”   张秉文站起道:“不可,中丞须坐镇大局,不可轻动。”宋光兰想了想,站起来要表态,陈燮先道:“宋大人就不要多想了,你就更不能离开了。济南要有人闹事,肯定是那些府学那些读书人,你得跟提学大人一道,稳住这些书呆子。”   宋光兰知道自己发挥的时候到了,使劲的点头道:“哪个敢带头闹事,割除功名,拿下问罪。我就不信了,杀鸡给猴看,还有几个敢跟着闹?”   第三百九十一章 埋人三部曲 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埋人三部曲(下)   张秉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想不起来是哪。   “没啥好说的,为今之计,稳定压倒一切!任何扰乱秩序的行为都不能轻饶。”陈燮这话有点坑人,不过倒是很对这两人的胃口。大明够乱了,别更乱了。   兖州这边开了锅,知府赵富春急忙找到任城卫的指挥使,连威胁带吓唬,有给了五百石粮食,让他调兵去曲阜。任城卫早就烂掉了,七拼八凑的勉强有一千人,几十个家丁,各种军械破败,军户的身上穿的跟要饭一样,比城外的难民好不了多少。   就这一千多人,第二天一早出城,走半道上听到远远的传来喊杀声,当兵的掉头就跑,烟尘还在老远的,队伍就散了架。一路狂奔回到兖州,仔细一数剩下不到八百人。什么叫望风而逃,这就叫望风而逃。   实际上所谓的喊杀声,不过是一群难民在几个领头的家伙带领下喊出来的,代价是每人一口吃的。发出喊声的这些人,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哪有青壮。青壮都被神秘的带头人组织起来,奔着曲阜县城去了。   曲阜知县不敢跑,战战兢兢的上了县城,孔家出了一千石粮食,五百两银子,拉上其他大户凑一凑,衙役守军加一起五百人,肯定没法对付滚滚而来的难民。赶紧的募集民壮,天黑之前流民潮到了,远远的望不到边,汇聚在城下。   灾民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奔着城外的一些农田去了,地里没熟的麦子遭殃了,被抢的一干二净。一些大户的农庄也被打破,抢了个一干二净。折腾了两天,万余青壮拿着锄头木棒这些武器。扛着梯子出现在城下。   城头上如临大敌了两天,总算看见流民围城了。这时候连夜派出去的信使到了兖州。却一个兵都没求到。兖州这边表示自顾不暇了,没兵可派,表示已经派信使去济南求助。   济南这边,第二天一大早魏岳就出了门,青衣小帽的来到巡抚衙门外求见莫泰。他跟莫泰有过一面之缘,在京师的时候,莫泰和他的堂兄魏文成关系不错,一起喝过酒。莫泰到了济南之后。两人也有些来往。   莫泰倒也没端首席幕僚的架子,出来见面,老远便主动拱手道:“魏兄,有事?”   魏岳上前低声道:“莫兄救我。”莫泰一听这话,脸色肃然道:“请,里面说话。”   两人进了师爷的办事房,关上门,莫泰才问:“出什么事情了?”魏岳道:“还不是粮价闹的?莫兄,中丞大人是怎么弄来这么多粮食的?这粮价,还有希望么?”   莫泰听了露出愕然的表情道:“我说魏兄。你不是不知道登莱的粮价,中丞大人把济南的粮食供应,纳入了登莱粮食的供应体系。目的就是怕城内先乱了起来。说吧,囤积了多少粮食?”魏岳一听脸都白了,立刻哀求道:“莫兄帮忙,弄个通行证,小弟好把粮食运出城去,也好减少一些损失。”   “中丞大人三番五次发了通告,告诫城内的粮商,粮价太高了,官府不会坐视。难道你就不知道么?还是没当一回事?”莫泰露出为难之色。魏岳连连拱手道:“这不是抱着侥幸之心么?小弟囤积了十万石的麦子,都在城外的庄子里。不如这样。小弟认捐粮食一万石。”   莫泰不说话了,摸着胡须在沉吟。魏岳等了一会,立刻加码:“两万石,但求中丞大人放过在下。”莫泰重重叹息一声道:“老兄啊,不是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给中丞带来多少麻烦?济南城内人口二十万啊,这么多人闹起事情来,这得多大的乱子?为了稳定济南,中丞大人调集了登莱两州的存粮五十万石,并且派人去朝鲜和东瀛,采购大批的米。你啊,这是在寻死啊。好在你来了,要是跟着那些人一起闹腾,中丞大人是要杀人的。”   魏岳惊的脸色发白,立刻跪下道:“莫兄,千万救我。一定看在家兄的面子上,在中丞面前美言几句。”莫泰苦笑道:“现在不是我帮不帮你的问题,昨夜那些人在商议,煽动府学和城内的士子闹事。中丞大人已经知道了,正在准备应对。你啊,来的迟了点。”   魏岳如同五雷轰顶,惊呼:“这个事情我也知道啊,是风从月带的头。就是东门那家粮店的东家。此人与府学的教谕关系不错,他把小妹送给教谕做了妾。”   莫泰露出笑道:“此事,还是留下些字据为好,空口白牙,我不好去跟大人说。”   魏岳听出来了,自己要卖队友,作为投名状。想到积压的粮食,那可都是银子。本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咬咬牙道:“好,在下早有准备,昨夜让人去打听的清楚,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干这个事情,恐怕早有准备的官府也能镇压下去,那么今后呢?今天既然来了,要是不卖队友,怕是今后也没好果子吃。   说着话,魏岳摸出一张纸,递给莫泰道:“这是在下亲自整理的文字,交给中丞大人,算是在下检举揭发。”魏岳早有卖队友之心,准备的非常充分。   莫泰接过这张纸,仔细的看完之后,笑了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等着吧,我去去就来。”说完莫泰走人,魏岳浑身一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道这一趟算是被坑惨了,今后对这个巡抚大人的命令,怕是惟命是从了。否则,这个投名状就能变成要命的绞索。   中午,府学内热闹了起来,一群生员凑在一起,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凑了近百人。为首的一名生员姓赵,三十来岁,站在众人面前道:“济南城内不缺粮食,临近府府县缺粮,中丞下令禁止粮食出境、宵禁。真是毫无道理。我辈读书种子,总该要站出来,为地方父老说话,为百姓请命。”   “我也听说了,在不开城,城内的商家都要罢市。届时百业萧条,大家想喝点小酒都没地方去。不能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了,得去劝一劝中丞大人。”有人在边上当托,出声相助。   “走,走,同去,同去。”有人起哄,一群读书人都来了尽头,天下为己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千万人亦往矣的大无畏气概充满脑袋。   一群书生出了府学,奔着巡抚衙门就去了。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陈燮这里,这边正在议事。中丞大人冷笑几声,看了一眼宋光兰。这位也冷笑了几声,站起道:“就知道他们不安分。”说着宋光兰拱手道:“我去找孙提学。”张秉文急道:“宋大人,别冲动。都是一些读书种子,有热血是正常的。”   陈燮笑着站起道:“本宪出去看看。”说着陈燮起身出去,张秉文赶紧跟上。议事被打断了,两人前后出来。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在喊:“我们要见中丞。”“门禁、宵禁,扰民之举,当废之。”“各府难民嗷嗷待哺,为何不让粮食出城?”   看着站在下面吵闹的读书,陈燮缓缓的走上前,站在大堂的台阶上。身前一队士兵,拦住了那些读书人,不让他们靠近。陈燮拱手道:“在下就是陈燮,各位生员,有何事要见本宪?”台下立刻安静,陈燮往那一站,一股气势凌人,眼神锋利,环视时生员纷纷低头。   藏在人群中的赵生员,这时候喊了一句:“我等读书种子,来此为生民请命,请大人停门禁、孝敬,方便城内粮食出城,救济各府百姓。”   陈燮听到这句,抬手一指说话的赵生员,怒斥:“一派胡言,拿下!”   一群士兵立刻扑上去,凡有拦阻者,立刻枪托伺候,一顿乱砸,鸡飞狗跳。张秉文在后面,急的连连摆手:“不要打,不要打。中丞,万万不可啊,他们都有功名在身。”   明朝中后期的读书人嚣张程度,可以说神鬼辟易。当官的都不愿意去惹他们,这些读书人,以议论朝政,抨击朝臣为时尚。明朝厚待士子,出现群体事件,一般都是不了了之,把读书人的毛病都惯出来了。指着巡抚的鼻子骂算什么,指着总督的鼻子骂也是常有的事情。就这样,还经常没有能把他们怎么地。   陈燮可不惯他们这个毛病,二百士兵上来,一顿暴揍,不过一刻,全都蹲在地上,抱着头呻吟。陈燮等现场都安静了,这才上前,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一群所谓胸有浩然正气的读书人,这会都跟孙子似得,蹲在地上低头不语。   “没人说了吧?那听我说。”陈燮回头,示意张秉文不要着急。然后看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紧不慢的大声道:“四月,旱情初现端倪,本宪多次发出布告,要求粮商不要囤积粮食,尽快出售,安定市面。结果呢?粮价一路走高,本宪派人多次询问各家粮商,都说手里没屯粮。当是的询问记录,都有记录在案。有鉴于此,本宪这才派人去采购粮食,并邀请登莱粮商到济南,开设临时专售粮店。目的就是为了稳定粮价,保证城内的安定大局。”   第三百九十二章 埋人三部曲 续1   第三百九十二章 埋人三部曲(续1)   “本宪就奇怪了,当初粮商说了,手里没囤积粮食,白字黑字记录在案的。.怎么轮到你们站住来,说什么粮食运出城外,救济其他各府的百姓?各位济南城的父老,你们都说说,这事情怪不怪?难不成,这些读书种子,都是粮商的爹不成?粮商都说没粮食,他们说有。”   陈燮这番话,算是狠狠的把这些读书人的软肋给捅一下。一时间围观的百姓‘骚’动,陈燮举起手,百姓安静下来,陈燮又继续道:“本宪正在与各位大人商议救灾一事,正在发愁没粮食呢。现在好了,你们说有粮食,那好,谁告诉本宪哪家粮商囤积了粮食没有发售?”   现场一片死寂,一干读书人蹲在地上,没有人站起来说话。这一刻,这一张张鼻青脸肿的面孔,变得如此的丑陋。宋光兰带着提学官来了,赵教谕也给带来了。   三人走到陈燮跟前,宋光兰拱手道:“中丞,人都叫来了。今天要不查清楚,是谁在带头闹事,扰‘乱’城内百姓正常购粮,破坏城内安稳,本御史便参某人一本。”   说完话的宋光兰,眼神不善的看看孙提学,这位老先生有六十多岁了,平时不太管事。反正他是个监督官,府学的具体事务,都不由他管。倒是陈燮的权利不小,乡试的时候有巡抚坐镇大局。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些读书人的前途和命运。不过话说回来,正常的巡抚,三年一调任,走了也就管不到这些读书人了。这也是读书人胆子‘肥’的原因之一。   孙提学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岁数大了,不喜欢管事。眼下正值抗灾期间,他的事情就更少了。这会被这帮读书人闹腾着出来,心里也是憋着火。看看省级的三位大佬都在场,他要是不处理好这个事情,今后在济南别想呆了,赶紧谋求调走好了。   “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值此多事之秋,各位大人忙的不可开‘交’。你们倒好,跑来闹事,扰‘乱’衙‘门’的正常办事秩序。真是枉读圣人诗书。说,是谁带的头,站出来,不要连累大家。”孙提学杀气腾腾,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官官相护,别说陈燮站着理,就算没理,也要帮。   一群读书人都蹲在地上不说话,也不抬头。孙提学冷笑几声道:“好,好,好。”说着朝陈燮拱手道:“中丞,您都看见了,本提学有监察之责,还请中丞做个见证。今日凡到此闹事者,一律记录在案,夺其功名。此等处置,不知可否?”   张秉文这个时候着急了,赶紧上前道:“孙提学,冷静,冷静。这些读书人,考取功名都不容易,给他们一个机会。”说着张秉文对一干生员喊:“大家都别傻蹲着了。今天的事情,本官都看见了。确实是你们无理取闹,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千万不要再傻下去了,赶紧把带头之人指出来,免得提学大人下重手。”   陈燮见状,淡淡道:“张大人,我给你面子,这事情‘交’给你处理了。没一个‘交’代,可别怪本宪不讲情面,不给读书人面子。”说着陈燮转身就走,宋光兰朝张秉文拱手道:“张大人,在下可都看着呢。今天的事情,没个‘交’代,君前是要参一本的。”   张秉文这会反应过来了,被陈燮和宋光兰联合给坑了。不过他也没在意,考个功名多难啊,能救下这些读书人,被参一本也是值得的。   孙提学这个时候突然看着赵教谕道:“赵兄,往日里人前滔滔不绝,怎么今日一言不发?”这一刀捅的狠,果然是熟人捅熟人才伤的重。这俩平时来往很多,称兄道弟的,关系很不错。这会孙提学一句话,就给赵教谕推到悬崖边上了。孙提学也是无奈之举,不找人背锅,陈燮那边‘交’代不过去,回头宋光兰弹劾自己,张秉文和陈燮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御史、一个布政司、一个巡抚,文官体系的人都弹劾他,提学官还怎么做?自己收拾收拾滚蛋好了。形势很清楚了,陈燮这边在后面端着茶杯不紧不慢的继续处理公文。   一个时辰之后,宋光兰进来了,拱手道:“思华,查清楚了,都说了。赵教谕勾结本地粮商风从月等十余人,煽动士子来巡抚衙‘门’闹事。目的是为了开‘门’禁,放粮食出城。”   张秉文进来了,一边走一边骂:“‘奸’商,都是‘奸’商。中丞,事情牵扯到德王府,还望慎重。”明知故问的陈燮做出奇怪的表情问:“怎么就牵扯到德王府了?”   “哎,这事情是这样的。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都比较高。外面那些读书人里头,有十几个是拿了王府的好处来的。德王在城里有三家粮店,每年不少进项。今年还这么搞,打算捞一笔。结果中丞紧急调来粮食,并且设禁止粮食出城‘门’。德王那边有个管家,找到几个家境不好的读书人,让他们联系同窗闹一闹。”跟着张秉文进来的孙提学也说话了,事情渐渐的清楚了。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低着头的赵教谕,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其他几个人也是横眉冷对。实际上因为有了魏岳这个带路党,陈燮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的勾当。   张秉文看看赵教谕,叹息一声道:“中丞,这些粮商背后,都有些关系。还是不要闹大的好,尤其是牵扯到德王府和奉国将军。”   陈燮沉‘吟’再三,看了一眼赵教谕,淡淡道:“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尤其是德王府,身为宗室,不思为君父分忧,反倒趁机发国难财。这一会不让他们吃点教训,下一回他们更放肆。赵教谕,我劝你还是称病回家吧,不然大家面子上须不好看。”   赵教谕一脸苍白,朝陈燮拱手道:“多谢中丞,在下这就回去写辞呈。”说完转身狼狈而走,留下一个跌跌撞撞的背影。这一次,还算是给他留了面子的。   陈燮继续道:“参与此事的粮商,全都拿下。这个没问题吧?张大人?宋大人?”   宋光兰很干脆:“没问题,情理之中。”张秉文也点点头:“应该的,‘奸’商该死。”   陈燮看看孙提学:“带头闹事的生员,革除功名,以儆效尤。这个,没问题吧?”   孙提学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没问题。”对孙提学来说,保住自己是最重要的。现在背黑锅的是赵教谕,他算是逃出生天了。   陈燮最后道:“宗室之事,自有君父决断。德王在济南,纵奴抢夺民产,夺人妻‘女’的案子,卷宗在刑名处堆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明白。本宪当亲自写奏本,上奏君父处置。涉案的粮商,一律罚没囤积的粮食,并每人‘交’罚金五千两,此事就到这里吧。”   济南的事情告一段落,一共十八户粮商被牵扯到其中,粮店本封‘门’,人被抓进监狱,‘交’了罚金才放人。德王府外,多了一队士兵,京师回话之前,王府内部的人,一律不许出‘门’。想采买事物,拿银子来,有人代购。这个价钱嘛,自然就不会便宜。   夜幕降临,曲阜城外一片黑暗,这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城头上倒是点了不少火把,城下的百姓聚集处,深夜之后火把全看不到了。   城上的士兵,到了下半夜撑不住了,城下的百姓连续五天都没啥动静,渐渐的松懈下来。值夜的士兵在打瞌睡,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黑暗中,一群黑衣人悄悄的钻出开,‘摸’到城上。黝黑展览的刀锋在脖子上划过,丝毫没有惊动那些正在城墙上熟睡的士兵。   城‘门’咿咿呀呀的打开了,吊桥放下的时候,总算是有人‘迷’‘迷’糊糊的醒了。睁眼一看,城下无数火把突然点着了,吊桥正在落下,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城破了!流贼进城了!”一声惊悚的高呼,惊醒的士兵们看看城外数不清的火把,还有正在落地的吊桥发出轰的一声,顿时一哄而散。   火把组成的火龙冲进县城,数万流民如洪水,灌入曲阜县城。孔府乃是城内最大的宅院,千余‘精’壮流民,在一群黑衣人的带领下,杀向孔府。府内家丁都被惊动,纷纷据院墙而守。   弓箭‘射’来,不断有流民中箭倒下,前进的势头为止一滞。黑暗中,突然响起嗖嗖的声音,几十枚弩箭‘射’出,七八个家丁被‘射’中,落在地上惨叫。   被惊醒的孔家族长孔胤植,这时候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出来,站在大院子内瑟瑟发抖,声嘶力竭:“都给我顶住,打退流贼,赏银一千两,不,五千两。”   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号子声,轰的一声,大‘门’剧烈的震动。家丁冒死‘露’头‘射’箭,立刻被弩箭点名,掉下来好几个。再无人肯上去。孔胤植平日待下人刻薄,此刻家丁的抵抗意志并不强烈,孔家上下几百号人,在惶惶之中不知所措,哭喊声震天。r   第三百九十三章 埋人三部曲 续2   轰的一声,大门轰然倒塌,激起一团烟尘。家丁们纷纷后退,一些死忠还在做最后的抵抗,但是很快被人潮淹没。这一夜,曲阜县城满城火光,十里之外可见。   济南,巡抚衙门办事房。   “什么?曲阜县城被流民打破?”巡抚陈燮脸上的惊讶,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震惊,为这么快就得手而震惊。   张秉文惶惶不安的看着来报信的兖州府衙役,追问道:“赵富春呢,他在干什么?兖州府粮仓不是粮食充足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燮腾的站起道:“现在没时间去追问这些了,本宪立刻带兵去兖州,为防万一,登州总兵苏皓宸率部往东昌府。参将王贲,率部往青州府,务必将乱局控制在兖州府的范围内。张大人,济南交给你了,立刻向陛下奏报吧   3。s。”   急促的军号声响起,城外新修的新兵营内一派紧张,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士兵,全副武装跑步集合。集合完一队,立刻出发一队,甚至都不等大队。五个新编的加强队,连夜举火南下。半年多的好吃好喝,严格训练之下,新兵的行军能力肯定不是问题。一路小跑穿城而过,城门口处,陈燮在马背上看着士兵跑步出城。   “不过短短半年,这些士兵就练成这样,中丞威名名副其实。”就算是外行,张秉文看看这些士兵。也能感受到训练有素。   陈燮皱眉,怒不可遏道:“该死的赵富春,还有任城卫指挥使。”   张秉文现在全无主张,平时动动嘴还行,出了事情只能指望陈燮。听陈燮这么说,立刻道:“中丞放心平乱,京师奏本,卑职一定与宋大人商议之后,写的清楚明白。”   这话两人算是心知肚明了,这时候最要紧的是自保。毕竟曲阜被破。孔家难逃一劫。陈燮、张秉文和宋光兰。这会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必须团结起来,找人背锅。正常的情况,只要陈燮快速平乱。搞清楚情况是下面的人犯的错误。陈燮等人的罪名就不会太大。   “济南至兖州。官道近四百里,最快也要走上五天,等我到了。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尽力吧!”陈燮无奈的说完,策马跟着队伍往前走。黑暗中长龙在蜿蜒,一脸无奈的张秉文咬牙切齿的看着兖州的方向,愤愤的转身回去找宋光兰。刚回到衙门,就听说一个新的消息,都指挥使病故了。是不是病故不知道,肯定是听到了兖州的消息,惊吓过度了。兖州的任城卫,那是他的指挥体系之内的,曲阜被流民打破,他的责任可不小。就算陈燮不为难他,皇帝估计也不会放过他。上了年纪,惊吓过度,然后就死了。就这样,家里人除了报丧之外,没有大肆操办的意思。   “死了一了百了么?做梦!”宋光兰气急败坏的怒骂,陈燮上任之后,一直没顾得上整顿卫所体系。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宋光兰本能的想着,这都指挥使死了也得背锅。   “曾进宝呢?”张秉文提起兖州分守道,这职务平时住在济南,定期巡视各个卫所。他的责任也少不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不露面,真是太不应该了。愤怒的张秉文,直呼其名了。   “派人去通知了,该到了。”宋光兰话音刚落,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曾进宝上吊了。张秉文和宋光兰目瞪口呆,宋光兰站起道:“我去查吧,弄清楚了回来再写奏本。这一关看来不好过了。……   张秉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光兰离开。这一下他知道事情要坏了。宋光兰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了回来,锦衣卫千户包成带着一群人,拥着镇守太监王德化进来,给宋光兰堵回来了。   王德化拱手道:“事情咱家都查清楚了,兖州、东昌两府的官员,勾结分守道、分巡道、指挥使,利用运河便利,大肆贩卖官仓粮食,欺上瞒下,罪大恶极。直接导致兖州、东昌两府面对旱灾,无粮赈济,造成流民造反一案。”   张秉文略带迟疑,还是质问道:“这案子,中丞和有司,事先怎么不知道?”这话一说,宋光兰的表情也不好看了,盯着王德化。心道,这个没卵子的阉人,现在说的这么清楚,早干啥去了?早说一声,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王德化的出现,瞬间完成了拉仇恨的任务。这帮文官别的能力不强,内斗的水准一流。原计划要抖一下威风来着,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陈燮是文官了。这种局面下,文官自然要抱团取暖的。王德化可以不在乎张秉文和宋光兰,但是他怕陈燮。   王德化当场就呆住了,暗自掂量,咱家想差了。这事要是牵扯到陈思华,陛下未必能办他,咱家肯定要吃板子。事先知道了怎么,怎么不奏报?就这一点,咱家也逃不了干系。   政治就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这一点陈燮做的很出色。不知不觉中,山东官场在这个问题上,已经绑一块了,核心就是陈燮。谁想这个时候讨便宜,肯定群起而攻之。   “咱家也是才知晓的,这不立刻来告诉各位大人了么?”王德化临时改了口,本来他想说:“东厂、锦衣卫查案,还要知会你们?”这个时候的王德化,还没想明白,其实自己也掉坑里了。兖州、东昌二府,盗卖粮库的事情,之前他就有所耳闻。东厂和锦衣卫都在查,正经的他要告知陈燮一声。不过下面有人怂恿他,这案子还是自己查的好,不然被陈燮抢走功劳。等查清楚了突然公布,没准还能拿一下陈燮。   对陈燮怨念深重的王德化,自然是想拿这个事情摆陈燮一道。没想到,计划好好的,事到临头才明白,一旦山东官场都拧成一股绳了,这事情真的就不是他想的那么好了。   原因无他,牵扯太大。事情一旦大了,皇帝都得和稀泥,别说一个没卵子的太监。更要命的是,司礼监的曹化淳,跟陈燮关系不错,大伴王承恩,也颇为喜欢陈燮。王德化敢于惦记陈燮,那是建立在陈燮一个人的前提上。现在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整个山东官场的时候,他立刻就耸了。本来他提前说一声,事情可以避免的,现在在按原计划搞,他属于知情不报了。想到这里,王德化怨愤的看了一眼锦衣卫的千户包成。   陈燮在路上走了六天,才赶到兖州。这时候兖州府外面已经看不到流民了,一个都没有。就算这样,城门依旧紧闭。陈燮派人到城下喊门,城头上的小兵战战兢兢的看着城外的大军,赶紧去报信。兖州守备是个小官,先去的指挥使处,结果发现指挥使吞金自杀了。掉头去了知府赵富春那里,结果这位先一步把小妾推井里,自己在书房里上吊了。   同知、守备,成了文武领衔了,只好一起出来开门迎接。陈燮连城门都没进,挥挥手,士兵一拥而上,一干兖州文武,全部拿下后,陈燮才淡淡道:“当初欺骗本宪时,没人出来说话。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   陈燮坐镇兖州,派出两千人去济宁,五千人去曲阜。然后接管了兖州军政,一干文武挨个的审。三千悍卒在城内把手要隘,宣布兖州戒严。   审案的过程很顺利,所有人都往死去的知府和指挥使头上推,陈燮一个都不放过,全部大刑伺候。这边的案子还没审完,济宁那边来了消息,知州也上吊了,卫所的守备先杀小妾后自刎。一干文武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曲阜那边的消息来的也很快,流民洗劫了曲阜,孔府上下五百多口人,成年男子一个没剩下,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孔家被洗劫一空,具体损失没法查,流贼已经散去,一把火点了孔家。陈燮立刻放下兖州这边的案子,带着五百骑兵直奔曲阜。   陈燮赶到曲阜的时候,孔家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到处是残垣断壁,占地千余亩的孔家,成为了一片废墟。带队的军官李云聪,带来了一批孔家的妇孺,大概三百多人。   一群妇孺跪了一地,嚎啕大哭的场面,真是惨啊。陈巡抚亲切的慰问了这些妇孺,了解了事情经过。据这些妇孺讲,家破之日,族长孔胤植要求妻妾自杀,自己躲进了地窖内。孔家妇孺殉节者三十余人,孔胤植被流贼生擒之后杀死。意外的是,流贼没有为难这些活下来的妇孺,把她们关在一个院子里,还给了吃的。   抢光了孔家之后,流民不知为何一哄而散。据说是流贼分账不均内讧了,相互之间杀了一夜,次日便退出曲阜,也不知道去哪了。孔家妇孺们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登州兵赶到了,她们得救了。   有一个事情妇孺们说起来义愤填膺,孔家蓄养家奴三千余人,事到临头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城外的农庄内,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家奴,丝毫没有抵抗便散去。孔胤植一脉,意外的被杀了个干净,不分男女。如何重立孔家,这个事情陈燮不敢做主,安顿了这些妇孺后,上奏京师,请皇帝决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告一段落   数万流民,分了孔府的粮食,劫了曲阜的县库,杀了县令和孔家一百多成年男丁,然后就散了活,而且散的很彻底。这样的事情,一看就是有组织的行动。   但是陈燮在奏本中写:贼闻大军至,散而走之,待臣至曲阜,贼走一空。念民生之苦,刀斧相加,恐激起更大之民变。臣已就近调集粮食,抚恤饥民,不使再变。此事因臣视察不细而起,故请辞山东巡抚一职。   济南方面的奏折先一步到了京师,内阁立刻送到朱由检跟前。张秉文、宋光兰联袂上奏,东昌、兖州二府,奸商与文武官员勾结,沆瀣一气,盗卖库粮,罪大恶极。事情败露,自戕者有山东都指挥使、兖州分守道、兖州知府、济宁知州、任城卫指挥使、济宁守备。   这些人自杀的原因,其实不是盗卖库粮,而是因为衍生民变,导致孔府被毁。这三个罪加起来,肯定没救了。看看东昌府,不就没有自杀的官员么?百姓没闹起来就没事。   奏折中还强调了,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济南府,这四个府一切太平。东昌府流民在省城及时运粮赈济之后,也恢复了平静。夏收即将开始,山东之乱无虞。如何处置山东官员,内阁里分了两派,一派是孔贞运为代表,要求严惩山东官员。为首者陈燮、张秉文、宋光兰,更要严惩。不过孔贞运一个人闹腾没用,温体仁等人则认为,陈燮事先有视察旱情,要求各府做好准备,成果是不错的。关键是地方官员欺瞒。联手作假,陈燮短期视察,很难能看出端倪。当前大局之下。还是下旨斥责为上。   就是说,眼下够乱了。就不要再生事端了,陈燮是什么人?你当他是软柿子啊?他手里有兵,大明最能打的兵。你撤他的职,还能怎么地?难不成派人去抓他?要去你去,我们不干。再说,这事情算在陈燮的头上,也不合适。陈燮顶多是个领导责任,斥责两句就行了。   朱由检很自然的偏向了陈燮。这个没啥好说的。东昌的奏报,先一步上来了。对不之后发现,两边说的差不多,说明陈燮没有欺君。这事情还没定论,陈燮的奏折也到了,一看陈燮请辞,孔贞运又来劲了。这位阁老,平时没啥言语,那是被温体仁压的狠。现在事关孔家,虽然他是江苏人。但架不住他姓孔啊,有理由发言。山东的事情,内阁里争议不休。朱由检也在犹豫。朝臣弹劾海也来了,都是奔着山东群臣去的。不止一个陈燮,这是要山东官场灭团的架势。很自然地,反对的一方开始还击,谁当官没几个同年座师来着?开始吵,朝会上吵,散朝了弹劾吵。   有趣的是,这些人吵架的范畴,其实就两个字“责任”。丝毫没人去提。山东旱情如何,灾民安置如何。就是在咬着民乱孔家被破一事。王八咬人不松口。   文臣吵架,朱由检心里很不爽。为啥?很简单。山东的奏折又来了,这一次更具体。调集了多少粮食,安置了多少灾民,兖州府的乱局被控制住了,目前没有再闹腾的意思。   争吵了一个月,陈燮在兖州就呆了一个月。连续十几份奏折,没有一份是自辩的。都是开口称,臣有失察之罪,然后说具体的都在干啥。审问官员,查明案情,打击奸商,罚没粮食多少,罚金多少。一笔一笔的账目非常清楚,这是在真真的做事的态度。   又一天的早朝,文官们还在两边对喷的时候,朱由检忍不住了。拍着龙椅站起,抬手指着在台下吵架的官员们,怒喝:“你们在这里互相攻讦,可知山东地方正在忙于安顿流民,挽救夏收,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你们可知道,山东从各地调来多少粮食?你们可知道,陈思华在兖州呆了一个月,忙着安抚地方,上的奏折里,一个字都没为自己辩护?你们可知道,陈思华收缴赃款,对奸商开出罚金单子,所得白银五十余万,山东地方不留一两,全部押送进京,交给朕来处置?陈思华在山东,为地方稳定殚精竭力,你们呢?可有一实策?”   这一通骂的,下面的文臣们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朱由检拂袖而走。吵了一个月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内阁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票拟一则,交司礼监披红下发。   具体内容为,兖州之事,巡抚、布政司、按察司,皆有失察之责。念彼等处事果断,善后及时,不以重责。暂时留任,以观后效,再有事发,两罪并罚。都指挥使毛xx,兖州分巡道,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人虽死,不能脱其罪,责成山东地方抄家,女眷充为官妓。   这么一个处置,山东官场要员们,除去自杀的都指挥使,其他人毛都没掉一根。这样的处置结果,山东地方自然弹冠相庆,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饭碗。   陈燮从兖州回来,看见这个处置结果之后,还是上奏一份,称:一干以死逃罪者,念其尚有羞耻之心,抄家、罚金即可,女眷发还祖籍,可彰君父之德。   这一份奏折到了京师,再次掀起轩然大波,文武百官意外众口一声,支持陈燮的建议。朱由检看在抄家罚金的面子上,思之再三,勉强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百官纷纷上奏,称颂君父之德,不亚尧舜。并恳请,今后非谋反大罪,皆效此例。   赶上五十万的银圆的汇票到手,听说山东地方恢复了平静,心情大好的朱由检,意外的同意了这次建议。并表示,有司可设条例,以待日后有据可查。意思是,抄家是必须的,罚金换一条命也是必须的,该罚多少,你得有个标准。但是,是否按照这一次的例子来,还得由皇帝来决定,不可作为常例。意思就是,规则可以搞出来,是否按照这个规则来,标准在皇帝的手里掌握着。这一招出来,虽然说皇权还在发挥主要作用,但已经被砸出一个口子。   山东的事情,居然就没人提了,孔家的问题,也没人去提。最后还是陈燮联合按察司、布政司上奏:圣人门第,不可没落。可从罚金之中拨款一些,交由彼等安家,另选继承人,官府出面帮助孔家恢复门第。   朱由检很干脆,一事不烦二主,孔家的妇孺是陈燮救的,一些贪官的罚金还没收上来的,全部交由陈燮代转给孔家。另立家主一事,也由陈燮代为选定,择日举行仪式,上奏审批。   陈燮很认真的写了个长奏折,先说漕运卫所废弛,可借机整治,为日后整顿卫所积累经验。接着说山东两府官员一案,牵扯众多,当由厂卫接手善后。再说孔家的事情,还是要礼部派一个老成持重的官员下来主持,地方处置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扛着君父的名义下来的官员比较有说服力。具体到钱粮,山东地方可以担负。最后说到官员,吏部、兵部,应尽快选派官员下来接任。   这份奏折到了京师,陈燮再次受到了百官的好评。之前那些弹劾陈燮的家伙,突然换了一张嘴脸,往死里夸陈燮。朱由检这一次很干脆的照准了陈燮的意思,不过加了一条,卫所整顿之事,由陈燮负责。具体到卫所官员的问题,由陈燮推荐至兵部。   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给了陈燮这么一个好处,还是看在陈燮带兵厉害的面子上。朱由检小气吧啦的一面,暴露无遗了。陈燮兜了一圈,要的不就是这个么?接着旱情的机会,山东官场上下,都给收拾了一顿。两个府的官员,基本上都被装了进去。关键是卫所的权利,陈燮拿到手了,这一下整条运河,都在陈燮的手上。   在卫所这个问题上,朱由检和陈燮之间,其实是一个默契的结果。陈燮惦记要在运河上收费呢,这个事情朱由检可是记的很清楚的,不然也不能把卫所的事情都给陈燮处理。皇帝再信任一个官员,也都是有度的。   山东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基本结束了。皇帝的同意之后,陈燮立刻着手整顿山东卫所。本来还有个南直隶的大河卫,陈燮是在是够不着。卫所有大量的土地在军官的手里,这一次陈燮接着这个机会,上上下下的军官都撸了个干净。土地自然到手,由专人打理。军户还是军户,不过不用再当兵了,安心种田,地租降到三成五。负责农业这一块的负责人,带着军户修水利,挖深井,费用都是从罚没的钱财里出来。   一番梳理折腾下来,山东运河沿岸尽数落到陈燮手里。沿途的百户、巡检等等官员,全部都换上登州营的军官,任城卫、平山卫的官兵,也都换成了山东的新兵。   内阁来了个阁老,不过不是孔贞运,而是贺逢圣。安置孔家的费用,陈燮倒是一点都不耽误,拨款一万银圆,粮食两千石。这么配合,贺逢圣也很满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温体仁的末路   孔家的事情就这样算了,重新立一个幼儿家主,然后就没然后了。原则上是一群妇孺当家,由于孔家的地契、高利贷这些文书,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陈燮一点都不客气,还了孔家土地一万亩,别的田都充公了。孔家的人不满,但是拿不出凭据来,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衍圣公是个孩子,一群老弱能蹦跶出什么花样来?   奇怪的是,没人弹劾陈燮欺负孔家一门老弱,就算是山东本地出去的官员,也都没有帮孔家说话。平时很闹腾的御史言官们,这时候都意外的安静。   六月,发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这个大事的起因,是一个张汉儒的人。这个人干了一件事情,检举揭发自己的老乡钱谦益。张汉儒不过是一个师爷,在当地想弄钱谦益,真是太难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本地恶霸钱谦益,没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的时候,京师来了人。二话不说,锁拿钱谦益去了京师。这一下,事情闹大了。   事情为何会闹大呢?呵呵呵,得从首辅温体仁那说起。温体仁仇恨东林,科举的时候就不吝力气,打压东林出身的举人中进士。当年廷推一案,东林玩了个釜底抽薪,直接给温体仁和周延儒排除在外,这是断人前程的举动。温体仁恨死了钱谦益。尽管在随后的战斗中,温体仁和周延儒成为了胜利者,后来周延儒又给温体仁在背后捅刀子干了下去。但是这仇恨的种子深深的埋下了,温体仁看见来了机会,当然要整死钱谦益。按说钱谦益都在家吃自己了,温体仁应该放过他才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嘛。温体仁不干,非要整死钱谦益,有机会要整死他,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整死他。   张汉儒罗列了钱谦益五十八条罪状,这绝对是要搞死他的节奏。下了诏狱的钱谦益,路子还是很多的。而且不差钱贿赂,在监狱里待遇也不算太差。居然还能要到纸笔,给皇帝写信,他要自辩。不过这些信石沉大海了,朱由检没搭理他。   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钱谦益放了一个大招,这个大招就是求助曹化淳。好笑吧?一点都不好笑。就是这位“道德君子”,在朝在野,都要跟阉党做坚决斗争的钱谦益,这个时候向司礼监太监曹化淳求救了。   曹化淳跟温体仁没啥利益纠葛。跟钱谦益也没啥关系,为啥要帮他呢?这得从另外一个太监说起,这个太监叫王安。王安是什么人呢?他有两个亲信。一个叫魏忠贤,一个叫曹化淳。明白了?太监界老boss。果然,曹化淳看在死去的王安的面子上,可能还收了点好处。答应帮忙。从这点看,曹化淳还是比较有情义的一个太监。不然他凭啥因为王安的墓志铭帮钱谦益呢?这是记着钱谦益的好呢,毕竟给一个太监写墓志铭这种事情。不是哪个进士出身的人都能拉下脸去写的。   曹化淳是司礼监大太监,权利大大的有。而且东厂的提督太监王之心,那也是他的旧部。曹化淳找到王之心,一般情况曹化淳活动之后,这个事情很快就能了解才是。   但是事情没法很快了解了,因为温体仁不省事,一门心思要搞死钱谦益。你搞钱谦益就算了,他还拉上曹化淳一块搞。他找人散布谣言,说曹化淳收了钱谦益的贿赂,然后还有证人。为了做的像,温体仁还请假在家休息,做出避嫌的样子。   这一下曹化淳毛了,尼玛,你连我一起搞,那就对不住了。曹化淳可不简单,尤其是在皇宫里呆了一辈子的太监,能做到他这一步,哪个不是内部斗争的高手,又怎么可能不比温体仁了解朱由检的心思?   曹化淳主动出击,先找朱由检汇报,说有这么一个事情,这样那样,现在扯上奴婢了。冤枉啊!请陛下派东厂去查,还奴婢一个清白。朱由检一听这还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令东厂,给我查,查个水落石出。   东厂一插手,事情就完全不对了,人证物证,全都接手过来,然后慢慢的查就是了。东厂这个地方,真要收拾人,活人进去会不会变成死人出来不好说,但是肯定会变成伤残人士。各种大刑伺候,张汉儒和那个所谓的证人,哪里抗的住。他们又不是坚贞不屈的g党员。估计都不用上什么严刑拷打,拉进去看看刑具就尿了。什么都说了,什么七岁偷看寡、妇洗澡,八岁调戏丫鬟,九岁就学会了自撸等等。   这一下,温体仁被供出来了,审问结果送到了朱由检跟前,结论为:“体仁有党”。   好吧,这一下算是捅在了温体仁的软肋上。当初他干掉钱谦益,靠的就是打击钱谦益的“东林党”,而自身以“孤臣不党”的形象在君前出现,这一下弄出来个“体仁有党”,这还不是把朱由检的怒火给点着了?这是什么?这是欺君,长期的欺君。   眼睛里不容沙子的朱由检,立刻做出了决断。温体仁因为审问结果,不得不做个样子,递上一份辞呈。首辅嘛,出了问题,总是要做个样子的。然后等着皇帝挽留,就算皇帝不想他留下,也得挽留个三次,这是仪式,得走的。   结果朱由检玩的很干脆,直接批了三个字“放他去”。这一次,温体仁彻底的玩脱了。朱由检连客气话都不说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滚蛋,老子看见烦得很。   官场斗士温体仁的仕途就此终结,回顾历史,不难发现。温体仁同志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是不断的给别人挖坑的一生。他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权利斗争之中,最终亲手把自己玩死了。   罢官之后的温体仁,第二年就死了,在家里病死的。   温体仁下台,受益者闪亮登场,兵部尚书杨嗣昌。内阁里又换了一批人,刘宇亮、薛国观、傅冠同,被任命为东阁大学士。   山东,秋收顺利结束,朱由检下诏,免去山东四府的夏秋两税。真不是朱由检大方,而是捞了不少进口袋了,真不好意思了。登莱两府的税收和盐课,也没见他免了。指望朱家的皇帝舍财,你做梦去吧。   “逃过一劫”的山东文武,在这个秋天开始的时候,迎来了一个新的考验。   河南发生蝗灾,然后奔着山东而来。消息传到济南,陈燮立刻把一干官员都叫来开会,现在陈燮在山东的威望绝对足够,这个会议开的很顺利。   “我们战胜了旱灾,平定了民变,保住了夏收和抢种。由此可见,天灾并不可怕,只要上下齐心协力,一定能抵抗天灾,渡过难关。”陈巡抚慷慨激昂的发言,山东军民齐上阵,紧急从南直隶采购大批鸡鸭,放入田间吃虫子。黄河沿岸,田间地头,夜间设篝火。与此同时,官府发布命令,五斤蝗虫的尸体,蒸熟晒干之后,能去官府换一斤杂和面。   因为上一次的官场地震,山东上下官员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大批粮食从登莱两州运往山东各县。几十万山东军民,不分昼夜的扑杀蝗虫,老人孩子都出动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其实拿蝗虫没啥法子,认为是上天的降罪,不能杀蝗虫,免得蝗神降罪。陈燮才不管这个,亲自拿着一把笤帚,带着官兵去杀灭蝗虫。有杂和面做诱饵,巡抚、三司带头,百姓也不管什么神不神的。   蝗虫飞过黄河,密密麻麻的一望无际。所过之处,草根都啃的干干净净,何况地里的青苗乎?一场人类和蝗虫之间的大战开始了。   “我叫你吃青苗,我叫你吃庄稼。”陈巡抚亲临第一线,挥动着笤帚,一下一下的不停的打死蝗虫,并让士兵沿河查探蝗虫的卵,挖出来杀灭。数万官兵全部出动,严防死守。陈巡抚始终战斗在第一线,吃住都在灭蝗的阵地上。大大的鼓舞了山东军民的斗志。经过一个月的艰苦奋斗,蝗灾终于被控制住了,尽管有两个县因为蝗灾粮食绝收,但是官府说到做到,用杂和面换了大量的蝗虫干。   蝗虫干被装上车,运往登州,在一个黑心作坊里,用水利磨成粉末,这是高蛋白啊。这些高蛋白,加入面粉、玉米粉、土豆粉、番薯粉,制成杂和面,大量的发往受灾严重的县。同时还送去大量的番薯、玉米、土豆的种子。一边赈济百姓,一边抓紧抢种一批庄稼。   上下一心,军民一致,把灾情带来的后果降低到最小。这个事情被宋光兰写成一片锦绣文章 ,大谈蝗灾跟天无关,乃是自然之力也。山东军民不久齐心战胜了蝗灾么?这奏折可不是白写的,这是在间接的为朱由检说话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新总督   秦始皇的玉玺上有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朱元璋搞出的“奉天承运皇帝”,这些套路在历史上被统治者翻来覆去的玩,目的就一个,巩固政权。皇权天授,别人就不要想了,安安心心的当顺民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反正天都站在皇帝一边。   既然天都站在皇帝一边,那么旱灾、水灾、地震这些自然灾害来了怎么办?你得有个说法啊,都说了天跟你站一边的。自然现象在这个时代,可是大问题的。一般情况下,不论是非,肯定是皇帝做的不好。上天发怒了,降罪于人间警示。   明朝很多历史事件,都跟天象扯上了关系,文官集团没少从天象中获得好处。什么意思呢,跟皇帝干,有时候肯定是干不过的,像什么成化、万历年间,为了继承人的位置,皇帝和大臣干的不亦乐乎。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不是谁更牛,是老天爷。比如成化年间,泰山地震,一巴掌就把皇帝给放倒了。你看,你要换太子,天都不答应,赶紧洗洗睡吧。   正所谓,成也天命,败也天命。反正这个时候大家都信这个,你说这跟皇帝无关,皇帝老子第一个就不答应。   不过这个事情也得分时候,这不河南、山东爆发蝗灾,一边啃的赤地千里,一边是人力战胜了天灾。所以呢,宋光兰这些人在写奏折的时候,就强调了蝗灾是自然之力,非天意。要是天意,我们怎么干的过?所以呢,皇帝肯定没失德。山东的灾情能控制,那是地方官得力。河南的灾情没控制住。那跟山东就没关系了。   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正确,半个大明在闹旱灾,河南、山东又来蝗灾。朱由检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份奏折可谓久旱逢甘霖。有了下台阶的朱由检。借题发挥,直接给著名嘴炮河南巡抚王家祯拿下了。这货真是好玩,上任之后先上奏,我本事有限,你让我干总督我肯定玩不转,给个巡抚干干吧。朱由检还算够意思,给他个河南巡抚。   旱灾、蝗灾,这些都不说了。现在最要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张献忠等巨寇在湖广、陕西、河南、江北这四个地方,来回的溜达乱窜。搞的官兵疲于应付。要不是登州营出马,一路去了安庆,一路坐镇凤阳,张献忠这些家伙,就敢惦记过江。   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先灭了流寇。几个省的兵马,需要一个总督。于是,一个叫熊文灿的倒霉蛋被选中了。实际上熊文灿有点自己找死的意思。这货是靠招抚起家的,在福建招抚了郑芝龙,然后郑芝龙比较能干。灭了刘香等一批海盗,打败了荷兰人。东南沿海平静了,熊文灿也调任了两广。郑芝龙被登州水师收拾了的事情,郑芝龙是不会自己汇报的。反正都和谈了,一切都过去了,熊文灿功劳一点没少。   本来在两广呆的好好的,熊文灿典型的看人挑担不费力,喜欢自吹自擂,如何如何。赶上杨嗣昌推荐了熊文灿。朱由检派个太监去看看这货如何。熊文灿有内线,提前知道朱由检派太监来办事。具体干啥不了解,反正有这个人来了。   于是熊文灿热情接待。酒席上大概是喝高了,谈到流寇的事情,桌子拍的山响:“诸臣误国,如灿往,……令鼠辈至是哉?”意思就是,别的大臣都白给,我来,怎么都不会闹成这个局面。这太监一听这话,高兴了,拍着大腿道:“非公不足办此贼。”   考察结束,吹了牛皮的熊文灿,硬着头皮要去上任了。   济南,城外。地里的小米虽然长的很磕碜,好歹还能收个一百来斤。夏收之后,得了赈济的百姓,勉强扛到了秋收,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就得看秋收的。   谢老庆一大早就起来了,全家动员,要去收庄稼。夏收之后,粮税免了,交了地主的租子,家里也没剩下多少口粮,多亏了官府救济的杂和面,一家人熬到了秋收。还记得夏收之时,一群穿着绿皮的兵来到地里,免费给他家干活。带兵的官老爷,还对他讲,卫所有不少官田没人种,可以去租一些来种,今年不交租子,明年开始交三成五的租子。   大概是官老爷为人和善,谢老庆就信了,跟着去了千户所,真的租到了四十亩旱地。千户所还提供了种子,告诉他就种这个了,怎么种很简单,一教就会。后来真的有人来教怎么种番薯,怎么种玉米,怎么种土豆。自打新的巡抚老爷来之后,这些当兵的变的真是好啊。看看他家种那么多地吃力,来了一百多个小伙子,一天的功夫帮着把地都种了。倒了,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一家十三口,起早贪黑的干啊,总算是等到了秋收。谢老庆心里记下了那个军官,根本就没想过别的问题,比如,他家走了狗屎运,被列为重点帮扶对象,新作物种植大户典型。而且还是陈老爷亲自带队照顾的典型,整个济南府那么多典型,就这一户是陈燮亲自上阵作秀,整不好都是怪事了。   一家人刚到地里,谢老庆眼前便是一亮,那个军官老爷又来了,叉着腰看着地里的庄稼,自言自语的嘀咕:“不行啊,没化肥不给力啊。”化肥是啥,谢老庆是不知道的,忙不迭的上前要磕头,被军官老爷拦住道:“老人家,别这么客气。今天我既然来了,这四十亩地的活,小伙子们全都包了,你让人给带路,让他们送家去。”   谢老庆连声谢谢道:“自打登州来的陈老爷做了中丞,咱济南府的百姓,这日子过的也有奔头了。这位军爷,您可见过中丞大老爷?”   军官听了话,表情有点古怪道:“见过,差不多天天都见。”说完便下了地。   二百来人的士兵下了地,挖番薯挖土豆掰棒子,谢家的人都使不上劲,男的忙着给带路运庄稼,女的忙着烧开水,茶叶是没有的,就一些柳树叶子,骗嘴的东西。   当兵的自带干粮,自带独轮车和各种工具,干活叫一个快啊。中午的时候,收了一大半了,谢老庆拎着茶壶,招呼大家休息喝茶。那个军官从地里回来,汗水把衣裳都湿透了,笑眯眯的招呼谢老庆:“老人家,今天这活一准能干完。明天该收你家的地了,小伙子们有任务,来不成了,您多多包涵。”   谢老头连声道:“瞧您这话说的,老汉心里故意不去哩。多亏了山东来了个中丞大老爷,不然哪来的这一车一车的粮食往家里收,村里的老少爷们要给他立生祠哩。”一个上午下来,谢老庆的脸上笑容就没断过,这番薯一亩地能收两千斤,不用交租子,就这个一家人过冬都够了。番薯藤和叶子能喂猪,年底能吃顿杀猪菜。还有玉米,一亩地怎么也有个六七百斤的,土豆也不差,一千五百斤亩产打不住。   军官笑着问:“老人家,今年冬天能过的去么?”谢老庆笑的眼睛就剩一条缝了,连连点头道:“过得,如何过不得?今年能吃上饱饭了,真是得多谢军爷。”   军官笑着摇头道:“我看了看,这亩产还是低了一些,这地里肥力不足。收了庄稼,登莱两府会抽调一些技术人员过来,教大家怎么堆肥,跟着好好学,明年这亩产还能多二百斤。实在不行,就种一年的豆子。济南城里有专门收购豆子的军需站,战马得吃精料,价格比较公道。”   谢老庆正要接话的时候,远远地来了一匹快马,马背上下来一名军人,立正敬礼:“报告中丞,急报,新任五省总督熊大人坐镇南京,请大人去赴会。”一句话就给谢老庆听傻了,腿也软就跪下了。   陈燮赶紧扶起他道:“老人家,不敢的,不敢的,这是在折我寿啊。”   谢老庆就跟喝醉酒似得,云里雾里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的,就见中丞大老爷笑呵呵的招手再见,上了快马,带着几十个护卫,奔着济南城里去了。等他回过神来,只能看见一团烟尘,跟云朵似得的往远处飘。   “啪!”谢老庆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总算是清醒了。噗通,冲着烟尘跪下了,口里嘀咕:“怎么干在天上的星宿面前站着说话,老天爷,勿要怪罪,老汉无心的。”   济南城内,巡抚衙门。张秉文匆匆而至,丢下一份文书,对陈燮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先烧到我们山东头上来了,当真以为山东好欺负么?”   陈燮笑了笑,没看文书,而是笑问:“怎么就欺负山东了?”   张秉文指着文书道:“熊文灿要粮食呢,没粮食就给银子,五万两。思华,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山东是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放着江南和湖广的花花世界不去筹集钱粮,对山东耍什么威风。这人还没到呢,要钱要粮食的文书先到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临秦淮河   陈燮呵呵一笑,现在山东的官场异常的团结。这是战斗友谊的结果。陈燮当了这个巡抚,在兖州、东昌两府的案子中,在随后的蝗灾中,都带着大家一起干,共同进退,有好处大家一起分。山东官场不说铁板一块,也不是谁想伸手都行的。   “熊总督是要立威啊!看着山东免了钱粮,又在修桥铺路,疏浚运河,还以为我们都发了横财呢。”其实山东官场确实发了一笔小财,主要是从粮商的罚金里来的好处。这些银子,官场自然有规矩,拿出一半来私分了,然后再说其他。陈燮是默认这个举动的,所以说山东官场团结啊。现在官场的发家致富,已经不靠贪污了,登州到济南的官道,开始了收费。每年总能收个十多万两银子。济南城内城管收管理费又是一笔银子,马上运河又要开始收费了,这笔银子更多。挣银子的方法多了,谁还惦记贪污这种冒险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发财的机会,维护共同利益,自然是更加的抱团。   陈燮做事在一般的文官看来挺邪门的,比如说那个城管吧。半年的功夫,最大的功劳就是给济南城收拾干净了,街上的乞丐、混混之类的人,都被抓的干干净净。这些人被弄哪去了,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过了一段时间,城管开始收费了。只要是商户,一个都没跑的,一年环境卫生费、治安费,都得交,不交不行。确实有商家牛逼哄哄的,不肯缴费。但是你这买卖别想做了。开饭馆的,每天门口堆小山似得垃圾在门口,开青、楼。每天晚上都有人来查案,要抓江洋大盗。开杂货店的。这种一般都不敢不交,小本买卖,一年最多一两的收费,省多少事情啊。   一两天没事,天天如此,谁能架得住?你还别闹腾,当兵的端着刺刀在维护秩序,谁闹腾抓谁。德王府牛逼吧?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现在王府里的人都不敢出门,买个酱油都得花双倍的价钱,地里的粮食也的找人高价运回来。   济南城里的妖魔鬼怪,都快被玩疯掉了,抓的差不多了,市面上也就安稳了。得,交吧。其实这点费用真不多,人家就是按照你每月利润的百分之十五来收费,说穿了就是变相的商业税。但是又不打着商业税的旗号,而是用一些别的花样。再说了。济南城里的变化大家都看的到,路面平整,街道宽敞。下雨天也不积水了。这都得花银子整治,这钱谁出?人家说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交了费的商家,有一个好处,但凡有人来捣乱,官府立刻出动,保证摆平一切。一个月交一次费用,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几个月下来。发现这样的好处之后,商家们反倒不闹腾了。这会再有人说不让缴费不管治安了,他们未必能答应。   一些跑长途的商家更是意外的发现。交了各种费用之后,在山东省内可谓畅通无阻。以前遍地都是的土匪,现在也看不到了。山东官府出兵,都给剿灭了。要不就是跑了,在山东呆不下去了,不跑怎么办?对比一下外省,大家都觉得山东不一样了,好处显出来了。   一年到头算下来,比以前挣的多两成,这个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要不怎么说,中国人就怕认真呢?官府只要认真做事,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不过山东这个认真的前提,是大家都有好处。收上来的各种费用,由省里统一分配。一部份银子,作为官员的职务补贴发下去的时候,贪污的诱惑力就没那么大了。当然也有不怕死的,继续贪污的宏伟事业,别给查出来,发现一个抓一个,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熊文灿要摆总督的威风,陈燮是浑然不在意的。劝走了怒气冲冲的张秉文,陈燮稍作准备,沿着运河下南京去开会。这个时候,据说熊文灿还在江西。   陈燮当然不会在乎熊文灿的狗屁命令,要银子没有,要粮食也没有。带着一千士兵,幕僚中的孙克咸,顺着运河南下。陈燮连个仪仗都没打,悄无声息的坐船。这一路还算顺利,没人找事,顺顺当当的过扬州入长江,在镇江过夜的时候,引起了南直隶地方官员的注意。   这个也没法不注意,在长江上执行任务的舰队到来镇江,四艘五百料的战船,打着登州营的红旗,太醒目了。镇江官员赶紧打听,才知道山东巡抚陈燮到了镇江,这是要去南京。   战船护着陈燮到了南京时,消息已经传开,码头上等了一群南京的官员。都是一些在南京六部做冷板凳的倒霉蛋,他们对陈燮倒是很欢迎的,原因自然是没少拿好处。   陈燮下了船,一番过场走完,表示来此是受了新总督的命令,商议如何剿贼事宜。   熊文灿这个时候到了武昌,他这个五省总督,然后下一道命令,不去南京了,让陈燮去武昌见他。理由很强大,他是这个五省总督,管的了江北管不了江南。   陈燮这边谢绝了一干邀请,带着随从来到了秦淮河畔的住所。郑妥娘、柳如是,站在院子门口迎接的时候,脸上都是激动的红润。明朝这些年越办越好,渐渐的主导了江南民间舆论风向。这也导致了郑妥娘和柳如是工作加重,没时间去登州。   两年多没见陈燮,郑妥娘强忍激动上前万福,陈燮面带微笑,深深的看一眼。很有一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面对柳如是的时候,这位当初的少女,如今是个文学女青年了。而且带着一股领导的味道,看意思这些年在明报很有话语权。   虽然郑妥娘和柳如是恨不能立刻抱着陈燮以解相思之苦,但是明报那边的人纷纷出来相见,陈燮还是要应付一番。顾继坤、归庄兴,这是认识的。还有两个白面青衣男子,站在那里很醒目,陈燮却是不认识的。   柳如是介绍:“松江周立勋、彭宾。”陈燮一听这名字便笑了,几社六子中两位。上前拱手道:“久仰,夏先生、徐先生,多次提起二位,还有陈先生(子龙)、杜先生(麟征)。二人言,几社诸子,皆为当世大贤,燮久慕而不得见。”   要是以前呢,陈燮这么说话,人家都未必太当一回事,毕竟是个武将。现在他是巡抚了,站在文官的立场说这个话,那意思就一样了。文人酸毛病,这病无可救药。   “中丞过誉了!”这俩没摆什么文士风流的架子,客气的拱手见礼。要不是明报,这俩科举不中,就是一个穷书生。哪像现在,在明报当了主编,没少写文章 在报纸上挥斥方遒,隐隐有江南名士的意思。而且他们在明报任职,深受秦淮河上姑娘们的欢迎。   文人也是分人的,有的文人不行,本事不大,毛病不小。几社六子都还不错,是能做事情的人。虽然他们都入了复社,但是对那些走极端的复社成员,并不是很感冒。该在报纸上喷他们,那是一点都不客气。最近两年,跟复社那帮人打嘴巴仗,这俩就是主力。   此二人其实心里很羡慕夏允彝和徐孚远,这两位老兄,进了陈燮的幕僚团队,相互之间来信时,他们知道夏、徐二人,在山东颇受重用,手里实打实的权利。当初这俩拒绝了邀请,留在江南,现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去的话。再说了,在明报混的也不错。   一帮文人倒也识趣,没有多耽误陈燮的时间,稍稍客气几句,便借口有工作告辞了。陈燮缓缓往后院去,上楼的时候,闺房里扑出来一道影子,脖子被紧紧的保住,怎么都不肯松手。陈燮抱起怀中轻飘飘的身躯,软软如温玉,迈步进了闺阁。   少顷,呻吟起,如泣如诉。楼道里的俩丫鬟遭了罪,站在那里听着还不能走,时刻准备进去帮衬一二。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才叫人往里送吃的。   满腔柔情的郑妥娘,缩在爱郎的怀中,半点力气都没有。只是仰面盯着看的力气还在,脸上红润未消,一双眼睛里满满的情谊。就算是柳如是带着送饭的丫鬟进来,郑妥娘也没动一根手指头,依旧坐在大腿上不动。   “姐姐再不起来,妹子就该进来叫人了。”柳如是看见两人腻歪在一处的样子,心里不免泛酸,调笑了一句。郑妥娘眯着眼睛回嘴道:“你进来才好呢,我一个人被弄的快散架了。你正好给我帮忙。”   柳如是被说的面红耳赤,啐了一声道:“作怪的姐姐,要帮手怎么也轮不着我,还有两个丫鬟呢。要我来作甚?没地叫姐夫看轻了人家。”   陈燮笑眯眯的看两人斗嘴,死活不插嘴。待酒菜摆好了,郑妥娘这才起来,拉着柳如是在对面坐下道:“好妹妹,一起坐下喝几杯。”   陈燮端起杯子道:“这些年,辛苦了。陈某能有今天,有你一份大功。”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君子报仇   日上三竿,窗帘依旧紧闭,先一步睁眼的柳如是,侧身躺着,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身前的两个人还缠在一起。屋子里烧了炭炉,热气腾腾的。丫鬟进来加炭火的时候,柳如是便醒来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动,看着眼前的人却羞涩在心头。昨夜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许是喝酒的缘故吧,稀里糊涂的就留下了。   一番风雨消魂,胜却人间无数,这会那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野牛一样的男人啊。难怪妥娘姐姐,朝思暮想的。现在轮到自己了,回头他真的走了,能承受的相思之苦么?心里有点惆怅时,陈燮睁眼了,两人对了一个眼神,相视一笑。   “这一次,跟我一起走吧。”陈燮一句话,就说在柳如是的心头上,脸上忍不住一喜道:“报纸怎么办?”陈燮笑着摇摇头:“这世界离开谁都行,再说你去济南,还可以继续做报纸。明报可以开到济南去,你还怕没事情做么?”   柳如是低眉浅笑,一时风情万种,陈燮的眼睛都看的直了,下头也抬了起来。柳如是见他眼神不对,想往后缩被拿住,连声哀求道:“好姐夫,饶我一回,还疼着呢。”   陈燮伸手下面一探,笑道:“跟下了雨似得,如何饶你回头,回头说喂不饱你坏名声。”   滚烫处雨后春泥似得,轻轻的滑进去时,柳如是也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腰肢轻轻摇动。身旁的妥娘醒来,两人前后在动,坏坏的在背后推一把道:“我先起来了。你们受累。”   前面院子里,此刻一片莺声笑语,来了好些秦淮河上的姐妹们。这些年。靠着明报,不少姐妹都发表了作品。才女制造了一个又一个,身价都跟着往上走。   容光焕发的郑妥娘出现时,院子里一片惊呼声。一浅粉色长裙女子上前来,上下左右的好一番打量,啧啧道:“姐姐,人比花娇,我见犹怜。这花啊,还是是风雨后开的更艳。”   院子里一片笑声。郑妥娘被说的脸红了,上前来轻轻打她一下道:“好你的顾媚,姐姐都敢取笑。回头你那首诗,我叫人下期不用上了。”   顾媚赶紧讨饶,一群女子笑做一团。   这些年大明中原烽火未歇,江南有长江天险,依旧是歌舞升平。要不是有个明报,寻常人等如何知晓,大明的好几个省都被卷进了战火之中。年轻的女大家们,都是打着看姐夫的幌子来的。陈思华文名著于江南。能讨要一首曲子回去唱,就算是赚到了。当年一曲葬花吟之后,再不闻陈燮作曲传唱。倒是不断从报纸上看到秦淮河的姐夫。在沙场上的威名不断传来。这些怀春女子们,真是好不惋惜。   耽搁了一个下午,没见着陈燮下来,姐妹们催了几次,郑妥娘才勉强答应去叫人。待她来到楼上,只见一个还在睡觉的柳如是,哪来的陈燮?赶紧上前去推了推,柳如是醒来,郑妥娘问:“人呢?楼下等了一堆的姐妹。都要见姐夫。”   柳如是笑道:“她们哪是来见姐夫的,是来抢姐夫的才对。”郑妥娘笑着打她一下道:“你还说她们。你自己都在这躺着起不来呢。”柳如是微微红脸,低声道:“姐姐。我没忍住。对不住。”郑妥娘笑道:“这如何能怪的了你?你这性子,见过了他,如何容的下别人?不说这个了,他人呢?怎么没见着他出去?”   柳如是这才道:“一个时辰前就走了,说是苏州来的客人,要去见一见。”   马车停在夫子庙边上的一个巷子里,深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站在门口笑着拱手的自然是钱不多这个老朋友,江南这地方,虽然有钱人多,但是现在钱不多才是最有钱的人之一。如果单单是有钱,那不是啥好事,抱上了陈燮的大腿还有钱,那就是没人敢惦记了。   “老钱,多年不见,又发福了。”陈燮下车之时便笑着开口,钱不多露出无奈之色道:“是啊,怎么都减不了肥肉。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灵药,好几次差点没过了奈何桥。”   两人进了侧门,往里走了一段,过了两个院子门,钱不多在第三个院子门口停下道:“思华,我就不进去了。”陈燮一愣,随即露出苦笑道:“随你的意思。”钱不多笑着告辞转身,陈燮知道解释不清楚,也没去解释。   几年不见,叶纤云容貌变化不多,就是气势上多了几分凌人之意。不过面对陈燮的时候,倒是很规矩的上前道福:“见过中丞老爷,奴家正好在南京办事,厚颜求见老爷一面。”   陈燮抬手道:“进去说话吧。”两人前后脚进了中堂,陈燮也不拿架子,坐在椅子上便主动笑道:“这些年,棉布的生意做的不错吧?江南本地产的土布,怕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叶纤云面露尊敬之色,微微欠身道:“托陈老爷的福气,生意做的不错。如今江南、江北、浙江、湖广几个省的棉布,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山东南边的销量最大,具体的数字老爷应该比我更清楚。”   陈燮摆手道:“我不清楚,就知道山西的常成,每年大批棉布卖草原上。”   叶纤云见这个话题有点冷的意思,下意识的咬着红唇,低头犹豫了一下,站起万福道:“奴家求老爷一件事情。”陈燮见她神态庄重,肃然道:“别这么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   “如此,奴家斗胆了。五年前,陈老爷不让碰丝绸,如今请问陈老爷,是时候了么?”这个话,陈燮听着不明白,哑然笑了笑。稍稍冷静后才问:“怎么?棉布生意,不够你家做的?”叶纤云低声道:“我公公身子一年比一年差,心里就一个执念,要打倒沈家。奴家,总觉得,不能让他老人家抱憾而去。”   陈燮听到这话,站起在客厅里走了几步才道:“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做?”   叶纤云道:“当然是用足够的资金,进入丝绸市场。然后一点一点的争夺,一直到打败沈家为止。沈家叶大根深,不是短时间内能打倒的。”陈燮听到这露出微笑道:“太慢了,按照你的计划,没个十年八年,沈家在丝绸市场的地位都不会动摇。”   叶纤云听着眼前一亮,上前万福道:“还请陈老爷赐教。”陈燮收起笑容,看看她道:“我凭什么帮你?仅仅是合作伙伴的话,我看这事情就不要谈了。”叶纤云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散去,露出苦涩的表情,低声道:“说的也是,当初张家没有您的伸手,怕是要被沈家挤兑的在苏州呆不下去了。本来就欠着您的,现在又要求您。这么着吧,您看上了什么?只要我有的,只管来拿。”说完这话,叶纤云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心道,他开口要我身子,怎么办?这人在秦淮河上,可是风流成性的人物。去一趟朝鲜回来,带回一百多个女子呢。   陈燮摸着下巴想了想,一时没说话。叶纤云抽空偷看了两眼,见他思索状态,侧脸可见鼻梁挺拔,面如冠玉,心里没来由的想着,他要,就给他好了。这个念头出来,就跟破了堤坝的洪水似得,浑身都不太自然了。   “算了,一时半会的想不起要啥,先不说这个了,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就是。”陈燮开了口,心里紧张如满弓崩弦的叶纤云,失望之余不免也是一阵轻松。“好,就依着陈老爷的意思。不过奴家欠您的是两个人情,不是一个。”   陈燮露出诧异道:“不是张家么?怎么成了你欠我的?”叶纤云微微叹息道:“公公要走了,我在张家怕也呆不下去了。当年合作办厂的时候,棉布厂本就是落在奴家的名下,自然是奴家欠您的人情。”   陈燮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当初自己在苏州的时候,叶纤云就走离开张家的意思了,或者是跟张家老头做了个交易,她留下继续帮衬张家,将来老张不在,她就干净的走掉之类的。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了,既然如此,陈燮就更没啥可多虑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叶纤云不提沈家,陈燮也没打算放过沈家。心里有一个早就成型的计划,以前是时机不成熟,现在不一样了,到时候收拾沈家了。   “你回去之后,派一些生面孔去扫货,把丝绸的价格抬起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是你派人扫货。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悄悄放出话来,张家明年要涉足丝绸行业,然后装着小心翼翼的样子,派人去联系沈家的生丝供应大户。还是要让沈家知道你在悄悄的这么干。第三部,生丝上市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去收货,一定要把价格抬起来。”   叶纤云不明所以,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拿出本子要记录,被陈燮按住她的手道:“用脑子记住就行了,今天的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叶纤云手被抓住,觉得身子突然发软,没啥力气,也没去挣脱。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过是比烂而已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过是比烂而已   陈燮的计划核心有两点,第一,水力织机带来的工业化生产,成本上绝对碾压沈家那种土织机。第二,竞争导致成本提高到一个较高的水平,又不影响对海外销售获利的时候,用强大的海军封锁丝绸的出口。到时候,陈燮会在大员岛上设一个点,专门出售丝绸。也就是说,所有对外贸易的丝绸,必须经过这一关。否则你别想卖出去,船在海上被海盗击沉这种事情,这个年月真是太寻常了。   陈燮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叶纤云的背后都是冷汗。这两招真是太狠毒了,首先是逼迫沈家竞争,太高成本。其次是断掉沈家的贸易路线,这是釜底抽薪。   “海贸之事,番人可否拿下?”叶纤云多少有点怀疑,所以问了一句。   陈燮知道她的意思,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不就是打海战么?迟早的事情。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按照我说的去做,沈家最多撑三年。”   叶纤云想了想又道:“如此,对江南丝织业,造成的冲击可不小。”   陈燮点点头道:“这是必然的,工业化生产必然导致传统的男耕女织家庭经济破产。他们不破产,工厂里哪来的工人干活?你回去之后,把工厂的工资提高三成,一年之内,翻一倍。这样虽然会少赚一些,但是对那些熟练工人来说,这个钱花的值得。”   “我记下了!”叶纤云认真的点点头,暂时还没消化陈燮说的这些话。过去的几年,她的织布厂带来的最大变化,就是便宜的价格冲垮了江南土布生产的行业。一些百姓也来闹过,但是张家在官府有背景。使了银子闹不起来,再者护厂队规模也不小,不怕人来闹。叶纤云平时也比较注意形象。冬天给乞丐送个棉衣,施粥、送药、修桥铺路的活没少干。本乡本土的。能接济的接济一二,很难闹的起来。   “最后再记住我的一句话,不管最终目的如何卑劣,做的时候一定要高举仁义的大旗。比如这个收购生丝,在做的过程中,一定要说沈家如何压榨,张家看不下去,所以才太高价格。本乡本土的。有织户活不下去了,要给他一个吃饭的伙计。这些,我以前说过,现在还是这么说。”一脸道貌岸然的陈燮,说出这话的时候,叶纤云不禁毛骨悚然。   这个混蛋,真是太坏了!简直就是坏透了!   陈燮告辞离开,马车已经走远了,叶纤云还在门口发呆的看着远出。丫鬟招呼一声,这才回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千万不要成为他的对手。   回到住所的陈燮,刚进后院就被郑妥娘抓住收道:“快去救如是妹妹。”陈燮见她笑盈盈的。心里倒也不惊,被拽到一个院子里,十几个秦淮河上有名的女子,正在“围攻”柳如是,一人一句的调笑她,场面很是热闹。   看看日头,天已经暗了,这些人还在这闹腾,真是很有娱乐精神。   “呀。姐夫来了!”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嗓子,一群女子纷纷站起。柳如是趁机逃走。陈燮被一阵香风包围住,拉手的拽胳膊的。回头找救兵,郑妥娘和柳如是早就没了影子。这两个没义气的,晚上好好收拾她们。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吵的头晕眼花,陈燮只好一直傻笑不语,什么话都不说,随便她们拉拽。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有人开口了,众女见了这才放过陈燮,让开一条路,走出来一个女人,上前万福道:“一别五年,思华先生风采依旧。先生走的如此绝情,令多少闺中女子哭断了肝肠。今日先生再临秦淮,说不得要留下一曲佳作。”   陈燮站在人丛中,微笑拱手一群道:“昔日年少荒唐,各位大家赎罪则个。此番再下江南,有军令在身,不好再谈风月。再者,国事艰难,陈某也没心情唱。还是听听大家的唱好了。”一番话说的站出来的李贞丽很是失望,她养了个小姑娘,名唤李香(李香君),本意是借此机会,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讨两个曲子。不想陈燮不肯做前度刘郎,愿望落空了。   一群秦淮名花失望而散,总算是恢复了平静。陈燮毕竟是朝廷命官,堂堂巡抚,不好胡闹。这些女子都是聪明人,如果陈燮在野,她们肯定是不会就这么走的。说不得要闹个通宵,挤出陈燮肚子里的那点私货才会罢休。   次日,陈燮依旧闭门不出,门口访客不断,送走一波又一波。待到夜幕降临时,又来了一位访客,递上拜帖之后,陈燮看了一眼便露出苦笑。这位还真的是见缝就钻啊。   拜帖上名字为休宁阮大铖,明末著名墙头草,被东林打为阉党的事情虽然有点冤枉,但是这货真的不是个东西。怎么说呢?功利心占据了一切,只要能当官,让他当狗都可以。历史上他就当了带路党,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不像钱谦益,虽然怕死没殉节,好歹还做了个要跳水的样子。带头开城门降了清朝,据说钱谦益的根子是对清政府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晚年据说还活动过反清复明。既然是据说,那就别当真了,明末的历史太tmd乱了,说什么的都有。咱也别看那些人怎么说的,就看这些历史人物是怎么做的就够了。   “就说我见了一天的客人,乏了。明日起,闭门谢客,一心准备面见熊督。”陈燮丢下一句话,转身去了后院。阮大铖在门口充满期望的等着,韩山出来泼了一盆冷水后,阮大铖在夜风中失望而去。   这货在江南,有点人人喊打的意思。好不容易出钱给张溥,帮着周延儒复起,自己没落到好处,便宜了马士英。南明时马士英投桃报李,总算是让阮大铖风光了一阵子。   陈燮闭门谢客,有的人是不信邪的。   “陈思华以夏、徐为幕宾,可见其心向复社,某以复社之首登门拜访,岂有不开中门相迎之理?”四轮马车这种新鲜事物,张溥是坐不起的,这车是土豪陈子龙的泡妞利器。陈子龙北上春闺,高中进士,这辆马车留给了张溥。   通车的杨廷枢还在苦劝:“天如兄,陈贼跋扈,何苦屈尊取辱?”嗯,杨廷枢对陈燮的本来面目看的还是很清楚的,说在了点子上。不过张溥是听不进去的,原因无他,正在推动周延儒上位的张溥,连阮大铖的钱都敢花,还有啥不敢做的?(“太仓张溥为门户计,鸠金二十万赂要津,宜兴(指周延儒)得再召。”)   以前的高中课本,有一篇《五人墓碑记》,正是出自张溥之手。表面上看起来,这五个人都是抗击阉党的义士。真的去历史中寻找答案的时候,不难发现,魏忠贤当时在民间敛财,利益受损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这些缙绅阶层。东林在隆庆至崇祯初年,一旦有机会掌握权力,就会迫不及待的废商业税,废矿监,废织造。魏忠贤为皇家为自己敛财,正是在矿监和织造这两个领域,与江南缙绅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朝堂上,与东林党的较量也是正在激烈。由此,窃以为谁也不比谁高尚,大家不过是比烂而已。客观的说,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看,东林比阉党更烂。魏忠贤大权独揽的时候,辽饷还是有保证的,东林上台,辽饷就出了问题。   张溥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这一点要肯定。与此同时,也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复社有自己的政治主张,但是张溥是没机会上台执政的,所以他把政治主张实施的愿望寄托在了周延儒身上,不惜代价的运作周延儒上台。   周延儒是个贪钱又贪色的人,东洞庭山富室有一个死了丈夫的少妇,耐不住寂寞,沟通外人自嫁自。那富家当然不愿意,告到县里,娶亲的害怕,不得已将少妇盛妆送给了周延儒。周“一见宠悦”,当时恰值朝廷发表他重为首辅,他溺于美色,拖延着不肯进京出仕。张溥就拿了县里的捕单找到周延儒,也不管什么师生之礼,把捕单朝他面前一掷,周延儒不由大怒,张溥不买他的账:“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您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如果您现在不肯出山,将来恐怕会有比这更坏的事情。”这老滑头一听,马上变了脸,对张溥说:“没有您这番话,我看不到这一点。”竟然将学生也恭恭敬敬称您了。于是就带着那个少妇走马上任。这一出似乎是“小事”,怨毒却结得极深,无形中为张溥后来的命运埋下了伏线。   明史记载,张溥是病死的,但是计六奇的《明季北略》中说,他是被队友吴昌时毒死的。虽然计六奇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物,(比如他说张献忠在四川杀了六万万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窃以为他说的更接近历史真相,吴昌时为讨好首辅周延儒,毒死队友张溥。   第四百章 复社巨擘   午后的后院里一片安静,尽管正值浓情蜜意的时节,啪啪啪这种事情也不能啥时候都在做。看书,陈燮不喜欢,听曲,也没啥兴趣,想找点事情做,就只能是下棋了。   围棋在江南甚为流行,李香君也好郑妥娘也罢,都能下围棋,棋力谈不上不俗,按照现在人的眼光看,也就是业余初段的水准。   陈燮的围棋水准强的也有限,撑死了业余强三。不过这活在读书的时候,混过一段时间的茶馆,跟几个叼羊师傅的关系不错,野路子出身不假,架不住实战经验丰富。   明朝是座子围棋,上来就先对角白上四枚棋子,然后白旗先行。所以陈燮的布局招数选择就比较有限了,对角星这种布局,加上还期头的规则,注定了战斗会非常激烈。   野路子出身的棋手,从来就不怕战斗,陈燮也一样。上来就是一个双飞燕,这定式的骗招不少,陈燮知道几个。以前在茶馆,陈燮是菜鸟,被人虐的货。现在嘛,找到一点虐菜的快感了,真是爽歪歪。不过对手柳如是就不爽了,一直皱眉不语,长考不断,半天才落下一子。这棋下的别提多纠结了,郑妥娘在边上一看这阵势,急眼了,赶紧支招。俩女的水平差不多,也没啥好招能使出来。   眼看柳如是要输棋,郑妥娘放了大招,往陈燮的腿上一坐,小腰摇动,磨豆浆果然是大招。虽然都穿着秋天的衣服,但是架不住这女人隔着衣服这么磨,小陈老爷很快就顶不住了。郑妥娘自作自受,被顶的很快便泥泞不堪。开始还是夸张的假叫,没一会真的在叫了。   陈燮还是受到了影响,一步棋看错。被柳如是抓住机会,断掉了一块棋。局势顿时逆转。郑妥娘一看奸计得逞,立刻起来跑回楼上去了。浑身冒火的陈燮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整整想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才想出一个弃子的战术。被断掉的一块棋假做活真长气,柳如没看出陈燮的陷阱,好不容易逮着一块当然要吃。别看女子柔弱,棋盘上一个赛一个的好斗。   交换了两手之后,陈燮看看柳如是上当了。立刻掉头在外面行棋,反断了白棋一块,杀气!这一杀气,柳如是只好跟着应,陈燮在外围形成了巨大的厚势,弃子战术成功。   其实柳如是只要在外面补一个,陈燮的黑棋也是个打劫活,这样优势巨大。柳如是贪嘴了,结果上了当。棋是吃了一块,大局上却落后了。一番战斗下来。黑棋盛时不可动摇的时候,郑妥娘又回来了,看看棋盘。诧异不已。心道,我的好妹妹,姐姐回去换条内衣的功夫,这棋又不行了?   就在郑妥娘憋着再出点坏主意,好让陈燮输棋的时候,丫鬟来通报:“老爷,外头来了客人,这是拜帖。”陈燮嗯了一声,郑妥娘接过拜帖看了一眼。惊讶的啊了一声。趁机上前去,拂乱了棋盘道:“来的是天如先生。不好怠慢。”   尽管陈燮不齿张溥的作为,但是这家伙在江南文坛的名气太大。见不见陈燮还是很犹豫的,拿着拜帖沉吟再三,想想还是叹息道:“见不见都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陈燮的意思不想见,柳如是在边上低声道:“江南文坛,无出牧斋、天如者,还是见一见的好。”   陈燮苦笑摇头道:“他们要是来谈学问,我倒是愿意当学生,听一听他们的课。可惜,他们不是来谈学问的,而是来谈政治的。算了,既然如是开了口,那就见一见。”   张溥和杨廷枢已经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口,张溥很有信心的看着门口道:“中门必开。”   杨廷枢可没什么信心,为了拉拢陈燮,张溥写了三封信,结果陈燮回信没有一句准话,全都是推脱之词。站在一个文人的立场,第一感觉是陈燮的文笔很一般,喜欢用白话来写信。断句用的符号很有特点,别的一无是处。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写出石头记的?难道不是他写的?杨廷枢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架不住陈燮跑出来的那些小令,直接击溃了秦淮名花们那柔弱的神经,多少春闺梦里人把思华先生当做梦中情人呢。   就在张溥信心满满的时候,侧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人,一身不同于大明文人的打扮。张溥脸上自信和微笑陡然收起,略显不自然的遥遥拱手。怎么说呢?开中门这种事情,真的不是随便乱来的。真正的贵客临门,才会大开中门。陈燮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一省巡抚,亲自出迎,也算对的起在野的张溥了。也就是张溥中过进士,不然陈燮都不必出来迎接。   “太仓张溥!”“长洲杨廷枢!”两人先后自报家门,站在原地没动。陈燮倒也没在意这个细节,快步下了台阶,拱手回礼:“久仰大名!在下便是陈燮!”   张溥一个人的话,陈燮没必要这个客气,但是加上一个杨廷枢,这就不一样了。明末的文人,找不出几个有气节的,但是杨廷枢算一个。清处,杨廷枢密谋反清,事败被擒,坚贞不屈,不肯放弃气节躬身向北,壮烈而死!   (作者按:丁亥四月,松江总兵官吴胜兆叛;为之运筹者,乃廷枢门人戴之隽也。事败,词连廷枢;遂被执,系狱中。慨然曰:“予自幼读书,慕文信国之为人;今日之事,素志也”。五月朔,大帅会鞫於吴江泗洲寺。巡抚重其名,欲生之,命之薙头;廷枢曰:“砍头事小,薙头事大”!乃推出斩之。临刑,大声曰:“生为大明人……”。刑者急挥刀,首堕地;复曰:“……死为大明鬼”。)   读到这段历史,最后一段不论真伪,杨廷枢个人做到了气节二字。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历史人物,中国历史上,每每最黑暗的时刻,总会有这样的人站出来,用自己的血书写时代最绚丽的篇章 。   陈燮请二人入内,堂前设茶,各自落座。作为主人,陈燮不能失礼,开口道:“陈燮不过是一介武夫,二位先生文名著于宇内,联袂登门,陈燮愧不敢当。不知二位先生,何以教我?”这就是客气话,千万别当真,这种话陈燮说起来,绝对看着表情真诚。   张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拱手肃然道:“思华过谦了,要说一介武夫,这秦淮河上没一个人会答应。思华以文著名,以武立身,多年来南征北战,无有不胜者。今大明北有建虏,西有流寇。新君确立之初,本有圣君当朝之像。不想随后急转直下,朝局不振,纲纪败坏,思华以为何以至此?”   陈燮不敢说自己知道为啥会这样,但肯定不是张溥想的那样。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想了想,陈燮笑道:“我读书不多,想不了那么远。从美洲回来之后,看见建奴在京畿肆虐,我就想上阵杀奴。看见流贼在中原横行,便奉旨出征。有些事情,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遥记当年自美洲而回,先祖有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我一直作为自己的人生戒条。”   陈燮一口白话,用现在的话来讲,一股子大碴子味道。张溥和杨廷枢听的很不舒服,不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一句,算是听出点意思来了。这个陈燮,很不给面子啊。你这话,不就是再说复社这帮人空谈误国么?我们哪里误国了?明明是皇帝不用我们,导致奸相在朝,东林被压制了。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真要说出来,陈燮估计得当场笑着端茶送客。什么玩意?东林在隆庆至天启年间,干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当老子真的读书少啊?   杨廷枢性情刚烈,听到陈燮这话,不乐意了。背地里都陈贼陈贼的叫,当面也不客气的冷笑道:“何为实干?何为空谈?凡事必先有纲,纲举而目张,思华以何为纲?”   这话的意思,你说说,我们哪里空谈了,就算是空谈,也是为了“纲举”,纲之不举,何来目张?杨廷枢有点教训的口气,这真的是欺负陈燮读书少哦。   陈燮对杨廷枢的无礼并不在意,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文化人,性情偏激,爱钻牛角尖。跟他没啥好计较的,不过这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说的好啊,纲举目张。在我看来了,凡是对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情,我就去做。这就是我的纲!不知道这么说,维斗先生明白我的意思么?”陈燮笑眯眯的回答,一点都不动气。反倒把杨廷枢给噎住了,人家这个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到反击的话。纲这个东西,被文人解释了无数次。什么君为臣纲之类的三纲五常,很典型的代表。   “眼下就有一桩事情,做成了对大明有利,不知思华可愿意去做?”张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陈燮听着眼皮一跳,心道这货还真的敢说啊。真以为你要挟周延儒的事情,老子不知道么?   第四百零一章 让你逼我开挂放大招   陈燮真的有点火了,当初温体仁在朝,张溥给陈燮写信,一口一个“奸相在朝,野有遗贤,当共举之”。傻逼都知道你想干啥,回信都说的很清楚了,对庙堂之事不感兴趣,你还在这里说说说,你烦不烦啊?   看着张溥热切的眼神,陈燮心里哼哼的冷笑了几声,其实周延儒回首辅的位置,这个事情张溥已经操作完毕。现在张溥需要的是一个实力派出来挺周延儒,说穿了就是要拿陈燮当打手来用,树立周延儒的威望,帮助他坐稳位子,然后实施张溥的政治抱负。历史上,张溥就是这么干的,让周延儒做首辅,拿把柄迫其就范,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想着幕后操纵朝局,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这是个政治上幼稚,又很自以为是的人。偏偏还行事偏激,不择手段。看看他做的事情就知道了,复社城里后,驱逐顾秉谦、阮大铖是他带的头,为了周延儒重回首辅,阮大铖的钱他也敢用。现在跑来忽悠陈燮,拿陈燮的话来堵陈燮的嘴。   你说对大明有利就是有利?真哪老子当傻子忽悠么?这就是逼着哥开挂放大招啊   !   陈燮心里如是想,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溥,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天如先生,还是不要说了。寡妇要自己再嫁不得,本就够惨了,还被一个老头子看上夺走,余生要伺候一个老不羞。可谓生不如死!陈某不才,但也不屑和这样的人为伍。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某行事光明磊落,小人之举。不肯为之。天如先生,你还是饶了我吧。”   对张溥来说,这是真正的大招了。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大招。陈燮不紧不慢的说完,张溥脸上的表情。完成了从微笑期盼到煞白的过程。端坐的身躯微微发抖,上下两排牙齿,咯咯咯咯的打架,看着陈燮,如同见了鬼一样。这个事情,张溥本以为很隐秘,没想到陈燮居然知道,难不成此人有神鬼只能?   杨廷枢也看出不对来了。张溥确实在运作周延儒复起,这个复社核心都知道。不过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细节而已。现在陈燮一句话,就给张溥说成这个表情,双目中露出骇然,可见此刻张溥心中的恐惧。   最后时刻,陈燮又补了一刀:“阮休宁昨夜来访,陈某连门都没让他进。他倒是大方,门子处塞了五十两,可惜的是。我嫌他的钱脏啊。”   这一刀真是太狠了,生生的把张溥的脸皮给撕下来了,坐在那里的张溥身子一震。前后摇晃了几下,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杨廷枢立刻就急了,赶紧扶着张溥道:“天如,天如?”这时候杨廷枢还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陈燮话里头的含义,只能干着急。   陈燮心里生出无比的快意,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天如先生。陈某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教我怎么做事?我做事情。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是先生放心,陈某还有一个人生的戒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他全家。来人,送客!”   丢下这句话,陈燮站起,茶杯重重的往茶几上一丢。这时候的张溥羞愤难当,直接翻了白眼,晕倒在地。杨廷枢急眼了,瞪着陈燮吼:“陈燮,你把话说清楚。”   陈燮冲他微微一笑:“维斗先生,这事情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我敬佩你的人品,但是不等于我认同你的观点。”这话有点矛盾,杨廷枢听的傻了。两名近卫进来,给张溥按人中,一会张溥睁眼了,无力的抬手道:“维斗,我们走!”近卫扶着张溥往外走,杨廷枢赶紧跟着出去,要送张溥去看大夫。   一直在后面帘子内偷听的柳如是和郑妥娘,此刻也是满脸的惊讶。张溥是谁啊?复社巨擘,士林领袖啊。结果陈燮一番话,给他说的吐血了,还晕了过去。什么寡妇再嫁,什么嫌钱脏,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串在一起都不明白,越想越糊涂呢。   “姐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如是急了,对张溥她还是有尊敬之心的。郑妥娘倒是好一些,上前道:“老爷,怎么搞成这样?”张溥吐血,又不是陈燮吐血,郑妥娘不着急。   陈燮一手搂一个,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容我慢慢的细说。事情要从周延儒被罢相之后说起,张溥给我写信,说什么奸相在朝,野有遗贤。邀我一道,打倒温体仁,推举周延儒回首辅的位子上。因为这个事情,我派人去查了周延儒,结果这老东西不是个东西……。”   陈燮讲故事的水平还不错,节奏抓的很好,把一个小寡妇的惨状说的很生动,又把周延儒无耻的嘴脸进行了艺术加工。这俩这才明白,陈燮为何直呼周延儒的名,而不是字号。明朝呢,叫人的名字,是一种很失礼的表现。名字这个东西,是给本人自称用的。某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最雷人的是角色自呼其字,这是笑话闹大了。比如陈燮要是自称,我陈思华,那就是没文化的具体表现了。别人要是说:“陈燮,你……。”那就等于骂人了。   “在查周延儒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张溥在运作周延儒复起,很快就发现张溥拿了阮大铖的一些钱,用于贿赂京师的权阉。张溥做的这些事情,太过下作。但是我又不想找麻烦,所以虚与委蛇,没想到,他还找上门来了。眼下之意,周延儒复起,让我给周延儒当打手,给他张溥当打手。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捏着周延儒的把柄,要挟周延儒听他的话么?蠢货一个,周延儒老奸巨猾,深恶东林一脉,复起之日,便是张溥受死之时。你们等着瞧,张溥活不长了,周延儒不会放过他的。”   陈燮的一番话是关上门放下窗帘说的,连丫鬟都给撵出去了。屋子里就三个人,陈燮说完这个事情的时候,屋子里阴暗无光,两个女子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惊骇。就像看恐怖片,真真是被政治的肮脏吓坏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柳如是深受打击,郑妥娘则担心陈燮,拉着他的手问:“老爷,他们回去,怕不是要报复您的。”   陈燮洒然一笑,拍拍她的小手,自信的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就一张嘴,能奈何的了我都是怪事了。以其担心这个,不如多卖点力气,早点给老爷生个胖儿子。”   三句不离下流,这才是陈某人的本质。不过女人还就吃这套,被陈燮独特的安慰模式打败的郑妥娘,两腮泛红,媚眼如丝,缩在陈燮的怀里,仰面看来,春水横流。   柳如是还沉浸在名士的光环被打碎的气氛中,尽管以前陈燮说过一些事情。但名士就是名士,文章 厉害,文青柳如是肯定还是很欣赏的。现在有点偶像破灭的意思,柳如是一时半会肯定缓不过来。陈燮见状,低头看看郑妥娘,示意她说话。   郑妥娘搂着柳如是道:“妹妹,老爷早就说过,人啊,不要看他说啥,要看他做啥。如今你也是老爷的人了,想那些龌龊下作的货色作甚?”   柳如是缓过劲来了,三人对坐,再看陈燮时,柳如是的眼神都不对了。以前不过是敬仰、爱慕架在在一起,现在绝对是死忠。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眼睛里满满爱慕的两个女人,放出来的都是高压电。就在陈燮准备大发淫、威的时候,门口有人敲门,打断了陈某人的白昼那啥的坏心思。很不爽的陈燮往后一仰面,坐在躺椅上哼哼道:“看看是谁,这时候来捣乱。”   郑妥娘给他一个媚眼儿,笑道:“这是后院,还能是谁,丫鬟呗。难不成,你还要怎地?”   柳如是也回了魂,瞟一眼,眼角含春,低声浅笑道:“姐夫,顾喜身边的玲珑,可曾收了房?”居然敢于主动挑衅?这个不能忍啊!陈燮坐起来,露出狞笑,伸出魔爪,柳如是也不躲,被他抓住一个白面馒头,身子软软的往前倒。   关键时刻,郑妥娘回来了,笑道:“好一对姐夫和姨妹。”陈燮听了哈哈大笑,收回手道:“什么事情?”郑妥娘收起笑容道:“武昌来了急令,让老爷去开会,商议剿贼大局。”说着递过来一封打开的信,实际上这信就没封口,郑妥娘关心陈燮,也就先看了内容。这个举动,多少有点持宠而娇的意思,陈燮也没太在意,熊文灿嘛,为这么一个货色训斥美人,亏了。   匆匆把信看完,陈燮露出冷笑,把信往桌上一丢道:“不管他,你们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济南。明报这边,你们推荐个人来负责好了。我再呆个三五天的就走。”   次日一早,陈燮去了隔壁,看看报社的人。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孙克咸烂醉如泥,倒在门口。陈燮惊呼:“我靠,这都深秋了,躺门口不怕感冒啊。这是喝了多少?”   第四百零二章 要做恶霸   孙临虽然是读书人出身,但是能文能武,射的一手好弓箭。在陈燮的幕僚团队中,干活多废话少。能做文书,还能下部队,很少读书人的臭毛病。   这家伙搞成这样,不知道是为啥?陈燮哭笑不得,招呼人来把他抬回去,本打算等他醒来再说,想想还是叫来其他问了一下,这才晓得这货最近经常去一个名妓处。   打听这种八卦,明朝的业余编辑们最拿手了,不过两个时辰,消息就传来来了。孙临看上了秦淮河行首王月,昨天跑去拜访,但是王月随隆平候张拱微去牛首山打猎去了。然后这货就这样了,王月和孙临之间有没有感情这个事情,外人不得而知。好像孙临还被张拱微的家人出言侮辱了,具体怎么说的不清楚。   (“戊寅冬,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卫、甥赵忻城,贵州杨爱生,扬州顾不盈,余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马,鞲青骹,绁韩卢,铳箭手百余人,旗帜棍棒称是,出南门,校猎于牛首山前后,极驰骤纵送之乐。”)   总而言之就是,孙临看上了王月,想纳之为妾,但是干不过权贵隆平候张拱微。这就跟历史上对上了,这货后来勾搭的是葛嫩娘,一起壮烈而死。   陈燮摸着下巴琢磨,是让孙临继续像历史上那样,与葛嫩走到一起呢?该是带上亲兵,把王月抢过来丢给他,成人之美?至于什么隆平候。陈燮知道他是谁啊?   从明报这边回来,陈燮还在琢磨这个事情,自言自语道:“哎呀。在明朝这么久,还没干过强抢民女的事情。真是不符合我的身份啊。”   话音刚落,花丛里出来一个柳如是,笑眯眯的问:“姐夫,这是又看上哪位姨妹了?”   自打上次被郑妥娘调笑了一句,这俩凑一起就是姐夫和姨妹子的关系,一万年不变的意思。陈燮也觉得这样比较刺激,姨妹子什么的,从来都是姐夫的菜啊。   “不是我看上了。是孙临看上了王月,想纳之为妾。好像隆平候张拱微也看上了,还带着王月出去打猎,孙临跑了一趟空,没准还遭了羞辱。哼哼,进了登州营,就是一家人,孙临被如辱,就是登州营上下被辱。不管抢不抢王月,这口气是必须出的。”陈燮露出一副我是恶霸的嘴脸。柳如是听了咯咯笑了起来。   知道陈燮要带自己去济南,柳如是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多年的心意有了结果,走路脚下都是飘着的。这会陈燮作怪。自然是小的不可自抑道:“姐夫,你去抢王月,不怕王月没看上孙临,倒是看上你么?如今这秦淮河上,王月可是最红的行首,孙临未必能养的她起。”   这话倒是很现实,王月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喜欢物质生活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呢,不排除孙临是一厢情愿。没准人家王月喜欢的是有钱人。要说这秦淮河上,这种事情不新鲜。张拱微死后。王月被蔡如蘅纳为妾,三千金赎身。比什么李香君、陈圆圆。都要高不少。可谓当是最红的行首,行情最高。   孙临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正对付吃一点东西的时候,陈燮笑眯眯的出现了。   “临谢过中丞!”孙临赶紧站起说话,陈燮示意他继续吃,等他吃完了才道:“收拾收拾,我们去报仇。”孙临奇怪道:“报仇?什么仇?”陈燮道:“好你个孙克咸,出去玩不叫我就算了,被隆平候下人出言侮辱,回来也不主动说一声。还想不想混登州营了?”   提起这个,孙临面红耳赤道:“这个是私事,不好麻烦大人。再者,孙某有心,她却未必有意。”陈燮豪气万丈的一挥手道:“我不管什么情义。我就知道,我的兄弟吃亏了,这事情不算玩。赶紧的,别耽误我的时间。”   孙临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上官,仔细一想心里感动,也想出一口恶气。点点头,回去穿戴整齐,很快就出来了。大门外四轮马车一辆,五十名亲卫前后策马簇拥,哗哗哗的奔着朱市而去。秦淮河上的娱乐界,也是搞地域歧视的。比如旧院(曲中)的姑娘们,看不起朱市的姑娘。原因是曲中妓出红行首较多,王月和寇白门都是朱市的红行首。尤其是王月,隐隐压了曲中妓家行首一筹,两边不是那么太对付。   陈燮的马车在南京城里有年数了,平时也不见车出来,偶尔出行都是郑妥娘和柳如是在乘坐。好不容易,姐妹们把陈燮给盼来了,这货闭门不出了,缩在郑妥娘和柳如是的温柔乡里。这两个过气的女人,霸占了思华先生,好多女子是不服气的。   如此招摇的队形走在街上,想不被人注意都难。这一路,鸡飞狗跳的,行人纷纷避让。都知道陈老爷出动了,不然亲卫队不会这么多。以前有那么五六个就顶天了。   街上行人不少,一妇人牵着孩子在走,眼看躲避不及,前方骑士及时的勒住战马,冷冷的看着这妇人。妇人赶紧抱着孩子就走,陈思华虽然文采著于秦淮河,还是杀人无数的杀星。   车到朱市,街上意外的安静的,行人躲了个干净,无数的闺阁上打开了窗户门。盼着马车听到自己的门口,只要停下,立刻收拾容装,船上最好的衣服,飞步下去迎接。   可惜,马车一路不停,碎了一路的芳心,行至王月宅邸前,被人拦下了。   拦路的是一群家丁,青衣小帽,人人手持棍棒。见来势汹汹的近卫队,无不两股战战,勉强支撑还能站着。马车内没动静,韩山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家丁,冷冷开口道:“不想死的,自己滚,别逼着老子动手。”   “大胆,隆平候在内,尔等还不速速退下。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头子,就是你家主人陈燮来了,也要避让我家侯爷。”一家丁头子,大概是横惯了,竟敢如此说话。韩山面露狞笑道:“上一次这么横的跟我说话的人,你猜猜,他的结果如何?”   “猜尼玛,再不走,老子不客气了。”一干家丁举起棍棒,摆出要动手的姿态。   韩山重重的叹气一声,举起手:“三十秒!”对面有五十家丁,近卫队下马者不过二十人,摘下刀鞘,拎在手上,韩山喝了一声:“计时开始   !”话音刚落,一群近卫就冲了出去,人人挥动刀鞘,如虎入羊群一般。   两边打作一团的场面肯定是不会出现的,近卫队玩的都是一招制敌的招数,这些家丁吓唬人还能,对上这些战场上杀过人的百战老兵,真是一点都没有对抗余地。   “27、28、29、30。”韩山刚念出三十,前面就没一个站着的家丁了。五十家丁躺了一地,人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之前那个嘴硬的家丁,被两名近卫拖到韩山的马前。   “算你命好,这里是闹市。要是在战场上,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说完,韩山一勒战马,前蹄抬起,落下时狠狠的踩在小腿上。“哇……!”家丁一声惨叫,小腿被踩断了。韩山狰狞而笑道:“区区一个隆平候的家丁,也敢直呼我家老爷的名号。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能弥补我家老爷受的屈辱。滚回去,叫张拱微出来道歉,不然爷爷就杀进去,拖他出来。”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我就是张拱微,让陈燮来跟我说话。”后面出来一男子,三十四五岁。韩山冷笑着看着他,回头示意,一名亲卫去通报,马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孙临,陈燮不紧不慢的下来,徐徐迈步上前,站在张拱微的面前。   “隆平候是吧,我是陈燮。今天我心情不好,所以你要倒霉了。”陈燮说完这话,身后的近卫集体整齐地后退五步,让出陈燮在前面。这会两边楼上的看客们都瞪圆了眼睛,看看陈燮怎么让张拱微倒霉。   陈燮一个健步冲拳就上去了,张拱微面露惊讶,摆好阵势,要接陈燮这一拳,还准备好了后招,接住这一拳就一个上步反击,力道还不能太强,免得伤了这货。张拱微想的很好,等他伸手来抓陈燮的拳头时,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伸出的手臂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往后,直接撞在胸前的时候,如同巨锤击胸,身子根本无法自如的飞了起来。张拱微眼前一黑,嗓子眼一甜,飞在空中的时候,喷出一口热血。啪嗒一声,落在了八九步之外,门口的一群人立刻上前围着他。   一华服男子,见张拱微落地后晕倒,怒指陈燮疾呼:“都给我上,打死算我的。”两厢里出来二百余男子,人人手持棍棒刀枪,陈燮见状站在原地没动,不过是举起一只手。身后五十骑兵立刻往前冲,急促的马蹄声震荡人心,一时间杀气冲天。   第四百零三章 熊文灿的“辉煌”   相距不过五十米,战马跑的不算太快,但是冲击力绝对震撼。五十亲卫队,如同一群豺狼虎豹,杀进人群之中,刀鞘当棍子使,噗噗的不断响起。   现场观众绝对值回票价了,这场面真是太壮观了。不过一分钟的样子,一群骑兵就给二百家丁打穿了,前方掉头,再往回冲。五十骑兵各个都是马术好手,就算在朱市这种不宽敞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落马。   再一次杀回头的时候,街上的人都跑了个干净。陈燮站在路中间,战马从两侧过去,在身后列队归位的时候,那个身影屹立如山。两侧楼内,无数芳心乱跳,眼睛里小星星乱飞。   这时候张拱微已经醒了,之前那个招呼家丁的男子,扶着他,呆呆的看着这边。陈燮缓缓上前,站在两人面前,其他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十余男女无不面无人色。   “听说你是南京城里的一霸,我看也不过如此。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做多了,会招报应的。我知道你不服气,没问题,我在南京还要呆上两天,随时恭候大驾。”陈燮不紧不慢的说话,声音洪亮,传的很远。陈老爷无耻的给人扣了一顶恶霸的帽子,给自己脸上抹粉。   张拱微勉强的拱手道:“舍弟无状,思华先生多多包涵。”这就是给身边的男子找一个台阶了,得罪了陈燮,区区一个隆平候,可顶不住南京城里那些靠陈燮发财的权贵为讨好陈燮而对张家下毒手。在利益面前,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隆平候这一家。屁都不算一个。   “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陈燮还算好说话,意思就是不追究了。张拱微松了一口气。其弟张勋卫扶着他离开,身后没受伤的家丁赶紧跟上。根本就不管那些地上躺着的。一群友人,也都畏惧的看着陈燮,不甘的走掉。   宅院的门口站着一个粉裙女子,年龄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一双眼睛很大,明眸皓齿,身材高挑。站在那里盯着陈燮一阵猛看,好久才露出笑容道:“奴家王月,见过思华先生。”   陈燮冲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的事情办完了,该回去了。告辞!”陈燮说着转身就走,王月一脸的惊讶,看着大步回去,上了马车的陈燮,在马队的簇拥下离开。最后看见一个孙临站在那里,王月瞟他一眼。剁了剁脚,转身回去了。   孙临跟个呆子似得,看看王月回去。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了。   没有预想中的有情人在阴霾散去之后的相视一笑,更没有陈老爷强抢民女的戏码上演。唯一可以被当做故事来的讲的八卦,就是陈老爷一拳打飞了隆平候张拱微。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历史一直是这么告诉后人的,不同的是方式发生了变化。后人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换了个方式来达到目的,仅此而已,本质没有变化。   黄昏的时候,孙克咸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他在街上遇见了方以智和一个余姓老乡,一起去别处喝花酒去了。这么快就从郁闷中走出来。不知他和王月谈了些什么。或者说在王月那边遭遇了什么。秦淮河是烟花地,遇见王月而不得。未必是坏事。   “陈思华一怒劈公侯!”这个段子第二天就成为了南京城的主流八卦,有说陈燮争风吃醋的,这是主流的观点,老百姓喜闻乐见。也有说陈燮经过,被隆平候家丁无力阻拦,愤而出手的。这是理智分析派的观点,毕竟陈燮没有进王月的门嘛。还有说陈燮早就跟张拱微有仇,特意去报复的,这是脑洞大开流。   总之,陈燮又出名了,成为八卦的中心。作为八卦主角的陈燮,回到家里后则在写信,一封信送往安庆,让游击将军林雅率部往武昌,去参加熊文灿的军事会议。另一封信则送往凤阳,让王启年出兵大别山区,把张献忠往河南和湖广赶。   安静了两天,孙临回来了,历史果然没有走样,他还是跟葛嫩走到一起去了,纳之为妾。两人拜过陈燮,一起回了孙家。方、孙两家,自八年起,移居南京,方以智这个大舅哥,心里怎么想的,陈燮就不知道了。   秦淮河对于陈燮来说,值得留恋的东西不多。过一日,陈燮北上,柳如是、郑妥娘随行。孙临留南京主持明报诸事,算是陈燮照顾这个家伙。   船到镇江,夜宿江边。微风白浪,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陈燮的客船靠在岸边,夜里无事,与二女谈笑。经过几年的锻炼,柳如是和郑妥娘的见识不差,谈起事情来也有来有往的。不像以前,都是陈燮说,俩人听。三人聊的正好,丫鬟来报:“苏州叶氏来访。”从这个称呼上,陈燮判断出叶纤云和张家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叶纤云没一会便进了舱房,看见郑、柳二人,心里没来由的酸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硬。上前道了一福:“见过陈老爷,见过二位姨娘。”   陈燮招呼她落座,笑道:“脱离了张家,你今后有啥打算?”叶纤云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怨道:“这些年,为张家挣的银子,我一两都没要。等到打倒了沈家,就算是还了人情两清了。”   陈燮沉吟不语,实际上是不知道说啥才好,叶纤云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和离的压力其实很大。尤其这是在明朝,坊间的口水都能淹死人。这样做,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打倒沈家不难,难的是一旦正式对外宣布离开张家,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呆吧。”有的事情,陈燮也无法改变,几百年的民俗观念,深入人心,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想到这里,陈燮不免怒道:“理学害人,朱熹害人。”   一番话说的在场三个女子都傻了眼,叶纤云突然抬头,目光莹莹的看着陈燮,少顷起身道:“时候不早,奴家该告辞了,这是计划书,按照您的要求写的。”放下一份计划书,叶纤云有点慌张的走了。陈燮明显很惊讶的看着她出去,郑妥娘赶紧去送人。   “这位张家少奶奶,叶家大小姐,怕是意属姐夫了。”柳如是在旁笑道,陈燮苦笑着摇头道:“她倒是个能干的人才,长的也不差,可是这天下的才女美女可不少吧?总不能见一个,就收一个吧?”   柳如是大概是受陈燮影响最深的女人了,笑道:“这世道,就没女人的自主选择的余地。”   一句话,说的陈燮颇为惭愧,他何尝不是这个世道的受益者?哈哈哈,陈燮干笑几声,赶紧转移话题,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免得说出一些让自己难受的话来。   熊文灿坐镇武昌,先见到的是左良玉。刚开始,左良玉还有点怕熊文灿,谁知道是不是另外一个卢象升。这个时候的左良玉,已经有点军法的意思了。张国维拿他不住,熊文灿又哪里能驾驭的了他。说起这个熊文灿,还真是个奇葩。上任之后,每天开会,就是没一个说法。怎么打,谁去打,也没个准话。三两下试探之后,左良玉看出这货是个废物来了。   左良玉在洪承畴、陈奇瑜、卢象升手下都干过,这三位指挥打仗,那是一套一套的。   很快,熊文灿的绝招出来了,“招抚”。这一招,直接让左良玉玩起了消失。赶到武昌的林雅,在左良玉消失之后,他也消失了。咱不伺候这位傻蛋。   接下来的故事就好玩了,熊文灿广发消息,倒是送信,让流贼知道,本督要招抚你们了。问题是,熊文灿的情报系统太渣,根本就找不到他项招抚的张献忠和刘国能。怎么办呢?他派了几百人个,到处张贴告示,通知这俩。   赶上王启年率部西进,在大别山区打了几次,流贼望风而逃,一股脑的进了河南和湖广。王启年也不追了,就在大别山区外围呆着,那意思你们别来啊,来了我揍你。   损失惨重的张张献忠躲到了湖广,刘国能缩进河南。李自成这个时候比较折腾,在打四川。结果遭遇了秦良玉,打正面秦良玉未必能打赢,但是守城一点问题都没有。李自成进不了四川,只好回头往陕西去。结果被洪承畴和孙传庭连续教育怎么做人。   李自成一看陕西也待不成了,那就再往四川跑吧,赶上杨嗣昌处处堵截,李自成想跑都跑不动,只能窝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活动空间一点一点的缩小。   这个时候,熊文灿的招抚事业,在其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回报。刘国能投降了,带着五万多人,向只有一万多人的熊文灿投降了,接受招安。这一下熊文灿大喜过望,再接再厉。张献忠一看不是个事情啊,这会尼玛李自成都快被玩死了,他在江北被王启年打的很惨,跑到湖广来一看,我艹,刘国能抢先投降了,干脆,我也先休息一段时间。   第四百零四章 运河疏浚费   崇祯十年十一月,刘国能接受招抚。张献忠在江北吃了败仗,跑到湖广来,打着官军的旗号,打算偷袭南阳。结果,十一年春天,在南阳遭遇了左良玉。热衷于造反事业的张献忠,再次被重创,乱战之中,被左良玉射中肩膀,又一刀砍来,要不是孙可望拼死相救,张献忠同志的造反事业,就得画上一个休止符了。   张献忠掉头往湖广跑,到了麻城,结果遇见刚刚接受招安的刘国能。以前这俩关系就不好,经常闹矛盾。刘国能带着好几万人投降,才混了个守备的职务。正想着在官军的事业上有所进步的时候,当然一点都不客气。造反的时候,混号闯塌天的刘国能,派人告诉张献忠,此路不通,你换个地方去呆着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不打你了。   张献忠跑到了谷城,这才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崇祯一十年春天,杨嗣昌的十面埋伏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李自成奄奄一息,刘国能投降,张献忠困居谷城。其他的造反队伍,都是小股,而且被打的不成样子。根本就没有崇祯九年的那种造反高氵朝的影子。   这个时候,熊文灿很聪明的坐镇安庆,这里有登州营,流贼不敢来,安全有保证。至于陈燮怠慢他的事情,熊文灿很聪明的没有去提。刘国能投降后,马士秀、杜应全也都跟着投降了。这时候的张献忠非常的苦逼,用教材上的话来说,“革命事业”进入了低谷。   往江北,登州营的地盘,根本不敢去,惹不起。去了一准倒霉。往河南,左良玉在等着他,去了也没讨好的可能。往四川吧。刘国能还不答应。长江挡在南下的路上,无路可走了。   这个时候。张献忠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当初救过他一命的陈洪范,此刻在熊文灿手下做总兵,张献忠派孙可望携带金银珠宝去给陈洪范送礼,让他为自己说好话,同时请陈洪范代替自己个熊文灿送了一份厚礼,表示愿意接受招抚。收了好处,本来就打算招抚的熊文灿。当然是大喜过望,表示可以接受。但是朝廷内有不同的声音,张献忠是谁啊,挖了朱由检祖坟的家伙,这仇恨不共戴天。   张献忠有招,手下有个麾下姓薛,韩城人,跟首辅薛国观是是不出五服的叔侄关系。张献忠让他去京师,四处送礼,然后为他说话的人就多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那会不是高迎祥在带头么?于是,张献忠也投降了。这时候的张献忠,首先还有好几万人,精锐三千。呆在谷城,当他的县长。身份从著名的造反人事转变成明朝体制内的干部,华丽的转身。   接下来的事情,更为搞笑。看见招抚事业颇见成效的熊文灿,真是春风得意。根本就听不进别的意见了,一门心思要搞招抚。他也不想一想,这些流贼愿意招抚的前提是什么。洪承畴、孙传庭。这俩打的流贼没有安身之处,登州营在江北。流贼根本就不敢越境。   反正这些外力的因素,最后全都被熊文灿无视了。平定内乱,在他的奏折中,完全是他正确的招抚思想在闪光。为了让招抚事业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程度,熊文灿继续高举招抚大旗。什么罗汝才,什么一丈青,什么小龙王,什么一条龙。你们不投降是吧?我、我、我,我给你们送酒送肉,吃饱喝足了,该投降了吧?名曰:求贼!   这么奇葩的事情,熊文灿都干的出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惜的是,罗汝才他们不买账,酒喝了,肉吃了,照样继续造反。   可以说崇祯十一年的熊文灿笑话不断,回到济南一门心思种田的陈燮,在听到熊文灿“求贼”的消息之后,上了一份奏折。“臣闻,总督熊文灿者,以酒肉资敌,求贼投降。此举,千古之未有也。臣以为,张、李、罗等贼之所以为贼者,不在生计无着,而在其本性如此。今流贼困顿,本应四面围剿,一举灭之。熊文灿以招抚之策应对,或可得逞一时,将来必受其害。一旦天下有事,彼等必反。”   这份奏折到了京师,时间是十一年的五月。朱由检对陈燮的意见很重视,把一干大臣叫来开火,拿着奏折问他们:“大家都说说,陈思华这个奏折的意见如何?”   收了好处的薛国观,第一个跳出来道:“危言耸听,唯嫉妒尔。”言下之意,陈燮嫉妒熊文灿。也就是现在陈燮是个文臣,又得朱由检信任,不然薛国观都能骂一声“陈贼!”   刚回到内阁的周延儒,选择了沉稳的语气,表示:“陈思华素有见地,可使熊行分化张、刘二部之举。然,陈思华不敬上官在先,再以奏本弹劾在后,不可不戒之。”这意思呢,让熊文灿拉拢分化刘国能和张献忠的部下,弱化这两个投降的流贼。陈燮这家伙,不敬上司,需要说说他了,不能这样啊。都这样,这活没法干了。   这俩开口之后呢,兵部尚书杨嗣昌不能不说话了,熊文灿是他推荐的,陈燮攻击熊文灿,就政治上看,这是冲着他来的。杨嗣昌的性格,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接着周延儒的话开口道:“陛下,陈思华素来跋扈,当严词斥责,令其守好山东、江北,不得妄议朝局,以免乱了当前大好局势。”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先说陈燮跋扈,然后又不提什么严惩。就是让朱由检下旨训斥。只要朱由检不信任陈燮了,接下来的招数就能用的上。可惜,朱由检听完这个,心里对陈燮的信任丝毫不动摇。开什么玩笑,陈燮去了山东之后,成为了朝廷利税大户。抗旱救灾都能个皇帝整出五十万两罚金,上哪去找这么省心又能办事的巡抚?   朱由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说这个事情了。还是说说,怎么解决流贼。”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杨嗣昌心里很遗憾,周延儒倒是没啥可遗憾的。他不是没干过首辅,以前的事情让他牢记一个定理,千万不要去对付陈燮,你拿他没法子。   济宁,运河边上的大城。码头上一片繁忙,一支船队离开济宁,往北行不过五里,便不得不停下了。河中有船挡住去路,船上挂着登州营的红旗,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运河漕运卫所的兵要开检查。   胡鑫来自江南,运的是一船茶叶,买卖不算大,一年下来也就是四五百两的进项。还得看运气,运气不好,没准就的亏本。胡鑫的船是第一条,被拦住后有士兵登船,一名军官站甲板上,等他过来了先敬礼,后开口:“运的啥?老实说,不然查出违禁物品,全部查扣。”   胡鑫赶紧上前拱手作揖道:“军爷,都是茶叶,几年的新茶,小本经营,小本经营,这是账册,还请过目。”按照胡鑫的想法,当兵的哪里识字,就是来敲诈的。给个二两银子喝茶,估计就没事了。这种事情,以前见的太多了,小买卖好欺负,做大买卖的,当兵的都不敢上船去查人家。   军官接过账本,翻了几下,找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道:“嗯,都是茶叶,你这船按照新的规矩,得交五两银子。”啥?五两银子?胡鑫的心里辣辣的疼啊,飞快的从袖口里滑落两块银圆,落在军官的手里时,胡鑫笑道:“军爷,行个方便,小本经营的买卖,不容易。”   军官在手里掂了掂,看看他笑道:“你不明白没事,以后会明白的。再交三块银圆,来人,开票据。”军官说完就走一边去了,十来个士兵还在查,看看有没有违禁品。所谓的违禁品,就是私盐、生铁之类的东西了。   胡鑫无奈的再拿出三块银圆,交给军官,心说开票据,鬼话连篇。没想到的是,这个军官真的掏出本子,开了一个单据给看。胡鑫接过一看,上面一行是“收据”,中间写着一行字,“茶叶一船,运河疏浚费银圆五个。”单据递给胡鑫,军官笑道:“拿好了,一直到通州,保证没人找你再收钱,不过回来的这一趟,就不好说了。得看你带没带货。”   胡鑫的船过去了,回头看看随后的一条大船,突然跟官兵争执起来了,船上出现一个身穿丝绸的男子,在上面叫嚣:“此乃国舅爷的船,你们也敢拦?”   胡鑫立刻让船夫慢点,靠边看热闹。很快他就傻眼了,十几个士兵直接朝天鸣枪,砰砰砰的声势骇人。难道真的敢动手?大船的甲板上,家奴爬了一地的。当兵的上了船,枪托乱砸,噗噗的闷响听着牙根都酸。   还是那个军官,站在甲板上,举着喇叭大声喊:“都听好了,过往船只,即日起一律接受检查,根据大小收取费用,反抗不从者,就地格杀。”   “我看你们敢?”还真有不怕死的,站在甲板上跳脚。结果两个当兵冲上去,枪托砸过去,直接给人砸翻在地,一干家奴被踹进冰冷的运河之中,扑棱扑棱的,扶着船帮瑟瑟发抖。   第四百零五章 再见江湖   田贵妃在宫内节俭,但是却不断的在崇祯面前给爹妈要好处,所以不排除节俭是为了讨好皇帝而为之。田贵妃深得皇帝的宠信,其父飞黄腾达。(注:父宏遇授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妃最宠,未几进为皇贵妃。颇干预,每见上辄为外家乞恩泽。宏遇以妃故,官左都督,交游结纳,极园林声伎之盛。朝士附势者,争相朝请,每以外情输宫禁。)   小人物成了暴发户,跳的太高不知道自己教啥的事情很正常,人之常情。人要是膨胀起来,真是不知道天都高低多厚。田敦吉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家在扬州,搞点私盐和铁太容易了。有国舅爷的身份,走私盐、铁到北直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十船货,都是大明南直隶特产“苏钢”。明一季,南京周边多产铁,以秘法炼钢,称之为苏钢。到了清朝,“苏钢”没落,佛山钢崛起,这都是后话了。   本以为打出国舅爷的招牌,自然没人敢拦,没想到登州营根本就不鸟这些。带队的管事给拿下,十船货连人带船的一起扣下。一边旁观的胡鑫看的很刺激,也吓的不轻。这帮当兵的胆子真大啊,国舅爷的船也扣下了。   胡鑫赶紧上路,出了济宁,沿河北上。到了汶上境内,[]又有官兵来检查。心里哀怨又要破财的时候,来了一个军官,也很年轻。问他:“交了运河疏浚费了么?交了单据拿来看看。没交就补交一份。你这船的大小,五两银子。”   胡鑫还以为又要交五两银子呢,苦逼的拿出之前缴费的单据递过去:“军爷,前面收过了。”按照胡鑫的预想,当兵的肯定会说:“这是济宁交的,汶上要另外交。”没想到当兵的看了一眼,对比了一下上面的印章 后,点点头道:“可以了,你走吧。”   胡鑫傻眼了,我就是一个小茶商啊。本乡本土的还有点关系。出门在外没啥靠山的。怎么会不继续敲诈我?这不正常!等他继续北上,一路检查,一路出示单据,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德州。都是这样就给他放行了。胡鑫这才反应过来。这五两银子交的值得啊。这一路。居然一点刁难都没有。出了山东,他的待遇又变了,跟以前一样。当兵的检查来敲诈,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有山东境内这一段,五两银子随便通行。   以前这一船茶叶,过山东怎么也得花个三十两打点上下,这一趟才五两。而且山东的官兵公平啊,不管你是谁的船来了,都得缴费。这个意义就大不一样了。胡鑫就是个小商人,他想的没那么多,就是觉得,山东境内的漕运官兵要倒霉了。这样的事情,长不了真可惜。   济南巡抚的衙门已经扩建了两次,身为一省最高长官,陈老爷霸占一点土地什么的,真不算太大的事情。更不要说,新并入的宅院,是个奸商的房子。实在是拿出不银子来叫罚金了,拿一所价值三万两的宅子抵了五千两罚金的债。   抢劫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看着那些奸商,跪在地上磕头求自己抢他的宅子,求自己去抢他的小妾和女儿。好吧,陈燮觉得自己还是有节操的人,所以只要了房子,女儿和小妾就不要了。那么实际上呢?陈燮多少有点嫌弃人家长的丑。   对女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了,话说陈燮耿耿于怀的是,明朝的女人个子都不太高,自然也就没两条长腿。唯一一个有双修长结实长腿的妹子,还是女匪首红娘子。要说这女人,好久没见到她了,难道是会河南继续她的造反事业去了?   崇祯十一年的上半年,陈燮没有回现代。上一次带来的东西太多了,至今码头上还在源源不断的下钢材。每天黄昏前,码头上的钢材运完了,第二天肯定又是满满的一码头。   书房里点着炉火,山东是个好地方的,有大批的煤炭,蜂窝煤和煤炉早就普及了。直接导致很多靠买柴火吃饭的百姓,改行去挖煤了。作孽啊!谁让煤卖的比柴火便宜呢?都是陈燮做的孽,坚决打压蜂窝煤的价格。   在煤炉上暖手的时候,郑妥娘进来了,现在陈燮身边有两个美女秘书了,一个是婉玉,一个是主动干活的郑妥娘。柳如是在济南找到了报业生涯的第二春,办了一份新的报纸,《齐鲁生活报》。   看见郑妥娘脸上露出担忧,陈燮不禁好奇道:“出什么事情了?愁眉苦脸的?笑一个给大爷看看。”陈老爷的不正经,换来的是女秘书的一个白眼,还有一份报告。陈燮无视郑妥娘的白眼,伸手抱住细腰,也不怕人看见,直接按在大腿上,笑嘻嘻的:“念!”   郑妥娘已经有点麻木了,来到济南之后,主动抄抄写写开始,就一直是这个调调。说真话,心里还是很甜蜜的,男人喜欢自己的身体,对女人来说能带来愉悦。“济宁州千户所来函:月前田贵妃之弟田敦吉十船货物途径检查站,管事拒绝接受检查,武力制服后查明,十船货物均为走私苏钢。因事主特殊,敦请上官决断……。”   陈燮有点心不在焉,主要是因为这个坐姿造成的。郑妥娘的功夫是专门练过的,就算隔着衣服,也能给你磨出来。当然,想磨陈老爷的豆浆,这点力度肯定不够。但是足够让陈燮一旦进入这个坐姿,就会有相当的反应。这种腐败的生活,陈老爷向往很久了。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郑妥娘被顶的难受,挣扎着站起却以失败而告终,回头媚笑哀求道:“老爷,这是大事,别闹了。”陈燮这才收回在裙下作怪的手,还刻意的送到鼻尖闻一下:“好香。”   郑妥娘彻底的服输了,哀求道:“下面的人抓扣了国舅爷的船和货,人也扣了一百多个。您得赶紧决断,别让下面的人作难。”陈燮这才正经了起来,冷笑道:“你记录一下!”郑妥娘得以解脱,坐正了拿起纸笔来,陈燮口述:“张小新,你这个千户还想不想干了?当初在运河工作会议上老子说的话,你都当放屁是吧?你们下面的人,只管办事,得罪了人,老子来扛。漕运会议上制定的规章 制度,坚决执行就是了。”   记录完毕,郑妥娘把文字润色了一下,这个事情她已经很熟练了。陈燮这家伙喜欢用大白话,对当上当兵的,爆粗口很正常。“彼其娘之”之类的酸话,陈燮都懒得用。   润色过的文字,陈燮看都不看,直接在上面签名了。郑妥娘知道这是信任,笑着起身道:“老爷,我这就交到办事房。您要是有火啊,去找喜儿。”说完她跑了,陈燮抓之不及,悻悻的起身。公务是处理不完的,陈燮不是朱由检那种劳模,换一身便装,带上口罩,悄悄的一个人出了后门。   济南城繁华依旧,只是比以前干净了许多。时间是午后,太阳很好,也很要命。这都连续晴了多少天了,今年的春天,又没怎么下雨。张秉文这个布政司,忙着到处打井,整天忙的脚不沾地。陈燮这个巡抚,相比之下,显得就不那么称职了。   一个人溜达了一段,口有点渴了,打算找个茶楼上去喝茶,刚走两步就听到一片喝彩声。陈燮循声而去,看见熟人了。劝业场是个新生事物,出自陈燮的手笔。就是在城内找一个地方大的空地,圈起来搞一些特殊行业。戏台、说书、刷把式卖艺的,都得在这里。别的地方,城管要抓你。这个劝业场一搞起来,带动了周边的行业,饮食、茶楼、各种小商小贩,在这个地方如鱼得水。   陈燮看见的就是一个卖艺的班子,还是红娘子的班子。人还是那些人,玩的还是老一套。别人看红娘子在绳索上翻筋斗,陈老爷盯着人家的大腿看,真是太猥琐了。   正在绳索上翻滚的红娘子,突然觉得有不善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身子摇晃了几下,还是站稳了。眼神看过去,对上带着口罩的陈燮时,忍不住嫣然一笑。以为戴口罩就忍不住你了,哼哼。说话间,红娘子一个翻滚落地,朝人群拱手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各位三老四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着端着个盘子出来讨赏钱,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收了百十个登州钱。走到陈燮跟前的时候,红娘子站住了,盘子就摆在陈燮的面前,又是一个媚笑:“这位爷,赏几个吧?”   陈燮知道她认出自己了,估计整个大明,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女人的大腿和胸看的,也就自己一个了。认不出来都是怪事了。摸摸口袋,陈燮傻眼了,没带钱啊。出来的时候,换的衣裳。穷逼的时候,所有钱都带身上,找着机会就在女人面前装大款。现在日子过好了,尼玛不爱带钱包了,装大款的机会来了,却没发挥的余地。   第四百零六章 还是要离开   大明湖畔没有夏雨荷,倒是有一对骑马的男女。没钱打赏装不了大爷的陈燮,撕下了虚伪的掩饰,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女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中,还喊了一嗓子:“她是我媳妇,我来带她回家。”红娘子一开始还反抗来着,听到这一声,便放弃了反抗,娇羞无限,口中道:“你放下我,我跟你走就是。”   陈燮这才放下红娘子,围观众人一阵哄笑声中,陈燮牵来红娘子的马,翻身上去,伏腰伸手。红娘子抓着他的手,轻轻一纵便上了马背,两人并骑,来到了大明湖畔。   刚找到一点琼瑶剧的感觉,就能拿下这个大明女汉子,陈燮真是对本家奶奶信服的五体投地。大概每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浪漫旖旎的爱情梦吧。实际上呢,这家伙的后院里头,女人已经不少了。   马在一旁吃草,湖畔并行,摘下口罩的陈燮笑问:“怎么没回河南?”   脸上红润犹在,低着头走路的红娘子,手里抓了跟柳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低声道:“回去干啥?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饿死人。去年山东大旱,又是蝗灾,一路走来,都没看见什么乞丐。这大明的天下,要都是登州和济南就好了。”   陈燮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这是对自己的肯定啊。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大明的问题,不止天灾。更多的是人祸。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了,能讲几天几夜。对了,你不回河南,你山里的那些伙计呢?”红娘子露出惊讶之色,她真没想到,陈燮还能知道这个。看看陈燮关切的眼神,忍不住心里的最后一点坚冰也化了,无奈的苦笑道:“早就散了,当初是没饭吃,要饿死人了。大家才凑一起上的山。在开封见到你。我便没心思关那些了。”   听到这句,陈燮一点都不客气了,双手给细腰环着,也不怕有人看见。实际上也没人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都每人了。五十步之外。看见了亲卫队的影子。   红娘子没有挣扎,脑袋顶在他的胸膛,低声道:“我一个弱女子。救不了这个天下。你这么大本事,怎么不去救人?我看,这天下还是你来坐最合适,别的人心里哪有百姓?”   陈燮冒出一头冷汗,果然是有强烈反抗精神的红娘子,赶紧的转移话题道:“将来我要在这个地方盖一个宅子,每天对着湖光山色,还有红颜相伴,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山水和美人。然后和美人一起,生一堆的娃。”   红娘子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样的情话,被忽悠的晕晕乎乎的,身子有点发软。使坏的手往上移动的时候,都没察觉到。等到被拿住一只高耸的肉团时,这才惊的抬头,眼睛圆圆的看着陈燮一脸的坏笑。红娘子的反应不是揍他,而是先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才用脑袋顶他的胸口:“坏蛋,也不怕叫人看见。”   “你的意思,没人看见就可以摸么?”   “你都已经摸了,还问?”   陈燮心里大乐,手上加了点力气,弹性真好啊。可惜,隔着衣服呢。就在陈燮不满足,要进一步发展的时候,红娘子推开他道:“我该回去了,他们在客栈里等着我,要担心的。”   陈燮装出狞笑道:“我是济南一霸,当街抢个美女回去做媳妇,谁敢管我?”   红娘子翻他一个白眼:“装坏人都装不像,哪有你这样的坏人。百姓没吃的,你就给粮食。一车一车的运,我在登州的时候,都看见了。不早了,我们回去了。”说着语气变成了哀求,陈燮故作无奈,叹息一声道:“真不想放你走,这一走,怕你跑咯。”   洪娘子低头道:“我住在悦来客栈呢,你可以来找我。”陈燮上前抱住软软的身躯:“别在江湖上飘着了,跟我回去,今后我来养你。你想救人,我替你去救好了。”   “我一个村姑,跟你回去,不怕没面子么?”洪娘子没有反抗,任凭他抱着。   “你会武艺啊,以后你教我练武好了。”陈燮开始胡说八道,洪娘子轻轻推他一下道:“瞎说,我知道你会武艺,不用我教。真的不早了,回吧。”   陈燮露出苦笑道:“你真的要我带着官兵去包围客栈,把你抢回去么?”   “不好,我还是想回河南去看看,不看一眼,我不安心。”洪娘子说了真话,陈燮低头看着她的脸,抬手轻抚道:“既然如此,我不逼你。记住,就算你把天给捅了个洞,我都能给你补上。”说完,陈燮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田黄石雕刻的印章 ,递给她道:“收好,以后只要遇见登州营,就拿出来,保证你能得到想要的帮助。”   红娘子也不矫情,接过之后贴身放好,看着陈燮使劲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夕阳下的大明湖一片红光,红娘子还是走了,策马远去,频频回首。陈燮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远处,内心深处不免有些惆怅。在大明这么久,真正先在感情方面接触的,也就是红娘子这么一个了。怎么说呢,有点恋爱的感觉。   两条铁轨伸向远方,去年的旱灾之后,山东境内便开始铺设铁轨。从济南到德州,从济南到莱州,从济南到枣庄。三条线同时开工,给大量的百姓带来了工作吃饭的机会。这也是山东境内快速回复平静的主要原因之一。   过了德州,就是北直隶的地盘,修铁轨是不用想了,只能修一修官道。就这还得朝廷配合,不然煤渣路都修不成。好不容易打通了各种关节,总算是能修一条从德州到通州的煤渣路,这时候运河的好处出来了,轨道车将煤渣运到德州,装船往北,一路铺过去。   九月一日,通往德州的轨道全面竣工,登州营的机动能力得到了保证。   崇祯十一年四月张献忠降以后,国内的剿贼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罗汝才、马进忠等人在湖广吃了败仗,往河南流窜,盘踞均州、固始等地。此刻的张献忠在谷城当县长,但是也不安分。熊文灿这个蠢货,担心张献忠再反,加之收了他的贿赂,对他很是照顾。   张献忠趁机要好处,熊文灿尽量满足他。一方面划给地盘安身,一方面按照两万人马来发饷银,其余人等遣返回乡。张献忠不干,要求按照十万人来给饷银。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货没安好心了。但是熊文灿就是比不了一个傻子,明明张献忠在谷城又是练兵又是打造军械,左良玉要求出兵打击张献忠,熊文灿居然说:“献忠虽怀叛心,衅尚未成,如骤而击之,虑降众一时俱叛。”   就这样,熊文灿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个时候,碍于官军的强大,张献忠还算老实。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号,还在谷城猫着当县长。   六月初二日,都城十余里内,觉地轴摇撼不已,若地震。不久,轰雷一声起天半,屋瓦碎裂,梁尘飞扬,西北隅白云滃郁,弥漫亘空,中夹苍黄黑子,旋转云际。历二时方散。乃京城西直门内安民厂火药爆炸。震毁城垣,方圆十数里无完宇,树木俱偃仆立槁。居人行人,互相枕藉,死皆焦黑。更有崩至城外数里,死藉地面。据查居民死伤万余,贴厂太监王甫、局官张之秀俱毙,武库几空,发五千金赈恤。   这个事情,大概只能算屋漏偏逢连夜雨了,从侧面也能看出,明朝的官员做事,何等的扯淡。这么危险的东西,生产的时候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能出这种事情,肯定是人祸。   总的来说,这一年崇祯这个皇帝,当的还是比较郁闷的。   盖州,从旅顺过来的轨道胜利竣工,坐镇东江镇的副总兵常时仁,站在盖州的车站内,等着从旅顺过来的轨道车。两匹马拉着轨道车出现在远端的时候,常时仁等武将,立刻停止了说笑,上前列队相应。   马车上下来的自然是陈燮,别人也没这个待遇。走这一趟,不是来看轨道的,而是来看看黄太吉要搞什么名堂。自去年春天以来,清军彻底的放弃了盖州。陈燮下令常时仁进驻盖州,并上报朝廷,算是登州营的一点成绩回报。   很快派出去的夜不收就送回来了不少情报,清军在耀州一代,大兴土木,居然集中了五六万人的规模。当是陈燮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也没觉得这有啥大不了的。等到最近又传来消息时,才动了心思,过来看一看黄太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简单的问候之后,看看时间还早,陈燮立刻出城,往耀州的方向而去。常时仁率五百精锐骑兵护送,一起来到了耀州二十里外的李罗锅。   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之后,陈燮似乎明白了黄太吉的心思。五里之外,清军修了三道壕沟和几十个堡垒,这里应该是前哨站。大军往沈阳方向而去,肯定离不开道路。这样一来,这些堡垒和壕沟的存在,就能迟滞登州营的前进。   第四百零七章 准备玩一把大的   “这是点了海州得了教训,跟着我们学,挖沟修堡,免得像上一次那样,一口气让我们端了海州。”陈燮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看常时仁。这是一位进步很快的将领,年轻,有冲劲,打仗勇敢,富于智谋。   “确实有点麻烦,看来清军确实是打算以耀州为界限,深挖沟,广修堡,这是想解除后顾之忧啊。看来黄太吉又要对玩过去那套,从长城隘口过去。”常时仁看着这个局面,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些东西,对登州营来说,克服难度不是很大。   “现在是六月初,最迟九月底,秋高马肥,黄太吉就得出来抢劫了,不然这冬天不好过,整个北方,都在承受旱灾带来的民生困难。”陈燮提醒了一句,常时仁等人凑一块,一阵商量之后,由常时仁站出来道:“中丞,您的意思,这次不在中原决战,而是直捣黄龙?”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只要打下沈阳,黄太吉的整个塞外的体系都会崩溃。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么一天么?”常时仁这才想起来,自年初开始,从登州不断运来大量的新式开花弹,火箭弹,辎重、军火,仅有的一个24磅炮营,也调到盖州来了。   “卑职明白,一定做好隐蔽战术意图的工作。”常时仁心里激动,说话的时候嘴有点抖。这是要端了黄太吉的老窝啊,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黄太吉欺软怕硬。卢象升丁忧,宣大刚有点起色,这就又烂掉了。指望这些东西能挡住我军,真是个笑话。记住,不要过分刺激黄太吉,夜不收的活动,也不用太频繁,造成一个假象,我们暂时没有出兵辽东的计划。”陈燮再次仔细交代。   在盖州呆了三天,各部队转了转。陈燮就回到了登州。立刻把苏皓宸给找来了。部署任务道:“从今天开始,所有长途的货船都停了,抓紧时间修缮。届时要做到,走海路。一次有投送三万兵力的能力。”   苏皓宸听了也严肃了起来。认真的点点头。登州营现在有多少兵力。他还是很清楚的。甲字营已经扩充到十个,这就是两万多人。乙字营还是六个,兵力接近四万。东江方面有兵力三万余。山东营训练了四万的新兵。不算在安庆和凤阳的一万多兵力,除掉各地必要防卫力量,登州营有能力抽出八万的兵力,用于辽东战役。   这就是陈燮巡抚山东带来的好处了,地盘大了,只要不缺钱,练兵很快。   “还有,打着换防的旗号,九月初,提前把四个甲子营,两个炮营送到盖州。东江镇的兵我不打算用,这一次投入的兵力,将为八个甲字营,四个乙字营,山东营五十个加强队,两个炮营,一个24磅炮营。”陈燮说到这里停下了,苏皓宸想了想道:“骑兵呢?”   陈燮现在手里有一万两千人的骑兵,这些年一直攒下来的家当。骑兵一直是陈燮手里的杀手锏,装备从来都是武装到牙齿。提到这支骑兵,陈燮稍稍叹息一声道:“骑兵调往德州,我希望用不上。”   苏皓宸不明其意,见陈燮没有解释,也就没问。立正道:“卑职明白,辽东之战,谁来指挥?”陈燮笑道:“你是我麾下的总后勤负责人,不可轻动。辽东战役,由常时仁指挥吧,王贲为副手,本宪亲率骑兵往坐镇德州,做出一副主力北上的假象。”   苏皓宸又问:“年初的时候,朝廷开了福建的海禁,中丞,是不是等这一仗打完了,咱也争取一下。在登州开海禁?不然总这么贴钱打仗,消耗可不小。”这话算是说在陈燮心坎上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就是烧钱的事情。虽然陈燮现在不缺钱,整个登莱两府上千家的企业厂矿都在给他创造利润还要交税,但是谁会嫌钱多呢?而且像苏皓宸这样的人才,能够从经济利益的角度看待战争,这值得鼓励嘛。   “这个以后再说,你去把西劳经叫来。”陈燮没有当面表扬,但是笑脸很说明问题。西劳经就在外面候着,洋鬼子拍马屁的水平一点都不低。   “阁下,卑职奉命来到。”西劳经站的跟桩子似得,一副军人的姿态,很对陈燮的胃口。   “让你来是想问问,荷兰人那边说的怎么样了?海上马车夫,不好打交道啊。欧洲的局势,最近有什么变化?英吉利人还没有开始挑战荷兰的海上霸主地位么?”陈燮开口,问的都在点子上,实际上陈燮知道历史的走向,这么问是想看看西劳经的反应。   “阁下,根据卑职打探的消息,英国人还在忙于内战,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目前还是非常的强大。不过欧洲距离大明太远了,荷兰又太小了,维护那么大的殖民地,需要的兵力可不少。目前我登州海军,随着新式的两千吨级别的战船下水并投入服役,海军目前有两千吨级战舰四艘,一千至一千五百吨级战舰三十二艘,打败荷兰人在南洋的力量绰绰有余。东印度公司不可能把所有力量都投入到大明来,不然也不至于连一个郑芝龙都对付不了。阁下,把荷兰人从大员驱逐出去的时机到了,甚至可以进一步谋求南洋的殖民地。”   西劳经说的激动,眼珠子都红了。登州海军打败了郑芝龙之后,就没啥事情可做了,一直在训练训练。一干战船,最近轮番出动,在福建海域封锁海上的丝绸贸易,这是陈燮的命令。要求所有走海路出去的丝绸,必须停止从苏州沈家进货,不得擅自送往南洋于番人贸易,只能送到大员,在定居点一带受监督的情况下,与番人进行贸易。就这个,还得交保护费、停船费什么的。你也可以不交,发现就给你击沉咯。这年月,就是靠拳头说话。   “西劳经,不要着急。你现在的任务,是完成对丝绸贸易定价权的垄断。记住,掌握了定价权,才是对外贸易的最高境界。现在是丝绸,下一次就是瓷器,大黄、茶叶。只要是赚钱的东西,都得由咱们说了算。”陈燮安抚了一句,西劳经有点丧气,巴不得现在就跟荷兰人开战呢。   “阁下,卑职明白了。请问阁下,郑芝龙那边,今后的策略是什么?此人一直在要求采购军火,用于澎湖岛要塞的防御。”西劳经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这是在打探陈燮对郑芝龙的态度。   自打败郑芝龙以来,登州营开始在淡水经营地盘,往淡水移民,修建要塞,开垦荒地。同时还跟本地土著打了几次仗,大获全胜之后站住了脚跟。两年多来,一个移民点基本成型了,十万移民在移民点修筑了要塞和驻地。这个移民速度,不能说算快,但是也不算慢了。主要是陈燮现在还没有把精力投向南方,这些事情的都是海军方面配合联合商号在操持。   驻军方面,登州营在淡水要塞,也不过投入了一个乙字营,新编的一个要塞炮营。总的来说,动作不算太大,甚至都不如郑芝龙在台湾南部的经营速度和规模。   “暂时先和平共处吧,只要他有银子,十二磅炮一下的火炮,都可以卖给他。没有海上的优势,他在大员翻不起大浪。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往大员移民的举动,增加大员本土移民的数量。现在海军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李国助死心塌地的给我们卖命。得罪人的事情,让他去做,我们登州营,不做恶人。”陈燮的一番话,听的西劳经佩服不已。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情的人啊,坏人都是别人来做,好处一点都不落下。在幕后操作,这手法真高明。   其实这也不是啥高明的手段,现代美帝都玩烂的招数。表面上看起来,淡水那边是李国助的地盘。实际上,李国助就一支船队,还有就是能分点保护费和跑海贸。银子是没少挣,实力却不怎么强大。郑芝龙要打他,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想灭他就难了。淡水那边的港湾内,常年驻扎八条一千吨级别战舰,一个季度一轮换。   交代完毕,西劳经也下去了。陈燮开始了精心的准备,利用信息不对称的有利条件,往旅顺运送各种物资,还有分批的运去部队。苏皓宸可以说是最勤苦的一位,制定作战计划,计算各种物资,运输等等,都是他带着一帮参谋在做。   截止八月底,盖州囤积了三万发新式开花弹(榴弹),这种欧洲十八世纪诞生的开花弹,在大明工匠的聪明智慧面前被克服了。陈氏火箭(康格列夫火箭),五万枚。栗色火、药,二十万斤,手榴弹二十万枚。军用口粮,至少能吃一个月的,各种攻城器械无数。   崇祯十一年(1638)九月二十二日,清军再次入寇。清军分二路进至墙子岭、青山口,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中官郑希诏逃走。清军遂长驱直入,兵屯于牛栏山。时明宣、大总督卢象升丁忧,候代未行。帝乃诏督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诸军入卫。二十四日,京师戒严。   黄太吉憋不出住了,以多尔衮为帅进犯,陈燮终于等到了玩一把大的机会。   第四百零八章   第四百零八章 脏!   第四百零八章 脏!   建奴进犯,站在后人的角度看,燕山山脉可不是什么通衢大道,有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雄关。为什么清军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要知道,从这里进来,走的是远路。要走近道,从辽东过来,还是山海关近吧?   明朝有很多事情没法弄明白,值得一提的是吴阿衡,其妻为田贵妃的姑姑。作为权贵,战死在疆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令人敬佩。   京师告急,朱由检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燮的登州营。召集群臣开会,第一句就是:“急调登州营北上勤王。”多数已经习惯了建奴进来干一票就走的大臣,这个时候没动静。平时嘴巴都很利索的大臣们,这会一句话没有。   杨嗣昌站了出来,举着笏板道:“陛下,臣以为不可调登州营来京,可令登州营自盖州往北进击,收围魏救赵之效。”   如果是别人站出来说这个话,朱由检能当场拿下廷杖。杨嗣昌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之一,朱由检还是很克制的反问:“京师奈何?”   杨嗣昌是坚定的攘外必先安内的计划制定者,为了这个计划,他是反对调兵北上的。但是朱由检这一句话,可把他逼到绝路上了。不回答是不行的,仔细想想道:“可同时令陈燮率山东兵北上勤王。”   如果是以前,朱由检还是会愤怒,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让他心里很犹豫。陈燮的漕运兵,居然扣押了国舅爷的船和人,这让朱由检的后院很不安生。田贵妃闹腾,朱由检也让人问了陈燮。得到的回答是国舅爷枉法,证据确凿,为法度计。不敢徇私。意思是,没抓田敦吉就不错了。皇帝还是别为难我了,下面的工作不好做的。而且陈燮的山东,夏税真的交了六十万两啊。这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呢,贵妃受点委屈就算了。   尽管没有为难陈燮,朱由检的心里还是有疙瘩的。杨嗣昌的建议,让他动心了。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召卢象升进京。”   “五月,象升丁外艰。上疏乞奔丧。帝不准,令席丧候代,进兵部尚书。?”这段记载,清楚的显示了此刻卢象升的状态,服丧期间,欲丁忧而被夺情。   “象升身着麻衣,脚穿草履,头裹白巾,誓师于京郊。崇祯帝派中官高起潜为象升军监军。十月初四日,崇祯帝召见督师卢象升于武英殿。问方略。象升答:“臣主战。”时崇祯帝犹豫于战和之间,朝中重臣,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都力主和议。”   一直骨头很硬的朱由检。在这时候要不要议和的问题上,犹豫了。在武英殿,面对这个大臣,朱由检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此前也有个人,因为擅自议和的借口,被他凌迟了。这个人叫袁崇焕,死了很久了。杨嗣昌对卢象升的态度很不爽,因为这是跟他的策略相悖的观点。正因为这个矛盾的冲突。杨嗣昌深恨卢象升。因为卢象升的正面形象,反衬了他主张议和的丑陋。你说他恨不恨?   武英殿上的朱由检表情复杂(帝色变)。良久沉吟道:“招抚、议和是外廷(内阁)的主张,你出去跟他们商量吧。”   内阁之中。杨嗣昌面色难看,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一份来的有点太及时的奏折。上这份奏折的人叫陈燮,山东巡抚。陈燮在奏折里说:“臣已经下令登州营自盖州集结,这一次不能直捣黄龙誓不还。臣闻京师有言为招抚大计,求奴议和者,此辈居于庙堂,上不能为君父分忧,下不能安抚黎民。建奴入寇,不思战而逐之,以议和为策,不忠!不义!无能!无耻!臣请诛此獠!今臣在济南,正厉兵秣马,不日北上。臣宁可战死沙场之上,也绝不忍辱偷生议和。臣陈燮,于济南叩首,骤闻噩耗,未能早日灭奴,此臣之罪也,请陛下降罪于臣,以励三军拼死杀敌。”   杨嗣昌有了杀了陈燮的冲动,你他娘的这么快就来这么一份奏折,你到底想干啥?四正六隅的计划,正在收官阶段,你搞什么搞?这个时候要主战,不仅仅是调一个山东兵那么简单,皇帝肯定要下旨调洪承畴和孙传庭,这样一搞,流贼再起怎么办?   卢象升出来了,杨嗣昌强忍怒火,把奏折给他看。卢象升飞快的看完之后,露出欣慰的表情道:“吾道不孤!”这话说的杨嗣昌的脸更黑了,监军高起潜气的把脸都扭开了。陈新甲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他也主张议和啊。按照陈燮的意思,你得先干掉我。   实际上这个时候,卢象升看的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皇帝三赐卢象升尚方剑令督天下援兵,卢象升打赢了还好,打输了,他就得背黑锅。杨嗣昌和陈新甲没这个担忧。一旦打输了,就算是建奴退走,赞成议和的卢象升肯定要被拿下。   “招抚、议和,乃是外廷(内阁)定下的方略,此权宜之计也。”杨嗣昌还想劝说,卢象升一句话让他闭嘴了:“我手领尚方宝剑,身负重任,如果议和,当年袁崇焕的命运,就得轮到我头上了。”   这句话,最深刻的理解,就是政治太他、妈的脏了!为什么这么说?仗还没开始打呢,有人就准备让卢象升来背锅了。一声缟素的卢象升,明朝是个很重礼的时代啊。正常情况,卢象升要丁忧在家守丧的。国事艰难,奉命出山,在这个时代,卢象升是所谓的不详之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祥之人,却是名义上的统帅。那么请问杨嗣昌和陈新甲,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明朝就没有能代表打仗的人了么?事实上确实是没有,目前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卢象升。问题是,事实不能说,实话不能讲。   卢象升说了实话,所以,杨嗣昌、陈新甲、高起潜,恨死他了。那么站在卢象升的角度呢?现在我得罪了你们,可能会被你们害死,但是至少不会连累家人。我要是听你们的话,傻乎乎的去议和了,将来是要连累家人的。   看的很清楚的卢象升,这个时候其实在选择一个死路。因为他的坚持,其他大臣被迫同意战。被杨嗣昌看成搅屎棍的陈燮,这个时候也上了杨嗣昌的黑名单。   看见陈燮的奏折时,朱由检还是很感动的。这位皇帝死要面子,能不议和还是不要议和吧。所以在武英殿再次把杨嗣昌和陈新甲叫来了,问他们:“二位爱卿,登州营北上奴巢,二位以为胜败如何?”朱由检还是有担心的,登州营能打不假,但是架不住陈燮现在兵力分散啊。在安庆、凤阳,都有驻军,还得带着山东兵北上勤王,还得让盖州那边打沈阳。陈燮不是三头六臂啊,那么多战场支撑的下来么?   实际上这个时候,朱由检不仅仅是担心这些,还有别的担心。只是不好说而已。   杨嗣昌没说话,他一时半会也搞不清皇帝的心思。但是有人搞明白了,站出来说一句:“陛下,既然陈思华信心十足,可让他立下军令状。不破奴巢,斩之!”   说这话的人是陈新甲,他把话说完之后,杨嗣昌眼珠子都不转了,你这家伙,是想逼反陈燮么?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说这个话。因为看见朱由检的眉头微微的展开了,不再紧锁了。这一下杨嗣昌怕了,心里发毛了。万一,万一呢?   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新甲,杨嗣昌选择了沉默。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挖坑埋自己。   朱由检心动了,刚愎多疑的性格,在历史上客观的加速了明朝的败亡。沉吟少顷,朱由检看着深深鞠躬不起的陈新甲,点点头道:“拟诏书问一问他,是否敢立下军令状。”   济南,陈燮收到这份问答题的时候,嘴角露出的是一丝冷笑。可以肯定,这建议不是朱由检的本意,是大臣的建议。但是朱由检肯定是同意的。手里紧紧的捏着诏书,陈燮仰面望天,无奈至极。   几位幕僚的表情也很精彩,尤其是夏允彝,气的在猛拍桌子道:“奸臣当道,陷害忠良!”   莫泰摸着胡子,苦思不语,徐孚远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燮,孙临则直接站起来怒道:“中丞,可领兵北上,清君侧!”一言既出,吓的一干人等失色,纷纷看着陈燮的反应。   陈燮低头,诧异的看看孙临,好一阵才笑道:“没那么严重,内阁是无能,陛下有猜忌之心,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作为人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要我立军令状,那就立吧。”   当着一帮文臣的面,陈燮说的是一套,当着一帮武将的面,陈燮说的又是另一套。   “大家都看见了,这是内阁来的函,让老子立军令状。这尼玛还没开打呢,就挖坑想埋老子。这帮孙子,没一个好东西。”陈燮在众人面前咆哮,一干将军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燮如此的失态。   “中丞,不如杀进京师,拿下……。”苏皓宸胆子够肥的,这话刚开头,就被陈燮的眼神瞪回去了。“军令状,可以立。但是也要说清楚,谁建议让我立军令状,战后一旦我军拿下沈阳,此人自请离朝,永不在仕。”   第四百零九章 血书对赌   当着一干下属的面,陈燮把食指咬破,血书的军令状写好了,往桌子上一摆,大家都看清楚了。“主辱臣死,登州营不能沈阳,陈燮自当战死于阵前,如下沈阳,建议者当自退出庙堂,永不再仕。”   这就是拿命来赌了,登州营这帮将军们,眼珠子立刻都红了。一个一个的恨不能立刻杀到沈阳城下。苏皓宸、王贲、常时仁、翁正清、丁子雄等将领,都咬着嘴唇过来,咬破手指,签字。主辱臣死,这话是陈燮对朱由检说的,又何尝不是陈燮写给这些将领看的?   十余将领签字完毕,就连西劳经都没落下。苏皓宸喊了一嗓子:“全体都有!敬礼!”   刷,将军们全部立正敬礼之后,陈燮也不废话,抬手回礼道:“去吧,有什么话,胜利之后,我到了沈阳大家在说。”将军们鱼贯而出,出了衙门就快马往回干。所有人都是瞪着眼珠子,像要吃人似得各自上路。   连夜乘船回到盖州,常时仁等几位将领召集全体军官开会,把事情一说,登州营上下的气氛立刻就变了。这些军官都是家丁教导队的出身,哪个不是把陈燮视为父母一般的对待。   一帮军官嗷嗷叫的回去准备了,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十月十五日晨,辽河口,无数的船帆遮蔽了海面,四个甲字营,两万山东兵,一个乙字营,在辽河口登陆。坐镇指挥的苏皓宸,面无表情的对西路前敌总指挥王贲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死多少人。天黑前给我拿下娘娘宫,然后沿着辽河北上,最多给你五天的时间。拿下牛庄驿,切断海城与广宁、义州之敌的联系。”   王贲红着眼珠子。表情却很冷静,啪的敬礼道:“卑职明白。”说完便下了战船,带着第一波部队开始登陆。十余艘大型战船,五十多条五百料的战船,构成了登陆掩护火力。空中升起了热气球,一部分飘向岸边,一部分挂在船上。   海面上,五百多条三百料的小船。担负起了运兵的任务,更多的船还在后面。   士兵们在奋力划桨,王贲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热气球发回的旗语,“无任何情况”。看来这一次登陆作战,确实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船头架起了一门六磅炮,这种吨位的船,可以直接进入辽河行驶,火炮可以有效的支援地面部队的作战,船只还能携带大量的辎重和弹药。船入辽河。还是没有发现敌情,前方的船只一直靠岸,放下踏板。士兵快速的上了岸,布置警戒,准备战斗。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敌人,两个甲字营顺利上岸,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人和装备都上了岸。   不等后续部队,王贲亲率一个甲字营,扑向娘娘宫,沿途不曾遇敌。轻松占领这一制高点之后,大批船只可以肆无忌惮的靠岸登陆。这一次登陆。不算五百料以上的大船,三百料一下的船只。一共出动了一千多条。这些船以民船为主,船家不但不肯收钱,还自带干粮。   前后两天,所有部队顺利登岸,清军始终没有反应。可见黄太吉的战术,就是死守。   同日,盖州守军在常时仁的指挥下,扑向耀州。并于天黑前,做好了一切进攻准备。   十六日,晨,济南。   镜中的陈燮一身戎装,英气逼人。郑妥娘提他整理了衣领之后,微微躬身道:“老爷如不能还,请恕妾不能追随老爷于地下。”说完抓住陈燮的手,按在肚子上,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这些消息,陈燮昨天就知道了,一直等着她自己来说。没想到,现在才说。   正欲说话,门口进来一个柳如是,定定的看着陈燮道:“姐夫,如不能还,妾自会去找你。”不等陈燮说话,门口又进来俩,应娘和婉玉,这俩则一脸微笑的上前,应娘道:“恭喜老爷,此役战罢,大明的破事,您就能丢开了。”   陈燮笑了笑,表情极为淡定,对诸女道:“本老爷就没打过败仗,这一仗给建奴打残了,大明一堆破事情,本老爷就不管了。经营好山东,没事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海去,找个没人啰嗦的地方呆一阵,称王称霸去!”   出了大门,一干女子站在门口,陈燮回头挥挥手,笑道:“都回吧?”   北门口,一队骑兵已经等在这里,山东官场都到齐了。陈燮来时,纷纷上前致意。   “山东之事,托付给各位了。”陈燮肃然拱手,张秉文、宋光兰等人,纷纷回礼拱手。   大队骑兵滚滚而去,张秉文和宋光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宋光兰露出狰狞道:“中丞北上,但凡有宵小跳梁,大人可不能心慈手软咯。”   张秉文淡然道:“自当精诚团结,守好山东。”两位山东官场的巨头,打成一致,扎进篱笆,不使外人来伸手。尤其是宋光兰,他现在绝对是陈燮船上的人了。利益一致,休戚与共。   其实就算有人惦记点什么,也是白给。山东还有驻军一万,沿河各地的卫所,还有万余驻军,凤阳王启年、安庆林雅,已经不辞而别,回师山东。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惦记山东,登州营一准毫不留情的下毒手。   同日,陈燮的军令状到了京师,同时还有一份奏报。一直在焦虑中等待的朱由检,一把抢过陈燮的奏本和军令状,打开军令状之后,朱由检傻眼了。字迹已经发黑,军令状三个字,透着一股浓浓的刚烈和肃杀。看看下面一群将领的签字,朱由检浑身微微一抖,默默的把军令状给了陈新甲。然后也不看他,打开陈燮的奏折。   “登州营于十五日登陆辽河口,预计十六日发起对耀州的作战。此役,不破沈阳,三军不还。臣拟于十六日自济南出兵,率山东兵万余,北上勤王。归明十年,目睹山河破碎,建奴屡屡犯境,臣无时不刻都在想,有一天破敌于沈阳城下,收复辽东。此番建奴再犯京畿,致百姓罹难,君父受辱。臣今挥师北上,与奴不死不休。”   随着奏折和血书的军令状在群臣中传阅,杨嗣昌和陈新甲站在那里,身子忍不住的微微发抖。杨嗣昌死死的盯着陈新甲,逼着陈新甲站出来说话:“陛下,臣为始作俑者,愿意立刻辞官回乡,再不入仕。”   龙椅上的朱由检,双手握拳,紧紧的捏着,表情却很淡然的看看他道:“不是还没结果么?等一等再说吧?”这个时候的朱由检,既轻松,又激动。轻松,是因为陈燮的举动,激动,还是因为陈燮的举动。   对于杨嗣昌来说,登州营北进沈阳,一旦取胜,他也没脸留在朝廷了。陈新甲就更糟糕了,没准会被陈燮找人弄死他。如果是别的大臣这个搞呢,他们可以合伙先弄死这个大臣。比如卢象升,现在就得先弄死他。陈燮嘛,不过一万兵力,就算他来到京畿,也不可能打败建奴,唯一能赌的就是沈阳能不能打下来了。杨嗣昌现在就一个目的,一个一个的来,弄死一个政敌少一个。   这时候,杨廷麟站出来了,口称:“南仲在朝中,李纲没有战功;潜善主张何谈,宗泽含恨而死。国家有这样的人,不是封疆大吏的福气。”这话太打脸了,等于是当着皇帝的面,抽杨嗣昌的脸。什么意思?北宋的李纲和宗泽作为例子,指着和尚骂贼秃。等于明着说,杨嗣昌在朝中,对于卢象升和陈燮这样的忠诚来说,不是好事。   朱由检的性格中有的东西是不能碰的,比如他用人信人,在他丧失信心之前,谁来说他用人不当,都是对他的一种藐视。此前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温体仁在朝的时候,多少次多少人弹劾,都没拿下,还被朱由检反手给灭了。   杨嗣昌当前圣眷正隆的时候,议和、招抚的大政,也是朱由检默许的事情。陈燮跟杨嗣昌和陈新甲对赌,将来不管胜负结果如何,肯定要被搞死一边。这本来就让朱由检心里搓火的很,现在杨廷麟出来说这个,朱由检的邪火还不好发作,当即站起,拂袖而去。   杨嗣昌二话不说,给杨廷麟踢出朝廷,让他去跟卢象升作伴。   进抵德州的陈燮,休息一夜后,立刻率部缓缓北上。以此同时,洪承畴、孙传庭率部经河南,罗汝才等十余头目大骇,以为是来打他们的。吓的赶紧送礼贿赂监军李继政,表示也要投降。李继政收了好处,在熊文灿面前说了话。搞笑的是,前面洪承畴、孙传庭走远了,后面罗汝才等人又开始跳了。熊文灿让他们裁军,罗汝才不干。熊文灿给罗汝才一个游击将军,罗汝才也不接受。即便如此,熊文灿还是没有把他们怎么地,直接就不闻不问了,丢在郧阳一代不管了。这就是熊文灿的招抚之策,不打反旗就行。   第四百一十章 进展顺利   十六日,晨,耀州。   突击部队壕沟掘进至距离敌壕三百米左右,望远镜里能清楚的看见清军的头盔在泛光。天空中的热气球,飘到敌阵上空,不断地传回消息。   驻扎在耀州的清军,只有二千多人,收到的命令是死守不退。领兵的这一位,不是根正苗红的八旗兵,而是前名总兵麻登云。面对登州营的围困,麻登云想过投降算了,但是又怕被算后账,毕竟当初没死节。做了一日汉奸,终身都是汉奸,没有退路了。   麻登云只好登上城头,亲临一线指挥,死战就死战吧。临战之前,对各位兄弟道:“大家心里都明白,大明不会放过我们的。”   正在训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纸片飞舞,一个热气球飘过来,丢下一堆劝降书。   麻登云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热气球,抓住一张纸,低头看,上面写道:“麻登云,投降吧,饶你不死。不要有报任何幻想,也不要讲条件,投降是唯一的生路。”   这个时候,城下的登州营炮队就位,城头上不难看见,一个又一个的炮兵阵地。有些炮筒子叫一个大,麻登云看的嗓子眼发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各个都露出犹豫的表情。就在此刻,一名满人带着十几个亲兵来到,老远的就喊:“麻登云,你竟然想投降,老子先砍了你。”   麻登云一愣,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怎么这个作为监军存在的满人,带着人来杀自己?原来传单分两种,一种是麻登云看见的,另外一种则写的是“麻登云。你的降表收到了,登州营接受你的投降,还会在皇帝面前保你。张献忠投降了都没收拾他。你那点罪算啥?”   十几个清军拿着刀枪冲过来,麻登云一看就慌了。心道这是来杀我的么?当即抽出刀来,怒道:“兄弟们,左右是死,先拿他们垫背。”   一群军官和家丁,跟十几个满人打作一团,麻登云抽空跑出来,召集部下,围攻这十几个满人。城头上这么一打。小小的县城内立刻大乱。当兵的无所适从了,热气球看的清楚,旗语汇报之后,常时仁露出得意的微笑道:“开始!”   一声令下,24门短管24磅炮率先发难,这种炮只能打八百米,但就是欺负清军没火炮。城头上的内讧还在继续的时候,轰隆隆的炮声一响,两边都停了下来。各自趴在地上,互相用眼睛瞪对方。   黑乎乎的炮弹落在城头上。居然还在冒烟,轰的一声,一名清军被炸的飞了起来。这是开花弹。火炮打出来的炮弹居然会爆炸,而不是实心的铁球,这一下耀州的清军更乱了。谁都没见过这个玩意的,落地之后不是往前滚,而是会爆炸。   一时间清军大乱,胆怯者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慌乱者爬起就跑,根本就不管城外的壕沟,纷纷往城下跑去。看看城门紧闭。都挤在城门口,绝望的使劲拍打城门。   大口径炮不过打了一轮就停下了。开花弹太贵,常时仁也舍不得乱用。突击部队开始冲锋。一路毫无抵抗,沿途的壕沟全都成了摆设,清军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堵在城门口处不能进去。城外壕沟里不过五百人,本来就是当炮灰用的汉军,这时候全都跪地投降。   突击队喊话,让他们全部自己跑过去投降,掷弹兵快速的在城门口处堆积炸药包。   轰的一声,一百多斤栗色火、药把城门炸开,登州营突击队顺利的冲进城内。迎面杀来一队清军,为首者浑身是血,这是之前跟麻登云打出来的战果。清军嚎叫着往前冲,弓箭射的嗖嗖响,猝不及防之下,一些士兵中箭倒地,排枪响起之后,发起冲击的清军立刻倒下一片,不支而走。大军随即冲进城内,麻登云带着一千多人的汉军,果断的打白旗投降。   十六日,经一日激战,登州营常时仁所部,轻取耀州。大军随即继续北上,逼近海州。   麻登云让一干亲信部下把自己绑了,跪在城中的主道边,身后跪了一地的投降汉军。登州营各部队不断经过,没有人停下,一直到常时仁策马来到,翻身下马后笑眯眯的上前道:“麻将军请起来吧,当初在广渠门战败,不是你的错。以身是贼,是为了今天反正。”   麻登云听了心中那个惊喜啊,已经出窍的三魂六魄又回来了。磕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登云愿意率部北上,杀奴立功。”   常时仁笑道:“你还是先把辫子减了,我看着不舒服。再有,不用你去打仗,派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带路就行。先委屈你的人去后面,充当辎重民夫,至于麻将军,就跟着我一起行动吧。你熟悉情况,给我当当参谋。”   麻登云这才起来,不过没有立刻跟着走,而是对常时仁道:“将军稍等,在下去去就来。”不多时,领着一个抱着孩子的满人女子来到,麻登云牵着满人女子一起跪下道:“将军,这是满人皇帝给安排的妻子,交给您处置吧。”   常时仁心说,老子要不饶了你,这俩就不会出来吧?好在临战之前,老爷有交代,为了顺利达成战役目的,不要计较这些从奴的汉人。果然,在这上头做文章 有奇效。   “你这是什么话?登州营速来优待俘虏,没有杀俘虏的习惯。”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以前登州营没来过海州,没杀人放火一样。常时仁这家伙,跟着陈燮真是学坏了。   辽河口,一百多条一百料的货船,沿着辽河往前走。岸边是打着红旗前进的轻装步兵,这一招是蓄谋已久了。这些货船不大,能装三十多吨物资,甲板上有一门六磅炮,作为运输船的同时,还能当炮艇用。专门针对辽河的情况而准备船只。   娘娘宫,苏皓宸站在地图前,对一边的王贲道:“常时仁已经拿下耀州,现在看你的了。占领牛庄驿之后,不要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清扫周边的墩堡。注意身后的清军,做好情报侦查,一旦有清军从西边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请长官放心,来多少,灭多少。”王贲立正回答,苏皓宸满意的点点头道:“去吧,记住,只有五天的时间,拿不下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十九日,王贲带着四个甲字营,赶到了牛庄驿外围,经侦查,清军在此没有任何设防。附近的东昌堡、西宁堡、古城屯,则有数量不一的清军驻守。清军放弃牛庄驿,还得感谢当年的何显,一把火给这里烧个干净。后来清军没有再恢复这里,几年来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   二十日,登州营主力逼近海州,一部偏师先一步逼近析木城,掩护大军侧翼。尽管很不放心,苏皓宸还是回登州去坐镇大局,组织海路运输。   海州,城外五里,某无名高地上。常时仁率一群登州营军官出现在此,麻登云也跟着来了。站在高处,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以海州为中心,方圆三里的范围内,全都被挖的乱七八糟。只有一条官道可以正常通行,壕沟之间有不少栅栏和三四米高的堡垒。   “建奴在海州驻扎了两万多的军队,领兵的是李永芳及子李泰率,都是汉军旗。最近有没有增兵,小的就不知道了。”麻登云很及时的介绍情况,常时仁嗯了一声,示意身边的参谋道:“放热气球侦查情况,看看有多少堡垒,兵力大概有多少。”   回到指挥部,跟着常时仁一道的麻登云,意外的看见一个女子,一声军官在指挥部门口大声说话:“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三万青壮民夫不到位,自己找根绳子吊死。还有你,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五千发开花弹,大军的十日的口粮,运不到你也去死。”   麻登云听的目瞪口呆,这女人也太彪悍了点吧?要不是头上的玉钗坠子在晃动,真的以为她是个男的。常时仁看见这个女的也一头的给黑线,低声对麻登云道:“这个女的叫夏雪,千万别招惹她。她只要进入工作状态,谁的账都不买。登州营里头,女军官能做到后勤主管的,也就这一个了。别的,都在医院系统。”   “这么厉害啊?”麻登云咋舌不已,常时仁很服气的点头道:“确实厉害,我这五万大军,没有她在负责后勤,我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她负责,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保证不会耽误大军作战。这女的,我都惹不起,你得绕着走了。”   沈阳,夜,烛光照亮了大殿,一脸阴沉的皇太极,此刻对着一份简陋的地图。   “不过一日的功夫,耀州就丢了。而且一个人都没跑出来,登州营逼近海州才发现,佟云飞该死,麻登云该死。”皇太极的语气,尽力的在保持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带出一丝的焦虑。   “皇上,海州城有两万汉军旗,还有五千八旗精锐,登州营再能打,也得崩掉一嘴牙。”代善上前来劝说一句,皇太极摇摇头道:“说的轻巧,佟云飞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两千汉军,深沟高墙,一天就丢了耀州。”   第四百一十一章 海州外围   海州,战斗在早晨打响。李永芳一直站在城头上,畏惧于登州营的炮火,没敢站在他的“李”字大旗下面。战斗首先在城下的壕沟和堡垒之间展开,如何应对这些壕沟、栅栏、堡垒构筑的防线,登州营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准备。   视线中的一个堡垒摇摇欲坠,又已一炮直接命中之后,溅起青砖乱飞,轰的一下,堡垒倒塌了。类似的场景,今天一直在不断的重复,趴在城头上的李永芳的表情,非常凝重。他不是没想过发起主动反击,甚至还想过主动夜袭。但是就侦查的结果看,斥候就算在夜间,也都无法靠近敌营。出去百余人,回来都不到三十。夜晚不属于清军,登州营的伺候太厉害了。白天呢?早上开始的战斗,除了炮击,就是密集的排枪,一些勇敢的士兵,冲向登州营的炮兵时,遭到了排枪射击的拦截,丢下数量不等的尸体后,李永芳严令不得在城外发起攻击。守不住,就往后撤。   常时仁指挥部队,从西、南、东,三个反向发起了攻击。12磅的线膛炮唱起了主角,抵近至一千米的距离,对准那些堡垒猛烈轰击。猛烈的炮火之下,堡垒一个一个的被敲掉。藏身其中的清军残部,不得不放弃堡垒后撤。相比之下,24磅大口径的火炮,短暂的射击之后就停止了。这玩意还是打步兵比较合适,打堡垒不行。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没啥效果。更主要的是,这种开花弹贼贵。   一天的功夫,清理堡垒三百多个,战线往前推了近三百米。就这样,常时仁还是觉得有点慢了。晚上开会的时候,对着一帮下属道:“这样下去不行。太慢了,城外有近千个堡垒。按照眼下的速度,清理城外就需要五天。明天开始,不要考虑弹药消耗,给我猛烈的攻击。”   常时仁不知道的是,第一天的战果已经把李永芳给吓尿了。要知道,为了修这些壕沟、栅栏和堡垒,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前后动用民夫五万余。栅栏是用木头和青砖构筑。堡垒则用上了从登莱采购的水泥。按照李永芳的设想,怎么也得能坚持半个月的。   “你去给皇上报信,我留下来为皇上尽忠。”李永芳如是交代儿子李率泰,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作为一个老牌汉奸,他绝对是没有退路可走的。白天战斗激烈的时候,城外的热气球丢下来无数的传单,效果没有在耀州那么好,但是在这个以汉军为主力的城市内,这些传单暂时或许不会发生作用,将来谁知道呢?大概有不少人已经在准备退路了。   李率泰给李永芳跪下。磕头三个之后,二话不说就走了。他倒是个果断的之人,知道登州营的厉害。也知道满足父亲给李家留后的愿望,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晨色之中,再次登上城头的李永芳,察觉到了新的变化。登州营的炮火更猛烈了,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小队,从各个方向冲进清军的壕沟内。   这是昨夜参谋处研究出来的新战术,壕沟内步枪没优势,短铳没问题。连夜把工兵和掷弹兵装备的短铳都收集了起来。交给这些战术小队使用。步兵队长谢迁亲自带一个小队,准备冲进壕沟。登州营的传统如此。战斗的时候,军官必须冲在前面。   24磅炮对着壕沟轰了十轮之后。谢迁第一个跃起,一手拿盾牌,一手拿短铳,背后还绑着一把工兵铲,胸前挂着一个背篼。冲进战壕,看见几个被炮轰的七荤八素的清军,短铳连续两响,打翻两个,其他清军先后被击中,倒在壕沟之中。   另外一个小组越进战壕,继续往前推,清理下一波清军。谢迁抓紧时间重新装弹,带着这个小组追上去,前方砰砰的响了起来,冲上去一看,十几个清兵从附近的壕沟里冲了过来,被短铳打翻一半,另外一半跟这个小队打在一起。是刀枪,一边是盾牌加工兵铲的组合。   工兵铲是堑壕战的大杀器,看看己方不落下风,谢迁没着急上去帮忙,而是先观察周围,发现一股清军大概有五十人,正在从另外一道壕沟冲过来,连忙回头招呼:“左边,手榴弹。”   滋滋滋,引线点燃,手榴弹丢了出去,轰轰轰的几声后,冲到二十米外的清军被炸翻了一片。谢迁立刻跃起,冲向那些清军,手中的短铳响了两下,快速的抽出工兵铲,对着正在扑来的清军,一手举盾牌,挡住砍来的一刀,转手对着脖子就是一铲。锋利的铲沿,划开了动脉,血箭滋的一下飙了出来。   嗖,一枚弓箭破风而至,狠狠的扎在谢迁的背后。巨大的冲力让他往前一扑倒,好在穿着防刺服,里头还有一层锁子甲。就算如此,背后也疼的离开。回头一看,弓箭来自二十米外的一个堡垒上,看见三个弓箭手,正在拼命的射,连续有士兵中箭倒下。   “堡垒,手榴弹。”谢迁对靠过来的士兵喊了一身,这士兵立刻点燃手榴弹,丢向堡垒处后立刻趴下。轰的一声,堡垒上的弓箭手飞了起来。“干的漂亮,继续。跟我上。”   类似的小队一共派出去一百个,在炮火的掩护下,突击速度果然快了许多。炸药包,手榴弹,不断的敲掉一个又一个堡垒。速度是快了,伤亡也大了。一天的战斗下来,摧毁了近五百个堡垒,伤亡也超过了三百人。   一道一道栅栏被攻克,推倒之后,填入壕沟内。炮兵和步兵的掩护下,民工推着小车上来,沙袋丢进一道一道的壕沟内。天黑前,成功的推进到城外的二百米左右。这个结果,让李永芳几近绝望,壕沟、栅栏、堡垒的组合,五千多士兵的防御,看上去也只能坚持三天。   24磅大口径的火炮,给清军造成的伤亡不算太大,但是震慑效果绝佳。不断有清军因为炮击,从壕沟里跑出来,视图逃离战场,反倒死在了爆炸中。   李永芳唯一的选择就是战死,每天的战斗时都在城头上,确实起到了鼓励士气的作用。但是战争模式的变化,习惯了跟明军打仗的清军,对于登州营的战术,很那适应。伤亡对比非常悬殊,尤其是在炮兵的面前,那些堡垒被压制的很惨。   第三日,登州营再接再厉,终于清理完了城外的壕沟和栅栏。堡垒内的清军也被清理干净,五千清军投降过半。登州营不计伤亡的进攻,结果是三日激战,阵亡五十余人,轻重伤约五百。造成伤亡的主要原因,一个是近战,一个是清军的弓箭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清军知道怎么对付登州营才有效果。弓箭必须射面门,或者裸露在外的手脚。别的地方被射中都没啥太大的伤害。   “城内清军有上百门弗朗机炮,明天把热气球都放出去,一定要查清楚位置。这玩意虽说打不远,但是要在距离内被打上了,人得变马蜂窝。”   “气球里可以放一些神射手,当年打海州就是这么干的。再带一些炸药包往下丢。”   会议上你一言我一语,军官都是跟着陈燮一起打过上一此海州之战的。经验是现成的。   “李永芳已经把城门给堵死了。蚁附攻城伤亡不可避免,掘进爆破吧。看工兵的了。”常时仁的话,决定了这一次攻城的关键方式。实际上这三天,工兵一直在挖坑道。现在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城门百米处。为了欺骗清军,在坑道附近,还布置了一顶帐篷。猛烈的攻击,使得城内的清军无瑕顾及坑道战术。   会议到半夜才结束,军官们散去的时候,常时仁坐在椅子上打哈欠。这三天,都没怎么睡,坐在那里都眼皮打架。压力,说没有那是骗人的,陈燮都拿命来赌了,作为亲信属下,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找点冷水,把脸洗了洗,再次找来攻城计划,努力的找到每一个没有想到的细节。   夜里两点,常时仁才睡下,次日早晨六点就起来了。攻击部队已经全部就位了。再挖一天,坑道就能到城下。今天的战斗,实际上是在欺骗对手,不过却要装的跟真的一样。   猛烈的炮火,将城头上打成了一片火海,24磅炮、12磅炮,这两种滑膛炮可以发射开花弹,大量的杀伤清军是开花弹的作用。十轮炮火之后,地面上的步兵出动了。推着盾车缓缓前进,排枪压制城头上的清军。热气球就在距离城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上,高度在六七十米不等。神射手不断的点杀城头上的清军弓箭手和炮手,信号兵指引炮兵,打击清军炮位。   李永芳玩了老命,在城头上不断的来回奔跑,大声呐喊,给士兵鼓劲。登州营的攻势太猛了,不断的投入生力军,疯狂的用各种武器和大队排枪消耗着,激战近一个时辰,才算是把第一次进攻打退了,但是护城河也被填上了好长一截。可恶的登州营,撤退的时候,受伤的士兵和尸体都带了回去,这是李永芳怎么都没想到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 坚定的平推   午后,就在李永芳想着如何才能守住下午的战斗时,大地突然陡然一震,城墙跳了起来。正在城头上的李永芳,直接飞了起来。到底飞的有多高,李永芳没有概念,唯一能做的是看看身边,他的几个亲兵也飞了起来。一块青砖,狠狠的砸在李永芳的脸上,脑袋一黑,失去了知觉,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   五百公斤栗色炸、药的威力巨大,城墙被炸塌了近三百米。一段城墙直接飞起来三米高,炸点附近的上千清军,几乎无一生还。雨点一般的碎片落地,烟尘未散尽的时候,一面红旗高高举起,端着刺刀的登州营越出战壕,冲向缺口处。   海州之战,不过四日,登州营攻克海州,汉奸李永芳爆炸中毙命。这一日,左翼的王贲,分兵出击,周边墩堡,全部被攻克。击毙清军三千余人,俘获军民一万余人。右翼,析木城清军不战而走,整个海州周边,再无清军活动之迹象。   冬十月,总督洪承畴大破自成于潼关南原。洮州兵败后,除自成亲统的六队,混天星、过天星等先后降明。承畴度自成必奔潼关,与孙传庭定计,设三伏于潼关南原,每五十里立一营,令总兵官曹变蛟追自成后。自成军至潼关南原,伏起,军溃,死伤无数。自成身受重伤,妻女、辎重俱失,仅与刘宗敏等七骑突围,匿于商、洛山中。   完成这一胜利的洪承畴和孙传庭,经河南北上勤王。但是走的却很慢,可以说龟速。这一战之后,李自成的造反事业,进入了最低谷的阶段。   相比于洪承畴和孙传庭的龟速。陈燮的行动属于正常的速度。十一月一日,自德州出发。总兵力为新编的山东步兵五十个队,骑兵大队二十四个。加上辎重部队。总人数三万余。   “清军连下迁安、丰润、会于能州河西,从北边绕明京师至涿州。然厉兵分八道。纵兵并进。”传令兵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马背上的陈燮皱着眉头不说话。随行的孙临道:“中丞,我军为何不北上,反而往西南去?兵部来函,让我军防备清军经德州进犯山东。”   陈燮听了笑了笑,歪歪嘴道:“你真以为有人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不是笑话么?杨嗣昌会打仗,母猪都会上树。去问一下。部队到哪了?”   孙临策马往前,很快回来汇报:“前方汇报,快到清河了,天黑前在城外扎营没问题。”   塔塔塔,一匹快马赶到,马背上的士兵翻滚落马,被两名近卫扶起来,架着来到陈燮的面前。传令兵的手臂上绑了一红袖章 ,陈燮微微动容,下马上前道:“有什么消息?”   “报告。苏参谋长送来的十万火急,登州营辽东总指挥常时仁汇报,十一月一日。我军攻克海州,李永芳毙命。毙敌七千,生俘一万二千余,城内百姓约五千人,皆为我擒。”传令兵背的很熟悉,这种级别的情报,是不会用纸记录的,都是背熟了出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陈燮微微沉着脸,传令兵立正道:“还有一个兄弟。在三十里外,马不行了。”陈燮冷冷的对孙临道:“记录。武城守备昏聩无能,险些耽误十万火急军情。派人彻查之。”孙临记录完毕,立刻交给身边的参谋,由专门的传令兵送回济南。   其他事情自然有人处理,陈燮跟着大队继续上路。夜晚,在清河县城外宿营时,城内县令来访,送来劳军酒肉若干。陈燮请他入内落座,打问周边情况时。这位刘县令道:“今年大旱,要不是百姓都往山东跑,没准真的要出乱子。中丞不往被走,怎么到了清河?(明朝清河县归北直隶真定府)”   “清军的目的是抢劫,北直隶周边早就抢过了,只能往南深入。保定府、真定府,才是多尔衮的主要抢劫目标,没准他还想去山东转一圈呢。”   刘县令不以为然,毕竟是个人都知道,要去山东,从北直隶走德州的道路最好走,而且还有运河作为运输方式。哪有人舍易求难的?   海州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巷战,上一次陈燮来的时候,烧的太狠了。城内现在的建筑,都是木制的棚子之类的建筑为主。城内百姓,多为汉民,对登州营抵抗几乎没有。而且海州的人口一直没回复过来,现在不过区区五千来人,多为士兵的家眷。   常时仁也不多休整,一日之后,挥师北上。这一次分兵两路,王贲沿着辽河北上,常时仁率主力走官道,杀向鞍山。十一月六日,王贲攻克东胜堡,十日,常宁堡被拿下,十二日,常定堡也被攻克。前后斩首三千余,抢夺人口两万。有力的保证了主力侧翼的安全。   鞍山驿不过一个小镇,清军不战而走,退守辽阳。登州营推进的速度太快,清军的反应可谓迟钝。十一月十七日,常时仁率部进抵辽阳城外三十里。这个时候,城外还在拼命的挖壕沟,修栅栏。尽管在海州这一招失败了,但是清军现在能做出的选择也不多。   沈阳,黄太吉与群臣商议,尽管面子上很淡然,实际上眼神里已经有了慌乱。   “皇上,登州营来势汹汹,不妨北狩安乐。臣等誓死守卫盛京,不使落入敌手。”出言相劝的是范文程,如果是以前这么说话,代善等人早就出言呵斥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多尔衮、多铎带着十万清军在外,辽阳清军虽然不下五万,加上临时拼凑的军民,沈阳还有五万可战之兵。黄太吉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真的怕了,为了守住沈阳,上至五十岁,下至十四岁的孩子都抓了丁。满人说是全民皆兵,实际上因为人口有限,每次出兵大明的兵力都不可能太多。这一次多尔衮和多铎,真正带走的是五万满八旗精锐士兵,留下的精锐说是还有五万多,一边要戒备山海关,一边要守沈阳,还得守辽阳,兵力实在是紧张。这是黄太吉不得不把海州交给李永芳来守备的原因。   “怎么?你们都怕了?”黄太吉还能镇定的冷笑说话,其他人都低下头不言语。   “济尔哈朗,沈阳交给你了,朕哪都不去。这一走,宗庙丢给登州营,朕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太祖?”黄太吉说的很干脆,实际上心里却真的动走的念头。登州营打仗太邪性,不像清军,坚城打不动,直接绕过去抢。登州营则直接很笨拙的往前推进,坚定的令人发指。   按照原来的想法,一个耀州加一个海州,怎么也能守两个月的。再不济,一个月也是要守的。最好是登州营绕过城市,往前推进,这样就把后路暴露给了清军,可以打击其后勤补给线。结果登州营两路推进,根本就不说什么城市攻不下来的。海州才守了四天整。   “皇上,臣去辽阳给大贝勒帮忙。”范文程跪在地上,这是要去求死的节奏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这么做,不然妻儿老小就没人管了。他死了,家人有人照顾。   “也好,你去给豪格出出主意,他性子急,忍不住要出城决战,你劝着他一些。”黄太吉点了点头,范文程跪地磕头之后,转身走人,回头自然有人给他家里送旨意。   “满珠习礼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黄太吉转移了话题,代善上前道:“已经传来下来,说是正在率三万骑兵增援。”这个还算是好消息,黄太吉其实很清楚,这个消息其实有水分。科尔沁部落一共才多少兵力?多尔衮南征,科尔沁抽调了三万人,察哈尔出了两万人。科尔沁部落剩下的精锐最多一万出头,三万的话,老的少都要出战了。   辽河蜿蜒北去,沿着辽河行军的部队,像一条长龙。马背上的王贲,往口中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后问身边的参谋:“看看地图,这是到哪了?”   “从地图上看,这是要到黄泥洼了,已经到了辽阳的侧后,是不是稍稍缓一下。万一遭遇大股清军骑兵,我们的兵力不是很充足。”参谋的建议很温和,其实也不是很怕,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冒险。   王贲看看地图道:“占领黄泥洼,就地休整。把夜不收派出去五十里,这里在科尔沁的边上。小心蒙古骑兵来偷袭。我们这个行军状态,是被拦腰捅一下,够呛的。”   黄泥洼是个小镇子,先头部队抵达的时候,已经黄昏。一个甲字营快速的发起攻击,意外的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居然两个步兵队进攻被打了回来,损失不断太大,只有十八个人。   王贲赶到的时候,营官孙政正在骂娘:“丢人,丢人。不就是几门虎尊炮么?吓成这个样子。tmd,回去不要说自己是甲字三营的,老子丢不起哪个人。”   看见王贲,孙政才停止了骂人,汇报:“这小镇子不大,但是镇子内有四门以前留下的老式火炮。之前太顺利了,部队没有做好准备,一个冲锋上去,吃了四炮,死了三个,伤了十五个,尸体都拖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蒙古骑兵至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越是顺利,战前的准备越要仔细。每一次轻敌大意,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王贲恼火的骂了一句,作为指挥官,这会也没心思去多生气。说完之后,亲自上前,站在一个高处,仔细观察了一下镇子内的情况。   镇子不大,外围是一些木屋,里头有一道土围子,看上去五百户左右的规模。镇内的建筑,多以土坯木屋为主,王贲放下望远镜道:“没时间在这浪费,用火箭吧,烧完了事。”   大概是狠死了这个小镇子,孙政一口气调来两个掷弹兵队,四百人同时架起发射架,一次同时发射四百枚火箭。一口气打出去一千二百枚火箭弹之后,整个镇子陷入了火海之中。镇子四周都被围上了,步兵列阵耐心的等候。   一群百余人的清军从镇子里冲出来,战马打的飞起,其后是五六百人队伍,军民不分,哇哇哇的叫着往前冲。列队等候的四百步枪兵,不慌不忙的跟着口令举枪准备。   这种战术,是甲字营最愿意看见的。随行的24门三磅炮,次第开火,弹丸轻易地撕裂了队形,三百米的距离时,排枪响了。镇子内大火,冲出来的人没有退路,他们必须杀出一条生路,因为身后是老弱和妇孺。   这种战斗没什么悬念,在米尼步枪的排枪射击面前,百余骑兵一朵浪花都没翻起来,全部倒在了途中。身后的军民,意外的没有被吓住,还在哇哇哇的叫喊着往前冲。   望远镜中,王贲看的很清楚。这些军民的表情多为恐惧造成的狰狞,但是他们没有退路。上一次陈老爷带着大家来的时候,可是杀的很凶残。满人才多少人口?被登州营连杀带抓的。弄走了小十万。知道登州营不会给他们活路走的时候,战斗到底是唯一的选择。   砰砰砰。排枪还在机械的射击,有条不紊的,节奏感很强。大约二百人被打倒之后,其余的人没有继续往前冲的勇气,他们往回跑,但是看看正在逃出镇子的妻儿老小,这些人只能转身。前方是墨绿色的方阵,鼓声咚咚咚的。很有韵律。听不懂啥意思,但是能看见,登州兵正在稳稳的,平静的往前压。他们的鞋子踩在同胞的尸体上,踩在血迹上,坚定不移,丝毫不乱的继续往前。跨过一切障碍,以严整的队形,出现在三百米之外。   “立定,举枪!”口令响起。步枪再次整齐的举起。这时候,一个军官策马到阵前,举着喇叭大声喊:“放下武器。缴械不杀。”喊话用的是满语,听到不断重复的喊话之后,正在犹豫的士兵,终于有人丢下了手里的武器。有人带头之后,不断的有人丢下手里的家伙,跪在了地上,等着命运的判决。   镇子里一共不过两千人,其中满人占了六成。镇子被大火点着之后,恐惧的人们都跑了出来。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落地的火箭为何会爆炸。发出的轰鸣声。惊的牲口乱窜。   镇子口的空地上,两千跪了一地。一队士兵端着步枪上前。一个一个的问话:“汉人?”点头的会拿到一条绳子,在刺刀下把昔日的主人绑起来,然后用绳子串成一串。不论男女,不论老弱,一律绑起来带走。   大火没人去管,跑出来的牲口被步枪击毙拖走。失败者就得有做奴隶的觉悟,这些被俘的看,看着大火烧毁自己的家园,看着属于自己的牲口被打死,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但是,也仅仅是眼睛里有愤怒,甚至都不敢跟那些士兵对视。登州营在辽东,可以止小儿夜啼。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畏惧,对强者的畏惧。正如这里面的一些老人,当年他们在打下辽东的时候,那些汉人面对他们一样。   站在这些被俘者的面前,王贲内心充满了快意。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被人抓获的一员。千辛万苦的从辽东逃出来,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二十年后,他回来了,以征服者的姿态。   一个女人冲出人群,跪在王贲的面前,抱着他的腿,用生涩的官话哀求:“这位主子,救救我弟弟,求你,我能给主子做任何事情。”王贲低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脸上抹了黑灰,手指着不远处躺着的一个少年。   王贲只是轻轻的努了一下嘴,两名士兵上前去,把那少年抬了过来。少年的腿上中了多块火箭弹的炸片,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人已经昏迷过去了。王贲看着女子道:“汉人?”   女子点点头:“我母亲是汉人。”王贲稍稍犹豫后道:“叫军医。”   镇子里的大火还在烧,大军在镇子外头找地方扎营。王贲在灯下看地图的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看一眼,是那个女子,脸已经洗干净了,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意外的不错。看她还是少女打扮,王贲奇怪的问:“你没嫁人?对了,没问你叫啥?”   “回主子,我叫阿沅,父母早逝,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相依为命。因为父亲是去中原战死的,族长还算照顾我们,没有人敢欺负。”   听到这一句,王贲的眉头皱了起来,阿沅吓的跪在地上,低头不语。倒是很会看人脸色啊,这女子挺可怜的。想到她有一个汉人的母亲,王贲淡淡道:“你记住,你父亲是到中原抢劫,不是去作战。而你,看在你有一半汉人血统的份上,允许你跟着我做丫鬟。不过不是现在,得等回去以后。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把那些女子集中管好,让她们安心干活,别逼我大开杀戒。你回去跟负责的军官重复我说的话就行了。”   女子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睛溜溜圆的看着王贲道:“主子不要我伺候么?”说着还看看边上的行军床,王贲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心里柔软处被干净的眼神烫了一下。   “登州营有军纪,打仗的时候不能睡自己的女人。”说完这句,王贲站起来,打算出去查哨。女子站起,拉着他的袖子道:“不行,你得睡了我,不然你不会真的救我弟弟。”   这什么逻辑,王贲忍不住笑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认真的救人?”   女子道:“我就知道,你到现在都没去看一眼我弟弟,他跟一群伤员住在一起。我现在就给你睡,完了你去看看,让大夫好好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王贲猛的沉下脸来,女子不安的低头道:“我爸爸说的,汉人太狡猾,一斤盐巴能换我们一头羊。”   王贲正色道:“那是你们没能力,怪不得别人坑你们。再说了,满人去了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怎么不说这个。对了,再说一遍,你现在是个汉人。走吧,去医院。”   一夜无话,早晨起来,王贲出了帐篷,听到一阵清脆的歌声。歌词听不明白,但是很好听。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阿沅正在晒绷带,一条绳子,拴在两棵树之间。这是个勤快的女子,王贲的脑子里闪过曾经看见过的一幕,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也很勤快。后来死了,为了保住贞洁投了井。   思绪有点飘忽的时候,孙政大步走来,老远便喊:“报告,夜不收带回来消息。”   地图打开了,孙政的手指着地图道:“这里,长林子,发现了科尔沁部落的人马。大概有两万人,距离不足五十里。”   “立刻集合,应该是已经发现我们了,昨夜的大火一直在烧。”王贲脸色一变,立刻抄起望远镜和武装带,一边出来一边口。集结号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晾晒的阿沅,她现在被士兵们认为是王贲的女人,能在指挥部和医院自由行动。   “你,要去打仗么?”阿沅抓住了王贲的衣袖,昨夜王贲亲自去了一趟医院,弟弟被安置的很好,住在登州士兵一起。阿沅现在就一个心思,抓住这个男人,她就是自己和弟弟的保护人。将来,都指望他了。   “嗯,发现了蒙古骑兵,距离不远。你放心,这里没事。”不知道为啥,王贲还是安慰了她一句,本来没什么交集的两人,因为内心被触动之后,王贲柔软的一面忍不住的流露。   拍拍女子的手,王贲匆匆的出来,队伍正在集结,场面紧张而有序。很快各部队都集结完毕,前方传来消息,三十里之外,发现蒙古骑兵的踪迹。   王贲松了一口气,蒙古兵的速度,似乎也没那么快。   这是条辽河的支流,快速推进的王贲,手里的兵力,只有四个甲字营。其余部队还在后面的长定堡,战船也没跟上来,对此王贲多少有点犹豫,要不要在这里打一下。   没有太多时间考虑,王贲还是决定打一下。因为前方传来消息,蒙古骑兵距离不过十五里了。“准备战斗吧。”王贲做了决断,同时派人去给长定堡送信。   四个甲字营,四个大方阵。前后各两个,很简单的队形。工兵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布置,阵前用钢钎子打造的三角架,深深的扎进了地下,拉起了简单的两道铁丝网。   第四百一十四章 激怒   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很多,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作为科尔沁部落的首领,依附大清这个强者的同时,满珠习礼还需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强者。因为联姻的关系,满珠习礼的利益与清国是一体的,科尔沁的利益与清国也是一体的。   关于登州营,满珠习礼没有亲自面对过,只是从其他人的口中获悉,这是一直强大的明军,其战斗力甚至在清军之上。登州营趁清军主力入关之际北上,快速地推进到辽阳城下。满珠习礼不得不救,他的姑姑和姐妹有三个人嫁给了黄太吉,绑的太紧了。   大地上旌旗招展,来自各个部落的士兵,打着各自的旗号。蒙古人在大清面前,已经习惯了失败,不再有当年黄金家族之勇。实际上科尔沁跟黄金家族的关系也不大。两百多年过去了,被戚继光和满人轮番修理之后的蒙古人,战斗意志已经剩不下多少。   发现登州营的时候,蒙古骑兵的先头部队选择了停止前进,缓缓的后退,汇合主力。满珠习礼决定上前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一下。他可不是愣头青,如果登州营真的很强大,也不介意绕着走。   黄泥洼的方向还有烟在升起,放火者摆下了四个方阵,看上去很有美感的方阵。如果对手是察哈尔人,敢这么摆一个阵势,满珠习礼不介意让敌人见识一下科尔沁战士的勇武。但这是登州营,传说中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登州营。他们很平静的站在那里,就像山岳。   近万人安静的站在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想想都会觉得令人感到畏惧。满珠习礼很明白,别说是近万人了。就算是部落的首领们聚在一起,不足百人的聚会,都无法让大家长时间的闭嘴不说话。就算他是首领。也做不到让那些小首领们俯首听命。   游牧民族散漫惯了,纪律对他们没什么约束力。   “看见了没有?这就是登州营。”说话的人叫满辉。科尔沁部落的一个首领,他正在跟几个小首领一起低语。因为粮食、食盐、茶叶、铁制品这些物件的买卖,现在满辉身边聚拢了四五个小部落,这一次出征这些部落加起来有五千人,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满辉,满珠习礼会不会打一下?”一个看上去一脸憨厚,实则眼神奸猾的小首领,低声问了一句。满辉摇摇头。举起一个单筒望远镜看了看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真的打起来了,都小心一点。乌云娜说过,登州营分甲乙两种营头,看见那个旗号没有,甲三。甲字营是陈燮起家的部队,据说一个甲字营,能打败两个乙字营。”   一群小首领被吓着了,蒙古人欺负明军一点压力都没有。对上清军就怂了。现在对阵的是比清军更狠的登州营,还是那个叫陈燮的家伙的起家部队,心理上没打就先怕了三分。一群首领纷纷点头。表示不会拿棺材本去拼。   两军隔着六七里的距离,对峙了有半个小时之后,满珠习礼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要不要打一下。好几次他都想做决定了,依旧没有下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登州营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全体坐下休息了。不少手里有单筒望远镜的蒙古首领,在这一马平川的地方,真是看的清清楚楚。   “混蛋。竟敢藐视蒙古勇士,杀光他们。”一个首领喊出声来。就在满珠习礼边上。其他的大小首领都跟着嚷嚷,要杀光这些绿皮明狗。满珠习礼的犹豫。最终被愤怒的群情逼着走向了开战,做出一个让他后来痛苦不堪的决定。   呜呜呜,号角响了,意味着进攻即将开始。手里有两万三千左右的兵力,不可能一次全部投入战斗。蒙古骑兵快速的做出了反应,出动三股兵力,左右各有三千人,中路有五千人。   阵中的王贲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步兵方阵最大的问题就是机动性不足,这也是常时仁要玩平推的原因。同样,常时仁的老搭档王贲,对于如何使用步兵对付骑兵,也是一个路子。那就是挑起敌人的愤怒,让他们主动进攻。别的部队要是玩集体坐下休息这一招,搞不好就得乱了阵型。但是登州营没这个担心,这就是严格训练的结果。   中央的红旗挥舞了起来,尖锐的哨音响起,士兵们在军官的吆喝声中,站起来重新列队。   大地上响起了惊雷般的马蹄声,蒙古骑兵三路出击,登州营则从容的进行了阵型的转换。以队为单位,组成两翼的一个又一个方阵,构成了侧翼的防线,消耗的兵力也不过一个甲字营。其余的部队,一个甲字营作为预备队,两个甲字营还在等着正面的敌人的进攻。   陈燮有过一个骑马步兵的计划,但是因为很那获得大量的马,这个计划一直没有得到实施。蒙古人不缺马,这个计划看来要落在蒙古人的头上了。   站在一辆四轮马车上的王贲,这个时候举起望远镜,仔细的审视着战场的一切动态。蒙古骑兵的机动性真是让跟羡慕啊,短短的半个时辰,就完成了两翼的包抄,正面的骑兵也开始前压了。小跑的战马,就算是只有五千人,马蹄声密集如雨点,声势惊人啊。   如果不是登州营的出现,这个时代确实是属于骑兵辉煌的时代。   身披鳞甲的骑兵,在阳光下闪动着光泽。还要感谢这个冬天,至今没下雪啊。不然单单是行军和运输后勤,就能让登州营寸步难行。辽河上已经开始结冰了,这也是为啥船队没有跟上的原因。辽东的冬天,来的确实早了点。   利用两翼的牵扯,集中兵力突击正面,以密集的箭雨扰乱步兵的队形,寻机冲开一个缺口。这种战术对蒙古骑兵来说,还是很熟练的。前提是,对手的远程打击能力不行,防御能力也不行。关于这个问题,戚继光给蒙古人上过课,车阵和火枪,加上骑兵的反击。蒙古人被打的不敢靠近宣大和蓟辽,生怕遇见戚家军。   戚家军已经是历史了,现在是比戚家军更为凶残的登州营在对面站着。   测绘兵红、绿旗闪动,炮兵阵地上的军官立刻声嘶力竭的喊:“一千米,开火!”   先打起来的是两翼,六磅炮的实心弹,在软软的草地上翻滚跳跃,掀翻了一路的人马。虽然两翼部署的炮兵不过各有四门六磅炮和八门三磅炮,但是远距离的打击造成的效果主要还是震慑和扰乱队形。真正让蒙古骑兵阵型大乱的杀手锏,现在王贲还不打算用。因为正面的蒙古兵还没上来,还在一千五百米左右等待。六磅炮打不了这么远,只能看着他们在那等着。蒙古骑兵等什么呢?毫无疑问,等着两翼的攻击能有效果,牵扯登州营的阵型。   加速的骑兵跑起来很快,一千米的距离也不过需要七八十秒的样子。在这个距离上,四门炮不停的射击,也只能打出三轮炮击。稍稍散开一些的骑兵,接近三百步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的满珠习礼,突然心跳加速,怎么就这么容易靠近敌阵了呢?难道说,登州营的强大,是失败者吹出来的结果么?   就在这个时候,排枪响了。一层一层的白烟升起,炒豆子似得的声音很脆。赶紧举起望远镜的满珠习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三百步的距离,马背上的勇士,在这个距离上,弓箭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但是却被排枪无情的击落。   这是很有节奏的三段射,对骑兵的冲击,压制效果很不错,大大的延缓了冲击速度。没有听到撤退号角的蒙古士兵,只能闷头往前冲。然后一个一个的被铅弹打下马。   大概是看见了同胞正在激战的缘故,正面的一个首领突然不管军令,带着上千骑兵冲了出去。满珠习礼目瞪口呆之余,只能让正面的骑兵发起冲击。   这时候,左右两侧的三磅炮响了,霰弹如雨点一般挥洒,收割生命的时间到了。炮兵开炮之后,不慌不忙的继续装弹,前方有两道铁丝网的时候,顶着弓箭低头装弹,真不是什么太危险的事情。防刺服的效果不错,箭头扎在薄钢板上,叮的一声就弹开了。会疼,但是不会死。两道相隔不足十五米的铁丝网,根本就无法逾越。   排枪在继续输送杀伤,装弹完毕的炮兵再次开火。   正面的战场上,刚刚冲出去的骑兵就遭到了打击,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就像来自地狱里的厉鬼在咆哮。铺天盖地的火箭弹,从方阵的后方飞出,拖拽着火焰,扑向冲出来的蒙古骑兵。   这是什么东西?满珠习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时候下令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被逼着上阵的满辉,倒是很满意的笑了笑。他的五百骑兵落在了最后。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丧胆   轰轰轰,大地上不断的升腾尘埃,瞬间将蒙古骑兵声势惊人的冲击给打乱了。为了最求最佳效果,掷弹兵一口气打出去两千枚火箭弹,这是王贲手里最后一点家当。   噗呲!一枚火箭弹如同标枪,急速而至,穿透了满辉前方不远的一个士兵的身体,轰的一声爆炸,碎裂的弹、片向四周散发,造成另外两人落马。   满辉心里的惊骇达到了顶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来自地狱的烈火么?长生天啊,难道您已经放弃了蒙古子民么?   两千枚火箭弹,直接将这五千骑兵中的一大半给掀翻下马,密集的爆炸声造成几乎所有战马都被惊吓到,开始胡乱的冲撞奔跑。   满珠习礼眼睛一直不会转了,目睹着英勇的蒙古勇士,在敌人的武器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停止之后,战场上已经没剩下多少蒙古勇士了。玩了一把地毯式轰炸的王贲,心里很满足的看着战果。陈氏火箭的改进版,加大了弹头的装药,缩短了引爆时间和射程,对付骑兵和步兵都是绝佳的力气。就等于是两千枚手榴弹,落在了敌人的阵中。   控制不住惊马的蒙古兵,在慌乱之间,称为了排枪最好的靶子。一个一个被密集的排枪弹雨打落下马,准备好的两道铁丝网甚至都没发挥太大的作用。这是五千骑兵啊,在一千米正面宽的战场上,排着整齐的队形冲击敌阵。线膛枪的超远射程,得到了最有效的发挥。   两翼的战斗还在继续,铁丝网前的蒙古兵,得以射出了自己愤怒的弓箭。但是很快就被排枪打翻在地。甚至都没时间躲避一下,就被子弹无情的击中。钻进身体的每一颗铅弹,瞬间高速的搅动。碎裂,中者几乎没有办法可以避免重伤或死亡。   “快。快,快下令撤退。”满珠习礼差点都哭出来了,短短的半个小时的战斗,五千骑兵就少了三成。呜呜呜的号角吹响的时候,蒙古兵调转马头,拼命的抽打战马,要逃离这个人间地狱。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撤的时候一团乱麻。   王贲多少有点遗憾。因为追求速度,没有携带12磅的滑膛炮,不然用开花弹的效果会更好一点。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步兵现在的支援火炮,都换成了三磅和六磅炮。只有专业的炮兵营,才会装备12磅炮或者短管身的24磅炮。   只打了一次,满珠习礼就不愿意再打了。从开始攻击到这一次撤退结束,战场上留下了至少两千人。这可都是蒙古人的精锐啊,就算满珠习礼想打,那些王爷贝勒也不想打了。开什么玩笑。总共才多少家底,这么打几次,科尔沁的青壮男人都得死绝了。   满珠习礼并不知道。王贲其实玩的很败家,随身携带的火箭弹全部打光了,目的不是为了杀伤多少蒙古兵,而是把对手彻底的打怕,一次就让他们死绝了增援辽阳的心。科尔沁部落和清国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但是不代表这些蒙古人,愿意为清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种步兵对阵骑兵的战斗,实际上还是有讲究的。经过参谋部的反复研究,如果对手不计伤亡的反复进攻。用人命来消耗弹药,理论上打二十发弹药。枪管就承受不住了,必须停止射击散热。大炮的情况更差一些。打十炮左右,炮管就得发红。这毕竟是前膛枪,如果是后装步枪,这个问题就不那么明显了。   但是蒙古人不知道,这个时候,步枪兵的枪管已经红了,炮兵的炮管也红了。如果他们还有勇气冲上去,就只能上刺刀了。但是蒙古人不知道,他们还以为继续战斗,也是如此。   按照近代军队的标准来计算,出现三成的伤亡,军队还能继续战斗,这就是合格的军队。出现四成的伤亡,还能有序的组织战斗,就是铁军,达到五成,还能坚持正常的编制战斗,那就是钢军。登州营是不是钢军不好说,反正蒙古骑兵没这个牛逼。   脸色铁青的满珠习礼,不甘心的看着依旧站成方队的登州营,走还是不走?要不要继续去增援辽阳,这个问题已经引发了争执。   “你说什么?要去你去,我整个部落的青壮男子都在这里了,四十岁到十六岁,都在这里。他们死光了,你还来吞并我的部落是吗?”发出声音的是满辉,他正在跟一个关系不那么好的首领争吵。满辉的身边,聚拢了五六个跟他关系不错,大家一起发财的首领,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个跟满辉吵架的家伙。这个首领的人马要多一些,能有两千人,满辉只有一千人,但是几个部落加起来的实力,就不好随意的得罪了。   “都不要吵,撤退。不去辽阳了!”满珠习礼果断的做出了决定,不然他担心会内讧。那个满辉,满珠习礼是知道的。这老东西有个女儿,被登州人抓走了。据说是买给了一个山西人做妾,然后弄了好多登州的货来便宜他。登州的雪盐、血糖、茶叶、棉布,甚至连钢刀和锁子甲都能弄的到。在也是满辉最近一年多,实力快速膨胀的原因,从一个只有一千战士的部落,发展到两千多战士的部落。多尔衮出兵的时候,满辉贡献了一千兵力,人人都装备了登州锁子甲。据说这种甲,满辉拿货是一匹马换两副。卖给别人,都是一匹马换一副。真是个黑心肝的家伙,换成以前,满珠习礼就对他动手了。但是现在不行,需要他们打仗,登州营都打到了辽阳了。不是内讧的时间。就算是内讧,满珠习礼手下的一万多人,跟他们一伙人打起来,也未必能讨好,原因就是装备。一些蒙古人,还在用骨头箭。满辉的部下,用的都是铁箭头。这是因为他能弄到登州的生铁,又一个山西商人做女婿,还真不错啊。   “大家都听我的,不去辽阳了。回去之后,都互相靠近一点,免得被人眼红。我跟你们说,我那有登州出的锁子甲和钢刀,每家送一百套。我们要是不团结,迟早被人吞了。”满辉对身边的朋友们低声这么说的时候,眼珠子偷看了一眼满珠习礼的那边。不少人凑在一起,也在不断的看着这边。这些小部落抱团,大部落也是要抱团的。部落之间,为了争水草,械斗也是经常的事情。   满辉可没对这些朋友说实话,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真女婿是哪个。靠着女儿走关宁军防线带回来的登州货,满辉其实不担心部落过冬的问题。登州来的粮食,茶叶,那是一车一车的送,便宜的很。别人一半的价钱都不到,他就能拿到足够的货。哼哼,登州营打破了沈阳,你们就等着看,到时候谁才是赢家。   辽阳,城外,一群军官凑在一起,用手里的望远镜观察地形。天空中到处都飘着热气球,这一带是平原,一望无际的荒野上,难得看见一个活物。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渤海也快结冰了。换成以前,这都不是作战的好机会。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盖州城内囤积了大量的作战物质,动用了三万民夫和三万多头牲口运输物质,从盖州到海城还在修道路和轨道,这就是占了地盘不打算走的节奏了。   “辽阳不是海州,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这一仗的难度,不是海州那种已经被打破胆子的汉军可以比的。满人要守住老窝,肯定会跟我们拼命。按照中丞大人的估计,辽阳一战是关键,如果能攻克辽阳,满人的勇气会彻底消失,很可能会弃守沈阳。”   常时仁一边观察,一边提醒身边的军官们。打辽阳,他没有着急,而是先慢慢的做准备。囤积均需,清扫周边,做好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能够四天打破海城,不等于辽阳就能简单的拿下。随着战线的推移,这已经到了满人的腹地了。如果不甘心退回深山老林,满人就会在这里跟登州营决一死战。   “说的对,换成是我,也不会退回深山老林去。那地界要是呆着舒服,干嘛要往辽东打。”   “苦寒之地,根本就不是人呆的。这么些年,在辽东呆的舒服,换成谁都不乐意跑走。”   军官们的思想还是很统一的,这一点常时仁很欣慰。第一次指挥这么大的战役,说不紧张没压力,那是骗鬼。登州营有过打破城市的经验,但都是建立在敌人抵抗不是那么坚决的状态下。这一次,是奔着敌人的老窝去的,经营多年的老窝,怎么会轻易放弃?   打扫战场的事情,登州营交给了那些俘虏。意外的是,这些人没有抱怨的意思,欢呼着冲进战场,干的很欢实。王贲不理解的时候,还是阿沅给了他答案:“按照规矩,他们能拿三成。现在他们都是奴才了,以前的家当,都不属于自己的。今后想要家当,得自己去挣。”   王贲无语的看看那些人,又看看还在冒烟的黄泥洼。   第四百一十六章 慢慢的折磨   大锅里炖着大块的马肉,香气传的很远。登州营的士兵们,热切的看着锅里的肉,怎么还不熟啊。不少人都在吞口水了。压缩饼干和罐头这两种东西,早就吃腻味了。出来打仗这么些天,总算是能敞开吃新鲜肉了。马肉的味道很一般,肯定比罐头和饼干好吃。   相比于登州营的士兵,满汉俘虏们则完全无法理解,不就是马肉么?那玩意多难吃啊。还是眼前的罐头和饼干美味啊。这种产自现代,加了淀粉和各种添加剂的事物,在这些俘虏的口中,变成了人家的美味。拜托,那是调料的味道,真心没啥营养的东西。   阿沅就很喜欢吃罐头,切成一片一片的,用木棍串着,放在火上烤。热油往下滴的时候,焦黄的午餐肉很烫,这小女孩却不怕,一口一口的吃的很起劲。   王贲看着她熟练的吃了一个罐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箱子里的其他罐头的时候,实在是无力吐槽了。赶紧来一句:“喜欢就都拿走吧,还有饼干。”   “我拿走了,你吃什么?”阿沅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这世界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随便的送人?这不科学!王贲努力让自己严肃一点,很认真的样子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说:“我喜欢喝小米粥,能放点肉和皮蛋就更好了。煎饼和白面馒头也不错,还得有大葱蘸酱。”   “哦,我知道了。晚上我给你做,不过先说好,我只会熬粥和煮肉,别的不会。”满心欢喜的阿沅,抱着一箱罐头走了。去医院找她弟弟,走之前来了一句:“谢谢主子。”王贲差点摔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纠正她这种思想还来得及。   当兵的用马肉烫就着馒头,吃的很开心。俘虏们吃着战斗口粮。也很开心。场面意外的和谐,一个试图逃跑的人都没有。后来王贲才知道,一个是不想跑,因为吃的很好,罐头和饼干的味道太好了。一个是不敢跑,按照规矩,跑走一个人,其他人都会倒霉的。所以。战俘们很自觉的,互相监督。没准还没跑,就被自己人发现拿下了。   满人敬畏强者,登州营就是强者。既然战败了,成为了奴隶,就顺从的生活就是。好像这里的生活很不错的样子,就算是后来改吃炒面了,味道也比干巴巴的肉强多了。   俘虏们对铁器有着意外的执着,黄泥洼的大火熄灭之后,不少人要求回去。王贲同意了。派一个小队的士兵看着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不少,几乎回去人。手里都拿着一件铁器。最多的是铁锅,然后是锄头之类的东西。   确定蒙古人撤走之后,王贲留下一个夜不收小队继续监督,主力开始往辽阳方向继续清扫。落在后面的山东兵和一个乙字营上来了,携带了大量的辎重。辽河即将封冻,船队必须回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两军汇合之后,王贲手里的兵力多达三万余,胆子更加大了。一路往东。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北上,拔掉长胜堡、长勇堡。戒备可能还会来的蒙古人。主力往东,拔掉了长安堡、王大人屯之后。从西侧威胁清军的增援路线。   常时仁这一边,有条不紊的清理周边,花了五天的时间,把太子河以南的地区,五十里范围都清扫了一遍。主力在城南、东南两个方向,扎下营盘,摆开攻坚的阵势。天冷之后,辽东的大地会变的很硬,挖坑道是不用指望了。同样,在辽阳城下的外围阵地上,清军也放弃了挖更多的沟壑。   战场上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交战双方都知道,这是激烈战斗前的宁静。   范文程见到了豪格,第一句话就说:“大贝勒,皇上说他就在盛京呆着,奴才自请来助阵。上阵杀敌,奴才是不行了,出谋划策,还是可以做到的。”   豪格很不喜欢这个家伙,但是这个时候没有露出来,拉着他上了城头,指着城外绵远不觉的营地道:“你看吧,能有什么法子打败他们?”   范文程很老实的回答:“打败是不可能的,只能坚守一天算一天。就像明军守着京师一样,我们也坚守不出。还要把辽阳城变成一个大坟墓,埋葬登州营,也埋葬自己。”这句话说的异常坚定,范文程已经老了,他没有多少活头了。这是要拉着豪格一起死呢。   豪格心里很不爽,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守住辽阳,他的继承人位置就无能人撼动。“好,你说,我照做。”豪格知道这个时候,听他的肯定比自己胡思乱想要强。   范文程满意的笑了笑,他很清楚豪格对自己的态度,但他还是来了。为什么?因为他很了解豪格,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辽阳城有三万满八旗精兵,两万汉军八旗。还有五万多百姓。这些力量都要动员起来,在此之前,先问一句,粮草如何?”   豪格回答的很干脆:“十万人,吃两个月肯定够了。”   范文程道:“那就好,我想两个月应该够了。只要下一场大雪,登州营就得自己退走。看见城外的壕沟和栅栏没有?现在的兵力太少了,把两万汉军八旗兵都派出去。然后,把城门堵死。城内的百姓,四十岁以下,十四岁以上,都要武装起来,上城头帮忙作战。女子也不能闲着,老弱帮忙做饭洗衣服,壮年的帮忙照顾伤员,给作战的士兵鼓气。城内的房屋,都要做一些改动,要做好一旦登州营冲进城来的准备。总之要让大家都明白,辽阳城是一个死地,谁都没法子活着走出去,除非打败了登州营绿皮兵。”   豪格心里暗暗发冷,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奴才,心真是狠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豪格知道他说的对,重重的点点头道:“好,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我给你拍一千人。”   范文程淡淡的拱手:“奴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音刚落,天空中飘来一个热气球,豪格无奈的看了一眼,拉着范文程蹲下来。范文程不解的时候,天空中砰的一声。就在不到五十米处,一个没藏好的家伙,被一枪击中。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发出惨叫声。中弹的地方是后背,这些热气球就是鬼啊。   范文程看清楚了,立刻建议道:“贝勒爷,让人去拆门板,上满涂上一层烂泥,在城垛子上绑上柱子,搭建一些棚子。奴才试过,能挡住枪子。”   豪格这两天都快被这些热气球逼疯了,立刻点头道:“好,立刻招办。”心里还想着,还是读书人点子多,难怪阿玛要用汉人的读书人。范文程又道:“现在先准备,夜里弄都来得及。”豪格点头如小鸡啄米,两天的时间,这些热气球上的冷枪手,打死打伤了二百多人。城头上都成惊弓之鸟了。   夜,城头上忙碌一片,到处是火把。晚上热气球是不会出动的,这会干活一点影响都没有。常时仁接到汇报之后,立刻来到前方的一个观察哨,仔细的观察之后,冷笑了两声道:“明天让热气球上不要带神枪手了,带上几个力气大的,往下丢铁炸弹。”   这是一种新式武器,生铁铸造,装药五十斤,加上铁壳一起,有一百多斤重。缺点是,一次只能带三枚这样的炸弹。常时仁手里有二十多个热气球,少是少了点,集中轰炸还是做的到的。反正没想过速下辽阳,慢慢的折磨对手的神经就是。   至于在被直隶的建奴大军,常时仁没担心过,中丞大人亲自带着精锐骑兵出战,建奴就算想撤,也不能顺利的撤出来。一路走一路被火箭弹偷袭的滋味,一定很消魂。   忙活了一夜,豪格有安全感了,城头上修了一片棚子,热气球再次飞来的时候,城头上一片欢呼,有本事你再打冷枪啊。飞的很慢的热气球,缓缓的来到一片棚子的上空,这一次的高度接近一百米了。丢下来一个黑呼呼的东西,城头上的清军不明白这是啥的时候,轰的一声!炸弹爆炸了,正在围观的军民,盯着落下的炸弹好奇的看,被好奇心害死了十几个。   飞溅的铁片,轻易的穿透人的身体,门板帐篷上也被炸出筛子似的洞。躲在棚子里的几个人,照样被铁碎片击中,惨叫倒地。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炸弹落下,城头上一片鸡飞狗跳,不断的有人往城头下面跑。这一段城墙,在瞬间本就不多的战斗意志,又被拔掉了一层。   广宗,距离巨鹿三十里,距离鸡泽,也是三十里。陈燮亲率主力在此扎营休整,变身作战参谋的孙临,走进帐篷,看见正在沉思的陈燮,上前道:“中丞,消息回来了。卢督师退守巨鹿,高监军在鸡泽。是不是派人给他们送信?”   陈燮摇摇头道:“不用了,明天一早就去巨鹿。这打的什么狗屁的仗,老子几万人在广宗,他们居然都不知道,不派人来主动联系。”   孙临犹豫了一下才道:“中丞,卢督师手里只有五千多人了。高监军倒是有五万人。”   陈燮不屑的冷笑道:“高起潜畏敌不前,坐视卢建斗战败。他安的什么心,我心里很明白。真是狠毒啊,高起潜、陈新甲,两次分薄了卢建斗的兵力。这就是要他去死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死的选择,生的希望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死的选择,生的希望   巨鹿,野外一处叫三宫的地方,卢象升的大营在此。杨嗣昌运作,撤了卢象升的兵部尚书衔,一兵部侍郎的职务继续指挥作战,以山西警报为由,让卢象升往西去作战。目的在于迫使卢象升接受他的主张,议和、招抚,大同王朴率部离开,巡抚张其平闭门不纳,更不要说给点粮食的事情了。卢象升不过五千疲惫之兵在此。畿辅南部三府有名望的父老,汇聚在一起,来到大营之外跪求卢象升:“天下动荡不安将近十年了,您出于九死一生的打算,成为天下的先行者。可是奸臣在朝,孤立无援的忠臣自此受到嫉妒。全军捧着出关的檄文,将士怀着西归的心思。漂泊在野外,不知何时能吃上一顿饱饭。脱下头巾狂乱鼓噪,王朴率领大同军队擅自离开驻防地区的事实已经明白告诉我们了。您如果依从我们愚拙的计策,移动军队到广顺,召集义军。三府子弟高兴您的到来,都认为以前要不是您就死于贼寇了,现在要不是您就死于敌军了,同心协力,一声号召而携带粮食随从的人可达十万人。与孤立无援,坐以待毙相比如何呢?”   卢象升曾在北直隶为官,声望极高,民心向往之。此番三府父老来跪求,卢象升也只能含着眼泪道:“感谢父老的情谊,虽然,自从我与贼寇较量,经历了数十上百次战斗未尝一败。现在,得疲兵五千,敌人在西,援军被阻于东。大局在朝中掌握,粮食耗尽,力气耗尽。将死也,就不要在连累各位父老了。”   三府父老嚎啕大哭,留下随身带来的口粮。在营寨之外跪地长哭不起。   卢象升望了一眼鸡泽的方向,杨廷麟去求援兵了。不知道高起潜会如何应对。狠心不去看那些不肯离去的父老,不去看身边的人低头落泪的场面。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卢象升,还是决心要战斗到底,决不妥协。卢象升,选择了一条死路去走,义无反顾!可惜在历史上,他的死,没有换来任何成果。死后杨嗣昌还要压制他的名声。身体迟迟不得入殓。要说奸相,杨嗣昌的奸,不下于周延儒和温体仁,在王八蛋怎么就没如佞臣传呢?   北风吹裂了战旗,猎猎作响。身上的寒衣破烂的五千将士,用眼睛追随他们的统帅。断粮已经三日,腹中饥饿,寒衣单薄,就算是死,也没有一个人露出要离开的意思。卢象升偷偷的擦干眼泪。正欲目送父老们的离开时,天边的原野上,出现了一面红旗。在烈烈风中绽放出最耀眼的红光。   塔楼上的哨兵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的时候,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援兵,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喊罢,激动的嚎啕大哭!   低头擦泪的卢象升,突然抬起了头,望着来自东方的红旗。嘴巴微微张合几下,竟无声。泪先流。百余骑兵,打着红旗。在华北的原野上起伏,身上们墨绿色的军装。此刻如此的醒目。塔塔塔的马蹄声,就像是吹散阴霾的狂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出现在破败的营地上空。   “来人,牵马,正衣冠!”卢象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尽管眼睛还是红的,手还在发抖。却不疾不徐的整理衣冠,肃立于营门之外。   战马卷着烟尘,越来越近了,马蹄声越发的清晰,红旗上的“陈”字大旗,能看的清楚了。五千将士发出了欢呼声,谁都希望能活下去,尤其是在绝望中看见生的希望之时。   “督师何在,山东巡抚陈燮,率部来援。”声音顺着风传来,三十步之外,陈燮翻身下马,身后虎贲整齐下马,跟随其后。陈燮走在最前面,大步流星,随后不过三十余人,整齐的脚步声发出令人心颤的气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感觉扑面而来。   营门之外,三府父老犹在,泪眼朦胧的看着卢象升正色肃立,遥遥拱手:“卢象升在此!”   陈燮大步上前,啪的立正,身后三十余人整齐如一人,立正敬礼:“陈燮见过督师   !”   卢象升面色肃然,盯着陈燮道:“陈思华,兵部的命令是让你奔赴京师,你如何来此?”   陈燮笑道:“敌在畿南三府,陈某自然要来。朝中无谋之辈,不足令某听名。督师,您不用劝我离开,我也不会离开。陈某来此,就是要让那些奸佞看看,陈某人不但要打败来犯之地,还要在辽东灭其盛京。黄太吉要是识趣,跑的快,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说道这里,陈燮看看东北,加重语气道:“跑慢了,登州营灭其国,要其命,掳其妻、子。”   卢象升闻此哈哈哈哈的放声长笑,良久方止:“好,好,好。好一个陈思华,卢象升就陪着你一起,打败这些贼寇。”这时候,陈燮身后的大地上,马蹄声如惊雷,红旗如血,万余骑兵如长龙,滚滚奔流。   营地里一片欢笑声,两军合在一处之后,这种笑声就没停过。陈燮出现的太及时了,伤病的士兵得到了医治,饥饿的士兵吃上了登州的炒面,单薄的寒衣被棉大衣取代,脚下船上了棉鞋,头上多了顶难看的像锅一样的头盔。简陋的皮甲,换成了锁子甲,手里拿上了登州营提供的白蜡杆长枪,腰间是登州出产的雁翎刀。   “督师,本来应该早就到的,携带了大量的辎重和装备,实在走不快。”陈燮和卢象升并排而立,看着士兵们在领取装备、寒衣、鞋子和炒面袋子。   卢象升知道陈燮心里明白他眼下的处境,不然不能准备的这么充分。心里的感激不在嘴上,只是肃然拱手道:“同心杀贼!”陈燮肃然回礼:“为大明崛起而战!”   此刻,就在百米之外,登州营的营地里,传来了震天的军歌,正在扎营的士兵们,放声高唱:“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歌词陈燮做了稍微的改动,这个时候唱起来变成了一首当兵打仗要为国为民为中心的军歌。   “唱的好啊,难怪登州营秋毫无犯,百战百胜。回头让人给兄弟们教一教,都唱这个歌。”卢象升露出微笑,歌词直白了点,但这是给当兵的唱的,让他们牢记军规。   鸡泽,杨廷麟悲愤而走,高起潜不但不派援兵,粮食都不给一粒。满怀悲怆的杨廷麟,自责的策马而回,正在为不能完成使命而感伤之际,不知如何面对好友卢建斗之时,听到了嘹亮的歌声。身后的护兵惊喜的高呼:“红旗!红旗!”   听到“红旗”二字,杨廷麟仰面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是涕泪满面。沙哑的嗓音嚎哭:“杨嗣昌,你看见了么?你听到了么?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杨廷麟冲进大帐的时候,听到的是陈燮响亮的声音:“不急,不急。此地距离临清不过两日路程,全军休整三日,等到粮草和后续的炮营。杨嗣昌让山东营守德州,真是愚不可及。陈某早就在德州和临清两处囤积了大量的军需,他从哪来,我就在哪迎战。有大运河在手,来去速度有保证。清军不过十万人,山东营有三万兵力,加上随后来的一个炮营和一个乙字营,一万运河卫所兵,还有督师所部,这就是五万兵力。多尔衮不来则以,来了就别想走。”   杨廷麟闻声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说的好,说的让人心里痛快。当今天下,也只有陈思华、卢建斗有一战建奴的胆色,但是要说能打的赢,还得是陈思华。”   “伯祥回来了!”卢象升也很高兴,此刻上前拉着杨廷麟的手道:“辛苦了。”杨廷麟露出惭愧之色道:“高起潜不肯增援,粮食也不给。本打算回来一起死的,没想到思华先到一步。”陈燮微笑上前道:“伯祥兄,这可是看不起我陈某人了,我们可是一起战场杀敌的交情。”   这个时候谈交情,多少有点扯,也是在歪楼。但是却很好的缓解了杨廷麟内心的一点尴尬,人是感情动物,陈燮不计前嫌,危急时刻增援而来。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和装备,还有生的希望。这几乎就是救命之恩了,煌煌大明,账面上几百万军队,真正需要救命的时候,赶来的只有一个陈燮陈思华。   “好,思华,杨某认下这份情谊了。”杨廷麟顺着阶梯下来,心里很是畅快,笑道:“可惜无酒,不能一醉方休。”陈燮笑道:“待打败建奴,辽东捷报传来,一起喝他三天三夜。”   卢象升和杨廷麟失声问道:“怎么?真的能打下沈阳?”   陈燮点点头笑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年。不然就这乌烟瘴气的朝廷,我早就躲到海外去,眼不见心不烦了。此刻,登州营副总兵常时仁,参将王贲,率部八万,民夫不下十万,主力已经推进到辽阳,并且对辽阳之地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   第四百一十八章 怒斩   高起潜   陈燮打开地图,在地图上指点着,跟这俩说这战局的变化。杨廷麟看了好一会,才诧异道:“思华,你哪来的那么兵马?”陈燮苦涩的笑笑:“我就知道伯祥要这么问。不怕告诉你说话,山东营在册的兵源是战兵四万,登州营在册为三万,东江营在册两万,卫所军在册十二万。这些兵以前都是账面上的兵,实际上不到三成。眼下呢?陈某不过是把这些账目上的军兵,变成了实际上的数目,就这现在还没补齐呢,还差了几万人。”   这么一说,这两都明白了,同时也觉得牙疼。山东这边,户部是一钱银子都不拨的,就这样,陈燮还整出来十余万人马。这么多兵,还有那么多官员,还要交税,是怎么养活的?   再一想,有的人挣钱为自己过奢侈的生活,陈燮挣钱却在养军队,养国家的官员,还得交税。对比一下,发现差别太大了。唯一能怀疑的,就是陈燮对君王社稷的忠诚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更没法子怀疑了,大明那么多军队,唯一能赶到战场的,不就是登州营么?   “思华,军令状,大家都知道了。真是让人担心啊,你不该来这,应该去辽东。”卢象升一句话,说的真情实意。陈燮听了笑道:“建奴没你们想的那么强大,打不过建奴,不是对手强,而是我们的军队够烂。对我来说,战功不战功的无所谓,我就是想侵略者有来无回。”   鸡泽,高起潜的大营,宣大、广宁五万大军在此驻扎,高起潜把卢象升顶在前面。一个是狠他,一个是畏敌。二者兼而有之。坑害卢象升这个事情,高起潜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这事情总是要有人来背锅的,你不背锅。还要战斗,拉着大家一起下水,不坑你坑谁?   手里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的高起潜,在对内的战斗中,还是有过一些军功的。在内书堂读过书,高起潜不是白丁,学问甚至还不差。大明的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他还是为做出这样的选择。道理很简单,他指挥选择跟强者合作。现在的强者是杨嗣昌。   匆匆进来的信使带来一个让高起潜惊慌的消息,陈燮到了巨鹿。怎么办?陈燮不是卢象升,可以随便坑害。陈巡抚深受皇帝信任,跟曹化淳和王承恩关系良好,新晋的东厂提督,那是陈燮的死党。要害陈燮,得罪的人太多了。甚至连王德化,估计都要记恨高起潜。   “怎么把这位给招来了?”高起潜纠结不已。吩咐把众将叫来开会,提起这个事情,在场的关宁军将领眼珠子都绿了。吴三桂第一个跳出来道:“还等什么?发兵巨鹿。有陈思华在,就是白捡的战功。大家说是不是啊?”   你还别说,这话引起一干关宁将士的认同,在别的军队面前,关宁军觉得自己是厉害,在登州营面前,那乖乖的。祖宽、祖大乐,都点头道:“是这个话。”   高起潜一看这帮人都这个调调,心里也动了。立刻点头道:“那就收拾收拾。去巨鹿。”高起潜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好,跟着陈燮一起行动。跟定不会打败仗。总比自己带着五万关宁军提心吊胆的强多了。而且陈燮不像别的文官,看不起太监。跟大太监们关系都还不错。   这边出动不过一个时辰,陈燮就收到消息了,立刻招到卢象升和杨廷麟商议:“高起潜出动了,奔着巨鹿来的。看意思,是找我们会和来了。”   杨廷麟歪歪嘴道:“他是怕死,找靠山来了。”卢象升难得轻松的笑道:“如此也好,兵多一些,这仗的把握就更大一点。高起潜那,粮草也充足的很。”   陈燮想了想道:“我有点担心,夜不收汇报,清军最近在顺德一代活动频繁。以关宁军的行军速度,携带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至少要走一天的。万一在路上遇见清军,我怕高起潜不敢战,掉头跑路。”   卢象升和杨廷麟露出不信的表情,杨廷麟道:“这个不至于吧?好歹是监军,而且还手握关宁重兵五万,有一战之力。”   陈燮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心,算了,我带上骑兵走一趟,去接一下。”陈燮这么说了,卢象升和杨廷麟也没意见,去接一下是稳妥之举。他们可不知道会,陈燮走这一趟,是奔着关宁军携带的饷银和粮草去的。   陈燮带了十个营的骑兵上路了,刚出军营就接到夜不收的消息,清军出现在任县一带。陈燮立刻对卢象升道:“立刻整军,让何显带余下的骑兵先走一步,我立刻南下救援。”   陈燮带着五千骑兵先走一步,何显稍稍落后一步,也追着陈燮南下了。半个时辰后,卢象升带着山东营步兵南下,留下杨廷麟和杨国柱带着辎重在后面。   高起潜率关宁军起早出发,一路还算顺利,午后,接近贾庄时,突然一个夜不收发疯似的回来,带来一个噩耗,发现清军,就在十里之外。高起潜直接就懵了,清军不是在山西么?怎么杀了个回马枪?你就不回去找卢象升么?奔着我来干啥?   六神无主的高起潜,下意识的叫来近卫:“备马。咱家要先走一步。”本来有马车坐着的,现在要骑马了,高起潜已经魂不附体了,就想离开这里。   吴三桂上前道:“监军,不如我带着骑兵送您先走一步?”高起潜连声道:“好,好,就这样吧。其他人留下备战,准备应对清军。”吴三桂麾下有五千关宁骑兵,属于实力最强一股,他居然要护送高起潜先走一步。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这还没打起来呢,监军就先跑了。整个关宁军毫无士气可言了。   陈燮这边急速南下,过了蒿水桥,就看见正在往北而来的吴三桂和他的部下。陈燮一看后面,只有骑兵而没有其他部队,心里立刻明白了原因。当即拍马上前,大声道:“都给我回去!”正好吴三桂护着高起潜上来了,老远就在喊:“陈大人,陈大人。咱家在此。”   陈燮黑着脸策马上前,盯着高起潜看了一会,又鄙夷的看了一眼吴三桂,怒道:“你就是这么带兵打仗的么?连夜不收都没放出来?”吴三桂被骂的满脸通红,看看高起潜没辩解。高起潜上前道:“是咱家的意思,这不是方便赶路么?”   陈燮再看高起潜,就像看一个死人似得,冷笑道:“高监军,高公公。你丢下部队,仓皇北遁,就不怕清军来袭,军心涣散致使一触即溃么?”   高起潜心里被问的发虚,但是也不怕陈燮,瞪着眼给自己撑气场,公鸭嗓子尖声道:“咱家是带兵来增援巨鹿的,生怕耽误了大事,先带着吴将军的骑兵走一步。再者,你是山东巡抚,还管的了……。”   这时候两人距离不过五步,都在马背上。陈燮微微一夹马腹,战马前冲的同时,腰间战刀出窍,手起刀落,高起潜的人头飞了起来。血箭噗的一下飞出来,溅了陈燮一身。飞起的人头还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咱家?”   咚的一声,高起潜人头落地,吴三桂当是就从马背上下来,跪伏在地,口称:“陈大人,卑职不过是跟着高监军一起出发,请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绕过在下一命。”吴三桂是真怕了,陈燮太狠毒了,高起潜是监军啊,除了皇帝谁有权利杀他?陈燮就杀了说杀就杀了。高起潜身边的卫兵,全都吓傻掉了,没人敢说一个字。   陈燮冷冷的扫了周边一圈道:“都愣着干啥?掉头南下,去增援后军。”   魂不附体的吴三桂爬起来就上马,带着家丁招呼部队往回走。这会他还不是什么平西王,就一命比较好的武将。面对陈燮这种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将领,差点没给他吓尿咯。地上百余人跪在那不敢动,这些人都是高起潜的随从,好几个胆子小的,已经下的屎尿齐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头趴在地上,吓的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生怕一句不对,陈燮就下毒手。   “你们滚回京师去宝信吧,就说本巡抚斩了高起潜这临阵脱逃的狗贼。”陈燮不屑杀这些人,倒不是什么良心发现,以前是朱由检试探陈燮,这一次陈燮决定反过来。总之打完这一仗,陈燮就不打算离再进京了。就算是进京,也是带着军队去。   不管怎么说,陈燮这一次做的都很过分。高起潜是天子家奴,除了皇帝,谁都不能杀他。陈燮这么做,就是在打破规则。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做了,本意就是不断的去打破不合理的规则。至于朱由检的反应,陈燮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陈思华斩了高起潜?”卢象升和杨廷麟眼前一黑,这货胆子也太特么大了一点吧?高起潜是内监啊,这人要杀也轮不到你啊。兄弟,这次玩的太大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口气都憋在胸前,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卢象升看着来跪在地上,身上还在散发恶臭的随从们,真的捧着一个人头,仔细一看,真的是高起潜啊。卢象升无力的吐出一句话:“你们走吧,回去据实禀报。”一群人连滚带爬的走了,杨廷麟突然哈哈哈的大笑道:“畅快,畅快!”   卢象升苦笑道:“好你个伯祥,你还笑的出来。我们得想法子,在陛下那为思华圆场。”   杨廷麟笑道:“我们能做什么?陛下那,我们说话能比思华说话管用?”   一句话就给卢象升说哑巴了,是啊。陈燮在君前才是受宠的那一位。问题是,你再受宠,也不能斩内侍啊。这事情真是太要命了,朝廷里有个杨嗣昌,不知道怎么给陈燮上眼药呢?   吴三桂连慢一点走不敢,后队改前队,一路狂奔。他走之后,其他的关宁军都在慢慢的走。祖宽、祖大乐、李重镇这三位,都有点心不在焉。各自带着亲兵,一番商议,还是先不走了。祖宽道:“我们还是别走了,我知道陈思华的为人,他肯定会来救我们。关宁军攒这点家底不易,不能就这么送掉了。部队就地驻防,结车阵,架大炮,没准能坚持到登州营赶到。就算坚持不下来,坚持到天黑再撤也不迟。”说是撤退,实际上天黑了,怎么行军?就是跑路逃命的意思,这么说显得逼格高一点。   剩下两位总兵一想,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时候还有两个时辰才天黑呢,赶紧的派斥候查探军情。其余的部队就地准备战斗。关宁军的战斗力其实不差,关键是没有敢打的勇气。历史上他们跑路,都是当官的先跑了。士兵还怎么战斗?现在这三位,都还有点战斗的勇气。关键是知道陈燮就在三十里之外。   平乡是个小县城,三位带兵背靠着县城,选一个高出落下阵势。匆匆忙忙的准备了一下,祖宽被推为首领,指挥这四万步骑兵作战。祖宽手下有三千骑兵,祖大乐手下也有三千骑兵,李重镇手下都是步兵,战斗力其实还算凑合。按照常态。骑兵放在了左侧,步兵居中列阵。什么虎尊炮、弗朗机炮,摆在装运粮草的大车后面。刚准备完毕,听到滚滚的马蹄声,三人都互相看看,心道:“来了。”仔细一看,果然是从西边来的,不过没多少清军,远远的能看见百余骑兵,发现了大军在此。立刻掉头就走了。   等了一刻前后,北面的官道上烟尘滚滚,这下把三人给吓着了。尼玛,这是归路被断了。再跑就只能往广宗跑的节奏么?结果看了一下,滚滚而来的是尼玛“吴”字大旗,三人都傻眼了,心说吴三桂怎么回来了?心里那个感动啊,果然是一家人啊,关键是还是自己人啊。   吴三桂带着骑兵跑的飞快,来到阵前,先把部队往左边安置。自己奔着中军就来了。看见三人一起上前迎接,激动的祖宽握着他的手道:“好。好,不愧是一家人。”   吴三桂心里那个尴尬啊。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得,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陈思华,斩了高监军。”三人脸色巨变,啥?这话跟炸雷似得,在三人的脑海中轰的一声。我去,这也太给力了一点吧?斩了高起潜?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官了?这什么节奏?这是要造反么?   看着三人殷切的目光还有八卦之魂在闪耀,吴三桂悻悻道:“你们自己去问陈思华,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么个事情。”   这会大道上墨绿色的骑兵出现了,滚滚如长龙一般。   北风吹,马蹄急,滚滚洪流一般的清军,正在猛扑过来。马背上的多尔衮意气风发,这一趟入关来,可谓奠定地位的一战。席卷北直隶之后,他打算去山东见识一下登州营。入关一个多月,都没见着登州营,倒是听说登州营在打海州。听到这个消息,多尔衮真是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真是太配合了,这样也好,登州营主力不在,陈燮不在,正好端了他的老巢。   多尔衮先往山西去,摆出要入关劫掠的态势,然后悄悄的掉头往东,玩了一把声西击东。一旦明军上当,部队往西去,就给了他各个击破的机会。果然,靠近鸡泽,就听说五万关宁军正在往北去,这还等什么?立刻杀过去就是了。   多铎请命,率部在前,先走一步了。多尔衮率主力随后跟进,一定要在野战之中,吃掉这股关宁军。这样一来,在北直隶乃至在山东,就没有能威胁清军的明军了。   前锋多铎正在急行军,渡过滏阳河之后,听到一个让他不安的消息:“前方发现登州营斥候,打了一下,伤了五个兄弟。”一个斥候队长回来报信,这消息真是如同晴转多云,好好的登州营怎么在这里冒出来了?谁来解释一下?登州营的主力不是在尼玛辽东么?   多铎是真的慌了,别看他勇猛善战,那也得看人的。一支军队,跟清军打了多次,每战必胜,换成谁来都心里发憷啊。“立刻报给睿亲王,传令,全军缓行,多派斥候。”   如果说之前,多铎希望部队走的更快一点,抓住这股关宁军,现在多铎就不得不小心了。这是登州营啊,万一呢?陈燮用兵诡诈,万一在辽东的是偏师呢?   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下令:“通知多铎后撤,全军停止前进,斥候全部撒出去,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燮这边实现了胜利会师,比起陈燮让高起潜路死沟埋的黑心,卢象升厚道多了。看见路边没脑袋的尸体,让人给埋了,免得喂了野狗。   三方聚会,一起开会商议,这一仗谁来指挥啊?这事情是个问题啊。卢象升和杨廷麟都没脾气了,开会的时候还在抱怨:“思华,鲁莽,太鲁莽了。”陈燮面对卢象升的婆婆嘴,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临阵脱逃,斩了就斩了。大明的武将、监军、官员,就是因为不断的临阵畏敌,抱着侥幸的心里,以为能逃过一死才逃跑的。现在我就是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别让我碰上,不然见一个我砍一个。”   陈燮在笑,大家看着他却后脊梁发冷,身上的血迹都没干呢。这人杀心也太重了,谁都干杀。高起潜都杀了,一般的武将算个鸟?文臣估计待遇也一样。这货,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你赶紧去洗洗   !”杨廷麟看不下去了,赶紧出言。这家伙再这个样子呆下去,这会没法开。你还真别说,这会四位关宁军的将领,乖巧的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没法子不乖,一个卢阎王就算了,还白饶一个什么人都敢砍的陈燮。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的打仗了?   这四位,都没想过造反,至少现在是没任何想法。既然如此,不怕都是怪事了。登州营的士兵在附近集合列阵的时候,关宁军就跟看见恶鬼似得,不断的盯着这边看。陈燮斩了高起潜,这帮当兵的跟没事一样,这是监军被砍了,不是阿猫阿狗啊。你们的未来不管了么?不过话说回来,大家一想起高起潜被砍了,心里都觉得舒坦,提气!那个死太监,真不是东西。清军还在十里之外呢,就尼玛跑路了。还有吴小将军,颇有乃父之风啊。跑起来也够快的,回来的时候灰溜溜的,大家都传遍了,跪在地上求饶呢。   要说历史上吴三桂跑路事件,最坑爹的就是松锦大战,王朴先跑,吴三桂也不慢。然后全军就溃败了,直接跪了。明朝最后一点野战力量,就这样送了。哦,不是,还剩下一个关宁军。要说松锦大战,吴三桂最成功的就算,他跑了,皇帝没能拿他怎么地。   一番梳洗后,陈燮回到大帐,一群人正在商议呢。陈燮过来道:“平乡县是怎么回事?十万大军在外,鬼都没出来一个?干脆,让炮营去轰几下,看他开不开门。”   杨廷麟一听这话,赶紧伸手捂着陈燮的嘴道:“思华,慎言,慎言啊。”陈燮伸手打开他的手道:“什么味道,你没洗手啊。”杨廷麟目瞪口呆,气的掉头就走,去洗手了。卢象升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陈燮,良久才道:“思华,怎么想的?这会,能说了么?”   陈燮这才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没怎么想的,还是那句话,清军既然来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关宁军有一万多骑兵,我手下有一万多骑兵。这就是两万多人。多尔衮带着大量抢来的物资和人口,他走不快。他要是敢于跟我军野战,想打败我们之后再走,那就让他尝尝我登州营的厉害。他要是立刻就走,那就更不客气了。两万多骑兵,轮番上阵追杀,让他一路不得安宁是肯定能做到的。我带骑兵拖住多尔衮,督师带着步兵,在前面等着他。”   “那也没必要斩高起潜啊?”卢象升忍不住问一句,陈燮淡淡道:“我嫌他碍事。”   卢象升无语了,看看其他四位武将,阴森森道:“你们几个,什么都没听到。”   求保底月票!   “皇上,你真的误会了。..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听两位大人说起入宫是为了求见皇上,正巧臣妾刚从慈宁宫出来,知道皇上要陪太后,暂时怕是没空,加之看两位大人行色匆匆,面带疲惫,便想着带两位大人先行歇息片刻,等皇上出了慈宁宫再行拜见,臣妾真的没有一丝不轨之心啊!”刚被丢下,夏雨晴立刻抱紧风霆烨的大腿哀嚎道,为求逼真还暗地往自己大腿上面拧了一把,疼得她泪眼汪汪。得……掐狠了!   风霆烨的气其实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消了大半,头脑稍稍冷静,立马便听出了刚才那两人话中的缺漏,心中已对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还不等他开口,夏雨晴倒是先嚎开了。   这下可好了,风霆烨的兴致也上来了,伸手掐着夏雨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笑得风云变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夏雨晴被风霆烨诡魅的笑容吓得浑身一抖,瘪了瘪嘴,破罐子破摔道:“皇上怎样才肯相信臣妾?”   大灰狼沉吟一声,开始面不改色的胡悠小白兔:“方才朕见爱妃与两位大人举止亲密,言谈暧昧。爱妃既然执意否认与他二人过从亲密,便该拿出真凭实据来,朕素来公正严明,定不会冤枉了你。”   夏雨晴怔了怔,歪了歪头问道:“皇上想看什么证据?”   风霆烨扫了夏雨晴一眼,双眸微眯,衍生出几分算计:“自然是看爱妃的身上是不是留下了除了朕以外,其他男人的痕迹?”   “咦?”夏雨晴不解的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等不及她领会风霆烨话中的深意,某人已经身体力行的开始检验起了自己的所有物。   第二次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夏雨晴的脑袋短路了一瞬,开始尖叫的报起了警。坑爹的,怎么又被压了?这才多久,总攻大人,你都不怕X尽人亡吗?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老娘可是练过防狼十八招,你再过来小心老娘定踹得你真真正正的不能人道。”眼见着大灰狼步步逼近,夏雨晴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了,抄起边上的锦被就来了出天女散花。   风霆烨被夏雨晴突然亮出小爪子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一时不备被飞扑过来的棉被遮了个满头,手忙脚乱的将头上的棉被扯下,却见夏雨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自己稍稍往边上走上一步,夏雨晴便往边上移上一步。   两人隔床而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你过来。”   夏雨晴一脸戒备:“不,有本事你过来。”   风霆烨凤眸一眯,再次抬步,几番来回,尔后……“别动。”   “不动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明白和某人争辩这个纯属自己脑抽风,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身体力行。   砰——撷芳殿外守候的奴才们听到了老大一阵动静,这一次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可再没人敢冲进去身先士卒了。唉,皇上和我们娘娘精力真是旺盛,每次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远目……   夏雨晴喘着粗气,死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风霆烨:“你耍赖。”   “这叫智取。呵呵,爱妃,你斗不过我的。”   “哼,我宁死不屈。”夏雨晴说完故技重施,伸腿快速朝风霆烨踢去。   饶是风霆烨早有准备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稍稍往下,夹住夏雨晴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不得不说,上次的意外当真并非偶然,不只是那个所谓将门虎女柳宜镶力气大,夏雨晴比起她来也是不遑多让。   几番挣扎之下,风霆烨虽不至于被她像上次那般掀下床去,却也奈何不了她。逼不得已之下,风霆烨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他们两人说的那些并非事实。”   俯身直视着夏雨晴因诧异而瞪大的水润双眸,风霆烨眉眼微弯,“子唐平生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小孩子,而燕染生平则最很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巧的是你今儿说的话好像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也怨不得他们要这样欺负你了。”   不出所料,夏雨晴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不少,让风霆烨得以趁虚而入,势如破竹。   一脸呆萌的望着风霆烨,夏雨晴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污蔑欺负我?”   太过分了,亏她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成全他们,让他们和总攻大人修成正果,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对她!   悲愤过后,夏雨晴后知后觉道:“既然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你刚才……”夏雨晴双眸猛地瞪大,“你也在耍我?”   风霆烨看着夏雨晴脸上好似天气一般变幻莫测的表情,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俯下身子,咬住她白嫩的耳垂,轻笑道:“没有,朕怎么舍得耍你?”   短短一句话,当即让夏雨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起来。只可惜,这份感动还没捂热乎,便被他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朕当然没有耍你,朕只不过是在……逗你。”   “……”嘤嘤嘤,总攻大人,你这样邪恶你爹娘造吗?以后再也不能和你愉快的玩耍了,呜~   第四百二十章 要跑   第四百五十章 要跑   任城境内一个野外。夜不收是明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百战老兵,好多人其实已经可以退出军队回家享福了,比如张三就是其中一个代表。这货回当兵十年,回到张家庄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适应,干脆,又回到老部队,要求继续当兵。   当初退伍的时候,张三是个小队长,现在回来军中,还是个小队长。   树林里六个夜不收正在弄吃的,挖行军灶上把工兵铲当平底锅,这种技巧是必修课。切成片的午餐肉两面焦黄的时候,张三厌恶的看着工兵铲,皱着眉头招呼大家来吃。   “贼老天,一个冬天不下雨雪就算你能耐。”夜不收小队队员刘敢过来时,还不忘记抱怨一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动手憋着鼻子开始吃。这玩意真是吃到想吐了,但是后勤就提供这个,别的东西没有,爱吃不吃。   “真他妈的废话多,赶紧吃,吃完了换岗去。老天爷你敢抱怨,难怪你媳妇生不出儿子。”张三一句话,刘敢就闭嘴了,这是他的命门。他媳妇十六岁进的门,生了尼玛四个丫头片子,一个带把的都没整出来。这事就是张三敢提,别人提这事情,刘敢能跟他玩命。   冲着老天爷合十鞠躬,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刘敢这才摸到哨位处,找到值班的暗哨:“换岗了。”草丛里钻出来一个士兵的脑袋,抖掉头上的干草和灰土,低声道:“刚才听到有马蹄声,距离不过三里地,在西边。”   “我艹,你继续趴着。我去报信。”刘敢麻溜的往回跑,弓着腰,小步快跑。身形在树林中很难发现,身上的装扮就是掩护色。   “别吃了。西边发现了动静。”刘敢一声低喊,话音刚落,又一个夜不收回来道:“北面也有动静,至少二十骑,不到一里地了。”   张三立刻用工兵铲铲土灭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把火被埋好了,树林里找到各自的马。做好一切的时候,密集的马蹄声响起来了。脸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阵,张三的眼神不对了。低声道:“是大队人马,不下一千人,这天都快黑了,地图。”   一份小地图册摆在地上,看着地图上的位置,张三面露凝重,对刘敢道:“你带上一个人,连夜回去汇报。建奴要往内丘跑,这是打头阵的马队。”   刘敢离开后。张三看看四周道:“这个地方不能呆了,赶紧往北走,顺着河道走。到前面找个地方等着再看看。”剩下的八个人,跟着张三一道,顺着一条干涸的河道走,马蹄上绑了布,口中塞了嚼子,每个人嘴里都含着一根短木棍。   夜幕降临,躲出去五里地的张三和队员们找了个土丘后面,地上挖了坑,把自己藏进去。小心的用望远镜观察夜色中的清军营地。   “没错,这是要走内丘。上官道,这是要跑。”张三自言自语。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低声道:“来人,把雨衣盖上。”黑暗中出现一团火光,火折子被点着了。张三熟练的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交给一个士兵道:“两人一组,摸黑回去,一定要把情报带给老爷。”   张家庄的出身,张三习惯了这么叫。又走了两个,这叫双保险,万一刘敢他们出事呢?如此重大的情报,整个小队死光了都得把情报带回去。   营帐内打着火把,多尔衮和多铎相对而坐,面对带着不服气的多铎,作为哥哥的多尔衮淡淡道:“你别不服气,这一趟出来,我们赚了不少了。登州营以步兵为主,先走一步,他们追不上。来的要是关宁军,就打他一家伙。”   “身为主帅,你应该跟着主力走,我带人在后面。”多铎争辩了一句,多尔衮摇摇头道:“你不懂,这是我大清有史以来最凶残的对手,身为主帅,我先走了,断后的部队军心就得乱。必须是我亲自断后,你带着物资和人口赶紧走。别担心,我有一万多八旗精锐,还有两万蒙古八旗骑兵,就算打不过,我也能跑的掉,我留下的目的,是为了拖住登州营。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如果不是陈燮的横空出世,历史上的多尔衮和岳托,打破了济南城,劫掠黄金四千两,白银九十七万两,人口四十六万。前后入关半年,如入无人之境,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二、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   这个时空,没有机会去济南了,但是多尔衮也没少抢。没有打破济南,无疑不能暴发一笔。原计划是在真定府抢一回,有机会便杀进山东,现在是被逼着临时改变了计划。   在多尔衮的坚持下,多铎放弃了自己的意图。约定明日一早,带着辎重和人口先走一步。抵达内丘之后,沿着官道北上,从宣大杀出长城。多尔衮则带着三万骑兵断后,当然在多尔衮看来,他不是单纯的断后,而是要寻机打击登州营的追击部队。至于别的明军,他没有考虑过,因为别的明军没这个胆量来追击清军。   凌晨时分,值班的张三看看怀里的怀表,现在他的位置距离清军的大营不过三里地。身后是一条干涸的河道,他要在这里进行一次袭扰战斗。冰冷的野地里啪了一个小时,即便身穿羽绒服,地上还惦着一块狼皮褥子,张三的手脚也僵硬的难受,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   叫醒了其他五个人,张三比划了一下手势,其他人看明白之后,各自行动。两人往前,两人往后,在距离百米处,挖了一些小坑,用杂草盖上。这些坑看上去不显眼,实际上飞奔中的马蹄踩上去,就得崴了脚腕。细细的铁丝拉直了,两边是树桩,绑紧了。类似的陷阱,前后都设了十几个之后,张三这边两个人也准备完毕了。一米五长的康格列夫火箭弹,一个小队最多带十枚。这种海军版本防火专用的火箭弹,进行可折叠的改良之后是夜不收的最爱。   这地方是个斜坡,前方垒两块石头,就能取得不错的角度。四个夜不收先走一步,剩下两人,一个警戒,张三点火,嗖嗖嗖的十枚火箭弹出去之后,张三立刻站起就跑。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值夜的清军士兵看见飞来的火箭弹,眼珠子都不转了,本能就喊:“敌袭!”火箭弹不多,只有十枚,落地后爆炸,点燃了两座帐篷,惊动了一些牲口,大营里乱作一团的时候,百余骑兵已经扑向夜不收小队。他们的位置,距离这里也不过五百米,清军在营地外面也放了岗哨,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个距离上偷袭清军的营地。   两杆加装了本该是弩箭上的光学瞄准镜的线膛枪,对准了正在靠近的清军士兵。碰碰的两枪,四百米之外的战马往前一扑,两个士兵爬起来就往身后的河道里跑。   这一下追击的清军彻底的愤怒了,这当口还被人打翻两个,这不能忍啊。追!   看着登州兵进了河道,战马催的更急了,丝毫没注意脚下。一道细细的铁丝,轻易的绊倒了一匹战马,马背上的士兵飞了出去,摔了一个死活不知。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不断的有马哀鸣着往前扑,看清楚细细的铁丝时,河道里已经跑出来六个骑兵,塔塔塔的一阵烟尘,奔着东边跑去。   这是一场短暂的接触战,百余清军斥候,脸对手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就伤了五个人,八匹马。营地内的骚乱还在继续,点燃的帐篷在北风的助阵下,烧的很快。又点燃了两个帐篷。好在清军很快反应过来,派人赶紧拆掉了附近的帐篷,还有一切易燃物,火势被控制。   看着正在燃烧的帐篷,多尔衮的心就像坠落寒冰之中,这个战术动作,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叫来多铎,多尔衮道:“赶紧收拾,走,不管路上有什么情况,你就一个目标,冲出去。出了关,才算安全。”   “我们合在一起有十万兵马,为什么不打一下?”多铎不解的反问?   多尔衮耐心的解释道:“别的明军,败了就是一败涂地。登州营不一样,就算我们打的过,也不可能打散他们。我甚至都没有打败他们的信心。当年在香河,阿济格以七万对阵两万,都没有打过登州营。难道你认为,我们十万人,能打败七八人的登州营么?斥候的侦查结果,你不是不知道。登州营和关宁军合流了,怎么也得有十万人吧?就算登州营还是只有两万人,你又拿什么来打败陈燮?像阿济格那样么,丢下一切抢来的东西,带着细软逃跑?”   多铎沉默了,转身默默的走了。多尔衮桀骜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平乡,骑兵队已经开始出发,卢象升和杨廷麟在送行,陈燮拱手道:“都别送了,你们也要赶路,一定要抢在清军的前面,堵住卢沟桥。”   卢象升面色坚毅肃然,拱手道:“思华放心去吧,卢某死都不会耽误灭贼大事。”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第四百五十一章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张三的好日子到头了,一支五十来人的清军斥候,一直吊着他们不放。只有六个人,不跑就是等死。这附近活动的夜不收小队,也就是这一支。仗着装备好,张三带着兄弟们设伏多次,干掉了七八个清军斥候,但是被追杀的态势一直没改变。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带队清军军官的孩子丢井里了,这几十号清军追的很执着。   华北平原上一马平川,逃跑的一方很难甩掉对手。眼看身后的清军没了影子,张三下令休息一阵,战马有点跑不动了。从背篼里拿出一小袋炒熟的黄豆喂马,用汗巾仔细的被马身上的汗擦干。趴在树上用望远镜查看四周,大地上出现一队骑兵的影子,还是那伙清军,距离不过两里地。追的还真紧啊,这是有追踪高手啊。   “队长,快看。”天空中一只海东青在翱翔,看见这边的人和马便发出叫声。张三看的清楚,原来是这支扁毛畜牲。“你们进村,抓紧做点手脚,老子留下来干掉这鬼东西。”   五个夜不收立刻动身,带走了张三的马,海东青果然追了上去,在空中盘旋着,一直不肯降低高度。眯着眼睛看了看,张三跳进一条沟渠里,往前跑了一段,找到一个不错的隐蔽点,悄悄的把手里的步枪伸出去,耐心的等待着海东青降低高低。   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很快雾化,小心的用毛巾包住口鼻的张三,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海东青看不到村里的人,开始降低高度了。就是这个时候。张三的手都快冻僵的时候,扣动了扳机。荒无人烟的野地上砰的一声,打碎了死一般的宁静。张三甚至都来不急看一眼战果。沿着沟渠就往村子里狂奔。果然,身后三匹快马追来。塔塔塔的马蹄声响起。   村口有土围子,张三几乎是在钻进村口的瞬间,往土围子后面一躲。嗖嗖嗖,三支弓箭飞来,扎在地上,箭尾部的羽毛还在微微的颤抖时,又是砰的一声,藏在土围子后面的一个夜不收。扣动了扳机。   “队长,快走,北面三里地外,有一片林子。”张三点点头,爬起来就跑,穿过村子中的土路,来到土围子后面的出口,这里战马等在这。留下阻击的夜不收也上来了,两人翻身上马,奔着北面的林子里跑。   “鸟给干掉了。”一起逃命的士兵笑嘻嘻的喊。张三这才轻松了。没有那只鸟,甩掉清军就容易多了。这时候,几十号清军追进了村子里。看着空荡荡的荒村,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敢再追。这村子里,谁知道有什么鬼等着他们。这一路追了一天了,五十个兄弟,被弄死三个,伤了八个。这些登州营的夜不收,损招太多了。   小心无大错,折腾了一刻。发现了一条细铁丝,一个地上的小坑。上面有踏板,马踩上去就废了。人踩上去,下面有根三寸长的钉子,也得废了脚。这种层出不穷的陷阱,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一次两次就算了,这都遇见七八回这个事情了,这几十人还在追,没有崩溃是因为首领的坚持。没法子,首领的小儿子从马背上率下来,脖子断了,恨死这几个绿皮兵了。   天再次黑了,张三和他的队友们,在夜色中用指北针,悄悄甩掉了这股清军的斥候。战后才知道,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为了保证消息不走漏,清军派出的大批的斥候,十六个登州营的夜不收小队,与清军发生了激战。三百人的斥候队,在这场战斗后减少了一百一十二人。其中六十人阵亡,其他人因为伤势严重,退出了军伍。   夜不收,是登州营最值得骄傲地兵种,待遇最高,训练最为严格。几乎每一次战斗的开始之前,都有夜不收在战场上倒下。   隆平,从平乡到高邑的必经之路。多尔衮把断后的马队带到这里来,算准了登州营要追击,就得经过这里。传说中的登州营的乌龟壳,他可不打算想阿济格那样愚蠢的去碰。根据他对陈燮的了解,只要自己撤了,陈燮肯定会追。在运动之中野战,是唯一能击败登州营的可能。当然,这也仅仅限于可能。   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上,河流众多。(明朝的地图上,华北平原上河流真多。)随着连续的干旱,这些河流都见了地,就算是见了地,河床上的淤泥也不是可以纵马奔驰的地方。   一路沿着西北方向急追的陈燮,为了找过河的地方,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每次想到这里,陈燮都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清军南下,地方官府连拆桥都不会,就把桥留着,让清军随意的通行。实际应对能力低下的地方官员,无能昏聩的内阁,刚愎自用的皇帝,这个组合能撑到崇祯十七年,实在是大明的底蕴太雄厚的缘故啊。陈燮敢打赌,隆平县令根本就不知道,境内有多少主要河流,河流上有多少重要的桥梁,更不要说知道桥的名字了。   嗖嗖嗖!前方的天空上升起红色的信号弹,正在行军的骑兵大队立刻停下。跟在陈燮身边的吴三桂,乖巧的凑近了低声问:“陈叔,这啥意思?发现建奴了?”吴三桂彻底的被陈燮吓狠了,当着他的面剁下了高起潜的脑袋,这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桀骜不驯的平西王,这一辈子算是摆脱不掉那个瞬间了。   “三发红色信号弹,发现清军大队人马。果然是在隆平等着我,我倒要看看,是多尔衮的骑兵怎么抵挡我无敌的登州铁骑。”陈燮充满的自信的话语,引发了祖宽和祖大乐的认同。关宁军跟清军打了多年,就没打过这样的仗。清军听说登州营出现就撤退的瞬间,整个关宁军上下都被震撼了。满人也有怕的时候?一时间自信心达到了巅峰了。   “都给我听好了,兵分三路,我带登州营走中路,祖宽、祖大乐,左路交给你们了。吴三桂,右边交给你了。注意看我旗号,一旦红旗杀进敌阵,你们就从两侧给我杀上去。这一次,我要正面击溃满清骑兵,让满清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就是狗屁。”   陈燮的一番话,说的其他三人热血沸腾。被陈燮安排打辅助,他们心里也没啥不满的。   战场是多尔衮选好的,这里是一马平川的原野。两军在平原上遭遇,相距不过五里地的时候,多尔衮发现了对手,而且发现了来的全是骑兵。几乎同时压住了阵脚时,两军相距不足三里地。旷野上,多尔衮有三万骑兵,排成大大小小的队伍。   登州营只有一万多骑兵,关宁军的骑兵稍稍落后在两侧。五百人一个作战单位的登州骑兵,丝毫不惧的顶在了最前面,从高空看,整个阵势就是一个巨大的锥形箭头。   箭头的最前面,一面红旗迎风招展,红旗上绣了一只黑色的飞鹰,利爪正在抓向猎物。   “老爷,还是我来打头阵吧,您留下负责指挥大局,在不是小战斗。”何显抓住了陈燮的缰绳,最后努力了一下,想要劝住陈燮。   这个时候浑身热血已经沸腾的陈燮,哪里会听这个劝。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一举解决来自关外的威胁。一旦大胜,就此能左右朝堂都不为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这么重要的战斗,不身先士卒,在冷兵器时代,怎么能让三军奋勇。   “闭嘴,回到你的位置上。”陈燮一声怒喝,何显灰溜溜的去了自己的位置。阵中的五百掷弹兵,已经做好的一切准备,就等着旗号的命令。   陈燮策马在阵前来回的驰骋,口中高呼:“大明兴废,在此一战。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一万余人整齐的发出呐喊:“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回到指挥位置上陈燮,看看身后的将士,对身后的韩山道:“开始吧。”   红旗使劲的摇摆,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五百掷弹兵,将携带的五千枚火箭全部打了出去。这种射程达一千八百米的火箭,出乎了清军的预料。   正在给士兵鼓劲的多尔衮,看见密密麻麻飞向中军阵中的火箭弹时,心头升起一个惊恐的念头,怎么可能?短短的一分钟内,五千枚火箭弹全部打了出去。清军中央严整的队形,遭到了火箭弹的密集打击,连续的爆炸声中,死伤不断,惊马不断,彻底乱作一团。真正乱起来的其实不过就是四五千人,但是已经足以造成最严重的后果。   陈燮举起了战刀:“杀!”两腿使劲,跃跃欲试的战马冲了出去,身后的近卫队很有默契,紧跟这冲了出去。一万两千登州铁骑,发起了全军突击,跟着前面的红旗,一往无前。   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红旗下的陈燮在近卫队的簇拥下,一头扎进了清军乱作一团的地段,轻松的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身后的骑兵如滚滚洪流,冲进敌军阵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开挂模式   第四百五十二章 开挂模式   多尔衮根本就没有时间重整队形,冲在最前面的陈燮带着他一手打造的登州铁骑,已经撕开了清军阵型。脑子里想过无数次与陈燮决战的场面,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刚刚开始他的队伍就乱了,中央一带被人轻松撕开口子。两翼的骑兵刚刚启动,想上前增援,挥舞着三眼铳的关宁骑兵也上来了。   “弩!”长期刻苦的训练,每一个骑兵的动作都是一种本能。举着透明盾牌,弩箭射出后,挂回去,抽出短铳,继续往前冲。用短铳将最近的目标打倒之后,来不及的士兵直接将短铳当着暗器直接丢出去,抽出战刀继续冲杀。   每一个士兵都在忘我的冲杀,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战斗的欲望。因为那一面红旗一直在最前方,护旗的士兵已经换了三个,但是红旗始终在敌阵之中飘扬。   冲在最前面的陈燮,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高举着战刀,一次又一次狠狠的落下,也不知道砍倒了多少清军。距离多尔衮的本阵,越来越近了。   多尔衮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战场的变化,左右两侧还算好的,蒙古骑兵挡住了关宁骑兵。但是中路的蒙古骑兵已经彻底的不行了,整整一万多蒙古骑兵,这时候已经支离破碎了。那面该死的红旗,所向披靡,正在朝最后一个还算完整的阵型杀来。   多尔衮犹豫了,要不要迎上去?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掉头就走,他肯定能跑的掉。毕竟登州营的骑兵一直在厮杀,过去了半个时辰了,蒙古骑兵已经开始溃散了。疲惫的陈燮。根本就追不上他。但是他更知道,一旦现在转身就走,他和他的部下就这一辈子都无法正面对抗登州骑兵营了。   终于。红旗穿透了蒙古骑兵的最后一个阵型,一万多蒙古骑兵开始四散而逃。两翼的蒙古骑兵也支撑不下去了。浑身浴血的陈燮,冷笑着看着就在五百米之外的八旗铁骑。回头看看身边,勒住战马的陈燮,举起了手里的刀。   战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血顺着刀锋往下掉,落在陈燮的脸上,映出一个狰狞的面孔。   “杀啊,兄弟们。鞑子撑不住了。”吴三桂也在奋力厮杀,大刀舞动如雪花一般。他知道,只要自己敢于不卖力打仗,一准就回不去了。陈燮能剁了高起潜,就不是为了什么临阵脱逃整顿军纪,这就是做给关宁军看的,这就是在赤裸裸的将关宁军绑在他的战车上。陈燮没了退路,关宁军又何尝不是?打不赢,大家都得完蛋,皇帝不会放过陈燮和关宁军。打赢了。嘿嘿,那就不好说谁放过谁咯。   能混到这个地步的,就没有一个蠢人。祖宽和祖大乐。心里都很明白到了玩命的时候了。   多尔衮也很明白,所以他交代了身边一个亲兵两句,让他带着一个口信去找多铎,如果等不到多尔衮回去,立刻丢下人口和辎重,什么都不要了,全力往塞外跑。   交代完这个时候后,多尔衮也来到了阵前,无声的举起了战刀。催动胯下战马,冲在了最前面。一万满洲八旗铁骑。滚滚向前,不死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开始了。这个时候。要想挽回败局,唯一的希望就是击败登州骑兵,他们已经战斗了半个时辰了。   不能不说,多尔衮抓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机会,当然这是相对而言。这个时候的登州营骑兵,已经把蒙古骑兵打散了。正在慢慢的往红旗的方向靠拢。汇聚在陈燮的旗号后面,就有三千多人。多尔衮一动,其他的登州骑兵立刻丢下正在追杀的敌人,掉头往红旗的方向杀来。   陈燮不慌不忙的抽出手枪,这玩意在战场上就没什么机会。左手持枪,右手持刀,催动战马,陈燮带着身后的三千骑兵,迎着一万满洲铁骑冲上去。这个时候,只要挡住对手半个小时,身边的骑兵涌来,满洲八旗的一万骑兵,必败无疑。   作为陈燮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冒险,但是这个冒险值得。老子开挂了,老子是主角,光环无敌。杀!陈燮迎着多尔衮的大旗就过去了,身后近卫队紧紧跟随,手里的战刀雪亮。什么弩啊,短铳啊,现在都没发挥余地了。硬碰硬的时候到了,只要打败对手,关内的清军就别想跑,都得给我留下。   多尔衮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战刀保持一个最佳位置,他要一刀剁了陈燮,这场战斗才能最快的时间内结束。问题是,当他看清楚陈燮脸上有一种诡异的笑容时,觉得不妙的时候,枪声响了。这是怎么回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掀翻下马的时候,多尔衮脑子里最后一个念想。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陈燮的冒险成功了,一击而杀,多尔衮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三发子弹击中了他。这个时候,陈燮也没时间多想,,连续举枪打光了剩下的五颗子弹,手枪直接扔掉,双手持刀,使劲一抡,一个八旗兵连人带马带旗杆,被砍成了六段。   “多尔衮死了!”陈燮怒吼,吼声穿透云霄,直上九天。身后近卫整齐的呐喊:“多尔衮死了!”喊声本身后三千骑兵复制:“多尔衮死了!”   慌乱的八旗兵,看不到多尔衮的旗号,斗志立刻就少了一半。这尼玛才刚刚开始打啊,一个回合啊,多尔衮就这么被弄死了?这是满洲最勇猛的睿亲王啊,怎么就这么没了?   人心惶惶的满洲八旗兵,被陈燮带着三千骑兵迅猛的一冲,立刻就乱了阵脚,看着红旗在阵中左突右冲的,当者纷纷落马。一把战刀,在陈燮手里,成为了索命的判官笔。   没有在第一时间围住陈燮这一股人马,注定了这一次决战的结果。当陈燮带着三千骑兵,杀透满洲八旗的阵型,调转马头回来时,无数举着战斗的登州铁骑已经杀进阵中。这时候再看三千铁骑,已经不足两千,但是这都是值得的,这点战斗损失在陈燮看来,奠定了今后的大明格局。为了这个格局,就算是牺牲再大,也是值得的。   大明的现状,决定了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内形势,慢慢的推动大明的变革。这个时候,外部环境的安定就太重要了,不然隔三差五的要对付清军,太尼玛讨厌了。等到明朝内部稳定了,崇祯也该信服并接受自己的一些观点,大明就让她自己慢慢去改变吧。就算不肯改变,陈燮在山东做的事情,也会促使大明的变革。因为,新的阶级,在山东,在江南,已经诞生了。尽管他们现在还不是那么显眼,但是随着大量的海外财富的冲击,必然导致这个时代大明沿海地区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就算大明不想变,陈燮也会推着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用什么推?当然是刀咯,任何一个社会发生本质性的变革,从来都是要流血的。英国革命、法国革命,哪个时代的先驱不是在流血之后才奠定的霸业?变革,怎么会不流血?   幻想用嘴炮来推动社会变革的举动,本质都是在吃喝人血馒头。改变一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和道德体系,没有刀枪和铁血,从来都是一句空话。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陈燮想杀回头的做法,被韩山坚决的制止了,死死的拽着缰绳,态度坚定。陈燮只好作罢,带着不足两千的骑兵,在战场外围等着最后的胜利。   战斗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一点,整整三个小时的激战之后,三万清军全面溃败,陷入了毫无组织的各自逃命状态。失去主帅的清军,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遁,头也不敢回一下。他们知道自己败了,这个时候不用跑的过敌人,只要跑的过同伴就行了。   登州骑兵和关宁铁骑,全力追杀,一口气追出去三十里才作罢。浑身浴血的吴三桂,总算是有底气来到陈燮的面前,卖乖道:“陈叔,小侄回来了。”   陈燮淡淡道:“让兄弟门再辛苦一下,打扫战场。”吴三桂满心欢喜的去了,陈燮看看这小子的背影,露出一丝杀心,想想还是算了。汪精卫都有“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时候,人啊,都是被环境和野心逼出来的。   满清要不是削藩,吴三桂未必会反。朱由检要不是吊死煤山,李自成要不是传说中那样抢了陈圆圆,吴三桂真的会引清兵入关么?南明小朝廷,在最初的一年,还惦记着联合满清打败流寇的美事呢。大环境如此,要求一个武将有节操?还是算了吧。   不过嘛,关宁军的历史,也该结束了,让吴三桂和关宁军继续去追杀蒙古人和满人,倒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如果以前会害怕,现在打赢了这一仗,关宁军的腰杆子总该硬起来了吧?   至于多尔衮,只能算他倒霉了,遇见了开启开挂模式的陈燮,他不倒霉谁倒霉?   第四百二十三章 乌龙首辅   第四百五十三章 乌龙首辅   保定,首辅刘宇亮来了,老先生这次来的有点搞笑。多尔衮入关了,皇帝着急啊,找大臣商议,让大家想法子。刘宇亮站出来了,说:“我去!”不过这话没说完,估计是紧张的有点结巴,说话才说一半,后一半憋着了。   朱由检一听这话高兴了,给他一顿猛夸,结果刘宇亮才说出下面的话“阅兵”。朱由检恼火了,尼玛不带这么玩的。既然你都站出来了,不去也得去。苦逼的首辅,因为一句话没说完整,不得不出来督战来了。   走到保定,刘宇亮见了巡抚张其平,问起战局,一问三不知。整天躲在城内担惊受怕,居然不知道派人去查探?周边的城池也差不多是这个尿性,谁知道清军到了哪了?   这时候有知道的人来了,一百多号丧家之犬,跑到保定城下哭。张其平派人去问了一下,当时就吓的魂飞魄散,立刻找到了刘宇亮说:“陈燮斩了高起潜,造反了!”   刘宇亮如同五雷轰顶,这下算是彻底的完蛋了,陈燮怎么就造反了?怎么回事?老先生也顾不上多调查了,带上随从就往京师跑。这么重大的消息,他要第一时间告诉皇帝。话说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常的应对难道不该是他坐镇保定,调兵遣将,准备应对么?这才是他该干的活啊,你是首辅啊。他老人家不,亲自回去报信去了。报信这种事情,派一个信使去就够了嘛,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等事情闹大了再处理,那可就难了。明朝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很多。因为官员的无能,一件小事变成大事,祸害一方。甚至更大的恶果都不少发生。   历史上刘宇亮到了保定,听说卢象升在巨鹿战死。他的反应就是躲进了城高墙后的晋州。惜命啊!这就是明朝的文官,没救了。除了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放在心上。   刘宇亮到了京师,朱由检恼火了,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刘宇亮偷哭流涕:“陛下,大事不好,陈燮造反了,他杀了高起潜。夺了关宁军,正在朝京师打过来。”   除了杀了高起潜夺了关宁军这个事情是听高起潜的随从说的,其他的都是他脑补的。这会陈燮正在隆平,跟多尔衮决战呢。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差了,回头还笑了笑,看看王承恩道:“大伴,朕的耳朵不好,刘阁老说的啥?”   杨嗣昌上前道:“陛下,刘阁老说的是陈燮斩了高起潜。夺了关宁军,造反了。”   朱由检有点恍惚了,大明朝那么多灾难。都没有他听到陈燮造反带来的打击打。一家伙脑子就晕乎了,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这一下,现场乱作一团,赶紧的叫太医。   等到朱由检醒来,都是夜里了。一群内阁成员还在外头等着消息,都不敢走啊。事情闹的太大了,一个一个的六神无主了。往日都是嘴炮,个顶个的能说啊。这会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那是陈燮啊。是登州营的缔造者。他造反了,谁能打的过?现在才想起来。哦,有这么一个人。练了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以前对陈燮,内阁都是视而不见,反正叙功也没他的事情。就当一个随叫随到的角色演员来对付就是了。   问题是,一旦这个角色演员不完了,这部戏就演不下去的时候,大家才不得不正视。为啥?戏台没了,你唱个蛋蛋的戏?陈燮真的有掀翻戏台的能力,这一点都不带夸张的。   清醒过来的朱由检,看看坐在边上哭泣的周皇后,正准备说话呢,听到周皇后低头擦眼泪的自言自语:“皇上,您糊涂啊,怎么能听信那些文官的谣言?这大明朝,谁都会造反,臣妾都不会信陈思华会造反啊。”   周皇后正在低头胡思乱想呢,下意识的把心里最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声音不大,朱由检却听的真真的,突然他的脑子一下就恢复了清醒,觉得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啊。刘宇亮怎么这么肯定陈燮会造反?那帮人从陈燮还是个参将的时候,就说陈燮是藩镇。   嗖的一下,朱由检坐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周皇后给吓一跳。赶紧问他:“皇上,您醒了,赶紧叫太医。”朱由检哧溜一下就起来了,大步就走,鞋子都没穿。周皇后急了,手里拎着鞋子在后面追。朱由检出来看看诸位大臣,死死的盯着刘宇亮。   “刘爱卿,你说,陈思华是怎么造反的?”这话透着森森的冷气,朱由检的眼珠子都是红的,有杀人的冲动。都说朱由检喜欢杀大臣,如果他按照朱元璋那种杀法,未必不能扭转局面。满清不就是这么干的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天下啥都缺,就不缺做官的人。   刘宇亮心里一颤,腿软跪地,身后也跟着跪下一批阁臣,刘宇亮道:“陛下,臣至保定,正欲南下,见到了高起潜的随从,是他们告诉臣的。”   朱由检一听这个话,立刻问:“他们人呢?”刘宇亮道:“有个内侍,捧着高起潜的脑袋在外面候着呢。”朱由检脸色好看了一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刘宇亮道:“你们候着。”   朱由检又回去了,一群大臣一头雾水,互相看看,不知道该不该起来,皇帝没让他们起来啊。倒是王承恩有点看不下去,一群胡子花白人的,总这么跪着不是个事情。追上皇帝后低声劝道:“万岁爷,还是让阁老们起来等着吧。”朱由检一愣,想起这个事情来了,方才是忘记了,这会被提醒了,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冷笑道:“那就继续跪着。”   王承恩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心里搞不清楚朱由检的心思,只好继续低声试探道:“万岁爷,都是上了岁数的大人,时间长了,腿脚撑不住。”   朱由检站住,很给面子,愤怒的解释道:“大伴,朕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你这么想,刘宇亮身为首辅,就算陈燮造反了,他人在保定,可以就地处理吧?朕给的尚方宝剑呢?为何不立刻调集兵马,就地准备作战?而是往京师跑?难道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么?让他一个几十岁的人跑腿报信?”   这话就诛心了,王承恩没法继续劝,只好跟着往里走。很快高起潜身边的内侍被带进来,朱由检坐着没动,曹化淳奉命问话:“小狗子,咱家奉了万岁爷的话问你。但凡你有半个字的假话,咱家让你生不如死,还得连累全家。”   事情太大了,曹化淳一番狠话,朱由检还是很肯定的。家奴嘛,弄死就弄死了,跟死条狗没区别。狗都不如的命。   这奴才被吓的尿都流了一地,曹化淳多狠啊,说弄死你全家,保证不留一个活口。   朱由检冷着脸补了一道:“狗奴才,说半个字的家伙,诛你九族   !不,十族!”   这话说明朱由检是真急眼了,历史上有这待遇的就一位,方孝孺。这会给这个不知名的小太监这个待遇,真是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小太监吓的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的开始讲,从鸡泽出兵开始讲,高起潜要去蹭战功,半路上遇见了陈燮,然后被砍了,让他们带着脑袋回来报信。然后还遇见了卢象升,也没留难他们。然后到了保定,见着了张其平,又见着了刘宇亮。   说完了,曹化淳恶狠狠的问:“狗奴才,我问你,陈思华都对你们说了啥?”   这小太监之前是吓傻了,好多细节都没说,这会再被这么一吓唬,想起来了:“奴婢记得,陈燮说了,高公公临阵脱逃,贪生怕死。”   曹化淳一脚就给这个小太监踹翻在地,怒喝:“狗东西,陈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么?”说完便转身朝朱由检跪下道:“万岁爷,事情明白了,卢象升在巨鹿,高起潜畏敌不前,躲在鸡泽。听说陈思华带兵赶到巨鹿,觉得是个立功的机会。带兵往巨鹿的半道上,听说清军来了,便丢下主力,带着吴三桂往巨鹿跑。赶上陈思华探知清军动向,会师南下要救高起潜,发现他逃窜了,愤而斩之。”   王承恩在边上也补了一刀:“万岁爷,奴婢也觉得曹公公分析的很合理,事情这么一说,都对上了。陈思华忠心耿耿,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怕死的软骨头。”这个时候王承恩看出来了,曹化淳一定有渠道,知道陈燮没造反,不然不能这么肯定,抓住机会就踩死人。让皇帝安心,这事情对自己也有好处。   朱由检也想明白了,这事情过去可不少天数了,怎么就没见下面的州县来信,说陈燮挥师北上打京师?当即冷着脸道:“去,把吴直叫来。”   不等朱由检去叫人,吴直都到了宫门外了,一块门板,四个太监,抬着一个东厂的番子。这边立刻给带进来,朱由检看看一脸激动的吴直跪在地上,抬头满脸喜悦的嚎哭:“万岁爷,万岁爷,大喜,大喜啊。”   “大喜”这两个字让朱由检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东厂还是可信的,消息来的很及时。当即站起道:“喜从何来?”吴直指着门板上的人道:“这是东厂的探子,他带回来的好消息,陈巡抚会同关宁军,大战多尔衮于隆平,陈思华亲手斩了多尔衮,清军大败。”   第四百二十四章 真相   第四百五十四章 真相   这番子为了及时报信,一人双马,奔驰了两天一夜才到的京师,进了东厂就累的不能动了。吴直正好在,问清楚情况,让人抬进宫来了。这会,这番子都是趴在门板上说话的。   “万岁爷,清军听说陈大人来了,立刻往北走。陈大人亲自带兵去追,在隆平遇见了多尔衮和三万清军。这一仗打的,整整打了一天。陈大人亲自带着亲卫冲杀,来回驰骋,浑身上下都被血泡着。眼瞅着陈大人兵少,这就要撑不下去了,关键时刻,陈大人杀向多尔衮,一个回合,劈了这厮,战局就此扭转。”这货好像说书一样,其实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清军不是厉害么?所以呢,要突出主角,自己脑补了一些场面。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证明了一个事实,陈燮没造反,他在——战斗!   对于朱由检来说,没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让他开心了。又想起了那句话:“愿为陛下爪牙!”忠臣,不是看他说什么,得看他做什么。陈燮——言行一致!   皇帝终于出来了,站在了群臣的面前,微笑着朗声道:“都起来吧。”   众大臣站起,不知道为啥皇帝心情会这么好?一起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检,希望他能说明这个事情。朱由检没有让大家等太久,淡淡道:“半年前,黄太吉来信,要求和谈,并限期半年答复,否则入寇。各位爱卿,当初主张何谈的人,朕知道是为了国家。这,不怪你们。其实是朕识人不明啊   !”   一干大臣听傻掉了。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现在一个笑眯眯的皇帝,可比冷着脸的皇帝可怕多了。这不是傻了吧?这时候还笑的出来?癔症发了?   好在朱由检继续道:“朕,不能看明白陈思华。并把他用好,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这都是朕的眼光不够啊。正因为朕的不能识人,才有清军之辱,才会有中原之乱。朕,早该听陈思华的,按照他的办法应对时局,绝不至于如此。”   这一番话说完,所有人的都懵了,这是啥意思?这时候。朱由检才回头道:“把人带上来,让大家都听听。”一个小太监,一个番子,两人被带到武英殿,跪在地上重复说了一遍之后。首辅刘宇亮站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往下倒,噗通就晕在当场,偏偏还没人敢去扶他。   陈燮不是造反啊,是看见高起潜临阵脱逃,愤而斩之!   就凭一个名字。陈燮就吓跑了多尔衮,带兵追杀,在隆平斩了多尔衮。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是在场诸位的脑子里肯定脑补过现场的事情,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两万骑兵打三万,这是显而易见的劣势。但是陈燮就这么打了,带头冲锋,激战三个小时,危机时刻斩多尔衮,扭转战局。这事情,比话本都精彩几分啊。   要知道,登州营的主力。此刻还在辽东,正在往沈阳打。   刘宇亮晕了。杨嗣昌何尝好受,脑子不够用了。这时候再想当初让陈新甲站出来。逼着陈燮立下血书军令状的事情,杨嗣昌不寒而栗。即便是陈燮没能打下沈阳,单就他打败关内清军,斩了多尔衮这个事情,就已经足够让皇帝做出决断了。   怎么会这样?陈燮怎么就赢了?陈新甲呢?卢象升呢?杨嗣昌的脑子里全是这些名字,站在原地就跟泥雕木塑一般。朱由检还是比较给他面子的,没有直接扒他的脸面。主和的人,是他,是杨嗣昌。是他推荐的熊文灿,并且在陈燮反对熊文灿招抚的时候,站出来支持了熊文灿。但是现在呢?陈燮是正确的,万一张献忠真的反叛了呢?他杨嗣昌就是死都没个好死。   怎么办?怎么办?杨嗣昌束手无策之时,刘宇亮幽幽转醒,挣扎着跪在地上:“陛下,臣请祈骸骨!”这是首辅啊,跪在地上祈求皇帝让自己回乡养老。杨嗣昌在侧,岂能吧兔死狐悲?脑子里一热,跪下道:“陛下,臣请陛下开恩,刘阁老也是听信了他人的话……。”   一直很信任杨嗣昌的朱由检,这时候陡然使劲的拍着龙椅:“够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真以为朕是傻子么?杨嗣昌,你是何居心?你是不是还想说,陈燮胆大妄为,擅杀监军,有藩镇之嫌?如果要说这个,你也上奏请辞吧?朕准奏!”   杨嗣昌如遭电击,朱由检的话,就像一把直插胸膛的尖刀,击穿了杨嗣昌最后一点希望。实际上他还是了解朱由检的,如果他冷静一点,不在这个时候保刘宇亮,他没事。问题是,他担心因为陈燮,倒了一个首辅,这个例子开了,今后就很那收住了。就算他坐上了首辅的位置,也不能保证不会因为陈燮而下野。   刘宇亮把帽子摘下来了,轻轻的放在地上,跪地扣头,挣扎起来时,又晕过去。这老先生是真有病,据说是有糖尿病。朱由检挥挥手,自有人给刘宇亮抬下去,这个时候不论他的罪,就是格外开恩了。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朕累了,想下去休息。”没有说什么论罪的话,朱由检因为心情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唯一倒霉的,就是刘宇亮了。这个没法子忍了,你是首辅,身负圣命,都到了保定了,你不搞清楚状况,道听途说就往回跑。能指望这样的人治理好国家么?那不是笑话么?   回去的路上,朱由检一直绷着脸,直奔皇后的寝宫。这个时候,心里对田贵妃的厌恶就别提了。因为她家的事情,差点就误会了陈燮这个满腔忠心的大臣。仔细想想,那是两军阵前啊,亲自带着骑兵冲锋,冲杀在第一线。为啥?陈燮缺啥?要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要官,他是个巡抚了。他还能怎么地?无非就是对大明的一颗耿耿忠心。这样的大臣,因为一个妃子,心里对他生出芥蒂,真是自己的错!   面对皇后,朱由检正色拱手:“朕要谢谢皇后,要不是你的一番话,朕差点糊涂了。”   周皇后赶紧侧身,万福回礼道:“皇上,夫妻一体,臣妾没有能帮到您的能力,一番话不过是一些心里话。没想到,皇上当是醒了。臣妾,不该这么做,会影响您的判断。”   “朕知道,在陈思华的问题上,朕的眼光不如皇后。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朕登基至今,第一次看见了大明重新振作起来的希望。朕要大用陈思华。”朱由检异常坚定,他提到陈燮的时候,周皇后忍不住眼泪都下来了。   “皇上,臣妾没什么见识?刀枪无眼还是知道的。那可是几万人的大战啊,陈思华带头冲击敌阵,激战一日,身上不知道落下多少伤口,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每每念及于此,臣妾这心里,就觉得难受。这得对皇上有多忠心,才会以巡抚至尊去这么干?”   就在朱由检要说话的时候,王承恩快步来到,低声道:“万岁爷,卢象升的急报。”   朱由检一把抢过,仔细一看仰天大笑道:“好,好,陈燮斩的好,高起潜这个狗东西,枉朕对他一片照顾之心。清军还在十里之外,他就跑了。丢下朕每年耗费大量银两的关宁军。”说完才继续看下去,等到他看完整个奏报,立刻道:“王承恩,舆图!”   地图送到,摊开,朱由检趴在地图上仔细的看了看道:“这里就是隆平了,陈思华在此破敌,卢象升率部正在赶往卢沟桥,一定要堵住满清主力啊。一定要堵住。”   周皇后也顾不上什么军国大事不能乱说了,凑过来笑道:“皇上,这上面说的啥?”   朱由检道:“卢象升上奏,陈燮率部追击,拖住清军。他带着步卒,走近道往前往卢沟桥,要在这里堵住清军的归路。届时,前后夹击,让来犯之敌全部被消灭。好啊,真是太好了。这两位臣子,紧密配合,都是朕的好臣子。只要来犯之敌被歼灭,清军再无犯边之力。朕便可以借用陈燮的建议,专心发展国内,大治可期。”   周皇后笑道:“皇上,您怎么直呼两位爱卿的姓名?失礼了!”   朱由检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伸手拍着大腿道:“失礼了,失礼了。待到战后,朕要亲自出城去迎接两位爱卿。陈思华和卢建斗,这两位爱卿,怕是很难到内阁来帮朕了?”   王承恩及时的捧哏:“万岁爷,怎么就不会了?”   朱由检很有耐心的解释:“卢建斗是戴孝出征,战后必然要丁忧。陈思华嘛,他会上战场,先平辽东,后灭流寇。天下平定之时,就是他出海泛舟之日。庙堂,不是他心属地。”   周皇后哎了一声道:“可惜了!”朱由检点点头道:“是啊,可惜了。不过朕,还是要让他来跟朕好好讲一讲,这大明今后,到底该怎么改。经过那么多事情,朕心里清楚,他是对的。治国,不单单要道德文章 ,还要能做事实的官员。”   第四百二十五章 没追上那就去端老窝   第四百五十五章 没追上?那就去端老窝   大军在官道上滚滚向北,频频回头的卢象升不断的叹息,落在后面的不单单有关宁军,还有杨国柱和虎大威的部队。都是当兵的,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登州营一天能轻松的走八十里,其他军队走完八十里,能不能拿的动刀枪都不好说了。   山东营只有一万五千人,这么点人,去卢沟桥就怕挡不住清军,卢象升只好苦逼的带着全军以最快的速度在走。运气不错的是,山东营有大量的车马,携带的军需充足。眼看天色不早,卢象升只好下令扎营,准备过夜。   “快到赵州了吧?”杨廷麟过来问一句,卢象升点点头道:“应该快到了,本想到赵州过夜,听杨国柱他们说,两军掉队了都快一千人了。不敢这么玩命的走了。”   杨廷麟叹息道:“不是我军无能,是山东营的兵太强了。陈思华是怎么练的兵?同样是人,同样是当兵的,他的兵可都是新兵吧?”   这时候,稍稍落后的山东营参将将岸上来了,他也在步行,战马给了走不动的士兵乘骑,肩膀上还扛着一支步枪,走路节奏不快,但是很稳健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看见两位上官在路边,将岸过来敬礼道:“见过二位大人!”   卢象升感慨的看着将岸道:“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登州营战无不胜的原因。”   将岸笑道:“大人过誉了,登州营军纪森严,上下分明。但这不是军官轻慢士卒的理由。登州营讲的是身先士卒,凡事都要给士兵做榜样。你做的不好,兄弟们怎么会敬你?上了战场,如何肯卖命?”   杨廷麟笑道:“以前还以为登州营强在待遇好。吃的好,装备好。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是杨某人肤浅了。登州营军官事事做标杆,士卒岂有不效死者?”   将岸随意的笑了笑道:“二位大人。这样下去不行,清军多马,就算中丞能打败清军,也未必能拖住太久。卑职请大人准许,由卑职带着一万五千山东兵,星夜兼程北上。只要能先到卢沟桥,卑职就能堵住清军过永定河。”   卢象升面露诧异,看看杨廷麟。那意思怎么样啊?杨廷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好,我陪着一起走,建斗,你带着人在后面跟着。”   卢象升本想说,不如我带兵去吧,想想还是算了。这些关宁军和边军,只有他能驾驭。杨廷麟镇不住场子,当兵的要出点乱子,就得误大事。“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你们兵少。”卢象升还是不放心,将岸笑道:“我军的装备,这一万多人。要是单纯的防御,至少能挡住清军三天。我想,三天的时间,足够大人跟上了。”   “如果多尔衮往东走呢?”卢象升追问了一句,将岸想了想道:“可能性很小,身后有中丞带兵追击,往东走,就是走远路,还多走了很多。”将岸说这个话的时候。可是不知道历史上多尔衮和岳托就是往东,打下济南后。走的天津,然后顺便给天津也拿下了。最后扬长而去。明军不敢追之。   “那就这样吧,也不知道思华现在怎么样了,消息怎么还不来呢?”卢象升只好点头,将岸立刻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息一个小时,吃点东西,喂饱驮马。   身后的关宁军跟上来了,虎大威和杨国柱也跟了上来,看见山东兵,李重镇面露惭愧之色,上前拱手:“卑职无能,大人见谅。”   卢象升摆摆手道:“不是你的责任,无需自责。抓紧休息吧,今夜到赵州宿营。”   将岸和杨廷麟一道上路了,虎大威、杨国柱、李重镇等人面面相觑,身边有没有登州营,对他们来说是两个概念。这要是在半路上遇见了清军,那该怎么好?分兵是大忌啊!他们不敢说这个话,卢象升可不是什么高起潜。   等到天黑之后,大军来到赵州城下时,城门大开,县令带着一些酒肉出来道:“城内难民数万,恐难容下大军夜宿。且,赵州城小,粮草不多,怕是帮不上大人。”   卢象升打发了县令回去,他现在才不缺粮草,随军的四轮载重马车三百辆,一辆能装三千斤粮草,还不耽误行军速度。人吃马嚼的,够他折腾两个月的。   一切安顿妥当,部队刚休息,远处马蹄声急,老远有人喊:“登州营斥候张三,求见卢督师。”大营外的士兵,一看装束就放行了,张三快马进来,见了卢象升便道:“小的奉命来报信,陈老爷在隆平大破清军,亲手斩了多尔衮。”   “什么?”卢象升失声站起,惊呼道。等张三说完了,卢象升激动的哈哈哈大笑。   高邑,多铎面色如墨,看着跪在地上的亲兵,双拳紧握,眼睛圆睁。多尔衮败了,命也没了,败兵已经逃到了高邑,一切都很清楚了。要不要丢下辎重和人口跑路,这是多铎面对的难题。多铎可不认为自己比多尔衮强,这个仇怕是不好报了。   夜晚,陆陆续续的有败兵又跑了回来,多铎再三确定,多尔衮确实阵亡了。虽然说法各异,结果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多尔衮说的去做吧。心里做了决断之后,多铎把仇恨埋在心里,留待日后再报。   隆平,打扫战场是一件伤感的事情,就算是胜利了,看看身边的战友不在了,心里难受可想而知。激战的时候,谁都没有多想,打完了这一仗,登州骑兵阵亡和重伤者三千挂零,轻伤更是几乎人人都有,这可是有史以来的头一回。   但是陈燮不后悔,因为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就难再来了。表面上看起来,是大败了多尔衮,实际上是彻底的打断了清军的脊梁骨。从今往后,只要登州营存在一日,清军就再不敢入关。更不要说,重创了多尔衮,间接的为正在辽东激战的常时仁部,拖住了清军主力回师。   忙活到深夜,大军才在野外的营地里夜宿。等候夜不收的消息,这时候关键的是,多铎不跑。这货真要玩命的跑,陈燮还真的不好说能追上。多尔衮一跑,怕是卢象升那边也要落空,唯一的可能就是陈燮在后面追,能打掉多铎的一些断后部队。   又一个清晨来了,大获全胜的陈燮,却没有好心情了。因为夜不收带来的一个坏消息,多铎丢下了数万人口和大量的辎重,全速北窜。陈燮的计划落空了,听到这个消息,陈燮很是懊恼。多尔衮这家伙,真是太讨厌了。非要找登州营玩命,命是玩掉了,也断了陈燮全歼清军的计划。以步兵为主的卢象升,根本就没有堵住清军的可能。指望沿途的明军,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陈燮也只好派人去追卢象升,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自己带着骑兵往高邑去,到了高邑,发现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清军是走了,但是抓来的十万百姓,乖乖的在城里呆着,大批抢来的物资,多铎也销毁,直接带兵跑路了。这些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救了。   陈燮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两千多车的粮食、布匹、茶叶、生铁。叫来吴三桂等人,让他们留下几个人配合登州后勤军官处理这些东西,主力立刻北上,追击多铎。   陈燮追的够快了,人人双马的多铎跑的更快。等到陈燮追到卢沟桥的时候,才知道多铎已经过桥两天了。这还追个屁啊,陈燮率部在卢沟桥休整,派人去京师报信。等了一天,将岸和杨廷麟才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提起这个事情,陈燮就懊恼不已。杨廷麟还安慰他:“这怪不得你我,多铎断臂求生,倒是个人物。”   陈燮对杨廷麟道:“既然没能追上多铎,那就不追了。伯祥进京去报信,我带着人往东走山海关。亲自去端了黄太吉的老窝,把这小老儿抓了,献于君前。陛下那边,还请伯祥解释一下,不是不想进京面圣,实在是战机稍纵即逝。不敢耽搁!”   杨廷麟没有立刻去京师,而是在卢沟桥又等了两天,看见卢象升后,告诉他这个事情。听说陈燮已经率部走山海关了,卢象升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微微哆嗦了好久才道:“比起陈思华,你我应该羞愧啊。”   多铎绕过京师,可谓惊吓不小。朱由检气的大骂各路兵马无能,却也改变不了丝毫。七万多的清军啊,打死京营都不干开城门。目睹着清军绕城而遁,过了三日,才看见赶到的卢象升和关宁军。   朱由检亲自站在城头上问话,得知清军确实是被打败,多尔衮的脑袋都带来了,这才大开城门,亲自迎接。卢象升见了朱由检,跪拜之后起身道:“陛下,有资格接受您亲自出迎的人,不是臣,而是陈思华。”   朱由检好奇的问:“既然如此,朕怎么没见着陈爱卿,他人呢?”   卢象升指着山海关的方向道:“他带兵往东走了,说是要亲自端了建奴的老窝,生擒黄太吉,献于君前。”听到这一句,朱由检浑身一颤,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   激动的不能自已,朱由检潸然泪下,仰面良久,微微颤抖道:“陈思华,朕必不负卿!”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再提封爵   武英殿,再次面对卢象升这个主战派的时候,主和的高起潜死了,陈新甲在外,还不知道清军已经被打败跑路。就剩下一个杨嗣昌,就算他长了一千张嘴巴,这个时候也无话可说。   卢象升看着沉默的杨嗣昌,想起陈燮的一句话:“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各位爱卿,眼下的局势,下一步该如何?”朱由检的心情从来就没这么好过,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停过。   “陛下,陈大人走之前曾言,当前之际,安内为上。张献忠、罗汝才,反复之辈,不可信之。当以重兵围困,迫使其解散人马。熊文灿只管招抚而放任其安逸休整之举,必然再起祸乱,不可不查也。”卢象升上前,手举笏板说话。   杨嗣昌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死死的盯着地板不说话。这番话看似在肯定他的安心为先的举动,实际上是在挖坑埋人。熊文灿是杨嗣昌举荐的,一旦招抚出了纰漏,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复叛,眼下的这个局面,杨嗣昌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很简单,皇帝可以不用他,照样有人可以用。卢象升可以用,陈燮也可以用,甚至杨廷麟都可以用。崇祯当这个皇帝,别的本事没有,内阁的这些成员,把持的很到位。之前的内阁是杨嗣昌独大,现在这个内阁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复起之后的周延儒,最大的对手现在就是杨嗣昌。他可是一直盯着杨嗣昌的问题。但是有一点,周延儒没法开口说话,因为当初杨嗣昌主张议和,他没有说话,默许了。要算责任,他也是有一份的,甚至皇帝都有一份。   “卢卿之奏,朕准了。外廷应做出相应的布置,确保张、罗等不再反叛为要。”朱由检答应的很干脆,现在他最信任的人。大概就是陈燮了。现在不过是个开场白。还有话要说呢。   “臣代陈思华谢过陛下,臣请陛下开恩,准臣回乡守孝丁忧。臣乃不详之人,此番意在以死报国。多亏陈思华率部来援。放保全性命。如今清军即退。陛下可将军务大事,询于陈思华。臣在朝中,已无大用。祈返乡全孝义。”卢象升又来了,要回家守孝。   这一次,朱由检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卢卿,是朕对不住你。”当着百官说这句话,可见朱由检此刻的真心。卢象升这种性格的人,自然是感动的五体投地,跪地:“臣谢恩!”刘宇亮已经回家了,杨嗣昌因为路线错误也歇菜了,周延儒几乎什么都没,眼看就要就坐上了首辅的位置。这个时候,他必须有所动作,推动这个事情。   “陛下,陈思华于社稷有盖世之功,理当封侯。”周延儒站了出来,说了一句落在朱由检心坎上的话。朱由检其实很不舍得一个爵位给武将,原因有很多。主要是明朝的武将,在对外的战争中毫无建树,这让朱由检给的不甘心。但是陈燮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周卿说的好啊,再不封侯,朕心里都过不去了。”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再无人出来反对。也没法子反对,不过杨嗣昌还是抓住了一个漏洞,站出来道:“陛下,既然封侯于陈思华,其山东巡抚之位,该如何处置?”   朱由检也傻了,对啊,陈燮现在是文臣啊。既然以文臣的身份封爵了,职务上也要做调整才是。问题是,朱由检没打算让陈燮离开山东啊?   “陛下,陈思华于山东日浅,假以时日,不难再造一个登莱。不妨继续担任巡抚一职,留待将来再酬其功。”周延儒多聪明啊,立刻站出来说了话,给杨嗣昌堵了回去。山东,你想惦记山东?别给大家找不自在。现在的山东,谁能伸手进去?   “周卿说的好,如此,陈思华继续担任山东巡抚,并领山东、辽东、东江、登州、漕运四镇总督一职。加兵部侍郎衔,封爵……?”朱由检稍稍沉吟,犹豫了一下道:“加封……”   “陛下,臣以为现在封爵不妥,陈思华已经东进,一旦再克沈阳,陛下以何封之?”杨嗣昌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所以必须把握住。文臣坐到他这个位置,不想上去是假话。但是位子就那么多,一旦陈燮封爵了,那么之前的军令状,就等于白写了。只要陈燮拿不下沈阳,就可以拿这个事情做文章 。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一眼杨嗣昌,想起了军令状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犹豫了。是啊,陈燮现在功劳确实很大,但是沈阳不下,军令状就是个话柄。   “杨卿思虑周祥,朕欠妥了。先这样把,拟旨。”朱由检也没去怪杨嗣昌说什么,他说的却是没错。站在陈燮的立场上,这个爵位,就算是到手了,不打下沈阳,也被人诟病一辈子。这爵位还要来有什么意思,陈燮是个傲气的人,这一点朱由检是这么认为的。   腊月二十五,山海关前。   祖大寿、吴襄,立于关前相迎,圣旨以快马加急追上了陈燮,如今的陈燮为五镇总督,山海关原则上是听候陈燮的调遣。蓟辽督师这个词,现在是过去式了。   见到陈燮,祖大寿和吴襄都很恭敬,上前要行礼,陈燮早早翻身下马,扶住两人道:“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我这个总督,说起来也有长伯的一份功劳在内。”   一番客气之后,祖大寿和吴襄算是松了一口气,陈燮的语气说明了一个问题,大家还是利益上的同伙。陈燮待只剩下三人之时又道:“打下沈阳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关键是将来谁来镇守,黄太吉一旦北狩,这关外的军务,还是需要人来操持的。”   这话说到这份上,这俩心里都明白了。陈燮将来会推荐他们留在关外,继续当土皇帝。不过嘛,眼下要紧的事情是配合陈燮作战。关宁军有十万,一半去了北直隶,祖宽和祖大乐,此刻还留在京师,下一步是继续打流寇。李重镇倒是没必要继续留下了,不过他是步卒,正在返回的途中。吴三桂的五千骑兵,倒是跟着一起回来了。   登州营骑兵和山东营的步兵,穿过山海关滚滚向东。关宁军也跟着动了起来,登州营负责清扫辽东,由关宁军接管防务,提供粮草辎重。陈燮是带了不少辎重,但是能就地解决一些,也是一个好事。这时候,要客气的话,估计祖大寿得跟陈燮着急。心里还会有想法。   除夕夜,陈燮抵达锦州,部队休整一日。过年了,常时仁那边都休战一日。并传来消息,围困辽阳一个月了,各种准备全部就绪,就等着陈燮来到发起总攻。   崇祯十二年,初二,陈燮率部出锦州,至大凌河时,沿途未见一个清军。夜不收四出,探知周边五十里,已经变成了无人区。满人已经都跑光了,目前主要集中在靠近草原的广宁。   随行的祖大寿和吴襄,看着大凌河城的地基还在,祖大寿跪地不起,嚎啕大哭。陈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初六日,陈燮至辽阳,沿途各地皆被登州营清扫干净。东江镇动员十万民夫,修筑一条从盖州到辽阳的轨道和大路。   寥落的东北大地上,第一次看不到哪怕一个清军的出现。沈世魁、金日观,率部自皮岛出击,清扫鸭绿江沿岸,清军全面收缩,不敢应战。这种仗,大家都没打过,心气士气一天比一天旺盛。陈燮抵达辽阳的这一天,三军气势达到了顶点。   常时仁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不是不想搞的大一点,陈燮肯定不喜,这是战时。常时仁率部出迎十里,道路上以煤渣铺平洒水。两侧有立正的士兵列队,五步一个,一直排到了城外的大营门口。   “卑职等恭迎督师!”常时仁不敢居功,立正敬礼回答,身后将士整齐立正。抬头看着前方,十里长路两侧,都是自己一手打造的虎贲之师在护卫。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陈燮总算是找到了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   远远的便下马的陈燮,大步上前肃然立正回礼:“辛苦了!各位!”身后是一干军官和近卫队,整齐立正回礼。   见到常时仁和王贲,陈燮没有提什么为啥没打下辽阳的事情。围困辽阳的计划,是之前就确定的,主要是考虑到部队的伤亡。辽阳这个城市,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有军民十万人,不是轻松就能打下来的。现在围困了这么久,又是冬天,单单一个取暖的问题,就够城内的清军受的。   回到中军大帐,里头地龙都烧上了,可见过冬的准备很周到。冬天,无疑是登州营的大敌,但是这个冬天,没下几场雪,下的几场雪,都是落地就化的小雪,可见老天爷都在帮登州营。大帐正中,摆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当前的局势一目了然。   第四百二十七章 总攻开始   “攻城不难,难的是巷战。我军将辽阳三面围住,三万主力在王大人屯、柳条寨设伏,试图打援。沈阳之敌,死活不出来。卑职死活都不明白,明明留了一个口子,为何辽阳守敌不肯突围?”介绍战局的常时仁,提到这个地方,无奈的笑了出来。   难得有机会参与会议的吴襄,在旁听时忍不住站出来道:“从盖州到辽阳,不下二百五十里。清军长于马战,为何不弃城退走,甚至可以放弃沈阳。这样一来,十万大军的后勤线,都在清军的马蹄威胁之下。”   这句话说的有点水平,陈燮听了微微一笑,看看常时仁,让他解释。   常时仁笑道:“吴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这一条在我军看来,求之不得。自我军布局东江一来,陆续移民十五万,皆以青壮为主。辽东辽阔,生存环境恶劣,百姓定期军事训练,并发给武器。作为官府投资的一部分,十年之内,辽东所产,收取六成的地税。十年以后,收取两成地税。移民以百人为一队,修堡垒防御,人人皆会操持火枪。目前辽东百姓不下五十万,其中二十万是青壮男子,这二十万人,至少有十万火枪,其余的怎么也得有条长矛。从盖州到辽阳,十万动员民夫十万,其中八成以上的民夫,~长~风~。是有火枪的。这就是八万条滑膛枪。每次运输,至少五百民夫。马车二百辆,沿途遭遇敌情,带队军官可结车阵防御,放信号弹报警。每隔五十里,就有一个三百人的步兵加强队。清军来的少,遇见运输的民夫,还不够火枪收拾的。”还有一个问题,常时仁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习惯。满人已经习惯了在城市里的生活,真是不舍得辽东这些膏腴之地。还有住着很舒服的城市。吴襄直接哑巴了,十万条火枪发给民夫。这得多少银子?陈燮淡定的微笑。现代社会出产的钢管。那玩意能贵到哪里去。别说十万条了,陈燮每年倒腾来的钢管,就不下十万条。制作滑膛枪。工艺已经很成熟了,大批的工匠生产,每年十万条燧发枪只多不少。   这会陈燮在登州的仓库里,怎么囤积的滑膛枪都不下二十万条。全是仿制的贝克式,历史上英国人造了几百万条这种步枪。还有一个问题,枪发下去了,铅弹和火药是要收费的。反正干这种事情,陈燮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辽东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的百姓,不用多久个个都为了生存变得彪悍无比。   这些年,在辽东,为了守住屯堡,大大小小的战斗,不知道打了多少。辽东这个地方,当官的都非常老实,为啥?你要是欺负人,就得当心被人打黑枪。给移民发枪这一招,陈燮也是逼出来的。没法子可想了,不然在辽东这地界,全靠军队很难兼顾。“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沈阳清军是否会出兵增援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多铎所部现在的位置在哪?他手里可有七八万的大军,万一出现在战场上,麻烦可不小。”   陈燮道:“多铎是走密云出的关,携带的粮草有限,沿途必然要借助蒙古各部落。以前大家一起入关来抢,得手之后都好说。这一趟就抢了一些没用的金银,蒙古部落的冬天本来就难过,再接济满人,矛盾是肯定会产生的。就算是多铎回来了,也不用太过担心,蒙古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一起回来,骑墙派哪里都有。”   “那就按照四万满洲八旗清军来算,这样一来,算上沈阳的五万清军,一旦我军全力攻击辽阳,沈阳清军是否会出击?”常时仁又提了一个问题,陈燮这时候稍稍沉吟道:“这个问题要考虑进去,之前因为是严冬,可以适当的放缓攻击节奏。现在必须抓紧时间了,为了打这一仗,整个辽东都耽误春耕就不合适了。王贲,你带三万山东营,在王大人屯、柳条寨、虎皮驿一线,构筑防御工事,阻挡清军南下增援。常时仁,明日开始全面攻击辽阳,我最多给你十天的时间,拿不下来,收拾收拾回家去带孩子吧。”   常时仁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一句:“大人,西边的蒙古人怎么办?”   陈燮笑道:“何显带骑兵负责这一面,另外关宁军也会陪着作战。你一门心思给我打辽阳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常时仁立正道:“如此,卑职便没问题了,十天之内,必下辽阳。”   辽阳城头,城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城头上的两位,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骇然。望远镜里看见的是“陈”字大旗,这说明大清的死敌陈燮,到了辽阳城外。这也说明了,入关的多尔衮被打败了,不然陈燮不能来辽阳。   “多尔衮败了,陈燮道了辽阳,这个消息,要绝对封锁。”豪格气急败坏的低声说话,范文程一脸的苦笑,指着城下不过五百米的陈燮道:“你看看那面大旗经过的地方,再看看城头上的民夫有多少,这消息怎么封锁?还不如跟城里的百姓讲,在辽东杀光、烧光、抢光的大清死敌陈燮到了。这满城百姓,只要是满人,哪个跟陈燮的登州营有死仇?”   豪格一听这话,愣住了,随即点头道:“就这么跟大家说。”   陈燮骑马,沿着辽阳城差不多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围城的军队,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登州营的士气达到了顶点。连续近两个月的围城之后,城外的壕沟和障碍,已经被清扫一空,护城河也被填上。出击部队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外的三百米一带,每天在壕沟里呆着神枪手和炮兵,没事就打冷枪冷炮,热气球每天都要去丢一些炸弹,晚上有事没事的放一些火箭,制造一下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恐慌情绪。   可以说,这一段时间内,豪格和范文程,生活在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环境中。脾气暴躁的豪格,在发泄的过程中,掐死了好几个丫鬟。   又是一个清晨来临,辽阳城在早晨第一缕阳光落下来的时候,执勤的汉军旗士兵李福,裹紧了自己的皮袄,城外一切都沉浸在寂静中。看来,今天不会有激战了。就在李福觉得又赚了一天时,大地上突然升起无数的火焰,从四面八方飞向辽阳城。   以此同时,大地突然猛烈的震动,240门12磅炮,48门24磅炮,同时向辽阳城倾泻开花弹,炮击开始的同时,热气球也升腾了起来,缓缓的飘向城头。   城下的高处,竖起了一杆“陈”字大旗,在风中迎风舞动。   辽阳城头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城内尽管做了无数的防火准备,甚至连屋顶上都盖了厚厚的泥巴,在三万枚火箭弹的一次性打击下,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满城的大火。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在爆炸,整个辽阳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陷入了混乱之中。城头上的清军,根本就没地方躲,全都缩在城头下,等炮击结束才敢上城头。   豪格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根本就不管到处在救火,直接带着卫队赶往城头。刚出门,就撞见了范文程,这老家伙胡子都烧焦了,也没顾上去管。   “大贝勒,城内之事,老奴负责,且去指挥作战。”范文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他也真是豁出去了。这要是被打破了辽阳,老命肯定玩玩。   豪格满面狰狞,使劲的点点头,一股子狼性也发作了。拎着刀,带着近卫,大步往城南走去,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段,登州营最可能发起猛烈攻击的地方。   豪格在一个土棚子下面,遭遇了昔日登州营的手下败将谭泰。见他安坐不动的样子,周围士兵也不是很慌乱,心里暗暗的佩服了一下。谭泰见豪格来了,站起拱手道:“贝勒爷。”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这里情况如何?”豪格立刻询问。谭泰道:“多处起火,已经安排人去救火。马厩那边准备充分,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豪格点点头道:“你这里很关键,一旦城破,第一波反击就是看你的。”   谭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唯死而已!”豪格没说话,转身走了。谭泰的眼神里全是死意,看了一眼城门后面,被拆出来的一大片空地,这里就是他发起反击的战场。不过谭泰对此,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就算能把登州营打出去一次,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城市的上空,飘着几十个热气球,那玩意,城内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多点爆破   轰,一发炮弹落在了豪格不远处,两个士兵在爆炸声中飞了起来,他们本趴在地上。炮击已经接近半个时辰了,城头上顽强坚守的士兵,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突然,炮声戛然而止,城头上稍稍停了一下后,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惊恐无限的喊了一嗓子:“登州营的明狗出壕沟了。”   无数年轻的军官,率先越出战壕,高高举起手里的战刀,发出呐喊:“登州营,前进。跟我冲!”所有的战斗单位,都是一个路数,军官冲在最前面,身后盾,再后面是掩护的排枪队,实施爆破的工兵落在了最后。   无数的盾车、云梯,潮水一般的墨绿色,朝着辽阳城涌来。这一刻的陈燮,异常激动,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击坚城。   数百辆楼车,第一次出现在登州营的行列中,平时叠着,战时通过滑轮和紧固部件升起来,然后士兵从楼梯上爬上去,用步枪打击城头上的清军士兵。   热气球上不断的往下丢炸弹,这时候清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顶着炸弹往城头上冲。床弩、弗朗机炮,虎尊炮,所有藏好的家伙,全部都得拿出来作战了。   盾车冲到城下,排枪不断的射击,掩护盾车内的士兵[]用镐头、钢钎,在城墙上挖出一个一个的坑。清军拼死抵抗,不断的往城下丢各种防守武器。失望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但是就伤亡而言。还是清军更大一下。主要是耧车内的数百神枪手,在两个助手的协助下,不断的射击杀伤清军的头目或者勇士。   城上倒下来无数的热油,丢下来无数的火把,盾车被点燃了一半以上,但还是有三百多辆盾车在继续作业。滚木、石块、弓箭、雨点一般的往下掉。城下的排枪,顶着弓箭在不断的射击,城头上不断的往下掉人。   “贝勒爷,撑不住了,快给点援兵吧。登州营的火力太猛了。三千兄弟。现在不足一千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冲到了城下的一个坚固的石屋内,这里是豪格的指挥部。   豪格铁青着脸,城南的三千守军。那都是一等一的满洲勇士。开战不过半个时辰。就剩下一千人了。这个伤亡真是太吓人了。   “籁山,你带人上去吧,无论如何。必须给我顶住。”豪格咬牙切齿的,动用了手里的预备队。三面被围攻,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手里的两万多预备队,坚持不了几天。   轰,一门大将军炮开火,击中了一辆耧车,哗啦啦的楼车摇晃了几下,歪斜着没倒下。车上的士兵掉下来两个,很快都下了车,等在边上的民夫,举着木盾冲上来,抓紧战场抢修楼车,更换被损坏的零件。   一枚一枚的手榴弹被丢上城头,爆炸声不断,陆陆续续有士兵冲上城头,又被打下来,清军组织一些勇悍之十,十人一队,哪里有危险,就冲向哪里。好多登州营士兵都是被连续的打击掉下城头。   在大规模的使用火器的登州营面前,城内的清军伤亡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在城头上,不断的遭到炮火打击,不断的排枪射击打的抬不起头,就要说楼车上的那些神枪手,还有热气球上面,不断往下丢手榴弹和炸弹。   激战了整整三个小时,十多次都冲上城头的登州营,最终在清军拼死的反击下退下来。这时候,城墙上被挖了大大小小几百个盆口大,深有半米的洞。   总算是打退了第一波进攻之后,已经是中午了,不论死伤,每一个登州营官兵都被带了回来。三个小时的战斗中,阵亡、重伤士兵三百零三人,轻伤一千多。可以肯定,清军的伤亡在三倍甚至更多以上。   这个伤亡,陈燮还是能接受的,慈不掌兵,这时候没工夫娘娘腔。   三个小时的战斗之后,城内的大火还有火头在燃烧,说明救火的效果不好。豪格铁青着脸,找到了范文程,见这个老家伙就站在一个火头面前,指挥人拆掉周边的建筑,衣服上烧了好多洞,豪格到了嘴边的恶语收回去了。   “大贝勒,情况如何?”范文程一脸的淡定,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会着急也没用,黄太吉不走,辽阳就必须得死守。这时候,就盼着老天爷来一场暴风雪啊,不然这辽阳真的守不住多久了。   “很糟糕,不到两个时辰的战斗,城头上万余人的将士,加上我派出的五千援兵,这就是一万五千多人,现在剩下的估计不到七千了。这要不是守城,怕是早就溃败了。”豪格说起这个,心都是冰凉的。这个伤亡速度太快了,好在是躲在城内坚守。   “贝勒爷,有个事情得告诉你,粮仓被烧了三个。”范文程指了一下正在救火的地方,豪格这才注意到,这是城内最大的一个粮仓。就这地方,本来是准备的很充分的,但是城外的火箭弹,似乎知道这里是粮仓,朝这个位置放了不下一千枚火箭弹,击中目标引发火灾的,不下三百枚火箭弹。现在准备救火的一千多人,在火箭弹爆炸的过程中,还上伤亡了三百多人。这个火箭弹,真是太可怕了。   “抓紧善后吧,能救下来多少就算多少。回头把粮食分散放吧,这样集中的放,容易被发现。”豪格说完就走了,范文程露出一丝苦笑,还顾的上回头么?   一场大火,给辽阳城带来的火灾,差不多是灾难性的。三分之一个城市被点着了,到底有多少百姓在大火中受伤,现在根本就没法子统计。这也直接导致,协助军队作战的民夫寥寥无几,都得去救火啊。这也是军队伤亡巨大的原因之一。   战果陆陆续续的报上来之后,豪格的心跌进了冰谷。阵亡两千八百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五千三百多。这就是八千多人的伤亡啊,这个速度下去,顶多四五天,城内的士兵就没了。   “盾车损失了一半,楼车损失十二辆,清军的火炮基本上被肃清了。”常时仁向陈燮回报的时候,表情还是有人痛心。第一波攻城的,都是甲字营和乙字营的官兵,老兵居多。   “军官伤亡如何?“陈燮淡淡的问一句,心里还是火辣辣的难受。   “队以下的军官、士官,阵亡八人,轻重伤十七人。个别小队,无一人幸免。”常时仁沉重的表示时,陈燮站起道:“知道了,就这样吧,下午继续。”   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从盖州运来了一百具热气球,这是常时仁发现热气球轰炸效果很好之后,要求登州赶紧生产送来的。   下午一点半,炮声再次响起,又是半个时辰的炮击之后,楼车、盾车往前上,这一次没有云梯了,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豪格闻讯之后,立刻上了城头观察,顶着炮火发现盾车都在城下作业的时候,心中大为惊恐。毫无疑问,这是在欺负人,要再次搞爆破。   登州营的这个盾车很讨厌,上面蒙了一层铁皮,弓箭什么都没效果,万人敌还有点用。不过丢万人敌的士兵,往往是重点的打击对象。搞的现在都没多少士兵,愿意去丢万人敌了。   “丢万人敌,一定要炸了那些盾车。”豪格疯狂了,举着刀砍翻了一个后退的士兵,亲自带着亲兵去抬万人敌。结果刚抬起一起,边上就落下一枚手榴弹,天上的热气球更多了,雨点一般的往城头上丢冒烟的手榴弹。   亲兵及时的被豪格扑倒,轰的一声,炸翻了三个亲兵。豪格又要去抬万人敌的时候,城下的登州营突然潮水一般的往后跑。豪格见状大为惊恐,高呼:“快下城头。”   哗啦啦的士兵下了城头,躲进了之间挖好的地沟内,这是躲避炮火的最佳场所,比城头下面的藏兵洞都靠谱的多。   双手捂住耳朵,豪格没有等太久,大地陡然一震,天空中飞起无数的碎片,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承受了无数的炮弹,加固了无数次的城墙,在这一次的多点爆炸中,终于承受不住,哗啦啦的坍塌了十几处。   没时间去想别的,豪格立刻跑向谭泰处,这时候的谭泰,已经披挂上马。靠近城墙附近的地段,清理出来的二百米左右的空地,就是谭泰为自己准备的战场,也可能是坟场。   “登州营,前进!”城外再次响起了山崩地裂的呐喊声,令人浑身发抖的呐喊声。不到一天城墙就失守了,这个结果,豪格真是很难接受。毫不犹豫的抢过一批战马,却被谭泰拽下来道:“大贝勒,你是统帅,应该做的事情是去指挥下面人,等我打退了登州营,抓紧修补城墙。”   豪格冷笑道:“修个屁,这城墙根本就没机会修好了。”谭泰默默的看了一眼豪格的亲兵,两个士兵立刻保住了豪格,不让他动。   谭泰整理了一下盔甲,看着涌过倒塌城墙的登州营士兵,无数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蓝光。无数的八旗兵,还在做垂死的抵抗,在密集的排枪面前,没有支撑太久就往后退。   天空中飞艇发现了清军的骑兵正在准备从各个方向发起反击,不断的打旗号。   谭泰带着五百骑兵冲了出去,豪格默默的看着他,冲向那些列队完毕的登州营士兵。   最后时刻,豪格都不忘记耍一点小聪明,谭泰很清楚,但是没心情在意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历史残酷   谭泰是被刺刀捅死的,他的运气不错,雨点般的铅弹没有集中他,只是把他的马打倒了。--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谭泰,意外的没受伤,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砍翻了一个登州绿皮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感。跟登州营打了这么久的仗,总算是有机会手刃一个绿皮。   三名绿皮兵成“品”字型冲上来,谭泰连人带枪砍翻一个,剩下两人一个迅猛的突刺。谭泰躲开了一个,另外一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腰间,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一大半。挣扎着要继续举刀时,又一把刺刀捅在他的脖子上。   最后看一眼战场的谭泰,看见的是他的骑兵冲进了人堆里,登州兵没有像其他的明军那样惊慌失措,用刺刀进行果敢的‘肉’搏。冲进绿皮阵中的骑兵有多少人呢?谭泰算不清楚了,眼前一黑,闭眼之前,看见一个清军被登州兵用刺刀捅下了马。   ‘潮’水一般的墨绿‘色’,淹没了这些决死冲击的骑兵。枪声如同除夕迎‘春’时的炮仗,一直在不停的响。这一场反击是登州营遭遇的最顽强的抵抗,造成的伤亡也最大,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人。这个时候就是拼意志,谁怂了谁就死的快,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时刻。   没有退路的清军困兽犹斗,在残垣断壁之前于登州营展开巷战。豪格回到自己的住所,找到最喜欢的爱妾。看着她和两个丫鬟跪在自己的面前时,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刀。刀很快,一刀就把脑袋砍留下来,两个丫鬟吓的爬起来就跑,被豪格的亲兵追上,全部杀光。   贝勒府内的‘女’子,一个都没有活下来,都被亲兵杀了个干净。做完这个事情,豪格对身边的亲兵道:“现在可以无牵无挂的去死了。”   得知城破的消息后,范文程拎着一把剑。回到自己的住所。让亲兵把屋里的所有‘女’人都绑起来。准备好的柴火堆在书房外头,范文程进去,看着满地的‘女’子惊恐哀求的眼神,亲手点着了大火。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皇上。老奴对的住您了。”   看着城中的大火,站在倒塌的城墙上,常时仁冷冷的下令:“既然他们想死。那就成全他们吧。”装满火油的水龙被推了上来,对着一幢一幢的屋子喷过去,辽阳城被点燃了。   熊熊的烈火中,到处是惨叫和哀鸣,天已经黑了,城市却一片白昼一般。到处是大火,逃出火场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手里有武器,哪怕拿着一根棍子,都是一枪过去。   “战争是残酷的,历史也是残酷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战斗到死,要么被征服。”城外,看着熊熊的烈火照亮了辽阳的夜空,陈燮不紧不慢的对身边的一个‘蒙’古人说话。这个‘蒙’古人是乌云娜带来的信使,满辉的信使。   “今天我能一把火烧了辽阳,杀光所有反抗者,明天,我就能让整个草原都在烈火中哀鸣。怎么选择,你回去问满辉吧。”陈燮严厉的目光下,使者瑟瑟发抖的跪下,口中低声哀求:“奴才满辉,求主子开恩。”   陈燮笑了笑,伸手扶起跪在一边的乌云娜,这‘女’人也吓的不轻了。浑身哆哆嗦嗦的不停。辽阳距离沈阳可不远,打破辽阳意味着沈阳保不住了。城内的大火,昭示这一场惨烈的屠杀,惊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这场屠杀的制造者,就站在面前。   陈燮带着乌云娜回了营地,跪在地上的满辉听到马蹄声远去,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深深的后悔。一名亲兵冷冷的看着满辉:“起来吧,叫上你的人,我送你离开。”   一幢林间临时搭建的木屋是陈燮的住所,屋子里烧了四个火盆,暖暖的让人浑身舒服。坐在椅子上的陈燮,闭着眼睛看着屋顶,丝毫不去看进来之后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女’人。   战争是残酷的,任‘性’在战争扭曲,承受的压力巨大。尤其是陈燮这样的现代人,生活在和平的时代,来到这个时代尽管很久了,已经习惯了。但是真的知道一个有十万人的城市就在自己的手里毁掉,绝大多数人会死的时候,陈燮还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主子,我爹爹他……。”乌云娜见陈燮没动静,壮胆抬头说了一句,不想陈燮陡然坐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使劲的一撕。刺啦一声,扣子崩裂。   地上铺了兽皮,火盆烧的正旺,天已经是正午,浑身酸疼的乌云娜睁开眼睛,却不想动一下。下身如火烧一般的疼,脑子里浮现的是一幕不知疲倦的冲撞场景。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乌云娜喊了一声:“晴儿。”贴身的丫鬟从外面进来,扶着她起来。   “主子呢?”乌云娜问了一句,丫鬟道:“出去有一阵了,走的时候说不要叫您。”   “我爹呢?”又问了一句,丫鬟道:“一早就走了,带走了好多大车。他说,大清完了,他回去就准备动手,让我跟您说,好好伺候主子。”   辽阳城内的大火还在继续烧,城市内的建筑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枪声还在不断的响,一群士兵正在围着一个大宅子,先喊话,没人出来,倒是‘射’出来一支箭。   一夜没睡的常时仁红着眼珠子,看着这个辽阳城内最大的宅院。昨夜的战斗,或者说是屠杀,给这个城市带来可谓灭顶之灾。脚下的不远处,就是三具尸体,一把刀‘插’在地上。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令人作呕。已经麻木的常时仁,正准备下令防火的时候,回头看见陈字红旗,立刻下令暂缓。   皱着眉头的陈燮步行来到跟前,看着那座大宅子道:“这个就不要烧了,看看能不能抓活的。”常时仁嘿嘿的笑了笑:“督师,兄弟们可是杀红眼了。”   “我知道,这不怪你,战争岂能没无辜?就算整个城市的无辜都被杀了,也不是你的错。”   “谢督师不罪之恩!”常时仁松了一口气,昨夜杀的太凶了,登州营的军纪还是很严格的,不让杀无辜百姓。其实陈燮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个城市里哪有无辜?就算是有,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呆着,也不会跟军纪有任何关系。昨夜的仗打成那样,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昨夜城北跑出去不少人,王贲那边有的忙了。回头没理由说我偏心。”陈燮呵呵的笑了笑,但是怎么看都很勉强,死的人太多了。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尸体,都没来得急处理。   五‘门’三磅炮被拉了上来,对准了高高的院墙。举着喇叭的军官再次喊话:“最后通牒,打开‘门’,放下武器走出来,否则杀进去,‘鸡’犬不留。”   前院内,豪格坐在地上,冷笑着看着大‘门’口,身边的亲兵浑身浴。登州营改变战术,放火烧城之后,战斗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为了这个城市,登州营的参谋们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尽最大的限度减少伤亡。结果仗打到现在,伤亡还是有三千多。尤其是刚进城那会,巷战给了清军不少的机会。   “我不会做明狗的俘虏,让其他兄弟们去投降吧。”豪格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亲卫,抬手举起刀,在脖子上一使劲,身子一歪就倒下了。十余亲卫默默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豪格,各自举刀自刎,用尸体盖住了豪格的尸体。   三磅炮还是响了,围墙被轰塌,百余清军冲了出来,挥舞刀枪嘶喊着。砰砰砰的排枪响起,最后一名士兵举着刀冲到十步之外时,看看身边没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呐喊着:“杀!”   轰!一‘门’三磅炮响,霰弹把这个清军打成了筛子,浑身都是眼。端着刺刀的士兵,踩着血泊往前走,冲进这个大宅子内,在前院看见了一堆尸体。   陈燮来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屋子里到处都是死人,除了前院之外,其他地方死的都是‘女’人。走近豪格的书房,陈燮看见三个‘女’人的尸体,一个跪在地上的姿势都没变,脑袋就在三步之外,眼睛还是睁着的。俏丽的面容,一脸的惊悚。死不瞑目!两名丫鬟,倒在了不远处,都是背后中刀。   看见这一幕,陈燮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   塔楼上红旗闪动,信号兵很快就报来消息:“报告,发现有清军从辽阳那边跑过来。怕是有一万多人。”王贲没想到,最后时刻还真的有清军逃出了辽阳城,而且还不少。北‘门’这边,其实一直就没围着,清军一直不跑,没想到最后时刻,还是有人跑了。   啪啪啪的枪声响起的时候,正在跑路的清军立刻作鸟兽散,很多人直接就不跑了,跪在地上举起手。伏兵从四面围上去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疯狂的,总有人会把亲情看的更重一些,既然败了,有人选择战死,自然有人选择逃生。   没有太多的抵抗,王贲这边抓了一万多人的俘虏,更多人往东跑,到底逃走多少,没人知道。最后登州营抓了不到三万人的活口。   一个壮年男子被‘腿’上中了枪,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把刀。王贲带着人走到三步之外,淡淡道:“放下武器,否则死。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不想再杀人。”男子坐了起来,身下‘露’出一个幼儿,沙哑的嗓子道:“放过我儿子,我给你做奴才。”;   第四百三十章 仓皇“北狩”   黄太吉做了一个梦,一场暴风雪席卷了辽东。-换成以前,黄太吉是很讨厌暴风雪的,因为暴雪会让牛羊冻死,百姓很难撑过这个冬天。睁开眼睛的黄太吉,看着三个跪在面前,一脸焦虑的‘女’人。艰难的张嘴道:“有什么消息么?我睡了多久?”   布木布泰温柔的低声道:“睡了两天了,还没有新的消息,还是十天前的消息,大火一直在烧。斥候不能靠近,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皇上,您现在必须做个决定了,王公大臣们都在外面等着,希望您能做一个决断。”   十天前,辽阳方向大火,闻讯的黄太吉当时便吐了一口血,晕死过去。黄太吉艰难的笑了笑道:“他们已经在搬运家产了吧?多铎呢?还没有回来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便咳嗽不止。布木布泰三人赶紧给他顺气,端来一碗温水,喂下去之后,黄太吉仰面看着屋顶,一脸的茫然,眼神飘忽。   “多铎派人送来了信,出了关之后,察哈尔人就跑了。他带着人去追了。”布木布泰冷静的让人发指,慢条斯理的汇报。黄太吉呵呵呵的笑了了笑,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没能够。三个‘女’人给他扶起来,黄太吉看了一眼布木布泰道:“多铎和多尔衮的家人呢?”   布木布泰道:“都控制起来了,济尔哈朗一直在候着,就等您醒来。”   “戎马一生。王图霸业,谁料到头还是一场空。”说话很艰难的黄太吉,意外顺畅的说完了这句话,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干,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王爷,王爷!”宫‘女’不断的劝阻,代善还是冲了进来,大声道:“皇上,你醒了么?”   看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代善张了张嘴。再看看榻上已经咽气的黄太吉,代善的‘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嚎啕大哭:“皇上!”   布木布泰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缓缓起身。走到边上的屋子里。济尔哈朗和一干全服武装的军官都在等着,看见她进来便站起道:“娘娘!”   “皇上驾崩了,现在立刻准备。把人都控制起来,扶灵北狩。”   发生在沈阳城内的事情,消息被封锁了。次日凌晨,城‘门’打开,大队人马匆匆北去。两万‘精’锐,护着黄太吉的灵柩和能带走的‘女’人,匆匆北去。天明时分,城内‘乱’了起来,王公大臣们的家眷,开始惶惶而动。   车马人流,不断的涌出北‘门’,拥挤而往北方跑去。盛京(沈阳),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喧闹了一天之后,当天夜里,城内起火,凶残的贵族们跑光之后,‘骚’‘乱’开始了。   何显带着骑兵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沈阳城外时,看见城内起火,才发现这个变化。不是陈燮不想立刻北上,而是辽阳城一战,实在是有太多的收尾工作要做。而且陈燮也确实希望,清军自己往北跑,再来一次辽阳城的战斗,估计能留下心理‘阴’影了。   冲进城内的何显,看见的是一个在烈火中挣扎的城市,街上到处都是凌‘乱’不堪,一群人从一个大户人家里出来时,身上还裹着绸缎,看见冲进来的骑兵,呆呆的不动。   战马如龙,钢刀如雪,一阵疾风之后,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何显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在街上活动,发现任何暴力行为,当场击毙。”   施暴者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抓,沿街的屋檐下,吊了一排一排的人。一个白天之后,沈阳城内恢复了平静,街上除了士兵,一个行人都没有。五万大军是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进的城,马背上的陈燮,在进入城‘门’的一瞬间,感觉到脸上有点冷,抬头看天,一滴雪珠子落在脸上,立刻就化了。下雪了!   盛京的皇宫看上去很一般,比起京师的大明皇宫,实在是简陋的可以。雪越下越大,烧了地龙的室内呆着,怎么都不想出去。这场突然来临的大雪,给登州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也给仓皇“北狩”的满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主子!”乌云娜带着几个满人打扮的‘女’子进来后在地上跪着说话,陈燮微微皱眉道:“我说过,不用跪着说话,你怎么不长记‘性’?”   乌云娜惶恐的站了起来,上一次跟老爹合伙欺骗陈燮的后遗症还在,被‘弄’的死去活来之后,陈燮再也没碰她了。这让她心里很忐忑,她宁愿被陈燮‘弄’死,也不要这种冷淡的当她不存在的主子。可惜肚子不争气,要是能怀上,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这些‘女’人是宫里,奴才找她们来问话,想想还是让主子亲自问的好一些。”   陈燮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的乌云娜,心里很明白她打的小算盘,不就是讨好自己么?这些‘女’人,一定她挑选过的,长的不错的才会带来跟前。   “军纪还好吧?没有人‘乱’来吧?”陈燮淡淡的问了一句,乌云娜笑道:“‘挺’好的,这宫里的‘女’子有好几百都没走掉,‘乱’了一天一夜,好些都藏了起来,才被找出来。”   陈燮坐着不说话,脑子里想一个问题,这城里的百姓,该怎么处置。像以前那样肯定是不行了,这里毕竟不是战场。清军现在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了,风雪停下之后,继续北追是肯定的,把清军都赶进深山老林,这是必须的。   “主子,这宫里住的还舒服吧?这满城的百姓,今后可都是您的奴才了。”乌云娜上前讨好的说话,陈燮听着一愣,随即失声笑道:“扯淡,我要那么多奴才干啥?”   乌云娜诧异道:“大明有权有势的人,不也养了很多家奴么?您比他们,可是强太多了,难道还不该蓄养几万家奴?说起来,奴才和草原上的人,今后都是您的奴才。不是大明皇帝的奴才,是您的奴才。”   陈燮倒是没想到,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明朝是个两极分化极为清晰的社会,简单的说,就是士和民这两个阶级。《大明律、名例》关于文武官员犯罪的一条,可以看出这个事实。“文武官职、举人、监生、冠带官、义官、知印、承差、‘阴’阳生、医生。但有职役者,犯脏犯‘奸’,并一应行止有亏,俱发为民。”   什么意思呢?以上这些人是有特权的,发为民,就是剥夺其特权。   随着清室北狩,一个问题必须面对。那就是明朝的内部问题,改是肯定要改的,但是这个改的过程,必然导致社会剧烈的动‘荡’。是一点一点的改,还是一下按照自己的心思改到位?陈燮觉得还是一点一点的改比较稳妥。不管怎么改,总是会面对反弹的,所以暴力手段不可避免。陷入思索的陈燮,躺在虎皮垫子上发呆。   脚步声打断了陈燮的发呆,抬头看看进来的何显、常时仁、王贲,陈燮点点头,示意乌云娜等人出去。乌云娜多少有点失望的退了下了去,三人杯子搬把凳子坐下。   “黄太吉走了城内才知道消息,制造‘乱’局的,都是一些汉军士兵。可惜,一场大雪,让黄太吉跑掉了。”何显还不知道黄太吉已经死掉的消息,多少有点遗憾,没能抓住黄太吉。   常时仁笑笑道:“跑了好,城内的抵抗不会那么‘激’烈。回头再往北追,清军的活动余地就小了。辽东抵定之日不远,督师,兄弟们都辛苦了,正好休息几天。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城内的满人,尤其是内城里的满人,该怎么对待,您得给个话。”   王贲也补了一句:“大人,我觉得,这个问题处理不好,还得出‘乱’子。”   陈燮‘摸’着下巴捉‘摸’了好一阵才道:“这样吧,等雪停了,‘花’几天时间甄别一下。只要是满人,夺其家产,分些地给他们耕种,自食其力吧。回头让人‘弄’一个章 程出来,这事情谁在负责?”陈燮也只能这样处理了,不想在无端的杀人了。   “这个,是夏雪在负责,辽东屯田,后勤支撑,都是她在带着一群人具体在‘操’持。”常时仁来了一句,表情有点怪,陈燮诧异的看他一眼,心道这货也有不自然的时候啊?   “还有个事情,进城以后,一些兄弟‘私’下里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我都抓起来了,怎么处置,我没个主意。”何显冒出这么一句,陈燮听着头疼了。   “仗打到现在,尤其是在辽阳一战,不少兄弟杀红了眼,犯了军纪。这样吧,如果‘女’的愿意谅解,那就让他们成亲,如果‘女’的不愿意谅解,那就扒下军装,打三十军棍,打发回去种地。”陈燮拿出一个和稀泥的办法,心里真的不想处置这些士兵。但是军纪这个东西,还是要维护一下的。所以呢,拿出一个很有弹‘性’的处置方案。   三人听了相视一笑,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结果。陈燮看见之后,冷笑道:“要是在大明这么干,老子会杀人的。告诉那些兔崽子,今后要办事,不管他们怎么‘弄’,必须‘女’的得答应。从现在开始,只要有人来硬的,直接退伍回家,拒不手软。”;   第四百三十一章 给个交代   第四百三十一章 给个‘交’代   这不叫手软,什么叫手软。.访问:.。三人满意的走了,陈燮无奈的看天。   回到住所的王贲,看见阿沅正在教训一群‘女’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老爷就是你们的新主子。旧主子跑了,不要惦记了。谁要是犯了家规,看见路边吊着的人没有?”   王贲这个住所,是个什么贝勒的宅子,住进来之后,里面的下人有不少没跑掉。没想到这才多一会,阿沅就当上‘女’主人了。看见王贲,阿沅立刻笑着迎上来道:“主子,这些人‘交’给奴才,保证被您训好,规规矩矩的。”   王贲挥挥手,让这些人都下去,看着一脸兴奋,要做新时代的地主婆的阿沅,笑问:“怎么,你想做‘女’主子?”阿沅把头低下,红红的像烧熟的虾子,低声道:“全凭主子抬举。”   大叔级别的王贲,这时候心里滚烫的不能自已,上前扛起来就往里走,没一会就响起了高亢的一声呼疼,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天晴,雪住,大街上依旧没有行人。当兵的砸开一户又一户的‘门’,开始甄别。在时候,任何同情心都是多余的,民族和民族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残酷和冷血的产物。   城内五十万人,一半以上都是满人,都被赶出了家‘门’,带着简单的行李,集中在城内的某个划定的区域内。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反抗的事情也有发生,但是镇压更为残酷。城内的枪声传进宫内,正在享受一份早餐的陈燮,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种时候,简单粗暴是必须的。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零星的枪声响了一个上午,陈燮策马在街上行走的时候,道路边不时能看见倒地的尸体。一辆马车过来。下来两个老头,麻木的把尸体台上马车。老马拉车,缓缓的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车辙。   一队士兵押着一群人在街上缓缓的走,有老有小,缓缓的移动。他们的表情麻木,步履艰难,稍有迟疑,当兵的会毫不犹豫的用枪托砸过去。   陈燮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一名男子突然暴起。挥拳打向一个士兵的时候,枪声响了。地上多了一具尸体,还有跪在地上哭泣的家眷。一名军官面无表情的说话:“我再次重复一遍,不顺从,就死!”流在地上的血,很快便结冰了。   军官看见陈燮,立刻过来敬礼:“报告,山东营第三十三步兵队第七小队,正在执行公务,小队长李‘操’。汇报完毕。”   陈燮淡淡道:“继续吧。”士兵押着人群继续向前,流在地上的尸体,很快的被丢上马车。   塔塔塔的马蹄声很脆。传令兵出现,翻身下马,双手呈上一封信。陈燮接过一看,来信的是祖大寿,按照信中所书,广宁清军已经往草原跑路,关宁军收复大片失地,并询问这里的战局。按照陈燮的意思,祖大寿应该继续往北。进入草原。但是现在看来,祖大寿没有继续往北的意思。而是停在了广宁。   陈燮心里很清楚,祖大寿最担心的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在信里也提到了这个话。并再次强调,大家还是再聚一下,商议一下今后的战事。信中还提到了多铎,说是去了察哈尔的方向,一直没有往回走。看这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要在草原上自立。   陈燮看完之后,很不理解,多铎是怎么说服他的部下们的?想了想,不外是暴力折服。这时候,没啥好说的,不服气就杀呗。非常事情,很正常的事情。   人群的哭声远去,没有多少心思继续逛,陈燮回到宫里。对韩山道:“通知一下,游击以上的都来开个会,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群将军很快都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其实都在忙,不过陈燮的命令最大,再忙都得来。   “天晴了,何显,你派人往北去转转,搞清楚情况。常时仁,部队在沈阳期间,要准备好御寒的事宜。天气转暖,你部立刻北上。王贲,甲字营利用这个机会,改成骑马步兵。缴获的马全部发下去,天气好了,就你去科尔沁,有人给你带路,兵力嘛,八个甲字营都带上吧。你的人很明确,扶持满辉上台,顺昌逆亡的道理,不用我教你。”   一番吩咐完毕,陈燮面‘露’严峻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满人一天不归顺,登州营就杀一天。”   何显站起立正道:“督师放心,卑职一定把黄太吉的婆娘都给您抓来。”   就这一句,现场轰然大笑,这家伙破坏气氛很拿手啊。陈燮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道:“黄太吉的婆娘,老子有这么重口味么?”   京师,二月的‘春’风没来,一场倒‘春’寒倒是来了。风雪席卷了京师,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唯有苦‘逼’的大臣们还得继续冒雪上朝。最近一段时间,朱由检显得很亢奋,每天都会召集大臣,商议天下太平之后,该怎么改善朝局的措施。   连续谈了半个多月,每次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朱由检的重点是改善财政,这个问题怎么都绕不过去。朱由检希望大臣们主动提出,像山东那样收商业税,收过路费。但是很明显,整整半个月的商议,还是在“加赋”二字上转悠,没有人去提一下商业税的事情。   又一天的商议结束之后,朱由检一脸丧气的回到宫内,气呼呼的对王承恩道:“大伴,这些大臣是傻子么?朕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就是没人提一句。”   王承恩苦笑道:“万岁爷,这个事情,奴才是不懂的。不妨问一问陈大人。”   朱由检想了想道:“也好,朕就派个人去辽东,问一问他的意思。”   正说着话呢,吴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颤音道:“万岁爷,大喜,大喜。”朱由检腾的站起来,看着小跑进来的吴直问:“快说,什么大喜?”   “万岁爷,陈督师到了辽阳,‘激’战数日破城,稍事休整之后,继续北上,黄太吉不敢应战,弃城而走,沈阳不战而得,辽东大局已定,全面复辽指日可待。”   轰的一下,如同惊雷在耳,朱由检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脸红脖子粗的,好一会才‘激’动的哆嗦着坐下,自言自语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这会一干太监都跪下了,整齐的跟着王承恩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辽东抵定,中原‘荡’平之日不远,大明中兴,陛下再现高祖、成祖雄风。”   京师的鞭炮声响了整整半天,怎么都不下来。昔日的清军就是噩梦一般,有事没事的就来溜达一圈的历史,彻底的成为了过去。老窝都叫登州营给端了。京师的大捷小巷里,举着旗牌的胥吏,敲着锣,边敲边喊:“登州营大获全胜,攻克建奴巢‘穴’,敌酋仓皇北狩,辽东抵定可待。”   这些人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欢呼声,无数的鞭炮被点燃了。无数的百姓在街边摆下香案,祭告先人。自二年一来,京师周边,一直都被建奴入寇的‘阴’霾所笼罩,这一天终于到头了,满城百姓岂有不疯之理。   听着皇城外传来的万岁声,朱由检脸上的红润始终未退,一群大臣在武英殿内,整齐的向朱由检恭贺。三呼万岁之后,周延儒站出来道:“陛下,陈思华在奏折里说,建奴巢‘穴’倾覆,此陛下之德所致。陈思华还说,登州营兵分两路,一路配合关宁军西进,天暖之后,西征鞑子。另一路则北进,要把建奴赶回深山老林里做野人。臣以为,此言大善,当拟旨嘉奖之。传檄天下,以彰陛下之德辉。”   “不妥,不妥,当务之急,乃是祭告太庙,拜谢先祖之护佑。”   “陛下……。”大臣们马屁如‘潮’,朱由检听的浑身飘飘然,这时候有一个大臣,始终站在原地没动,实在是太刺眼了。朱由检瞄着这家伙好一阵了,实在不爽他就是不拍自己的马屁,干脆开口道:“杨爱卿,你怎么不说话?”   杨廷麟是新晋的兵部‘侍’郎,这个时候他显得如此冷静,无疑是有原因的。朱由检一问,他便站出来道:“陛下,陈思华给臣写了一封信,让臣注意湖广的张献忠,四川的罗汝才等人。一再强调,此辈反复无常,必须要格外的警惕。让臣劝诫陛下,趁此良机,调集兵马粮草,大兵压境,迫使他们放弃武装。陈思华还说,其中最关键的,还是粮食的问题。只要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流贼再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朱由检听着面‘色’一沉,既然是陈燮说的,他就上心了。不过在此之前,朱由检觉得有一个事情要搞清楚,当即一伸手,王承恩拿着一份帛书过来,在众位大臣面前展开。   朱由检这才冷笑道:“这是当初陈思华的血书,军令状!陈新甲呢?回到京师了么?”   这就是要给陈燮一个‘交’代的态度了,陈新甲其实‘挺’冤枉的,他是为了拍杨嗣昌的马屁,才落到这个地步。这时候,杨嗣昌要不出来说话,队伍就没法带了。Q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各种心思   “陛下,陈思华当世无人能及,臣等皆不如也。故不能知其可取贼巢如探囊,亦不能如陛下洞见其心。臣以为,可使陈新甲(史料未见其字)修书一封致歉,并使人问思华之意如何。当今中原未靖,国家多事,人才难得。意气用事,于国家不美。”   杨嗣昌先捧了陈燮,这是说到陈燮很牛叉,除了皇帝谁都看不出来陈燮的一颗忠心。现在国家事情多,留下陈新甲吧。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反正就是要缓颊。   朱由检也不是要真的废了陈新甲,就是想替陈燮争个面子,现在面子有了,杨嗣昌顺便还捧一把朱由检,又拿国家的事情来说话,朱由检心情大悦之余,觉得有道理。   “就如卿所言吧!另,礼部拟一个章 程,陈思华有社稷之功,不可不酬。”这就是要给陈燮封爵了,这一次真的没人有话可说了。   杨嗣昌一看这个情况,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没有再说什么。等到散朝了,单独求见皇帝。朱由检在书房见了他,杨嗣昌道:“陈思华于陛下忠心不二,窃以为,仅仅封爵尚有不足。”   朱由检一听这话觉得新鲜了,封爵这种事情,英宗以后越来越少了。掰着手指头,就三个文臣封爵了,武将就一个。陈燮现在算是文臣,封爵还不够,难道还要给铁卷丹书?关键这话是从杨嗣昌口中出来的,朱由检好奇之余,心里很开心,大臣之间有斗争不要紧,关键不能为了私情耽误正经事情。杨嗣昌这个态度,朱由检觉得很好。   “爱卿。你以为该如何?”朱由检追问一句,杨嗣昌笑道:“陛下,不妨择一宗室之女。嫁之。”这话一出来,朱由检狠狠的一怔。脑子里一转,明白了。陈燮不是没正妻么?换成以前,朱由检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但是现在有个公主已经长大了,到了可以嫁人的时候了。杨嗣昌这个建议,真是很对朱由检的心思。为啥这么说呢?陈燮太能耐了,这货上马能带着军队打到沈阳,下马能把一个山东省弄成财税大户。这货要是有点别的什么心思呢?当皇帝的。不可能真正的去相信一个人,要不怎么说是孤家寡人呢。   但是让陈燮娶了公主,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是一家人了。   “爱卿且下去,朕再想想。”朱由检心动了,转身找到周皇后这里,听说皇帝来了,周皇后带着人在门口迎接,朱由检见她便上前拉着手道:“皇后,朕有个事情跟你商量。”   看朱由检这么严肃。周皇后也纳闷,跟着进去坐下后朱由检道:“陈思华荡平建奴巢穴,功在社稷。念其为国征战多年,至今尚未娶妻。朕欲以公主嫁之,皇后可有异议?”   周皇后一听这话,皱眉道:“先帝未有待嫁之公主啊?”周皇后还以为他惦记的是天启的女儿,怎么想都没有合适的。朱由检笑道:“朕之公主如何?”周皇后傻了,当今公主最大的才十一岁(那会算虚岁),长平公主。十一岁啊,就算是明朝的人结婚早,也没有十一岁结婚的公主先例吧?   朱由检继续道:“朕知道。长平尚幼,但是朕心里着急啊。陈燮固然忠心。但始终是外臣。就算朕不疑他,诸位大臣也会说话。登州营宇内无敌。山东近在京畿,朕不可不为陈思华考虑,以免朝臣诟病之。”   对于皇权来说,一旦你构成了威胁,那就没啥情面可讲的。陈燮在朱由检看来,忠诚问题不大。但是这个事情,从来都是莫须有的事情。   周皇后还是一脸的不解,朱由检继续解释道:“长平虽然小,但是民间十一岁成婚者,也不是没有。朕以为,只要大臣们不反对,这事情就能促成。朕安心了,陈思华也能安心为国处理,为朕办事。再者,此事也不急一事嘛,等陈思华回来了,事情定下来,明年办也可以。”   总而言之,朱由检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陈燮这个人,只要他愿意娶公主,一切都不是问题了。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周皇后岂有不明白的意思。   “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决心,臣妾也没意见。只是,陈思华那里,会不会有问题?是不是派个人去问一问他的意思?免得到时候他拒绝了,皇家的颜面须不好看。”   “嗯,是这个道理,朕这就派人去问一问。”朱由检连连点头,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派谁去好,还是周皇后道:“杨伯祥与陈思华交好,可派他去辽东劳军,顺便提一句。”   朱由检一听这话,觉得是个好主意,让人给杨廷麟招来,夫妻俩个他行个礼,搞的杨廷麟不知所措的要跪下道:“陛下、娘娘。这是要折煞臣么?”   朱由检笑而不语,还是周皇后道:“杨卿家,皇上和本宫,有事情托给你办,故有此一礼。”接着周皇后把事情这么一说,杨廷麟第一感觉得很荒唐,哪有十一岁的公主要说亲的。仔细一想,站在文臣的立场上,他明白了。这事情,对陈燮来说,没什么坏处。甚至是好事,因为陈燮现在,已经到了人臣能立的功劳的巅峰了。   “如此,臣应下了,明日便往辽东去。”杨廷麟答应了,这事情确实有助于大明社稷的稳定,没有拒绝的道理。皇帝夫妻俩再行了一个谢礼,杨廷麟侧人受了半礼。   皇帝和大臣们在惦记陈燮的时候,有人也在惦记陈燮。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月如白玉洒在林荫之间的光淡淡的,披着招牌红色披风的红娘子,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吹着寒风。山寨还是那个山寨,就是变得残破了一些。当初那些人,散去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回来了一些。后来又有新加入的人,山寨的规模反而比以前大了。   回到山寨的红娘子,很快又成为了这些人的头领,本来就是一些活不下去的人,凑在一起求生存的机会。蛇无头不行,所以大家一看红娘子又回来了,因为过去的事情,都很信服她,于是再次推她为首领。   山寨不大,全部人口加起来也就是一千多,红娘子这两年的积蓄,都买了粮食救济,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春节之后,河南再次面临残酷的旱情,山里开荒种的庄稼,基本上没啥收成了。老天爷再不下雨,可以预见今年的河南又是一个赤地千里的灾年。   红娘子觉得自己无能,不能带着大家一起度过灾荒。城市里的老爷们,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粮食的价格一再高涨,她那点积蓄早就见了底。难道还要重操旧业去打家劫舍?还是举着大旗去造反,谋一个吃饭活命的机会?   犹豫再三,红娘子没有主意。回到四面漏风的屋子里,翻出一封信来。这是她刚回来的时候,写信给陈燮汇报自己的事情,然后的陈燮还真的回了一封信。信里的陈燮说的很清楚,大明未来几年,连续的干旱可以预见。这不是什么很难预见的事情,历史上的汉朝,景帝和武帝年间,就出现过连续多年越来越冷,天灾接二连三的时期。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跟老天爷无关。河南的问题会很严重,不要指望自己能解决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国家来出面,地方官员还得勤勉任事才能妥善解决的难题。   信中还提到,开封、洛阳,都有联合商号的办事处,有事情拿个陈燮的印章 去,保证能得到想要的帮助。换成以前的红娘子,保准不会信这个鬼话。该造反还得造反,世间不公的事情太多了。但是陈燮在信中强调,世间从来都是不公平的,这个社会的资源是有限的,尤其是在明朝,仕民几乎是一分为二的时代。普通小民,要想活下去,不造反,就得指望有个好官员来帮助他们。   很明显,河南的官员做不到,造反的话,老百姓有条活路,谁愿意去干这杀头的买卖。红娘子在山东呆过,知道带着大家去山东,保证比造反有未来和保证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去造反了。仔细的再读了一遍陈燮的信,红娘子觉得还是相信这个家伙比较靠谱,山东的蝗灾,他就应对的很好嘛。   心里有了主意,红娘子还是不想睡,看着天上的月亮,就像那个家伙的眼睛。这混蛋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真是不知道收敛啊。哪下流朝哪看,但就是讨厌不起来。   想起那个人的手,在身上放肆的时候,红娘子的心跳提速,浑身微微的发热。忍不住的缩进被子里,用被子盖住脑袋,免得叫月亮看见自己荡漾的神态,被那混蛋也知道了。似乎,这月亮就是他的眼睛嘛。女人的脑洞,有时候就是很怪。   第二天一早,红娘子便起来了,快马上了官道,奔着开封就去了。进城的时候,最后一点铜钱被门口的士兵收了税,红娘子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家伙,意外的没生气。   第四百三十三章 历史的改变   联合商号的办事处很好找,是个人都知道。甚至都不用问人,顺接主街道走,一眼就能看见那座两层高四四方方的楼。来到楼下,门口下马,立刻有小厮上前招呼,很客气。根本就不问你是什么人,微笑着问:“客官来此办事?还是寻人?”   红娘子摸出陈燮的印章 ,递给小厮道:“这个,你拿去给这里的主事看看。”   小厮没有二话,让人给红娘子的马伺候好咯,请她进去坐下奉茶之后,这才进去汇报。红娘子坐在那里,四下打量,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好奇心嘛,人皆有之。看了没一会,里头匆匆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走到红娘子跟前,毕恭毕敬道:“联合商号开封办事处掌柜秦珂,不知主母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也不怪人家秦掌柜,陈燮丢出来的这个印章 非同小可。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印章 在每一个联合商号的地盘上出现,就是最高指示一样的东西。能拿着印章 出现的人,不是主母胜似主母了。就算是主母,也未必能拿出这个印章 来。这东西,运气好的时候,秦掌柜的一年到头也就能看见一两次。那还是陈燮嫌麻烦,年底的时候,直接丢个印章 给刘庆,让他去盖章 的时候秦掌柜见过一两次。   红娘子傻了,心说怎么就成主母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继续绷着道:“我需要一些车马和粮食,你能办好么?”   秦掌柜微微一笑道:“在开封,主母开了口,除了王府和官衙,别的属下都能给您弄来。”   红娘子听着心里暗暗惊讶。暗道这混蛋的下属,还真的敢说啊。当即冷笑道:“我要炒面两万斤,每十斤一袋装。另外要大车二百辆,相应牲口备齐。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秦掌柜听了稍稍沉吟便道:“主母,属下问一句,东西送到哪?是否需要人护送?”   红娘子听了真是很无语,想想道:“你把东西和人手备齐了,我带路回去。”   秦掌柜道:“如此,所需时日不过三日即可。主母且先住下,属下这就去办理。”   陈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改变了红娘子的人生轨迹。这会他在沈阳城里,需要忙活的事情很多。风雪是停了,但是气温意外的回暖很快。已经是二月初了,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气温回暖,带来的麻烦可不小,雪后的道路一场泥泞,给大军的行动造成了不小的困难。尤其是后勤的压力,陡然增加。   还有一个麻烦,就是散落在外的满人。这些人要生存,就家被占了。没吃的就只能去抢。一个两个人去抢,就是送死。所以呢,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劫匪团伙。频频袭击运输车队。   这些以活命为目的的劫匪团队,采用的是游击战术的那一套,真的很讨厌。三天下来,他们袭击运输队的次数就上了三十多次,平均每天十多次。尽管目前没有运输队被劫走的案例,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讨厌的。   后方不靖,前方就不好继续发动攻势。陈燮下令,何显的骑兵立刻出动,扫荡交通运输线路。同时要求加快轨道的铺设速度。增加道路沿线的屯兵点。这些事情还没个结果,陈燮又得见祖大寿。这哥们心里一直没个准谱。希望跟陈燮达成一个口头协定。划定一个势力范围,好为今后的生存打算。   祖大寿从广宁出发。穿过一段草原,来到沈阳,这一路走的很轻松,草原上的蒙古人,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都躲的远远的。   见到陈燮,祖大寿说话也很直接:“思华,辽东大局已定,最多三五年便可平静,今后该如何?还请思华教我。”这话说的很客气,实际上这个时候的祖大寿心急如焚,他可是多次抗旨不去京师的。二年的时候,带着关宁军跑路,这些旧账一直没清算呢。秋后算账这个东西,是个人都会担心啊。   陈燮早有腹案,见他直接,也很干脆道:“我打算奏明陛下,蒙古诸部素来难训,要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在草原上筑城驻军,开边贸,以利益为诱饵,不出五十年便可同化。”说着陈燮拿出一份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地点道:“通辽,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待我大军北进,你部可据此为根本。”   祖大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个地方看上去太偏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安身之所。陈燮知道他的心思,让乌云娜拿来一件大衣,放在桌子上道:“你看看这个。”   祖大寿不明所以,伸手去抹了抹,是羊毛织成,意外的是羊毛不扎手。羊毛这个东西,直接用来织布是肯定不行的,穿身上能扎的你皮肤全是红点子。陈燮笑道:“穿上看看。”   祖大寿穿上之后,接的确实很舒服,就是样子有点怪,属于登州营特色的服装。穿着很暖和,比起登州营的棉大衣来说,没那么臃肿了。   陈燮又道:“今后跟蒙古人做生意,就得看这个东西了。这是羊毛编制而成,蒙古人养的羊,剪羊毛卖给你,换取他们所需的生活物资。你觉得,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蒙古人靠剪羊毛就能获取想要的生活物资,打仗又打不过,还会来抢么?”   祖大寿下意识的摇摇头,他可不知道什么叫“羊吃人”。根本就没想过,陈燮这一招有多么的歹毒。陈燮继续道:“我打算再沈阳开一个毛纺厂,编制出来的毛纺制品,卖给泰西的番人,能换来大量的银两。运输的费用,走海路的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船毛纺品,大概能换回一半重量的白银。你觉得,这买卖能做么?”   祖大寿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脑子里轰的一下。这些羊毛,在蒙古人哪里根本就是废物一样丢掉的东西。现在拿废物能换到茶叶、食盐、铁器、粮食,蒙古人还不得疯掉啊?还打什么仗啊,有这个东西就能让蒙古人乖乖的放羊去。   祖大寿没想那么深,陈燮也不会告诉他,今后蒙古人都养羊去了,哪天陈燮不高兴了,不收羊毛了。后果呢?这叫经济命脉,到时候蒙古人就得乖乖的听话。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一代喜欢当强盗的人都死了老了,下一代还能指望他们拿着刀子去抢劫么?   “我大清”弄个喇、嘛教,就给蒙古人废了,那玩意又不能吃,哪像羊毛这么现实?喇、嘛教这个东西,陈燮也准备玩,这叫双管齐下。不过不是现在,暂时没到时候。   “思华,你的意思,今后这个买卖,大家合作么?”祖大寿没想过自己一家吃独食,也没那个心思。陈燮给口汤喝,他就很满足了。草原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羊,分自己一成的利益,又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知足就是自取死道。   “进驻通辽之后,先修路、筑城,买卖上的事情,成立一个股份公司,关宁军占三成的股份,登州营占三成,剩下的四成,另有用处。关宁军的责任,就是守住这个地方,保护整个交通线的安全。买卖的事情,两边都出一些人,这样没问题吧?”   陈燮其实没必要这么客气,整死关宁军的办法很多。问题是处理这种事情,总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关宁军今后对陈燮已经很难构成威胁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利用他们来做事?总比自己费心费力的去另外找人来的现成吧?祖大寿是军阀,不是那些文官,对付他的方式,简单一点比较好。只要相互合作,在关外就能最快的速度站住脚跟。再说了,现在这个年月,北方从来都不是陈燮要的重点,南方才是陈燮要去抢的所在。大海,才是未来!   随便给点利益给祖大寿,就能让人安心,卖力的去办事,有什么不好?   祖大寿低声道:“思华,能说说,剩下的四成给谁么?”陈燮笑道:“这有啥不能说的?两成用来招商,两成给陛下留着。有这两成,每年就是几十万的利益,陛下就不会为难你我。”   祖大寿浑身骨头都轻松了,感情是把皇帝拉下水啊?他可不知道,陈燮玩这招不是第一次了,在年月,凡事带上皇家的帽子,办起来就少很多麻烦。   送走了满意而回的祖大寿,陈燮又陷入了新的困惑。历史在这个时间段,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了。“我大清”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了。中原的乱局,没有关外的牵制,洪承畴、孙传庭联手,灭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历史上的松锦大战,断送了明军最后一点野战力量,这才导致了流贼做大。不然的话,真的没李自成什么事情。   历史已经被改变了,未来改如何,陈燮意外的没想好。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走一步算一步。其实历史上的那些伟人,不都是在摸索中前进么?陈燮好歹开了外挂的,自然更加有自信,能够引导大明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逼婚   崇祯十二年春,二月二十六日,杨廷麟抵达沈阳的这一天,红娘子带着山寨里的百姓,走上了东去的道路。   秦掌柜的办事能力,大大的超出她的预想。得知红娘子要带着一千多人去山东安家,秦掌柜先弄来两千件棉大衣、棉鞋和一些粮食,派人给送到山寨。其他的物资,多花了三天的时间,也都准备好了。   回到山寨的这一天,灾民给红娘子跪下了,一路跪到山寨的大门口。怎么拉都不起来,这是给条性命啊,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千多人。穿的暖了,吃的饱了,大家有力气上路了。人人背着一袋“高蛋白”炒面,踏上了东去的道路。   进入山东后,陈燮的印章 亮出来,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官员就是多看红娘子两眼,心里记下陈老爷的口味。原来,喜欢性子比较野的!看来柴火妞也未必没有春天啊!   如何安置灾民,山东地方比较有经验了,撂荒的土地到处都是,安顿这些人一点难度都没有。按人头,没一口十亩地,第一年不收租子不收税,来年收两成的租子,三成的税。官府提供农具,种子,安置灾民所需的款项,都可以走省城的运河疏浚费。   贪污这种事情,哪里都有,不过在山东,已经没那么严重了。接着旱灾的机会,倒霉蛋抓了不少,新来的官员,没有地方上的关系,想贪污还没那个机会。地方上的士绅,现在也很老实,不老实不行,影子跟鬼魂似得无处不在。发现违法的事情,立刻上门抓人。抓到也不严刑拷打,直接让你赔钱。赔到你倾家荡产为止。家里有人在做官的,还得吃按察司的弹劾。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打在人的命门上。山东按察司这帮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些人拿到真凭实据之后,弹劾下来一个,罚金就有一成的奖励。在银子面前,什么交情都是假的。巴不得那些犯事的大户家里有身背功名和官职的人。   顺顺当当的走到山东,红娘子一打听,陈燮还在辽东,一时半会的也见不到他。干脆。回到济南,继续卖艺。哼哼,姑奶奶不吃嗟来之食!再次走上艺术人生的红娘子,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好多人来打赏。   这帮人太讨厌了,别人打赏,都是丢登州钱,他们打赏,都是丢银圆。而且从开始只有几个人打赏,发展到后来每天都有几百人来丢银圆。红娘子也不客气。挣了银子就买水车、耕牛和农具,送给她的山寨老乡们。   日子过的很轻松,只是每每夜深人静。那个人总是会到梦里来,而且还很放肆。多少次梦里醒来,浑身酥软,溪谷横流。内衣都换的勤了。   陈老爷可不知道有人在山东为他做春梦,这会陈老爷陪着杨廷麟,到处走动,视察三军,给他们带去陛下的恩德。忙活了好几天,杨廷麟每一个地方走去了一趟之后。这才安生。   总算是休息一天,杨廷麟又找来了。开始还以为他来告别的。结果陈燮摆酒请他的时候,杨廷麟笑道:“思华。公事说完了,说说私事吧。”陈燮一听便打趣他:“怎么,你跟我谈私事?难不成家里有女儿,打算跟我结亲家?”   这就是关系到一个程度的放肆了,这种玩笑,有益两人的关系更加融洽。   杨廷麟听了哈哈大笑道:“不是二女之事,而是你的事情。不过儿女的事情嘛,等你的事情说完了,我们也可以好好谈谈。”   陈燮一听这话,笑不出来了,平静的看看杨廷麟,淡淡道:“说吧,给谁当媒人?”   杨廷麟一点都不奇怪陈燮能猜出来意,很简单,大明现在哪个光棍最烫手?就是眼前这一个,绝对的钻石王老五啊。明朝人的家室,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指的是正妻。一夫一妻多妾制度,这是明朝的婚姻制度。三妻四妾,也不是没有,那你得混到更高的级别,比如王爷。异性封王,基本就不要想了,真到了那一天,满天下的官员都得盼着你死。   “杨某此来,是给天家做媒!思华,你意下如何?”杨廷麟淡淡的开口,陈燮的表情立刻变的无比精彩,就像怎么说呢?便秘,拉不下屎那种表情,怎么使劲都说不出话。   “等等!”陈燮抬抬手,运气,我运气,好一阵,陈燮运气完毕,觉得能够口齿伶俐了,这才一脸无语的样子道:“伯祥,这玩笑不好笑。陛下的公主,最大的才多大?我记得我见过,这么点高,好几年了,顶多就八九岁吧?”   杨廷麟笑道:“十一岁了!”陈燮冷着脸道:“伯祥,我像禽、兽么?”杨廷麟摇摇头,陈燮这才道:“那不就完了么?你让我娶十一岁的公主,我不就成了禽、兽了么?”   杨廷麟诧异道:“思华何出此言?民间嫁娶,八九岁都有。长平公主年方十一岁不假,明年就十二岁了,后年就到了可以嫁娶的年龄。怎么就禽兽了?要你这么说,七老八十的纳妾,那不是禽、兽不如了么?”   呃,陈燮搞晕乎了,反应过来了,大明这地界,现代观念不适用。“不是,我说,这是谁的主意?我真是……。”陈燮有点语无伦次了,这道理没法说啊。杨廷麟还是头一次见陈燮如此进退失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陈思华啊陈思华,你也有今天。这事情,我跟你直说吧,是陛下的意思。为此,皇后还亲自请我去后宫,皇上和陛下一起拜托我来说媒。你要是答应便罢了,不答应,今后大家就没朋友做了。”说着还拿起片羊肉的小刀,摆出要割袍断义的架势。这就是要逼婚了。   陈燮慢慢的冷静下来了,看着杨廷麟眼神里的意味深长,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陈燮不由仰面朝天,重重的叹息道:“伯祥,我知道你是为了大明的社稷,在你的身上,固然也有私人的感情在作祟,但要不是为了大明,以你的性格,不会走这一趟。不过这个事情,我真的没法立刻就答应你。这样吧,你回去告诉陛下,我想见见公主,亲自问问她的意思。然后再做决断,如此,你可以回去复命,我也有时间慢慢的考虑。”   杨廷麟安心了,他要的是陈燮的态度。还是陈燮在明白他的心思之后的态度。   “好,就这样办。先喝酒,接下来我们谈儿女的事情,我家中有一妾生女,今年三岁,你家里有一妾生子,正好,我们做个亲家吧。”杨廷麟说完,一脸的热切,这回真是私情了。   娃娃亲啊!陈燮被雷到了。问题是,这里是大明啊!摸着下巴,陈燮琢磨了一下,这一次很快又了决断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先把女儿送到登州去我来养,我怕在你家养大的女儿,我儿子不喜欢,将来夫妻不和就不好了。”   杨廷麟很干脆,一拍大腿道:“妥了,就这么办。”   大哥,你能矜持一点么?陈燮再次无语。   杨廷麟回去了,三月中,辽东占领区内,各地残余基本肃清。一条煤渣公路,也修到了辽阳。天气晴好,粮草充足,道路也没那么泥泞了,具备了继续出征的条件。这一次,陈燮没有再跟着出征,而是常时仁率部北上,王贲往西,去科尔沁草原。   两路人马放出去,沈阳丢给何显戒备,陈燮被一份诏书召回了京师。   这事情怎么说呢,杨廷麟回到京师,立刻被招进宫。朱由检和周皇后一起问他话,杨廷麟还看见站在边上低着头的小公主。   一二三四五,杨廷麟一点都没隐瞒,就是原话复述,最后补了一刀:“陈思华与在下颇有交情,顺便结了个娃娃亲。”说完,便一副很淡定的表情。   朱由检和周皇后都没雷到了,小公主都忍不住抬头看看这位媒人兼老兄。这什么事情嘛?公主的事情没搞定,你倒是先拿下了娃娃亲。不过朱由检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说明杨廷麟的活,基本上达成了。打发这货下去,朱由检看看女儿,面露凝重。   这事情,朱由检不好说话,只好起身先走一步。周皇后等他走了,这才对长平道:“媺娖,这事情是本宫的意思。之前没有问过你,真是对不住了。你虽然不是本宫所生,但是一直当着亲生的来养。陈思华乃是当今奇男子伟丈夫,嫁给他,你不亏,本宫心里不亏。”   一般来说,皇家是招驸马,但是陈燮是个例外。朱由检和皇后的意思,都是下嫁。就是像平常的人家那样嫁女儿,这样的目的,是彰显皇家的恩德。   小公主一双眼睛里全是慌乱,她哪有这个思想准备啊,被叫来旁听,完了告诉她有这个事情。小女孩子,这都没长大呢,就要嫁人了。不过这个事情,她是没有什么决定权的。   “女儿听娘娘的!”朱媺娖这个是标准答案了!在事情,根本就没她选择的余地。   “好,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你跟陈思华见一面,看看他想问你一些什么。”周皇后笑了,看的出来,这孩子没啥抵触情绪。说起来,陈燮在大明的皇宫里头,太监宫女的口中,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小女孩都是听别人说的,自然是听什么信什么。而且,长的不丑,见过一次嘛,那会还小,就觉得个子好高,像座山。   第四百三十五章 承诺   中国历史上的每一次改朝换代,伴随而来的都是无尽的痛苦和磨难。历史的残酷,体现在文字上,往往是“易子相食”“屠城”这一类的字眼。关于明朝,有很多假设,比如没有满清的入关,明朝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下,能否自己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等等。   不管怎么说,明朝都需要变革。怎么变?这个课题太大了。陈燮用的是笨办法,就是培养一个新的阶级,当这个阶级的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时,量变引起质变。大概也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五月初五,陈燮赶上了这一天,来到了京师。迎候他的阵势,超出了陈燮所有的预想。内阁首辅周延儒为首,在京的文臣基本上都到了。而且是出城十五里的迎接队伍,奏的什么乐曲陈燮不懂,但是听着就觉得气氛凝重。   陈燮不敢怠慢,早早的下马。周延儒带着百官上前,拱手道:“思华,周某奉陛下之意在此,恭候大驾回京。”陈燮侧身不受全礼,拱手回话:“陈燮不过尽了人臣的本分,不敢受此大礼,请首辅大人让仪仗退下,否则陈燮就在这里等着,不再向前一步。”   说的如此坚决,理由是陈燮觉得这个规格太超常规了。明朝礼是很重要的一个事情,逾制是很重的罪名。就算陈燮不用担心逾制带来的威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犯大错,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这里摆出这个阵势,陈燮真的很担心有问题。   既然不懂这些,那就让人都撤下去,否则陈燮不走了。   周延儒无奈的看看一干大臣。再看看主动后退十步,站在那里不动的陈燮。心里暗暗的发苦。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坑。礼部那些人搞的手脚。周延儒不懂么?他懂,但是他说而已。   陈燮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没看见杨廷麟。这么多文官,杨廷麟唯一能给他解惑的人。   就在陈燮不动步,坚持撤掉仪仗,文武百官极为尴尬的时候。二匹快马赶到,从马背上下来的是曹化淳和杨廷麟,这俩一起出现,倒是很少见。   曹化淳下马之后,尖着嗓子道:“陛下口谕!”所有大臣一起跪下。陈燮犹豫一下,也要下跪时,曹化淳立刻开口道:“都站着听吧。”这时候一干大臣已经跪下了,只有陈燮和杨廷麟还站着,这个场面真的有点尴尬,已经跪下的大臣,都不好意思起来。   “陈思华海外归客,不悉礼数,如有逾制,朕不怪罪。他也当的起!”曹化淳把话说完。陈燮噗通一下,真的跪下了,眼中含泪。声音沙哑:“臣叩谢陛下知遇之恩,宽宏之量。臣虽鲁钝,亦不敢妄为。”   这话看着在谢谢朱由检,实际上把这些大臣都算计进去了。这么一个阵仗,是谁搞出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事情不算完。   迎接的仪仗最终还是全部都撤下去了,陈燮态度坚决,再坚持要搞这个,怕是要立刻你死我活了。一场简单的见面仪式后。陈燮在百官的簇拥下回城,一路上也没机会跟杨廷麟说话。等到进了城。曹化淳才道:“陛下传陈思华觐见,百官散了吧。”   再进皇宫。这一次是三人行了。曹化淳在前面带路,杨廷麟陪着陈燮骑马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今日之事,我知道已经晚了,立刻求见陛下,请来圣旨。没想到,思华谨慎,麟却是杞人忧天了。”   陈燮淡淡道:“庙堂黑暗,古来如此。为了扳倒政治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很正常。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也不配做的我对手。”   杨廷麟冷笑道:“等着看吧,明日自有人出来背黑锅,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曹化淳很体贴,到宫门口的时候。让吴直陪着继续走,自己先回去面圣。见到皇帝,把事情一说,不等朱由检开口,周皇后已经先怒道:“无耻!无耻!要不是陈思华行事谨慎,明日还不得让那些人弹劾的奏章 活埋了?拿藩王的礼数来迎接陈思华,这是要干嘛?”   朱由检也一直在冷笑,示意曹化淳下去之后,这才对皇后道:“朕不会轻饶了他们。”   杨廷麟走到后宫门口停下了,拱手笑道:“只能送到这里了。”陈燮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多谢老兄。”杨廷麟道:“应该的,你我是亲家。”   陈燮……。好吧,亲家就亲家吧。吴直领着陈燮往里走,四下没人的时候,这才开口道:“咱家呆思华安顿好了,再去拜见。”陈燮笑了笑,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人是老交情了,这点心思大家都明白。回头什么人算计的陈燮,吴直一准给个交代。   没有去见皇帝,而是被吴直带到了一个偏殿里,然后这货微微一笑道:“思华,我在外头候着,你进去吧,说完话咱家再领您去见万岁爷。”   呃,陈燮瞬间就明白了,朱由检同学真是很着急啊。   院子不大,里头空空荡荡的,一个少女站在院子里,面色紧张,两颊泛红,低着细语。   “朱媺娖,见过五镇督师陈大人。”看见陈燮进来,坤兴公主朱媺娖上前万福,动作有点发紧。陈燮要见她,自然是让她心里很紧张。这几天都没睡好,想了很多,他会跟自己说什么?怎么回答等等。结果答案一个都没有,真的看见他的时候,就只能凭着本能说话了。   “公主,叫我思华吧,看来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的说话。我愿意娶你,你是否愿意嫁我?”陈燮倒是很自然的说话,甚至连礼数都没上,就像是很随意的朋友之间的交谈。这个态度,让朱媺娖稍稍赶感觉到一些轻松,站在那里也不那么哆嗦了。   “这个,天下间的未婚女子,如果知道未来的夫君是您,怕是都会愿意的。”这个回答,倒是很干脆,不紧张之后,说话利索了,也敢抬头看着陈燮了。就在这一瞬间,陈燮看见的是以上很干净的眼睛。就像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平静无波的安静存在。   在皇宫里长大的人,还能有这么一双眼睛,陈燮觉得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自己吧。   “媺娖,我叫你的名字吧。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什么督师。我们就是朋友,很密切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说的那种。我这样定位,你没意见吧?没意见就坐下说话。”陈燮露出微笑,上前指了指院子的葡萄架,春天的嫩绿爬满了架子上。架子边上有一张长石凳,三步之外有一个秋千架子。   朱媺娖走到石凳边上,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三步之外的秋千架子,坐在上面一双眼睛里没有了紧张,就剩下好奇。陈燮不紧不慢的走到凳子上坐下,摸出烟来点上一颗,然后才笑道:“你知道的,我从海外归来,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喜欢大海。所以,将来你我在一起的话,我要是去了海上漂泊,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去么?”   这个问题,朱媺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陈燮一番,同时身子微微的在秋千上摇晃着。眼神对上陈燮的眼神时,朱媺娖也没有躲闪,安静的大概过了有那么一分钟,她才收回眼神,露出一丝微笑道:“你的问题都好怪,我想的好多问题,你都没问。既然嫁给你,自然是跟着你走。就算你去天涯海角,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答案很清晰,陈燮没有问题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的太正式了。拿这小姑娘当大人来对待了,总觉得皇宫里长大的人会比较复杂。其实就算在复杂,也是一个小女孩。   “我知道了,没问题了。我觉得应该还有一点时间,来,我推你。”陈燮不等她答应,便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身后轻轻的推。秋千荡起来时,能看见她紧张的手背上的青筋。很白去肌肤,几近透明的视觉效果。嗯,好像还有点瘦。   秋千荡了起来,陈燮不说话的时候,秋千上的女孩就一直在咬着嘴唇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气质,似乎可以让人心不设防。这个人将来就是驸马么?不像啊,倒像是一个哥哥。时间无声无息的流淌,女孩的脸上一直都是微笑。每次偷偷的回头,都能看见他专注的样子和微笑时脸上的温和。   半个时辰后,陈燮停下了,扶住秋千道:“我该走了,陛下应该在等着我。记住,我们之间,首先是朋友,然后才是别的关系。所以,你心里希望我是什么样子,一定要告诉我。”   “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既得君眷,夫复何求?人不能贪心的,老天爷会怪罪。”声音很细,很柔的答案。陈燮微微送了一口气,最后时刻的话,才是陈燮最隐秘的问题。   陈燮走了,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朱媺娖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润,眼睛不舍的离开时。身后的屋子里出来一个宫女,笑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小公主的脸更红了,低头道:“刚才好紧张,不知道怎么地,说上话了,就不紧张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改变的节奏   平台,朱由检似乎很喜欢在这个地方诏对。第二次走进这个地方,陈燮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的来说,陈燮不喜欢皇宫,觉得没什么活气。上一次陈燮在此等了很久,这一次朱由检先到一步,见到陈燮的时候,上前拱手道:“思华,朕要谢谢你。”   陈燮侧身让过,苦笑道:“陛下,臣其实喜欢这么客气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话,臣还是觉得不用那么正式的比较自在。”朱由检一愣,随即便笑道:“那就随意一点吧,坐下说话。”   陈燮一点都不客气,坐在凳子上便开口道:“陛下,纲常很重要,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仅仅依靠纲常礼数来维系对国家的统治,这个现象本身就是畸形的本质。治国,首重不外民生,帝皇的尊严固然重要,但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普天下的百姓都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谁会出来造反?”这话,真的很不客气,出乎了朱由检的预料。这一次见面,他固然想过陈燮会说点什么,但是没想到问题来的如此直接和尖锐。   就像胸前被狠狠的一击,朱由检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当面直言,他会很生气,但是现在他没生气,反而有一种窃喜之感。因为这样说话的陈燮,态度出来了。   “那么,请爱卿教朕,该怎么治理天下?”朱由检很正式的站起,拱手鞠躬。这一次,陈燮站起来,很正式的回礼道:“陛下,臣今日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燮还是说了假话,他知道的东西很多。有的在这个场合就不能说。但是也只能这么说,装个样子吧。   “朕洗耳恭听!”朱由检给陈燮的样子感动了,端坐而听。陈燮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一口,先润润嗓子。然后才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治理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制度。但是这个制度,从来都不是一层不变的。归纳起来,就四个字,与时俱进。也就是说,制度。是需要进化的,或者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行一些有必要的改进。”   “与时俱进?”朱由检自言自语,不解道:“那么请问爱卿,太祖当年建立的制度,难道有什么不妥么?”陈燮笑道:“太祖当年制定的制度,放在当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制度这个东西,是需要人来执行的,同时随着时代的变化。旧的制度不能适应新的形式。自然就需要做一些改变。在臣看来,作为陛下,只要确定一个核心。两个基本点不能动摇,其他的都是可以改变的。”   朱由检听到这里,不由的露出动容之色道:“爱卿继续说,朕在听。”   “一个核心,指的是君权天授不能动摇,任何视图挑战这个核心的人和事情,都必须进行最坚决的镇压。两个基本点,依法治国,以民为本。”陈燮需要的改变是循序渐进。所以首先要对朱由检下手,只要他对自己的认识发生了动摇。接受了陈燮这一套,接下来的改变过程就如同加入了润滑油的机械。能更为顺畅的运转。其实这三点里面,还是藏着坑的。朱由检只要接受,就会掉进坑里。还是一个很大的坑?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依法治国,那么,君权大还是法大?以民为本,大明是仕民社会,那么以民为本的话,不就是在动摇这个社会基础么?陈燮只能去抓住朱由检想要改变的心思,希望他在将来不要因为改变而发生不必要的想法。   “陛下,大明到了必须发生改变的时候了。世界很大,大明也很大。如何治理一个国家,作为帝王而言,您要做的事情不是把所有权利都抓在手里,而是把大部分权利放出去。那么什么权利是不能放的呢?臣以为,一个是军队的权利,一个是修法的权利。先说第一个,军队的权利置于文官集团之下,这是大明自成祖以降最大的错误。军队,唯一的效忠对象,只能是天子。唯一听命的,也只能是天子。军队,应该自称一个体系,然后用制度来制衡将领,避免出现新的藩镇,而重蹈历史覆辙。修法权利掌握在手,在制定法律的时候,可以确保天子独一无二的地位。陛下,臣说的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情了,眼下这些事情,必须放在心里。”   陈燮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其实也很忐忑,这种改变模式,不知道将来会出现个什么鬼。但是说到大明的现状,不是改不该的问题,而是想不改,能不能改,并且给改变披上一件大义的外衣。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大义的名分,没有这个东西,想改变很难。就算是清军入关之后,用刀子来逼迫汉人剃头,承认大清的正统。但是在随后的历史上,满人不敢去碰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士绅集团、宗族等对基层权利的掌握,这一点根本就无法动摇,也不敢动摇。清朝的那一套,到了雍正年间,可以说把大一统的集权政治玩到了巅峰。结果呢?   所以说,任何一种政治体制,都必须存在一个促进其发展和进步的外力。一成不变的制度,造成的后果就是灭亡。资本主义制度最初的形态,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兔子在建国之初的制度,在几十年后,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明的不变,本质上是不想变。因为大明这个制度,决定了就算是改朝换代,不过是换个主人而已的变化。对于士绅集团来说,他们真的无所谓谁来当这个皇帝。为什么?很简单,利益关系没有发生变化。   一个社会统治阶级的基石,居然是这么一种心态,可想而知,这个制度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整个社会的精英阶层,他们是最不愿意看见变化的一群人。任何敢于触碰他们利益的改变,都会被群起而攻之。张居正的改革,压根就没碰触到根本,即便如此,他死之后,也被群起而攻。而最狠他的人,居然是万历皇帝!这就是明朝的现状。非常讽刺的一个结果。一个人给国家的财政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却在死后被举国唾弃。真正做到了天下共仇之。   朱由检现在脑子里都是晕的,一下接受那么多新的东西,不晕是不正常的。   “爱卿,那么当务之急,朕眼下该做一些什么改变呢?”既然想不明白将来,那就先说眼下最要紧的。改肯定是要改的,朱由检只能接受一些局部的改变,深层次的改变,他根本就无法接受。陈燮也没指望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只能是让他先有一个印象。陈燮真正要改变的,不是皇帝本身,而是这个社会的结构。一旦社会结构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就算皇帝不想改,也不是皇帝说了算的事情了。到时候,革命是很自然会发生的事情。革命之后,要不是妥协,比如英国的君主立宪,要么是一方被消灭,比如共和。   以陈燮现在的力量,去推翻明朝,那么他将面对的是无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最大的作用,是在旧的制度框架下,让这个国家进入稳定的状态。没有一个新兴的阶级作为推动改革的力量,何谈改革?因为社会本身不想改变,强制性的去推动改革,只会受到全社会的抵制。   “陛下,臣以为,最紧迫的事情,是改善朝廷的财政制度。国家没钱,您想做任何事情都只能是望而兴叹。就算国家有钱,现在的大明的财政制度,多少钱撒下去,最后落到实际事情上的钱,能有三成就算是官员比较有良心了。”陈燮终于上了正餐,这是希望朱由检做的事情。具体怎么去做,这个事情,陈燮还要等朱由检的反应。   果然朱由检听到这话就来劲了,不像之前的迷茫了,立刻精神一振道:“爱卿,细细说来。”陈燮心道,对症下药的时候到了。当即坐正了身子道:“陛下,其实不用做太大的改变,张太岳的考成法,只要加点东西进去,就可以立刻拿来用。”   朱由检一听这话,立刻道:“恢复考成法么?还能往里加点什么?”   陈燮笑道:“考成法是针对官吏的,但是这样还不够,臣主张还要加一条,成立民间咨议局。凡地方政务,在执行的过程中,须接受咨议局的监督。如咨议局对官员执政提出异议,按察司必须进行调查,并做出正式的回应。如咨议局对地方官员提出质疑,按察司不处理并导致质疑的议员受到打击报复,厂卫介入,相关官员一体查办。”   考成法不错,但是民间监督也是必须的,这一招其实包藏祸心。这是陈燮在培养一个新的阶层的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   “具体到咨议局这个新的机构,首先是一个民间的监督机构,朝廷不用花钱养着。其次,议员的社会地位,由大明立法保护,官府不得擅自拿办议员,议员犯法,地方官员不得查办,只能是厂卫查明情况,确定罪证之后,交由天子核准,再由厂卫拿办。议员有了相应的权利,便有了相应的义务。什么义务呢?纳税!商业税!只有每年纳税达到一定的数额,才有资格参选议员。”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为中华文明争一个未来   兜了一个大圈子,陈燮才抛出商业税这个最终目的。其实这是一个交换,用权利来交换利益,可以说只要是大明的商人,没有人不会动心。从法律上最大限度的保证这些人的安全,然后再提商业税的时候,阻力自然就小了。那么明朝的商人们,对这个制度会动心么?   必然会动心的!而且绝对是狂热的动心。这是社会地位的改变,只要交税,就能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甚至可以监督官府,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   朱由检听到这里的时候,怦然心动了。现在他最想要的就是银子,谁能解决银子的问题,而不会动摇大明的根本,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爱卿,继续说,我觉得你还有别的主意。”朱由检没有立刻做答复,而是希望陈燮继续说。陈燮自然顺着他的话道:“理财,不外开源节流,征收商业税,是开源。这也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源头。那么别的源头呢?陛下不是已经在福建开海贸了么?那就多开几个地方嘛。浙江、江南、山东,都可以开海。设船舶司,收关税。臣在运河上收疏浚费,在山东境内修路收费,这些都是财源,都可以去做。不过陛下不能着急,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改。”   朱由检现在眼珠子里都是银子,激动的微微颔首道:“朕不着急,慢慢的来改。爱卿继续说吧,该怎么改?”陈燮笑道:“陛下,要改的话,不能一步到位的改,那样阻力太大。可以在一两个省先做实验。这样一来,就算改错了,也无伤大局。还有一个事情也是要改的。那就是科举。现在的科举,说实话很公平。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朱由检一愣道:“什么弊端?”陈燮笑道:“陛下,这个弊端其实您也应该有所感觉,就是科举八股取士,导致很多官员上任之后,需要很多时间去熟悉地方政务。一些官员甚至就算做一辈子,都不知道地方政务具体的情况。这样的官员,除了贪污,就剩下玩乐了。臣也不是一概而论。这是多数现象。官员无能,跟八股取士有很大的关系。”   “爱卿的意思,以后科举不考八股了么?”朱由检这一下脸色变了,八股取士这个事情太大了,改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陈燮摇摇头:“八股还是要考的,您想啊,八股考了这么多年,不说一下不考天下士子不能接受。单单就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能靠着考八股文脱颖而出之辈。智力上哪有简单的人物?所以呢,八股还是要考的,但是得在科举里加上别的东西。不要只考八股。加什么呢?实学!什么是实学呢?简单的来说,就是上任之后,实际要用到的学问。臣以为,算学是要考的,农学是要考的,法学也要是考的。有了这三样实学,今后走上官位,上手也会快很多。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算学是一切事物的基础,比如说官府要花钱办事。官员得知道这钱怎么花的,有没有被胥吏和绅商勾结坑了官府钱财的地方。就是说。这个账本,你得看的懂。农学。这个就更重要了,民以食为天,百姓无食,天下必乱。法学,这是陛下治国的根本,怎么能不懂呢?臣以为,这三种学问在科举之中占五成的分数,八股占五成的分数。这样考出来的士子,才能算具备了作为一名官员的基本素质。”   陈燮抛出的第二枚炸弹,威力就更大了。仔细的一琢磨,两条建议,看似一条解决了财政问题,另外一条解决了官员的实际能力的问题。那么实际上呢?这两条都是冲着官员去的。为什么要这么办?陈燮说:“陛下,您一个人是无法把天下的事情都处理完的,那么您就得依靠官员,依靠什么样的官员呢?能办事的官员,能在监督之下还能把事情办好的官员。”   朱由检心动了,这两条加进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做好这两条的话,别的留给儿子去做好了。再仔细一想,解决了财政的问题,又解决了官员的问题。陈燮的这两条意见,真是一心为了大明江山着想啊。根本就没想过,陈燮在这个过程中,埋下了一个炸弹。这个炸弹,将来会炸翻大明的统治者呢,还是会迫使大明的统治者妥协呢?那是将来的事情了,朱由检现在是看不到的,也不可能看的到。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还是先解决财政的问题吧。”朱由检犹豫再三,松了口。他也不能不松口,不然大明这个局面,他怎么应对?不能总是束手无策吧?大臣们跪在地上说“臣有罪”的场面,他见了无数次了,问题一个也没解决啊。   陈燮笑道:“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呢,先解决财政问题,保证应付内乱所需的财源。臣的建议,事情分两步走,第一,开海贸,设皇家船舶司,收取关税。第二,取消各地水师,成立大明海军,确保陛下的开海贸易不受海寇的影响,倭寇覆辙,不可不防也。单纯的海禁,是医家的锯箭法,于官员本身有好处,于天家只有弊端而无益处。”陈燮还要继续,朱由检抬手道:“等一下,来人,笔墨记录。”   王承恩立刻进来,带着两个太监,准备好了笔墨。陈燮重复了一下第一和第二,等太监记录完毕,这才继续道:“第三,全国范围内征收商业税,开辟山东、江南两省为特区,新设咨议局制度。试行时间,且定为五年,五年之后,视成效而决定,是否在全国推行。第四,待国家财政缓和,内部稳定之后,恢复考成法,改革科举,改革军事制度。具体到军事制度怎么改,这是一个单独的问题,届时臣会有专门的奏报上呈陛下。”   说到这里,陈燮停下了,朱由检看看他,那意思,怎么不继续了?陈燮心里苦笑,这么多条能不能活到改完都不一定呢,还说个屁啊。   “陛下,先改这五条吧。臣以为,如果十年之内,能改完这五个步骤,可保大明天下延续二百年。”陈燮这意思很明显了,朱由检同学,你就不要贪多了,先改这些吧。别的,估计你也等不到了。朱由检的脑子里被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被陈燮这些改革制度可能带来的改变产生了无边无际的遐想。国家不缺钱,官员办实事,贪腐有监督,军队能打仗。最关键的,这些改革,都不会动摇大明的统治基础。二百年啊,能成就二百年大明延续的改革,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啊。   “爱卿,前三步,朕就交给你来办了。别的地方朕不要你来操心,江南和山东,朕交给爱卿了。你放心,南京六部,任何非议,都不会影响朕对爱卿的看法。朕决定了,开皇家船舶司,设山东、江南为特区,设两省总督,以爱卿为总督一职,总领两省新政。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海军,爱卿能者多劳,一并办了吧?先说好,朕是没钱给你办海军的。”最后时刻,朱由检同学抠门的本质暴露了。   陈燮微微一笑道:“多谢陛下隆恩,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陛下恩准。”朱由检道:“但说无妨。”陈燮道:“传闻陛下欲封臣爵位,果真如此,臣请陛下封臣一个开海疆的爵位。臣的将来,一定是属于大海的,为大明开海疆,才是臣最想做的事情。南方的大海上,有数不尽的金、银、铜、香料,让臣去提陛下取回来吧。”说完这一句,陈燮站起,很正式的跪下,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这一刻,朱由检突然觉得自己看懂陈燮了,眼睛里有点湿润,陈燮的最终目的,还是在海上。既然如此,那何不成全他呢?稍稍沉吟,朱由检点头道:“那朕就封爱卿一个兴海伯?如何?讨和好彩头!”   说了那么多,又答应了娶公主,总算是让朱由检对陈燮彻底的放心了。大明的爵位,陈燮真的不看重,说那么多,做那么多,要说没私心是扯淡。一者,陈燮不想看见剃发易服在中原文明上演的一幕,二者,陈燮不想错过大航海时代的辉煌。   别人不做,他要去做,加上大明的内部改革,说穿了,就是要为中华文明去争一个未来。   至于说到个人,青史留名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在海外做一个逍遥的土皇帝,何乐而不为呢?人生哪来那么多高大上的追求,吃喝玩乐睡美人,才是陈燮的人生真谛。高大上的东西,不过是副产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活法也很爽,但是会很累。   太伤脑筋的事情就让给别人去做吧,陈燮就做点简单粗暴的事情。比如设立大明的特区,带着刺刀去,将大明两个省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想象就觉得很好玩。不听话的人啊,你准备好接受刺刀的威胁了么?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养成   说完远景,朱由检谈性不减,继续问:“爱卿,当前辽东时局,尚需多久?关宁军的作用不大了,朕打算调入关内剿贼,卿以为如何?”   这时局的事情,本来是杨嗣昌的活。但是陈燮在辽东取得的成果,导致朱由检对杨嗣昌的信任发生了危机。他不说,陈燮也能想到这点。稍稍犹豫,陈燮才道:“陛下,中原的局势,归根结底还是财政危机造成的。没有银子,就没法买粮食赈济。单纯的剿或抚,都是不现实的对策。臣以为,当前要务有二。辽东局势,以祖大寿进驻通辽,切断辽东和草原的联系分而治之。对建奴,坚决军事打击,对蒙古,则以分化和军事打击并重。其二,中原之事,在于防范张、罗等贼复判。今春陕、晋、豫、江北、鲁、京畿等地,皆有大旱。民无食则难安,贼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不得不防,而且要早做预防。至于臣,则专心辽东军务,待边事安定,便可调集人力物力,解决中原流民的问题。”   陈燮一番话,朱由检听了多少有点失望,他恨不得陈燮立刻去江南坐镇,开海收商业税。“如此说来,爱卿还需时间,才可南下么?”陈燮点点头,朱由检叹息一声,难掩失望之色。陈燮赶紧道:“陛下无需多虑,可先派内侍往沿海各省,预先调查情况,设置机构。”   朱由检叹息道:“爱卿有所不知,开海之事,朝臣持反对意见者多。”   陈燮笑道:“这就得陛下乾纲独断了,福建能开海,别的地方也能开。这样吧。陛下派得力内侍往登州,主持船舶司事宜。一年之内,来往船只怎么也能收上几十万两的银子。”   朱由检听到这句。忍不住感慨道:“满朝文武,唯爱卿急朕之所急。”   陈燮道:“陛下。这是臣的本分。这一次进京,再往辽东,不出一个月,大局可定。臣必尽快返回,为君分忧。”话说到这里,朱由检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辽东那么大一摊子事情,一个月解决其实很不现实,陈燮这么说。是让他安心呢。   “如此,朕拟一道旨意,辽东兵事人事,爱卿可便宜行事。所举官员,可先上任,再报吏部,朕自无不准。”这个权利给的就很够意思了,辽东那边的人事权,丢给陈燮全权处置了。这是高度信任的表示了。陈燮道:“陛下,辽东要长治久安。需要一个文臣坐镇。臣推山东布政司张秉文为辽东巡抚,总领关外军政。不然臣一走,边事怕是要反复。再。常时仁、王贲、二将,积功可授总兵一职。常时仁镇沈阳,王贲镇科尔沁。加上祖大寿镇通辽,以沈世魁镇山海关,如此,辽东无碍也。”   陈燮拿出一个方案来,意思按照这个来做,辽东就没啥大问题了。朱由检很干脆道:“都准了!爱卿,还有何事要奏?”陈燮这下没话说了。笑着摇头,朱由检道:“没事要奏。那就去一趟坤宁宫,皇后想见见你。”   陈燮来到后宫。自有太监带路,一路走来,沿途找来无数的偷窥。被人围观的感觉,真是不太好,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见到皇后,陈燮拱手行礼,皇后让人搬来一把椅子,陈燮落座后便道:“媺娖的婚事,思华可想好什么时候办?”陈燮心说,公主还很小啊,这么着急干啥?想了想,觉得自己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干脆道:“回娘娘,此事臣没异议,单凭陛下和娘娘决断。”   这个答案很好,周皇后很开心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包办了。回头让杨伯祥做媒人,由钦天监定个好日子。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如何?”   陈燮还是没问题,周皇后怎么看陈燮都顺眼,说了一些话之后,放他出去。等到陈燮走了,周皇后把朱媺娖叫来问:“婚事订在明年,现在就该准备了。陈思华在外,本宫要多多操心了,你也要学着怎么给人做正房和管家,不像在宫里了。”   朱媺娖安静的听完训话,离开后回到自己的住所,贴身的宫女笑眯眯的迎上来,递过来一个包裹道:“公主,驸马爷托人送来这个,您看看。”   朱媺娖打开包裹,里头是一个梳妆盒,打开盒子,上面是一叠银票,下面全是各种首饰。还有一封信。看看这些东西,朱媺娖浑身微微的哆嗦,脸有点发烫了。银票不多,也就是一万两,但是那些首饰,流光溢彩的,一看就不便宜。有一串珍珠项链,全都是鸽子蛋大的珠子。单单这个,就不下一万两银子。打开信看了起来,里头的内容很简单,宫内用度节俭,陈燮担心她手头不宽裕,既然是决定的事情,就托人带来这些东西,让她以后需要的时候,不至于手头没有花销的银子。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如此多的银子随便她花,就这么一招,小女生朱媺娖彻底沦陷了。要说世界上谁对她最好的问题,答案是唯一的。   陈燮的动机很单纯,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驸马,这一点朱由检和周皇后心里都很清楚。不然也说什么嫁的话,而不是说招。到了陈燮现在这个位置,要说门当户对的话,怎么也得是封疆大吏的子女了。就算是勋贵国公的女儿,都不能嫁给陈燮,得避嫌啊。   搞定朱媺娖,将来的后院就能安生。回头再一点一点的培养,总之要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塑造。这个怎么说呢,有点恶趣味的成分吧?   陈燮进驻大发钱庄分号,刚住下就有人递来拜帖,看看名字,只好出来迎接。访客是周延儒,尽管陈燮很不喜欢这货,但是能屈尊主动的拜访,这可是首辅啊。在明朝,首辅需要见一个大臣,哪有这么干的?   “相爷要见陈燮,一份手书即可,何须如此?”陈燮很客气,怎么说这都是首辅。周延儒是来撇清的,所以坐下后便笑道:“老夫这个首辅,可不比从前了。如今的内阁,还是杨大学士说了算。周某不过是拾遗补缺,方针大政都不说话。”   陈燮明白他的意思了,今天迎接的阵仗,周某人来这一趟,就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   “事情都过去了,陈某没往心里去。周阁老也不必自责。”陈燮笑眯眯的说,给足看周延儒的面子。周延儒心里想,我要不来这一趟,你会事情都过去了?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在汝阳,拿着鸟铳指着洪承畴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宽宏大量的样子?   周延儒笑眯眯的,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说了一些闲话,提起当年的孙元化,说了一些跟孙元化关系不错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我对你没意见。有孙元化这个话题,两人说了一阵,追忆一下往昔之后,周延儒便借口告辞。临走之前道:“陈方垣(陈新甲)不过是马前卒,思华,不要搞错了对象。”   “谢阁老提醒。”陈燮看上去很感谢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周延儒也看不明白。反正来一趟,目的达到了。现在的陈燮,炙手可热,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他。而且周延儒还很了解陈燮,你不惹他,一般都不会主动惹你。但是你要惹了他,你的后果就不好说了。   陈燮在京没有久留,待了三天便离开京师去了辽东。前脚刚走,后脚朱由检就下了旨意,礼部的尚书、侍郎等等,加起来有六个大臣,全部都打发回家去了。这事情,他也只能算在礼部的头上,而且还不能不算。至于杨嗣昌,现在国内的局势,还需要他出力。   朱由检这一下,内阁又少了两个阁臣。反正朱由检的内阁,从来都是走马灯似得换人,那就再补充就是了。陈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沈阳了。   这时候的辽东战局,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常时仁一路玩平推。已经打到了安乐州。王贲在科尔沁传回来的也是好消息,满辉等部落首领勾结起来,在王贲的配合下,偷袭了满珠习礼。这一家伙内讧,把科尔沁的首领满珠习礼给打残了,带着不到一千人,丢下老婆孩子,星夜往北逃窜。王贲还带来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多铎抵达察哈尔之后,进行了一次清洗,用血腥的手段稳定了察哈尔的反对声音。目前基本坐稳了位置,将成为下一步的主要敌人。   陈燮没有继续往北,而是留在了沈阳,坐镇指挥,分散安顿本地满汉百姓,同时督促道路的修建。要求尽快完成一条从盖州到沈阳的大路的扩建,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拓宽铺上煤渣,水泥路就不要想了,现在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好在这个季节天气转暖,辽河航道恢复运输,大大的缓解了运输的压力。要想彻底的解决运输压力的问题,在辽东这个广阔的地域内,关键还是上轨道。这个事情,也只能慢慢来了,修是肯定要修的,正在修盖州到辽阳的路段。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复叛   关外形势稳定有序,朝着大局抵定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中原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尽管陈燮再三警告,朱由检也一再要求内阁有所动作。实际上因为拖沓的执行能力,还有侥幸心理的缘故。内阁和熊文灿,都没有做出行之有效的预防行为。   洪承畴和孙传庭,一个留在河南,一个回到西安,根本就没有把兵力用在威胁罗汝才等部的上面,总之大家什么都没去做,就是这么错过了大好的分化瓦解的机会。   谷城的张献忠,投降之后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在谷城,遇见一个算命先生王又天,他给张献忠算了一卦,称“贵不可言”。张献忠一听这个话,便觉得自己有天命,开始跟某事潘独鳌、徐以显商议再次谋反的事情。潘独鳌是个生员,因为跟人争田地干不过,愤而投贼。徐以显诡计多端,教授张献忠所谓的“孙吴兵法”,还帮着打造三眼铳、狼牙棒、埋伏连弩等武器。这边在磨刀霍霍的准备造反,那边的熊文灿还在忙着打击弹劾他湖广巡抚余应桂,对张献忠一再的迁就,就怕他在谋反。朝廷要求他分解张献忠的命令,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张献忠在谷城设卡收税,操练军队,准备再次谋反的消息,熊文灿听了一耳朵,就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到后来,谁再说这个话,他就收拾谁。驻扎谷城的是云南副将龙在田,这货的任务是监视张献忠,限制他的举动。结果这家伙在谷城,收了张献忠当干儿子,两边经常搞联欢,和谐的一塌糊涂。张献忠私下里让人散发谣言。说滇军在谷城军纪败坏,祸害地方。说起来呢,滇军的军纪也确实不怎么地。因为是外来的军队。祸害地方也没啥心理压力。谷城地方上的士绅,都是些没啥远见的土财主。纷纷上奏,要求调走龙在田。   结果熊文灿上当了,果然下令龙在田的部队回家。张献忠“依依不舍”的欢送,厚礼送过去,派人一路送到了贵州,确定这货真的是回云南了,这才放心了。因为龙在田部的装备都是鸟铳,张献忠还是很忌惮的。得知真的走了。张献忠对身边的谋士道:“我所怕的,就是马上的鸟枪追逐。”   十二年五月初六,张献忠动手了,杀谷城知县阮之钿,监军道张大宝投降。拆毁城墙,放出囚犯,抢劫县库。陈洪范派驻谷城的马廷宝、徐起祚被胁从。造反之后,张献忠攻击房县,知县郝景春固守,派了十几个人去求援。都没有回音。驻防指挥使张三锡开门投降,郝景春等士、绅被杀。张献忠复叛,罗汝才等跟着就动了手。投降的首领大部分都跟着再次造反了,这时候中原大旱,百姓无食,树叶树皮都吃光了。   张、罗等再叛之后,立刻得到了大批的百姓跟从,左右是没饭吃,饿死不如搏命去。关键时刻,左良玉和罗岱这两个二货,追击张献忠和罗汝才。粮食不济,又中了埋伏。大败!没这两支军队的威胁,张、罗立刻如鱼得水。纵横湖广、河南两省,各地不敢战之。   朱由检闻讯大惊,怎么好好的局面,瞬间就变成这样呢?张献忠在造反的同时,还不忘记幽默一下,把他贿赂过的人列出名单来,张榜公告。谁谁谁,我送了多少。一个都没放过啊,这货太不地道了。   愤怒的朱由检立刻开会,先定下责任人,熊文灿,抓起来送京师再说别的。然后就是怎么解决流贼的问题,这时候谁去带兵呢?只能看着杨嗣昌了,兵书尚书同志,京师的好日子到头了。内阁里面说话最管用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杨嗣昌这个时候没得选择,只好站出来道:“陛下,臣愿往。”朱由检这才算是决定放过他,不然的话,哼哼。再次拿出尚方宝剑给杨嗣昌,让他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皇帝的信任。要学陈思华,不要学熊文灿。杨嗣昌捏着鼻子下去了,这时候中原的乱局很难收拾了。   中原再次乱起的时候,就得提一个人了。这个人自然是下岗工人李自成。去年十月的时候,李自成被洪承畴和孙传庭联手上课,被打的剩下几十个人跑路,妻妾被冲散。李自成跑到谷城,张献忠想让他跟着自己干,李自成拒绝了。带着各家首领接济的人马,回到山里去过野生的日子。就这样,他还读书学习,夜观天象。很神棍的跟下属说:“根据我夜观天象,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渡过六月的艰难,我就能当皇帝。”小舅子高一功窃笑之。他说:“刘邦知道么?败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得了天下。”这话说这么呢?用褒奖的语气来说,就是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用贬义的话来说呢,虽然现在很diao丝,但是总觉得自己是下一个马云。不管怎么说,李自成确实是个很牛叉的家伙,都混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要当皇帝。   问题是,历史上这哥们干成了,不能不说他真是猛人。张献忠复叛,李自成也跟着再举反旗,陕西总督郑崇俭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围上这货。李自成率部突围,投奔张献忠,这一次张献忠容不下他了,上一次让人跟着哥干不答应,这一次,你还是自谋生路吧。李自成也硬气,真的就带着人走了。开始了他的传奇人生!   杨嗣昌走之前,没跟朱由检要兵马,要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尚方宝剑,一个是平贼将军的印信。这两样东西,一样是用来杀人的,另外一样是给左良玉准备的。为啥呢?因为左良玉的印信,在之前的伏击战中丢了。这很丢人啊!   杨嗣昌上任总督,先开会,批斗会什么的肯定是必修要开的。各地军官都知道,这一趟大家要倒霉了,果然,杀头的杀头,撤职的撤职,处理了一大批打仗不卖力的人。但是左良玉没有被处理,非但没有被处理,还升官了。之前呢,左良玉丢了总兵的印信,现在呢,得到了是平贼将军的印信。什么意思?在明朝,带着头衔的将军,是一个荣誉称号。这玩意呢,武将是很难得到的,一旦得到,就是个人的最高荣誉了。   这么说吧,有明一朝,能得到“xx将军”称号的人,不到五十个。这是什么荣誉?大家应该都看懂了,杨嗣昌这么对待左良玉,已经不是恩重如山了。别人都收拾的很惨,唯有左良玉被善待,还是高规格的善待。   为什么要善待左良玉,很简单,手里没有能打的人。左良玉各种混蛋,军纪败坏,但是他在剿贼战场上,真的还算一个能打的。手里没牌,只能用他。左良玉也够意思,带着军队追击张献忠,找他玩命去了。张献忠一看左良玉来玩命,掉过屁股就跑。不过跑路这个事情呢,要看追击的对手的水平的。张献忠就没跑过左良玉,被人在四川追上了,一顿猛锤,伤亡一万多人。好家伙,老婆孩子加上军事潘独鳌,都被抓了。   左良玉给这些战功送到了襄阳,杨嗣昌很开心,上报京师,举国欢腾。似乎张献忠完蛋不远了。但是过了十几天,左良玉汇报,张献忠跑了。这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杨嗣昌很生气,但是没法子,下令继续追击。那么,张献忠为何跑路了呢?很简单,四个字“养贼自重”。明朝这么干的人,不是左良玉一个,很早以前,有个人叫李成梁,手下八千家丁,都是骑兵。能打的一塌糊涂,他就这么干过,而且还弄出一个爵位来。   败的很惨的张献忠,派人给左良玉送礼,这个礼物是一句话“兄弟,何必呢?有我在,你能风光无限,没我在,你觉得会如何?”左良玉二话不说,放了一条生路。   左良玉是真的害怕秋后算账,他吃空饷受贼贿什么的都是小毛病了,大毛病是他的军队纪律太烂了,烂的令人发指了。这么说吧,流贼过境,百姓被抢是常有的事情,左良玉的部队过境,就不是被抢那么简单了。就祸害老百姓而言,流贼只是业余的,左良玉是专业的。   中原乱作一团的时候,远在沈阳的陈燮一点都没闲着。所有消息都知道,立刻着手准备对付流寇。怎么对付流寇?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骑兵,这一招已经被证明了。陈燮的骑兵,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而是骑马的步兵。   辽东和科尔沁的胜利之后,陈燮获得了大批的战马。有了战马,立刻着手建立一支骑马步兵。实际上还是甲字营的模式,实践证明,这才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对付流贼嘛,甲字营骑上马,就是无敌的存在,跑都跑不掉的噩梦。   陈燮一口气就把甲字营新编二十个,原先的乙字营,火枪兵全部抽调出来,从民间征调火枪手补充进去。有这二十个骑马的甲字营,陈燮就有把握一口气灭了流贼的几个代表人物。   第四百四十章 必然的内讧   一边练兵,一边等待,等待杨嗣昌的死讯。--这哥们,不出预料要病死的。练兵的同时,陈燮还得督促辽东的墩堡建设,一百户为一个单位,修筑墩堡,作为藏身之所。百姓一手拿锄头,一手拿火枪的模式,这是陈燮‘逼’出来的法子。辽东这个地方,实在是穷山恶水,生存不易。有了火枪,百姓有了自保能力,遇见山里出来的满人,也能打一家伙。还有就是来自官员的欺压了,你要是敢欺压,百姓有火枪了,轰你丫的。   话说陈燮这么干,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彻底的掌握辽东。换别人来,基本上玩不转。好好干,为百姓干活,官可以安心的做。要是‘乱’来,你怎么应付那么多的火枪。   十二年的冬天来临之前,正准备‘抽’空回一次现代的陈燮,迎来了一个彻底解决辽东问题的重大转机。常时仁从前线回来了,带来一个‘女’人,求见陈燮。   这个‘女’人,在历史上还是颇有名气的,至少在电视剧里很有名气,就是“我孝庄”那个电视剧了。这个‘女’人,名叫苏麻喇姑,布木布泰的贴身宫‘女’。   陈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久脑子里都没回过味道来。为什么?太震撼了。要知道,历史上的孝庄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在权利斗争中,玩转多尔衮,保住了顺治的位置。要知道,黄太吉不止一个儿子,当时还是和孩子的福林,可没什么优势。   布木布泰在历史上,还有科尔沁做后院,这个时空后援断了。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陈燮‘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苏麻喇姑一口咬死,见了陈燮才说来意。常时仁没法子。只好派人送到沈阳来。   “奴婢苏麻喇姑,见过大明督师陈大人。”看见椅子上歪着身子坐着的陈燮。这个相貌只能算中等的‘女’子,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等待。陈燮盯着她,很好奇的看着这个历史人物。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嘛,电视剧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当历史看。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能在这个时候来到沈阳求见。说话还蛮顺溜,可见其具有一定的胆‘色’。   “嗯,我就是陈燮,你来见我,有什么要说的?”陈燮倒也没有为难她,或许完全没那个必要。一个轻松能碾压成渣的对手,换成你会为难她么?陈燮现在就是这个心态了,蝼蚁一样的弱‘女’子,欺负她没意思。   “奴婢替主子带个话,请求罢兵。两国议和,今后大清向大明称臣。”苏麻喇姑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说完这番话。陈燮听完仰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看着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麻喇姑倒是有胆‘色’,笑道:“陈督师,奴婢想知道,您因何发笑?”   陈燮淡淡道:“既然你问了,就让你心服口服。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你家主子让你带话,问我一句,一旦辽东平定,陈某将如何自处?大明。容的一下一个带兵打仗的陈燮,容不下一个功高震主的陈燮。清国覆亡之日。便是陈燮受死之始。是这个意思吧?没说错吧?”   苏麻喇姑依旧淡定道:“既然您都知道,奴婢就不用再说了。想必。您早有主张。以您的大智慧,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奴婢这一趟,看来是白跑了。”   陈燮又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回去告诉布木布泰,不要心存幻想了。投降吧,我给她一条活路走,不然的话,就算不给我军擒获,也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所谓的清国,大明没有承认过,是你们自己封的。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土著首领的破位子,争来争去,把‘性’命搭上,不值得。还有,不要说她一个‘女’子,就算是黄太吉在的时候,我都没放在眼里。想打,我就能打的赢,想灭,我就能灭的掉。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要是真的看上了大明江山,想拿到手也不过是反手之间的事情。可惜,我对什么江山社稷没兴趣,当皇帝太辛苦了,我想过点逍遥自在的日子。所以呢,你就不要劝我了,什么以大清、‘蒙’古为后援,得天下而共处的话,赶紧收起来吧。还有,你这小模样,长的也就一般,别费别的心思了。”   陈燮的话一串一串的,一条一条的给苏麻喇姑堵死了。这时候,她的脸‘色’才算是变了,淡然慢慢的褪去,留下一脸的骇然,还有眼睛里的惊恐。慢慢的,苏麻喇姑跪地道:“奴婢来之前,主子说了,不要试图说服您,也不要报任何幻想能用什么条件打动您?奴婢不知天高地厚,擅自呈口舌之利,自取其辱尔。主子让奴婢来,其实是来求救的。只要您愿意发兵救主子和小主子一命,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这样才合理嘛!陈燮在心里如是说。历史上的黄太吉死后,福林能上台,不是他有什么天命。而是他对其他人不构成威胁,加上一个善于玩平衡的高手布木布泰(孝庄)。满清的内斗,导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再次发动对明朝的战争。   在争夺大位的斗争中,孝庄能胜利,全赖福林是个孩子。一个成年的君主,对朝野的实力派们,构成的威胁太大。这个时空,多尔衮挂了,多铎躲在察哈尔。争夺变得更为肆无忌惮,力量的失衡,导致了布木布泰和福林连小名都保不住了。还争夺什么大位?   “你说吧,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人能‘逼’着布木布泰要求救。她是个人物,黄太吉死去的消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不,还没来得急上奏京师呢。”   陈燮的问题,苏麻喇姑苦笑回答:“逃到安乐州之后,内部就‘乱’了。济尔哈朗被代善的亲信刺杀之后,主子带着小主子还有一些人,逃亡草原上的通辽。现在身边只有五千余人跟随,代善篡位之后,率部撤往东边,具体在哪奴婢也不知道。眼下的局势,多铎正在往东而来,一旦遇上了,主子和小主子都很难保全。反复权衡之后,主子带着小主子南下,现在的位置,奴婢不能说。只要陈督师点头,奴婢便去报信,让主子和小主子主动来投。成就您的灭国伟业。”   唔,怎么是代善?陈燮有点不明白,这老家伙,怎么会动手呢?好奇之余,陈燮便问:“代善怎么会有这个胆子?你说别人,我还有点信。难不成,布木布泰决定先发制人,找到了代善的反扑不成?”   其实这就是陈燮随便说说,不过却被他随便的不幸言中了。苏麻喇姑面‘色’如土,看着陈燮眼睛不是看人那种眼神了,是在看神。拜服在地,头扣于地:“奴婢,真是心服口服了。陈督师乃神明降世,任何事情都难道您的法眼。没错,主子确实要先发制人,不料消息走漏了,代善为求自保,联络各旗主,谋刺忠于主子的济尔哈朗。”   陈燮这下彻底的‘弄’明白了,再对照历史,就不难看出,内讧几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为什么这么说呢?历史上黄太吉死后,支持豪格的力量和支持福林的力量,差不多是平衡的。现实结果呢?多尔衮和多铎都不在了,豪格也死了。没法子玩平衡了,只好为了保住儿子的位子先下手,结果机事不密,被人反戈一击。现在看看多铎杀过来了,撑不下去了,赶紧往南跑,也不求什么大位了,要保命了。   陈燮再次好奇的问一句:“苏麻喇姑,我很好奇的是,布木布泰怎知道我会接受她的投降?”苏麻喇姑道:“主子说了,您一定会这么问的。主子告诉我,想知道答案,得问主子。”   “好,你回去吧,我同意接受你主子的投降,并且在析木城安顿她们。并且会向大明皇帝上奏,封福林为爵。不过话说回来,福林是要去京师呆着的,他可不能留在辽东了。你家主子,舍得么?”陈燮笑眯眯的问,苏麻喇姑再次叩首:“奴婢代主子多谢督师成全。”   陈燮终于可以确定一个事情,布木布泰确实是一个‘女’中豪杰,居然能如此果断的做出投降的决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的决心。而且不难看出,做出先发制人决断的时候,布木布泰母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了,不然不至于去冒险内讧。   对着多铎的东进,可以预想两股满人的军事力量,必将再次发生内讧。这个时候,陈燮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观望了。可惜,冬天即将来临,要打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冬天的辽东,不适合打仗,倒是适合回一趟现代。在此之前,陈燮还得先见一见姚雪垠笔下那个明媚动人,让一心饿死自己的洪承畴回心转意的布木布泰。好吧,姚雪垠也是后人,也许他的刻画,也是想当然的结果。   崇祯十二年的冬天,来的意外的早,十月初,一场大雪便落了地。就在大雪飘落的黄昏,一辆马车,数千骑士的簇拥下,缓缓来到了沈阳城外。q   第四百四十一章 征服者   黑色的狐裘披风下是一身登州营特有的军装,长筒马靴,腰间扎武装带,领子扣紧,英姿飒爽的陈燮,原地未动,任凭雪花落在身上,默默的看着马车脱离大队。   马车在五十步之外被拦下,这不是什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也不是什么怕死的表现。这就是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失败者必须做出的姿态。马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白色狐裘,怀抱一个孩子,慢慢的往前走,步履平稳。   马前三步,盛装打扮的女子跪下放下孩子,对孩子道:“福林,跪下!”甚至还伸手按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一双眼睛四处乱看,被按着磕头的时候,还不忘记乱看。孩子固然是无辜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无辜者太多了。既然他的父亲是一个失败者,还是一个异国王者的失败者,那就由他的后代和女人来承担应有的责任吧。   陈燮在这个问题上不会心软,正如清军入关时烧杀掳掠时不会手软一样。历史上满清得了天下,理由是天意。这个时空的失败,何尝不是天意?站在后人的角度看,明朝历史走到南明时都有机会维持一个半壁江山的机会,奈何整个南明王朝的决策群,都是一群喜欢做梦的书生。梦是被人用刀子叫醒的。这个时空,黄太吉何尝没有独揽中原的美梦呢?只是被陈燮的刺刀打断了,不是像历史上那样壮志未酬身先死。   陈燮更主意的是这个女人的容貌,是不是像姚雪垠笔下的那样。真的看清楚之后,陈燮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小说果然是不能信的。蒙古女子,视觉上是何难跟江南女子的柔美婉约去比的。不能说她长的就不好看了。还得看个人的审美观。至少在陈燮看来很不错,只是不能跟小说里的描述去比较。大致就这样了,文人的笔墨总是喜欢夸张。   就算是秦淮八艳。走的也都是小巧的路子,还是一个审美观的问题吧。这个女人。属于饱满型中顶尖的那种,少了柔和细腻的一面。当然这只是看外貌,实际上这个女人的心思细腻,在历史上黄太吉死之后,能够充分的利用满洲权贵内部的矛盾,制造出顺治登基后的平衡大局,不能不说她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两人这一跪,百步之外的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一些汉子失声痛哭。   陈燮抬头看看远处,风雪中跪了一地的人。这些人选择了来到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绝望。他们看不到任何胜利的绝望,对手太强大了。这其实不难理解。   “起来吧,带着孩子回车上去,天在下雪呢。”陈燮淡淡的一句话,布木布泰低声道:“谢督师。”说着起身,抱着孩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才的那一趟走来时稳健的步履消失了,仅仅是陈燮的一句话。布木布泰如闻天籁。   投降这个选择,无疑是艰难的。但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满清内部的斗争。激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大明的内斗,而且更为血腥。投靠多铎么?这不用想了,她或许可以活下去,儿子却很可能死的不明不白。作为一个母亲,她为了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   陈燮多少有点意外的是,这几千人为何会跟着她一起投降。   “奴婢斗胆,请督师上车。”布木布泰低声道,陈燮听了眉毛微微一扬。很干脆道:“好!”   马车很大很高,车门的高度就有两米。上面镶嵌了各种珠宝,车内的装饰也是极尽奢华。这应该是黄太吉出行的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一层棉被。上面还有一层皮毛作为地毯。中间有一个火盆点着,陈燮登车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车厢门口跪了两个女人:“恭迎督师!”   陈燮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两人膝行上前来,下示意的抬脚,果然是动手给自己脱鞋。布木布泰等陈燮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之后,这才跟着上了车,怀里的孩子不知道害怕,好奇的看着陈燮。嘴巴里说了一句,陈燮没有听懂,应该是满语。   车外是塔塔塔的马蹄声,陈燮的近卫把车护上了,六匹马拉着马车,缓缓的动了。跪在跟前的三个女子,整齐的开口道:“多谢督师开恩,给奴婢等一个容身之所。”   陈燮笑了笑道:“我给你们一个容身之所,都到了这个时刻,你们还算计了我一下。呵呵,这车的正式名字,不叫马车吧?我上了这个车,算是逾制。”   三人抬起的身子立刻再次趴下,口称:“奴婢不敢,奴婢该死,纯粹是为了让主子舒坦一点。”这就是一奴才的身份自居了,陈燮呵呵的笑了笑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是不会再辽东自立为王的。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不会理解的。都起来吧,我不会计较这个。”   三名女子都起来了,看容貌都算上佳,但跟绝色不挂钩吧。   风雪还在下,车轮在大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车辙。很快就被随后的马蹄踏碎,只需一夜大雪,便会被覆盖了去,一点都看不到曾经走过一辆巨大的马车。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只不过换了主人。走下马车的陈燮,丝毫没有得色。很早以前,陈燮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个胜利者。坐上马车的动机,不过是想到黄太吉的女人任凭自己发落带来的快感,仅此而已。现在的陈燮,丝毫不会在女人身上放太多的心思。   “这辆车,让人送到京师去吧。”陈燮交代了一句,这个事情就算画上了句号。   三位女人一个孩子,被安顿到后院的一个院落,除了贴身的丫鬟,别人都没有带。其他人,全都另外安排,等到天晴了,将送到析木城去。在那里,这些人跟一般的移民一样,需要自己动手修建墩堡,耕种或者放牧来解决生活问题。陈燮还算是客气的,没有剥夺这些人私产,实际上陈燮可以这么做,也很想这么做。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想树立一个榜样。草原太大,东北太大,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单纯的武力需要很长的时间。   “代善,往更北的地方去了,关外很大,冬天以前,是不会有新的战事了。”陈燮看看桌上的情报之后,揉了揉眉心说话。前方归来的常时仁,端坐在对面,笑道:“辽东地域广阔,环境恶劣。对于我军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今年的冬天来的有点早,好在我军早有准备,越冬的物资准备的很充分。督师,这几个女人,您打算怎么安顿?京师那边,不可不妨小人的谗言。”   陈燮呵呵的笑了笑道:“多余!现在你认为谁敢动我的念头?别的不说,关外这十万虎贲在,走到哪我都很安全。你啊,多虑了。多想想,如何尽快的平定辽东,然后开发辽东。别看这地方冷的紧,实际上弄好了,这里遍地都是宝贝。”   “辽东大局已定,剩下的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我的主张是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往北推进。沿途以棱堡为支撑点,城市为驻军地。不出十年,辽东可定。”常时仁还是很谨慎。   “现在我担心的是王贲,这一场雪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他走的时候,携带的物资不多,后来陆续运去的物资,也不算太多。后勤这边,趁天气好要抓紧的运送物资了。”陈燮皱着眉头,还是很担心草原上的局势,毕竟王贲要面对是多铎和整个察哈尔。在辽阔的草原上,清军的战斗力是会倍增的。地方太大,回旋余地就大。只有六个甲字营的王贲,很难顾全整个草原的大局。   “大人,不如让何显也去草原上吧?”常时仁提了一个意见,陈燮听了摇摇头:“不妥,何显去了,后勤压力太大。草原上的事情,还得靠草原上的人自己解决。我们不过是去当个帮手,仅限于此。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加大一些军事援助吧。除了火枪,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给,尽力满足科尔沁部落的带路党。”   常时仁没有久呆,汇报完毕便匆匆回去休息,等到雪停了,还得赶回安乐州。今后的东北,可以说是两条腿走路,军事上是循序渐进的往北推进。民生上则以修路和安置百姓墩堡,恢复生产为主。等到关宁军进驻通辽之后,才是一个相对安定的局面。   对于关宁军的战斗力,常时仁还是会不放心。不过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劝几句都不是他该说的话。陈燮的考量,关宁军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是守城是没问题的。这一点,看看山海关就知道了,整个关宁防线,京师被李自成打破后,都一直还相对完整的存在。   处理了几份公函之后,陈燮起身去了休息的卧室。偌大的宫殿,陈燮并不喜欢,一个人能住多少地方呢?陈燮在宫殿内,基本上就在一个院子里,所谓的大殿去都没去过。就在一个院子里呆着,需要处理公务,去书房,需要休息,去卧室。   第四百四十二章 蒸汽时代的可能   雪下的越来越大,陈燮就更加的懒得乱窜了,回到休息的卧室,里头烧了地龙,暖呼呼的。窗子上装了玻璃,从里面看结了霜,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了。天已经黑了,躺在炕上,陈燮有点犯困。轻轻的脚步声进来的时候,陈燮的一点困意被打断,起身看了一眼。   乌云娜在前,身后跟了一个苏麻喇姑,这女人倒是很活泛,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乌云娜。   其实乌云娜的想法很简单,要说争宠之心,她是没有多少的。估计觉得自己也干不过中原那些皮肤丝滑的女人们,更不要说什么才艺了。除了骑马,还有身体好抗造,她的本钱不多。这三个本族女人的出现,乌云娜本着能帮一点算一点心思,所以给人带来了。   “有事?”陈燮淡淡的开口,乌云娜笑道:“苏麻喇姑说,她的主子们做了一些酒菜,要请主子去品尝一二。”陈燮听了忍不住笑道:“辽东这地界,比美食可没什么优势。嗯,烤全羊不错,乱炖也不错。别的,好像这地界也没啥优势。”   苏麻喇姑有点尴尬,不知如何作答。这个时候,主子们还是忐忑的,毕竟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小命在别人手里捏着,未来也一样。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得拼搏一下,至少为一个好的将来吧?就算陈燮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陈燮见她不知道该说啥,便淡淡道:“既然做了,就送过来吧,我这个人懒的很,不喜欢乱动,这鬼天气。更不想动了。”   苏麻喇姑告辞回去,见到三位主子,转述了陈燮的话之后。哲哲面露忧色道:“不肯来么?”苏麻喇姑无言。布木布泰叹息道:“那就去吧。姐姐不在了,就剩下我们姑侄俩。要护着的人太多了。不能不尽力去争取。”   两人各自拎着一个食盒,各自带了一个贴身的宫女,前后脚进了陈燮的住所。陈燮坐在炕上没动,看看她们便道:“东西留下吧,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要胡思乱想了,陈某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如果你们还不放心,这样吧,各自带上五百亲信。我送你们去济州岛上。在那上面,可以安心的放牧,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安静的生活。至于福林,只能送去京师了,这是必然的结果,之前也说好的。”   两女互相看看,一起跪下道:“奴婢求督师一个事情。”陈燮点点头道:“讲!”   “督师,能否让我们回科尔沁草原?”布木布泰壮胆一言,陈燮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严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我知道了。这个,需要好好想想。”   两人跪地称谢而去,陈燮坐在炕上。脑子里琢磨这个问题。毫无疑问,这里面没有太大的毛病,只要想想她们的子女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出太大的幺蛾子。不过,陈燮还是有点犹豫,因为这样不和规矩。给她们放回草原上,很多事情就未必是她们能决定的。   “主子,您开开恩,她们也不容易。孤儿寡母的。”乌云娜居然开口说好话了,陈燮凌厉的眼神瞅过去。乌云娜吓的跪在炕上低头不语。别看平时陈燮好说话,但是一旦发怒。杀人也不会手软的。收拾一个乌云娜,方法太多了。就算她老子是满辉又如何,如今王贲驻军在草原上,要扶持另外一个人取而代之一点都不难。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你怎么保证,她们回去之后,不会有人拿她们的身份做文章 。草原不是中原,天高皇帝远的,出点什么事情,很容易就变的不可收拾。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滥好人。”陈燮说这个话,还算是给她面子的,这女人也不容易。为难她,也没啥意思。无非是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想明白的。   乌云娜松了一口气,让人端上食盒,陈燮摆摆手:“不用,让厨房弄点饺子来就行了,没什么胃口。我让她们过来,无非是不希望她们胡思乱想。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多少心思花在这上面,我希望你明白,不要给的添乱,免得我抹你的面子。”   吃了教训,乌云娜出去了,吩咐厨房后,来到了姑侄俩住的院子,进来之后匆匆道:“主子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怕你们会乱想。我得回去了,免得被主子发现,又要怪罪。”   姑侄俩相视无言,看来很多事情,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寒冷的冬天并非无所事事,陈燮借口视察,从沈阳出发,先到辽阳,从这里坐轨道车到旅顺,走海路回到登州。登岸之后,见到了坐镇登州的苏皓宸,这位新晋的登州总兵大人,看上去瘦了一些,一双眼睛依旧有神。   登州方面变化可谓日新月异,旧城市的外面,现在变成了新的城市,有点内城和外城的发展趋势。站在码头上,就能看见高耸的烟囱冒出滚滚的黑烟,这是近代工业的象征。也是实力的象征。这时代你真别说什么污染,那都是扯淡。   “老爷,现在要见您一面,真是太难了。”鲁未略这个洋鬼子,见到陈燮就跟见到亲爹一样,现在他的职务是登州军器局的负责人,头衔是游击。反正陈燮推荐上去,兵部和吏部都不会为难,皇帝也不会不给这些职务。所以,三个能干活的洋人,都被安排了职务。   怎么说呢,鲁未略看见陈燮,一副很激动地样子,这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这帮人原来就是一批雇佣军,因为有一技之长,在陈燮这个变成人上人了。别说什么欧洲人这个那个的,这会的欧洲跟大明比就是农村,巴黎的街道上迎风臭三里。   说的好听一点,陈燮让他们实现了人生价值,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他们给陈燮当奴才,都比在欧洲活的好一万倍。所以呢,见到陈燮,激动是可以理解的,眼睛里的泪水也是真的。   “好了,你就不要搞这些了。我看了你的报告,特意赶回来的。”陈燮笑着安抚一句,苏皓宸在边上把脸扭开,一副哥看不下去的意思。   上了马车,鲁未略继续马屁如潮:“老爷,小的只能说,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智者。按照您提供的模型,新成立的制造局,已经完成了蒸汽机的复制。工艺上,可能做不到您的模型那么优秀,但总归是复制出来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陈燮听到这里,心里真是一阵乱跳,这可是蒸汽机啊。有了这玩意,才能开启工业化的时代啊。表面上,陈燮还得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一边听他汇报,一边淡定的颔首。说起来,事情也有点巧合了,孙元化自从卸任之后,就赖在登州不走了。一门心思搞技术,非但自己很卖力气,还把他的基督兄弟汤若望从京师勾引了过来。   本来人家在京师铸炮,干的好好的。铸造了近十门大炮之后,孙元化一封信,汤若望便撂挑子了。给朱由检上了一份奏折称,要去登州学习铸炮技术。而且这个京师,还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导致他的工作没法继续开展了。   朱由检也没留他,心说大炮这玩意,还得看谁在用。再说了,登州造的大炮,比汤若望造的更好。还不如动心思,说服陈燮,弄一些大炮来京师补充武库算了。   汤若望到了登州,没去学习铸炮,被孙元化拉去了制造局,看见了一台蒸汽机的模型之后,这俩就疯掉了,一门心思扎了进去。同样疯掉的,还有一个宋应星。这位先生是自投罗网,为啥呢?他在写《天工开物》一书,写了一半,听说登州制造很牛,这心里痒痒,忍不住自费来登州考察,官都借口身体不好给辞掉了。   到了登州,一开始在私人的厂子里流窜,听说最好的厂子在军器局,想进去人家不给面子啊。军事禁地,就算是你有功名,人家也不买账。赶上鲁未略奉命成立制造局,针对性的研发攻克蒸汽机的难关,面向社会张榜招聘专业人才,待遇从优。在私人厂子里流窜的宋应星,对于军器局的制造技术心痒难耐。也真能放下架子,跑去应聘了。   负责招聘技术人员的孙元化,一看是他,立刻就给他收下了。宋应星的实际操作能力一般,但是架不住他见多识广,在里面出主意,还是很有作用的。三人为核心的领导小组正式成立,搞了个攻关小组,整天把围着蒸汽机的模型转。   你还真别说,忙活了一年的功夫,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造,真给他们鼓捣出来了。   陈燮听完鲁未略的汇报,心中窃喜。立刻让人回张家庄,去取另外一个模型。什么模型?   孙元化、宋应星、汤若望,三人正在围着蒸汽机的样品忙活,这玩意造出来是造出来了,但是大家真不放心。为啥?过程太艰辛了。这玩意有很大的危险性,为了造出这个还算凑和,能够安全运转三天的蒸汽机,期间锅炉爆炸多次。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重逢的炙热   付出了死伤三十来人的代价后,一台蒸汽机经过反复的修缮,能不能达到模型的效果?大家心里真的没底。蒸汽机这玩意,理论上不难理解,难的是部件的铸造。虽然有样子可以模仿,但是这个逆向推理,也不是说能行就行的。锅炉这玩意,会爆炸的。   鲁未略进来的时候,三人还顶着巨大的噪音,亲临第一线观察蒸汽机的运转。样品已经完成正常运转72小时的实验了。期间停了一次火,一帮人反复检查,决定进行新的一次实验。看看到底能坚持多少时间。这时候鲁未略进来,大家耳朵里都堵着棉花,根本没注意到。   等到鲁未略伸手拽了拽汤若望,大家才发现了,一顿比划手势,跟着出来了。   “哦,思华来了?请我们去?”孙元化很高兴,堂堂的老爷,现在混到脸上还有烟火色,居然依旧兴致勃勃,如同焕发了第二春。这就是技术狂人啊。换成别的人,真是拉不下这个脸来。汤若望更是兴奋,到了登州,看见了陈燮编写的初级教材、中级教材,还没觉得怎样。看到高级教材之后,分类的科目有数学、物理、化学这三门课,直接就给他放倒了。   现代社会的初三水平,绝对是领先这个时代的东西,很多东西,汤若望根本就看不懂啊。尤其是教材里头,动不动就是陈氏某某定理,怎么不要脸的名称,直接让汤若望五体投地。这才是学术大牛啊,跟他比,欧洲那点自然科学。简直不值得一提。   宋应星则比较冷静,他是技术兴趣流,对于这些东西。他的兴趣是写书,收集素材。   三人出了制造局。来到陈燮在登州城内的住所,刚进后院,就听到呜呜呜的声音。顿时眼珠子都圆了,这里也有蒸汽机的模型?等他们进来之后,看着陈燮趴在一张桌子上,低头看着刚刚组装好的模型,一辆蒸汽火车的模型,在轨道上冒着烟奔驰的时候。都不会说话了。   这就是技术的力量,这就是工业的力量。陈燮看着三人的反应,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上前来,盯着在跑的火车,不断的冒烟,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是一个小型的蒸汽机,模型能跑起来,说明在现实中也能。他们可不知道,为了这个火车的模型。陈燮单独定做,花了不少钱呢。大家看的眼珠子都不转的时候,陈燮笑道:“喜欢的话。就拿回去研究吧。”   结果三人都没听进去,宋应星满脸癫狂的样子,盯着模型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收鬼神之力。此等神器,速度几何?”   陈燮在旁道:“如按照现实的比例生产出来,快则半个时辰100里,慢则80里。”   这一下别说宋应星了,汤若望和孙元化的眼睛里都露出疯狂,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玩意是铁家伙。没那么好坏的,只要有煤炭和水。就能一路跑下去。都是聪明人,联想到轨道马车的站点。很快就明白了这玩意该怎么操作。   “思华,你的意思,在大明造出来?在登州先运作?”孙元化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疯狂中,眼神里全是炙热。陈燮笑着点点头道:“这只是蒸汽机的一个用途,但也是最要紧的用途之一。加入从登州到济南,用上这个蒸汽机车,你们想想,一辆车能拉一千人马的话,我们能在多快的速度内,把足够的兵力投送到济南?”   很简单的算数题,车头嘛,造就是了。这没啥可说的。   三人几乎没有过多的废话,立刻动手要拆,陈燮笑着拦住道:“盖上一张布,连桌子一块拉走吧。”好在这模型的桌子不宽,就是有点长,椭圆形的轨道上关闭了模型,熄灭炉火之后,等了一阵,马车就来了,搬上桌子立刻走人。   直接连寒暄都省略了,可见这三人有多狂热。陈燮只好交代鲁未略:“当务之急,还是完善蒸汽机。这东西,用途非常广泛,你组织人手,反复实验,确定没太大的瑕疵之后,可以组织人手进行实际操作的转化。比如,用来抽水,用来带动车床,带动织布机等等。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进行操作的。现在制造业,都是水力机械,弊端还是有很多的。”   “请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请老爷放心,这三人,小的不会让他们离开登州。”鲁未略露出狠辣的表情,陈燮呵呵笑道:“没那么严重,这东西不是小作坊能造出来的。这是产业发展到一定的规模,才有能力惦记的东西。倒是那个汤若望,你别让他离开登州了。”   “小的明白,这个德意志的传教士,我会看住他的。”   陈燮笑了笑道:“走,带我看看蒸汽机。”跟着一行人去了制造局,这地方也是高高的围墙圈地,然后里面别有洞天。蒸汽机是根据模型,放大了十倍之后造出来的。实际上动力不是那么强大,根本就无法按照这个蒸汽机来带动火车。陈燮提供的模型,自然是真正意义上的蒸汽机,可以用于工业生产的模型。属于完善版本的模型,造出来之后,分离式冷凝器、汽缸外设置绝热层、用油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等等都是齐全的,可以直接投入运用的。   类似的模型,陈燮那边还有很多,都是花了大价钱弄到手的。这些古董模型,说实话在现代社会,找人制作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钱砸过去,一切麻烦都不是麻烦了。   这还得多谢吴琪,指出了陈燮要集中精力攀科技树的关键点。只有科技,才能改变这个时代,才能让一切试图挡在陈燮面前的力量,轻松的被碾压成粉末。   轰鸣的蒸汽机在发出怪叫声,飞轮在转动,提供源源不断的外部动力链接。只要装上连杆,就能输出动力。陈燮耳朵里也堵了棉花,看着这个古董玩意,一脸的迷醉。   离开制造局的时候,陈燮一脸严肃的交代鲁未略:“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还要进一步的提升很完善。原理已经很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这个带头人,还有工匠们的智慧。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东西象征着未来,并且将统治未来。”   鲁未略严肃的点头道:“老爷,我的想法,先在织布机上面装这个东西,现在江南的织布产业越来越大,有这个东西,可以预见整个大明的纺织业,将在老爷的手里土崩瓦解。”   陈燮也很严肃的点点头:“这是可以改变一个时代的东西,你记住,今后的制造局,生产出来的蒸汽机,不仅仅要满足自身的需求,还要向外界提供产品。只有整个大明的工厂,都在用这个东西,我们才算达到了改变世界的目的。”   鲁未略道:“老爷,我立刻着手做计划,扩编登州职业技术学校,现有规模,还是太小了。有了这个东西,每年需要的技术人才,将出现惊人的发展。”   离开登州,陈燮回到济南,轨道车已经通车,马拉车虽然还是唯一的选择,但是被淘汰已经不远了。最多十年,陈燮希望火车能在山东的大地上飞驰。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就没有人能阻挡自己改变这个时代的步伐。   济南,马车在大街上行走,没有任何的仪仗,近卫队的马队出现之后,街道上自动的跑了个干净。大明的百姓,对官的畏惧深入骨髓。陈燮的马车还是停下了,因为有人拦车。   拦住马车的这个人,不是为了告状伸冤,陈燮看见她的时候,难得的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打开车门,伸手道:“上车,还是我跟你一起骑马?”   这是大街上啊,红娘子不出意外的羞涩了。刚才看见陈燮的马车,一冲动就出来拦住了。等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燮伸手,就在眼前,红娘子一咬牙,抓住陈燮的手,上了马车。车门被关上的瞬间,红娘子就被保住了。腰上多了一只手,轻易的抽空她的力气,身子软软的,半点反抗的意志都没了。脑子里想过无数次,再次的重逢会如何?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自己脑子一发热,就拦住了马车啊。   车里只有两人,陈燮很放肆的手乱窜,红娘子脑子里全是浆糊,浑身发软,任凭他轻薄。还带着淡淡冷意的手,贴上肉的时候,红娘子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襟怀半开,扣子一个没保住。贴身的夹袄,也被扯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这混蛋,怎么就敢这样啊。   没等她说什么,陈燮一低头,在颈上滚烫的盖了一个印,红娘子立刻又不行了,所有的不满都消散,发出低低的呻吟,红唇陷落,双峰陷落,马车停下了都不知道身在何方?   重逢的炙热像野火在燃烧,陈燮丝毫不受控制的,想将这个女人吞噬。在大明那么久,红娘子是唯一一个,陈燮在情绪上受到影响的女性。不像别的女人,往往是单纯的爱慕被动的顺从。她的身上,有强烈的自我,这一点是近似现代女性的气息。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外室   来一次想震就震的车、震?呃,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明朝,正经人不能干这事。   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红娘子,裤腰带被碰的时候清醒了,抱着陈燮的脖子,在耳边咬牙切齿道:“你要在这犯浑,我依你,但是回头自己去跳井。”   剑拔弩张的小陈同志,立刻就跟冰水浇下来似得。惭愧惭愧,忘记这里是明朝了。   悬崖勒马的陈某人,动手给她穿戴整齐,正色道:“好,我就跟你说说话,不再乱来。”   红娘子点点头,那个性格豪爽的女子不见了,这会被摆弄过了,小媳妇似得低着头道:“依你!”陈燮见她如此,笑道:“这次来,你不会再走了吧?”   “嗯,不走了。只是我就会耍把式,别的做不好,你不要笑话我。”   “哪能呢?我可都听说了,带着一千五百多号人,从河南到山东,一路上井井有条的,一点事情都没出。做好这个事情,可是要本事的。你得等服众!我看啊,你是能做事情的人。”陈燮好话不要钱,一通乱砸。   红娘子倒是很清楚,自己不符合当下流行的女德。“瞎说,我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大事?这不是活不下去了么?带着大家伙找条活路,逼不得已才去做了。”   陈燮笑道:“你别看轻自己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在我看啊,妇女能顶半边天。”   说着打开车门,看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巷子,便奇怪的下车来看看,一个人都没看见。红娘子跟着下来。心里喜滋滋的,陈燮那话她爱听,这会陷入爱情之中的女青年。十个有九个是头脑拎不清。好话一哄,什么都答应渣男。   “这哪啊?”陈燮没看出来地方。红娘子倒是看出来了,笑道:“衙门的后面。”再看巷子两头,都是亲兵在堵着,陈燮这才反应过来道:“这深墙大院的,你住着习惯么?”   红娘子摇摇头道:“不习惯,也由不得我了。”陈燮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住这里。这样,跟着你来的人安顿在哪。你就去哪呆着。”   红娘子惊讶道:“那怎么能行?都是你的人了,自然是你去哪我跟着走。哪有自己在外头住的?这不行!”呃,看来呢,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陈燮也不强求,笑道:“如此,那就留下吧,这样,我在外头还有一个宅子是空着的,你去住吧。”   两人重新上了车,招呼一声。大家都回来了,护着陈燮的马车往城东去。这有个宅子,当初打击粮商时收缴的宅院。一直没处理。空着有些日子了,自有一对老夫妻看着屋子。   宅子不大,三进的小宅子,老夫妻很勤快,里头收拾的很干净,只要简单的收拾收拾,拎着行李就能住下。看着这个带一个小花园的宅子,红娘子的眼睛就没开过缝,嘴也合不上。陈燮陪着她前后看看道:“我让人去把班子里的人都接来。先安顿,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一点来看你。”   听说陈燮要走,脸上红润未消的红娘子不舍的拉着他的手。送出门口才回去。陈燮直接去了联合商号的济南分号,一番交代之后,去布政司衙门办正经事。   红娘子这边刚刚接到自己的同伴,一对老夫妻,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大车停好了,牲口拴上,还没收拾行李呢,看见的老妪来道:“妇人,外头有人来送东西,说是老爷让送的。”   红娘子出来看看,前面院子里已经在下货,两辆四轮马车,满满当当的。头前的车上八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装的啥,梳妆台之类的女子用品,一应俱全。箱子不算太重,抬进院子打开一看,第一个箱子里是棉被,红绸缎子的被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共是两床盖被,四套垫子。第二箱子再打开,里头是衣服,慢慢的一箱子,也不知道又多少件。这要不知道城里有新开的成衣店,还当是早就备下的。   两车货,一车是红娘子一个人的,衣服、用品、化妆品等等,只要是女人用到的东西,都带过来了。有个单子,红娘子看见护舒宝三个字,还不知道这是啥。这玩意,可是最近流行在大明闺阁之间的时尚物件。寻常百姓,听都没听说过,都是有钱人家闺女才用的玩意。   还有一车全是各种吃的,零食干果糖果饼干,柴米油盐酱醋茶,鲜肉腌肉,还有十匹布,说是给下人做衣裳的。这一通折腾,东西都搬完了,红娘子的心里就剩下甜蜜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原来看门的老夫妻,这就是七口之家了。一通收拾,看看日头不早了,赶紧让人烧热水洗澡。临了还让班子里的老头去买了一对红烛,收拾了一桌子酒菜备下。   天擦黑的时候,换上一身大红的棉袄,红娘子坐在烧热的炕上,手里拽着一块红布,就等着听到动静,给自己盖上。终于听到动静的时候,赶紧点上红烛,给头上盖了红布。   陈燮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那边一直在跟张秉文磨嘴皮子。这老先生接到了调令,让去辽东干巡抚,心里老不乐意。山东带着多舒坦啊,没事往辽东去做啥?好一通抱怨,要这个要那个,陈燮都答应下来了。好不容易才脱身,天都擦黑了。得,先让人给家里带个话,就说有公务要忙,晚上可能就不回去了。   然后才摸到红娘子这边来,结果看见这一幕。当时心头的火就起来了,上前来揭了红盖头,精心收拾过的红娘子脸上带着喜色和羞涩,低声道:“奴家擅自做主,您别介意。打小在江湖上飘着,人都野惯了,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多担待。”   听了这话,陈燮觉得自己挺牲口的,身边坐下,柔声道:“我的女人可不少,回头还得去京师娶个公主回来,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走。”   红娘子眼珠子一圆,急道:“又不是要做你的正妻,只要不让我去低头做小,我就在这呆着。你想起来,就来看看。”陈燮心头一荡,细腰搂个结实,笑道:“如此,还是觉得亏了你。”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没闲着。   “你着急个啥,还没吃饭呢。”红娘子笑着推他的脸道,陈燮在耳边低声:“吃饭不着急,我先吃了你。”外头北风呼呼的吹着,里头火炕烧的正旺。纠缠在一处就分不开了,就听女声道:“吹了灯吧!”“哪有今晚上吹红烛的,不吉利。”   脚被拿住的时候,红娘子又急道:“别看,大脚不好看。”就听那人怪笑道:“瞎说,裹的脚才不好看,都变成畸形了。要我说,还是天然的好看。”   “瞎说,我,厮……,别动。”一声凉气之后,红娘子紧紧的缠着,有力的双脚夹紧了不让动一下。少卿,腰身微微的耸动,上头的人促狭道:“不是不让动么?”   风急雨骤,郎情妾意,抵死温柔,红帐狂摇。   日上三竿,睁开眼睛时,骨头里都是酸的。懒懒的不想动,却又不能不动。坏手在胸前作怪,腰肢忍不住的扭着,炙热穿透红湿处,回头媚眼看来,一头牛正在低头耕耘。   陈老爷满意而去,大中午的才起来,红娘子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不待梳洗,在院子里晒被子。新红印子在床单上看的清楚,院子里的人纷纷道喜,满心都是喜悦的红娘子,这才回到屋子里去梳洗。   陈燮回了一趟后院,这里头的几个女子,倒是都在各自忙各自的。应娘不在,说是去了城西的锦衣卫千户所,嫂子生了个儿子,特意去贺喜去了。妥娘在自己的院子里,手拿针线,在做小衣裳,八个月的身子,已经很大了。看见陈燮进来,站起道:“老爷怎么上我这来了?怎么不去找如是妹子她们?”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一直在笑。这后院里的女子,就她怀上了,心里得意的紧。   陈燮上前扶着她道:“一起去院子里走走,老坐着,生的时候受罪的是自己。”这年月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陈燮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个。让人盯着她,每天怎么也要走上一个小时才行。冬日的午后,院子里很安静,陈燮扶着一起走,一边说说话。   “这次从登州回来,新成立的制造局,我打算独立出来。你的名下没啥产业,制造局有你三成的股份。”陈燮这么说,郑妥娘倒是很吃惊道:“怎么,怕公主容不下我么?”陈燮摇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你们还是要找点事情来做一做的后。整天闷在家里,那得多无聊。我这里常年累月的在外面跑,这几年怕是不得消停了。”   郑妥娘听了笑道:“还是不要了,我这个人,不会弄这些。公主下嫁,对老爷来说是好事。……。”陈燮打断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啊,性子太弱了。”   “我和如是商量过,等公主来了,我们就搬出去住。”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是土豪   陈燮颇为无语,不过并不反对。这个时代,能这么做,敢怎么做,是需要一定反抗精神的。可见,自己在这些年对她们的灌输,还是有效果的。陈燮在这个时代,享受到的特权,大概就是这个最爽了。   济南呆了半个月,陈老爷有点不想动窝了,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啊。总算是咬咬牙,借口要出海,组织一批美洲货,这不回到了登州。   码头越来越大了,其中有一个特大仓库,走进去陈燮眼珠子都不够用了。东西太多了,这两年各地的商户,为了讨好联合商号的幕后老板,真是挖空心思的孝敬。一排架子上,摆放的全是瓷器,钧瓷、元青花、成化年间的各种官窑。到底有多少种,陈燮都不知道。   还有一个架子上,全是字画。渐渐都是精品,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沈周、唐寅、文征明、祝枝山,各路名家的字画都有。还有一堆一堆的原石、田黄、楠木。陈燮都不敢全部带回去,这带回去得造成多大的轰动啊。   最后精心挑选了两件钧瓷、两件元青花、成化年间的瓷器,一样拿一件,名家字画,一人拿一副。就这么着,数量也多到小二百件,可见中华文化的底蕴有多牛叉,架不住历史长。   楠木和原石,自然是要全部带回去的,这东西不怕卖不掉,多多益善,反正得给那边的三个女子找点事情做。   回到现代,还是一个夜晚,悄悄的摸回自己的别墅,进入地下室后,发现这里头的东西少了很多。至少八成玩意没了。看这意思,钱思雨很勤奋啊。这要是换在以前嘛,陈燮真是会心里不舒服。现在陈燮完全没那个意思了。这东西,真心不算啥了。还不如野山参来的用处大。那是真能吊住性命的宝贝。   陈燮正在摆放物件的时候,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钱思雨抱着手,恶狠狠的看着他。陈燮敢赌一块钱,这女人的眼珠子里冒的是绿光,就跟晚上的狼眼珠子似得。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老娘……。”理亏的时候,自然要先发制人。这一招陈燮已经很熟练了。上前先堵住嘴,牙缝轻松的顶开,舌尖搅在一起。这女的就不行了,两腿夹在腰间,陈燮抱着上来,就在客厅里互相撕扯上了。从楼道上去,碎片丢了一地的。   两个小时后,烂泥一样的钱思雨眯着眼睛,咬着牙,死活就是不求饶。看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陈燮停下动作,看着跟条死鱼似得女人,暗自庆幸奸计得逞。   “我看见一样东西。好像是宋朝的钧瓷?”钱思雨回过力气,立刻就转移话题。这时候,可不敢再挑起战火,刚才一顿折腾,她腰都要断了。   “嗯,我带回来两件,还有两件元青花,你可以搞一个主题拍卖会。”   “不懂不要乱说,就这四件东西。能搞四次拍卖会了。倒是便宜了陈太忠。”   两人正说话时,门推开了。进来两个人,一脸的不屑。一个道:“我说呢。明天的卫生自己收拾啊,丢了一地的碎片。”一个说:“看出来了,腿都抬不起来了。”   有人想证明自己还能抬腿,结果抬起来才发现中了奸计,有人酸溜溜道:“啧啧,看看,撅头把子还在里头呢。”   “这是饿的啊!”你一言,我一语,连讽刺带挖苦,陈燮听着冷笑道:“看出来了,你们换口味了,豆腐磨的很爽是吧?”   “呸,我倒想磨豆浆呢,我上哪磨去?”   暴力镇压是最后的图穷匕见,心狠手辣的陈某人,给地上撕碎了一地。看着两个被按到趴在沙发上的同伙,钱思雨拍手笑道:“该,腿没劲了吧?站不稳咯。”   一夜荒唐,不知身在何处。醒来时,三人互相看看,没看见那货,整齐怒道:“又死去哪了?”床头上贴了一个便签,上书:“老爷去办点事情,你们都洗白白等着。”   某县政府大门口,办公室副主任老王,翘首期盼的看着远端。一辆宾利转弯,停在门口的时候,老王立刻意识到这是正主。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架势位置上一个冷艳无双的女司机,老王在心里骂了一声:“好白菜被猪拱了。”   脸上堆满了笑容,老王上前道:“你好,我是政府办副主任老王。你的电话,就是我接的。”听到老王这个自称,陈燮下意识的问道:“你家隔壁……,呃,呵呵呵,有事还是去酒店里说吧,上车,上车。”   老王负责政府的网站,陈燮在网站上看见一个帖子,该县政府搞了个旅游点,弄了一台十九世纪的蒸汽机车做噱头。结果让坑爹的记者给爆料,说是这个政府搞这个东西,花了几千万,结果机车现在闲置,慌的铁轨上长满了野草。   陈燮为此特意征求了吴琪的意见,这女人表示可以弄过去,至于怎么弄过去,那就不是陈燮该关心的。反正就是,这个机车可以带过去,花钱买下来就行了。   陈燮个电话,表示对这个机车感兴趣,说是买来个人收藏。现在有钱人都任性,老王觉得这事情也不算新鲜,考虑到政府为此被媒体损了一顿,卖掉车头的话,能挣一笔,还能挽回影响。不过这个事情没正式谈,就是一个电话而已,老王需要确认一下。   “酒店就不去了,这个,你要是有兴趣,先付点定金,我们再谈。”老王不动声色的看着陈燮的反应,如果这货是个骗子呢,一定会装腔作势的继续忽悠。这年月,到处都是骗子,老王已经很有应对经验了。   “定金?要多少?五十万够不够,不过先说好啊,得找律师签协议,然后去公证。我还得看看货,确保这个机车是能动的。别你弄一坨废铁忽悠我,我要的是能跑的蒸汽机车。”陈老爷一副哥是土豪,就是任性的嘴脸,搞的老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给五十万定金?   “这个事情,我还没向领导汇报,这样,二位住哪,我汇报之后,领导亲自去拜访二位。”老王一听陈燮这个语气,就知道自己遇见真土豪了,不眨眼的丢出五十万来玩的人,不是土豪就是傻子啊。不过看看车上那个女司机,老王觉得这样的傻子应该不会有。   陈燮恼火了,怒道:“你玩我呢?有点诚意行不行?”   老王不动声色,笑道:“老板,别激动嘛。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我能做主么?”   陈燮看了一眼这货,貌不惊人,笑起来颇为猥琐,很符合隔壁老王的形象。点点头道:“嗯,你确实不像是能做主的,这样吧,我住帝豪酒店。三三零八号房间。”   回到酒店,陈燮对着电脑整理这次要采购的大批粮食清单,在网上下的订单,单单面粉和大米,就是十万吨的数量,吓死人的采购量。走到哪都是大受欢迎,折扣给的很足的那种。没法子,直接拿现金砸货主,哪有不跪的生意人。   一个电话进来,陈燮接听之后,确定一万吨大米运到了某仓库,那边接货的邱俪华表示没问题,陈燮点点头确定付账。皆大欢喜,那边还问他,要不要别的东西,价格绝对优惠,陈燮婉言谢绝,表示下次在联系。   传来的敲门声,陈燮放下电话,总统套房内端坐在沙发上,人模狗样的摆好姿势。吴琪开门,进来三个人,老王在前,随后是个领导模样,还有个跟班。   陈燮抬手看看手表,坐着不动,很不耐烦的样子道:“王主任,你怎么做事情的?我都等你快一个小时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钱买不到东西?惹火了我,直接去定做一台蒸汽机车。”   “陈总,息怒,息怒,这不是领导开会么,走不开。”老王笑眯眯的上前,介绍了一下领导:“这位是分管旅游的陈县长,跟陈总是本家。”   陈燮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种很欠揍的眼神和语气道:“行了,别废话了。先坐下,回头等律师来了,立刻给你打定金。这么一点小生意,浪费我一天的时间,我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你知道么?”   这话搞的陈县长很不爽啊,本打算拂袖而去,听到五十万定金的时候,立刻笑了出来。坐在对面道:“陈总,你还没问价格呢,怎么就给定金?”   这时候,电话响了。陈燮抱歉一声,拿起电话道:“啥?只有十吨货?不行,一个月内,必须给我准备好一百吨苹果。价格?那么贵的价格,你让我卖给谁去?让他滚蛋!”   听到“苹果”二字,陈县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怎么,陈总还做苹果的生意?”陈燮打开桌子上的雪茄盒子,摸出剪刀,弄好一根,拿火柴烤了烤,递给陈县长道:“来一根,正宗的哈瓦那货色。”   这个话给人一种逗比果然无药可救的感觉,我在跟你聊天呢,能不要歪楼么?   好在,陈燮下一句话接过来了:“不是我做水果生意,是买点水果回去给员工当年货。还有一些,朋友要的,给一些希望小学送温暖。”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用钱砸死你   “陈总,如果是要红富士果呢,我们县倒是可以组织一批货源。”陈副县长一副随意的语气,陈燮听了心里暗暗冷笑。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县的上千吨苹果滞销么?   “我无所谓,价格合适都可以。付现金,货到仓库就付款。”陈燮很干脆,陈县长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红润,一百吨啊,不少了。苹果丰收,百姓叫苦。现在的领导不好当啊!苹果畅销的时候,农民落不到好处,前任领导,鼓励农民一股脑的都跟着去种,结果滞销了,现任领导发愁了。当初鼓励农民种的时候,前任可没想到有今天,也不用他擦屁股。   “那么,我们先谈蒸汽机车的事情,然后……。”陈燮一摆手:“谈的事情跟我的助理谈,我只管付钱。这些东西我不懂,但是我不会装懂。你们谈,我进去打个电哈。”陈燮说着起来,进了内间。吴琪面无表情的坐下,冷冷道:“开始吧,先谈什么?”   离开宾馆的时候,陈县长如释重负,虽然价格有点低,但还算能接受。先向领导汇报,取得了重大的工作成绩。当初花了三千万搞的蒸汽机车和一段铁路,现在三折价就处理了,连铁轨一道处理了。总比血本无归的强,地皮还能利用上。苹果更是直接买出去五百吨,谁知道这小土豪有多少温暖要送,反正是现金支付。就为这些苹果,陈县长都想过只要陈燮能全部吃下去,他白送火车头。   “上一任领导搞的旅游项目和水果种植,这一任领导真惨。看在这个陈本家,心思全在苹果上头,是个心里有百姓利益的官员。我就不为难他了。这批货,一半在旅顺上岸,一半在登州上岸。没问题吧?”陈燮问吴琪,这货面无表情道:“可以。你列请到,我照办。”   忙活了一天,陈燮回家,又开始新一轮的荒唐。真是奇怪了,不管怎么卖力,三个女的肚子就是没动静,这让陈燮有挫败感了。为啥在明朝能怀上呢?这个问题,陈燮很不解。问吴琪。她也没答案。陈燮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回去之后,三个女的都中招了。   真是十年辛苦,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这一趟陈燮回来,组织的物资数量最大的是粮食和钢铁。明朝缺啥?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陈燮打算用粮食来解决明朝的问题,依靠明朝的粮食准备,说实话解决问题的速度慢了点。这不是一个省缺粮食,这是全国性的饥荒。因为陈燮的疯狂采购,多地的粮食价格上涨了一成。这混蛋祸害完了现代社会就走了。导致超市里到处都是骂娘的大妈!   趁着夜色,一双巨大的手,直接给火车头丢旅顺码头的铁轨上。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傻乎乎的看着这个巨大的家伙时,陈燮坐在车头上,笑嘻嘻的看着大家。十二个读过书的年轻人,被陈燮挑选出来,亲自教导。马拉的轨道已经不适应了,需要重新返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陈老爷下了血本了,让人在铁路两边拉上铁丝网。遇到公路。得设障碍,有专人把手。一旦火车接近,这边就堵上。   这个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弄,陈燮先搞五公里的铁路出来,亲自带会十二个青年人怎么开火车之后,丢下说明书,就不管那么多了。其他的事情,另外找人来负责,交代清楚。   在旅顺逗留了三天,一人一斤苹果,二斤白面和大米当做年货发下去,整个辽东的移民都傻了。这啥情况?还有这种好事?办事的官吏,一律口称,这是陈老爷的恩惠。整个辽东的百姓都感恩戴德,今后谁来当这个官,都别想让百姓忘记陈老爷。   登州这边更过分,只要是学堂里的孩子,每人发一斤冷冻的猪肉,一斤苹果。职业技校的学生,还能多领五斤白面和五斤大米。用陈燮的话,这是鼓励职业教育。为了赶上这个年,陈燮在现代社会才呆了一个月就赶回来了。   整个山东都沸腾了,过去的一年,各县都有一所新式小学,愿意进新式小学读书的孩子,可都不是什么士绅家庭的出身,因为这个地方不教四书五经。陈老爷的善举来临了,波及了整个山东各县,直接导致来年的小学生源暴涨,新式小学不得不增扩。   读书不为了当官,这是明朝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读书不收学费,这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些穷人家的孩子,就为了一天一顿粥,光着脚丫子进了学堂,穿着鞋子回家。新式小学,在山东这个地界上,崇祯十二年的岁末,用令人发指的方式,淹没了旧有的教育机构。读书,不在是一些人的特权,读书是每个孩子都可以享受的权利。只要你来,我就收,每天给一顿饭吃,还发衣服和鞋子。陈燮在明朝折腾了十年,突然爆发出来的能量,如同火山迸发,直接淹没了整个山东。如果说,之前的救灾,以工代赈之类的形式,给了百姓一条活路。大量的工程,确保了来年的农业生产。那么,新一轮的教育风潮,就是陈燮对旧的教育体系的摧毁和碾压。弹劾?随便,那玩意不伤一根毫毛。   陈燮巡抚山东,带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工商业的兴起。现在好多士绅,因为地租太高,粮价太低,根本就找不到佃户种地。你还不敢强迫百姓给你种地,狗日的影子像鬼一样,一旦发现了有这种欺压的现象,立刻上报官府。官员要是不能妥善处理,山东的土皇帝陈燮都不用出手,自然有人动手给官员拿下。   陈燮在山东的这些作为,朝廷都知道,但是谁有闲心管这个。谁也不愿意为这些事情,得罪了陈燮。反之,谁要是弹劾了陈燮,一准要倒霉。一群御史,拿着各种证据,证明弹劾陈燮的官员,家里如何如何横行不法,胡作非为。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算了,多了大家都知道了,这混蛋根本就没道理可讲。你搞他,就让你丢官破家。谁叫人家银子多!   要说在山东,最倒霉的还是德王和鲁王,这是他们的封地。结果呢,封地上的百姓,全都跑了个精光,土地找不到人来种。王府的人只要出门,都有人盯着。稍稍做点违法的事情,立刻被抓起来,打板子,枷锁示众。地方上根本就不给王府面子。嚣张的鲁王,一度派人出去抢凡事的家奴,被官兵用火枪当场轰死了十几个。   鲁王为这个事情,都上告到朱由检跟前了,结果被下旨训斥。陈燮收拾藩王这种事情,朱由检是拍手称快。什么?皇室的面子?拉倒吧,这帮人除了会添乱,就剩下生孩子了。   陈老爷这种用钱砸死你的办事方法,在明朝也就这么一个特例了。别人也没这个家当来折腾,就算是有,也不舍得折腾。尤其是明朝的藩王,那才叫搞笑呢。民军没到城下,麦子烂在仓库里都不会拿出来,等到民军打到了门口,这才想起来出点血。最后往往是人也没了,银子也没了。朱家这帮子孙,多数都一个鸟样,抠门。这是有传统的。   崇祯十二年即将过去,大明的格局大大的好转了。非要找一些闹心的事情呢,还是要算年初的时候,陈燮在北直隶击败了清军,多铎率部撤离时,蓟辽督师洪承畴,保定巡抚孙传庭,都闭门不战,放走了清军。   为此,崇祯一脚给孙传庭踹回了陕西,洪承畴的蓟辽督师督师也撤了,让回到剿贼的岗位上继续战斗,总领陕西、山西、宁夏、河南,四省军务,配合杨嗣昌剿贼。   崇祯十三年正月,朱由检下旨,继福建开海之后,山东开海,在登州设船舶司,收银子补充国库。同时下旨给陈燮,告诉他,日子选好了,二月二日,八字钦天监也看过了(不敢说八字不合),该来京师准备接走公主了。   山东这边,陈燮为了安顿公主,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干脆在大明湖畔,另外起了个宅子。挂上公主府的牌子,今后这里就给坤兴公主住了,别去巡抚衙门的后院凑热闹了。山东倒是安排了一个新的巡抚,直接就是让宋光兰接任了。主要还是考虑,派别的人来,跟陈燮合不来。其实这担心多余,就算合不来,也折腾不起啥波澜。   陈燮人还没到京师,就让人从大发钱庄分号,送了一张五十万银圆的票子进了宫,摆在皇帝的面前,说是今年上半年的山东关税,先交了。穷的要当裤子的朱由检,看见票子眼珠子都绿了。不过是一个山东开海,这就是一年一百万银圆。福建那边,为何只收到山东的三分之一呢?这里面,有问题啊!   陈燮这边准备的聘礼,足足装了一百两四轮马车,浩浩荡荡的从广渠门进了京师。百姓万人空巷,围观这一场面。可惜,没看见陈燮,因为这货悄悄的提前一步到了京师。   第四百六十七章 必然的改变   这一桩婚姻,在明眼人看来,这是一种很及时的婚姻。陈燮的势力发展到现在,已经无人能遏制。即便是举国之力,也不能撼动他。真的要生出高氵朝换代的心思,动起手来,也无人能抵挡陈燮在军事上的绝对优势。正因为如此,皇家迫切的希望这桩婚姻的达成,即便是不明真相的人觉得,陈燮比公主大了20岁这一点很不符合皇家的身份一事,都被忽略了。   不能不说,这个时代的女性,生下来就被各种束缚。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想死都由不得你。当然,欧洲也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很美好。所谓的绅士风度,那是建立在女性对男性的地位无法撼动的前提下。是一种强者俯瞰的产物。   陈燮不想在人前路面,不是因为长的丑,而是不喜欢这种太热闹的场合。   进京之后,立刻入宫面圣。朱由检迫不及待的问:“思华,山东一年的海关税,真的有一百万两么?为什么福建一年只有三十万?”有一个词叫“走、私”,陈燮很耐心的跟他解释:“陛下,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您无法想象。泰西也叫欧洲,有国家几十个。因为对财富的追求,欧洲开始了大航海的时代。他们发现了新大陆,也通过海路,找到了大明所在的大陆亚洲。新大陆盛产黄金、白银,这些国家通过抢劫的方式,获取了大量的财富。有钱了,他们就要花出去,往哪花?答案是大明。茶叶、丝绸、瓷器、大黄,这些东西都是大明所独有,欧洲又奇缺的东西。大明海禁时期。民间对外的海上贸易,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为什么?因为利益太大。海上贸易,每年流入大明的白银。最多的年份达到了一亿两。这些银子,您不去收。照样还是会流入大明,进入一些商人的口袋。而在大明,从事商业贸易的人,小民鲜有,缙绅、勋贵、官商者多。这也就是臣为何要成立海军的意思,只要掌握了大海的航线,所有逃税的商船,臣都不打算放过。请陛下放心。一旦辽东和草原的大局稳定,臣南下,替陛下去收这个银子。”   朱由检不傻,只是见识不足。听完陈燮一番话,苦笑道:“朕节衣缩食,做一个道德楷模是应该的。但是那些勋贵和大臣们,他们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大明江山,朕吃点苦不算什么,但是这些人怎么敢一面要求朕节俭,自己却在挥金如土。”   陈燮笑道:“陛下。大明如重病之人,积重难返。凡事不可操切,当徐徐图之。如今边患初定。内部之乱,有杨、洪、孙三位大人在,应该不难平定。”陈燮只能这么说了,大明的问题真不能着急,越着急越容易坏事。现在是天灾人祸一起来,朱由检确实够惨的。   朱由检在京师内拨了一座宅子,挂了个牌匾“兴海伯”府。这种姿态,作为皇家而言,已经做的很低了。这是在告诉世人。皇家是在嫁公主,而不是招驸马。   陈燮的聘礼单子。拿在手里周皇后觉得腿有点软,就算是皇后。也没见人这么砸银子的。登州产金币一万枚,登州银圆十万枚,苏松棉布、丝绸各五百匹,雪糖五千斤,一人高的镜子十块,……。全部加起来,总价值不下五十万银圆,陈燮真是大手笔。   围观的宫女和太监们,自然有小公主的人,打听到一些内幕后,掉过屁股就跑回去报信。小公主在自己的寝宫内着急的等着,看见身边的宫女回来,赶紧上去问:“都有些啥。”   “回公主,太多了,女婢就记得,一万金币,十万银圆……。”随着宫女的讲述,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期盼在闪动。   与皇帝座谈了一个小时,陈燮告辞离开。按照规矩,这会是见不到公主的。跟着内侍出宫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陈燮听到有人招呼他。扭头看去,是一个宫女正在挥手。视线中,一棵树下一个,一个少女正在朝自己微笑招手。陈燮不知道这样是好呢还是不好,借用一句老台词,我会努力去爱上她。大致,就是这样了。明朝的婚姻,注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二月初二,龙抬头。各种仪式折腾了一天之后,盖着红绸盖头,顶着沉重的冠带,坐在床上不能动的小公主,看不到外面的事情,只听到鼓乐丝竹之声。   这些日子,在贴身宫女的教导下,初步掌握了一些男女之间的知识。怎么给人做媳妇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时间来学习的。但是现在,她只能坐着不动,耐心的等待。   身边的宫女心音,一直在陪着她说话,渴了喝点水,需要方便还得人扶着去。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偷吃了几块小点心垫垫肚子,总算是不会那么难挨。   夜深,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小公主立刻坐直了身子。听到有人说话,又不是很清楚,总算是门打开了,听到陈燮说:“都退下吧,有事叫你们。”   朱媺娖深呼吸,让自己激动地心平稳一些,等待着他挑开盖头。看见凤冠的时候,陈燮笑了:“你顶着这么沉的一个家伙,脖子不酸么?”本能的,朱媺娖道:“酸的呀,但是不能摘下来的。”陈燮笑道:“有什么能不能的。”说着动手给她摘下,等朱媺娖反应过来道:“哎呀,要先喝了合衾酒才能摘。”   陈燮笑道:“我嫌她们碍事,让卫兵都给烂在外面了。”啊,这样也行啊。朱媺娖觉得有点脑子不太够用了。这不和礼数啊,怎么能这样?还在转脑筋的时候,陈燮的手按在脖子上,柔声道:“我给你捏捏,顶了一天了,也不知道摘下来休息休息,意思意思就行了,那么认真干啥?”陈燮丝毫没有把人家小公主带坏的觉悟,一番拿捏后,让人送来吃的。   “一起吃点东西,吃饱了再喝那个合衾酒。还有,让人把床上收拾收拾,什么枣子花生,睡上面硌得慌。”陈燮这家伙,真是太毁规矩了。做人做事又强势,小公主被他带的团团转,总算是吃饱了,酒也喝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仅着里衣的时候,朱媺娖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用胭脂已经红了。飞快的钻进被窝里,把脸都盖住了。   “红烛一夜照,春莺几度啼”。那是不可能的!   就朱媺娖这小身板,哪能抗的住陈老爷的折腾。躺在一起的时候,这小身板紧张的哆嗦,从后面抱在怀里软软的,陈燮在耳边道:“今日起,便是一体。”尽管经验丰富,面对这个毫无实践经验,仅有一点理论知识的公主,陈燮能做的事情不多。甚至就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抱着,见她转身过来,头顶胸前低低的嗯了一声,便笑道:“累了一天了,先睡一觉。”   朱媺娖身子微微一僵,没有说话,继续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两人都睡着了。陈燮是被人推醒了,睁眼看看对面的小脸蛋,一脸的着急道:“老爷,我们还没那……,奴家要为陈家开枝散叶的。”声音越说越低,脸红的头低下去。   呃,竟然如此执着?陈燮倒是很意外,忍不住笑道:“天葵来了么?”答案是点头,陈燮心里一句我艹!这小身板就算能生孩子,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我是学医的,我告诉你,……。”一通忽悠,给小公主忽悠的不知东南西北了,陈燮才看看窗外还是黑暗,笑道:“继续再睡会,十六岁,等你十六岁再说。”   朱由检为了笼络陈燮,有点不惜血本的意思。婚礼之后,陈燮南下,公主也跟着南下了,而不是留在京师。陈燮的职务,也进行了新的调整,辽东、山东、江南三省总督。大概是太想改善大明的财政难局,朱由检不顾大臣们的反对,下旨在辽东、山东、江南三地,开始征收商业税。并要求陈燮,尽快拿出一个咨议局的执行方案来。   商业税这个事情,引起了官场巨大的反弹。“与民争利”的奏章 ,堆的小山一般高,朱由检直接无视,早朝的时候就问了一个问题:“大明岁入四百万,而支出五百万,试问,一再加赋,民不堪其苦,愤而揭竿,谁来负责?”   然后每人说话了,朱由检又道:“大明养士二百年,国家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收点商业税,难道就那么难么?难道非要大明社稷崩塌,你们才会后快?”   这句话实在诛心,满朝大臣跪地,无人敢再言与民争利一说。   被陈燮灌输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思想后,朱由检的改变是必然的结果。不过这种改变,本质上还是逼出来的。眼下的大明,辽东和塞外都在用兵,这一边倒是不用户部出银子,陈燮一力承担了。但是在中原,连续多年的干旱之后,宁夏、陕西、山西、河南、湖广、江北、京畿,都出现了严重的干旱。尤其是河南和江北,不但有干旱,还有蝗灾来袭。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中原巨变   崇祯十三年九月,中原的民变局势,如同大地上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力赈济这个弊病,直接导致了连续的剿贼战争,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督师杨嗣昌坐镇夷陵,传檄令李自成归降。李自成大致回了一句,“降尼玛啊!”(自成出漫语)。嘴硬的后果很严重,杨嗣昌调集大军,把李自成给围在巴西鱼腹山中。这一包围,李自成的局势就很糟糕了,气急败坏的杨嗣昌玩命干他。李自成的部下,很多人扛不住了,出山投降了。但是李自成还是咬牙坚持,奈何人心惶惶,队伍不好带了。   李自成只好出奇招来解决队伍的团结问题,不然就要完蛋了。因为最为善战忠心的刘忠敏,都表示要投降了。这个时候,李自成放了个怪招也是大招,他对刘忠敏等人道:“人人都说我有天命,你们要不信,就去占卜。如果占卜的结果不好,那就杀了我,拿着我的脑袋去投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反正这帮土鳖将军们就去找地方占卜了。   山里有一个神庙,刘忠敏等人就去了,先对天发誓一番。意思就是“神啊,大家伙的未来之路,就看您的意思了。现在我们发誓,要是不按照神说的去做,那就天打五雷轰。”大概就是这个一个程序了。(设誓投神苕卜决)然后丢这个“神苕”,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是连着投了三次,都是吉利的象征。(哥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问题,这玩意作假太简单了。)   刘忠敏占卜结束之后回去,先不去见李自成。先回自己的住处,杀了两个老婆。(忠敏还杀其两妻)这王八蛋也太他妈的混蛋了,你要表忠心。决心跟着李自成干到底,也不至于先杀自家的婆娘啊。但他就是这么干了。杀了老婆再去见李自成道:“生死我要拥戴你。”   更操蛋的是,像刘忠敏这么干的人很多,不是一个两个,好多相信了占卜结果的人,为了显示决心,回去就做了自己的女人,回来跟李自成表示,现在女人我做掉了。今后没人啰嗦去投降的事情了。反正大家横下一条心,跟着老大干到底。   玩了这么一出令人发指的勾当之后,李自成带着五十个骑兵,经郧阳、均州到了河南,赶上河南旱灾加蝗灾,就剩下五十个人的李自成,一口气就把队伍拉起来了。(《豫变纪略》里面的记载不太一样,说李自成当是有几百人。)   李自成到了河南,这个时候河南的情况如何?米麦每斗3000钱,黍米每斗2700钱。一斗米相当于现在的12.5斤。看清楚啊,不是公斤。一斤米的价钱,达到了700多钱。换成今天的价格,就按照700元来算吧。这也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价格。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可见当时的河南有多糟糕。   人互相食,道无独行,村与村之间不通往来。甚至有父食子,夫食妻的惨剧。史料上说,此明200年来第一异变。这是天灾,但是任何时候,天灾都是不可抗力。但是。天灾未必就不能战胜啊,奈何大明不但有天灾。还有人祸。   随着饥荒而来的就是民变,要不饿死。要不早饭,河南大地上揭竿而起的百姓遍地都是。李际遇在河南府、汝州府,饥民影附,聚众五万。还有艾一、候四、孟三等等,皆有数千饥民跟从。饥民破新野,陷河阴,急报文书如雪片一般。老当当、一斗谷、杆子手、宋江、一条龙、李振海等等,聚啸于太行山间。大大小小的头目,多的数不清。不是占山为王,就是在某个土围子里头称王称霸,反正这个年月,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没粮食吃,就吃人。   开封的袁时中,聚众数万,寿州的袁老山,也有几万人马。甚至连山东,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兖州李廷实、李鼎铉二人,密谋造反,为“影子”所侦明,任城卫守将率部连夜出击,扼杀在萌芽之中。这两货是不知道厉害,在山东搞事情,没看见有点实力的流贼,都不敢过黄河来山东么?这两位姓李的兄弟,在兖州被吊了路灯!随从者一百余人,做了陪衬。   万恶的山东官府,在陈燮的紧急部署之下,急调人马,沿河巡视。凡有逃过黄河的难民,一律收容,给人家吃了加了“高蛋白”的炒面,然后慢慢的挨着,走到登州,装船送去辽东。截止九月底,先后有十四万流民,被山东政府接手之后,转运去了辽东。   移民这种事情,好多死在路上的,病死累死的都有,但这个比例很小。因为山东政府的措施及时得力,旱情严重的兖州等地,没有发生民变。个别不安分的因素,早早的或者被官兵镇压,或者被衙役锁拿。短短三个月,兖州监狱里人满为患。后来军队接受,各地监狱里的人犯,都被招远的矿主们买去做了矿奴。什么叫矿奴?就是给你口吃的,不至于饿死,然后你就一直在矿里干到死,这叫矿奴。   李自成一头扎进河南,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关键是当口,张献忠这货进了四川,这一下就热闹了。官兵主力都在追杀张献忠,顾不上李自成这个被打成残废的货。这时候的张献忠,在流贼之中属于最强大的一股。冲进四川的张献忠,牵制了官兵的主力。   十三年十二月,李自成占永宁,杀万安王,连破熊耳以西48寨。接着打下宜阳、郾城,聚众十万。这个时候,有两个重要的读书人投奔了李自成,一个叫李岩,一个叫牛金星。   历史上,这两人的投奔,改变了李自成的命运。从这两位投奔开始,李自成暂时改变了好杀的策略,开始收买人心了。   为了干掉张献忠,杨嗣昌下令:“赦免农民军将领罗汝才等人的罪状,唯独张献忠不赦,有擒斩张献忠者,赏银万两”。张献忠则宣称:“有斩阁部(杨嗣昌)来者,赏银三钱。”嗣昌在给湖广巡抚宋一鹤的信中写道:“天降奇祸,突中襄藩,仆呕血伤心,束身俟死,无他说矣。”为什么这么说话呢?很简单,这个时候的杨嗣昌有心无力了,关键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因为时局的变化,贺人龙和左良玉开始拥兵自重,不太听招呼了。   或者说,这两人都看清楚了他的本质,老子有军队能打仗,你就奈何不了我。这就是当时杨嗣昌面临的现状。   中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陈燮在山东和辽东埋头继续种田。为了下一步的计划,陈燮面对河南的报急文书,面对兵部的命令,一拖再拖,就是不肯出兵进入河南。陈燮的借口很充分,这个时候登州营的主力都在辽东和草原上,哪来的兵马去河南?   对此,朱由检只能亲自写信给便宜女婿,问他一句:“贤婿,可否自辽东调一部人马回来,应对河南时局?”陈燮回信称:“可!”再次答应了朱由检的要求。   一边答应朱由检的要求,一边陈燮开始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准备。这一次的准备,不是多少军队的问题,而是多少粮食的问题。军队,陈燮只准备了二十个甲字营。一年之内,陆续走海路回到山东。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粮食。这一点,陈燮心里很明白。   李自成强不强?在陈燮看来,灭他不难。二十个甲字营不过四万多人,灭他在陈燮看开已经足够了。只有解决了百姓的吃饭问题,才不会出现什么反复。还有一个问题,陈燮需要李自成横扫河南。整个崇祯十三年,陈燮按兵不动就算了,还不断地通过常成的关系,卖了大批的军械给李自成。锁子甲、钢刀、矛头之类的,大把大把的挣银子。   胶州湾,海面上风平浪静,湛蓝的大海上,三十艘两千吨级别的战船,在海面上排成纵队,两弦炮火轰鸣,海面上水柱冲天。   陈燮的旗舰,是一艘两千吨级别的战舰,这是弗朗亚兰达这个马屁精的献礼。这艘下水不到两个月的战船,居然仅仅装备了四十门大炮,浪费的让人想杀了这货。   新式的后膛炮,登州出品,钢铸而成。虽然不是撞针击发,但是也大大的提高了射速。海军的主力火炮,由十二磅、十八磅、二十四磅炮构成。陈燮这艘旗舰,恶趣味又发作了,命名为“辽宁号”。排水量两千五百吨,内部装饰极为豪华,这是给陈燮带着他的朝鲜女人们出游准备的坐船,这船就没指望能上战场。必要的浪费,在陈燮看来是必须的。   登州海军发展到今天,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目前海军下设指挥使(司令),这个职务只能是陈燮担任,西劳经任副职,主管海军事务。海军总部设在登州,下设二个分舰队,第一舰队,镇抚是弗朗机人安东尼,驻地在胶州湾。第二舰队,驻地在大员,镇抚为王政。此君原来是靖海卫的镇抚,现在抱上了陈燮的大腿,赶上了海上的买卖。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准备就绪   目前登州海军拥有一千吨级别的战船六十艘,两千吨级别的战船三十艘。这还是陈燮刻意控制的结果。要是敞开了造,以胶州湾船厂的生产能力,一年就能造十五条两千吨级别的战舰。两支舰队的存在,整个中国海上已经看不到了海盗,郑芝龙现在很老实的,在福建当一个参将。连总兵都没混到,福建总兵,都是陈燮推荐王政去当的。   郑芝龙从当初大小战船数百条,到现在全部家底加一起,都不到一百条大船,不是他不想发展,而是怕死,怕的要死。生怕陈燮看他不顺眼,找借口做掉他。所以,现在的郑芝龙。已经不提什么海上的保护费分成了,直接就改行做了海上贸易。   闲话不提,陈燮视察了海军之后,回到了济南过年。大明湖畔的公主府内,朱媺娖咬着笔杆子,皱着眉头在看账本。朱由检在京师搞了一个“兴海伯”的府邸,陈燮很识趣,济南的府邸,名为坤兴公主府。面子嘛,互相给的。   来到济南后,朱媺娖算是知道了家不好当了,陈燮也没把太多的产业交给她打理,就是一个联合济南号,朱媺娖就穷以应付了。为了搞清楚,到底有多少种货,朱媺娖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每个月多少进账这些,账本给她都看不懂。陈燮还坏的很,给账本的时候告诉她:“这些帐,只能自己来,不要借她人之手。”理由也很强大,自己不懂,容易被下面人的骗。   小公主也很倔强,既然陈燮交代了。那就辛苦一点,亲自去搞懂这些东西。开始的时候,两人一抹黑。根本就看不懂这些账本。朱媺娖就找陈燮,说她完全不懂。陈燮说:“好。我来教你。”先从阿拉伯数字教起,然后在一点一点的学。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珠算。陈燮只要在家,就一点一点的教,不在家就自己看教材。   这么干的陈燮,自然是没安好心的,他就担心这小公主要开枝散叶。所以呢。找点事情来做,免得你闲的无聊。陈燮还对她说:“光是你一个人学是不行的,生意很大的,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让你信任的宫女一起学吧。”   话说这个女人要是没点事情做呢,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各种宫心计。陈燮估摸着,一个联合商号的账本,等她们都学会了看账本,也得一两年的功夫。   你还真别说。进入学习状态的朱媺娖,为了数字上就让她呼吸不畅的家当,咬牙切齿的要学好知识。把自己的家当掌握在手里。一年下来,小学二年级的数学水平是肯定可以及格了。这不,对着账本已经能勉强看懂了,但是怎么做账是肯定看不明白的。   陈燮的马车还没挺稳,朱媺娖一身盛装打扮就站在门内迎接了。按照老爹和皇后的教导,陈燮不是一般的男子,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的奇男子。所以呢,公主那一套收起来,就像一个寻常妇人那样。伺候好丈夫。   好在家里没公婆,没那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巡抚衙门后院那边。朱媺娖也不过去,两边倒也相安无事。陈燮两边跑倒是辛苦的很。偶尔还要去红娘子那里,确实很辛苦。   “老爷回来了?”这个称呼,朱媺娖也是跟着别人学的,还要求带来的一百来个宫女,都跟着这么叫。至于太监嘛,陈燮不让她带,只好就地招了十几个粗壮的妇人在内伺候。直接导致,公主府内除了陈燮和亲卫,就剩下女人了。而且这个亲卫,都是住在五十米以外。   陈燮笑眯眯的上前道:“公主,说了多少次,不用出来迎接的。”话是这么说,看看这小姑娘一脸的笑容站在门口迎接,心里还是很爽的。公主啊!单单这个身份,就很爽了。   一番叙话,陈燮拉着她的手进去了,上炕坐定之后,宫女端来晚饭,两人对坐而用之时,朱媺娖便道:“年底之前,城内的掌柜们把账本都送来了。我大概看了看,今年的进项是三十万银元,比去年的收入,增加了三万八千多银元。”   陈燮听了立刻笑道:“不错,不错,有进步。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能看懂账本了。嗯,等你彻底熟悉济南分号的事情后,我再让人把兖州府的收入也交给你管。”   这个管呢,单纯指的是管银子,就是在钱庄内的银子。单独开一个账户,没有朱媺娖的印鉴,钱庄不付钱的那种。   “老爷,我要那么多银子作甚?听说好几个省都在闹饥荒,我寻思父皇一定很着急。不如,从济南府的账户里,拿出今年三成的收入,交给父皇去赈济。”小公主还挺孝顺,说到这,很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敢说,银子是老爷的,我不好开这个口。”   陈燮露出诧异的表情道:“这话怎么说的?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别的不敢说,济南分号的银子,没你的印鉴,我都拿不出银子来。”   啊……!朱媺娖嘴巴张着合不拢了,陈燮看着小嘴红唇,脑子里闪过的歪念头,坏笑就露出来了。每次在朱媺娖这里住下的时候,晚上睡觉都是很折磨人的事情。陈燮可不想她这么小就生孩子,迟迟不肯做最后一步。   小公主现在倒是无所谓了,架不住身边的人撺掇,老爷憋着身体不好之类的话。这事情怎么说呢,很多宫女是有想法的,尤其是两个贴身的宫女,都惦记着老爷赶紧在公主身上开戒,她们才有机会搀和进来。不然的话,公主都没赶上吃肉,你就惦记喝汤了?   所以呢,小公主被撺掇的心里不安的,找一些岁数大的女人来问,学了一些招数,晚上好用的上。这年月就这样,就算是公主,该争宠还得争。当然了,一般的驸马没这个必要。   脑子里出现上一次的旖旎场景时,陈燮就有点反应了。抱着香喷喷的小公主,一番耳鬓厮磨,呼吸重了。这天刚擦黑,炕头烧的正热,两边挤在一起,三两下这小公主就不行了。   口中呢喃:“老爷,好老爷,……。”这一番眼花耳热的,娇艳如花,陈燮当是就没抗住。让人撤了酒席,暖被里往外丢衣裳,赤、裸相见之时,光洁无毛,热流溢出。   磨磨蹭蹭的,小陈钻进去了,一声唉哟!小脸都白了!这事情开始真不好玩。   适应了一番,渐渐入港,告饶声不断,叹息一声停下了。但闻一声道:“碧痕,碧心,你们两个进来。”一时间山摇地动的,丢盔卸甲,一泻千里。   陈燮在济南逍遥快活的日子,很快就不得不中断了。中原局势,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崇祯十四年(1642年)正月,李自成陷洛阳,杀福王朱常洵。二月初四半夜,张献忠一日夜驰三百里出四川,奇袭襄阳,初五日,在西门城楼杀襄王朱翊铭,朝野震惊。杨嗣昌追剿农民起义失败,忧惧交加,旧病复发,已病入膏肓,监军万元吉问他为何不报知皇上?杨嗣昌只吐出“返荆州,将谒惠邸。”王命阍者谢曰:“先生愿见寡人者请先朝襄王。嗣昌惭,乃缢。”同书卷七又载:“嗣昌闻襄阳破,遂不复食。及闻李自成陷洛阳,于是抚膺大恸曰:无面目见上。伏毒死焉。”《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四称:“嗣昌败后,左良玉以平行牒文侮之。嗣昌惭愤,乃仰药自杀。”嗣昌之子杨山松在《孤儿吁天录》中称其父是病死。   河南的李自成喊出了“均田免赋”这个忽悠人的口号之后,他的实力急剧膨胀。李岩还编了一段歌谣“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别小看这段歌谣,这玩意比“邪、教”厉害多了,尤其是在明末的这个时候,号召力直接爆表了。   正月二十日,李自成攻克洛阳,杀万历皇帝的儿子福王朱常洵,从后园弄出几头鹿,与福王的肉一起共煮,名为“福禄宴”,与将士们共享。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转而围攻开封,不克。李自成打破洛阳的事件,直接导致了大明剿贼策略的全面破产。充分证明了,单纯的剿或者抚,都是错误的政策。   闻讯之后,陈燮立刻上表京师:臣闻洛阳为闯贼所陷,福王罹难,贼势不可遏。以臣之浅见,单纯的剿和单纯的抚,皆不可取。窃以为,剿抚并重为善。臣自请率山东之兵出阵,围剿流贼,安抚黎民。   陈燮的奏折到了京师,正在为福王被煮一事丢尽脸面的朱由检看了奏折大喜过望,总算是等到了陈燮主动请缨了。立刻下旨:朕心甚慰,卿可大胆去做,所到之处,可便宜行事。   一直在准备的陈燮,就是等到河南局势不可收拾,他才好介入。兵荒马乱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得知陈燮要率部出征,红娘子找到巡抚衙门来,当着一干文武的面道:“老爷,我要跟这你一起去打仗。”   第四百五十章 虚幻的口号   朱由检对一个阶层绝望了,这个阶层叫“士”。正因为这个阶层的贪婪和无能,朱由检在历史上发出了“文臣皆可杀”的临终呐喊!冷静下来看明史,贯穿整个明史的基线是君臣之间的斗争,权利斗争。明中叶以后,因为长期的君权落了下风,整个明朝文官集团急剧腐败。而原本用来制衡文臣的勋贵、武将集团,因为皇帝自身的问题,导致国家权利的严重失衡。等到朱由检想去控制或者改变这种现状的时候,整个“士”阶层已经彻底的烂掉了。   当然,就历史而言历史,朱由检在明末的政权倾覆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坏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坚定的执行杨嗣昌的计划,而不是反复调动围剿民军的官兵,明朝不至于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倾覆。   历史是历史,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被扭转,急性子的崇祯手里有一剂猛药。这副药的名字叫陈燮,一旦国家有难,朱由检首先想到的就是陈燮。   朱由检在给陈燮的迷信中说:“能以社稷相托者,唯卿尔,余者皆不可凭   !”   陈燮回信:“君权需要臣权的制衡,臣权需要君权的监督。陛下以社稷相托,臣不敢丝毫轻慢。唯有竭尽全力,以报君恩。并请陛下遣一内侍为监军。”   陈燮出发之前,监军来了,老熟人王德化。随行的还有东厂的厂公吴直,这货见了陈燮便道:“陛下有旨意,奴婢现在要尊称您为阁部了。”说完塞给陈燮一枚印,陈燮这才知道,自己现在加了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根据朱由检的旨意,陈燮在需要的情况下。可以调动各地的兵马配合作战。但是陈燮心里很明白,其他军队还是不要去调动的好。不是战斗力的问题,而是度的问题。说真的。什么贺人龙、左良玉,这些人的军队战斗力真差。军纪更烂。   如何作战的问题,陈燮写了一份计划,核心是剿抚并重。怎么剿?主战场在河南,黄河以南,以登州营总兵苏皓宸负责,清剿黄河以南的流贼,并竭力赈济各地灾民,不使从贼。黄河以南。陈燮亲自率部出击,自长垣入开封府,主要打击目标是闯贼李自成所部。陈燮再次强调了剿抚并重的政策,称:臣自南阳购入米粮百万石,赈济灾民,并迁移至辽东安顿。贼无民从,则如鱼之无水。   二月十五日,苏皓宸率十个甲字营并民夫一万,四轮马车两千辆,自滑县入卫辉府。解开了登州营平定中原的序幕。   十六,长垣。所部除了十个甲字营,还有新编山东营一万五千余人。民夫一万。山东营的任务,是确保交通运输线的安全。   十七日,官道上烟尘滚滚,十个甲字营两万余人,马匹却有两万五千多匹。骑马步兵的概念,早就出现了。一直到解决了辽东和草原的问题,这个概念才得以实现。两万甲字营将士,在大道上如洪流一般的涌入河南。   官道边的陈燮,身边多了一个红色披风的醒目标志。既然是红娘子。自然是一身的红。红娘子倒是想穿登州营的军装来着,问题是陈燮觉得。还是按照她的造反行头来打扮比较好看。好吧,这就是纯的恶趣味。或者说。看见一身红的红娘子,陈燮就兴奋。   头一回看见登州营行军的红娘子也很兴奋,一面一面的红旗,队伍如长龙一般。一个甲字营走过,可以清晰的看清楚这支军队的装备。走在前面的是一千步枪兵,人人背着步枪,墨绿色的防刺服里头,可以看见凸起的薄钢板的样子。随后跟着是是掷弹兵,人人都是短铳在腰,马拉着四轮马车,里头装了一个一个的长方形箱子,这一看就是火箭弹。掷弹兵这个兵种,已经彻底的退出了阵前投弹的行列,他们的主要作战任务,就是发射火箭弹。随后是工兵和辎重部队,一辆一辆的大车。事后红娘子问了陈燮才知道,这一次进入河南作战,单单是四轮马车,就动用了五千辆。按照一辆四轮马车能装两吨来算,这就是一万吨的物资。这还没有算上后续不断涌入河南的物资,这只是第一批。   山东境内的道路修的不错,至少是煤渣路。进入河南之后,道路变的有点糟糕,前头的作战部队甲字营是不管这个的,继续行军。随后跟进的山东营和民夫,一边走就得一边修路。没有煤渣不要紧,拓宽平整,保证畅通。   陈燮来河南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打仗,单纯的打仗,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跟着陈燮一起行军的红娘子,总觉得眼睛不够看。陈燮多次让她去坐马车,都被她拒绝了。陈老爷的马车是特制的,弹簧钢板加上海绵垫子,坐在车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但是这女人就是这么倔,非要跟着陈燮一起骑马。   骑马步兵的机动性大大的提高,以前用两条腿走路,登州营都能日行八十里,现在多了马,每天走一百二十里是基本线。早晨出发,先头部队赶到陈桥镇的时候,不过是晌午。工兵立刻开始架桥,等在这里的船只都是先期从下游上来的,准备充分,五座浮桥同时假设,不过短短四个小时,五座浮桥全部加起来,这时候不过是下午两点半的样子。   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渡过黄河,陈燮渡河之后,立刻接到了一个消息,闯贼五十万人,围攻开封。这时候登州营主力已经全部渡过黄河,距离开封不足五十里。   陈燮立刻召集将领开会,红娘子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陈燮带头蹲在地上,跟一群将领围成一个圈子,对着地图道:“开封城高,闯贼难破。故而我军不要急于作战。”   这时候林雅道:“督师,闯贼有下洛阳的经验,如贼先入城,我军难取之。”   不能不说林雅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打仗这个东西,没有绝对的。尤其是这个比烂的时代,明军的战斗力一个比一个差。陈燮扭头招呼一声,来了一个身穿土黄布衣服的男子,站在众人之前,面无表情道:“我跟大家说说洛阳的事情。”   众人看见这人,都知道来的是密探。登州营有一支密探部队,掌握在元姨娘手里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都很认真的听,情报在战场上太重要了。   “洛阳,以其说是被李自成攻克的,不如说是福王和地方官员双手奉上的。据查,李自成入河南之初,不过五十余众……。”这个人说的不紧不慢的,但是很有条理,从李自成入河南说起,一直说到李自成接受了李岩和牛金星的建议,喊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仅仅这样就算了,之前的李自成奢杀,走到哪都是杀杀杀。现在的李自成不一样了,改变了策略。有个叫宋献策的道士,搞了个“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记,李自成拿这个做依据,说自己有天命。鬼神之说嘛,造反的没有不搞这一套的。   听到这里,陈燮冷笑道:“怪力乱神,闯贼也就会这一套,倒是那个李岩,这个人弄了个均田免赋的策略,很容易让民众上当。”   陈燮在这个时候打了预防针,一干将领对陈燮也是很迷信的。他说啥就是啥了。黄衣人继续道:“洛阳为福王番邸,此番无视百姓之苦,闯贼来攻,不论官员如何哀求,不肯出钱出粮,每日与女人作乐。士卒饥饿,怒骂:福王储集金钱百万,粱肉成山,却叫我们饿着肚子去拼命。由此,军心民心皆散。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正在洛阳,去见福王,这才拿出三千两白银劳军。总兵王绍愚吞了这笔银子,导致士卒怀恨在心。闯贼一至,河南分守道王允昌,持刀索饷,烧毁城楼,开北门迎闯贼入城。……。”   占领开封的李自成,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福王的那点家当,全都便宜了李自成。导致李自成名声大振,民众影附。听到李自成来打开封的消息,好多百姓扛着家里的门板出来帮忙。由此可见民心之相悖,尽管李自成不过是画饼充饥,但是百姓是短视的,看见眼下的利益,跟着李自成混,至少不会饿死。   随着形势的好转,李自成也开始约束军纪,尽力做到秋毫无犯。这样的一个李自成,才是真正可怕的李自成。以前那个喜欢烧杀的李自成,真的不足为虑。   半个小时的会议后,情报都说明了,黄衣人退下。陈燮做总结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再次重申一下军纪的重要性。我们是登州营,不能被李自成比下去。所谓均田免赋,不过是个虚幻的口号。税赋对国家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短暂的会议后,前方一骑飞至,浑身浴血的夜不收翻身下马道:“报告,我部在开封城外二十里,遭遇闯贼斥候。”   第四百五十一章 神器灭天命   不管明朝怎么腐败,说的不好听一点,民族主义思想在陈燮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汉家衣冠,毁于一旦,剃发易服,说是民族大倒退都不为过。明朝再烂,也是汉人当家作主,清朝的汉人,则是连奴才都不如的下等人。这话不是乱说的,大清朝的奴才,不是你相当就能当的。当奴才,那叫抬举你。   开封城高墙厚,系周王番邸所在。周王不是福王,听说李自成来了,立刻拿出库藏钱粮,劳军,招募民壮。巡按高名衡,总兵陈永福,同心戮力,坚守城池。   李自成在开封城下连连碰壁,这已经是第五天了。蚁附攻城,在高大的城墙面前,伤亡惨重,城下堆起了厚厚的尸体。眼看又一日要过去,面色严峻的李自成,正在为如何打破开封伤脑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智囊牛金星。这位老先生,手里拿把羽毛扇扮诸葛亮,实际上这货也确实有点水平,但是面对这样的大城市,他也是束手无策。没有攻坚的武器,只能拿人命来填。   “先生,可以破城之计?”李自成没想到在开封碰壁,洛阳可以说是唾手可得。胜利来的太容易,导致李自成膨胀的有点快了。牛金星心说我哪有好法子?但是脸上却得绷着,捏着胡子在那想,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这个时候,他想劝李自成退兵了,何必在开封死尅?   但是他不敢开这个口,李自成春风得意的时候,泼冷水无疑不智。就在他外空心思,想想有什么法子的时候,李过匆匆而至。算是给他解围了。历史上李自成,一打开封,被陈永福一箭射成了独眼龙。这才退的兵。   “叔,斥候在陈桥镇方向。发现了绿皮兵。”李过一句话,李自成立刻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当时就猛的扭头,追问:“你说什么?”李过见他反应激烈,低声道:“叔,刘老三带着人去河边巡视,结果遇见了一股绿皮兵的斥候,两边打了一家伙。五百人打人家五十人。被打的打败而回。那些绿皮,打仗混不讲理,仗着马快刀利,一个冲锋就给刘老三打死了。好在距离营地不远,跑回来三百多人。”   哎!牛金星手一抖,胡子拽下来一根。疼了一下他清醒了,立刻道:“闯王,下令退兵吧。来的是登州营,陈思华的官兵。这支官兵可不一样,不是一般的明军可以比的。”   李自成心说老子还要你说?当年在滁州城下。被人打的像条狗。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装出很冷静的样子道:“也只能这样了,下令退兵。准备迎敌。”   开封城头,正在激战的官兵,发现流贼突然退了,城头上发出了欢呼声。正在指挥作战的陈永福,觉得不对劲。找到巡按高名衡道:“大人,时候还早,闯贼退兵了,这不正常。”   正在高兴的高名衡一听这话,心里也是咯噔的一下。不过他倒是很冷静。来了一句:“不会是来援兵了吧?”陈永福摇摇头:“援兵是不要指望了,就算来了。也未必能打的动闯贼。现在要说援兵,除非来的是陈督师。可惜。陈督师在辽东呢,登州营也在辽东。”   这盆冷水,给高名衡的希望之火泼灭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只能被动的应战了。”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周王朱恭枵也找来了,问及:“闯贼怎么退了?这时候还早呢。不会有什么诡计吧?”这刀捅的狠,心里正在琢磨这个事情的两位,心狠狠的往下一沉。   “得派人盯着点,防备闯贼掘地入城。”高名衡先想到的是这个,陈永福点头道:“好,卑职这就去准备水缸,埋在地上,发现流贼掘地,立刻反掘回去,往里灌水。”   两人正在商议个各种应对的可能,周王插不上嘴,在边上听着,不断的点头。怕死啊,谁都怕死。藩王更怕死。福王被人煮了吃,这事情殷鉴不远呢。   正商议呢,突然城头上的士兵发出喧哗声,纷纷指着天边喊着:“那啥?那啥?是天兵么?”“天兵”两个字,把三位正在商议的人给吓坏了,城内的百姓,好多是心向闯贼的,所谓“天兵”说,最近很流行啊。推官黄澍,就带着人抓了不少混进城内的流贼,砍了这些宣传所谓“天兵”的细作的脑袋,挂在城头示众。   一时间三人都慌了神,这玩意正在飘过来,越来越清晰了。城头百姓跪了一地,城下的流贼看见这个,也跪了一地,叩拜不休。守将们束手无策,周王也没猴子玩了。这尼玛怎么搞啊,这么飞过来的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啊。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热气球飞到了城头上空,往下丢了一个东西。然后掉头就飞向闯贼大营,再看远端,还有几十个这样的东西再飞。小降落伞摇摇晃晃的,落在城头上,被人捡到了,立刻送到了高名衡这边。油布抱着的一封信,打开先看落款,然后高名衡就疯掉了,狂呼:“得救了,得救了,登州营来了,陈督师来了。”   周王朱恭枵接过信看了一眼落款,大明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陈燮拜上。当时身子一软,一屁股就做城头上了。这时候再看那些热气球,飞到贼营上空,这边的百姓也都跪地不起。   李自成脸都白了,看着飞来的热气球,这会天都黄昏了,夕阳下这些东西浑身发光,真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你不是十八子神器么?让你看看什么叫神器?这就是陈燮的心思。   别说李自成这帮土鳖了,就算是李岩、牛金星、宋献策这些知识分子,看见这玩意都傻眼了。李岩还算镇定,只是盯着看,牛金星手在抖啊,习惯搞封建迷信的落魄道士宋献策,直接腿就软了,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天空。   就在此刻,突然天空的神器下蛋了,黑乎乎的一个一个往下掉,百姓犹自跪地不起的时候,轰轰轰的炸弹响了,落在了李自成的辎重营地内,顷刻之间遍地火光,粮草被轰炸点着了,营地里成了一片火海。   五十公斤一个的栗色药炸弹,威力不算太大,但是这玩意落下来之后,造成的心里冲击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李自成不是自称有天命么?这玩意飞来了,往下丢炸弹,你的天命说就是渣渣。封建迷信这个东西,素来如此。老百姓信这个,但是一旦发现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而且还朝着之前理解的反方向进行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二十个热气球,丢下来一百个炸弹,不过烧着了一个营地,死伤的人加起来不到五百,但是给李自成的士气打击无法估量。一时间,那些相信李自成有天命的将领,这个时候都动摇了,这尼玛叫有天命?看看神器在天上发光呢,往下丢的东西会爆炸啊!神啊!   营地里的大火,没头苍蝇似得民军四处乱窜,呆若木鸡的李自成,双目无神的李岩,坐地不起的牛金星,浑身发抖的刘忠敏,还有跪在地上长跪不起的宋献策。仅仅是一次轰炸,就把这个刚刚拉起来的集团的凝聚力,冲击的七零八落。   城外三十里,登州营的红旗竖起来,大军扎营,准备明日发起攻击。这个时候的李自成,必须拿出一个应对之策,否则就是一溃千里的结果。这仗都不用打,已经先败了一半了。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边的时候,李自成把所有文人和得力的武将都叫来了,大家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狗日的斥候队,是怎么干活的?官兵都过了黄河,都没发现。”骂人的是刘忠敏,别看声音大,架不住语气中的发虚。   眼珠子里闪动异彩的牛金星,此刻两腿还在哆嗦,黄昏前的轰炸,对他的心里打击太大了。这尼玛,这种东西是怎么飞上去的,这个时候他反应过来了,上面带着的不是神兵,就是人而已。问题是,百姓不会这么想,将士们不会这么想。   “大家别慌,在我看来,那玩意就是用来唬人的。大家都看见了,飞的慢不说,丢下来的炸弹,没造成太大的伤亡。只要应对得当,不会造成太大的战果。”李岩说话给大家打气,问题是这时候说这话,反应不是很明显,提不起精神的人到处都是。   李自成知道不说话不行了,立刻开口道:“李先生说的有道理,不过是些奇巧淫技,不足为患。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应对官兵来袭的准备。还有,开封不能再打下去了,退兵吧,转向湖广,我们去打襄阳。”   牛金星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要不继续在这里混一个前途,要不就准备连夜跑路吧。就算是要跑路,这个时候也得说话,所以还在发白的脸上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当务之急,是搞搞清楚,登州营有多少兵马。”   第四百五十二章 神棍的错误判断   这话说在了点子上,不知道对手有多少兵马,这仗怎么打?之前的流贼,就是走到哪算哪,在情报上很难成体系。这也是官兵屡屡偷袭得手的缘故。李自成也想搞清楚情况,但这不是斥候不给力么?对付别的明军,斥候还是能用的上的,但是对上高度重视侦查的陈燮,农民军的斥候就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登州营的夜不收,早就全部都撒了出去,各个要道、村落,都有夜不收出没。一旦发现流贼的斥候,立刻进行反侦查作战。就是要把李自成的民军变成聋子和瞎子。   “宋献策呢?怎么人不见了?”李自成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神棍不见了。   “天黑前还看见的,说是如厕去了,难道掉茅坑里了么?”说这话的是高一功,他是小舅子,比较放肆。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唯有田见秀依旧皱眉道:“登州营不好打,得赶紧派人准备,免得他们夜袭。大家不要忘记了,我们身上穿的锁子甲,用的钢刀,都是来自登州出产。”提起这个,众人精神一震,互相看看。相信封建迷信的人,这时候还在想那个神器是怎么一回事,比较理智的人,已经差不多恢复常态了。觉得那玩意要真是神器,还不得丢一夜的炸弹啊?   这个时候,派去安抚民军的苦力工郝摇旗进来了,一脸的阴沉,看看众人便道:“闯王,这样下去不行,大营里都在议论神器,说什么天命不如神器。”这话就有点狠了。一句话把大家的心思都说的一凉。   “各位,不能这样下去了,连夜收拾行装。掉头南下。”李岩提出建议,李自成听到这里。只能是点点头道:“就按照李先生的意见去做,在我看来,陈思华装神弄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神器,这会还能如此消停?大家都回去,跟兄弟们说清楚,这是所谓的奇巧淫技,不知道怎么飞起来的。就像孔明灯似得。……。”   “对,就是孔明灯,是个大号的孔明灯而已。”李岩立刻说了这个话,并加了一句:“闯王明鉴,一眼就看出这玩意是什么变的。大家都回去,让手下的人去说,就是说登州营来救开封,畏惧我军强大,派出孔明灯来吓唬大家,其实没死几个人。都是被吓死的。”   你还真别说,这话有效果。很多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不等于大家都信了这话。反正各怀心肠就是了。   已经是夜里十点了,陈燮巡视各营地回来,红娘子准备好了洗脚的热水。蹲在陈燮的面前要脱鞋时,陈燮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怎么不早点休息?洗脚的事情,我自己会。以前出兵放马的,也都是自己洗脚。”   红娘子笑道:“那是以前,不是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么?奴家既然跟来了,就得伺候好老爷。免得回去叫姐姐们埋怨。”提起这个。红娘子脸上都是笑容。出征之前,她被朱媺娖叫去了。再三叮嘱,一定要照顾好陈燮。这不。正妻发话,算是认可她的存在了。这让红娘子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的地位有保证了,不怕大妇带着人打上门了。   热水泡脚,陈燮舒服的直哼哼,手上有点老茧的红娘子,刮在足心有点痒痒的。   “你啊,以前可不是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的人。”陈燮也笑了,看她心情好,自己的心情跟着好。红娘子抬头,媚眼如丝,笑道:“那不一样,老爷待奴家好,奴家自然待老爷好。”这话也就是在陈燮跟前说没事,也就是红娘子才说的出来。按照这个年月的道德标准,那就是夫为妻纲,别说你一个妾了,就算是正妻,老公说卖了就卖了。妾,不算人呢。就是主人家里的一件器物,一个宠物。真别把自己当人!   陈燮洗好了,红娘子倒了水,好一会才回来。坐在行军床上,瞅一眼托着下巴的陈燮道:“看啥?还不熄灯?又不是没见过。”陈燮呵呵笑道:“不懂了吧?这叫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消魂。”红娘子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低声道:“再瞎说,我去跟丫鬟睡。”   折叠床一点点大,两人紧紧的挤在一起,一番摩擦,立刻身子都热了。胸前饱满处被拿住,一点硬起来的时候,红娘子忍不住哼了一声,低声道:“好老爷,这是在打仗呢,回头进了城,让您随便折腾,行不?”   热气在耳边,痒痒的不自觉的扭动身子,红娘子迷蒙间听到一句:“今日绕不过你。”话音刚落,热热的便挤了进来,一时酸痒难耐,身子一哆嗦,红娘子便本能的往后送腰。   终究不是家里,生怕叫人听见,红娘子嘴里咬着红肚兜,呜呜的呻吟。这动静,更让陈燮兴奋,一通狠戳,身前的人下了死力气,夹的紧紧的往后送。   一番风雨正急的时候,外头听到有动静,陈燮一松劲,热流喷涌而出。身前的红娘子浑身打摆子似得,一阵哆嗦不语。这时候听到有人在帐篷外说:“老爷,有急事禀报。”说话的是韩山,近卫头子。陈燮不敢怠慢道:“等一下,就起来。”   说着起身穿衣,红娘子挣扎要起来,被按了回去。三两下便穿戴完毕,陈燮出来,看见韩山一脸的尴尬,笑道:“出什么事情了?”   韩山道:“夜不收抓了一个人送来了,说是闯贼跟前的智囊,叫什么宋献策的。”   陈燮一听这话,眼珠子也有点不转了。这货就是个神棍啊,他怎么跑过来了?还被抓住了?这不太科学啊!难怪,韩山要把自己叫起来。当即道:“去见见。”两人前后脚进了指挥部的帐篷,这里头灯火通明的,值班的参谋看见陈燮,立刻站起敬礼。   陈燮回礼,拿眼睛四下一看,发现躺在地上,被捆成一个粽子的家伙,嘴里还不知道塞的是啥,好像是部队发的袜子。站在三米之外,都能闻着味道,真是要命。   搬把椅子,自己坐下。努怒嘴,韩山过去,抽出臭袜子,皱眉道:“这是谁的?没人认领我丢了。”值班参谋笑道:“这是卑职的,给我吧。这老东西,跟我说什么天命,卑职嫌他啰嗦,给堵上了。”   韩山把袜子丢过去,宋献策这会正在吐,不断的吐。陈燮也不说话,笑嘻嘻的看着他吐,其他两位近卫,嫌恶的看着他的鸟样。韩山冷冷道:“你要是现在停下,还有机会说话。”   眼看一口都到嗓子眼了,宋献策又给咽回去了,瞪着眼红着脸,总算是顺过气来了。看着陈燮便喊:“阁部老爷,小人有谶记相送,此事关乎天命。”   陈燮歪歪嘴,对韩山道:“让他说人话!”韩山上前,抽出匕首,对准大腿上就是狠狠的一扎。“啊!”宋献策发出一声惨叫,废话被终止了。陈燮这才淡淡道:“记住咯,问你什么,你才能说什么。别跟我说什么天命,装神弄鬼的神棍,你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是是,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陈燮再歪歪嘴,韩山抬脚在伤口上比划了一下,也不说给他包扎,淡淡道:“说,闯贼兵力多少,分布如何?”   “五十万,只多不少!”宋献策刚说完,韩山的脚就下去了。怒喝:“老子问的是兵力,不是狗屁的流民。说实话!”宋献策又是一声惨叫,说起来这货挺冤枉的。他是专业人士,神棍界的代表人物啊。要说这个神棍,骗人的最高境界,不是骗人啊,而是先骗自己。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说的,反正自己得信。他也是倒霉催的,赶上陈燮这货,对这一套很是感冒。   陈燮见他惨兮兮的,站起走过来道:“宋献策,我再提醒你一句,想活命,说实话。也许你不会说实话了,但是不要紧。我会让你学会说实话!最后,再次提醒一句,别说天命两个字,这玩意忽悠一下愚昧的俗人还行,在我这里,你说这个叫找死。”   宋献策一手捂着伤口,沉重的喘息,心里那个悔恨啊。他心里很明白,天命那一套,李自成那边已经被彻底的打碎了。巨大多数的士兵和百姓,都已经动摇了,一大半人信念崩塌。这个局面是很吓人的事情。所以,他才动了歪念头,心想是个人都希望自己有天命。做皇帝多爽啊,高高在上的。他哪知道,当皇帝多辛苦啊,陈燮就一俗人,没想过当什么狗屁皇帝,甚至都不打算让皇帝继续高高在上的货色,而是要让皇帝做一个吉祥物的主,怎么会去羡慕皇帝的身份?天下这个东西,得看人的。作为后来者,陈燮当然知道,既然坐天下,责任便异常的重大。还不如做一个推动者,省去了很多辛苦。   “李自成,不对,是闯贼。从者五十万,能战者约五万。开封五日激战,伤亡不下五千,都是一些依附之众为主,老营的主力没什么损失。小人就知道这些,别的不清楚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断后人选   李自成的主力换做老营,麾下有三万余人。,最新章 节访问:。其他的各路头目,如郝摇旗、袁宗第,麾下各有数千能战之兵。但是都比不的李自成的老营‘精’锐。李自成的一点家底,都在老营上头。   宋献策把什么都招了,陈燮才让人给他包扎,示意先关押起来,以后再轮。对这种神棍,陈燮从来都没好脸‘色’,转身‘弄’鬼的人,哪有好东西。   夜幕之中,两军隔着几十里地对峙,表面上看起来安静,实际上不断能听到依稀的枪声,甚至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陈燮出来营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道:“这是夜不收在反侦查,黑暗之中对战,兄弟们的优势不大啊。不知伤亡如何?”   韩山在身后沉声道:“小的让人盯着,一有消息就报过来。老爷还是回去歇着吧,这才开始呢。闯贼在老爷面前,不过土‘鸡’瓦狗一般。打清军都没见老爷这么在意。”   陈燮笑着摇摇头:“你不懂,对清军是对外的战争,这是内战。死的人都是大明的百姓。”   韩山似乎想了想,犹豫片刻道:“老爷,小的有一事不明。以登州营的实力,灭贼不难。为何到今日才出兵?”陈燮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能跟他说,我知道这今年旱灾很严重,准备借李自成的手,最大限度的清洗民间士绅的力量。同时,因为旱灾。移民也方便。   “战争打的是后勤,我们是官兵,单纯的剿贼不难,难的是在剿贼之后对百姓的安顿。”陈燮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之后,韩山憨厚的笑了笑。这一次登州营出战,携带的大量物资,这就是陈燮的证据。   回到帐篷,红娘子犹在等着,见陈燮来了坐起道:“老爷,出什么事情了?”陈燮笑着解释了一番。两人继续睡觉。陈燮能睡的着。李自成可睡不着了。这一夜之间一直在商议,最后决定往南转移。怎么走?必须留下人来断后。怎么安排次序,李自成颇伤脑筋。   “登州营不是一般的明军,我们要走。就得留下人来断后。明日一早。忠敏带着本部人马先上路。我带老营随后跟上。现在需要人来断后,不知各位谁自告奋勇?”要说李自成这个话,真是很‘操’蛋。刘宗敏先走了。老营先走了,剩下的将领能有几个?只能是那些外来者断后了,这还有什么必要主动呢?直接安排就是了。   环视一圈,没人搭话,李自成这时候狠狠心,准备强制安排时,郝摇旗道:“我留下。”   李自成点点头,继续环视,这时候田见秀开口道:“断后算我一个。”李自成一愣,想说啥又没说,这会要说你别留下,那得多败人品啊。想了想,李自成道:“袁宗第算一个吧,刘体纯也留下。断后者以袁宗第为首。”两人默默的拱手,表示接令。   “就这样了,大家都去准备,明天一早动身。”李自成宣布散会,这会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袁宗第等人带着人先动一步,在官道上扎营寨,准备阻击登州营。安排营寨的时候,郝摇旗的脸‘色’难看,他是第一个站站出来断后的,结果还得听袁宗第的指挥,要不是还有一个田见秀,他当是就得摔脸‘色’。   四更天,刘宗敏带着先头部队先走了,计划是南下,走南阳府经襄阳去湖广。五更天,李自成也动身了,带着他的家属和文臣们,这会怎么都看不到宋献策,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老营都是马队,动作还算很快。号称五十万人,实际上李自成这时候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五六万人。其他的都是百姓,没见过阵仗的百姓,作为辅助还凑合,真打起来没啥大用。   天命时分,前前后后走了七八万人,剩下的百姓分散在各个营地里,能撤走多少,真是你要看运气了。袁宗第把田见秀、郝摇旗、刘体纯叫来,商议道:“登州营的厉害,我就不说了。硬打是跟定打不过的,只能隔着惠济河结营寨防御。我也不说什么战斗到底的话,顶不住,大家带着人就散吧。”打不过就跑,这是流贼的特‘性’,老习惯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谁也没想过把命留下。至于那些百姓,谁能顾的上?甚至都没通知那些人要走吧?   正商议着,有斥候来报:“登州营有动静。”袁宗第立刻道:“大家都回去吧,各自准备接战。先说好,真的扛不住,招呼一声再走。”众人点点头,各自散了。   郝摇旗的选的营地就在一座桥边上,惠济河不宽,几十米的河道,这是唯一的屏障了。趁着还有时间,郝摇旗指挥部下,在河边一带构筑障碍,阻挡敌军可能走桥过河。他跟登州营没打过,在滁州的时候,他都没什么机会表现,大家一哄而散,他跟着就跑了。   远远的天边出现一面红旗,爬到塔楼上的郝摇旗,看的清楚,忍不住微微的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洪流。登州营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击中兵力攻击一点。就在他的视线中,看见是五个方队,从五个方向大摇大摆的‘逼’近惠济河,其中有一个方阵,奔着他的营寨来了。仔细看看,也就是四千多人的样子。   不足六七里地的时候,登州营的士兵开始下马,然后一通准备。郝摇旗的眼神不错,远远的看见登州营的士兵,如同墨绿‘色’的豆腐块一般,缓缓的超前移动。等到进入三里地的范围时,他才算大致能看清楚一些,这些登州兵不慌不忙的,拖着大炮,排着方阵,‘逼’近河对岸的时候,郝摇旗从塔楼上下来了,‘交’dài亲兵道:“让老兄弟们都准备好马匹,这仗怕是撑不了多久。”对于大炮,郝摇旗太知道厉害了,尤其是他看清楚对面来了很多大炮的时候。到底有多少?郝摇旗没仔细数,二三十‘门’是有的。   陈燮根本就打算再开封跟李自成决战,所以他没有连夜发起进攻。以甲字营为一个作战单位,两个营走一路,从五个地段准备过河。下达的命令是尽量的收拢流民,如有当面之敌,击溃即可。这是几十万人呢,不是一个两个。整个河南,又是旱灾又是水灾的,早就跟汤锅似得,民心如煮。都尼玛活不下去了,不造反干啥?可以说情况是很严重的,河南一个省,少算一点,六七百万人是有的。这些年流贼来回的折腾,再怎么折腾,三四百万百姓还是有的,能移民多少,怎么的预算是一百万。   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河对面的营寨上飘着一面“郝”字大旗。陈燮在脑子里微微一过,便笑道:“是郝摇旗,他倒是专‘门’给李自成干这种活的角‘色’。让炮兵做准备吧,热气球掩护,工兵架桥。”   骑马步兵没有携带大口径的火炮,‘射’程最远的就是六磅线膛炮。甲字营的炮队,装备线膛六磅炮两‘门’,滑膛炮四‘门’,三磅滑膛炮六‘门’。都是轻便版本的,拆装的速度很快。不过二十分钟,炮兵已经准备完毕,两个炮队四‘门’六磅线膛炮开始叫了起来。   黑乎乎的炮弹,狠狠的砸在了营地外的栅栏上,哗啦啦的作响,碎片飞舞。河道内水快见底了,但是还得架桥。工兵不紧不慢的开始动作,炮兵则不停的开火,断断续续的轰了一个小时左右,河面上的简易桥已经快到对岸了。   林雅找到陈燮这里道:“督师,贼营没有太大的动静。”陈燮点点头道:“郝摇旗倒是沉的住气,让热气球飘过去,过河的时候小心一点,一旦有贼兵出战,热气球立刻轰炸示警。郝摇旗算盘打的却是很‘精’,估计是等我军过河之处,立足未稳发起攻击。”   林雅看看开封城,苦笑道:“这时候,要是城内出来一支军队,从侧翼捅一下就好了。”   陈燮笑笑:“不要指望别人,我军打仗从来都是靠自己。友军,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你也不怕给拖累了。”林雅笑了笑,敬礼之后跑开,回到河边,‘抽’出战刀:“跟着我走,过河!”   两个甲字营走下河道,河水浅浅的能看到的河底。过河的时候,最大的敌人是淤泥,所以官兵都得脱鞋,绑在脖子上,踩着淤泥走过河面。   郝摇旗真是没想到,区区几千人,就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河,这桥看来就不是为士兵准备的,而是另有目的。果然,桥上出现了大炮,一边修桥,三磅炮一边往前。两个人就能推着走的三磅炮,一旦出现紧急情况,立刻会开火压制敌军。   这些甲字营,都是来自辽东的老兵,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士兵,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信的士兵。仔细想想,强大的清军都被打成了落水狗,何况流贼乎?   郝摇旗这个营地内能有三万多人,有心带着人往外冲一下,争取打个近战什么的。但是看看头顶上始终飘着的四个热气球,在看看身边就算是百战老兵都面‘色’入土的样子,就知道冲出去一准完蛋。不用打,只要天上的家伙下蛋,队伍就得散。   第四百五十四章 劝降   郝摇旗很配合,不等于别人也很配合。。更新好快。将岸这边就遭遇到了不配合的主。带着两个甲字营渡河的将岸,兄弟们刚上对岸,对面的营地里就冲出来茫茫多的人。隔着两里地,发出震天的呐喊声。之前这些人都藏在壕沟里,就等着这一刻呢。可惜,热气球一直飘着,什么都看见了。这个准备等于白准备了,对面的刘体纯,也只能硬着头皮,让手下的三万来人发起攻击。他倒是没吃过登州营的亏,不太知道厉害。   刘体纯还是留一手的,派出去的人马约一万五千来人,留下一半的主力。上岸之后的将岸,立刻站在了最前面,手里的指挥刀竖起来,身后的两个千人方阵,连鞋子都没来得急穿,光着脚就排好了战斗队形。天空中的热气球开始丢炸弹,轰轰轰的爆炸声响了六七下。   腾起的烟雾,立刻让这些冲出来的流民心里发慌了,更不要说真真切切的身边有人被炸死的百姓。不少人掉过屁股就跑,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正如郝摇旗担心的那样,不过是丢下了八枚炸弹,这一万多人的队伍就散了架,刚跑出不到二百米,就开始争前恐后的往回跑,挤压,踩踏,‘乱’作一团。   将岸也是目瞪口呆,这样的队伍也叫队伍?登州营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军官早就执行战场纪律了。还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面对‘乱’糟糟的局面,将岸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发起攻击,不等炮兵和掷弹兵了。两个千人方阵,脚上的泥巴都没来得急‘弄’干净,套上鞋子,在鼓声之中,坚决的往前压。   敌军还在‘乱’,枪声响起了,排枪如雨点一般,人群就像被剥皮似得,一层一层的倒下。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往回跑的贼兵。越发的疯狂和‘混’‘乱’。挥刀砍倒前面挡路的人,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将岸指挥两千步枪兵一路追杀,推进到营地之外不足五百米处,这才停下脚步。停下的原因。是担心营地里有火炮。别的不敢说。弗朗机这个东西在大明不少。万一人家有那么一两‘门’呢,兄弟们的可顶不住这个东西轰一家伙。   用望远镜紧急观察了一下,这时候热气球上丢下一个竹筒。打开看看,上面写着“没发现火炮”。那还等个屁啊!将岸直接举起刀:“跟着我杀!”   败兵逃回营寨,至少还有数千人堵在‘门’口处,里头的想出来出不来,外头的想进去进不去。排枪跟着追命,到下一片一片的。零星的弓箭‘射’出来,根本就没用处。这时候再看营地内的流贼,已经彻底‘乱’作一团了,后‘门’已经打开,涌出一支马队。刘体纯先跑了带着两千多老兵,直接丢下其他人先跑一步,至于袁宗第他们,这会哪顾得上报信啊?   “跪地投降者不杀!”喊着口号,端着刺刀的登州兵冲到营地‘门’口的时候,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几万人的大营地,被两千人呢‘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给击溃了。因为来的是登州营,本地的一些百姓很果断的丢下武器,跪地投降。要比军纪,登州营才是大明第一,河南百姓都知道。别看绿皮打仗狠,不打仗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是好人。   有人带头跪地,刷刷刷的营地里很多人都不跑了,直接就跪在地上,等着登州营的士兵来抓。少数顽固分子,在刺刀面前没顽抗多久,全都做了鬼。   一场战斗打的是干净利落,直接击溃了刘体仁。这个时候,林雅这边才发起对郝摇旗营地的攻击。登州营的强大,在于杀伤的效率。本质上这就是一群组织严密的杀人者,或者说是协作体,杀人机器。   天上丢炸弹,地上炮轰,中间是火箭弹。这么一个组合,海州城都没抗住,别说这么一个简陋的营地。不过半个小时下来,外墙轰倒无数断,营地内更是遍地大火。郝摇旗怎么都没想到,仗居然可以这么打。人家就站在七八百步之外,列阵之后等你来打,你都不敢出去。然后,结果已经出来了,半个时辰都不到,营地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都在起火,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到处都是人在‘乱’窜。藏在栅栏后面的士兵,伤亡尤为惨重。郝摇旗甚至都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救火行动,更不要提别的。既然撑不下去了,难道还等着对方来砍头?郝摇旗二话不说,带着还有一点组织的部下,不到两千人的样子,人人有马,之前就守住一个营‘门’口,郝摇旗一到,立刻开营‘门’跑路。   流贼在惠济河对岸有四个营地,结果主动请战的郝摇旗跑了,被动留下的刘体纯也跑了。剩下两个还在战斗的营地,人别为袁宗第和田见秀。这俩是真的够硬,虽然说好了顶不住就跑。但是他们一上来投入的就是自己的手下为数不多的‘精’锐老兵。   战斗‘激’烈程度,在登州营看来就很一般,但是在袁宗第和田见秀看来,战斗一开始就陷入了极为惨烈的状态。登州营的远程打击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尤其是火箭弹的威力,落在营地内爆炸,当兵的还算好一点,刚加入进来的百姓全都炸窝了。‘乱’作一团的营地内,袁宗第也不管了,叫人去尽量安抚,不行就那样吧。自己带着手下的三千骑兵,打开寨‘门’,冲了出去,他的目的很明确,尽量的拖时间。被动挨打,肯定是不行了,时间长了,不用登州营来打,自己就散伙了。只能是主动出击。   冲出营寨的骑兵,立刻遭到了炮火的打击。随后的战斗进程,更是出乎了袁宗第的预料。带着人马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他一直没动摇,麾下的士兵意外的也没有散伙,跟着他的旗号往前冲。原本以为,冲进敌阵,就能大杀四方。但是他错了,等他冲到敌阵之前,看见的是刺刀林。登州营摆了一个空心方阵,外面一排举着刺刀,里面不断的放枪,丢手榴弹。   这么一个刺猬阵,等他想起来撤退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不足一千人了。袁宗第最终没跑成,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战马,摔在地上的袁宗第,被马蹄狠狠的踢了一下脑‘门’,当是就晕过去了。大旗一倒,部下作鸟兽散,最终逃离战场的不足五百人。但是就战果而言,造成了登州营十一人的轻重伤,算是战果最大的一支断后队伍。   剩下一个还在战斗的,就是田见秀了。他倒是一直缩在营地内,硬着头皮挨打,死活不出去。他不走,那些忠心的部下也不走。营地里有两三万人,跑路的超过一万五,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跟着田见秀,一直在营地内见识,等着一个机会,跟对手近战。   田见秀没有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因为其他三个营地都散了,两个甲字营抄了他的后路,两个甲字营在正面施加压力,临近的将岸,带着两千人马,从侧翼杀了上来。   尽管如此,“田”字大旗一直没倒,营地内还有三四千人跟着他,在耐心的等待敌人进来。这个时候,田见秀不知道的是,他还在坚持的时候,开封城下的大营里,奉命留下来组织百姓转移的刘芳亮,看见跑下来的断后兵马,立刻下达了一个命令:“登州营打过来了,大家各自逃命吧。”然后,刘芳亮带着五千多人,去追李自成了,留下二十来万没来得急走的百姓,各自寻找生路去了。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田见秀还在营地内的一个土堆后面呆着,身边和身后,是三千多还跟着他的兄弟,周边的喊杀声已经停止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被包围了。看看时间,田见秀心里很清楚,开封城下的百姓,能走掉十万,都是算快的。南下的官道,就算没人阻拦,你想走也未必能走的了多少。   “连累兄弟们了。”田见秀对身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良久没有人回答。终于有人喊了一嗓子,“将军在,我们就在。将军战,我们也战。”这时候,一个人走近大营,摇摇晃晃的,头上包着纱布。田见秀看见他,立刻迎上去:“袁将军,你怎么来了?”   袁宗第看着田见秀,面‘露’痛苦之‘色’道:“我被登州营活捉了,他们让我来劝降。我见到了陈思华,他说,都是大明的子民,他不想多杀。只要投降,放下武器,保证大家的‘性’命,并且给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辽东,一个去南边海上的大员岛。”   田见秀叹息一声不言不语的低着头,袁宗第又道:“陈思华还说了,他这次来河南,带来了百万石的米粮,赈济河南灾民。有他在,闯王成不来了气候。”其实陈燮说的是“闯贼”!   田见秀痛苦的闭上眼睛,仰面长叹:“兄弟们既然跟着同生死,我就不能带着大家走死路。既然如此,那就降吧。大家放心,我去过一次登州,那边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陈思华,说话是算数的。”   营地‘门’口,马背上的陈燮,看着最后走出营地的田见秀等人,一一丢下手里的兵器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了。就算是贼,也分人的。田见秀和袁宗第,算是比较有节‘操’的贼。   第四百五十五章 安置   登州营在黄昏前出现在开封城下,连绵的大营内,二十余万百姓,居然没有跑多少,都跪在地上等着登州营来抓。.访问:.。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热气球就在天上,不断的喊话:“老乡们,我们是登州营,不要害怕,登州营秋毫无犯,陈督师是来赈济河南的。从贼者,只要投降,既往不咎。”反复的喊话,这些百姓本来就是拖家带口的,能跑的人早就跑的,剩下的人不跑是因为不好跑。   最重要的一点,登州营的名声太好了。真正是岳家军似得的队伍,当年陈燮从河南北上京师,走了两千里路,沿途一根稻草都没拿百姓的。田见秀和袁宗第,来到了陈燮的面前,带着他们的就一个年轻的参谋。   来到的时候,看见陈燮正在布置任务:“命令刘泽清,五万石炒面,最多五天的时间,必须运到陈桥镇。林雅,缴获的粮食,全部发给百姓,先让他们自己‘弄’吃的。武器要收缴,发现有人抢百姓财物者,就地执行军法。将岸,你负责把带来的粮食发下去。”说到这里,陈燮突然看着进来的两位道:“都过来吧,有事情要你们辛苦一下。”   两人一愣,走了过来,陈燮看看他们笑道:“二位,你们熟悉情况,这样,每人挑五百帮手,要人品好的,不要那些桀骜之辈。挑好人手后,你们要负责把粮食发下去。归将岸指挥,就是他。粮食发下去之后。你们还得带着人去修路,从开封到山东的官道。等这段路修好了,你们要是愿意留下,那就继续留下,要是想走,可以选择去辽东或者大员岛。”   两人互相看看,朝陈燮拱手道:“多谢督师不杀之恩。”陈燮笑了笑,摆摆手道:“剿贼是内战,大内战不算什么本事,杀再多。都是民族内部的消耗。”   开封城‘门’打开了。站在城‘门’外的人都在等着陈燮的来到,左等没看见,又等没看见。派人去问吧,当兵的给拦住了。说什么情况太‘乱’。不要过来添‘乱’。阁部大人正在忙之类的话。   偏偏这些人还不敢走。只能等着陈燮的来到。天都擦黑了,总算是来了一支骑兵队,一面红旗下面。一个年轻的人走在前面。   “抱歉抱歉,城外有投降的百姓近三十万,不安排妥当,那是要出大‘乱’子的。”听到三十万这个词,站在最前面的高名衡打了个冷战,其他人被传染似得,都觉得好冷。三十万啊,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城外联营几十里,居然没多少人跑路,就在原地等着被抓。这就是登州营能做到,别的军队就不值得一提了,百姓见到他们,跑的比见到贼兵要快。   人群中的周王朱恭枵上前道:“陈阁部,本王在此多谢阁部相救之恩,王府里备下了酒宴,为陈阁部接风洗尘。”陈燮听了笑着摆摆手:“算了,没那个闲工夫。事情太多了,王爷要是想帮忙的话,不妨拿出点粮食来,我分给城外的百姓,然后想法子都‘弄’去辽东,那边地广人稀,只要肯下liqi干活,总有一个活路走,不至于再次从贼。”   没想到陈燮这么不给面子,你还是皇家的‘女’婿呢,能不要这么拿大么?不过这里没他生气的余地,陈燮也不会鸟他。说了一番客气话之后,陈燮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地的眼镜碎片!   “传闻陈思华不喜浮夸奢华,一‘门’心思做事,名不虚传!”高名衡来了这么一句,算是定下了急调。陈永福一听这个,立刻道:“没错,卑职立刻就带着人马出来,帮着安抚百姓。”   陈永福好心要帮忙,带着一千多兵马出城,刚走不到五百米,就给哨卡拦下了。当兵的很客气道:“陈总兵,你还是回去吧。登州营的军纪森严,阁部大人‘交’dài过,担心你的兵受不了严格的纪律。”这话说的很客气,实际上有点打脸。   陈永福心里不满,也没啥话可说的。只好对哨兵道:“我带五十个家丁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这样可以吧?”哨兵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其余人都回去,陈永福带着五十家丁,跟着哨兵去见陈燮。这一路上,算是开了眼界了。   登州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简单的利用铁丝网,把百姓隔开成一个一个的小区块。还是原来的营地,里面还是那些人,但是被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块。然后有人在没个小块的外面,让大家排队,分发口粮。还有人举着喇叭在不断的喊:“如有人抢别人的粮食,就地正法。举报者奖励银圆二十。”   一辆一辆的四轮马车,拉着一小袋一小袋的炒面,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营地的‘门’口。场面上看着很‘乱’,到处都是人,实际上井井有条。   突然听到有枪声,陈永福看过去,发现几个人给拖到一个坑前,当兵的对着后脑就是一枪,打死了往坑里一脚踹过去,还不带立刻掩埋的。就摆在那里,给大家看。当兵的还在喊:“大家都看见了,这就是扰‘乱’秩序的下场。不听号令者,皆同此。”   ‘乱’世用重典,陈思华果然是杀伐决断。心里如是想,陈永福看见了一个红衣‘女’人,正在给一群‘妇’‘女’和孩子发粮食,天‘色’已经擦黑了,火把点上了,亮光处,这个‘女’人不断的分发粮食,不断的跟领取粮食的人说一句什么,或者在孩子的脑袋上‘摸’一下。这时候,看着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陈永福突然觉得,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如此圣洁!   总算是在一个营寨‘门’口看见了陈燮,阁部大人就坐在马背上,腰板笔直,不断的用目光逡巡四周。看见陈永福,陈燮一愣,没有动弹,微微笑了笑。陈永福上前道:“卑职见过阁部大人,特请大人吩咐,能做点事情也是好的。”   陈燮笑道:“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这是三十万人啊。这就是一堆干草,有个火星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你的兵,纪律不行,我不放心。还是回去吧,收紧城池,就是帮忙了。我在城下,还要呆上半个月,不然这么些百姓,留在河南,迟早还是要从贼。”   陈永福一点脾气都没有,拱手之后乖乖的回去了。城‘门’还没关,高名衡和黄澍还等在‘门’口,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问情况。陈永福照实说:“惭愧惭愧,陈阁部说我军纪律不行,生怕到了营地内扰民,‘激’起民变,‘乱’了秩序。”   黄澍在边上叹息道:“天下官兵,都如这登州营,大明何来贼‘乱’?可惜了,登州营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作为一名文官,说这个话,有点不对头。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无法反驳。实在是登州营表现的太好了。三人各自回家,累了好多天了,回去洗洗睡吧。   陈燮这边忙了一夜,一直在四处巡视。这个时候,一面“陈”字红旗,走到哪,百姓都‘露’出敬畏之‘色’。都是官兵,怎么就不一样呢?都是老爷,怎么就不一样呢?   走到一个营地边上,看见铁丝网后面有孩子在趴着看,陈燮还特意下马,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棒’‘棒’糖,笑眯眯的给孩子们道:“都来,人人都有,我请大家吃糖。”孩子们吓着了,没人敢上前,都往后退。总算有一个‘混’不吝的上来,拿了一颗糖,含在嘴里的时候,眼泪的都下来了。好一会才对孩子们喊:“好吃,太好吃了,天下最好吃的糖。”   有人带头,孩子们一拥而上,陈燮的背袋里全都倒出来了,发光了都不够。只好笑道:“对不住了,我带的太少了。”围观的‘妇’孺看在眼里,这是多大的官啊,这么和气?就这么一招,很多人心里都平静了,所有的不安都不见了。只要大家看见陈字大旗,看见这个年轻的老爷,心里就会生出安心的感觉。这是登州营的陈老爷,他老人家在,大家不用怕。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这就是陈燮这么些年,一直在刷声望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第一批百姓出了营地,手里拿着简单的工具,在袁宗第和田见秀的代领下,开始修路了。其他的营地里,青壮年都被选出来了,陆陆续续的去干活,修路的修路,挖井的挖井,总之都有事情做。还是这一天,第一批百姓被选出来,沿着官道往山东走去。大约一万来人,人人背着一袋炒面,以家庭为单位,朝着未知的地界走去。   营地里的‘女’人们,受到的管制最为轻松,她们也不闲着,四处去找自己的家人。找到之后,可以带去一个报名点,一家人可以呆在一起。然后等下一批离开。‘女’人们的事情也不少,洗衣服做饭,照顾伤病,这些活都难不倒她们。能有口吃的,能一家人再一起。在这个‘乱’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登州兵好了,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菩萨兵,只要你守规矩,绝对不为难你。   有个事情在营地里流传开了,一个当兵的,叫一个‘女’子给缠住了,死活要跟他过。为啥呢?就因为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当兵的救了这脚崴了的‘女’子,把她背进了营地。就为这个,‘女’子缠住他了,当兵的不答应,结果叫军法官知道了,训斥一通,让他好好待人家。谁让你背人家的时候,‘摸’了人家的屁股。   第四百五十六章 稳打稳扎   算上民夫,陈燮带来的人有好几万,这么多人在城外呆着,周边还有小三十万百姓。每天的事情太多了。民军的营地可没那么多讲究,随地大小便什么的很正常。环境卫生很重要,这一点陈燮看的很重,至少得让这些百姓,接受一些生活习惯。   宣讲队是陈燮手里的急先锋,开进营地内,这些年亲人忙活开了。每天手里拎个喇叭,走到哪说到哪。大大小小上百个营地内,登州兵不但要教会这些百姓怎么注意卫生细节,还得约束这些习惯了散漫的百姓。   这么多人堆在一起肯定是不行的,时间长了一准出乱子。这还没多长时间过去呢,一些妇人已经做上了皮肉买卖,这是人类社会最古老的交易。通过这些交易,可以让家里的人吃的好一点,或者是为自己。   前后加起来不过三天,陈燮在巡视的时候,就在一个小土坡的下面,看见了一些妇人,简陋的草棚子里,铺上一块席子,破败的棉絮,然后就坐上买卖了。当兵的受纪律约束,不敢来这里,民夫们就不一样了,不少人拿着部队提供的口粮,或者自己携带的口粮,来这里发泄一下生理需求的很多。这种现象,陈燮无法制止,只能加快移民的速度。   陈燮在开封城下呆了半个月,一步都没踏进开封城。给京师的奏折里写明白了自己这么做的意思。“几十万人丢下不管,没地方吃饭,很快又要出乱子。所以,留在开封,先处理好这些百姓,然后再说下一步的军事计划。黄河以北的苏皓宸部。在卫辉府遭遇了巨寇袁时中,一战而败之,贼趁夜而遁。苏部也在安置流民之中。”   苏皓宸的情况比陈燮这边要好很多,他不过收拢了不到五万人的百姓。分期分批的迁移往山东。这个时候如果能俯瞰官道,会发现通往登州的每条官道上,都有流民在往东走。   前前后后,半个月的时间,陈燮把开封城下的百姓弄走了二十万。留下的十万人,则以青壮男女为主。这些人,被登州营征发为民夫,每日有固定口粮。每月还有半个银圆的工钱。更关键的是,这些人直接上军事管理,除了不用训练,每天的生活跟军队都差不多。你还别嫌不自由,就这活,很多人抢着要做。   李自成南窜之后,沿途不敢停留,生怕被登州营追击。一路不停的跑进了南阳府,发现登州营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才敢放心大胆的继续攻城略地。裕州、唐县、新野。先后被民军击破,南阳城内的明军,闭门不出。四处求援。   接到南阳急报,陈燮这才下令部队南下,随后开过来的山东兵,接管了开封城外的营地和十万民夫。山东兵的任务是继续修路和维护交通,确保清理一个地方,流贼彻底消失。   离开开封的时候,城内的官员出来送行,陈燮表示了感谢,喝了壮行酒。率部南下。与此同时,陈燮要求苏皓宸。清理黄河以北之后,派兵扼守要隘。不使流贼复入河南。骑马步兵的机动性发挥出来了,陈燮率部南下,不过五日,便进入南阳府。五万民夫一路往南修路,确保登州营的后勤。关键是粮食的运输,陈燮手里不缺粮食,怎么运到的问题。陈燮的计划是稳打稳扎,打下一片地方,清理一片地方,稳固一片地方。迟早把河南变成民军的禁地。别的不说,没了从贼的人口,看李自成怎么玩?这一招,其实没啥技术含量,但是够毒辣。有点三光政策的意思,我把人都给你弄走了,你还怎么玩?   这时候,陈燮的奏本也到了京师,如何剿贼的问题,朱由检着急打成商议。原则上陈燮还是五镇督师,只能指挥五镇的兵马。别看加了兵部尚书,各地的明军并不会听陈燮的号令。朱由检有心让陈燮来总领剿贼大局,但是朝臣都持反对意见。一些言辞激烈者甚至说,“陈阁部佣兵十万,朝廷不给饷银,今据河南,待贼事平,当何置之。”这是老调重弹了,但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问题。实际上大明的官兵,真的都听朝廷招呼么?真这样的话,杨嗣昌就不会放过左良玉了。早砍了这货!   还有的官员则强调,陈燮这个东阁大学士,来的路数不正。阁臣这个东西,有他的潜规则。要进内阁,你就得是翰林出身。没有一个翰林的身份,像陈燮这样的人,你本事再大,文官也不会接受你作为一个内阁辅臣的身份。既然是潜规则,朱由检给陈燮一个东阁大学士的头衔,当初是有争议。但是皇帝力排众议,确定了这个事情。左右陈燮不是在京师任职,大家眼不见心不烦,这事情也没再坚持。   会议上,朱由检再次提出,让陈燮来主导全国的剿贼,取代丁启睿。这一次大臣们反应的非常激烈,纷纷认为这样不可。有人反对,就有人赞成。兵部侍郎杨廷麟就认为应该让陈燮来主持大局。然后就是吵架,互相喷口水,各自引经据典,比谁读的书多的时候到了。   最后还是周延儒出来和稀泥,他说:“贼迟迟不能靖,非思华不可竟全功。为长久计,可使丁启睿继续任督师一职。待时局变化,在论其他。”意思就是维持现状吧,让丁启睿去接任杨嗣昌的活。总而言之,话没说明白,还是要给陈燮的头上安排一个人的。这个人就算不能指挥陈燮,也要发挥制衡陈燮的作用。玩平衡嘛,大家都这么干。至于陈燮奏折里说的移民一事,大家根本就没去关心。反正留在河南就得饿死,弄走最好。移民的银子,户部肯定是没有的。别说没有移民的银子,陈燮的俸禄,都不提一下。反正大明现在,其实有点失控的意思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嘴上不说也不敢说什么玩意陈燮要造反的话。事实证明,这话谁说谁倒霉。兵科给事中,提了一句“待贼事平”,转身就给朱由检打发回家去了。   朱由检愤愤不平,回到宫里,立刻给陈燮写了一份密旨。大致意思是,朝臣都是一些光卖嘴不干活的人,唯有爱情是真正在为朕保大明江山。实际上朱由检还是没看明白一个事情,文臣们最担心的不是什么陈燮造反,而是担心今后的权利划分。陈燮以军功起家,现在都做到东阁大学士了,这才是文臣们最担心的时候。他们没有出将入相的能耐,自然会担心陈燮这个例子一开,今后对武将就没法控制了。   所以说,相比与朱由检迫不及待的要大用陈燮,文臣集团不敢明着反对,不等于不使坏。   其实就算他们不愿意看见,这个时候的武将已经不太受控制了。左良玉、贺人龙,就是典型的代表。丁启睿命令贺人龙、虎大威配合作战,堵住李自成可能往江北去的路径。   结果贺人龙和虎大威来到新蔡,李自成正打算往江北去,发现这两头拦路虎,召集部下商议,准备干掉这两股官兵。   这个时候的陈燮,刚刚离开开封。如果他们能堵住李自成,江北自然无碍。但是陈燮对其他明军很不放心,所以提早就在江北有准备。凤阳的漕运总兵王启年,麾下有两个乙字营,还有五千山东新营。庐州、安庆,皆有驻军防备。   李自成的会议开的比较沉闷,原因是刘芳亮跑回来了,郝摇旗也跑回来了,刘体纯失联了。袁宗第和田见秀的消息,那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李自成手里有十万多人,而且跟以前不同的是,这十万人没那么多老弱了,基本都是轻装。丢下了三十万人,还是有好处的,跑的慢的都没跟上,跑的快的才能回来。也就是说去芜存菁了。   “江北比起河南,属于富庶之地。去是必须要去的,而且还要借此机会,分散陈思华的兵力。大家都知道,开封城下,不是不想打也不是不敢打,而是不能打。”李自成这话真的没啥说服力,就是不敢打,大家都知道。   “欲得天下,陈思华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所以,在三省之间的群山中,一旦陈思华追击到此,我们才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就战术而言,这话是有道理的。陈燮的总兵力兵不多,十个甲字营,不过两万兵力。但是李自成也太高看自己了,什么叫各个击破的机会,他将来就能见识到。   “眼前,我们的得想法子吃掉这两支明军,各位有何高见?”李自成提了问题,这半个月,从南阳到汝宁,他是在兜圈子中寻找机会。现在似乎机会来了。   牛金星眯着眼睛,摇着扇子,这个时候他的作用比李岩要大。李岩的长处是搞内政,政策之类的东西,李岩比较厉害。但是要说计谋,还是牛金星比较强一点。   第四百五十七章 设伏夜袭   “可以在孟家庄设伏!”牛金星开口了,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示弱诱敌,精锐埋伏等待战机。这个计谋要说有多高明,那都是扯淡。埋伏如果被人察觉了,就不能叫埋伏了。问题是,明军屡屡被这样的伏击打败。   李自成听完牛金星的计划,立刻道:“就这么定下了。”   孟家庄一代有大片松林,可以藏兵在此。李自成以万余人为诱饵,主动向新蔡发起攻击。虎大威和贺人龙迎战,按照丁启睿的意思,两军应该协同作战,互为增援。结果虎大威打了一下民军跑了,虎大威、贺人龙追到了孟家庄,冲在前面的虎大威,部队疲惫不堪,过夜休整,四处觅食,等待明日再战。贺人龙就在五里之外扎营。   次日凌晨,李自成率主力从藏身之所杀出来,扑向孟家庄。虎大威率部迎战,跟着贺人龙一道行动的丁启睿,急令贺人龙增援。结果贺人龙坐视,陕西总兵李国奇倒是奉命增援了。两边打了一天,李国奇被阻击过不去,虎大威被击败逃跑,贺人龙裹挟丁启睿连夜往江北逃跑,一口气跑到了寿州。陈燮走到许昌才知道,丁启睿吃了败仗。不能不说,这个时候李自成的战略计划,完成了第一步。他的目的,就是想让登州营分兵,制造机会围攻少量的登州营。所以才有了往东的行动,如果陈燮不肯分兵,群军往汝宁来,正好掉头往西,打襄阳。   这时候,国内的局势是这样。孙传庭在陕西堵着,防止流贼回窜。左良玉在湖广,盯着张献忠打。洪承畴则在周延儒的运作下。再次回到山西坐镇大同,总督三边。   丁启睿吃了败仗。整个局面立刻又发生了变化。陈燮召集部下开会,部署作战。   “江北,流贼最多能到庐州一线,王启年在凤阳,就算打不过,守是没问题的。现在的关键,是怎么应对流贼这种毫无战略目标的流动作战,走到哪算哪。看上去没什么远期目标的作战。作为剿贼的官兵,很难捉住对手。所以,必须改变我们的作战习惯了。我命令,即日起,兵分两路,一甲子营为一个作战单位。充分发挥骑马步兵的机动性,自北往南,把李自成撵出河南。同时,要求王启年向西移动,不要给李自成太大的活动空间。给苏皓宸下命令。让他在没有太多的作战任务的情况下,抽调五个甲字营往西,堵住陕西方向。”   说到这里。陈燮停了一下,看看众人继续道:“林雅,你负责指挥五个甲字营,进入汝宁府,注意保持五个营之间的距离,做好侦查,不要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我带五个甲字营如南阳府,继续清理河南境内的流贼。就这样吧,大家没有别的意见。就执行吧。林雅记住,作战时。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汝宁靠近大别山区,行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林雅领了命令。立刻带着五个甲字营上路,陈燮继续往南阳去。   第一次指挥五个甲字营坐镇一方的林雅,颇为意气风发。进入汝宁府之后,立刻召集五个营官开会。“我部奉命入汝宁,以我之见,五个营一字排开,相互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十里。这样,只要一个营有事,另外一个营就可以增援。百里之内,一日之间,我军可以猬集。大家不要说什么一旦被包围守不住的话,流贼还没那个本事在一日之内,吃掉一个甲字营。就这样吧,我亲自带一个甲字营居中,每半天,相互之间做一个定位联系。”   林雅这个阵势很霸道,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欺负人。一个甲字营,兵力不过两千,就算左右各三十里的友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联系上。   三月五日,林雅率部进入孟家庄,这里还有战场遗留下的痕迹。尽管斥候都放了出去,但是一个营的斥候,还是很难发现隐藏在大片松林里的敌军,更不要说林雅确实有点大意了。   这个时候的李自成,带着三万多的老营精锐,就在孟家庄五里之外的山林之间潜伏。并且派出两支部队,截断了两翼的去路。从请报上看,李自成的主力已经进入江北,不过这个情报嘛,那是丁启睿那边传来的,目的在于向陈燮求援,可以说很不靠谱的情报。实际上李自成江北的是一支偏师,虚张声势的少量部队,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一万人。   不服输的李自成,决定在孟家庄,用三万人吃掉这股两千多人的登州营,报一箭之仇。   尽管有点大意,进入孟家庄的林雅,还是按照习惯,每日扎营都很仔细。孟家庄是个大镇子,百姓都跑干净了,住房是不成问题的。天黑之前,林雅还是检查了一遍设防的情况。工兵把铁丝网拉起来了,上面挂了装了石头的罐头盒子,有点动静都会响动。哨兵也有明暗哨,确保不会被敌人偷袭。而且在镇子外面,挖了壕沟,准备了足够的火把,必要的时候点上火把,照明作战。   深夜一片安静之中,李自成带着他的三万悄悄的动身,把孟家庄围的严严实实。看着视线中的忽明忽暗的火把,李自成多少有点得意的对身边的人道:“我猜,陈思华这个手下,一定没有想到,我还会在这里设伏。”周围立刻马屁如潮,李自成狠狠的得意了一下。   本以为可以悄悄的逼近孟家庄,然后猛的发起进攻。孰料距离五百多步的时候,正在悄悄往土围子上去的民军,突然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动声,还有人不断的叫唉哟。   黑暗之中,是很难看见脚下拉的一条铁丝,上面还挂着罐头盒子。哗啦啦的声音,立刻惊动了哨兵。机警的是哨兵立刻开了枪,砰的一声,打碎了死寂的夜。   正在逼近的民军,发现偷袭计划暴露了,带头的刘忠敏当机立断,举起大刀高呼:“跟我冲!”民军改偷袭为强攻,对上一般的明军,也许就奏效了,但是这次运气有点差。   登州营对夜袭有一整套应对方案,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作为哨位火力援助的一个小队,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从土围墙后面用步枪进行射击,当即打翻了五六个人,冲击的势头为之以滞。谁都没想到,登州营的反应有这么快。   林雅被惊醒的瞬间,第一个反应不是在心里说“坏了”,而是有点兴奋。居然来啃一个有土围墙的镇子,还是登州营守备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发信号弹!”林雅下达的第一道命令是这个。分驻四个方向的四个步兵队,立刻进入各自的作战位置。林雅手里还有一个预备队,随着各地的枪声变得的密集起来,林雅来到镇子的北面,这里的枪声最为激烈,可见战斗最为艰苦。   抬眼一看黑暗中,嗷嗷叫的流贼往前冲,已经翻过了第一道铁丝网的时候,林雅也是吃了一惊。北面的流贼人数不下三千,两百步枪兵在土围子后面的不断射击,瞄准都是多余的。这才几分钟过去了,地上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铁丝网上也挂了不少人体。   “掷弹兵!火箭覆盖北面预定区域!”林雅不慌不忙的,下达了又一道命令。两百掷弹兵在预定的位置上等待,看见旗号之后,立刻对着北面预定的大致区域发射火箭弹。两百枚火箭弹,落在人群之中的时候,不断的爆炸声中,正在密集冲锋的流贼,被炸的人仰马翻。这时候,围墙外百十米距离的一道壕沟前,突然窜起一道火苗,呼的一下,地上一片稻草被点着的大火出现在壕沟前,将那些翻越过第一道铁丝网的流贼照的清清楚楚。   火光中的流贼嘶喊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声音,或者是一种本能吧,反正是在玩命的往前冲。冲到第二道铁丝网跟前时,面对前面的大火,这些人本能的爬上去,想越过铁丝网。但是对面的排枪在这个距离上,进入了最佳的杀伤距离。啪啪啪的排枪,就像抽丝剥茧似得,一阵排枪,地上留下一层死伤者。区区百米的距离,平时跑过来都不需要一分钟,但是这个时候,前面有一道壕沟,两道铁丝网。排枪下雨一般的射击,火箭弹嗖嗖的往下掉,到处都在爆炸,所有人都在担心下一次被炸死的是自己。   看清楚镇子外的情况时,李自成心里狠狠的一疼。登州绿皮,真是太歹毒了。没想到,就是天黑前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外围就搞了这么多的名堂。这时候他知道,自己也是大意了,因为担心被发现伏击计划,不敢派人来侦查,这才吃了一个闷亏。   这时候也只能是有进无退了,一次投入了一万人,从四个方向发起了攻击。李自成真是输不起,这一仗要输了,军心士气将低落到谷底。   第四百五十八章 败了,还是败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败了,还是败了!   总有人是很清醒的,比如李岩。他也跟着来观战了,看看登州营的营地,当是就觉得要坏事。立刻道:“闯王,不能硬来,可以趁夜色的掩护,先去除障碍,再进行攻击。左右这些绿皮兵,人不过两千,不怕他们跑掉。”   牛金星也很及时的插嘴道:“李先生说的没错,退下来吧,偷袭不成,这样伤亡太大。”   当当当的锣声响起,进攻的民军如同受惊的兔子,争先恐后的往回跑。这时候距离民军发起攻击,不过四十分钟的样子。往回跑的民军,也没有落到好处,铁丝网能不让他们顺利的过来,就能让他们不能顺利的跑掉。在火光下,步枪可以从容的点杀这些距离不到二百米的流贼。啪啪啪的声音,次第的响起,后撤的时候,伤亡同样让人难以承受。   区区四十分钟的战斗,出去一万人,回来不到八千,也就是说,这一趟过去,两千多人没回来,这是什么效率。看看那些跑回来的民军,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些人,怕是打死他们都不会再冲了。   阳埠,值班的哨兵看见天空中冲天而起的红色信号弹,立刻发出了警讯。营官李达,立刻吹响了集结号,同时派人去向右边的甲字营报信。距离汝南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同样一个甲字营做出了反应。   刚刚完成集合的李达,发现自己无法立刻上路了,因为夜不收回来了,前面一个林子里,发现了不下五千人的流贼。实际上是一万流贼,任务是堵住李达的增援。   听到这个消息。李达的脸色一沉道:“通知崔猛,立刻汇合,天亮之前。我们两个营攻击前进。”同样的事情,也在汝南发生。一个下半夜。登州营在汝宁府的军队,立成了两个小集团和一个刺猬。这一切的过程,总共也没用到三个小时。   在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李自成也没能完成对障碍的破坏,不是他不想,而是真的做不到。甲字营的六磅滑膛炮,带了开花弹,这玩意对正在准备推铁丝网和填壕沟的民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威慑。虽然只有四门炮,而且还是分布在四个方向的,但是不断的射击,你就得提心吊胆。加上狙击手的精准射击,造成了临时准备清障的民军很大的麻烦。三个小时过去后,仅仅清理了两道铁丝网,壕沟还没填上,又丢下了一千多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天边微微露出一点蒙蒙的白时,李达这边发起了攻击。敲着鼓点。排着队形,以队为单位,掷弹兵先发射火箭弹。对面的民军人多。还是野战,本以为再不济也能抵挡的住。但是指挥作战的李过,怎么都没想到,登州营打仗是如此的不讲理。四百掷弹兵,一口气就打出两千发火箭弹,这是个人携带的一半的数量。   两千发火箭弹的覆盖,直接给民军打懵了。当是阵型就乱的一塌糊涂,这时候踩着鼓点的步兵已经压上来了,炮火也响了。开花弹和实心弹,一通乱轰之后。勉强没有崩溃的民军,看见了三百米不到的排枪阵。   乒乒乓乓的炒豆子。丝毫不乱的排枪射击,上前,退后,再上前,再退后。就算是两段射,也是民军不能承受之重。仅仅是排枪就算了,已经急眼的李达,直接给三磅炮推了上来,推进到一百米的距离上,顶着弓箭雨,用霰弹开路。这种大炮上刺、刀的打发,直接给民军轰的崩溃了,一个小时的战斗后,李过撑不住了,一万多人怎么都约束不住了,纷纷掉头就跑。败兵跟潮水似得,他被裹挟的往回跑了。   刘芳亮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操典都是一样的。打线性阵进攻,大家都这么玩。一鼓作气的击溃流贼后,李达立刻下令全速前进,增援林雅。   这个时候的林雅,遇到了一点不小的麻烦。步枪发热了,无法继续射击了。炮膛也在连续射击的情况下,不得不停止射击。火箭弹已经打完了,步枪弹剩下的也只有每人十发了,炮弹也只有最后不到五十枚了,还都是三磅炮的霰弹。虽然干掉了不下六千流贼,打退了五次进攻。但被包围的局面没有改变。   “停止射击,手榴弹准备。”林雅很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实在不行就拼刺、刀,登州营不怕这个。轰轰轰的手榴弹,让冲到土围子下面的流贼吃尽苦头,这玩意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带着头盔不怕弓箭,丢出去一点压力都没有。   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李自成看着前面乌压压的尸体,恨的牙根的痒痒。头上包着布,一条手臂绑着绷带的刘忠敏回来了,一脸的惊惧道:“闯王,不能再打了,这火绿皮太邪门了。这仗打的,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明军啊。三万人打两千,两庄子都没灌进去。”   看看日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李自成黑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忠敏,怒喝:“闭嘴!”说完了对着身边的将领道:“我需要人去打最后一次,谁站出来带队?”   没有人吭声,大家的心气都被打没了,这仗打的,没加过这么打仗的。要说这会队伍没崩溃,那是因为李自成手里还有一万最为精锐的部队没上阵。这些兵,多数都是明朝的边军出身,各个都有盔甲钢刀。   “没人去么?那我只好自己去了。”李自成甩掉披风,抽出战刀的时候,高一功拦住道:“闯王,我去。我带着兄弟们,再冲一次。”作为小舅子,高一功手下有五千精锐,那一万人中的一半。另外一半,是李自成亲自带的。   “好,你去。”李自成点点头,高一功默默的转身走开,对着五千兄弟道:“大家都看见了,绿皮兵的药子不多了,这时候冲进去,灭了这伙绿皮,兄弟们大仇得报。这里,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跟大家一起上,我要是跑了,大家弄死我,谁要是跑了,我弄死他。”   这个时候,林雅这边也在做最后的动员:“大家都听好了,打完所有弹药后,立刻上刺、刀,发起反冲击。北面的攻击最为猛烈,我带着人去北面,听到号声,枪里记得留一颗弹药。操典上说的很清楚,这叫沟口弹!”   做完最后的动员,所有人都直到最后的时刻要来到了。默默的回到各自的作战位置上,这时候别说是步兵了,炮兵都把随身的钢刀抽出来,仔细的擦拭一番。炮兵是登州营的宝贝,不到最后时刻,轮不到他们玩命。但是到了最后时刻,他们也必须能玩命。   轰轰轰,最快的速度,炮兵把最后的霰弹都打了出去,清理出一片空地,但是很快被随后涌入的人群填上了。步枪兵留下最后一颗子弹,丢光手榴弹,然后默默的离开土围子的,以对为单位,在五十米之外结阵,准备发起发冲锋。   看人不计伤亡的攻击,终于冲进了庄子,北面的大门也被撞倒了,李自成兴奋的一拍手道:“好,好,灌进去了。绿皮兵也不过如此,没有了药子,就是没牙齿的老虎。”但是随后李自成就笑不出来了,庄子内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首先是北面,灌进庄子不到一刻钟,不断的有人往回跑,跳下土围子。这一幕真是让他目瞪口呆。但是接下来他看清楚了,庄子口处,被撞倒的大门处,不断的有士兵往回跑,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端着刺、刀,喊着杀声的绿皮兵。   这个时候能看的很清楚了,绿皮兵手里的刺、刀,一下一个,追着后面捅啊捅的。高一功连续的砍翻了七八人,都没能阻挡前面的逃兵继续往回跑,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惊恐呢?   道理很简单,就是心理崩溃了。好不容易冲进庄子内,对面的登州兵发起了反冲锋,两边一接招,对面一律都是凶狠的突刺,三人一组,看上哪个都能放倒。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林雅,登州营有要求,肉搏战,指挥官一律在最前面。陈燮是这么做的,下面的指挥官也都是这么做的。别看林雅斯斯文文的,要说在学校里的拼刺成绩,多次获得年级第一名。一点都看不出来,这货跟个白面书生似得,手里又黑又狠。   噗!林雅捅翻了一个,脑袋一偏,躲开一刀,转手枪托就砸在一名流贼的脑壳上。一声闷响,又快又狠,干净利落,毫无花哨,枪头回来,捅穿又一个。   跟在林雅身后的,是两个文职,一个是政宣指导,一个是后勤科长。你可别小看他们,各个都是从军校杀出来的好汉,拼刺什么的,早就玩烂了。   可以说,登州营的肉搏能力,才是最终让民军无法支撑下去的原因。很简单的道理,本来以为对手要崩溃,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结果从来不肉搏的登州兵,玩起肉搏来个顶个的狠。他们可不知道,这些登州兵在跟清军打巷战的时候,肉搏都是家常便饭了。   南北两面同时响起枪声的时候,李自成的脸色苍白,看着正在败退的小舅子,喃喃自语:“败了,还是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甘心   自再入河南,李自成的实力再次飞速的膨胀。尤其是得到了文人的帮助后,他更加确定自己是有“天命”的人。洛阳得手之后,李自成极度自信,认为天下没有他去不了地方了。开封城下的战略转移,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甩掉包袱的战术机动。在李自成看来,三万打两千,在广阔的中原大地上,他有机会一点一点的吃掉登州营。   再次设伏孟家庄,李自成还颇为得意。林雅的大意,给了他一个打破登州营“不可战胜”神话的绝佳机会。区区两千人呢,拿人堆都能堆的死。孟家庄的防御战,表面上看起来,仅仅是一场很激烈的战斗。放在整个中原战局的背景下来看这场战役,真正意义上的击垮了农民军的信心。不论是兵力绝对劣势的防御战,还是野战破防,登州营都表现出超越对手很高层次的战斗力。这是一种让人绝望地差距。   两翼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的时候,李自成下令撤退。总兵力投入近七万人的这场战斗,从偷袭开始,到溃败结束。从凌晨开始战斗,到中午时分的溃败。时间不算太长,但却意义重大。撤退的民军,变成了乱糟糟的大溃逃。赶到战场的四个甲字营,不待休息,立刻发起了猛烈的追击战。人人有马的机动性面前,败退的民军跑路都变得的很难。   战斗意志被彻底摧毁的民军四散而逃,数万民军零散的逃入山区,追击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李自成的主力再次被击溃,仅仅带着千余人逃出战场。   结束战斗的林雅,脸上没有欢喜之色,反倒是一脸的沉重。这是一场大胜。也是一场伤亡巨大的战斗,登州营成立至今,从来都没有过的伤亡数字。伤亡主要是白刃战造成的。直接阵亡者三百五十余人,轻重伤八百余人。可以说这是登州营有史以来。单场战斗伤亡数字最大的战斗。即便是在辽阳的战斗,也没有哪一次会有那么大的伤亡数字。   陷入深深自责的林雅,忙碌在深夜,安顿好伤员之后,犹自不能睡。心潮翻滚之际,起身提笔写作战报告。一个人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了起来,称如果不是他在侦查的问题上大意,加大对附近松林的侦查力度。李自成不会有机会围攻他的这个营。   写完报告的时候,外头一阵喧闹,林雅出来看看,李达回来了,还带来两个捆绑着的人。   “这是李岩,这是牛金星。李自成的左右军师。”李达同样面露沉重,伤亡巨大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林雅点点头,看看这两位被抓回来的文士。牛金星面色苍白,脑袋上的帽子掉了。头发也歪了,嘴角还有血迹,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躺在地上的。牛金星眼睛闭上,一副任命的姿态。李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鞋子还在,衣裳被扯烂了,里头的棉絮露出来。方巾不见了,只有一条带子扎着头发。李岩站在那里,面色低沉的抬头看天。生死似乎不在意了。其实对他来说,也确实没什么好侥幸了。福王都被尼玛煮了吃掉,你还怎么地?   “押送到阁部大人处。交给他处理吧。”林雅想了想,做出了处置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林雅派人给这俩押送上路不提。留在孟家庄休整三日后,总算是把所有缴获整理完毕。李自成部最重视的就是骡马。这一战在主力被击溃,逃逸的贼兵多有骡马,四处追击的登州营,缴获了近万匹骡马。林雅下令前往汝阳休整,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总体来看这一场战斗,登州营真正意义上的战果不算太大,除了骡马之外,抓到的人很少。战后统计,毙伤贼兵一万五千余人,缴获骡马一万余,余者溃散。这里要重点说一下,李自成的部队,战斗是缴获骡马为大功,缴获铳炮为次,然后才是粮食,金银最次。因为重视马,精锐士兵皆有2-4马,跑起来很快,就算被打败,要追击他也很难。在孟家庄的战斗,甲字营也是一人双马,但是在追击的过程中,战果并不算太大。骑着马的贼兵,跑起来很快。这个现象,林雅在报告中重点提了一下。实际上在开封城下的战斗中,就出现了这个现象。缴获了大批的骡马,大大的充实了运输队伍。   经过这一战,中原的战略格局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李自成主力被击溃,要想恢复信心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说的不好听的,就是丧家之犬的类型。   进抵南阳的陈燮接到林雅的报告,欣慰之余也深感痛心。每一个甲字营的士兵都是经过战斗锻炼的老兵,每一个士兵都很宝贵。这一战要说林雅有错,也没太大的过错。最后陈燮回信给林雅,功过相抵,在汝阳等候新兵补充。同时派兵至信阳一代游动,彻底清扫河南境内的流寇。至于李岩和牛金星,陈燮只是见了一次,就打发人送去京师,交给皇帝处理。这俩的罪过太大,陈燮没法子就他们,也没想过要救这两位。说的不好听一点,都是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仅此而已。本质上,跟一般的读书人没太大的区别。   李岩稍微好一点,牛金星就是个投机分子。这时候陈燮的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心思搭理他们。处理完这个事情,陈燮给京师上奏本,提到了孟家庄之战,并称:自此,河南战局基本抵定。唯余张、罗二贼,余者不足为患。   相比陈燮在那边的战斗,苏皓宸指挥的部队则比较顺利,一战击破袁时中后,河南境内的流贼,纷纷逃亡。因为来的是登州营,很少有百姓跟着跑。苏皓宸派出五个营的兵力,一路往西推进,沿途流贼不是逃往陕西,就是逃进山区,可谓望风而逃!   月底,苏皓宸进抵洛阳,以此为基地,工作重心转向转移安置流民上面。   进入江北的流贼郝摇旗,本就是做一个幌子用的,带着万余人,听到孟家庄的消息后,立刻偃旗息鼓,掉头往西逃跑。从陈燮进入河南开始,短短一个月内,河南局势为之一变,除了少数流贼遁入山区,从流动作案转入定点谋生,其余从贼的百姓,纷纷接受登州营的赈济,开始了大规模的迁移。   说起来李自成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孟家庄一战,近十万人马被打散。跑到信阳的途中,陆陆续续又给他收拢了近两万人,都是从战场上跑回来的。在信阳,李自成呆了三天,不敢多留,窜入湖广。自此,再无机会回到河南。   京师,接到丁启睿战败的奏报之后,朱由检把奏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怒视群臣道:“这就是你们推举的督臣?”这个时候,群臣并没有放弃初衷,周延儒也站出来道:“陛下息怒,老臣以为,天下各军,就战力而言,没人能跟登州营相比。但是陛下,难道说今后大明天下,就只能有一支登州营存在么?”   不能不说,这话挺狠毒的。但也确实说在了朱由检的心头上,当皇帝的还真的怕这个。   “好,周延儒,你说怎么办?”直呼其名的朱由检,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又愤怒有点无奈,他对陈燮的信任,这时候稍稍动摇了一下,很快又再次坚定了下来。理由很简单,从头到尾,陈燮都没有做对大明不利的事情。而且陈燮反复重复,志在海上。   以大明现在的局势,以其担心陈燮会造反,不如相信陈燮的话。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实际上是没有任何选择的原因,也只能在信任陈燮的这一条道走到黑了。   被皇帝直呼姓名的时候,周延儒也慌张了,他知道这是愤怒的前兆。脸面道:“臣以为,登州营所强者,不外铳炮精良,将士用命。臣请陛下下旨,调登州营得力战将入京,训练京营,并请陛下遣得力之人往登州,索取精良铳炮。一旦京营重整,陛下自然无忧。”   话音刚落,杨廷麟就站出来了,看着周延儒,冷笑道:“阁部挑唆陛下抢劫大臣的家产,不知是何居心?按照阁部大人的说法,就算陈燮不打算造反,也得给你逼反咯。”   周延儒听了这话,也不解释。他知道,这次说不动朱由检,下一次就不用想了。不赌一下,他心里又不甘心。为什么呢?第一,陈燮已经很直接的威胁到了文臣的地位。第二,登州富庶,天下文臣、勋贵为首的两大利益集团,眼珠子早就红了。第三,眼下的陈燮,一旦为陛下所猜忌,将成为全天下实力派的公敌。登州营再能打,你能跟整个天下抗衡么?   周延儒认为这是个机会,关键是得到皇帝的支出。这个时候的朱由检,面色铁青,低头不语。努力的在控制情绪,他这时候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陈燮跟他说了那么多大明财政的问题。说到底,陈燮一直在登州呆着,就是担心家底被这些人惦记上了。没有这些家底,陈燮拿什么来练兵,拿什么来提他卖命?   第四百六十章 总理剿贼   “大明养士、勋二百年,值此大明危难之秋,试问各位,可有一人挺身而出,为君父分忧?大明的财政困顿至此,欲开海,反对如潮,欲征商税,反对如潮。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这些年,除了加赋之外,没有想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陈思华为朕之婿,身为首辅,你觉得自己称职么?”朱由检说到这里,站起来转身就走。   随着王承恩一声:“散朝!”站在原地的周延儒,身子猛烈的摇晃了一下。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得再次下野了。而且,这一次下野之后,只要朱由检还活着,他就没任何机会了。仅仅是这样就算了,回到家乡,他还得面对陈燮的猛烈报复。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老谋深算的周延儒,为何会在陈燮的问题上冒险呢?   回到后宫的朱由检,正在愤怒的时候,厂公吴直跑来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   朱由检正在气头上,一脚踹过去道:“又说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被踹一脚的吴直,知道皇帝现在心情不好,立刻跪下道:“万岁爷,坤兴公主孝心可嘉,把陈思华给她的私房钱,悄悄的让人送到京师来了,托奴婢转交给陛下。”说完,吴直双手捧着一个信封,举过头顶。朱由检见了,这才惊讶的伸手拿起来,打开看看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一共是十万两的银票,朱由检拿在手里有千斤的分量。这是女儿把体己钱拿出来了,随着登州开海,大明的财政状态,收入上是有所增加的。只能说,稍稍改善了一点点。但是整体看。还是非常困顿的局面。这么多地方干旱,需要赈济的灾民太多了。   朱由检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陈燮的横空出世。大明的天下会有谁可以凭借?   陈燮把话说清楚了,从大明的财政来看。无非就是“利益”二字。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个人利益占了上风。这就是大明统治基石的立场,这就是自成祖之后,大明日益信重文臣导致权力失衡造成的恶果。   “享受着权利,却不肯承担义务!不论谁做江山,都离不开他们的一份好处。”这时候,陈燮的这句话在耳边徘徊,对文臣绝望的朱由检再次下了决心。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曹化淳抽出而至,跪地道:“陛下,河南大捷,继开封解围之后,陈思华的部将林雅,在孟家庄与闯贼死战,击溃闯贼,生擒其左右军师。陈思华已经派人把李岩、牛金星两个逆贼押送进京。并称,河南已经廊清。正在安置灾民,稳定局面,派员固守要隘。”   朱由检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冲到舆图跟前,仔细的看看之后,问起曹化淳:“你说,陈思华下一步的计划如何?”曹化淳笑道:“万岁爷,您问奴婢,那算是问错人了。这事情,陈思华在奏本中写的很清楚,万岁爷一看便知。”   朱由检仔细看看奏本,对照地图看了起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指过去道:“这里是开封,这里是许昌。在这里分的兵。嗯,稳打稳扎。分兵驱逐,缩小流贼的活动余地。哎呀,这样的话,闯贼和张、罗二贼,岂不是在湖广汇合了么?”   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又道:“令孙传庭扼守关隘,阻流贼入陕西,命四川各军,阻贼入川,贼不能过江,又不能入川回陕,困于湖广一地,步步为营挤压其空间,迫使其决战。”   看完之后,朱由检叹息道:“陈思华的想法很好,但是朕对其他官兵很不放心啊。秦军尚可,余者皆不足凭。三年可平贼,希望是这样吧。”陈燮的计划,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能真正的做好执行,基本上流贼的大股难逃灭亡了。问题是,现在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贼头,都在湖广和四川来回挣扎,对地方的官兵考验来了。   “去,把阁臣们都叫来,朕这一次要乾纲独断,以陈思华为剿贼总理,统领各路明军。”   还在南阳的陈燮,接到了来自京师的旨意,丁启睿转任江北巡抚,陈燮总领江北、鄂、豫、陕、鲁、辽总督,剿贼一事,计皆出此。   这个圣旨下来,陈燮就算被架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了。实际上陈燮对这个职位并不感兴趣,他希望维持原状,可惜的是,朱由检心里着急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不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陈燮是不用负责的。一旦坐上这个位置,陈燮就必须为其他明军战斗不利的事情负责了。所以,原来的计划,现在只能改变了。要剿灭明军,当务之急是整顿各路明军。   陈燮看完圣旨,回奏称:欲剿贼,先整军,臣请临机决断之权。这话说的很含蓄,意思是我要剿贼不是不行,但是您得给一些相应的权利?什么权利?整顿明军的权利,要知道整顿两个字,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要杀人的。陈燮不是袁崇焕,没有皇帝的许可,不会杀毛文龙这样有将军头衔的武臣。   朱由检很干脆,来了一道旨意:如有违汝意者,皆可以尚方宝剑斩之。陈燮看完圣旨,对传旨的太监回了一句话:两年可平贼。   接任之后的陈燮,立刻行使权利。手书一封,交给孙传庭,令其不得使流贼窜入陕西。言下之意,你就是一个任务,别让流贼进入山西,然后没你的事情了。接着陈燮率部南下,进抵襄阳。沿途流贼望风而逃,无人敢碰。今日襄阳之后,陈燮下令各路明军首领来开会。   四月十四日,襄阳,总督行辕。各路明军将领,次第抵达。文的有湖广、河南、江北三省巡抚,武将有贺人龙、虎大威、左良玉等。文臣还好一点,都是提前两三天达到。武将就够呛了,十四日这一天,虎大威上午先到,贺人龙是下午到的,左良玉黄昏前派人来送信,说他已经抵达南漳。不能及时到会,请阁部见谅。   信使到的时候,陈燮正在大会群臣,看完左良玉的信,陈燮笑了笑没说啥。左良玉跟陈燮玩这招叫投石问路,他的心思很明确,就是想看看陈燮跟熊文灿、杨嗣昌、丁启睿有什么区别。继续开会,陈燮没有废话,只是说:“大家远道而来,先休息一夜,明日在商议军务。”   好酒好肉的招待大家,酒席上陈燮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在意贺人龙等武将不时偷看的余光。这个时候,城外的登州营驻地内,却已经吹响了集结号。指挥部队的将岸,站在众营官面前,就说了一句话:“左良玉抗命不从,老爷让我们去取他的脑袋。”   实际上左良玉是害怕,他担心陈燮要收拾他。理由很简单,这货确实比较能打,但是也很能祸害百姓。而且这家伙还放走了张献忠,这个事情对他来说,是心病来的。更关键的是,他希望能弄明白陈燮的心思。所以在酒席喝到一半的时候,韩山来酒席上找陈燮,说了一句话,陈燮告罪一声,起身暂时离开。   信使带来的不仅仅是左良玉的信,还有一份礼单,一车礼物。左良玉称,这是孝敬阁部的一点点意思,请笑纳。不能不说,这货的危机感还是很强的。以前他牛逼,那是建立在熊文灿、杨嗣昌等人需要他打仗的前提之上。现在来的陈燮,要说打仗,左良玉被甩几条街都有富余,他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所以,他都不敢来开这个会。   陈燮看罢礼单,对信使笑道:“左平贼有心了,既然送来了,那就收下了。你且去休息,韩山把人安排好。”陈燮回去继续喝酒,这边的信使借口需要回复,简单的吃了点酒肉便告辞回去。左良玉在南漳等的着急,一直到半夜时分,见到了回来的信使。   见信使脸上有笑容,而是还是红的,说话嘴里有酒气,左良玉放心了一大半。陈燮收了他的礼,这说明不会过分为难他了。心里琢磨着,明日如何去给陈阁部磕头拜山。如何才能取得陈燮的信任呢?这个问题,左良玉想了很久,躺床上迷迷糊糊的还在想。   凌晨,五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三个甲字营悄悄摸到了南漳城下,两个营把四个城门都堵上了,杀气腾腾的将岸这才下令:“发信号!”信号兵在城外,点着火把挥舞几下,城头上有人挥舞火把回应。城门缓缓打开,甲字营鱼贯而入。   左良玉被枪声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白了。坐起之后,左良玉一把推来惊吓之余靠过来女人,下床之后怒喝:“怎么回事?”外头撞门进来的是左梦庚,衣衫不整道:“爹,是登州营,打过来了,已经进城了。”   左良玉大惊失色,失声惊呼:“上当了!”冲进城内的登州营,一路杀向县衙,沿途遭遇一个巡逻队,一顿排枪就给打翻在地一大片。寂静的早晨沸腾了,到处都是夺百姓之门而出的士兵,衣衫不整,手里拎着刀枪。正在冲杀的登州营,对这些士兵的态度看心情,看不顺眼的就是刺、刀捅过去,顺眼的给一枪。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杀杀   左良玉麾下有两万多人,遭遇偷袭之后,小小县城内立刻乱了套。败兵纷纷打开城门,夺路而逃。结果等在城门之外的是登州营的排枪,砰砰砰的响。陈燮对左良玉和他的部下,完全没有心慈手软的意思。就是一个字“杀”。这种官兵,留来干啥?还不如没有!   这一路杀的到处是血,城内大街小巷遍地尸体。左良玉带着一千来人,还有他儿子左梦庚,躲在县衙内顽抗。上午九点多,城内的枪声渐渐地停了下来,血流满了街道上。   大头鞋踩在血泊中,一脚一个红色的脚印,手里拎着一个喇叭,将岸站在二百步之外,大声的喊话:“左良玉,放下武器投降,给你留个全尸。”   平贼将军左良玉,坐在县衙后院的台阶上,手里拎着宝剑,一脸的戾气,恶狠狠道:“做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陈思华,老子要不死,跟你没完。”   没听到动静,将岸重复了三遍,还是没人回答。立刻做了一个手势,12门六磅滑膛炮被推了上来,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县衙。烧红的铁钎子点燃了捻子,轰轰轰的炮声之后,院子内爆炸声四起。   左良玉就在前院,看见落地的炸弹还在冒烟,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轰轰轰的连续爆炸之后,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小小县衙内,堆了一千多人,随便炸一下都能炸死人。   一口气打完十轮之后,院子内传出震天的惨叫声。大门吱呀的打开了,冲出来人,排枪立刻响了。仅仅两轮,门口便给尸体堆满了。换装了实心弹的大炮又响了。这一次的目标是围墙。轰轰轰,连续的响声后,围墙轰然倒塌。砖瓦一地,烟尘四起。   “杀!”轰翻围墙后。端着刺、刀的士兵往前压,三磅炮推着往前走,看见人就是轰的一下,对着倒塌的围墙缺口,雨点一般的撒进去,垂死的惨叫声四起。大炮还在继续响,大段大段的围墙被轰倒,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的时候。将岸才下令停止开炮。交给步兵。   院子内除了死伤者,剩下的人都没有了抵抗的意志,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来。将岸在台阶上,看见了被炸的浑身是血的左良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他身边,运气真不错,死的比较干脆。清理继续,花了一个白天,城内的清理才算彻底的结束。左良玉和他儿子的脑袋。都被装盒子里,送往襄阳去了。应该能赶的上吃午饭。   这还不算完,投降的士兵很多。整整抓了一万来人,全部都绑了起来。政宣代表出场了,手里拿着喇叭,满县城的喊话,请百姓出城北门,城外五里的山坡下。登州营进来杀了一通,城里的百姓都吓傻掉了,听到这个话,没有人犹豫。立刻出城去了。南漳县城已经被左良玉的士兵祸害了一遍了,剩下的人不足一万。且多为老弱妇孺。   大坑已经挖好了,还是一部分投降的士兵自己的挖的。万余百姓。就在百步之外,看着这些左良玉的兵,被刺刀赶着来到了大坑前排好队。政宣人员过来,手里拿着喇叭:“经查……。”宣读罪状,免得说不教而诛。孔夫子杀少正卯的事情,陈燮不会干。至于高尔察克要求审判,这个待遇要求太高了,没那闲工夫。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血溅都能起雾了。杀完一批,又杀一批,整整杀了一个下午。一万三千余左部兵马,全部给坑杀干净了。然后满城的贴告示,诉诸左良玉部队的罪行。   襄阳,一夜宿醉,上午没人喊,大家起来都晚的很。等到午饭的时候,梳洗起来,已经有人来请各位大人去赴宴。这是什么节奏?大家都糊涂了,难道说来襄阳是来吃饭的呢?   被贺人龙卖过一次的虎大威,心里犯嘀咕,低声问身边的李国奇:“陈阁部搞的什么名堂?又赴宴?”李国奇摇摇头道:“我哪知道啊,有这路子我早发达了。”   刘国能这个降将,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跳的厉害,总觉得要出点事情。贺人龙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发现现场气氛似乎不对,位子上也没看见碗筷酒杯啊。这是啥意思?很快谜底揭晓了,陈燮信步进来,朝众人笑笑道:“请大家看一样东西,看完了还有胃口,酒肉管够!”话说,陈燮走到首位上,无视丁启睿打招呼的动作,脸色阴沉如铁。   两个脑袋在盘子里被捧了上来,看见这两个脑袋,丁启睿当是就没能忍住,扭头便吐。帐内的气氛,瞬间陷入了冰点。刘国能第一个做出反应,从座位上起来,到中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呼:“阁部,饶命!”虎大威腿一软,他挣扎着出来,也跪下了。贺人龙坐在位置上,他倒是想起来,这不是没力气站起来么?这尼玛左良玉的脑袋啊,还有他儿子。这是杀全家的节奏啊!这也太狠了!   地上跪了一地的武将,最后一个贺人龙,挣扎着爬到中间,也跪在地上。   一干文臣,个个面色如土,两股战战,丁启睿还好一点,毕竟身份地位在那。保定巡抚杨文岳直接就吐了,傅宗龙最正常,冷笑不语。   现场气氛达到了冰点,陈燮站起淡淡道:“为什么要杀左良玉,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听号令,掠杀百姓,对百姓比流贼都狠毒。这样的官兵,要来何用?所以,我下令,左良玉及其部下,一个不留,全部杀光。”说着低头看看时间,笑道:“嗯,差不多该开始了,据说抓了一万多人,怎么也得杀一个下午的。”   咯咯咯,牙齿打架的声音,响了一地的。陈燮收起阴沉的表情,看着众人淡淡道:“本督奉命剿贼,不求你们做到秋毫无犯,但求各位做好本分。孟家庄一战,贺人龙,你有什么话要解释的?”   贺人龙直接就瘫在地上了,口中嗷嗷的不知道要说啥,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吓尿了!这是杀全家啊,搞不好还得诛杀三族之类的事情发生,一万多人都杀了,不差这几个了。   “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军棍!”陈燮话锋一转,贺人龙突然挺了一下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燮,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谢阁部不杀之恩!谢阁部!谢阁部!”说着竟然嚎啕大哭,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他又回来了,捡了一条性命。   “虎大威,身经百战,竟然轻易中计,该当何罪?”有了贺人龙这个榜样,虎大威知道怎么做了。立刻扣头道:“卑职该死,请阁部责罚,不敢抱怨。”   陈燮突然笑了出来,淡淡道:“先记账上,下次再不仔细一点,两罪并罚。”   说完之后,陈燮站起来,走到刘国能跟前,弯腰伸手扶起道:“起来吧,你虽然曾经从贼,但是归降后一直效忠大明,作战也卖力气。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要说打仗,他们这些人,都比不的你。陈某人不是胡乱杀人的上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刘国能闻声,跪地不起,扣头如捣蒜:“阁部,卑职,卑职……。”说着竟泣不成声了。   一圈下来,就杀了一个左良玉,打了一个贺人龙,两大刺头,一个死,一个吓半死。剩下的武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再走神,仔细的听陈燮的每一个命令。   “今天要说的第一个事情,不是什么军事部署,而是军纪。从今天开始,各部队执行以下五杀纪律。第一杀、奸、淫、掳、掠百姓者,第二杀,违抗军令者,第三杀,阵前后退者,第四杀,按时不到者,第五杀,虚报士卒吃空饷者。从现在开始,你们听我调度,麾下的饷银和口粮,自然由我来分配。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回去之后乖乖的报数字,把花名册送来。回头,自有仅需管去军营内发银圆。我提醒大家一句,银圆按照人头发,别到时候说陈某人不教而诛。”这番话是对武将说的,说完之后,陈燮扭头对傅宗龙一笑。   “我主张剿抚并重,剿贼是治标,抚恤是治本。请傅大人移驾汉口,接收自江面而来的粮食。组织人马,送往灾区,赈济百姓。”陈燮说完这个话,傅宗龙大惊失色,站起道:“你说什么?有粮食?”   陈燮淡淡道:“粮食当然有,但是我不希望这些粮食进入私囊。所以,事情是你来做,但是账目另外有人掌握,不知道傅大人意下如何?能不能做这个事情?”   傅宗龙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燮,良久仰面大笑:“哈哈哈,你这个陈思华,别拿话挤兑我。在下自有朝廷俸禄,不靠这个喝酒吃肉。”   陈燮站起,鞠躬拱手道:“如此,二十万石粮食,就拜托傅大人了。”   多少?傅宗龙再次当机!我去,二十万石啊,这粮食从哪来的?   陈燮看他的样子心里就得意,这人真不错,明末稍有的节操之臣。嗯,还有个孙传庭。   第四百六十二章 襄阳整军   傅宗龙迫不及待的经汉水东去,剩下的这些人都比较乖了。这个时候的剿贼局势,因为襄阳被陈燮所占,湖广一代的流贼回旋余地大大的缩小。张献忠在襄阳以西的三省交界处徘徊,欲深入四川,为秦良玉和秦翼明所阻拦。往东,襄阳这里有陈燮这尊杀神。只能往北回陕西,去跟孙传庭玩命。李自成的情况就更加的糟糕了,处在襄阳府和德安府这两府之地,空间狭小,没有太大的回旋余地。回河南,打死李自成都不敢,去陕西,你得过的了襄阳,往东,安庆有王启年,这也是登州营的悍将。   陈燮的作战计划很简单,陈阁部坐镇襄阳,林雅在信阳,王启年在安庆,南边是长江,李自成肯定是过不去的。就算他想冒险去闯一下,陈燮还得给他开欢送会。登州营的长江舰队,五百料的福船三十艘,大明有什么船能顶的住舰炮的攻击?更不要说,湖广方向早就把船给控制起来了。   可以说现在李自成无路可走,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区之内,这也是陈燮为何敢于在襄阳耽误时间的原因。李自成要是近了柏桐山区,那就不可能是大队的人马,只能是零星的小部队才能生存。否则以李自成行军打仗捎带给养辎重的做派,两三万人每天吃的都解决不了。   正是因为了解李自成的作战习惯,陈燮才会布下这个阵势。缓缓的挤压,就像在李自成的脖子上套上绳索,一点一点的勒死他。说实话,陈燮对李自成无所谓好恶,这个时代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明朝灭亡。清朝入主,对这个国家而言本质上的改变不大。至于什么资本主义萌芽,这个人家都说萌芽了。资本主义要发展起来。最基本的一条不是什么资本家,而是从法律的层面上确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在大明,有没有这个基层呢?   明朝的法律,归根结底,解释权在皇帝的手里。先推动一个基层的出现,然后由这个阶层为了自身的利益,自觉去推动时代的变化。这是变革的必然历程,只有出现了信的利益阶层,才会有阶层的政治利益诉求。到时候在这个两千年大一统的国度。会因为新的阶层出现,而演变成什么样的一个怪胎?陈燮心里都没底,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从地里位置上看,中国是个很特别的国家,各种地形都有。传统的大一统思想,注定了中国这个地方,要进行变革,一般都是自上而下的去改变。也就是说,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但是历史就是这么残酷,任何变革社会注定都是要流血的。却别是多少而已。陈燮要做的事情,就是少流点血,少伤点元气。   三面堵住李自成的去路之后。陈燮没有立刻去收紧绞索,而是让虎大威、刘国能、贺人龙等将领,把部队带到襄阳来,就地进行整编。   王德化的不安情绪日渐浓重,陈燮把左良玉及其不下屠戮干净之后,又把其余的主要战斗部队汇聚在襄阳,而不是立刻对困居德安府的李自成发起围剿。这个做法,在王德化看来,绝对是有异心的表现。要知道。贺人龙、虎大威、刘国能这些人呢,实际上是分属不同的巡抚的部队。心在陈燮这么干。等于是架空了各省的巡抚。   就在王德化犹豫不决,是不是要给京师写一份报告的时候。陈燮派人来请他去谈事情。   作为监军,正常的权利是很大的。比如高起潜,那真是权利比督师都大。但是王德化不能也不敢像高起潜那样,陈燮真的要宰了王德化,估计也没啥大不了的。   怀着忐忑之心,王德化进了陈燮的行辕,看见在台阶上等着他的陈燮,王德化赶紧上前道:“奴婢见过阁部!”这么一个自称,真不是王德化自贱,而是陈燮有一个公主的正妻的缘故。天家奴才,在陈燮的面前天生就矮半个头。   陈燮倒是一点都没摆架子,很客气的拱手道:“监军,就督战这个事情而言,你的权利是有保证的。甚至是超然的,高出在下一筹的。所以呢,不用这么说话,大家就是正常的同僚关系,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精诚团结,共同努力。”   这个态度,倒叫王德化更加的不安了,这是要唱哪一出啊?内心充满惊疑的王德化,跟着进了书房后,陈燮等人奉茶之后才道:“襄阳整军,这是为了剿贼大局的必然举措。凡为帅者,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公平,然后才能谈其他。怎么样才能做到这次整编是公平的呢?我觉得,名分上一定要有个说法。事情我可以来做,但是一定要先讲明白大义。什么是大义,我跟陛下说过,大明的问题其实就是两个问题,一个是财政的问题,一个是军队的问题。这一次襄阳整军,我就是要做个尝试。”   陈燮说了这么一通,王德化越发的糊涂了。陈燮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真的听不懂啊。你能说的简单一点么?陈燮喝了口茶水,好整以暇,继续道:“这一次整编,由监军来负责钱粮军械的分配,所有账目我都会记下,将来从海关的税收里扣除。也就是说,这一次整编,具体的事情是我来做,但是大义的名分不能乱。任何一支军队,都必须是朝廷的军队。事关军队从属的大局,只能是由监军代表陛下来做。”   王德化听明白的瞬间,浑身的血都用上了头脑,脸红了,脖子也红了,动脉明显的一跳一跳的。王德化稍稍平静之后,站起来长揖及地,口称:“奴婢小人之心,惭愧!”   陈燮不在乎的笑道:“人之常情而已,不必惭愧。我已经上奏陛下,事情就交给监军了。其实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做一件事情,去告诉大家,整军是陛下的意思,钱粮也是朝廷出的,这就足够了。”   襄阳整军的目的何在,奏报到了京师,陈燮一五一十的把他作的事情都说的很清楚。最后才提到了整军的用意:官兵为何不振?无他,不公也!以文驭武之道,本质上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公平。武将要求着文臣,打仗送死的是他们,首功还落不到头上,臣以为这一点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襄阳整军,就是一个尝试。各省官兵,猬集襄阳,以陛下的名义,去芜存菁,发饷到人,监督口粮,这些事情才是监军该做的事情。   陈燮说的很含蓄,实际上的意思就一个,要皇帝把军队抓在手里,而不是交给文臣去瞎指挥。还有一点,就是要朱由检明白一个道理,权利的是需要制衡的,只有皇帝、文臣、武将三者之间的权利出现一个平衡时,才叫真正意义上的平衡。   襄阳整军的事情,对于文臣阶层来说,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挑战。如果在明朝的其他时代,陈燮这么做的问题很大。受到的阻力将是整个天下,甚至武将都不会支持。但是在明末这么做,得到了皇权的支持和武将的支持。理由很简单,整个文臣阶层,在明末表现过于拙劣,导致武将集团在对内对外的战争中,实际上是文臣在求着武将好好打仗。这一点,在杨嗣昌对待左良玉的问题上就能看的很明白。实际上,这也是陈燮要杀左良玉的关键理由。   陈燮自己本质上是个军阀,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出现别的军阀。陈燮这个军阀,将来是要出去祸害别的国家的。其他军阀,那是要祸害大明的。这个一定要搞清楚。   明末的农民战争,在陈燮看来,最大的功劳就是把大明的基层缙绅给洗了一遍,河南、陕西、山西、江北、这几个省的情况最为明显。尤其是河南省,可以说被反复的洗,给陈燮在河南进行一些尝试奠定了基础。这些都是后话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没有人能一步登天,也没有一觉醒来就能实现四化的好事。   襄阳整军,首先是军事制度上的改变,陈燮在其他各省的军队之中,引进了真正意义上的监督机制。这个监督机制,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如实发饷到人,独立的宪兵制度。什么人来发这个饷?监军,代表皇权的监军。那么如何杜绝监军的贪腐呢?这就是皇帝的事情了,陈燮还真的操不了这个心。至于宪兵嘛,陈燮只好暂时先自己来做。回头把这个制度完善了,再交给王德化这个监军体系。监军监军,不就是该做这些事情的么?瞎指挥,不是监军该做的事情。   陈燮这份奏折,在朝廷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主要是文臣们慌了,因为陈燮这么干,等于是在军队控制上,绕过了文臣集团,另辟蹊径,让皇帝走别的渠道来控制军队。   文臣集团的恐慌,陈燮没负责的心思。反正这事情,陈燮早就想干了。爱慌不慌!   第四百六十三章 脱胎换骨   刘国能最近过的很滋润,也很小心。作为前造反积极分子,他其实很珍惜这个官的身份。现在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参将,手下以前有六七万人,投降后主动遣散,留下符合他身边的六千余人。总的来说,他的手下没多少吃空饷的人。这些年抢劫生涯,他有不少的积蓄,够他过舒服日子了,他也巴不得天下早日太平。   能过的滋润,不是因为他珍惜官身,而在于陈燮对他的态度。以前的熊文灿也好,杨嗣昌也罢,骨子里都是看不起他的。拿他当条狗来使唤,但是在陈燮这里,真的没这种感觉。就是很一般的上下级关系,陈燮拿他当个正常的武将来对待。还有一点,陈燮这里在谈公事的时候,杜绝下跪之风,这是陈燮定的规矩。别人怎么做,陈燮不管,但是在他这里,不许下跪,谈事情就得站着或者坐着谈。军人,没点节操还行?   进驻襄阳城外,独立扎营之后,刘国能才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到的。贺人龙已经先到了一步,两人结伴来到总督行辕,拜见陈燮。这时候,虎大威和李国奇的军队,还在河南的行军路上。陈燮一脸的威严,身边跟着一个王德化,同样是一张死人脸。   一番问话之后,陈燮才正色道:“既然都安顿好了,明日监军亲自到军营,检点人数,教官进入。我想,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可不想再杀自己人了。”先威胁一番,这是很必要的,左良玉的血迹都没干呢。据说,到现在南漳县城里晚上还有冤魂在鬼叫。   两人腿一软。想跪下。陈燮眼珠子一横,赶紧站直了,躬身拱手:“卑职明白。”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看看王德化。这家伙上前道:“咱家代表的是陛下,今后你们的钱粮。咱家负责监督发放。军纪,训练,咱家也是要监督的。”说完朝陈燮一拱手,继续道:“阁部大人给了咱家行使军法的权利,二位将军可仔细听好了,别到时候脑袋落地,怪咱家不教而诛。规矩,什么是规矩?阁部大人定下的军法和制度。就是今后的规矩。守规矩,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守规矩,谁让咱家一时不快活,咱家让他一辈子不快活。”   最候这话,陈燮听着很熟悉啊,想着突然笑了笑。王德化说完之后,退后一步,真正意义上的把陈燮推在前面,他只是单纯的行使监督之权利。   京师里关于襄阳整军的争议。到现在都没停止。但是朱由检就是面对各种争议视而不见。他现在看明白了,事情既然是陈燮在做,那就先做做看。回头看结果再说。这就是他对待陈燮的态度,最大程度的信任,让他去做。然后看结果而定。这都是朱由检的经验之谈了。理由很简单,因为每次陈燮有出人意表之举的时候,朝廷里各种反对声音甚嚣尘上,但是最终结果都验证了,陈燮是对的,结果是好的,对大明有利的。   正式整军的第一天。陈燮陪着王德化一起去了刘国能的军营,之所以在刘国能这里先开场。理由是因为他的出身。那刘国能来做一个标杆,这是陈燮的预谋。   教官的人数不多。都是从登州营抽调的基层军官,总人数五十余人。进入军营之后,刘国能麾下六千余人,列队相迎。拿出花名册,按照姓名点验,一个一个的来,然后由王德化主持发放饷银,包括之前的欠饷,全部都发了下去。这个制度,作为一个常例,今后就这么继续执行了。领取了饷银的士兵,还得继续排队领装备和服装。   没个士兵,两套登州版军装,不过是土黄色,内衣外衣都有。鞋子两双,饭盒一个,水壶一个,头盔一个,武装带一条,背篼一个,棉大衣一件,工兵铲一把。锁子甲一副,滑膛枪一条。炮兵则摒弃了过去的装备,直接改装备登州营产的三磅滑膛炮。   所有装备下发之后,弹药先不下发,先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训练,至于能训练到什么地,那就不好说了。反正就是保证吃的饱,往死里操练。   刘国能的部队,被改编成存火器的军队,类似山东营的编制,三百步枪兵加上五十人的炮兵为一个作战单位,装备为三百条滑膛枪,两门三磅炮。为确保后勤,成立一个一千多人的辎重部队和一支工兵大队。最终,刘国能的军队编成十五个步兵大队,一个辎重队,一个工兵队。原来的装备,都丢去回炉了,或者拿去打锄头之类的农具,反正用不上了。   登州出产的滑膛枪,不是大明军器局生产的烂货,朱由检在获悉陈燮的襄阳整军之后,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京师军器局,停止生产一切火器。所有匠人,打发去登州,所有开支,根据需要用于采购登州所产之的火器。做这个决定之前,朱由检还特意让人给陈燮带个话,问他意下如何。这是信任到了无条件的重要表现。陈燮回复他:“可以,但是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要进行类似襄阳的整军之后的军队,才能这么干。这个先决条件,就是军队的钱粮,不再受文臣的控制。”陈燮的目的,就是要怂恿朱由检,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最终目的,还是要弄一个军队供给的独立体系,现在不过是个开头。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尝到了甜头,朱由检就会主动去改。这也就是在明末了,朱由检这个皇帝,对文臣的掌握还是比较到位的,而且很能坚持一些个人意见。这也是他在位期间,内阁像走马灯似得的换了五十几个人的原因。   短短的三天之后,刘国能的军队焕然一新。而且还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过去的时候,这就是刘国能的私兵。现在嘛,刘国能要造反,你问问士兵答应不答应?只要有人敢提造反的事情,当兵就能给他拿下。什么东西,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   训练苦不苦?苦!但是比起以前的日子,那真是天差地别了。每天吃三顿,顿顿管够。穿上新军装,整个人都变精神了。每个月一个银圆的饷银,时候到了就发,这种军队上哪找去?造反好玩么?要砍头的!   唯一不爽的,就是军官了,没有机会吃空饷了,但多数人还是很知足的,因为他们的饷银更高。老规矩,先站一个月的队列,然后才是熟悉枪械。刘国能这边的事情开头之后,接下来就是贺人龙的部队。一直跟你在陈燮身边做跟班的贺人龙,看见刘国能的军队的变化时,又羡慕又害怕。羡慕啥?装备好,士气变化巨大。害怕啥?贺人龙现在的军队,是个人的私兵,等到陈燮这里整编之后,就不是什么私兵了?这是大明的军队,你得有这个清醒地认识。   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整编,但是先得回忆一下,左良玉是怎么死的。贺人龙手下一万多人,陈燮杀起来一点都不会手软的,左良玉两万多人都杀干净了,震慑效果太明显了。   在贺人龙这边,陈燮又来了一遍,一百多个教官进驻,开始往死里操练。等到虎大威和李国奇赶到之后,发现这两支军队的变化,整个人都不好了。怕啊!真的怕!没法子,捏着鼻子接受整编,接受陈燮派驻的教官。这些教官,带来的不仅仅是军事技术,还有严格的军纪和身先士卒的风气。   都是老打仗的军官了,看看登州营这些教官们,大家都一个想法:变。态!真的是很变态,怎么穿衣服,有规矩,怎么走路、站,有规矩,被子怎么叠,饭盒放哪都有规矩啊。登州营这些规矩,最终目的就是一个,就是训练士兵的整体性和服从性。   短短的两个月的整训,登州教官们讲的最多的,就是团队精神和服从精神。对军官的要求更高了,还要多一个牺牲精神。所有战斗,军官必须站在最前面,战场士兵一旦发现军官退缩,可以对军官开枪。这个规矩,真的很坑爹啊!   短短的两个月的整训之后,接受整训的明军,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至少这些军队,已经不是本质上的私人的军队。什么家丁之类的东西,在这里是坚决被取缔的。只有两种人,军官和士兵。   两个月的整训结束之后,不能说过程一帆风顺,期间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抵触训练的很多,不肯接受现实的军官也很多,陆陆续续的发生了十几次闹事的事情。每一次闹事之后,旗杆上、辕门上,都会吊一些尸体,等着慢慢的风干。最为主要将领,贺人龙等人,每次闹事之后,都会被陈燮打军棍。这没什么好说的,闹事被镇压之后,当着众多部下的面,陈燮在场坐镇,王德化也在场,军法官宣布犯了哪条纪律,然后趴下裤子就打。   在执行军法的问题上,陈燮真正是做到了官兵一致。士兵违法,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军官的违纪,该杀的杀,该打的打。真正做到了“公平”二字。每次都当着全军的面,一是一,二是二,说的清清楚楚,然后才是行军法的时候。   两个月的整训之后,或许战斗力上没有达到登州营的水准,精神面貌已经脱胎换骨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收紧绞索   快马在各个营地之间奔驰,刘国能、虎大威、贺人龙、李国奇等人,先后接到了紧急军令,立刻汇集在总督行辕的会议厅内。陈燮还没到,也没看见其他文臣,一水的武将在这里。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的打听消息,结果大家都不知道为啥紧急召集大家来开会。   总算是陈燮等文臣出现了,这些文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原因嘛不用说了,但是他们也不是没坏处,按照陈燮的意思,文臣就是坐镇制定战略的,具体怎么打仗,是将军们的事情,你去搀和作甚?反正是安全多了,身在一线的文臣,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各部队的训练程度虽然不一样,但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新式作战能力了。本来打算训练的时间更长一点,但是朝廷来了旨意,要本督尽快的剿灭李自成,然后往西北进军,彻底解决流寇的问题。身为督师,对陛下的旨意,只能服从,身为军人,对本督师的命令,你们也必须坚决服从。现在我命令,全体都有!”   话音刚落,登州营的军官们立刻整齐的立正,其他的军官们稍稍落后了半步,也跟着做了样子出来,就是不那么严整而已。这个变化,陈燮是乐于看见的。可惜啊,两个月的时间还是短了点,但是对付李自成肯定是足够了。   “作战计划如下,将岸、刘国能!出列!”陈燮突然地语气极为严厉,两人各自上前一步,立正道:“卑职在!”陈燮看看刘国能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两个,负责襄阳府的清剿。记住了,稳步前压,步步为营。不要着急决战。一点一点的压缩生存空间。”   整个作战计划,可谓大手笔。一口气灭掉李自成的决心很明显。除去之前两位,林雅、贺人龙两个,从北向南压过来。两军保持一定的距离,互相照应,挤压李自成的活动空间。东边,李国奇、虎大威顺水路南下,至安庆汇合李云聪的一万余山东兵,从东往西进攻。   布置完毕之后。陈燮最后道:“这两个多月,李自成在两府之间来回逡巡,一直在寻找机会突围,但是先后被发现,都给打了回去。大家要小心,李自成是困兽犹斗,他不会甘心失败的。最后在强调一点,投降的不杀,坚决抵抗的一个不留。”   这次围剿,登州营出兵五万。其余明军也有五万多人,十万大军会剿两府之地,计划于十天之后正式开始。因为需要时间来装运部队去安庆。倒不是陈燮多此一举,而是因为安庆靠近大别山区,确实需要更多的部队来满足封锁和作战的要求。而且这些整编之后的明军,也确实需要战斗的检验。   六月盛夏行军是很要命的事情,但是军令如山,刘国能只能坚决执行。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闯塌天”了。竟陈燮推荐,他现在是总兵了,兵力虽然还是六千,但是今后能扩充到一万。不过这个扩充。需要等监军的同意,然后才有军械粮饷提供过来。   刘国能的部下吃的行军口粮是炒面。这玩意在夏天也能保存很久。关键是不难吃,口感很不错。这个比起登州营来说。那就不能比了。还是有点区别的,不过已经区别不大了。   上午十点,看看手腕上陈督师赠送的腕表,刘国能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这玩意,不是他拍马屁来的,而是他的军队在教官们的综合评定之中,获得了最佳的成绩,陈燮特意送他一块腕表,短铳一支,以资鼓励。嗯,还有奖状一张。排名第二的是贺人龙,这货没有短铳,只有腕表一枚。其他的人,呵呵呵,想要腕表啊?你去买啊,三千银圆一块,你还未必有货。看见没,这上面有督师刻的字样,襄阳整编评定第一名纪念。   “停止前进!做好侦查,午后三点继续。”刘国成下达命令之前,特意问了一句身边的参谋。这是登州营派来的顾问顾云横,临时改为军事顾问了。平时这些教官呢,也不说要指挥权,就是会提建议,矫正一些不正确的做法。   “我是顾问,怎么指挥不能过问,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决定没太大的问题。十点以后,确实太热了。”话是这么说,顾云横心里还是暗暗可惜,这支民军的底子其实不错,都是在中原跑来跑去无数次的底子。身体素质没太大的问题,就是一些旧的习气还很难改。两个月的时间,很那做到彻底改变的。比如说行军,登州营就算是酷暑,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坚持行军,就算是中暑也得死在路上。   刘国能还是很尊重顾云横的,对他的肯定很高兴,立刻拿出地图来,妆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这货大字不识一个,看了半天才笑道:“顾大人,我们这是到哪了?”   顾云横倒没有轻视他的意思,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应该在这里,接近钟祥了。派人去汉水边上看看,能不能遇见登州水师的船队,我们的任务是预防李自成狗急跳墙偷渡汉水。水师在汉水上没战船,很难阻敌过河,但是发现流贼过河足够了。”   实际上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汉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真正让顾云横担心的,还是刘国能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能不能正面钢赢民军不重要,敢不敢正面钢才是关键。   部队就地休整,按照操典,夜不收丢了出去,部队以小队为单位,各自休息,喝水吃饭。改变是无处不在的,休息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林荫之下,以小队为单位聚在一起,就算是去方便,也要向小队长请示,得到批准才能去。五十几个教官,主要是在大队一级作为顾问,指导部队如何在行军时处理各种问题。这些东西,有人教还是很有必要的。   正午时分,太阳正烈的时候,就算在林间的树荫里,士兵们也人的难受。但是大家都不敢去脱衣服,顶多是解开风纪扣。登州营这一点,抓的很紧。   突然,急促的集合号响了,部队立刻以大队为单位完成集合。   “钟祥附近发现流寇的踪迹,兵力不详。我命令,立刻上路,一个时辰之内,先头部队必须抵达钟祥,确保闯贼不能偷渡汉水。”刘国能下达命令之后,五个大队作为先头部队出发了。两个小时不到,前方传来了消息,发现闯贼的兵马,正在逼近钟祥。   李自成经过两个多月的挣扎,发现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几万人都能随意乱窜的时候,他决定改变战术。分兵!刘忠敏带一路人,走钟祥准备偷渡汉水,自己带一路人往柏桐山跑,打不过就钻山沟吧,只要能逃回陕西,又是一条好汉。   刘国能的部队也都是骑马步兵,以前做流贼留下的牲口可不少。前方听到零星枪声的时候,刘国能心里一紧,知道遇见大股闯贼的人马了。李自成现在有多少人,情报上说是五万,也有风传是八万。干过没本钱买卖的刘国能心里明白,就算按照十万人来算,战斗兵也最多是三万到四万之间。少的甚至只有一万到两万。   刘国能遭遇的是刘宗敏和郝摇旗,从江北跑回来的郝摇旗运气不错,他刚跑进湖广,王启年率部就追了上来,跑的快,没被抓住揍一顿,不能不说是运气。但是回到湖广,日子也不好过。首先是活动的区域很小,长江、汉水北岸,这才多大的地方?   李自成陆陆续续的汇聚了三万多人的精锐,再多也没有了,因为养不起。剩下就是跟着吃一口稀饭的百姓了,这时候李自成也没啥好选择了,只能带上这些人当炮灰了。   刘宗敏这一路,他有一万多人的精锐,郝摇旗有五千多,还有两万多本地的裹挟的百姓。进入承天府之后,打破了京山县城,抢了一些粮食,裹挟百姓就往钟祥跑。李自成的计划,还是希望刘宗敏能吸引陈燮的注意力,然后自己钻回河南。刘宗敏也知道李自成的心思,但是他没得选择。除非他不干这一行了,专业做百姓。但是他发过誓,誓死效忠李自成。这个时代的人,对誓言还是在意的。不像现代的某些渣男,发誓跟吃饭放弃一样寻常。   “什么?发现官兵?多少人?什么来头?”刘忠敏的斥候也回来了,两边干了一仗,互相都有损失。毕竟刘国能的斥候,不能跟正宗的登州营相比,装备也没那么变态,滑膛步枪和刺刀,加上一把横刀和盾牌的配置。   “看旗号,是刘国能的部队,不过又不太像,人人一支鸟铳,还有盾牌。”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刘忠敏搞糊涂了,只好跟郝摇旗商议。以前刘忠敏是不太看得起郝摇旗的,也比较排斥他。现在嘛,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两个蚂蚱了。   “管是不是,派几百人的马队去看看,人数少了,那就是送。”   第四百六十五章 此路不通   (注:前文有误。刘国能,早期13家造反头目之一,举人出身,因与宗藩发生土地纠葛而乱,后其母劝其投降。)   干涸的田野里泥土龟裂,蝉鸣凄厉,马蹄声中,转过一道山脚,郝摇旗看见了前方的对手。土黄色的外衣,身披黑色的锁子甲,排着方队。看上去,不能跟登州营那些绿皮比,但是也有点样子了。当然这是郝摇旗觉得有点样子,换成顾云横来人,这帮人至少还要三个月才能算有点样子。远远的能看见“刘”字大旗,正是昔日的同流“闯塌天”。   马背上刘国能还是有点紧张,按照登州营的教导打仗,这是第一次。   按照顾云横的意思,大军占据了官道边两个小山坡,这种丘陵地带,类似的小山很多。出于对刘国能部下战斗力的担心,顾云横建议守住就行了,不让闯贼过去,就算成功。   各级教官已经去了第一线,指挥下面的人马设置阵地,构筑障碍。登州出身的军官,凡事必身先士卒,故而很得士兵之心。简单的设置了拒马,工兵把削尖的木棍,斜着朝前插。炮兵清理地上的灌木,用工兵铲设置阵地。一部分步兵站好阵势防御,这一切看上去有点乱,但好歹在慢慢的成型之中。   郝摇旗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这是通往钟祥的必经之路,之前的斥候打了一仗,没占着便宜。狗日的刘国能,火枪犀利,打翻了不少兄弟。   观察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郝摇旗转身回去了。刘忠敏上前问话:“来的是谁,大概有多少人?都有什么家伙?”郝摇旗苦笑道:“是老伙计,闯塌天!狗日换上黄色的新狗皮。一水的鸟铳和大炮,这会堵住了前面的官道。占了两个山坡。”   刘忠敏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登州出产的鸟铳,大家都知道好。但是这东西,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的到的。以前田见秀走通了常成的关系,买到了不少锁子甲之类的冷兵器,已经是了不得的功劳了,靠着这些家伙,对付官兵轻松多了。没想到这个刘国能。居然换上了火器。   “怎么办?”刘忠敏自言自语,郝摇旗也没有好法子,要去钟祥,这是必经之路。若说绕着走,那又能往哪去?“闯塌天的人不算很多,这次要绕着走,下次遇见别的官兵呢?而且不要忘记了,我们已经被发现了。闯塌天手里,可不缺牲口,想甩掉他很难。反倒是我们。在孟家庄,损失了不少马匹。眼下除了了骁骑营一人双马,多数人得靠两条腿走路。”   刘忠敏沉默不语。他算是李自成的死忠了。以前是边军某八营的哨官,职务还在李自成之上。可惜跟着高迎祥的时候,人家的女儿看上的是李自成。不过说起来,要论个人魅力,刘忠敏就是个杀才粗坯。这一次李自成是感觉不妙,主动出击。分兵四路,三路是在做幌子,只有李自成那一路是真的在突围,想杀进河南。在寻发展机会,不行就回窜陕西。   流寇。流寇,说的就是没有固定的根据地。四处流动作战。李自成平时行军,连辎重都带的很少,走到哪吃到哪,士兵经常连盐巴都没得吃。   “先往后撤一段,派人去说说,看看能不能买条路走。”刘忠敏回到了老路子上,如果是登州营,他没这个想法,刘国能就不一样了。郝摇旗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看看再说。不行的话,明天上午再打都来得及。”   “退了?”刘国能多少有点惊讶的问夜不收,回答是肯定的:“没错,后退十多里地呢。”   “顾先生,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旗号是刘忠敏的,按说闯贼也该在后面。这是要等大军上来决战的架势啊?得抓紧联系登州营。”刘国能有点慌张,毕竟他不过六千多人,对面的李自成搞不好就是乌央乌央的十万八万人过来。   “报信的人已经出去,我们的任务就是堵住通往钟祥的道路,不使流贼过汉水。别的事情,不该我们操心。闯贼既然退了,那就做好戒备,抓紧扎老营盘。结硬寨,打呆仗,对我们这支纯火器的部队而言,反而是有利的。”顾云横一番话,刘国能坚定了决心。这仗他可不敢跑路,以前在杨嗣昌手下也好,丁启睿也罢,那是该跑就跑,保存实力为上策。现在不一样了,追着张献忠痛扁的左良玉,那可是两万多精锐,被陈阁部杀的干干净净,这事情的威慑力太强大了。刘国能可不认为,陈燮不会因为自己态度好就放过自己。   “那就赶紧吧,死活就在这一下了。”刘国能咬咬牙,点点头。   山坡上的灌木被清理的干净,山脚下打井取水,四周架设栅栏,做好防备夜袭的准备。身后的钟祥县城大门紧闭,派去的人联络之后,城门打开,送来一些酒肉后,缙绅代表们就跑回去了,继续闭门不出。官兵这个东西,如狼似虎的,比流寇都狠毒。还是少招惹一点的为好,各地的官府大概都是这个心思。   黄昏前,营地下来了两个骑兵喊话,很快这两个人被带了进来。入帐篷后,来人跪地见面。刘国能一看,这人是他以前的一个部下,有个混号叫过山虎。当初他投降官兵,过山虎带着千余部下跑了,刘国能也没为难他,没想到这会再见面了。   “刘头领,兄弟奉命而来,就是想买条路,规矩大家都懂,该给的一两银子都不少。山水有相逢,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过山虎倒也干脆,上来就直接说主题。刘国能多少有点尴尬,看看一脸平静的顾云横沉默不语,沉吟道:“兄弟,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而且如今的局面不一样了。陈阁部坐镇襄阳,指挥大军剿贼。左良玉都被阁部大人砍了,你说我能像以前那样,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放你们过去么?我放了你们,我的脑袋就得搬家。”   这话说的很直接了,过山虎听完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来过。刘头领,不会放我回去的事情,你都做不了主吧?”一直没说话的顾云横这个时候开口道:“收起你的小聪明,离间计这种小把戏,一点都不高明。我告诉你,留下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不屑这么去做。闯贼已经被四面围困,覆灭不远,你要是聪明人,带着人头像,没准能保住一条小命。”   “不劳操心,在下自然有生存之道。”过山虎拱手告辞,顾云横冷笑不语,目视他离开。   回到贼营,过山虎见到了刘忠敏,说起过程,刘忠敏和郝摇旗骂了几句,也没多说啥。故伎重演失败而已,这很正常。跟官兵打交道多了,不收银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一群人继续商议,在打不打的问题上,很难达成统一。最后还是刘忠敏拍了桌子道:“打一下,明日以青壮为先驱,骁骑马队在后,先打打看,不行就往北走。”   如果是别的官兵,郝摇旗是不会同意去打一个有准备的官兵营寨的计划。但这是刘国能,也不是专业军事人员的出身,好像军中还有个书生在监督,或许会发生这个书生瞎指挥的好事也不一定。再说了,试试看嘛,打不过就跑好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了。   晨光早早的出来了,出来就很烈。早点不过八点多,小三万人在刘国能的营寨之外列阵。叫阵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顾云横获悉有人在寨子外面叫阵,觉得都好笑。打仗,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事情,叫阵这么老的招数,还在使用。   陪着刘国能出来看了一眼,几个骑兵在栅栏外叫阵。顾云横看看距离,让人把自己的步枪给拿来,熟练的装弹之后,瞄准了一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名正在外面叫阵的骑兵,应声落马。寨中一阵叫好声,余下的几个骑兵,吓的掉头就跑,同伴的尸体也顾不上了。   刘国能的部下士气大振,距离可不近,至少一百五十步,远了喊破嗓子都听不到。   刘忠敏和郝摇旗看的清楚,知道这时候不能怂,回头真的士气全无了。这年月打仗,士气是很重要的事情。隆隆的鼓声响了,郝摇旗亲手执战旗,指挥数千轻装往前压。刘宗敏指挥精锐骁骑,监督另外一个山坡的上的官兵。   火枪兵的厉害,郝摇旗很清楚。当初张献忠在谷城,怕的就是云南的火枪兵。郝摇旗同样也怕,但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栅栏后面,看着压上来的民军,一干教官站在了第一线,手持军刀,大声喊话:“无令开枪者斩!”炮兵阵地上,也是教官在指挥,装弹之后,安静的等待。现场的气氛,变得愈发的沉重和肃杀。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测距的教官,声音毫无感情,似乎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刘国能则非常的紧张,因为开枪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这些绿皮教官,真的能沉住气啊。这都进了一百步了,还没有下令开枪。   “杀啊!”进展顺利的民军,突然发出震天的呐喊,疯狂的往前跑,郝摇旗手里的大旗,来回挥舞的愈发急骤。冲在最前面的民军,进入了五十步,手里的弓箭已经先射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夜奔桐柏山   实际上在刘国能的部下距离一百步还没有开火的时候,郝摇旗就知道不妙了。跟明军交道打的太多了,别说是一百步了,二百步上头,炮就响了。这都快五十步了,还没有听到动静,半人高的栅栏后面,列队的士兵伫立如山。   这些士兵要说列队行军,肯定不要指望走的整齐,但是要说站着不动,不开火,就算害怕也得忍着,勉强还能做到。实在是最近两月,被教官们收拾的太惨了。当兵的宁愿面对民军的刀枪,也不愿意面对教官的折磨。六千多官兵在训练中,真的有人疯掉了。   士兵的们耳朵都竖着,这时候最希望听到的就是“开火”二字,面前的敌人已经很近了,开火的口令来的怎么那么迟呢?几乎所有的士兵,这个时候身体都是僵硬的。就算是有同伴被弓箭伤了倒下,也没有人敢动一下。数名士兵实在是撑不住了,丢下火枪就跑的事情刚刚发生,身边的小队长第一时间执行了军法。这种死法其实是最惨的,因为没有抚恤。   “开火!”一声尖锐的哨音之后,炮声震耳欲聋,炮声就是命令,军刀狠狠的落下,排枪跟着一起响了。这时候冲到了五十步之外的民军,已经清楚的看见狰狞的面容。   阵地上腾起一团一团的白烟,军官的口令声嘶力竭,士兵们在紧张的气氛中,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浑身都轻松了。密集的铅弹射出,冲阵的民军前方飞溅起一朵一朵的血花。就像是剥柚子,一层一层的被军令催促的排枪剥下来。   紧张的气氛中,不断有士兵出错。换行的时候摔倒者比比皆是。实在是之前太紧张了,很多人的肌肉是僵硬的。但是就战果而言,放进五十步之内在开火的战术。实在是效果绝佳。   简单的两段射击,这些刚刚接受新装备的士兵都玩不好。实在是缺少训练的时间。正在士气瞬间膨胀到顶的民军,遭到了迎头一棒的狠狠一击之后,短短的几秒内,数千弹雨和炮击,一片一片的倒下。这种杀伤效率,对人的精神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裹挟而来的民壮,不过是为了活命。冲锋的时候还是很忘我的,当身边的人不断的被打死打伤的时候。斗志瞬间跌落了谷底。排枪还在继续,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凑了,但也足以让民军在五十步的距离内,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本能的往前冲,排枪一次又一次无情的响起。每一次响起,都倒下一片人,最可怕的还是炮,轰的一声,一个小扇子的形状内。铅弹如雨点一般喷撒,被击中者无不当即倒下,或垂死抽搐。或未死将死的惨叫。   倒在地上人,一层一层的,当场死亡的人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中弹之后,还没有咽气,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惨叫,这些声音加剧了民军士气的崩溃。尽管郝摇旗还在使劲的摇旗,但是他知道这一次进攻可以结束了。   轰轰轰,三磅炮再次响起。打翻了一片冲进三十步距离的民军之后,哪怕是最勇敢的民军。也受不了这样的死伤了,有人掉头就跑。然后身边的人看看同伴跑了,也跟着就跑。这些人,宁愿回去被督战队的刀对着,也不愿意面对那些近在咫尺,却无法谨慎的官兵。   溃败了,不等鸣金声,大队民军便如同退潮一般,往回席卷。后面的人还在继续往前,被撞的七零八落,毫无阵型可言。反应过来人的,跟着一起往回跑。冲锋的时候如果说是阵型乱糟糟,现在的就是狼奔豕突,落荒而逃。   最惨烈的地段,大概就是五十步至二十步之间,这一段距离内的阵地前沿,变成了一个死亡地段。尸体和伤者堆积如山,惨叫和呻吟不绝于耳。   硝烟还没有散尽,慢慢平静下来的士兵们,看清楚面前的一切时目瞪口呆了,有的人心里还在暗暗庆幸,多亏改行当了官兵,不然倒在地上的人之中大概机会有自己一个。就是不是现在,将来也不可不避免这一天。   刘国能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他看的很清楚。手里的望远镜,始终没有放下来过。当民军开始冲锋的时候,呐喊声如惊雷一般,潮水似得涌上来时,心里真有一种小舟在钱塘怒潮中挣扎的感觉。但就是在他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排枪和大炮,发出来的声音也响了,淹没了之前震天动地的呐喊。   站在高处,看到的是遍地的死伤者,一眼望去,都不用数就知道,不下一千人。这才多一会,就打出这样的战果。在以前怎么敢想象?这就是火器的杀伤力么?真是太惊人了!想到这些,他的心里渐渐的后怕了起来。要是……。   “表现的太乱了,打完这一仗,部队还要加强训练。”顾云横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刘国能听着如同针刺耳膜一般的难受,回头看看这位顾问,尴尬的笑道:“兄弟们不是没怎么练么。时间太短了,有个半年就好了。”   顾云横淡淡道:“半年都算快的,这支军队,好处是见过血的,缺点是对新的战术不习惯。登州营打仗,靠的就是火器在一定的距离上密集的杀伤。你部装备的是滑膛枪,这玩意的射程有限,所以才要在五十步内开枪。”   退回来的郝摇旗惊魂未定,看见刘忠敏的时候,脸上尽是苦涩。两人互相看看对方,眼睛里都是惊恐。空气中飘来硝烟的味道,刘忠敏打了个喷嚏之后,畏惧的看看上头上的营寨,低声道:“还是往北走吧?”郝摇旗心说,往北走能走的掉么?但还是点点头,认可了。   战斗前后不过进行了一个小时,虽然没有损失精锐,但是刘忠敏和郝摇旗的精气神被打掉了。这个时候,再上什么都是白给。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担心刘国能的部队行军是会乱了,顾云横没有下令追击,要求守住就行了。   黄昏前,确定刘忠敏和郝摇旗已经撤出三十里之外后,正在看着打扫战场的刘国能,长长的出一口气。这一次首演,算是成功了。对于纯火器的战术,他有了深刻的理解。尤其是临场指挥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仔细的回忆。   刘忠敏和郝摇旗碰壁的时候,李自成也撞上了一股官兵,地点在随州的合河店附近,他是连夜摸到了这里,计划是偷袭出山镇,钻进桐柏山,再入那样。李自成没有勇气往信阳方向走,那边有无数的关隘,一个比一个险峻难走。像金山关、白沙关这些地方,有几百人守着就过不去,他不敢冒险去撞。万一被缠住了,这点家底都得丢下。   这一趟北上,李自成都是夜里行军,哪怕走的慢一点,也不在白天行军,免得被发现。这一路行军,一直没发现官兵。一直到这一夜走到距离出山镇三十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前方却想起了清脆的枪声。   正在行军的李自成,听到枪声就傻了。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在这个时候阻拦在前方?   很快李过就从前面回来了,一脸焦虑道:“叔,前面有路障。斥候兄弟靠近的时候被发现了,路障后面的官兵放了鸟铳,没伤着人,但是行踪暴露了。”   李自成还算冷静,立刻问道:“查清楚是哪支队伍没?”李过道:“十天前,这里发现的是贺人龙这个老冤家的旗号,后来就不清楚了。兄弟们不敢过分活动,免得暴露了动向。”   “再探,争取抓个活口回来问清楚,到底是哪路神仙?”李自成只好下令停止前进,搞清楚再说。大队就地休息,这会李自成手里有骁骑一万,整个老营加起来有三万多人。在这个小路上行军,山林之间是很好的掩护,但是也有问题,就是给养很难补充。这一次携带十天的口粮,要是不能一口气冲过桐柏山杀回河南,搞不好又得重滔覆辙,带着几十个人钻山沟。这一次,他的运气确实糟糕了一点,陈燮盯着他打,不去找张献忠的麻烦。   想到这里,李自成在黑暗中低声骂了一句:“狗官,盯着老子打。”   说起来这一次再次出山造反,李自成的运气一开始是很好的。张献忠这货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给了李自成从容发挥的余地。轻取洛阳之后,李自成的实力飞速膨胀,即便是在开封城下的遁走,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次甩掉包袱的战术转移。   一直到他在孟家庄先胜后败,这才改变了他一路顺风的命运。那是一次刻苦铭心的失败,如果是以前的失败,在李自成看来是运气不佳造成的。上一次的失败,就是实力上被碾压的结果。对手只有两千人啊,而李自成不像以前,手里凑不出多少能战的部队。十万人马,至少有七八万的精锐,多数都是明军投降过来的,装备也不差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 绝境   天明之前,李过又回来了,这地方距离出山镇不过二十里,说句不好听的,不可久留。   “找了个村子里的土财主拷问,出山镇一带的明军,好多,多的数不清。听他说,确实是一个姓贺的人在守随州。”李过带回来的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天就要亮了啊。   这个时候,枣阳的鹿头店,背靠唐子山,这地方是回河南的一条小路。贺人龙的主力,其实是在这个地方,出山镇那边,不过是一个游击将军带着五个步营在防守。贺人龙的任务,也是守住回河南的道路,原因是林雅不放心他们的野战的能力。   被别的明军鄙视了,贺人龙肯定是不服气的,就算是关宁军也不行。但是被登州营鄙视了,那就鄙视好了,他还乐呵呵的接受了任务。就在这个地方呆着不动,守住这一代的山区关隘,总比去大别山区守着要好。据说大别山那边各路关隘,是虎大威和李国奇在守备。   因为右边是信阳,身后是南阳,左边不远是襄阳。这个位置上呆着,贺人龙的安全感还是很强烈的,怎么都没想到李自成敢走这里。一旦进入这个狭窄的区域之内,左右两侧的大军打过来,跑都不好跑的。山区行军确实隐蔽,但是也跑不快。   开始的时候,贺人龙还庆幸,大半夜的抱着一个俊秀的小厮在熟睡的时候,听到部下在营帐外面喊话,他还很不爽的起来了,光着膀子就走出来,等着亲兵头子怒道:“怎么回事,这会号丧?”亲兵头子道:“大人。李友吉那边急报,说是子时时分,发现了李自成的斥候。”   贺人龙腾的一下就清醒了。冷汗立刻就下来了。李自成居然奔着这里来了,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查清楚了么?不要搞错了。”   “那边再三确定过。花了快一个时辰,这才派人报的信。事情是这样的,子时的时候,值班的暗哨发现了有动静,悄悄通知了一个教官,结果人家带着一个小队出动,打了个小小的伏击,抓了一个活口……。”   一通说。贺人龙明白了,李自成是打算从这里进山,然后悄悄的钻回河南。真是看得起自己啊,居然要走这条路,太给面子了。   贺人龙有点着急了,赶紧派人给信阳和襄阳送信。他担心自己顶不住李自成的疯狂突击,万一给他走脱了,脑袋真是要搬家的。   这个时候,接受考验的不仅仅是一个贺人龙,李自成也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是往前冲,还是缩回去。没有想太久,李自成边叫来高一功道:“你带人在这一带活动。虚张声势,做出要攻打出山镇的姿态。嗯,打我的旗号,记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高一功默默地点头,表示明白了,很明显的情绪不高。其实孟家庄战败之后,前途就不乐观了。后来还凑一起,大家都不太看好“革命”前途了。真正还是很执着的。大概就是李自成了。这货到现在还在坚信,他是有“天命”的人。他可不知道如果历史不变。他这个天命一度确实得逞了,等到吴三桂带着清军入关。彻底的打垮他的历史出现时,他才醒悟。   高一功走后,李自成亲自指挥部队,立刻往西走,奔向鹿头店,从那里杀回河南。两个地方相距不远,全是马队的李自成豁出去了,白天行军,不顾一切的赶路。   等他赶到鹿头店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行军的队伍已经很疲劳了,狂奔了三十里呢,其中还有不少山路,道路也不宽。走起来其实挺费劲,但是组织的还算不错,都是老跑路的。   逼近鹿头店的时候,李自成被迫再次停下了,因为前方发现了大队官兵。这个时候李自成真是如同五雷轰顶啊,怎么这里还有大队官兵?一问旗号,贺人龙!   这个时候再走回头路就没机会了,襄阳和信阳的大军杀过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拼了,打垮贺人龙,杀回河南。”李自成决定拼死一搏。   贺人龙也决定玩命了,他也没选择,被李自成从眼皮子低下回了河南,脑袋一准掉。   襄阳整军,贺人龙的人马改编成三十个步兵大队的战斗兵,其他的部队都是辅助兵。这会他手里只有二十五个步兵大队,其他的部队在在守关隘。鹿头店这个地方,要说退守枣阳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他会因为让路掉脑袋。   找到顾问李同,得到的答案是充分可战!贺人龙便把队伍都拉出来,就在鹿头店附近摆开阵势,等着李自成过来。布阵的时候,贺人龙不断的问顾问李同,援兵何时能到?李同心里很不爽这货的怕死样子,淡淡的回答一句,快马加急,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了信阳和襄阳。   回答了贺人龙之后,李同又忙着去指挥布阵了,这一次战斗,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考验。贺人龙的部队良莠不齐,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淘汰了一部分人马后,相对来说还算凑合。但是新的战术之下,部队能不能做到坚决执行,李同也没有底气。布置完毕之后,李同找到贺人龙道:“贺总兵,十个大队作为预备队,关键时刻你必须顶上去。”   说这个话的意思,李同很明显的警告他,我在前面指挥你的部队打仗,一旦出现危机,你必须立刻带着预备队堵住缺口。   战斗在午后打响了,斥候短暂的交锋之后,李自成亲自带着骁骑开始冲杀。   等待李自成的是一个一个三百多人的方队,指挥这些方队的军官,都有一个特点,墨绿色的军装,人人手持战刀,站在了第一个横队前面。   发现这些方阵的时候,李自成孤注一掷,一口气把全部的主力都投了进去,务求一次冲垮对手,打通道路。   站在闯字大旗下的李自成,目睹了一场艰难的战斗。全面突击是必然的选择,这时候也没啥好说的。三万多人,一口气把一万五千多的精锐投进战场,不分主次的冲击官兵的阵型。他的带着五千骁骑,仔细的关注着战局的变化,一旦哪有松动,立刻杀向哪个方向。   炮声隆隆,排枪阵阵,没有选择的李自成部队,打的异常的坚决。不惜伤亡的冲击贺人龙的阵地。顶着巨大的伤亡,中路的骑兵部队打了一个时辰,反复冲杀,终于进了敌阵,打垮了两个步兵大队,即便是军官连续的砍倒逃跑的士兵,也没能制止。   李自成见状大喜,亲自带着五千骁骑,决定冲击中路,一举打垮官兵。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同样是火枪为主,贺人龙的部队跟登州营部队,根本就没得比。冲锋之前,老营除了妇孺,李自成都派了上阵,杀向两侧的敌阵,牵制敌人的精力,使之无法增援。   大概是因为知道不冲过去就得完蛋,这一仗的民军,就算是伤亡巨大,也没有发生崩溃的现象。也许是知道对手是贺人龙吧,心里有底。看见胜利希望的李自成亲自上阵了,民军的士气大振。   手里就剩下两个步兵大队没有投入战斗的李同,这个时候也亲自站在了第一线,带着两个大队,坚决堵住缺口,同时要求贺人龙把手里的两千骑兵和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   玩命的贺人龙,把预备队丢给李同,自己带着骑兵发起了反冲击。骑兵还是老习惯,长兵器,浑身鳞甲或者锁子甲,这一头扎进去,就遇见了李自成带着人上来。都在高速冲击,两边力一次猛烈的冲击之前,历史出现了惊人的巧合,贺人龙射出一箭,正中李自成的左眼。李自成最终也没能逃过独眼龙的命运,不过是换了一个对手而已。   中箭的李自成不下战场,简单的包扎之后,犹自带着骁骑呼号酣战。李同利用贺人龙发起反击的机会,重新组织了一下阵型,战局得到了稳定。但是也无法彻底的击溃对手,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双方都无力再战了,这才各自退下。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战斗,堵住了李自成的北上之路,这时候的李自成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绝境。将岸出现在了随州,信阳的林雅带着主力杀到,一口气就把妆模作样的高一功给打残了,然后开始追杀。   事后统计战果,二十五个步兵大队,被打垮了九个,要不是那些教官坚决执行纪律,没准贺人龙的部队还真的就垮了。这一仗打完,官兵伤亡三千还没有垮掉,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李自成这边就惨的多了,激战到天黑,在排枪和炮火的猛烈打击下,伤亡过万。   仅仅是伤亡就算了,整个闯王军,现在进入了一个死地。左右两侧,都传来了坏消息,登州营的主力正在全速的赶来,李自成下令往南撤退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次日一早,连夜赶到白水边上的李自成,彻底的陷入了绝望,前方烟尘滚滚,身后战鼓隆隆,同样是星夜兼程的将岸和林雅,把李自成堵在了白水北岸。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点转移   军心士气已经跌落谷底的李自成,在这个时候的选择是什么呢?   《晚明民变》中记载,“自成身体不甚高,但是很宽大粗壮。高额深颊……,看起来好像画中的钟馗。从这个记载看,这货肯定不是个帅哥,大概这也是有两个老婆跟人跑的原因之一吧?这样一个人,能够在明末一度占领京师,可见战场上和平时的为人具有相当的魅力。   白水之畔的李自成,召集众人道:“四面被围,无路可走,不想李某也有今日。大家杀了我,拿着我的脑袋去投降吧。”   现场陷入了死寂之中,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动人的念头。但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这么去做。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气氛凝重,一场疾风骤雨将来的前兆。   “去他娘的,跟绿皮狗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喊出这么一嗓子的是李自成的小舅子高一功。“对,拼了!”众人跟着一起喊,李自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道:“拼个屁,活着才有将来,今夜大家一起往东北杀个回马枪,我料官兵不会夜间作战,冲进山区,大概还能有一条生路。”   众人都答应了下来,各自去准备,抓紧时间休息,等待天黑。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李自成一道去死尅的,顾君恩就是其中一位。读书人的出身,在这个时候很容易动摇。反倒是那些一起跟着李自成造反出身的粗汉军户,这个时候心里没那么多小心思。   追击部队正在行军,一干军官在路边蹲着,林雅与图商议军情。   一战成功的贺人龙,此刻脸上满是喜色。鹿头店一战。获胜是让人高兴的,更高兴的是看见手下的军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换成以往,李自成玩命的时候。贺人龙真担心自己顶不住。但是昨日,真的顶住了。好几次都以为撑不下去了。但是那些士兵在登州营教官的激励下,顽强的坚持战斗。   也许军事技能还有所不足,但是就斗志而言,这支军队真的不一样了。登州营带来的不仅仅是先进的装备和战术,还带来了一种顽强的斗志。   “贺将军,你要是李自成,会怎么做?”林雅正在和部下商议,换位思考是很正常的。还沉浸在欣喜之中的贺人龙。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李自成连夜逃跑的可能性很大。流寇作战,素来如此。且李自成部多有战马,打不过就走。”   一行人正商议的时候,前方夜不收带来一个人,跪在众人地上道:“各位军爷,小的主人让小的来报信,闯贼连夜要往东北方向去,要杀军爷一个回马枪,钻进大别山回河南。”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林雅第一时间的判断,真的可能性很大。当即问他:“你叫主人是谁?”男子道:“我家主任唤作顾君恩,是个举人。被流贼裹挟。为保性命不得已从了贼。”   这话就是半真半假了,不过林雅没去计较这个。席卷河南之后,李自成确实为许多读书人看好,都在惦记从龙之功。不过这个时空不一样,顾君恩真的是被逼着给李自成干的,并不看好他。因为历史上那个时空,清军有事没事来一趟,这个时空清军叫陈燮给打跑了。   所以说,多数情况下。人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有点功利心,真不算什么。指望人人都有节操做一个圣人。那是扯淡。人性最初的本能就是“自私”。   一番询问,诸多细节都能对的上。林雅选择了相信这个报信人,让他回去,告诉顾君恩,这个功劳给他记下了,不过晚上一旦打起来,他得自己保护好自己。   襄阳,贺人龙的战报传到这里的时候,陈燮就知道李自成完蛋了。这就是流寇的特性,没有根据地,流动作战的后果。实际上在孟家庄一战之后,李自成的结果已经注定了。看看历史上的记载,李自成一度据有整个北中国。在他对鼎盛的时候,被清军和关宁军击败,从此一厥不振。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没法用是非对错来界定这些人。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进入河南之后,陈燮真切的感受到这个时代平民的苦难至深。人吃人这种惨剧比比皆是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没救了。   陈燮不是圣贤,就是一个很普通人。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做皇帝。无非就是尽量让中华文明走上一条自我纠错的道路。或者说,让这一天来的早一点。客观的说,中国这样一个国家,在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下,如果没有外力的影响,仅仅依靠这身的文化去改进,历史可能就会不断的陷入一个怪圈,不断的重复,然后改朝换代,局限性太强了。   历史上一直到西方的入侵,这个国家在痛苦中挣扎了一百多年,才衍生出一批时代精英,领导着人民走上了一条自强之路。   陈燮没有想过去领导什么,只想去推动。用什么推动呢?太复杂的事情陈燮觉得自己做不来,那就用利益吧。一个时代到另外一个时代的演变,或者一个朝代到另一个朝代的演变,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一些民族的精英。多数人都是随从者。   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历史的问题,陈燮不难发现,当他做的事情能带来带来无法抗拒的利益时,这个民族不乏精英分子去学习模仿。中国人的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看看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就知道了。   选择襄阳作为据点,主要还是考虑到运输问题。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决定了,水路运输是最为便利并且最为节省的运输方式。大批的粮食走水路,在襄阳上岸,大批的流民走水路,离开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   整个中原战局,到这个时候已经基本没有太大的起伏了,陈燮这个时候已经决定把重心转移。在总督行辕的书房内,陈燮给朱由检上了一份奏本。   “闯贼将灭,八大王覆亡不远。臣请另派贤臣,主掌剿贼战事。待闯贼灭,臣请南下,坐镇江南。为大明万年基业计,开海禁,兴工商,革新教育,刻不容缓……。”这是一份主动请辞去剿贼总理的奏折,就等李自成覆灭之日,陈燮便移师江南。   为什么会选择江南,很简单,民间有钱。这个时代工商业最为发达的,就是江南等沿海地段。要给大明带来新的思维,就必须选择江南作为一个基点。   陈燮没有等的太久,当日夜,李自成困兽犹斗,以残存之精锐骁骑为先导,向东北发起反击。林雅好整以暇,张网以待,枪炮声在大红山区响了一夜。   天明时分,枪炮声渐渐的停了。突围不成的李自成,这一次算是走到了尽头,五百余人被困在一个山头上,周围是数千登州营的士兵。这个时空,李自成和高迎祥的命运意外的相似,都是在最后时刻,被困在一个山上。但是两人的选择不一样。   登州营没有劝降,李自成也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带着最后是数百骑兵往山下发起冲击,山上还有百余妇孺,默默的等待这命运的判决。冲向列队整齐的甲字营,蒙上一只眼睛的李自成,面目狰狞,口中嚎嚎的不知道叫着什么。随后跟着他的人,都是这些年不离不弃的兄弟,老婆孩子倒是留在了山上,李自成让她们去投降。这一次,没有人选择杀女人了。大概是没有时间吧。   密集的枪声作为最后时刻的迎接,一头冲向山下的李自成,倒在了半路上,身边的人越过他,冲向最后时刻。冲锋道路上最后一个骑兵倒下的时候,枪声才彻底的平息。但是远远地依旧有枪声在响,零零星星。   看着最后时刻,发起悲壮冲锋的李自成和他的部下,林雅的表情很复杂,眼神也很复杂的看着身边露出讨好笑容的顾君恩,李自成在夜间被困,自然是他的情报带来的功劳。黑暗中,这家伙带着下人,壮胆往军前凑,报上姓名后,见到了林雅,通报了李自成的藏身之所。   百余妇孺,这个时候选择走下山,在刺刀面前,一个女子走到阵前,大声道:“我听说登州营是仁义之师,所以壮胆来说话。我们都是他们的女人,请允许我们给他们收尸。”这个女人姓高,她的要求不算太过分。   林雅允许她来到自己面前,苦笑道:“这位大姐,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不过,我可以答应保证你们的安全,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但是,你们得交出财物,接受我们的安排,今后你们都可以有一个平静的生活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百姓,安静的生活下去。”   李自成死了,高一功死了,李过死了,顾君恩活下来了,女人们也活下来了。这大概就是陈燮给这个时代带来的一些变化,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必然结果之后,家人都不得好死。   诸贼首级送到襄阳,陈燮看都没都看,就让人快马送往京师,并送上自己的奏本。   一个枭雄死了,一个阶段结束了,一个新的阶段即将来临。   第四百六十九章 跪求   一场冷雨之后,江南的寒梅开了。下关码头上的官员们列队整齐,在江风中瑟瑟发抖。   人群中的史可法,一张脸阴沉的吓人。最新的邸报上,陈思华自请辞去剿贼总理一职,陛下准了,任命其为辽东、山东、江南三省总督,革新大明财赋制度,推行咨议局制度,以此三省为试点,冠以特别行政区之名。   邸报上还有一段陈燮和皇帝之间的对话,意思是朱由检挽留陈燮在京师内阁任职,陈燮婉言谢绝。并建议,阁臣总领天下国计民生,在履历上应该有在外官各个级别任职的经验,同时有翰林的经历优先。也就是说,文臣要如内阁,必须满足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这个人不管你的履历多漂亮,你得从七品县令做起,然后一步一步的到巡抚。没有这么一段经历,在竞争中就会被优先淘汰。   这个建议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议论纷纷。史可法看了邸报上的消息后,立刻上奏京师,一口咬定陈燮这是“乱政”。攻击陈燮乱政的同时,史可法也不忘记顺带攻击了首辅周延儒,认为他启用待罪之身的马士英为江北巡抚一事,也是乱政。   为岳父丁忧期满之后,史可法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回到漕运上去,这会的漕运总管是朱大典。而且真正能管的地区也仅限于扬州、淮安等地,进入山东就没他什么事情了。运河上收费的事情,史可法倒没去攻击。朝廷太缺钱了。   陈燮总督三省的消息传来,身为江南御史的史可法,又上了一道奏折,请朱由检收回成命,不要搞什么特区,当前的朝廷大局是维护稳定局面。这份奏折石沉大海,京师里的吕大器来信跟他说,陛下对这个奏折很不满。对一干阁臣说,当前西北还在剿贼,各省灾民需要赈济。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某些人不提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专门找能解决问题做事情的麻烦。这样的人,也就是能做个言官了,真让他做点实际的事情,必将一事无成。   这话没有点名。但是指向很明显了。史可法为人怎么说呢?刚直和迂腐的混合体吧。这一点。《南明史》对他评价不高。尤其时在拥立的问题上。史家对他的评价可以说很低。   因为弹劾了陈燮,人人都觉得史可法要倒霉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一人站在那里。大家都保持了一段距离。史可法倒是无所谓,这是认死理的人。节操指数很高,但是做事不行的那种。这种人呢,做言官还是很不错的,谁都敢弹劾。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得看他弹劾什么。   应天巡抚朱大典,算是陈燮的老熟人了。为什么是算呢?两人之间实际上的交集真不多,朱大典在登莱做巡抚的时候,除了银子没少拿,与陈燮没啥来往。这次陈燮拒绝留在京师,而是来了江南一事,确实让人很不理解。朱大典也不理解,那是入阁啊。之前陈燮顶一个大学士的名头,实际上没有在内阁干过一点事情。   西北剿贼的格局,现在基本上很稳定了。李自成被灭之后,各路大军挥师往西,登州营留在河南和湖广,一方面继续稳定地方,赈济百姓,大量移民。另一方面,登州营在这链各个地方呆着,请张献忠来他都不会来啊。所以张献忠、罗汝才等贼头,现在一直在陕西和四川之间打转转。陕西只能在汉南一带溜达,再往深入,孙传庭和秦军不是吃素的。四川方面也一样,秦良玉和秦翼明,死死堵住了入川的道路。蜀道难,这话不是乱说的。这个时空,张献忠可算是没服气深入四川了,就在两省交界的地区转悠。   以前张献忠的苦手左良玉被砍了,现在换上了贺人龙等四位襄阳整军之后的将领,灭了李自成后,这四位的军队再次整训,冬天来临之前,离开了襄阳,进剿西北流贼。   在这样的大局之下,大明的乱局终于看见了平定的希望。如果是渐渐是剿贼,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难的是有粮食来赈济,这才是最关键的治本。   对于陈燮调集大批粮食赈济的事情,朱由检内心深处感到了这位女婿一颗对朝廷的忠诚之心。这不是十万八万石粮食,这是上百万石粮食。获悉陈燮在河南和湖广赈济之后,朱由检在京师召见陈燮时,提出以山东船舶司三年的收入为抵押,换取粮食一百万石,用于赈济各地的灾民。陈燮答应了,实际上朱由检心里很清楚,按照太监们的汇报,三年的收入,别说百万石粮食了,就算是陈燮替皇帝养的那四支军队的开销,三年的收入都不够啊。   陈燮答应之后,山东方面立刻行动了起来。联合商号加上大发钱庄,这两个商业机构爆发出来的能力,简直让人震惊。短短半年的时间,百万石粮食,先后运抵山西、山西,交给洪承畴和孙传庭,解决了大问题了。   在京师呆了半个月时间,朱由检每天都找陈燮去谈话,一再挽留陈燮留在京师,最后陈燮还是拒绝了,而且是笑着拒绝道:“陛下,臣是属于大海的。”朱由检无法理解,但是没有强求。陈燮给大明带来的改变,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一时半会的真的看不出来。   官船出现了,旗号纷扬。朱大典下令奏乐、鸣炮,带着南京的官员上前相迎,南京六部的官员,也都纷纷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崇祯十五年的二月二日这一天,下关码头上热闹非凡,得知陈燮来江南的消息,秦淮河上的姑娘们倾巢而出,都要来迎接陈燮。对于这些姑娘们而言,陈燮这个人真是太特殊了。如果不是看见码头上的官员,遍地的莺莺燕燕,谁知道来的是三省总督呢?   官船靠进,码头上的官员们,没有看见应该站在船头上拱手的陈燮,多少有点意外。难道说,陈燮竟然如此无礼不成?南京是有六部的,真的会如此轻慢众人?   码头山的气氛,因为陈燮的特立独行变得有点沉闷的当口,船上踏板放下,众人黑着脸看着船上,不想出来一个盛装雍容的女子,看看身上的打扮,大家都知道来的是谁了。坤兴公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众位官员纷纷拱手,见过公主,差不多意思之后,朱大典上前一步道:“公主,怎么不见思华大人?”迈步下船的朱媺娖,听了这话皱眉道:“怎么,夫君不是早就到了江南了么?他走的陆路,快马轻骑,说是有要紧是要处理,十天之前就该到了。”   作为三省总督,上任的第一天,大家才知道这家伙居然十天前就到了江南,顿时心里一紧。这是微服私访的节奏么?这是要玩什么花样?心里有鬼的人,立刻都心里紧了起来。陈燮是什么人啊?带兵打仗的时候,一口气砍了左良玉和他的部下两万人的杀人魔王啊。   万一这货微服私访发现一点什么,多少人的脑袋要搬家?不少人的脖子一凉!   码头上的气氛冷了下来,姑娘们没见着陈燮,散的叫一个快。官员们要送一下公主,人家还不乐意,早有马车等在码头上,带着自己的人去陈燮在南京的总督宅子里。这宅子,还是人家自己掏钱买的,一个月前就在布置了。   苏州,凄风冷雨之中,一顶轿子匆匆来到了苏州城内的一所宅子门口。随行的丫鬟地上拜帖之后,里头出来的居然是这里的实际管事人崔新。作为纺织厂在苏州的实际管事人,崔新居然扮演了门房的角色,可算把丫鬟给吓着了。轿子里的人同样心里一惊,随即露出一丝庆幸之色。   “轿子抬进来吧!”崔新的表情很冷,声音也很不客气。但是这边却没心思去计较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硬着头皮来求人的时候,什么面子都谈不上了。   轿子一直抬到主人的院子门口才停下,周秀英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低头做小,保住苏州沈家的一点家业。深呼吸之后,周秀英看见了门口站的跟标枪一样的韩山,立刻知道自己今天的消息没错,他确实来了苏州。   “跟我来吧。”韩山的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情感色彩,周秀英淡淡道:“有劳!”   书房里点了檀香,烧了炭炉,摘下斗篷之后,一股暖意从四面而来。巨大的书桌之前,背手而立的晨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冲她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苏州?”   周秀英上前万福道:“有的事情,奴家本该早就知道的,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陈燮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说吧,来了就是客。”就在陈燮说完坐下之际,周秀英却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口称:“奴家求大人放过沈家!”   陈燮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换上一张冷脸,不紧不慢的看她一眼,也不说什么扶她起来的话。这女人,有三十岁了吧?据说还是没有孩子,一直管着沈家的事情,说起来沈家这些年的快速衰败,她的责任还真的不小。其实就算换一个人来掌握沈家,如果愿意放弃既得利益,照样是被绝对实力碾压的命。   第四百七十章 没有所谓的公平竞争   陈燮没有任何同情这个女人的意思,道理很简单,如果换一个位置,她一样不会同情陈燮。胜利者就是要高高在上的,同情心这个东西是建立在对待无害的人群上。陈燮不认为这种下跪是来服软的,这也可能是一种策略。   “把头抬起来!”居高临下的声音,等待自己的是羞辱么?周秀英不知道,只能顺从的抬起头,眼神里除了仇恨,还有畏惧。过去的三年,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针对沈家。一开始她并不知道,后来张家靠着织布行业几乎垄断了江南棉布市场之后,把目光转向丝织业开始。一切才渐渐的显露出来。   竞争这个东西,从来都不可能是公平的。所谓的公平竞争,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鬼话。人在触手可及的利益面前,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沈家对张家进入丝织业,是一种围剿的姿态。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在生丝领域用尽办法,不让张家采购到足够用于生产的生丝。就是想造成一种让你有钱都买不到生丝的结果。   面对沈家的围剿,叶纤云这些年在棉布行业积累的资源发挥了作用,坚定缓慢的发展,非但没有被围剿,反而成个的把生丝的价格拉高了一倍。这个举动导致江南丝织业这三年前所未有的兴旺,等到生丝织成丝绸之后,面对市场时完全是另外一个情况。   跑海上的商人,采购了丝绸之后,按照以往的价格来销售,赚钱也是肯定的,但是这个价格明显不能让商人们满足。他们想卖更高的价格。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他们想就行的。海上的地盘是谁的?被舰炮对准的商家,乖乖的把丝绸运到大员,勉强按照一个成本价销售。好在这个举动。仅仅是针对丝绸的。这一趟挣不到钱,下一趟你还会做么?   因为陈燮对海路的把持。江南丝绸的销售旺季,沈家的丝绸居然卖不出去了,只能堆在仓库里。只能在国内市场销售,但是国内市场,张家却在亏本低价销售丝绸。   沈家确实家大业大,但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包袱。生意好的时候,很多问题被掩盖了。一旦生意不好,问题就出来了。丝绸是沈家的支柱产业。根本就不能轻易的丢掉。但是前一年的问题没解决,后一年新丝再上市,陈的丝绸还能值几个钱呢?亏本是必然的,这个事情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在明末做丝绸对外销售都能亏本。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第二年,沈家就有点困难了,各种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一方面每年维持生产的费用翻了一倍还有富余,另一方面是人员的流失,还有其他的产业也都在严重的猥琐。美洲货横行江南市场前提下,沈家居然连一种美洲产品的销售都没有。沈家被踢出局。别的商人立刻接上手,这等于是捡银子的买卖,谁不抢着干?   第三年。沈家有点撑不下去了,外部环境恶劣,内部为了争夺家产开始斗。周秀英已经无法把持大局了,甚至连她的家族,都在去年的年底正式通知她,将取消和沈家的合作。   这个时候,她就算是傻子,都看出来自己当初得罪了什么样的一个人。老爷子在恶劣的局势面前,身子有点扛不住了。丈夫虽然是个生员。但是现在整天看不见人,就知道每个月回来让人要银子。夫妻之间。就剩下了一个名义,她有多久没看见丈夫。都不知道了。大概就是每年的过年前后,能看见露个面的丈夫。而且最近,他还在谋划休妻夺权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周秀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高傲的女人,她可以离开沈家,但是绝对不能以被休掉的姿态离开沈家。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陈燮不说话,周秀英就只能躲闪他的眼神,不敢出声。   “最近苏州城内,有一种说法,沈家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的缘故。还记得我们当初谈合作的事情么?就像在昨天一样。”陈燮终于开口了,而且说出来的话不太好听,因为陈燮说的是实话。合作失败,本不是陈燮对沈家动手的原因,这不过是个借口。要改变传统的手工织布行业,推行工业生产,沈家迟早是要收拾的。   但是在周秀英听来,陈燮说的就是事实。一种羞愤的情绪,在心头萦绕,飞快的看了陈燮,低声道:“我听说了,我相公已经在谋划,找机会多了我的权,然后把我扫地出门。我来这里,就是想求您,抬抬手放过我。”   陈燮听到最后,突然笑了出来,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笑道:“怎么,不是放过沈家了?”   周秀英楞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摇摇头道:“沈家?不知道。我现在就一个想法,狠狠的羞辱那些享受了我辛苦挣的钱,却在背后谋算我的人。”   陈燮又笑了,淡淡道:“大明素重礼法,你这样离开沈家,怕是在江南也呆不下去了。他们有的是办法弄死你,甚至可以把你沉了塘。你觉得,自己还要离开沈家么?”   这话有点恶毒了,但这此是真的实话。别说一个女子了,当年张居正夺情留任,弹劾他的奏章 车载斗量。女人在明朝,命运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句话,彻底的击垮了周秀英最后一点坚强,这个时候她在沈家的处境,可谓风雨飘摇。嫁入沈家之后,尽心尽力的管家。待产期间,让丫鬟通了房,就这还不能满足丈夫。如果不是老爷子鼎力支撑,她在这个家早就没地位了。现在老爷子躺下了,她的地位已经朝不保夕。   周秀英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无声抽泣。陈燮端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她哭泣。人就是这样,一旦强大的外表被击溃,往往会变得异常脆弱。周秀英之前的强大,是建立在她的地位之上。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周秀英总算是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缓缓站起,定定的看着陈燮道:“当初你含怒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期盼这一天。”   陈燮稍稍楞了一下便笑道:“你说的不全对,当初离开的时候,我确实是你说的这样想的。但是到了后来,这种心思不那么强烈了,甚至可有可无。沈家的衰败,其实就算没有你的缘故,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我要做的大事很多,已经没多少心思花在一个女人上头。”   周秀英的内心深处,意外的升起一阵的失望。这话对她来说,打击可能才是最大的。别人说这话,她没准就扑上去咬死这个王八蛋了。但是眼前这个男子,现在对她来说,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三省总督的前面,还有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的头衔,别说她一个女人,就算是江南所有的官员,南京六部的官员,见了陈燮都得先行礼。   “既然如此,奴家告辞了。”周秀英平静了下来,万念俱灰之后的平静。脸上泛起一丝死灰色,缓缓的转身,迈步要走。陈燮这时候在身后淡淡道:“怎么,打算就这样走么?回去之后,你怎么面对沈家的人,还是回去之后找个绳子自己了断?”   “魔鬼,你到底要怎么样?”周秀英彻底的被刺激到了,即将失去一切的她,反倒没有顾忌了。转身对着陈燮怒吼了起来。陈燮面对她的愤怒,反倒很温和的笑了笑道:“没想怎么养,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慢慢的谈判。没想到,你还是个急脾气。”一句话,再次把周秀英说愣住了,这意思,还有挽回的余地?   “奴家知道,就算奴家去满世界的说,沈家是被您弄垮的,奴家是被您逼死的,估计也不会伤您一根毫毛。既然已经这样了,您就不能给奴家留一点尊严么?不能让奴家体面的去死么?”周秀英再次落泪,哽咽低语,消瘦的肩膀抽搐着,看上去真是可怜。   陈燮露出苦笑道:“我这个人呢,虽然很记仇,但是我更希望能与人为善。坐下吧,我们慢慢的谈,你把眼泪擦干,不然回头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说着陈燮递过来纸巾,周秀英下意识的接过,擦了擦眼泪,坐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无法反抗的家伙。   呃,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只有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沈家的条件不错,这也是当初我选择沈家作为合作对象的原因。这个合作呢,关系到一个大事,什么大事呢?推动江南工业化发展的进程。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陈燮发现很难说明白的时候,选择了简单的做法。   但是周秀英却意外的反问:“您还是跟我说的仔细一点吧,奴家有耐心,想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落到这步田地。”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迈出跨时代的一步   “对我来说,之前你的一跪,一切都过去了。如果这么说你还不明白,那么我这么说,这个世界很大,钱一个人是挣不完的。只有更多人的加入进来,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再分蛋糕,这样才有更多的钱赚进来。”   “蛋糕不懂么?哎,这个,一种泰西的面食,差不多意思就这样,沈家和张家,如果没有我的因素,竞争起来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而且这是过人自己的内斗。不妨携起手来,一起去赚洋鬼子的银子。我打算成立一个中华丝织协会,联合起来,统一定价权,今后这个丝绸,我们说卖什么价钱,那就卖什么价钱。不但丝绸要这样做,国内独有的东西,都得这么干。丝绸、瓷器、大黄、茶叶,这些东西不但要统一起来,还得防着洋鬼子把咱们的手艺偷走。……。”   云里雾里的周秀英走了,陈燮笑眯眯的目送她离开,回到书房内,里头出来一个一脸幽怨的叶纤云,目光哀怨的看着陈燮道:“怎么,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三十来岁的‘女’人,人老珠黄了,你也不挑食。”   ‘女’人犯二的时候,应付的手段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回避,一个是镇压。陈燮开始的时候决定回避,并且转移话题道:“机器安装的如何了?这种新机器,除了动静大了点,闹腾了一点,效率远远高于水利的织布机。”   “我比她小一岁呢!”叶纤云不为所动,目光死死的看着陈燮,一副不说明白就不松口的意思。陈燮无可奈何的看看她道:“你就是欠收拾。”接触的次数多了,叶纤云虽然知道这货在战场上是个煞星,实际上‘私’底下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尤其是对自己的熟人。   “那你来收拾我啊!”叶纤云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微微抬着下巴,傲然的挑衅了一句。陈燮手一伸,给她夹起来往里走,突然遭到这样的袭击,叶纤云先是一脸的惊愕,随即满脸红霞,咬着嘴‘唇’不说话,被人按在书桌上掀起裙子的时候,才脑子里一懵。   张家那个丈夫是个兔子,叶纤云也没几次做一个‘女’人的经历,生生的被挤开时,有一种撑裂开的疼,回头哀怨的看他一眼道:“疼!”哀求有了效果,动作没那么生猛了。   这种姿势带来的强烈的羞辱感之下,渐渐的进入状态之中,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要了‘性’命,香帕往嘴里一塞,发出呜咽声。很快这‘女’人就像下了水的面条,随便摆布折腾,踏入远端的时候,眼前竟然一黑,休克了。   新的厂区选在了苏州城外,蒸汽机这玩意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扰民这种事情,虽然未必有人敢说啥,但是太缺德了。陈燮不屑为之,再说城外的地皮便宜,让人在城外买一块合适的地皮,清理平整之后,巨大的厂区建立起来。   厂子就在河边上,一条水泥路,把厂区和一个小码头链接起来。走水路,将货物运出去,在这个时代是最经济的手段。陈燮的马车出城来到厂区时,这里正在最后时刻的试机,轰鸣的蒸汽机声音加上织布机、缫丝机的声音,厂区内的噪音真是非常要命的一个事情。   戴上耳罩,陈燮在车间里走了一圈,穿着厂服的‘女’工们正在接受培训,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陈燮。别人家织布用的都是家奴,唯有这家厂子不一样,以合约的形式约束双方。‘女’工每天只需要做四个时辰,每个月就能挣一块银圆,还有四天的休假。就这个价钱,在这个时代真是绝对的良心价。多少人饭都吃不上,这家厂子还管两顿饭。   唯一的缺点是,上班的距离有点远,‘女’工们多数选择住在宿舍里。   真不是陈燮穷大方,眼下这个工钱,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这样做的坏处是招人恨,惹来不少的麻烦。好处是工人的凝聚力强,谁都不想离开这个厂子。麻烦这个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在街上要饭,你都会有麻烦。有能力应付麻烦才是正经。   在‘女’工们注视的目光中,陈燮总算是巡视完了车间,有去食堂看看,崔新这个家伙一直陪着陈燮,小心翼翼的介绍这个那个。这几年,崔新还算是规矩,媳‘妇’是娶了一个,本地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没有仗着手里的权利,在‘女’工中‘乱’搞,这一点陈燮很满意。   厂区的建设,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气息。车间内的噪音大是小事,关键是环境非常的‘潮’湿,‘女’人在这个环境下长期的工作,很容易得风湿。所以在建厂房的时候,一再在要求要通风。当然事情是很那做到尽善尽美的,不然还算什么黑心资本家。   ‘女’工的宿舍是两层的筒子楼,陈燮没有进去,就是站在外面看看了。这是‘女’人住的地方,不好进去‘乱’看。看看宿舍距离车间的距离,陈燮还是很满意的拍拍崔新的肩膀道:“你娶媳‘妇’的时候,我没来,贺礼也没到,你没怪我吧?”   崔新龇牙咧嘴的一笑道:“哪能怪老爷呢?不是老爷,奴才一条‘性’命就没了。”   陈燮淡淡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没认下你这个家奴,契约文书也没有。我就是想看看,我给你机会,让你在一个没有约束的环境能做成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你做的不错。从今天开始,这家厂子,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好好干,回头作为这家企业的大掌柜,你是要进咨议局的。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不用太久你就明白了。”   崔新‘露’出一丝惊慌之‘色’,低头道:“不要什么股份,我要给老爷当奴才。”   陈燮……。算了,这货属于贱皮子,陈燮懒得去跟他废话,淡淡道:“照我说的做。”   新的机器设备和新的工艺,对这个时代的冲击力有多大,陈燮心里很清楚。这也是苏州产的棉布能横扫整个大明的原因所在。小农经济在工业化生产的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抗力。他们的反抗就是来搞破坏,闹事,不让家人来做事。如果是一般的人,这厂子根本开不下去。但是陈燮不是一般人,这些年在苏州经营下来,官场上跟铁桶似得一点都不为过。   有的事情,明知道对寻常百姓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硬着头皮陈燮也要去做。同情心在很多时候,只会坏事。陈燮来苏州,就是为了这家新的厂子,采用蒸汽机作为动力的新式企业。迈出这一步,标志着什么,陈燮心里很明白。为了保护这家厂子,陈燮甚至还带来了二百骑兵,但凡有来闹事者,坚决的**。   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跟着我做的人,就等着被踢出这个历史舞台吧。至于弹劾什么的,陈燮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就算崇祯不是皇帝了,换一个皇帝,陈燮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江南的‘春’天正暖的时候,西南的战局却如同寒风一般席卷。因为四川巡抚邵‘春’捷的愚蠢指挥,张令、秦良‘玉’先后战败,张献忠和罗汝才杀进四川。局势发生变化,实际上就总的大局而言,并没太大的变化。只能说,历史的惯‘性’发挥了作用。没了李自成对官兵的牵制,张献忠不得不玩命往四川跑。理由很简单,四周都是敌人,陕西的秦军加关宁军这个组合惹不起,河南的登州营更惹不起。湖广的新编官兵,还有登州营配合,更加的惹不起。只好往四川跑,赶上一个不太懂打仗的巡抚,运气不错的玩命得逞了一下。   但是随着张献忠进了四川,被圣旨严斥的丁启睿和傅宗龙这个组合,立刻就发了狂了。一个带着贺人龙和刘国能,一个带着虎大威和李国奇,还朝坐镇襄阳的林雅借了四个甲字营,一个走汉中杀过去,一个走郧阳杀过去。   张献忠和罗汝才进了四川,想出来就难了。蜀道难不是白说的,在崇祯的严词斥责之下,在新任督师洪承畴的严厉监督之下,孙传庭坐镇汉中,堵住四川的出口。自此,中原地区,再无大股的流贼后动。随着登州营在河南和湖广的移民速度加快,赈济的效果也出来了。进了四川的张献忠,就只能等着官兵慢慢的调集过来,慢慢的围剿他。基本上是没什么出路了,除非他往云南跑,貌似云南那个地方,地形更为糟糕,他的骑兵在南方的山区,很难有发挥的余地。   苏州纺织厂开业这一天之后,暗中目睹的陈燮算完成了苏州之旅。临行前夜,‘激’情绽放的叶纤云,不管不顾的索取,成熟饱满的身体依旧如少‘女’,努力的想抓住一丝属于自己的情感。尽管注定自己只能存在于‘阴’影之中,叶纤云也如飞蛾扑火一般。   南京城依旧是那么的高大,唯一的变化就是年久失修的城墙,看上去越发的陈旧。   马车穿过城‘门’,在街道上缓缓的穿行,没人知道陈燮的来到。微服‘私’访这种事情,陈燮一点兴趣都没有。不管哪个时代,搞这套百姓固然喜闻乐见,实际上效果很一般。真正有用的东西,是制度,是法律。r   第四百七十二章 担忧的顶点   这个城市的外墙变化不大,但是城内却多出了很多新的东西。道路两边四四方方的两层楼,在现代社会看来就是丑陋的代名词,但是在这个城市里,却是一种很新潮的东西。老式的店铺,这些年渐渐的发生了改变,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从登州传到了江南。也有一些个建筑,顽强的在屋顶上加了亭子似得屋顶。   街道上方出现横幅广告的时候,陈燮真的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个时代因为一支蝴蝶翅膀顽强的扇动,潜移默化之下,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在商业发达的江南,手里的明报上居然有广告专用的版面了。由此可知,政权的稳定,那是统治者考虑的问题,民间还是实用主义为王。远见这个东西,不要指望普通人会用,这个地球上绝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眼前。居然如此,为何不慢慢的去影响,去改变呢?   这大概就是陈燮在这个时代不断刷声望的初衷,稍微有点认知的人,都不难想到,陈燮具备了夺取天下的实力,但是他就是这么一次一次的选择为皇帝卖命。知根知底的人都知道,别看现在中原的赈济打着皇帝的旗号,实际上是陈燮在掏自己的家底。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变成第二个沈万三么?结论是很明显的,陈燮不是沈万三那种单纯有钱的商人。   三省总督陈燮,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整个城市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马车停在了他的总督宅邸之前。站在门口相迎的是盛装打扮的公主朱媺娖。   小公主对丈夫的态度,总结为两个字“崇拜!”这种态度的产生,建立在陈燮近乎无所不能的表现上。朱媺娖与京师的联系很密切。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三五封信的来往。一般回信的都是周皇后,教育她如何在丈夫的跟前讨欢心,这对大明朝很重要。之所以拔高到这个程度。原因其实一点都不复杂。随着张献忠和罗汝才进入四川,整个中原的局势基本平息了下来。灾情虽然还在肆虐。但是赈济之后加上移民,乱局很快有大定的兆头。   还有一个就是朝廷的收入发生了不小的改善,开海的福建每年有三十万作用的银子进账,开海的山东负担了一半以上的军费。随着辽东局面的改善,关宁军那边的投入大量的削减。财政上的盖上,导致朱由检对陈燮的态度也发生了新的变化。陈燮说的事情,一一的应验了。对朱由检皇帝而言,没有什么比大明江山永固更重要的事情了。   当朱由检发现只要信任一个人。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时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看着一群人站在门口迎接,朱媺娖微微躬身万福见礼的时候,陈燮立刻上前托住她的手道:“夫妻一体,你何必如何做小?”公主需要仰面才能看清楚自己丈夫的脸,此刻微微一笑道:“夫君在外为国事奔忙,我没什么本事帮的上忙,只能让夫君回家之后不要在面对任何来自内宅的麻烦。”   这话听着陈燮多少有点感动,这可是公主来的。   “跟着来了江南,济南的产业。可曾安顿好?”两人并肩而行,陈燮笑着打趣。来之前,为了联合商号济南分号的产业。朱媺娖很是为难了几天。   “留了几个放心的人在济南看着,想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再说了,不是还有您么?”这答案有点太盲目了,但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实际上在得知济南分号一年的收入后,朱媺娖就已经无法不崇拜丈夫了。比起她在皇宫里过的苦日子,嫁过来之后才像公主啊。   进了屋内,屏退下人,只留下两个贴身的宫女伺候之时,朱媺娖拿出京师的来信给陈燮看。陈燮很有耐心的看完了这些信。有意识的周皇后在信里谈了很多朝政。辽东的关宁军费的削减了一半,但是洪承畴接替了丁启睿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剿贼总督一职后,对粮饷催促的很急。这也是皇帝希望他尽快平叛的原因。崇祯二年开始闹。这都十几年了,眼看快平息了,心里着急是可以理解的。还是希望陈燮能出点主意,尽快的平息这个民乱。   陈燮只能很耐心的跟朱媺娖谈民变的事情,而且还是让她坐在大腿上跟她说。这个举动一开始朱媺娖并不习惯,随着每次都这样,现在她都主动坐上去了,靠在陈燮的怀中,一双大眼睛不断的回头,主要还是享受这种感觉,也不耽误说正经事。   “民变的关键,还是因为民不聊生。这一点,我反复重复过。如何改善民生,使得百姓有一口饭吃,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大明统治以士绅为权利基础,总的来说与过去的王朝没有太大的区别。新的王朝建立之初,因为经历过长期的动乱,人口较少。土地和人口的矛盾不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的增加。这个矛盾不可不免的出现了。与此同时,勋贵、官僚、士绅这些人群,大量的兼并土地,加剧了这个矛盾。当这个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爆发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现在的大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干草堆,有点火星字就是燎原的大火。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在现有的粮食亩产量的前提下,根本就是一个无法依靠大明自身就能解决的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要解决,根本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说到这里,陈燮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看看朱媺娖一双期盼的大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   “解决的办法,在我看来有以下几个,第一个是采用军事手段,对外扩张,第二是增加粮食的单亩产量,第三个是发展工商业,粮食的问题在有钱之后,可以通过进口的手段来缓解。不管怎么解决,都必须建立在一下的两个前提之下,第一个是中央政权的稳定,也就是大明皇朝的稳定。第二个则是军事上的强大,也就是保持一直强大的军队。”   跟小公主说这些,是需要很大的耐心滴,尤其是在这种姿势的时候,小公主很少会非常安静的听,她会有一些不断的小动作,来表达自己对某些事情的渴望。   说了一段时间,陈燮有点口渴,朱媺娖面如丹霞,口鼻之间喷出热气,招手让宫女端来茶水,亲手捧到陈燮的嘴边,这个过程她需要不断的扭动腰肢,很自然的碾压已经有了反应的某个“不能描述的部位”。   打发宫女出去,带上门之后,朱媺娖显得更为大胆,转过身子,面对面的时候,脑袋顶在胸前低声道:“有封信我没给您看,因为皇后在信里一再强调,要尽快给陈家开枝散叶。”   陈燮很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所谓的礼数,所以在朱媺娖身上下了一些功夫,努力的去改变她的习惯。或者说是努力的去降低她的节操指数。现在看来,这些刻意的做法还是很见效果的,每次这样的接触到了最后时刻,总是会让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女生主动求欢。   站在门口的两位宫女看着外面,脸板着,只要有人靠近,立刻瞪眼撵人。作为正妻的朱媺娖,诞下嫡子对她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嫡子诞生了,这些人的长远利益才有保证。所以就算是大白天的宣那个啥,她们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不过这个书房的门有点讨厌就是了,或者说其实没有门,就是一副珠帘。站在门口,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听的清楚,必要的时候还得进去帮衬一二。午后的院子里非常安静,声音听的更加的清楚,两位尝过滋味的宫女,腿都有点软软的使不上力气了。好在这个院子很大,院子门口有人把守着,也不怕人进来听到什么。   总算是听到招呼了,两人进来时,公主已经瘫在书桌上,衣襟半开,两腿还在做最后的抗争,死死的夹住。   事实证明,只要用心去做事,很少有事情做不好的。朱大典在调查陈燮是否到了南京的事情上,就做的很用心。陈燮的马车刚停下不到十分钟,他就接到了消息,陈总督驾临南京。之前的时间,他做了什么事情,暂时还无从得知,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据说在苏州呆了一阵子。问题是,苏州跟南京官场的关系不大,陈燮到底为啥悄悄进入江南的呢?   这个事情不搞清楚,大家晚上睡觉都不安稳。没法子,朱由检收拾官员的时候,手可是很黑的。万一陈燮带着旨意来的,以他目前的实力,分分钟都能在南京掀起血雨腥风。   这份担心,在黄昏之前,达到了顶点,一只军队进入了南京,比起南京本地的军队数量而言,不算很多,只有七八千人的骑兵。问题是,这是登州营,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强军。别说七八千人了,有个一两千人,野战的情况下,都能灭了南京城里这些所谓的“军队”。   第四百七十三章 密谈   军队进城,最紧张最不安的还不是朱大典,而是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和魏公公徐弘基。这两位手里都是有兵权的,尤其是魏国公徐弘基,深知南京军队之败坏,更知道陈燮这个人不管走到哪里,军队都是要跟着来的,而且在山东的时候,陈燮也是先从军队下手的。   最关键的一个原因,还是皇帝朱由检有整顿军队的愿望。此前在襄阳,陈燮整军之后,之前战力堪忧的军队,不敢说战斗力倍增,提升了一半是肯定有的。   一旦陈燮借整军的理由,整顿南京的驻军,这里头很多问题都会暴露出来。登州营进城的部队不多,不过五百骑兵,其余人都留在了城外。但是大家都知道,有这支军队在城外,陈燮不管做什么,都有足够的底气。   魏国公府一时间访客盈门,来的都是南京方面的将领。这个将军那个指挥使之类的,乌央乌央的前赴后继。徐弘基这个老狐狸,来一个便笑脸相迎一个,对于这些武将的暗示,希望他出来代表大家对付陈燮的建议,他是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概回答:“这个要看朝廷的意思。”徐弘基作为打发钱庄南京分号的股东之一,作为江南美洲货市场的受益者之一,他对陈燮的心态很复杂。一方面要为一个巨大的家族利益考虑,另一方面则担心陈燮真的去动军队。导致陈燮和南京守备勋臣赵之龙之间的矛盾冲突。也就是说,在南京实际掌握兵权的不是徐弘基,他不过是推在前面做个样子的人物。所以,其他人来找他,让他出头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想利用他国公的身份,这都是没安什么好心的事情。徐弘基担心的是夹在中间难做人。   徐弘基也确实想知道,陈燮到底想干啥,所以把钱不多给请来了。(注:南明史中是徐弘基,所以就这么用了。)   钱不多现在的身份很特别。大发钱庄南京分号的东家是他的表面身份。实际上他还是美洲货在江南的总代理人。他肯定不是南京最有权势的人,但肯定是南京最有钱的人之一。   徐弘基派出去的人,没有请到钱不多。因为他被别人先一步请去了。请他去的人是忻城伯赵之龙,也就是南京领军勋臣。实际控制南京的军队的勋臣。提到这个赵之龙,吴伟业《鹿樵纪闻》里有记载:“癸已,文武集中府会议,无言及立君者;太学徐瑜谒赵之龙。请奉太子即位,之龙立斩之。是夜,豫王至江宁,营于天坛。丙申昧爽,赵之龙启门率群臣迎降”。这是南明历史上的一段记录,也就是说,弘光帝逃出南京之后。决定开城投降的就是他。   相比之下,另外一个当是掌握一定权力的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则选择了自杀。   钱不多知道陈燮从苏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陈燮来之后想怎么做,做点啥。赵之龙请钱不多去做客。结果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尽管心里很不爽,赵之龙还是没敢给脸色看。钱不多扬长而去,奔着总督行辕就去了。结果到了门口,被韩山挡了驾,称:三日之内,概不见客。   钱不多都被挡驾,其他人可想而知。陈燮在总督行辕里安静的休息了三天,但是外面却一点都不平静。南京作为留都,六部健全,这里的官员本成为“吏隐”。实际上地位不低,但就是没有权利。很多南京六部的官员,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京师的召唤。随着辽东的平静,中原格局的改变,京师的职位越发的变得诱人。   所以这三天之内,陈燮收到的拜帖,都能装几麻袋了。陈燮对这些拜帖的恢复,一律都是公主“舟车劳顿,偶染小恙,无心见客。待公主痊愈,备酒席以谢。”   被挡驾的钱不多有点失望,这还是头一回啊。患得患失的上了马车,看见里面坐了一个人的时候,狠狠的吓了一条。脱口而出:“思华,你怎么上来的?”   陈燮笑道:“在我的家里,做点小动作还不是太轻松了么?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的叙叙旧。”钱不多一颗心回了原位,笑道:“固所愿也!”   钱不多的宅子在秦淮河边上,一个五进的大宅子。马车没有去他的大宅子,而是去了另外一处,旧院边上的一个三进的院子内。马车直接开进了中门,钱不多先下车,外头一个中年丽服女子在迎他。   “李家娘,有贵客,你这里方便么?”这么一问,自然是问问有没有客人。女子听了调笑道:“什么贵客?就你钱大员外多事,除非你把陈思华给带来了,否则就不方便。”   钱不多的表情很古怪,看看李贞丽道:“你应该去夫子庙摆个算命摊子。”   这一下轮到李贞丽的表情不对了,看看马车上伸出来的一只脚,还有陈燮淡淡的笑容,喜的媚眼都分不开了,连声道:“真是贵客,真是贵客。”   时间是午后,这个点上自然是没什么客人的。李贞丽上前深深万福道:“没曾想真是思华先生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奴家何其幸也。”   陈燮摆摆手笑道:“不必那么客气,都是老相识了。借你的地方,与老钱说些事情。”   “里面请,奴家这就让人准备酒菜。”李贞丽赶紧往里让,闭门谢客的陈燮,悄悄的出来见了李香(李香君),就这一个噱头,就够李香一炮而红的。   后面的院子里确实安静,李贞丽让人关门谢客,先请二人坐下谈话,自己去准备酒菜之类的东西。临走之前还特意道:“思华先生,小女久慕先生之名,可否见上一见?”   钱不多笑道:“李香姑娘要来,自然是欢迎的。今天是托了思华的福气,不然想见着香扇坠,那可不容易。”李贞丽白他一个眼珠子道:“你前大员外伸长,除了铜臭味道,还有啥味道?香儿不想见你,我也没法子。”   “身躯短小,肤理玉色,慧俊宛转,调笑无双。”这是《板桥杂记》里的记载,调笑无双这一句,说明她是个嘴巴很利索的人物。不多时,两人刚刚喝上茶,一个淡妆素服身材不高的少女进来,施施然万福道:“李香见过思华先生。”至于钱不多,直接就无视他,当他不存在。老钱挤眉弄眼的,咳嗽连连,结果人家笑着看他一眼道:“奴家见着您了,好大一座肉山呢。”老钱被挤兑的无言以对,唉声叹气:“姐儿爱俏,古人诚我不欺。”   李香听了这话,娥眉一横,没有搭理他,款款站起道:“思华先生,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李香君因为桃花扇而广为人知,人们记住了这个性情豪侠的女子,也记住了那个叫侯朝宗的家伙是何等的无节操。陈燮倒是知道这个女子,本打算今日来此谈事情,没曾想老钱却给他带来了这个地方。既然来了,那就坦然一点。   “李姑娘,今日来此,倒不是来谈风月的。也不谈什么诗词,谈的都是一些铜臭有关的事情。说到听什么曲子,你挑一个拿手的来弹便是。”陈燮的态度很随意,没有摆什么总督的架子,也没有什么讨好的意思,就像很普通的一个客人。   “好,二位谈事情,奴家在边上奉茶就是了,奴家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二位也没来过。”李香一听这话,也生出好奇心来。便想听听,名满天下的陈思华,在众人的口中一直是一个很复杂的多面体。一方面他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却没有参加科举去获取功名,反而走上了一条武将的路子。在武将这个道路上,陈燮又不同于其他的武将,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的战争,从无败绩。一手练就的军队,被称作当代的“岳家军”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民间却有煞星之名。无论是建奴还是流贼,甚至是官兵中的败类,他都杀了个人头滚滚。   陈燮淡淡的看她一眼,心道这是个聪明的女子,随意道:“好,那就留下吧。”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陈燮没有高谈阔论的习惯,语气平淡道:“老钱,这次我来身上带着陛下的旨意,总督江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一方面要整顿南京的军队,提升战斗力,减少军费的开支。另外一方面,还要尝试着为大明找到解决财政困难的办法。军队的问题,先放一放,财政问题是关键。没有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你回去以后,联系一些关系好的商家。过几日,明报上回刊登出一些消息,大家做好迎合的准备。”   钱不多好奇道:“能说说具体一点么?”陈燮点点头道:“具体的就是陛下授权我在江南搞咨议局制度,咨议局的权利范围很广,但也仅仅有监督之权。成为议员之后,能得到相应的社会地位,具体的议员产生,主要还是集中在工商业。”)   第四百七十四章 看破   在这种地方谈事情,算是一种时尚了。国人大抵有这个习惯,比如民国时期的八大胡同。想办事找人,你得去八大胡同里找,好多官员和国会议员,直接在里头办公。   陈燮多少有点不习惯这个,不过也没太在意。别的女人不好说,李贞丽和李香君的节操是有保证的。来江南,陈燮有一整套的计划,当然不会在这里都说了。在这里跟钱不多谈的事情,主要还是集中在工商界。缴纳商业税,鼓励工商业,并且给于一定的社会地位。这些东西在明朝来搞,真是阻力巨大。士农工商,在明朝可是泾渭分明的四个基层。明太祖朱元璋搞的那一套东西,说实话目的是在于把农民绑在土地上,这样就不会乱窜去闹事。   但是到了明末,朱元璋那一套肯定不合时宜了。所以才要改,怎么改?只能一点一点的改。快的办法不是没有,就是篡位,然后自己当皇帝。在这个过程中,战争和杀戮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那样陈燮将站在绝大多数士绅的对立面。说起这个士绅基层,最混蛋的就是他们。但是你换一个角度看,在这个国家要搞资本主义的那一套,你还真离不开他们。   毛爷爷玩的比较很,建设国家离不开这些人,那就从思想上修理你。让知识分子背着枷锁干活,说实话这样的效率也未必就不高。但是陈燮肯定不会这么去干。   在大一统的中国搞改革,从来都是自上而下的。这也是陈燮一直很坚定的支持崇祯的原因。陈燮很早的时候,就在江南进行了布局。《明报》,就是当初埋下的一颗种子。舆论这个东西,威力真的不能小看。有趣的是,明朝还是一个言论高度自由的时代。只要你丫的不说什么要造反之类的话,批评朝政什么的真是很随意。但是有个东西要小心应对,那就是礼法。   陈燮能在明朝顺顺当当的混到眼下这个地步。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明末这个时代的特殊性。随便换一个时期来明朝,天下很难容的下他。时间到了明末。明朝的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怎么改变,这个问题大家都会去思考,有人去做了,并且做的好不错的时候,就会被一部分人接受。更主要的还是利益因素,这也是陈燮为何要搞咨议局的原因。   对于社会地位低下的工商界来说,议员这个地位太有吸引力了。   当然民主自由这个东西,是不会也不能拿出来说的。这需要有一个庞大的人口基数存在这个可观的要求,不然搞这个谁听的懂啊。你看看民国就知道了,民主自由的口号谁都会喊,真正想做点事情的人,哪个不在玩独裁?不是个人独裁,就是某个党的专政。   陈燮自己都搞不清楚,在大明能搞出一个什么怪物。只能是按部就班的去做,先发展工商业,配置一个基层,去大海上跟西方国家争夺生存空间。在走出去之前。陈燮需要做一个事情,就是把江南经营成自己的大本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国家需要改善财政。大量的土地兼并,单纯的依靠土地已经无法解决问题。所以,陛下让我来做这个尝试。拿出一些议员的名额来,吸引那些工商界的土豪们。让他们掏钱也掏的心甘情愿。”陈燮说到这里,李香一双眼睛有点不太对转了。   思华先生说的这些,真是太离谱了。闻所未闻的东西,让她的脑子里有点不够用。本来就是一个在红尘烟花中长大的女孩,你指望她能听的懂都是怪事了。李香君和侯朝宗互相看的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脸。这个世界,男女之间。脸的作用才是最大的。   李贞丽也回来了,在边上也听了好一阵子。一句话都没插嘴。陈燮说的这些,她未必能明白其后的含义,但是肯定会有触动。今天能改善工商业人士的社会地位,明天呢?因为国家需要钱,以后有钱就可以买到社会地位了么?   李贞丽觉得很荒谬,但是有觉得这样真的不错,她属于贱籍,有多少钱都无法改善她的社会地位的低下现状。这是很残酷的现实,像李贞丽和李香君这样的,运气好一点被人纳妾,当着宠物养起来。将来主人挂了,没准就被大妇扫地出门。这个时代的女性,被礼法牢牢的捆绑住,别说她们了,就算是皇家的公主,不也没得选么。皇帝决定,该嫁给谁嫁给谁。   李贞丽和李香君这些红尘女子,为何会喜欢陈燮,很大的原因就是“陈燮的作品”《石头记》,这书里头的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作者给她们足够的尊重,拿她们当人。而且私下里相处的时候,陈燮对待这些女子的态度也很自然,浑然没有所谓的地位之分。   李贞丽和李香君两个人亲自在边上伺候着,其他的人一律不给靠近。把事情都说完了,陈燮连一首曲子都没听,酒没喝,就喝了点茶水。   “今天就说到这吧,暂时先这样,以后有变化,在谈其他。”陈燮有起身告辞的意思,但是老钱不想动,看看李香君望着陈燮的那种眼神,心里好不酸楚。当然他不存在吃醋的意思,别说陈燮在场才这样,没陈燮在,李香君都未必会出来见他。   秦淮河上的才女们,好多都是性格派。李香君就是很典型的代表。   “怎么,先生这就要走么?”看看陈燮站起来,李贞丽惊讶的问。陈燮点点头笑道:“事情很多,不便逗留。还请谅解一二。”别人这么说,那叫装x,陈燮这么说,这俩女的都信。   李香君站起道:“奴家也不留先生,但请先生稍坐,待奴家谈一曲,先生听在再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陈燮再坚持立刻就走,那就是不给人家小姑娘面子了。钱不多也道:“既然来了,那就听一曲再走。香扇坠弹的好南曲,师从周如松,琵琶谈的极好。”   陈燮哪懂这些啊,跟他谈这些,就是对牛弹琴。坐下来,决定装也要装着认真听的样子。   “好!”陈燮点头答应,回到位子上坐下。李香君取来琵琶,欠身万福道:“献丑了!”   叮叮当当的琵琶声响了起来,陈燮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是架不住确实好听。开始不过是装个样子,后来便听进去了。正听的投入,外头进来一个下人,待曲停道:“有客来访。”   李贞丽听了怒道:“怎么,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其他客人么?”这是做个样子来给陈燮看。   陈燮听了淡淡道:“在下这就要走,今日来此,事情谈的好,曲子听的也好。真是要多谢贞丽。”陈燮直呼其名,自然不是怠慢,而是一种亲近的态度。   李贞丽笑道:“先生客气了,既然来了,不妨留下墨宝。”   要说书法,陈燮实在是没底气,这玩意是练出来的。好在他看过《桃花扇》,抄一次是抄,干脆继续道:“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说完一拱手道:“告辞!”也不说什么备下笔墨之类的话,口赞一绝便走人了。   李贞丽送他出来,陈燮上了马车,待大门打开,外面有人在看着里头出来的马车,很是惊讶。要知道这地界,马车不少,但是哪有进人家大门的。李贞丽见了来人,上前万福道:“对不住二位,待我送走贵客再说。”   马车塔塔塔的去了,门口两人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抓住李贞丽的手道:“快说,来的是哪位贵客,不然饶不得你。”李贞丽白他一眼,打开他的手,笑道:“你个柳麻子,不识的字么?马车上好大一个钱字,南京城里,有你不认识的马车么?”   来的正是柳敬亭,听了这话笑道:“莫要哄我,钱大员外的马车我自然是认得的,但却也晓得,他的马车开不进来。不是来了贵客,才是个鬼。”   另外一位来客也是李贞丽的旧识,叫着杨文聪,子龙友。是个罢职在家的县令。他一直盯着马车久久不语,沉吟再三才道:“贞丽,说说话,来的可是陈思华?”   李贞丽听了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本还打算卖个关子的,不想被人猜了出来。两人的交情颇深,对他李贞丽便说了实话道:“不错,老钱把思华先生领来了,在这里谈了好一阵的事情。只是不想叫别人知道,这才没有声张,不想被你看破。”   杨文聪听了顿足道:“来晚了,来晚了。早来一步,便能见着陈总督。”   李贞丽笑道:“你要谋复职,为何不去求你那妹丈?”杨文聪的妹夫是马士英,李贞丽拿这个来取笑他而已。   杨文聪也不生气,苦笑道:“你不知道,陈思华至南京后,闭门不出,访客一概不见。不是我想见他,而是阮圆海(阮大铖)苦求见一面而不得。”   李贞丽奇怪道:“阮圆海要求见,为何不登门递拜帖。一次不行,多去几次就好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讲规矩   一行人边走边说,楼上李香君听到这话便插嘴道:“妈妈,提他作甚?”   杨文聪立刻尴尬了起来,他跟阮大铖是把兄弟。李香君这小女孩,十五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平日里不太见客人,见的都是一些出名的文人。这也是一种经营策略。李香君见过一些东林的名士,他们对阮大铖喊打喊杀的,自然记住了。这叫先入为主!   杨文聪看看楼上的少女,也没太往心里去,笑道:“令爱数日不见,越发的标致了。”   这会人在这里,心却飞的很远。他可不敢胡乱打听,柳敬亭也在,传到陈燮那里他要倒霉的。比起阮大铖,他的功利心就没那么强烈了。杨文聪也不久留,客气两句便匆匆告辞,去裤子档巷子去寻阮大铖。   杨文聪到了地方,因为是熟人,来往很多,径直入内。阮大铖在后院叹息哀怨道:“俺阮圆海也是词章 才子,科第名家,只因主意一错,偶投崔魏之门,遂入儿孙之号。如今势败,剩俺枯林囗鸟,人人唾骂,处处攻击。”   阮大铖移居南京后,没少巴结东林。不过东林这帮人太偏激了,就算是张溥松了口,一些人还是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现在张溥挂了,阮大铖的银子还白花了,也没看见光明的前途。他倒是想巴结陈燮呢,可惜上一次门都没让进。   杨文聪见了便道:“阮兄,久违了。”阮大铖很是热情,上前携手道:“来的好,听说来了年轻的东林士子,兄弟可设法带我引荐一二。”   杨文聪笑道:“见他们作甚,我这里有更好的人可见上一见。”阮大铖听了惊讶道:“怎么?如今这士林内。还有那些人能比的了东林士子?难不成是陈思华不成?在这秦淮河上,倒是只有他能压的住东林士子。”   杨文聪抚掌笑道:“正是此人,今日巧了。我去李贞丽处,一辆马车自内而出。……。”   一番话说完,阮大铖的眼珠子就圆了,这货的功利心极重,他要巴结东林,就是想重新出来当官。这年月要出来重新当官,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阮大铖这种名声很差的家伙,更是难上加难。这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才要巴结东林。先弄一个好名声,才有机会复起。当初花了银子,运动周延儒复起,最后便宜的是马士英。   其实这个人才是有的,就是没什么节操。不过就东林那帮人,跟他比起来,老大不要说老二,价钱买卖差不多。人嘛,不就是自己站在一个高度上,去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么?   听说陈燮去见了李香君。阮大铖这心里就不平静了。他不缺银子,要是能接李贞丽的路子见上陈燮一面,或许就能挂上这棵大树了。别人不好说。陈燮要帮他复起,那是分分钟的事情。远的不说,现在陈燮是三省总督,手下多少位子能给他推荐?   要做一个事情,自然是有一个套路的。陈燮的套路就是先来舆论攻势,搞出动静来,然后在采取措施。《明报》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是五天出一期,现在是两天出一期。   第二天的《明报》。出了一个头条,难得一见的时事评论。标题为“财政是国家稳定的根本”。这种白话文的写法,一看就是陈燮的手笔。通篇文章 。陈燮就在谈一个字“钱”。   “钱,衣冠之中人所不齿的俗物,散发着铜臭味道。但就这么一个俗物,不论你是衣冠中人,草根贱流,每日都离不开这个东西。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正常的生活都离不开的东西,怎么就俗了呢?钱自诞生之日起,本身是没有任何属性的。所谓的俗物,是世人强加给钱的属性。钱放在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有流通的作用,就是一个死物。何来雅俗之分?人的日常生活离不开钱,国家的正常运转,同样离不开钱。自二年西北乱起至今,十三年过去了,大明作为一个国家,财政状态却日益在恶化。没钱,朝廷无法赈济数省灾民,没有朝廷的赈济,灾民铤而走险成为必然。是故,大明当前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解决不了财政问题,就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一直到大厦倾覆……。”陈燮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千多字,够起点一个章 节了。   “填上是不会掉下钱来的,但是问题还必须解决。不然这个国家就会乱,外有侵扰,内有民乱。成祖年间,民不过五千万余,地没有变化,但是却有足够的财政收入来支撑国家的对外对内战争和正常运转。如今国家有民一万万八千万,每年最基本的支出为五百万两白银,收入却只有四百万两。那么请问,钱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很尖锐,但是随后陈燮话锋一转又道:“钱去哪里的问题,说起来太复杂,原因很多。我们还是说说眼下,怎么才能尽快的改善这个困境?这里,还请各位贤达,见仁见智,来稿都谈谈这个事情。”   这篇文章 一出来,整个南京就跟八级地震似得。这可要了亲命了,傻子都知道,陈燮是这家报纸的后台。他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那真是太吓人了。别人提这个问题,御史能用弹章 活埋了他,钱去哪了?你这是要做啥?张居正那么牛叉,权倾天下,内有冯宝为援,都只能在土地上打转转。陈燮这个话里话外的,都在指向一个东西,那就是要掏大家的口袋了。   当然仅仅是一篇文章 ,现在还看不出来陈燮的真实用意。   如同往一潭死水里丢了颗原子弹,丢完之后,场面热闹了,报纸上倒也是很公平,不问论点,都往上面登载。反正就是把事情拿出来,大家吵架。做完这个事情,陈燮就不管了,开始四处派人发帖子,他要请大家去看军队操练。   别人发这个帖子,怕是要被口水淹死,一群粗人操练,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陈燮发这个帖子,没人敢抱怨。粗人的事情,在明末这个特殊的历史阶段,别说一般的文人了,普通百姓都知道,没有登州营,谁晓得流贼是不是打过长江了?谁晓得清军啥时候入关来抢一下?尤其是南京这个地方,明报这个东西存在,每天都有免费听人读报的地方。老百姓又不傻,江北为何闹民乱,不就是吃不上饭么?为啥吃不上饭?朝廷赈济不力。百姓种地要交田赋,士绅不用交,问题现在这个土地,兼并的很厉害。钱进了老爷的口袋里,再想出来就难了。   很多事情,其实道理反复讲明白了,大家都知道。被文人看不起的武将,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地位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到了南明时期,直接就江北四镇利用军队扶持了弘光帝,从此走上了实际割据的局面。所以说,别人嘴里看不上武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嘴上说说就算了,实际行动还真不能奈何的了人家。   总而言之,今非昔比了。   三月,桃红柳绿,春光正好的时候。城内的人们踏青正多的时候,栖霞山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马车、官轿云集,站在高出,正在观看一场军事演习。   陈燮站在这些人的中间,左边是徐弘基、赵之龙。右边是朱大典、韩赞周,其余官员随后,有点地位的官员手里,都有一副临时发的望远镜。旷野之间,三千登州营整齐列队,进退有序。炮声隆隆,枪声阵阵。   闻着硝烟的味道,看着大炮和排枪打出来的威力,不少文官的腿都软了。这还是旁观啊,真的要面对,没上阵就得腿软咯。朱大典是见过阵仗的,他看着这个阵势,腿也有点软。以前打仗,哪有这么玩的?阵前二百米设的靶子,被排枪打的木屑横飞,大炮轰击处,烟尘卷两仗高。难关登州营每战必胜,从无败绩。   朱大典腿软,徐弘基和赵之龙就是心凉了。比起这支军队,南京城里的驻军,就是一群摆设。就这阵势,别说对战了,枪炮一响,估计南京城里这些废物就得散架炸窝。   关键还是陈燮请大家来看演习的意思,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陈老爷就没打算跟你在规则内玩,他是来定制规则的。你不玩可以,退出就是了。问题是,谁肯退出?   陈燮一直面无表情,等演习结束了,这才淡淡道:“各位,大家以为,在下练出来的这支军队如何?就这么些人,能不能灭了南京城里的驻军?这南京城,能不能守的住?”   这话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但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接这个话。这个时候再去想陈燮的过去,一切都很明白了。这混蛋,从来就不管规矩不规矩,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事。   真要有人蹦出来一句:“大逆不道。”估计能被现场的官员们用眼神万箭穿心,别坑大家啊。见没人说话,陈燮这才淡淡道:“在下身负圣命,要做的事情很多。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不管谁的利益不利益,只要对大明有利的事情,我就去做。谁要是不服气,只管来找我。”   第四百七十六章 跳出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规矩是用来约束绝大多数人的,现有的规矩是以前留下的。巨大的惯性面前,多数人都要遵守规矩。但就是有的人能超越于规矩之上,旧的规矩被超越之前,往往会出现乱世。   明末就是一个乱世,而且还是很乱的时代。这样一个时代,实力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多人在瞬间变明白了这个道理。陈燮不愿意受旧有规矩的束缚,而且还具备了制定新规矩的能力。这就很可怕了,仔细想想以前陈燮做的事情,哪一件是在规矩之内的?还是一个参将的时候,就被很多人叫嚣藩镇了。结果不是好好的站在大家面前么?并且地位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就算内心深处不承认,在场的人都不能不默认这个事情。不服气?挑战陈燮?首先你得有这个能耐,然后还得有牺牲精神。那就比一比能耐吧?   大家都是斯文人,先比一比文采吧?陈燮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在江南的文坛,要是有人站出来说一句陈燮是粗鄙不堪的下里巴人,怕是要被秦淮河上的小娘们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个没法比,那就比一比钱财。好吧,这个就更没法比了,陈燮就是靠商业起家的。比武力值?呵呵,这才是人家的拿手好戏啊。唯一能比的就是出身了,但是拿玩意真的往外丢的时候,真是不够丢脸的钱。也好意思说,祖辈的光荣,跟你有啥关系?   南京城的文臣武将们,在这个时候,意外的集体沉默了。   总算是演习结束了,众人如丧家之犬而去。也有人选择留了下来,比如韩赞周、马士英、朱大典等文官。如果看历史书上的记载,这几位在明末文人的笔下。可都没啥好词。但是仔细去看历史,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这些没有被文人用好话来定义的文人和内监,他们在需要作出抉择的历史关头,选择了抗争到死亡。   而那些用笔墨来记录这些人的君子们,则活了下来。历史可以作假,但是有的东西,无法作假。因为历史这个东西,未必只有你一个人在记录。   也不是没有人进行抗争,只不过抗争的方式是给《明报》投稿。或者在《士林报》上撰文打嘴巴仗。眼下南京城内,报纸就这两份。   温和一点的抵抗,说陈燮在南京试图通过收取商业税的模式,抬高商人的地位不合礼法。激烈一点的直接说陈燮是大逆不道,破坏大明祖制。这些反对的文章 有一个同样的地方,就是用的笔名。实际上这两种论调,后者看着激烈,其实不然,喊口号而已。前者则比较阴险了,礼法在大明是很重要的东西。礼义廉耻。国之四维,礼排在了第一位。   明朝的文臣,为了这个“礼”。发生过最激烈的冲突。持这两种观点的文章 ,自然是不会被明报采用的,只能在士林报上刊登。陈燮提出改革财政的方案,让大家献计献策,有话说话,扣帽子打棒子这种事情,其实很不上台面。但是要说一句不好听的,整个人类历史的进程来看,扣帽子和大棒子这两种手段。几乎在任何时代都可以看见。   招数就没变过,这么一招。用了几千年。把政治对手搞倒搞臭!这一招简单实用!古往今来,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大家都这么玩,只是玩法有点区别而已。   面对这样的情况,南京城内的流言霏霏,朱媺娖自然是非常的担心,拿着下人弄来的士林报,找到陈燮道:“相公,听人说这些文章 ,都出自江南名宿之手。说您借敛财之名,行破坏礼法之实,大逆不道。你看这句,此龙兴之地,太祖英灵在天,今此獠猖獗一时,然其覆亡不远也。”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最容易忽悠人了。陈燮看看报纸,淡定的笑道:“没有一点干货,大明被他们搞成这样,太祖真的还活着,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扒皮实草。”   陈燮制造舆论风波,目的就是这个。让各路妖魔鬼怪自己跳出来,露出真面目。现在看来,对于这个陈燮提出的收取商业税,给以纳税者一定的社会地位之举,有人殷殷期盼,也有人激烈反对。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用利益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   这其实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礼法是确定统治者的权利合法的来源。陈燮要去改变这个,在整个缙绅集团看来,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陈燮应该很担心才对。但是作为一个时空来客,真的没把这些下流手段放在眼里。陈燮跟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你搞你的,我搞我的。咱用实力说话。   鞭炮声中,南京城内一家新的医院开张了,没搞任何仪式,就是放一挂鞭炮之后,正式开业。医院的大门口有一个公告栏,里头有一篇文章 ,详细的介绍这家医院是做什么的。   “血吸虫病专治医院”这个名字本身就很拗口,谁都不知道什么是血吸虫病。但是有读书人站在公告栏门口,给大家念里面的内容。“血吸虫病,民间俗称大肚子病,这种虫子很小,肉眼无法看见,藏身于钉螺体内,进入人体之后致人患病。……。”   通篇都是大白话,是个人都能听的懂。这家医院,专门治疗大肚子病的消息,经过《明报》的专题报道之后,消息不胫而走。这个年月,患了大肚子病,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公告栏里写的很清楚,这个病是因为钉螺携带的某种小虫子引发的。   按说一家能治不治之症大肚子病的医院出现了,应该是好事啊。但事情未必就是这样,有的人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胡编乱造抹黑医院。说这家医院是在骗人,什么叫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进这家医院治病,那是找死的行为。没准病没治好,死掉之后还得下地狱。   外界的风风雨雨,陈燮似乎都没看见,在府中安静的呆着,报纸上的内容也都是比较平和的东西。就是说事实,提建议,问题的核心是怎么解决大明的财政危机,又能让让百姓草民吃上饭。对于所谓的礼法之争,陈燮没有搭理的意思。   在家的陈燮也没闲着,按照投递的拜帖,依次不断的见客。陈燮见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跟陈燮谈一次的韩赞周,获悉自己是第一个时,心里多少有点激动。陈燮的地位很特殊,在大明这个国度里,能够决定一个太监的命运者,一般情况下只能是皇帝。但是陈燮却能在皇帝面前,让皇帝改变对韩赞周的看法。   所以呢,能作为第一个访客见到陈燮,韩赞周激动不已。   穿行在等待拜见的官员之间,韩赞周的表情很自豪。他是内侍,在这些等待接见的文臣面前,骨子里是被歧视的。韩赞周心理其实挺看不上这些文官的,一面在背后搞小动作,一面在这里排队等陈燮的接见。为啥?因为陈燮能决定他们的官运。   被领进书房,看见陈燮和朱媺娖都在,韩赞周立刻要大礼,被陈燮一把托住道:“韩公公,这里不是皇宫大内,这些礼节就免了吧。公主在宫里是公主,在这里就是陈某的妻子。韩公公代陛下镇守留都,与陈某是同僚之谊。平辈论交吧!”   陈燮说这个话,朱媺娖没有反对,反而一脸微笑,安排宫女上茶。韩赞周一颗心定下来,眼睛却有点酸楚的热流在滚动。一般的文官,对韩赞周客气不假,但是那是面子上的东西。骨子里是看不起阉人的,平时甚至都不肯来往。不是一些必要的场合,连虚假的礼数都省了。   只有在陈燮这里,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平等的待遇,就为这个,韩赞周都觉得要坚定不移的支持陈燮。招呼他坐下后,待朱媺娖下去了,陈燮笑道:“韩公公,请你来要谈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大明的将来。”   韩赞周微微欠身道:“阁部大人只管吩咐,奴婢必当尽力效死。”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过分,陈燮有另外一个身份在这,算是他的主人了。   “客气了,不敢当。都是为陛下办事的人,以后千万不要这样。”陈燮一句话,说的韩赞周心头热流滚烫,拱手道:“请阁部示下。”   “陛下的意思,江南要开海,设船舶司。朝廷却银子,陛下的内库空的可以跑老鼠了,这样的事情不能在继续下去了。这个船舶司,我打算设在松江,具体的负责人,我的意思让韩公公领衔抓总。在扬子江边上,修一个码头,两岸设炮台,设海关巡检。具体的工程有人去做,公公去盯着就行。船舶司的班子,还得公公去建起来。不管用谁,有一点很重要,不能耽误了陛下的大事。”陈燮这么一说,韩赞周就明白了。就是陈燮搭台,他来唱戏。前期的投入,看来是不用皇帝出钱了,但是这里头肯定还有说法,韩赞周微微点头等待下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打回去   “基础投资的费用,分三十年收回。每年海关的税收,一成用于海关的支出,三成用于偿还投资的费用。剩下的六成,上交内库。”陈燮这个分赃协定,让韩赞周有点要跪的感觉,皇家一分钱都不要出,每年就能有进账,真不愧是陛下的长女婿啊。   说着话,陈燮还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他道:“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按照这个来制定规则。我这里把丑话说在前面,海关的人,手别伸的太长,够吃够用就行了,别把小命搭上。”   该和风细雨的时候,陈燮自然会温和的表达,该雷霆之怒的时候,陈燮也不会客气。   韩赞周回去之后才发现,按照这个计划来做事,他招来的人,是没有任何武力部门。真正的海关暴力,全都掌握在陈燮派去的人手里。不管怎么说,这是给他一个肥缺了。他在南京呆的久了,知道海上的贸易是怎么回事。福建那边如此兴旺,不全是因为开海么?   韩赞周没有多留,告辞离开了。陈燮陆续的见了一天的客人,等待黄昏前,正准备决定不再见客的时候,韩山拿着一叠拜帖进来道:“老爷,时候不早了,还见客么?”   陈燮扫了一眼厚厚的一摞子拜帖,看看最上面的一张,随手拿起道:“最后见一个吧,其他人且回去吧。”搞了一个的表面工作,脸上客套的假笑带了一天了,累的慌啊。所以,没注意这张拜帖上的人名,陈燮都是按照先后循序来见客的。   等待韩山带着客人进来时,陈燮正准备客气的拱手。来人已经先道:“阮大铖见过阁部大人。”陈燮很明显的一愣,随即露出苦笑。这个家伙,陈燮在史书上看过他的臭名。本不想招惹他。但是既然来了,便应付一下。   阮大铖倒是一直在注意陈燮的表情变化。见他的脸上有点僵硬,心里暗暗叫一声不好。这货的功利心极为强烈,他来拜见就是想继续做官的。指望东林党放过他的路子,已经走不通了。花了银子运作周延儒的事情,自己也没落到好处。复社中名士顾杲、杨廷枢、黄宗羲等憎恶其为人,作《留都防乱公揭》驱之,曰:“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吓多端。”   总而言之,复社这帮人中不喜欢他的人死活不给他活路走,这让他非常之痛苦。参加一些活动,都会被读书人当面讽刺,耻与为伍。可想而知,此时他有多悲剧了。但是阮大铖功利之心可谓痴心不改,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好了。只要能做官,谁能给他机会,就给谁卖命。就是一个目的。要做官。   “阮某不才,听闻阁部喜好南曲,……。”阮大铖把准备好的台词拿出来,结果刚开个头,陈燮便一摆手道:“谁说我喜欢南曲的?无稽之谈!”说着正准备逐客,阮大铖已经噗通一下跪下了,口称:“阁部,当今江南士林,多有暗地串联。欲毁阁部之名者。阮某不才,愿为阁部门下走狗。但求阁部网开一面,给在下一条生路去走。”   陈燮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沉,低声喝道:“站起来,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堂堂科举出身,说起来也不比谁差一点。何必作践自己?”   一句话,就跟炸雷似得,在阮大铖的耳边炸响,听的他心头猛烈的一震。一时竟有气血翻涌之感,缓缓的挣扎着,一手扶着椅子站起,勾着腰忍不住的就直了起来,似乎怕被陈燮看扁了。等他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不真实,这一辈子辛苦,自二年被罢官后,不就是在苦苦的等待一个机会重回仕途么?怎么敢在阁部大人面前直着腰?   陈燮看的清楚,见他一瞬间腰杆挺着,很快又勾着。心里暗暗叹息,小人就是小人,为名利而媚上,不以为耻。可是要说阮大铖的“阉党”身份,说起来也是冤枉的紧。这家伙不过是个墙头草,打算骑墙没成功而已。话说在大明的历史上,所谓的君子们节操跟他不相上下的也不少吧?平时袖手谈心情,临危一死报君王。说的容易,真正做到的有几个?   想到这里,结合他说的话,陈燮突然觉得,小人用起来也未必不行。得看你怎么用而已。松江要设船舶司,原来的知府未必能合作,换一个人去做这个知府如何?陈燮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的,心里很难下决心。阮大铖的心跳加速,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个陈阁部,似乎也没那么反感自己阉党的身份。   “你坐下吧!”陈燮终于做了决定,示意他落座。阮大铖不安的坐下,陈燮抬手拿起一份文稿,递给他道:“这个拿去,好好看看,领会精神之后,用个笔名重新写一篇文章 出来。然后把稿子投给明报,其他的事情,你等后续指示。”   阮大铖听到这个话欣喜若狂,双手抖着又要跪下,被陈燮一声喝道:“站好了,不许跪。阮圆海,要说文采,你一点都不差。现在给你个机会,做好了,我会向陛下推荐你重新出山。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今后再像现在,为了升官刻意媚上,你就不要来见我。”   心情复杂的阮大铖出来了,上了自己的马车之后,陡然心里惊出一身冷汗。陈燮的态度在他看来很奇怪,有点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陈燮交代了事情给他做,并且没有刻意轻视他的意思。打开文稿,阮大铖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是一篇白话文,以陈燮的地位,要找人来弄成文言文,那可真是太轻松了。不怕没人不给他做事。现在事情交给自己,难道是考验自己么?阮大铖这家伙,功利心又占了上风了。想想之前的事情,觉得要好好做。回到家门口,一拍大腿道:“坏了,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什么事情,邀请陈燮去李贞丽处听南曲啊。不过仔细又一琢磨,他自觉反应过来了,陈阁部这是在暗示自己,面子上大家要保持距离,私下里为阁部大人卖命即可。毕竟陈阁部也是要名声的,不会跟一个阉党走这么近。想到这里,又一拍大腿:“差点弄巧成拙。”   回到后院,看见等在这里的杨文聪,立刻上前拱手笑道:“龙友,机会来了,正好一起自习参详一二,做的漂亮一点。”说了面见陈燮的过程后,杨文聪笑道:“这个陈阁部,真是不简单。先这个胸怀,就不是东林那帮人能比的。”   阮大铖笑道:“不提这个了,还是一起看看此文。”   看见希望的阮大铖积极性直接爆表,反复阅读,甚至都能背下了,这才摸着胡须道:“此文读罢,方知阁部大人之胸怀。看看这里,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魏忠贤横行之时,辽饷从来都没断过。所谓的正人君子上了台,把持朝政之后,辽东兵变接踵而至。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私利战胜了国家利益。在国家利益和私人利益面前,有的人选择了维护私人利益。这不由不让人想起三国之时,曹操南征之时,多数大臣主张投降的原因。本质上,跟今天这些人反对商业税,反对开海,本质上惊人的一致。”   杨文聪点点头道:“此诛心之语,中的也!”   两人连夜赶工,第二天一早,一份改过之后的雄文便诞生了。名字也改成了“公私论”。   文稿派人送到陈燮这里,看完之后,陈燮拍手叫好,这家伙的文采的确很牛。立刻让人把头条的位置留下,明天一早的新一期明报上就用这篇文章 了。而且这家伙,既然搞了个笔名叫海友,陈燮一琢磨便知道,这是阮圆海和杨龙友之意。可见就算是小人,也有朋友。   陈燮想了想,写了一篇编者按。这些年走遍中原,看到的是赤地千里,人吃人的惨剧真实的发生在面前时。不禁要想,在天灾面前,为何国家如此无力?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面前,如何选择?大明养士二百年,为何在本朝政局如此艰难的时候,没有所谓的士挺身而出呢?大明到底怎么了?读完这篇雄文,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陈燮这一招挺混蛋的,就是发现了问题,把问题丢出来,然后不说怎么解决。狗屁的陷入深深的思索中,这尼玛就是往上公知流、搅屎棍的论调。一般的人,被这种论调一煽动,就尼玛不管不顾了。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实际上这里头什么都没说。   当然现在不说,不等于将来不说,陈燮就是先给这些人上点眼药,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厉害。不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这篇文章 刊登在《明报》的头版头条的时候,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文章 就是在挖一些人的祖坟了。   什么叫“阉党且不忍为之者,正人当朝,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什么叫“当此黎民如煮,君心如火之际,唯有登州陈思华挺身而出,外击建奴,内平民乱。余者皆不足为道也。”   这一棒子下来,真是打的无数人头晕眼花,脑袋里全是小星星。脸都被撕下来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舆论造势   话说这种文章 ,大概也就是阮大铖这个家伙愿意写了,换个其他文人出身的人,首先得掂量自身的立场问题。阮大铖这个家伙就一个立场,谁给我做官我的立场就站谁这边。这种把节操塞在裤裆里,赤膊上阵的劲头,实在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   当然阮大铖也不是傻子,之前肯定权衡过厉害。陈燮这个总督本身太过于特殊了,文的武的,人力财力,君王的信任,那是一样都不缺。这样的大腿抱着确实比较放心。   在家等了一日,看完自己写的文章 ,阮大铖也是一头的冷汗。当时为了投名状,不管不顾的写了,现在看看都觉得心虚。自己就是大地主,没少挖国家田赋的墙角。事情都做下了,阮大铖也顾不上后悔了,死死的保住陈阁部的大腿才是正经。   这篇文章 见报之后,整个江南士林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了。根本就没人敢于正面迎战,很简单的道理,再往深了掰扯,涉及的问题过于敏感。这些民间的缙绅,哪个没有一点问题?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明朝的读书人一旦中举,其乡人必然以田地投献于名下,以此来逃避税赋。大家都这么干,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好在这篇文章 只不过在谈论公和私,真没往田地上扯,没往别的上头去扯,那就还有余地。   两天一过,下一期报纸,陈燮署名的一篇白话文又来了。正面就一些隐姓埋名的责难做出回应,问题就是“礼法”。开篇就写: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礼很重要,这一点毫无疑问。这里要说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化,礼法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首先。礼法是为国家利益服务的,这是礼法存在的最大意义。一旦现行礼法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国家利益,那就必须进行调整和完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西周时的周礼与汉唐之礼,能完全一样么?汉唐时期的礼法,与现在的礼法一样么?   陈燮也很狡猾,知道跟这些人掉书袋子肯定是干不过的,他换个花样玩。先把自己的观点放出来后。陈燮又说: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太祖立国之初,民少而田丰,故而行商者甚少。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个群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成祖一来,承平二百年,人口增加至今近二万万,各地行商者已经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商人手里掌握了大量的财富,而国家却有缺少税赋用度,过去少收商业税甚至不收。对整个国家的财政影响不大,现在则不然。土地的税赋,已经无法满足国家支出的前提下。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   陈燮拿一些现代的观念,改头换面,并且以一个一个生活中的例子来作为证据。陈燮举的例子中,大家最熟悉的莫过于丝绸业,这些年因为丝绸的价格攀升,民间多有毁天造桑林者。这种举动,不是国家法令能左右的了的事情,完全是民间自发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必然导致江南粮食的减产。表面上看起来不利于国家的稳定,实际上换一个角度看。当粮食价格上涨的时候,完全可以从南洋等地采购粮食补充国内的粮食产量不足。而不是简单的看见了商业会导致农业的减产。进而去杜绝这种现象。首先这种做法,就是不现实的。百姓自发的行为,你怎么杜绝?身为国家官员或者是未来的国家官员,对于国计民生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而不是完全凭个人喜好去做事情。   通过收取商业税,国家获得了银子,然后用银子去买商人手里的粮食。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之中,存在着很多吃饭的营生。百姓有个营生,衣食无忧,才能安心的生产生活。举个例子,丝绸价格上涨,商家扩大生产,首先需要招人把丝绸做出来,其次是运输也需要增加人手和运输工具,增加运输工具,又能带动运输工具的产业,比如造船。每一个小小的家庭里,有一个人有稳定的收入,这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稳定。因此,别小看一个小小的丝绸行业,养活的人口是一个庞大的人群。   产业兴旺了,国家能收的银子就更多了,反过来能用于安定国家的钱粮就更多。国家有了银子,士兵有了饷银和抚恤,上阵自然没有后顾之忧,将士用命,国家安全才有保证。国家有了钱粮,才能用于赈济灾民,不使贼寇有可乘之机。   这一通道理,其实读点书的人都懂,只不过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摆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选择的问题罢了。   说起来江南士林的影响大,不是因为他们水平高,而是因为这个年月的所谓“民意”,从来都不是草民的意思。民意,是那些缙绅集团的专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时代的文盲太多了,绝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识一个,你让他表达自己的意思,能用顺畅的文字表达么?   陈燮在这个问题上,玩的就比较绝了。整个南京城,每一条街巷都有读报栏,有人免费给百姓读报。这个就不一样了,不识字不等于傻子。白话文写的东西,念出来谁都明白。当这些草民知道这些道理之后,并且愿意表达出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意。   大街小巷的读报栏边上,多了一些穿青衫的读书人。胸前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记者”二字。挑担子的大叔在听完读报后,准备回去继续干活,立刻被记者盯上了,问:“这位大叔,请问你听了这个读报,有什么想法没有?”   某大妈听完之后,骂骂咧咧的走了,记者立刻上去问:“这位大妈,你听了读报,怎么想的呢?能跟我说说么?”“我要回去给孙子做饭。”“没事,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回头我给你买两烧饼回去给孙子吃。”   这样的事情一直在不断的上演,百姓的回答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的说:“这是命,上辈子投胎不好,做了孽。”有的说:“老爷们都这样,哪会管寻常百姓的死活?”有的说:“田都被老爷们占了,朝廷哪有田赋来赈济百姓?难怪江北闹的厉害。”   这些乱七八糟的答案,带回报社后,连夜坐镇明报的陈阁部,拿着这些采访回来的东西,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挑选出一些有用的,然后登载报纸上。个别的答案,还是陈老爷现场编的段子。媒体嘛,不造谣算什么媒体?不弄点吸引眼球的话题,算什么媒体?不玩点断章 取义的勾当,算得什么媒体?   你还别说,这些东西登载之后,报纸的销量又有小幅度的增加,本来已经很稳定了,这一期报纸意外的多卖出去四五千份。   在就是所谓的造势,舆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用的。老百姓从来都是盲目的,今天听这个说,明天听那个说。他要是天天都听一个人说,长期下来就是尼玛的洗、脑。明报,干的就是这个洗、脑的勾当。   一段时间的折腾下来之后,士林报彻底的哑火了。在陈燮这些花样不断的舆论攻势面前,茶楼酒肆,街头巷尾,谈的都是这个事情。更有趣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呢,一些有商业背景的文人,直接站出来为明报的态度摇旗呐喊。   一边制造舆论,一边陈燮还要做正经事情。血吸虫病专治医院,开业半个月后,依旧是门可罗雀,一个病人都没有上门救治的意思。每天倒是有不少围观的百姓,站在大门口指指点点。要不是门口有执勤的士兵站在那里,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经过一些人的嘴吧宣传,这家医院现在的名声可真的不太好。   作为医院的院长,刘龙清的心情可真的不怎么好。开始的时候,还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他爹刘高明,在登州医院现在是头牌医生,他没学完这些本事,来江南专治血吸虫病,在有特效药的前提下,还是很有把握的。可惜,百姓不信啊,不管你怎么宣传,都没人相信。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眼看又一天过去,依旧没有一个病人来的时候,刘龙清叹息一声,吩咐门卫注意安全,值班医生交代一句,他就准备下班,然后去找陈老爷想点法子改变一下才行了。就在他走了一圈,巡视完毕之后,突然门口有人急匆匆的进来。值班的医生一脸的兴奋,按耐不住的激动道:“院长,来了一个病人。”   “好,确诊了么?”刘龙清按捺激动,镇定的问了一句。医生道:“极度消瘦,眼窝深陷,皮肤干燥松弛,肋骨外露,舟状腹,也就是人们形容的“皮包骨头”的状态。很典型的症状,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准备吡喹酮片,我们要立竿见影。”激动的刘龙清冲到治疗室,病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父母都在,几个亲戚也在,都是一脸的紧张,垂手而立,望着进来的医生。   第四百七十九章 治病和出院   这家人姓林,有十几亩水田的家底,在不断加赋的明末,这日子过的可不易。关于这家医院,外界的传闻这家人都知道,一开始也不愿意来给孩子看病。这孩子三代单传,找了许多郎中大夫,都没有治好。眼看孩子又犯病了,浑身高热,寻了几个大夫都说可以准备后事了。眼看这孩子还有一口气,为了不至于绝后,一家人商议之后,死马当作活马医,没准真的就给治好了呢?抱着这样的心态,一家人来到医院。   看见门口的登州兵,一家人都很担心,结果人家当兵的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跟一件摆设似得。抬着孩子进来,值班医生正好闲的无聊,主动迎上前来。   “看症状,是大肚子病没错了。高烧,休克,立刻抢救。准备输液,物理降温。”医生交代了护士,立刻去找刘龙兴。   等他们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孩子,已经在输液,手脚的掌心、颈部等地方,都抹了酒精,进行物理降温。刘龙清面带微笑,看看这对父母道:“孩子的病确诊了,既然送来了,只要能抢救下来,病情不恶化,基本上命就能保住。关键是看12个时辰的变化,家里留两个人下来等消息,其他人都回去吧。”   一干亲戚,防备的看着刘龙清,这对父母更加的犹豫,刘龙清见状心里明白了。淡淡道:“既然要留下,那就在外面等着,不要影响我们救孩子。”   一家人出了治疗室,在外面不安的等候。这对父母眼神里更多的是绝望,其他大夫都说没救了,这里的大夫说要看12个时辰的治疗效果,话说的没那么满,但是还有一线希望。   穿着白褂子的女护士,进进出出的,医生一直没出来。里头的灯一直亮着。看门的老汉拎着一个篮子过来道:“都没吃呢吧?先对付一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揭开篮子上的布,里头热气腾腾的,都是煮好的番薯。老汉道:“这是从登州传来的番薯,老汉在院子里开了两分地的。赶上饥荒。这东西能救命。”   一家人奔走了一天了。滴米未进,个个都饥肠辘辘的。看这意思,还要等很久。还自带父亲林多福便道:“多谢老哥哥,那就不客气了。”一篮子番薯,一家人来了六个,没一会便吃的干净。这年月给你口吃的,可是不小的恩德。   林多福朝老汉道:“这位老哥哥贵姓?这家医馆如何?您怎么进来做的事情?”   “免贵,高,叫一声高老汉就成。你们应该听出来了,我是江北人。头几年流贼闹的太凶,日子过不下去了,赶上登州营剿贼,老汉跟着去了登州。半道上病倒了,本以为路死沟埋的贱命一条,我家那小子读过几天书,背着老汉去求登州兵。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给老汉治病,送到一个什么野战医院去,一分钱都没要,给治好了。老汉就寻思,这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厚着脸跟人家说,老汉没别的本事,看个大门洒水扫地的货能做,不求给工钱,给口吃的就行,求医院留下老汉,怎么说呢,人家听了没立马答应,开始还寻思,是不是人家不愿收咱这个吃闲饭的老家伙。没曾想,第二天人家医生来说,事情报上去了,为老汉和儿子安排了一个来南京做事的营生。这就跟着来了,我家那小子,现在跟着登州的医生学医,就是那个刘院长,他说这我家那小子识字,学东西也快。”   说到这里,一家人的脸上都露出好奇的表情,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忍不住的孩子母亲也问:“老哥哥,这医院是登州那些菩萨兵开的?”   高老汉露出不解的表情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登州兵的头头陈老爷,被皇上招了驸马,陈老爷在登州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啊,是个人都知道。登州的大夫,可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没有神医全部的本事,也有个五成的能耐。老汉这病,就是刘院长给治好的。对了,说起这个陈老爷,现在是什么总督,管着江南呢。你们啊,有福气了。我可是听说了,陈老爷是个活菩萨,江北大旱,又是蝗灾,登州营剿贼经过,一看百姓活不下去了,赶紧的弄来粮食,人人一小口袋,然后说,这粮食在路上吃,想活命就跟着走,去辽东,去大员,那边土地多,税赋低,头几年还不用交租子。不少人都去了,我也想去,走半道上不行了。”   “老哥哥,您在这里做事,每个月能挣多少粮食?”林多福又问,高老汉道:“每个月一斗米,三十斤番薯。我家那小子,因为识字,每个月除了口粮,还能有三十文钱。”   说着闲话,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一脸疲惫的刘龙清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穿白褂子的小伙子。一家人立刻围上去,刘龙清摘下口罩,笑道:“病情基本稳定了,还需要继续观察。等到明天傍晚前,病情没有别的变化,这条命就保住了。然后就是治病,大肚子病不难治,难的是预防。回头呢,高华你给他们说说,怎么预防这个大肚子病。”   “知道了,师傅。”高华立刻答应,回头看看自己的老爹,低声道:“爹,你怎么还在这啊,门口没人怎么行?”高老汉笑道:“不碍事,门口有军爷的站着呢,鬼都不敢来闹事。”   这时候孩子推出来了,一家人立刻围上去,护士笑着拦住,低声道:“孩子睡着了,看可以,不要说话,免得吵醒他。”林家父母都上去,看着孩子睡着了,脸色因为高热而病态的红润不见了,气息平稳,脸上平和。看上去就跟没病似得。   孩子被送进了病房,这家人又开了眼。雪白的墙壁,地上铺的青砖,平平整整的。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小心的把孩子放上去。盖上被子,挂好吊瓶,护士只留下孩子的母亲,别的人都叫出来,对众人道:“都放宽心吧,我在医院做了好些年,基本上这个情况的,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复。回去给孩子准备一些欢喜衣服,这个病治疗不难,就是需要点时间。”   林多福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怯怯的问一句:“这位大姐,在这治病,需要多少银子?”   带着口罩的护士,这时候摘下口罩,不满的看看他道:“我有那么老么?真是的,会不会说话。这里治病不收药钱,就收一个住院费和生活,吃住三天一文钱。看护的吃喝是自己的,医院有食堂,可以去食堂买饭票,一文钱吃三天。不愿意吃食堂,就自己备吃的。”说完这护士就转身,回去照顾孩子去了。   林家的人全都傻眼了,询问的看看高老汉,他倒是很淡定的回答:“没错,是这个规矩。这要是在登州营的医院里,不收钱还管饭。陈老爷是活菩萨,整个山东百姓都知道。还有,一文钱吃三天,每天三顿,有一顿荤菜。”   “还有这种好事?”一家人都不敢置信的互相看看时,高老汉又道:“不信吧?告诉你们吧,现在这个医院,还是登州营在管,所以才有这种好事。等两年,这家医院不由登州营管了,那就没这个好事了。不过我听说,登州那边的医院治病收钱,就是寻常的百姓也是能看的起病的。百姓日子都好过,不知道何时江南也能如此。”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都知道什么叫菩萨兵和仁义之师了。值夜班的护士,带着孩子的母亲去了食堂,交了一文钱之后,领到了一罐子炼乳,还有三天的饭票,这是给孩子吃的。孩子已经醒来,病情稳定,基本上不会有反复。   护士教孩子的母亲学会怎么冲炼乳之后,还指着暖瓶道:“看见没有,那边有锅炉,去那边打开水。以后回家可记得了,都别喝生水,会得病。水一定要烧开了喝。”食堂里排队打来早点,一碗浓浓的米粥,里头能看见不少肉末。   孩子吃的根本停不下来,这是肉粥啊。最后连碗都添了一遍,这才算完。喝了一杯炼乳之后,孩子死活还要再喝,要不是护士及时喝止,这孩子还要闹腾。中午吃的米饭,一大碗,上面盖了一层的肉烧豆腐青菜,里头的肉一块一块的,看的清清楚楚。   医院里现在就这么一个病人,医生护士的态度都很好,就是规矩有点多。一家人都不太适应,不过都勉强的去遵守。三天之后,这个孩子的病情治疗的差不多了,刘龙清出现了,对孩子父母道:“这病就算治疗的差不多了,再继续住院意义不大,浪费钱。你们可以把孩子接回去养着,拿着单据,三日来取一次药。半个月后,带孩子来复诊,估计就能痊愈了。”   这时候,孩子已经能下地了,活蹦乱跳的,脸上也有血色了。一家人都感恩戴德,虽然医院的伙食好,但是继续住院,明显是占人家的便宜。占救命恩人的便宜,那太缺德了。孩子倒是闹腾着不肯出院,要留下来天天吃肉。林多福给刘龙清磕头,求他让孩子多住几天。最后刘龙清松了口,再住三天就必须出院。   ...   第四百八十章 短暂的冲突 上   第四百八十章 短暂的冲突(上)   第一例病人成功治愈之后,所有质疑声都消失了。大肚子病是这个时代的绝症,根本无法痊愈的绝症。但是在这家医院,却真正的出现了治愈的患者。事实胜于雄辩!   江南是大肚子病的高发区,随之而来的病人络绎不绝。但是绝大多数却在门房那里吃了闭门羹,因为医院的床位有限,每次只能接收三十名病人。这三十人出院之前,不在收治病人。这一下患者家属慌了,那些曾经妖魔化这家医院的人,成为了家属本攻击的目标。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医院里出来一个新规矩,病情不严重的病人,在确诊之后,可以去医院采购一些药来服用,未必能很快的治愈,但是按照医生的嘱咐去治疗,治愈的可性很大,因为这个医院的存在,很多人的生活习惯被慢慢的影响了。生活上要讲卫生,不喝生水,饭前便后要洗手等等。   来到江南上任一个多月之后,陈燮一直没有明确的去一件事情,报纸打嘴巴仗这个事情还在继续,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屡屡在报纸上撰文的阮大铖,自我感觉表现的还不错,壮胆来求见陈燮,随行的是他的把兄弟杨文聪。   阮大铖没有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领进了陈燮的书房。这一次没见着公主,只有陈燮一个人在书房内。看见两人进来,陈燮便笑道:“圆海,以为你应该早来了,没曾想等到今天。”一句话说的阮大铖有点脸红,他其实早就想来了,杨文聪给劝住了。   这两位还真的挺卖力气。为了给陈燮助阵,拉拢一干文人,每期报纸都有一些文章 出来。跟复社那些人唱对台戏。加上这些年江南文坛,因为利益关系。士林也不是铁板一块,不满东林复社的文人也不少。历史上士林高举大旗的复社,现在影响力远不如以前。   两人多少有点紧张,等待陈燮的下文,不敢开口要好处呢。陈燮看他们的样子,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东西给你们准备好。圆海。松江知府,龙友,华亭知县。回去准备上任吧,京师的公文三天前就到了,放在我这里没时间去处理。”   陈燮这么说,他们就这么听了。其实就是陈燮一句话的事情,派人去叫一下,一点都不难。阮大铖听到这话,当是就脑子一懵,没想到报酬来的这么快啊。这个大腿太给力了。不但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杨龙友的事情也搞定了。这个效率,真是太高了。这才几天啊。他可不知道,上次见到他之后,陈燮就去运作这个事情了。给京师的皇帝去了信,汇报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和需要的位置。朱由检很给面子,全都答应了。回信还告诉他,现在的吏部尚书是杨廷麟,朱由检破格任用的结果。朱由检还在信中说了,因为赈济得力,西北和中原已经渐渐的安定下来。虽然还有一些流贼在闹事,但已经不足为患了。唯有四川的张献忠和罗汝才等流寇还在闹腾。洪承畴虽然也很能干,但是毕竟不如陈燮来的高效率。   陈燮回信称。有洪承畴就够用了,关键还是赈济。只要有饭吃,百姓不会造反。所以呢,关键的问题还是财政问题。要解决财政问题,仅仅依靠土地是不现实的,必须要改变这个单一的模式了,免得天灾一来,户部的仓库就可以跑老鼠。   陈燮掏钱帮助皇帝去赈济灾民,这在当今看来是很蠢的一件事情。毕竟沈万三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但陈燮就是这么干了。原因自然是朱由检的信任,认为陈燮不会也不可能去谋大明的江山,陈燮的实力已经足够了,但是却没有一次违背皇帝的意思。这样的臣子,你再猜忌他,那这个皇帝当的就太失败了。所以,只要弹劾陈燮的奏折,基本上都被皇帝打了回票,然后再挖苦几句:“建奴肆虐京师,流贼中原横行之时,卿在何处?”   心情不错的朱由检,也不打算跟这些人生气了。一门心思配合陈燮,去改变大明财政的状态,自有等这个事情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接下来才好去推动别的革新。要说这个商业税,按照陈燮的意思,三十税一就是个笑话,在江南等三省的商业税,将实行十税一的新规定。   等江南三省试行的效果好,再推广全国不迟。   阮大铖和杨云骢不知道这些事情,只知道陈燮给他们的前程问题解决了,自然是喜不自胜。再三拜谢,陈燮坦然接受,这种人跟他们讲别的没用,你不接受他还不放心。   临行之前,陈燮交代道:“到了任上,别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配合船舶司把事情做好是必须的。江南诸事,唯有此事见效最快,陛下也最关心。”   有这番话垫底,这俩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给皇帝的内库帮忙呢。朱由检现在也学坏了,福建和山东的关税,都不走户部了,直接走自己的内库。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是现阶段也只能这样,陈燮就没说这个事情。朱由检追求效率,这样做的效率也确实要高一些。   经过对外对内的一系列战争,朱由检对文臣的信任的基本盘已经崩溃了。毫无疑问这是对比出来的,尤其是丁启睿接任陈燮的位置后,剿贼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这让朱由检很恼火。缇骑直接给邵春捷拿下,进京问罪了。收拾文臣,朱由检一点都不手软。对付武将,有陈燮这个恶神在,现在的武将也很老实了。左良玉那么牛,都被杀了,还有谁敢乱来?   一段时间的舆论争夺之后,新的商业税收制度和咨议局制度正式出台,并且在明报上全文刊登出来。新的税收额度是十税一,每年纳商税达到银圆二十元,就有资格参加咨议局的选举。议员的选举制度,一百符合标准的人里面选一个,如果每年商业税数额达到一万银圆,自动获得当地的咨议局议员资格。获得议员资格之后,见官不拜,官府不得随意锁拿,要治议员的罪,必须先拿出证据来,交给省一级的咨议局审核,确定无误取消议员资格后,才能治罪。新的规定出台后,整个江南都轰动了。其他权利对议员或许吸引力不大,监督政府执政这些话,大家都未必会当真。但是这个法律上的特权,对一般的商人而言,就太有吸引力了。按照这个新的规定,获得当地议员资格后,参加全省议员的选举,一旦获得省议员的资格,要定罪就得是皇帝派厂卫来查案了。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整个江南的话题都是这个咨议局。商界的人都快激动的疯掉了,恨不得明天就开始选举。官场上的人则慌张了,按照这个咨议局的章 程,今后地方官员一旦做了事情不满意,咨议局就会在会议上讨论,多数人通过之后,各地咨议局就可以弹劾本地的官员。当然,前提是要有证据,没有明确的证据,弹劾无效。   实际上这个证据的问题,并不是太难解决。原因很简单,明朝各级政府的基层一切权利,实际上是掌握在胥吏、缙绅集团和宗族的手里。官员做事,都是依靠这些人来完成的。这个时候就不难看见,大明的商人,绝大多数都是有缙绅背景的。所以说,要搞资本主义的那一套,还是得看这帮人来闹腾。他们有文化,有资本,有社会影响力。   单纯的暴力去解决这些人,最后谁来搞工商业?你只能是威逼利诱一起上,大棒加上胡萝卜一起上。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搞国家资本主义,历史证明了,这一套怎么搞,也存在很多问题。当企业的管理层变成官僚之后,企业败坏起来那叫一个快。   现在陈燮暂时还管不了那么多,咱先把事情做起来再说别的。咨议局制度正式出台后,整个江南文坛愤怒了,也哑巴了。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才能得到了社会地位,却被一群商人轻松的夺取了。这让他们怎么忍?短暂的沉默之后,意外的发现,只有一小部分读书真是去闹腾,百余人跑到明报的门口去堵门。   结果自然是明报的负责人唐沐出来了,这哥们已经不干刀笔吏的伙计了,现在是明报的副总编。往门口一站,唐沐便道:“要投稿,在下欢迎,有道理就在报纸上见分晓。但是要来闹事,得问问大明的法律答应不答应。”一名复社学子站出来,大声道:“陈思华为商贾张目,败坏纲常,明报为陈思华之喉舌,大家冲进去,砸了这家为贱户说话的报社。”   一群当兵及时出现,挡在了门口。书生们被堵在了外面,怎么都冲不进去。人群中有人高呼:“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江南士子们,为大明,为礼法,为纲常,大家冲进去。砸烂这些狗贼的脑袋!”   这一下这群读书人疯掉了,声嘶力竭的跟着喊什么的都有,“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各种口号混在一起,大家一起往前冲,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斜对面冲来一群带着员外巾的人,还有不少寻常市井小民打扮的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短暂的冲突 下   第四百八十一章 短暂的冲突(下)   “大家都看清楚这些读书人的嘴脸了,就是这些读书人,不给我们活路走,跟他们拼了。”这群人的数量就是一百两百了,而是上千人。他们则显得更为激动,冲上去直接就动了拳头。两边的人打在一起,这群人的身份很杂,有开茶楼的,有开商铺的,有病人家属,还有一些依靠工商业吃饭的人。   场面一时大乱,读书人的战斗力自然不能跟这些人比,很快便被打的落花流水,衣服被撕扯破了,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有的倒在地上哀叫,有的捂着脸呻吟,拳脚这个东西,不会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了,很快读书人就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当兵的就在一边看着,等到一些聪明的读书人发现躲在当兵的身后不会被挨揍之后,立刻就有人这么做了,而且学的人也很多。果然,有当兵的挡着,这些人就没往前冲了。   短短半个时辰后,现场变的安静多了,地上躺了几十号鼻青脸肿的读书人。一直没有正主出现,事情似乎僵持住了,当兵的把两边都拦住了。打是肯定打不起来了,这时候终于来了两个大人物。姗姗来迟的是江南巡抚朱大典和御史史可法,这两人出现之后,现在再次出现了骚动。看着一地的读书人,史可法的脸都气白了,哆嗦手指道:“中丞,此事不可不严办,读书人的脸面,都在这里面了。寻常百姓对读书人动手,此例一开,日后如何得了?读书人的威严何在?体面何在?”   说穿了就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纲常问题。朱大典有点犹豫了。他是被史可法拽来的,不想趟这趟浑水。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御史大人言重了!按照大明的法律。这些人私闯民宅,也是要治罪的。难道说。市井之间,就无这类的事情发生么?出现的还少么?非要治罪的话,那就先治这些斯文败类的罪,本总督这就去让人请大宗师来,所有闹事人先革除功名,再定其罪。”   如果说这个话的人是别人,史可法能喷他一脸的唾沫。但是说话的人出现事,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包括史可法在内。他可以弹劾陈燮,但是在这个场合,他真不好说话,读书人先冲击明报,才引来了别人斗殴。即便是知道,这些人可能是陈燮找来的,他也无可奈何。毕竟把柄在人家手里,而且革除功名是很要命的事情,比杀了这些读书人都厉害。关键是,陈燮有这个权利。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史可法是知道的。所以才去找朱大典。事情决定之前,史可法是反对大家这么闹的。但是没人听。本该是事情的主导者钱牧斋,关键时刻缩了。在商议的时候和稀泥。坚持这么闹一下的,都是复社那些骨干和偏激分子。杨廷枢、陈贞慧等人。历史上的复社,在清军入关之后分化。周钟参加了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并为李起草登基诏书,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等则削发为僧,顾炎武、黄宗羲等则忙着去总结明亡教训。   有一个人值得提一下,刘宗周。杭州失守后,绝食而亡。   看历史就是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是非对错,后人评述。   今天这个事情。陈燮早就知道了,报信的人是复社内部的人。这边刚开会商议,那边陈燮就知道了。所以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还有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读书人心眼多,立场动摇的很快,没有豁出去的决心。   既然是这个局面,可想而知了。陈燮把革除功名的大招放出来,别说史可法了,朱大典都吓了一跳,立刻开口道:“阁部,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功名得来不易,得来不易。”   这就是和稀泥的态度了,陈燮的眼神在朱大典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朱大典浑身冒冷汗,暗暗抱怨被史可法拖下水的时候,史可法却站出来道:“陈阁部,难不成,读书人的颜面就这么算了么?”   陈燮淡淡的看他一眼道:“大明国库空的老鼠都不愿意呆的时候,负责治理这个国家的读书人们,颜面早就没有了。大明京畿任凭建奴横行的时候,读书人早该有颜面扫地的自觉了。居庙堂之高,不能为君父分忧,居江湖之远,不能为黎民解难。我看啊,就不要提什么读书人的颜面了。”   这话太恶毒了,史可法当时就涨的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拳头都捏起来了。大明的问题,他真的不知道么?陈燮觉得未必!只是站在自身的立场上,没有去做罢了。道理很简单,读书人在获得功名之后,享受特权成为了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时间长了,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在享受权利的同时,没有去履行自身肩负的职责。   以前的时候,舆论的权利在他们手里,随便读书人怎么说道理。这种环境下,整个大明的读书人,谁会站出来指出问题的所在?就算有一两个,在天下的读书人里头,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这一位,不说话就算了,一但开口,就在扒读书人的脸皮。   这场短暂的冲突,随着史可法的愤而离开而告终。随后他便上奏,弹劾陈燮,一个月之后,史可法被朱由检罢官,发为庶民,昭告天下,有明一朝,永不录用。   陈燮在南京掀起的风波,很快便席卷了整个江南。当过去一些行之有效的手段不起作用的时候,这些读书出身的官员们,面对这样的局面,根本就束手无策。陈燮再次借明报这个平台,发布了一道规定,凡是不满者,不论官民,都可以向朝廷申告。但是以此为借口闹事者,寻常人等一律拿下问罪,有功名的先取其功名,再行论罪。   有一个词叫“白色恐怖”,现在的江南,对于读书人而言,就是白色恐怖。文官集团根本就找不到对付陈燮的方式,正常来说是弹劾。但是弹劾陈燮的奏章 ,每天都有太监抬出来烧掉。早朝的时候,朱由检就对群臣道:“陈思华说过,权利失去监督,贪腐成为必然。贪腐成为一种常态,国家灭亡是迟早的事情。朕信任各位大臣,把天下交给你们去管理,结果如何,这里我就不再说了。各位爱卿,好自为之吧。”   这条路,被堵死了   !这个时候,文臣的软弱性就暴露出来了。刚烈一点的辞官回家,但这种肯定是少数。也不是每个读书人都反对陈燮,要知道这些年陈燮不是白经营的。   五月,天气渐渐的热了,梅雨还没过去,闷热潮湿的季节里,一个新的衙门诞生了。这个衙门,原则上是隶属户部的,但是有相对的独立,直接受命于皇帝。你还真别担心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个官,真的冲破一切阻力,户部增加这个工商司的时候,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肥缺。   但是在这个部门的官员选派上,皇帝却没有轻易的松手。并且亲自把杨廷璘叫去谈话,交代他,山东、辽东、江南三省,先走一步,先把相应的机构搭建起来。具体到户部的官员任免,皇帝亲自来把关。三省的官吏,由陈燮来把关。   这个权利放手是很大的程度,三省有司,到各府,各县,这是多少个位置?   事情既然定下来了,抗争自然还是有的,但是顺从者则是绝大多数。这就像满清入关以后,真正继续去殉节或者坚持战斗的读书人,少的可怜。反倒是那些流寇余孽,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关头。还是那句话,看历史,没有对错,只有成败。看历史人物,观其言,察其行。说什么真不重要,你得看他做了什么。   从整个江南的动荡,到最终全省官员络绎不绝的拜访总督府,门房拒收红包到手软。整个过程,不过区区三个月。在利益面前,很多东西都会让路的。看社会,看历史,其实利益两个字最好用了。   五月十五日,不受巡抚和南京六部管辖的江南工商厅正式挂牌,作为一个新的衙门,主官为工商监督使,级别定位为正五品。取这么一个名字,还是有他的历史需要的。这年月的商户,节操指数也特么的不高。成功的商人,往往都得有很高的诚信基础。商人不被人信任,社会地位低下,这些都是社会现实。工商厅下设税务处,侦缉队等部门。   艰难的一步,终于迈了出来。挂牌这一日,陈燮当着邀请来的所有大商户的面宣布,明年的五月十五日以前,所有纳税达到了二十元的商户,都有资格参与各地议员的竞选。看上去这个标准定的很低,实际上你去竞选的时候,才会发现有多难。这个坑很深,但是很多人还是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走出这一步很难,一旦走出去,一切都会随之慢慢改变。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人选   户部工商司的郎中是个正五品的官,与省工商厅的监督使是一个级别。但是权利有别,这个人选的问题上,京师争夺的很激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朱由检决心已定的时候,这个事情就无法更改了,那么谁来做这个位置,那就很重要了。工商司郎中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天下工商税收的征收和转运,是一个专门跟钱打交道的部门。这样一个部门的负责人,首先要求的是廉洁,其次才是其他。   但是大明想找个清官太难了,朱由检寻摸了一圈,意外的发现手里没有可用之人。本来打算让卢象升来管这个,问题卢象升的地位,要当这个官怎么也得是户部尚书才对的上。皇帝也不能随便给人降职使用啊。找了一圈没找到,朱由检回到后宫内,为这个事情发愁。   周皇后倒是听说了这个事情,迎接了朱由检之后便道:“为何不问问思华的意思?”   朱由检心说对啊,一事不烦二主,这事情是他搞出来的,问问他的意思。   南京城的五月天,真是要命啊!闷热,潮湿,地板上都能渗水。   陈燮这个住所,地板是特意处理过的,地基打的很高,下面还铺了石灰等吸潮气。就这样,梅雨天开始之后,地板上总有点湿润的感觉。关键还是闷热,这天气呆在家里就不愿意动了。有心打个光膀子吧,又不太好看。只能忍着。   看看朱媺娖就算穿的轻便了,也还是很正式的样子,陈燮心里都替她难受。其实陈燮很想偷懒的,问题那么多事情,等着他拍板的活还真不少。只能硬着头皮扛着,等到过了五月,进入六月后就只剩下热了,那样会好一点。不会有人要发霉的感觉。   “这天气,你到前面来作甚?”陈燮很心疼的站起来,拿手帕给她擦汗。小媳妇让人给端来酸梅汤道:“我不会弄这个。只好让人来做。给你送来。”陈燮接过一口干了,放下碗浑身凉了一大截,打了个嗝道:“好喝,不过你也别太辛苦了。跑前跑后的。这书房里有冰块。还算能忍的下来。我也没那么娇贵,等到六月天,你去地里看看。老百姓就怕天不够热。地里的庄稼长不好。六月半以后,还得抢收抢种,那才叫辛苦。”   “我问了,今年的雨水算少的。”朱媺娖收起碗,笑着拿起扇子来给陈燮扇风,她倒是没公主的架子,就是想着能给陈燮帮点忙。这家里也没别人,其他女人陈燮不往回带,这个她是知道的。现在公事忙,陈燮很少出门,将来可不好说。   “是啊,江南的雨水不多,陕西、陕西、河南、江北、直隶、宁夏这些省份,旱情还是很严重。陛下又在催促我加快动作,赈济的粮食有点紧了。”这可是几个省的灾情啊,大明一共才十三个省,这一半的地界都在闹旱灾,难怪历史上朱由检拿民变没什么好法子。   “怎么,相公缺银子买粮食了?”朱媺娖也是心里一紧,这关系到大明江山呢。   陈燮摇摇头道:“银子倒不缺,关键是运输的问题。山东境内的道路还好,进入河南,路也在修。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而且这个陆地运输是很麻烦的事情,一路上人吃马嚼的,消耗也很大。最好的办法是就地筹集粮食,可惜闹灾情的地方,粮食价格都是天价。”   陈燮还只是简单地说了说,不单单是运输困难,还有贪腐的问题。这个问题更为严重,陈燮给朱由检的奏折里再上强调了,事情的改变也不大。山东、河南、湖广北部。江北这几个地方还好一点,陕西、山西、宁夏、北直隶的南部,那就不是陈燮能管的上的。这几个省的赈济粮食,能有三成进入灾民的口中,陈燮就得躲起来笑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陈燮还不能过分的指手画脚,在商业税的问题上,已经跟士大夫阶层闹的很僵化了。   新的商业税制度能推出,原因还是很复杂的。一个是皇帝的坚决,一个是陈燮的实力,还有就是私下里的一个威逼利诱的手段在起作用,加上议员的诱惑。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比如眼下陈燮的桌上,就摆着一摞子报告,内容都是:姓名,xx,年龄xx,xx年进士,之类的文字。这些情报的来路都比较阴暗,陈燮都不敢给朱媺娖看见,赶紧盖住。   为啥说这些情报阴暗呢,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内容都不是那种对外公布的,比如xx哪哪有外室,育有子女几个,何时去看过。又比如xx喜好龙阳,与xx有断袖之谊。再比如,xx在某某位置上,收取贿赂多少,夺人田产几何。还有就是更阴毒的,比如,xx何时与庶母有染之类的。总之都是一些阴私的情报,捅出去很要命的那种。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官员啊。要不是官员,这些隐私对人家也没杀伤力。   好些个官员,因为类似的情报,在很多问题上都做出了妥协和让步,没有几个给陈燮捣乱。要说做这种事情,陈燮是不会背这个黑锅的,都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去弄的,陈燮只是让影子在某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情报透露给他们。   江南的厂卫,身上肩负着一个责任,那就是配合陈燮的工商业计划。这个时候,有人给皇帝添乱,真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要不是陈燮约束厂卫不要闹大,多少官员要倒霉的。   朱媺娖既然来了,陈燮干脆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她在花园的回廊里走一走,说说闲话。这小姑娘也挺可怜的,这么小就嫁人不说,陈燮忙起来一走就是几个月。也就是来到江南之后,两人相聚的时间长一点。这就是大明的现状,从一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往往都是半个月一个月的事情。打个比方,陈燮从江南去京师,如果走运河,快的走一个月,慢的话,两个月都不算多。没汽车、火车、飞机这些现代的运输工具,出门是很受罪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大明很多百姓,一辈子最远的地方就去了附近的小镇子上。一个是因为朱元璋搞的那一套制度,束缚了百姓的流动,另外一个就是交通的问题太烂的缘故。   花园里走了一圈,事情找来了,宫女送来一份京师的来信,看看日期是十天前出来的。打开看罢,陈燮递给朱媺娖道:“陛下真是太能省事了,户部的工商司郎中,让我来推荐。”   朱媺娖当然是要为皇帝说话的,笑着低声道:“这是父皇信任相公呢。”   陈燮还是很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的,谁来做这个合适?陈燮思来想去,意外的发现真的有一个人比较合适。这个人是谁呢?史可法!别看皇帝下了圣旨,要永不叙用。但是陈燮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开口求了朱由检,这事情能成。要说干这个管钱的活,还是管着工商司的郎中,陈燮觉得还是史可法最合适了。   于是陈燮回到书房,笔墨伺候,对朱媺娖道:“你不是想给我帮忙么?我来念,你来写。”   史可法被罢官之后,回到了老家,从官变成一个民了,身上的特权没了。立刻待遇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尤其是陈燮在江南权势滔天的时节,地方官员都避之不及。家里父母还好,族人就不一样了,觉得他连累了大家。以前投献的土地,现在还得继续交税了。   这个事情给史可法的打击真不小,让他好好的品尝了一番人情冷暖。所幸史可法家里是大户,不要为稻粱谋,生活上有保证,郁闷一点就郁闷一点吧。顶多不出门,在家安心读书。即便如此,平日里他出去散散步,也会有人指指点点的。   寻常的老百姓,谁知道你的大义,就知道你现在混的不好。史可法在这问题上看的倒是很开,不过家里人的抱怨,也挺让人烦心的。这一日,在家呆的闷了,史可法干脆出门去开封转转。要说这大热天的,从祥符到开封,一头驴一个人上路,换成半年前,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就有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拿着板刀要做点人肉叉烧包之类的营生。   但是史可法回来之后,发现整个河南老家被说贼了,人都少了很多。这一路走过去,要知道祥符镇就在开封城边上啊,就这都看不到几个行人。这不走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在官道上看见了行人,穿着墨绿色的奇装异服从后面追上来,史可法看见便皱了眉头。要说登州营的打扮,这算是独一份了。李自成打开封的时候,史可法的父母躲进了开封城,他家是有世袭百户的祖荫来的。后来陈燮解救开封之后,家里人回去,小镇里的人少了很多。史可法的观点是流贼所致,没有抱怨陈燮移民的意思。   这是一个小队的士兵,骑着马,押着一些四轮马车,走在平整后的道路上。马背上的军官,主动靠近史可法道:“这位先生,这路上不太平,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上路了。”   史可法听了微笑道:“这位壮士,你们这是从哪回来?”军官见他是个读书人打扮,很是客气道:“走了一趟荥阳,押运了一些粮食去,这不,还没到开封,又接到了军令,赶紧还得走一趟,山西那边的赈济粮食又要断了,贪官污吏太多,多少都不够填进去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神转折   史可法听了心里不太舒服,他也曾经是官员,自然知道大明官场的现状。不是他不想改变,而是他没那个能力。只能做到自己不贪渎就好了。明朝这样的官员,其实有一些。   “怎么,你们登州营的军官,不吃空饷么?登州的官员,不贪腐么?”史可法有点斗气的意思,打算狠狠地反驳一下这个军官。不想人家听了却笑道:“也有,但是很少。早些年比较多,陈老爷杀了一批。军中的饷银不低,足够一家人过的不错。严刑峻法之下,胆敢以身试法的人可不多。至于地方上,都有养廉银子拿,发现了贪渎,抄家拿人,从此一家人都不好过,真不值当。贪渎少,主要还是地方上的监督比较严格,稍稍伸手,不是被人举报,就是被民报捅出来。风险太大了!”   史可法都觉得新鲜,大明的官场贪腐成风,谁能遏制?皇帝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登州就能解决的了?这一下他来了兴趣,追问道:“哦,好好说说,我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就从了军?为何不去科举,考一个功名?”   军官见他问题多,大概因为都是读书人的出身,比较亲切吧,也没烦躁的意思,笑着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解释道:“登州、莱州,都有盐场、商业粮库、矿山之类的官产。只要在这两个府任职的官员,每个月根据职位的不同。都能拿到一笔官产的利润作为养廉银子。这些官产,平时交给商人经营,每月按照一定的比例分成,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这样吧,一个知县,一年的养廉银子,大概是一千五百两,只要不太奢侈,足够用的。官府要做的事情,就是监督商户。不要搞鬼。一旦发现了。那就得下狠手整治。登州有专业的查账机构,一旦发现商户有问题,去找他们,收银子查账。保证公正。同样。登州每年工商户要交不少地方的治安银子。保证官府的开支,同时商会也有监督权力。总之就是互相制约,这么说吧。一个商户在山东,你要是生意上弄鬼了,官府负责通报整个山东。今后就没人跟你做生意了。一个官员,要是贪渎了,百姓举报属实则有重赏。至于说到我个人,在登州当兵,不丢人,反倒是个光荣的事情。一个人当兵,全家都跟着享受军属福利。”   “军属福利?什么军属福利?”史可法变身好奇宝宝了,军官倒也耐心道:“在登州,只要你是当兵的,家属就会享受一系列优惠政策。比如说我家里,父母是种地的。租了三十亩的军户田,头一年免租子,之后每年只要交两成的租子就行了。我要是服役满十年,这三十亩地的税赋,都能免了。我记得在家丁学堂上学的时候,听过陈老爷的一堂课,他说啊,只要工商业发展到一个水准,朝廷和官府的商业税将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到时候,就可以免去田赋。以前吧,觉得这个不太现实,后来登州的商业发达了,每年的商业税十倍甚至几十倍于田赋的时候,便觉得这事情有希望了。不该质疑陈老爷。”   史可法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免掉田赋?这是一个什么情况?真有这么一天,那就是真正叫天平盛世,天下大同了。这可是农耕文明的大明,不是后来那个世界第一制造强国。这里面的区别太大了,史可法根本就脑子不够用。   “这怎么可能啊?”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军官却笑道:“怎么不可能?如今登州的厂矿,都用上蒸汽机了。那玩意干活,只要人不让它停,那就不会停。举个例子,织布机知道吧?我听工匠说了,一台蒸汽机带动的织布机干活,能顶上几百妇人干活。民报上有个数字,泰西各国,每年流入大明的银子,最少都是三五千万两的规模。这些银子去哪了?大明不缺银子,为何朝廷没银子?这道理很简单,登州的商户心里明白,大明不安稳,他们那点家底未必将来能保住。你看看河南,流贼来了,赤地千里,多少大户遭殃?所以呢,让他们出银子,心里就乐意。再说了,种地一年才挣几个银子?登州那边,现在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进厂子做事情的劳力,一年怎么也能挣个三五十块银圆的,不比种地强?就算是妇人,进了织布厂,一年下来,也能挣十几个银圆的。粮食才多少钱一斤?登州能买到从美洲来的面粉,两斤才一文钱。”   史可法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尼玛还是大明么?这是世外桃源啊!大明真有这地界么?这一瞬间,史可法动了去登州看看的念头。可惜,城门在望,这次谈话结束了。当兵的不能进城,得在城外的军营内报道去。挥挥手,两人道别,史可法进城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宪之先生,真是你啊,太好了,省了派人跑一趟。”拦住史可法的是推官黄澍,两人有点交情。史可法上前拱手道:“见过推官大人。”黄澍赶紧拦住道:“别,这就没意思了。宪之自回乡以来,在下可没给你脸色看,你这么对我,说不过去吧?”   史可法笑了笑,没有再说啥,心里倒是很暖和。黄澍这才道:“昨天的到了急报,陛下松了金口,宪之的恢复了官身,立刻进京就任工商司郎中一职,在下这里先恭喜一句。”   史可法的脑子里翁的一下,怎么可能啊?这个事情,比天下大同都荒唐吧?当今这位的性子,那真是刻薄寡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淡忘了自己给他找的麻烦?   黄澍也不着急,微笑的等待。史可法晕了一会,这才拱手道:“此事,可有什么说法?”   黄澍道:“邸报上有消息,引用的是陈阁部的原话。史宪之刚直清廉,虽有犯上之嫌,却无私人之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然陛下垂询,臣不能不坦言。以臣一管之见,工商司郎中一职,非史宪之不能胜任。窃以为,君子和而不同,政见上的不同,不妨碍继续共事。只要都是为了大明越来越好,就算有不同的政见,也不能成为互相攻讦的理由。”   史可法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淡淡道:“这个陈思华,说话还是这么不文不白的,书读的还是少了点。”说是这么说,脸上的感慨,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黄澍笑道:“陈思华为了让宪之出任这个职位,冒着犯上的风险推荐宪之,人所未料。”就是谁都没想过这个事情,江南那么多官员给陈燮拍马屁,每天都在排队等接见,陈燮一个都没推荐,单单推荐了刚刚被陛下罢黜的史可法。而陛下真的接受了他的意见,改弦更张,重新启用史可法担任这个重要的职务。   史可法稍稍沉吟,淡淡道:“此君虽然胡闹,但有古君子之风。”这话说的,陈燮听了一定会脸红的。这家伙暗地里做的很多威胁官员的事情,那是不能上台面的。对付小人,陈燮就是威逼利诱,胡萝卜加大棒子一起上。对付史可法这种一根筋的君子,那就玩另外一套。你要说史可法治理地方的能力,陈燮真未必敢恭维。但是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干活,清廉这个问题就能胜任。朱由检登载邸报上的东西,其实是断章 取义了。   陈燮还说了,史宪之主政一方,治军打仗未必胜任,担任工商司郎中或御史之类的职务,还是比较称职的。陛下用人,不要看他的短处,要看他的长处。把一个人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这就是陛下最该做的事情啊。史宪之阻挠商税之事,不是他要反对陛下,而是他的眼界不够宽,死盯着一亩三分他那点田赋还有读书人那点脸面。今后可能他还会谏言犯上,陛下就算生气了,也不要往心里去。只要他能做好本职工作,这就够了。   陈燮推荐史可法一事,在大明官场引起的震动,比一场八级地震都来的猛烈。很多人突然发现,陈燮居然能推荐史可法的时候,对这个人的认知发生了颠覆了。史可法的人生,可谓来了一个神转折,从一个被罢黜为民的在家白丁,突然就摇身一变,再回仕途,还是一个人人都眼红的肥缺。对于整个大明读书人而言,很有一批人被陈燮“高尚”的人格感动了。当是也很有一批人,私下里还是很客观的说“邀买人心”,可惜,史宪之未必就此依附之,日后该找麻烦,还得给他找麻烦。   江南省的监督使这个职务,最终落到了南京户部的一位五品官头上梁松的头上。这一位为何被陈燮看上,没人能知道。只有心知肚明,这货乖乖的上任了,并且对陈燮俯首帖耳,不敢有丝毫违背。没法子,陈燮手里捏着他的黑材料,哪天他乱来,就让他身败名裂。   这个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是各府县的工商监督这个职务的安排了,别看这不过是一个八品的小官,不少人都眼睁睁的盼着。南京的吏部,为了这些职位,吏部尚书每天都去求见陈燮,就是要求一些名额。没法子,南京有太多的官员,过着闲的蛋疼的日子。不找点实缺,实在是日子不好过。谁都不希望自己被闲置,拿一点干俸禄的日子太难过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员之行   具体到下面发府县,陈燮就不太客气了,直接拿出一份名单来。真正是做到了顺昌逆亡,江南一省有举人功名的文人,意外的有很多人选择了依附陈燮。   等这个事情尘埃落定,各地的官吏都确定下来,已经是七月初的事情了。一支以登州兵为主的侦缉队和征税队伍,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建成。正式开始在江南推行商业税十税一的政策,并且成功的把各地的官府都架空了,在这个事情上官府说不上话。   这么说吧,这个体系自成一系,直接依附在君权之下。征收上来的税到了京师,八成交给户部,二成入内库。这个分赃比例,也是一个妥协的结果。不过呢,在地方上收到的税,上交给京师的只有七成,三成留在本地,作为各种开支之用。   新的商业税体系正式运作之后,陈燮玩了一把失踪。似乎在一夜之间,陈燮就离开了江南,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好在陈燮是个三省总督,不可能总留在江南。朱媺娖倒是留在了南京,由此可见今后陈燮会以这里为大本营。   大员岛遥遥在望,海面上的景色单调的让人发疯的时候,总算是看见了目的地。红娘子趴在栏杆上,晕船的反应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刚刚上船的时候,吐的叫一个惨烈。   陈燮的手温柔的在背后抚摸,一边柔声道:“叫你不要来。你不听。”红娘子倔强的抬头,横了一眼道:“你都不回济南了,我只好来找你。刚到南京,你又要出海,我不跟着你,不是白跑这一趟么?再说了,我不跟着来,也会便宜那些高丽女人。”   陈燮只好笑笑,这女人犯浑起来,没道理可讲。这一趟真的没想到。红娘子会突然来到。本来的计划是带着一群朝鲜女人走一趟。她们不晕船,狠狠的一路腐败过来,缓解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辛苦。没曾想,红娘子半路杀到南京。陈燮熬不过她。只好带着上路。这一路上。红娘子晕船太惨了,陈燮也没心思去腐败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南方是瘴疠之地。实际上没那么玄乎。就是疟疾在作怪。北方人到了南方,鲜有不给疟疾弄的很惨者。陈燮有青蒿素,自然不担心这个东西。大批移民抵达大员之后,全靠着青蒿素才活下来九成,其余的没撑住的大概在一成。   五十万人在大员岛安居,这就是陈燮坚持不懈的移民成果。开荒这些都是小事了,关键还是在大员岛上,淡水两岸,出现了几百个定居点。在淡水河口,修了坚固的要塞,还有码头和一支常驻的舰队。   与此同时,荷兰人还在台南呆着,陈燮一直没刻意去针对他们。但是很明显,随着大员岛上的移民数量的剧增,荷兰人感觉到了严重的威胁。多次向郑芝龙提出抗议,对此郑芝龙不予理睬,荷兰人抗议就抗议好了,丢一边,客气话都没一句,他得忙着挣银子。   现在的郑芝龙,已经做到了总兵一职。但是手下的军队人数,反而大大的减少了。兵不过一万,战船不过一百。反倒是他的商船,现在多的很,有两百多条,专门跑福建扶桑,福建泗水两条航线。身家不菲的郑芝龙,现在是安定当他的富家翁,海上霸主的心思,早就淡了。这就是过上好日子了,也没有了争斗之心了。更现实的是,登州海军的实力,强大到他无法望及项背。短短几年的时间,六七千料(两千吨级别)的大船,多出来好几十条,三四千料的大船,多出来近百条,这还怎么玩啊。   别说郑芝龙了,荷兰人在台南,时刻都担心被打出去,甚至担心被打到泗水去。这是很现实的担忧,这个时候的欧洲,情况并不那么乐观,面对英国的崛起,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无法兼顾东南亚已经是很现实的问题。   荷兰人的崛起,也就是短短的几十年的时间。17世纪初的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绝对是海上的霸主。但是这个国家存在很之名的缺点,国家太小。   靠着强大的造船能力,加上荷兰商人从葡萄牙人手中偷来了远航东方的航海图,旋即组织商船到达印度的果阿、爪哇和摩鹿加群岛等地。1602年,荷兰商人和贵族联合建立东印度公司,在南亚迅速扩张,建立起一批武装商站。1603年在爪哇,1606年在马六甲,先后打败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军。于1619年在爪哇建立第一个殖民据点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然后由爪哇向西侵占苏门答腊岛,向东从葡萄牙手里夺取香料群岛(今马鲁古群岛),还相继侵占了马六甲和锡兰(今斯里兰卡)。在亚洲东部一度侵入中国领土台湾。在日本九州岛的长崎取得了商业据点。1648年,荷兰占领了好望角,在非洲南端建立起一个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殖民据点。在北美以哈得逊河流域为基础,建立了新尼德兰殖民地,并在河口夺取曼哈顿岛建立新阿姆斯特丹。可以说,这一时期是荷兰的巅峰时期,也是荷兰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由盛转衰的过程,快的让人意想不到。   后起之秀英国,打败了西班牙之后,却遭到了荷兰到处排挤英国商人。在俄国和波罗的海各国,在北美殖民地和东亚各国,在地中海和西非沿岸地区,荷兰人倚仗资本雄厚,基本土垄断了各国的贸易。1649年,又与丹麦签订条约,获得货船免税通过松德海峡的权利,从而掌握这一地区的贸易优势。最令英国人不能容忍的是,荷兰竟然在英国水域肆意捕捞鱼虾等水产品,甚至把这些水产品拿到英国市场上高价出售,牟取厚利。这些情况早已激起英国资产阶级的愤怒。1651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新的,规定一切输入英国的货物,必须由英国船只载运,或由实际产地的船只运到英国,这就是说不许其他有航运能力的国家插手。荷兰一向以商船多、体积大、效率高、组织完善而成为贸易中介国家、全世界商品集散的中心。英国的新航海条例显然是对付荷兰的,打击它在英国对其他国家贸易中的中介作用。荷兰与英国之间的斗争空前激化起来,荷兰反对英国的航海条例,英国拒绝废除航海条例,这就导致了英荷海上大战。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还没发生,还在酝酿的过程中。但是这时候,无疑是荷兰的扩张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面对远在万里之外的东南亚,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能拿出来的实力其实很有限。不然也不会被郑芝龙打败,乖乖的交保护费。   为了迎接陈燮悄然来到,郑芝龙早早就来到了大员,在码头上伫立等候,遥望着远处正在靠岸的战舰。缓缓靠岸的第一艘战舰,并不是陈燮的旗舰,而是一艘名为“旅顺”的战舰,两千吨的排水量,装备了六十门大炮。   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录三位,一身登州军装,站在码头上肃立等待。西方人对于如何殖民经验较为丰富,这一点陈燮充分利用了起来。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从欧洲,也挖了一些工匠过来,都留在了大员,作为一个补充来使用。这些欧洲的工匠,很难接受到登州比较核心的技术就算了,到了大员那是被限制离开的。   作为移民总管,这三位葡萄牙人现在都不认自己的国籍了,全部都加入了大明的国籍。陈燮给他们的职务,分别是一个游击和两个守备。三人往返于登州和大员之间,家都安在了登州。成为一个东方文明古国的一员,并且成为一个有官职的人,这是一种全面升华。这些葡萄牙人,在陈燮的麾下,绝对是死心塌地的那一波人。   “辽东号”是旗舰,第二个靠上码头,陈燮扶着红娘子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上前来迎。陈燮没有尴尬的意思,淡定的扶着红娘子上了岸,其实自己的脚下也打飘,这坐了十天的船,从松江府过来的,脚踩实地都会发软。   尽管很辛苦,陈燮还是很认真的一一与迎接者握手,不停的说着:“辛苦了!”走到郑芝龙面前的时候,陈燮露出微笑,拱手道:“飞黄,你怎么也来了?”   郑芝龙可不是老外,他得按照大明的规矩来,上前要跪拜,却被陈燮抬手拦住道:“就按照登州营的规矩来吧。”郑芝龙犹豫了一下,还是立正,歪歪扭扭的敬礼道:“卑职见过阁部大人。”陈燮笑着回礼,主动握着他的手道:“飞黄,你是海上的通家,这一片海域,还得靠你帮衬,咱们不能守在家里,等着泰西人上门,得主动一点,走出去。”   郑芝龙讪笑两声,没有接这个话。这事情怎么说呢?他现在可没太大的雄心壮志了,就在福建呆着,挣银子过日子,爽的很。安稳富裕的生活,轻松的摧毁了一个海上好汉的雄心。陈燮也没多说什么,对于郑芝龙,就一个态度,别给我捣乱就行。   第四百八十五章 融合   荷兰人在台湾南部立足多年,败于郑芝龙之后,接受了以台湾为中转站的贸易模式。.访问:.。但是随着登州营在北部登陆,移民筑堡之后,这种模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以前是海货到南部荷兰人的地盘上去‘交’易,现在是大多数‘交’易都在北部完成。   发生这样的变化,荷兰人很不满意。荷兰台湾长官普特曼斯,多次就生意上的事情进行‘交’涉无果。这种结果自然是不能接受的,荷兰人在整个世界都是老大,在遥远的中国能接受郑芝龙这样的存在方式就已经很委屈了。   普特曼斯多次给东印度公司去信,陈述了目前的境况,认为中国人的做法,眼中的伤害了荷兰的贸易利益,希望引起注意。不过这个时候,荷兰的重心还是在欧洲和南非,没有余力顾及远东。这就是小国的悲哀了,人力和物力达到了极限,再想上升就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人海上力量大举云集大员,普特曼斯想不知道都很难了。短短一天之后,他就接到了消息,一个中国商人林亨万。当初郑芝龙与荷兰人和解,也是他在居中调停。做这个事情,跟利益有关系,林亨万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   “泰西大船八十艘,每船有炮60—80‘门’。郑芝龙等大员头面人物,全部都在码头上迎接。具体是哪位大人到了淡水,因为戒备森严,目前还不得而知。”林亨万多少有点同情的看着这个荷兰人,热遮兰这个地方,荷兰人还能存在多久,已经不好说了。   “林。你判断,这个大明来的大人物,目的是什么?”普特曼斯声音都在发抖了。这来的不是大明常见的那种小船,来的都是大家伙。淡水那边的船。普特曼斯可是见过的,而且还很清楚那边雇佣了不少葡萄牙人。他的直觉,这船是葡萄牙人帮忙制造的,但是也不能生产的这么快啊?这才几年的时间,从当初的小福船到现在,这都变成一支强大的舰队了。在大明的海域‘混’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别小看这支舰队,在欧洲未必算什么强大的舰队。但是其中折‘射’出来的内涵很多。造船不单单是造船那么简单,涉及到的东西很多。其中钢铁产量,铸炮技术,造船技术,造船材料这些东西都得算进去。你把船造出来,你得有大炮吧?要造大炮,你得有钢铁吧?   听说郑芝龙手里有大明产的大炮,他还派人去实地看过。那种12磅炮,无论是‘射’程还是重量,都不比荷兰人造的差。甚至重量还比较轻一点。可想而知,大明这样一个大国,一旦开始进军大海。迸发出来的能量根本就不是荷兰这样的小国可以比的。   送走林亨万之后,普特曼斯立刻动手给印度写信,其中重点强调了一句:“大明的国家政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向大海进军。这是一个大国,蕴含的资源和能量,远远不是荷兰可以比拟的。我们必须要引起高度重视,否则将来我们可能会输掉大员,甚至是巴达维亚。“   普特曼斯给印度的信送出去之时。陈燮正在北部视察定居点。这一次来大员,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人能看出陈燮来此的真正用意。   走在大员北部的田野上,这里曾经都是荒地。中国人对土地的执念,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验证。真正用意上的大规模移民,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多一点。但是现在看看这片定居点,坞堡建于一个山脚下,不远处就是开垦出来的农田。夏收已经结束,地里新‘插’的秧苗绿意盎然,在风中摇摆起伏。一眼望去,这一片绿‘色’一直延伸到远端的山脚下,延伸到大海的边缘。   “都是上好的水田啊,这些年一共开荒六百万亩,百户人家一个坞堡,成年男‘女’,都可以持枪。说起来,还得感谢老爷,送来的百姓都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女’子也都是大脚婆子,要是来个娇滴滴的小姐,在这个地界可不好活下去。”负责垦荒这一块的罗海清并不是登州人,而是崇祯三年‘春’天,陈燮北上的时候救下来的一个南方的小生意人。当是他的生意算是破产了,赶上登州营要统计运输战利品,他站出来帮忙,被直接留下做了个小负责人。后来在军中,职务有所升迁,辽东移民的时候,他被选中负责一些事物。陈燮打败了郑芝龙,移民大员的时候,他被选中作为负责农业的官员。   你要说修个要塞和道路之类的东西,几个葡萄牙人都能胜任,要说开荒种地,还得是中国人。陈燮听着他的介绍,在田间的小路上行走时不断的点头道:“辛苦了!”   罗海清笑道:“辛苦也不算太辛苦,我要的做的事情其实就两个,一个是组织人手预防疟疾,一个在坞堡屯长的人选上多费点心思。其他的事情,组织百姓‘操’练,那是额弘略在负责,组织修要塞,有方斯谷大人。运输和后勤保障,还有恭撒录大人。这几个番人,做事很尽心,对老爷的忠诚没得说。”   陈燮不动声‘色’的问:“探矿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跟土著的关系怎么处理的?”   这个问题,还是方斯谷上前道:“回阁部大人,目前发现了煤矿,其他的矿产还在探测中。土著的情况不好,打了很多次,他们死了一些人,我们也有些死伤。总体来说,现在本地的土著中的顽固部族,在我们严密的监督和防御之下,已经很难下山了。对待一些愿意跟我们来往的土著,则给于了很多优惠。食盐、铁器、日用品之类的贸易,我们都尽量做出一些让利的行为。目前,淡水河边上的一些土著,已经渐渐的融入了我们的圈子。”   陈燮点点头,表示满意的态度。出‘门’的时候,陈燮选择了简单的出行方式,而且是步行,带的近卫也都远远的跟着。三人前后在路上走,真不好看出来的是什么大人物。看见前面有个定居点,外头的路边居然有一个小集市,陈燮来的兴趣,笑道:“去看看。”   定居点就在一个小山下面,三人一路走来,陈燮很仔细的看着脚下的道路。因为运输的关系,登州产的水泥这个东西,是不会用在道路上的。土路经过平整,用巨大的石碾子压实了。走在上面,还是比较平顺的。不过这种路一下雨就要命了,大员又是个多雨的地方,一场雨下来就是坑坑洼洼的很正常,道路需要经常的修补。   仔细看的目的,还是在于看看这个的行政效率。修路这种事情,在登州是高度重视的事情,在大员现在看看,好像也是很重视的。道路上很少看见修补过的痕迹,偶尔才能看见新修补的地方,说明不是临时赶工的结果。   居民点依山傍水,三米高的外墙可以有效的保护里面的居民,按说这个工程可不小,按照要求,不能仅仅是一百户人家居住就够了,还得考虑将来的发展。   “这墙‘花’了不少功夫吧?”陈燮随口一问,方斯谷立刻‘操’着有点怪,但是很流畅的官话道:“都是新来的移民修的,组建了一个工程队,专‘门’负责建筑方面的事情。每一个新的定居点,原则上都是先修好坞堡,再进驻居民。这个工作,一开始就是这么规划的。在对付本地土著的过程中,这个坞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陈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坞堡,没有在说什么。继续往前走,路边的集市意外的热闹。做买卖的人都在路边摆摊,有大明人,也有本地人。陈燮不动声‘色’的东张西望,路边的摊点上看见的货物很杂。一块兽皮铺在地上,兜售一些山货的,都是本地的土著。大明的生意人,则显得比较有组织,十几个摊位用板车为摊,上面摆着的商品也是五‘花’八‘门’。大的有铁锅、犁头,小的有针头线脑,还有专‘门’出售食盐、糖的摊点。更有趣的是,一些卖各种点心的摊子。   ‘交’易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以货易货的形式,本地人难得有用钱的时候,看上什么,都是把手里的货物往摊位上一摆,兽皮、山货之类的东西,换取所需的物品。   “这个集市,是自发的还是特设的?”陈燮总算是走出了集市,紧张的一头是汗的韩山松了一口气。这里‘乱’糟糟的,保卫工作很难搞的。陈燮倒是不在乎,他们在乎啊。   “最初是有本地的土著来换一些食盐,后来坞堡的屯长来跟小的说这个事情,小的以为,这是一个促进本地人和移民之间关系的好手段,就在会上提了建议。现在这样的市场,在整个北部,一共有十个。主要是根据本地人的居住情况来考虑集市的规模。”罗海清不紧不慢的解释,陈燮点点头笑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要我看啊,还可以考虑一下雇佣本地人为我们做事情。仅仅是贸易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接触,加快融合速度。”q   第四百八十六章 獠牙   陈燮说的是融合,实际上融合这个东西,往往是血淋淋的。。只有在你占了强势主导地位的前提下,才能谈所谓的融合。将自身的价值观和道德体系,输入到别的地区。   一天的巡视回到驻地,这个地方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市,人口五六万人。虽然建筑还是很普通的砖瓦房为主,但是这里充满了生气。陈燮的驻地是一个老式的宅子,这里以前就是一个小镇,宅子是新修不久的,看上去就知道是这里的官员为了陈燮准备的。   这个事情,陈燮没有任何表态,不肯定也不否定。三进的宅子里,陈燮进驻之后,才算有了点人气。红娘子当仁不让的占据了正房,带着十几个人的朝鲜公主,反倒委屈的住在了偏院子里。没法子,这是由种族决定排位。对此,陈燮还是不表态。   休息了一天之后,红娘子恢复了不少的活气,已经能出来迎接了。陈燮笑着上前,扶着她的手道:“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红娘子道:“在家里呆着闷的很,你在不会来,我明天就自己出去转转。”陈燮不禁汗颜,这个‘女’人在历史上可是威风凛凛的‘女’好汉。   偏院子‘门’口,朝鲜公主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燮和红娘子过来,陈燮苦笑了一下,招招手道:“晚上一起吃饭吧。”这位立刻拎着裙子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对此,红娘子不过是微微的歪歪嘴,没有任何异议。这个时代对陈燮来说,就这点好。   饭桌上,李英架识趣的前后招呼。算是满足了一下“大‘妇’”的虚荣心,这才大度的有了笑脸。陈燮一直冷眼旁观,等着红娘子的下文。果然,这‘女’人道:“老爷。我看这地界河南人可多了,不如我就留在这里算了。反正你在江南,我在济南的时候,想见你一面也得等很久。这地界,多少还能听到乡音。听说这个每个人都能开荒十亩地,开出来归自己的。多开的地,头三年也是自己的,三年以后才算官田要‘交’租。我那些人。在山东租地来种,不如都来这里算了。”   陈燮稍稍犹豫便道:“你喜欢就好。”大概是因为红娘子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不是很妥当,有点不拿老爷当规矩的意思,天还没黑就把洗澡水准备好了。伺候陈燮洗澡的时候,红娘子看看没别人了,这才低声道:“对不住了老爷,奴家事先没问过您,就在别人面前提这个。”   陈燮没接这个话,而是淡淡道:“这地界洗澡还是在用木桶,真是不方便。回头让人修一个水池。‘弄’个锅炉来。”红娘子知道陈燮在变相的表达不满,咬着嘴‘唇’没说话,陈燮洗好穿戴完毕便去了书房。没空调没电风扇的年月,手里一把蒲扇摇着,翻看送来的书面材料。   移民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千头万绪,没那么简单的。这也就是这些年陈燮大力发展海上的活动,登州官方造船厂有三个,民间的小造船厂则多达一百多个。这就是开海带来的好处,有足够的船。一旦需要,运输问题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   动用了五百多万银圆。才移民五十万,可见这一项投入只巨大。陈燮一边看汇总。一边在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布置运作的时候,浴后的红娘子,脸上还带着红润,悄悄的进来了。刚才在浴室内,陈燮规矩的让她感到了害怕。就算是个‘女’强人,也是大明的‘女’强人,对男人的依附是一种天‘性’,尤其是一个地位和能力天差地别,绝对无法抗拒的强者。   小心多点了一根蜡烛,放在台前,红娘子这才低声道:“老爷,奴家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打得也骂得,千万不要不理睬人家。”陈燮放下手里的材料,回头一笑道:“不要诬赖,我哪有不理睬你?”红娘子眼珠子一转,坐大‘腿’上了,轻轻的扭着腰肢,回头道:“适才沐浴之时,老爷怎么都不多看人家一眼?”   陈燮笑道:“那是见你晕船,还没恢复呢。”话是这么说,陈燮的意思还是出来了。都是聪明人,陈燮含蓄的表达自己的不快,红娘子也有自己的办法来修补。   抿着嘴,这‘女’人摇曳着腰肢,磨盘似得‘臀’在碾磨那活儿,很快便能感觉到石更石更的效果。轻轻站起,跪于身前,伸手去捻住,张嘴吐舌,以前死活不肯做的事情,今天不用陈燮暗示,她便主动了。吞吐之际,剑拔弩张,撩起裙子坐上来时,红娘子在耳边低声道:“好老爷,别动气,奴家叫人去唤那个高丽公主了,晚间随您怎么折腾。”   陈燮怎么没想到,访客来的如此之快,不过刚到大员三天,就有人登‘门’来递拜帖。因为带路人是郑芝龙,陈燮没有拒绝这一次的拜见,表示可以在明天‘抽’时间见一面。   看见港湾里云集的战船时,普特曼斯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所有的战船,都是西方国家的类型,甚至看不到一条传统的大明福船作为战舰的存在。中国人已经彻底摒弃了福船作为海战的战舰了么?他们能熟练的‘操’作这种软帆的船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还没靠近码头的时候,一艘形状奇怪的船就迎了上来,速度快的惊人,目测至少在十五节左右。看见这艘船的时候,普特曼斯当时就出了一头冷汗。飞剪船是十九世纪的产物,陈燮提前催生之后,这种船的速度立刻得到了认可。作为传递消息和快速客运的用船,飞剪船的产量不是很高,目前也只有胶州湾的船厂才能生产,所有技术都是绝对保密的。这一次陈燮南下,飞剪船还是第一次在西方人面前亮相。   高速的飞剪船,在海面上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普特曼斯担心撞上之前,从侧面掠过后降帆减速。船上来了一条小船,送来三个人,检查之后才下船放行。整个过程对于荷兰人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但是普特曼斯却没有任何表示,默默的承受了。因为他看见,不出五海里的地方,一支十二艘战舰构成的舰队,正在逡巡游弋。这些战船分成两种,四条两千吨级别的战舰,八条一千吨级别的战舰。黑压压的炮口已经打开了,随时准备上来击沉这艘荷兰人的武装商船。   屈辱这个东西,说起来其实是看心情的。当初对阵郑芝龙,普特曼斯也不过纠集了八条泰西大船,其余的都是来自中国的帮手刘香和李国助的船。但是看看现在,大明人就跟变戏法似得,造出了如此庞大的一个舰队,似乎造船技术和材料,对他们不构成任何的压力。难道说,大明的木材不需要经过特殊的处理么?大明有那么多合适的木材么?   在12艘战舰的监视下,普特曼斯的船进入了港湾,看见了这惊人的一幕。海面上桅杆林立,巡航的12艘船,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看看身边的林亨万,他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真的中国人有那么多大船。大明有多大,普特曼斯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一个福建省,就比荷兰整个国家大的多。就算整个荷兰的舰队都开到中国,普特曼斯突然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陡然一惊。拼消耗么?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吧?船从荷兰到大明,怎么不得走上四五个月的,慢一点你得走半年啊。这个还怎么拼消耗?而且按照现在的速度,中国人最多两年,就能拥有一支不下二百艘大型战船的庞大舰队。   登岸之时,普特曼斯对林亨万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上中国人的战船上去看看。”   林亨万道:“我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下船之后,看见站在岸边的郑芝龙,林亨万开玩笑似得道:“郑总兵,普特曼斯先生亲自登‘门’,体现了足够的诚意。他想去战船上看看,不置可否。”郑芝龙很明显的一愣,我都没资格上战船上去看看,你们怎么敢提要求?   本着恶心一下荷兰人的想法,在拜会陈燮,转达拜帖的时候,郑芝龙提了这个事情。没想到陈燮冷笑两声道:“想看就看好了,让方斯谷安排一下。”郑芝龙很意外,但是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只是恭维了一句陈燮大度之类的话,带着回话到了驻地。   见到普特马斯和林亨万,郑芝龙便笑道:“老林,幸不辱命,阁部大人给面子,允许我们上战船上去看看。”迫不及待的普特曼斯,不等休息,当天下午便登上了港湾内的战船旅顺号。这艘排水量两千吨两百吨的战船,登上甲板之后,很快普特曼斯的心情便坠入了冰川谷底。甲板上擦拭的干干净净,每一个突出部位都是钝角处理过。走到一个炮位之前,看着这种新式的海军炮,心情更是坏到了极致。这是一‘门’后装炮,不知道大明人是怎么做到的?擦拭的锃亮的炮身,炮管一看就知道是一‘门’18磅的大炮。   普特曼斯很注意细节,很快就发现大明人细节上做的很到位,每一个物体的摆放,都显得很有章 法,完全是按照一支强大海军的模式来规定。等到他故意走近一个舱‘门’时,看见里面叠的整齐如豆腐块的被子时,他知道这一趟来的目的没有任何希望达成了。   大明这个内阁大臣,‘露’出了属于大明的獠牙,正在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他的来到。   第四百八十七章 正式通告   走遍了整个战船的每一个角落,普特曼斯从最初的希望,变成了绝望。不考虑后装炮的射速问题,单单看了看这艘船厂装备的大炮数量和口径,就知道整个东印度公司就算倾巢而出,也无法取得一场海战的胜利。三十门24磅炮,三十门18磅炮,这样的船他们有多少?就按照五十条来算吧?这就是三千门大炮。而且全是大口径的火炮。   要知道,当初郑芝龙是需要向荷兰人采购大炮的,而且采购的最大口径不过12磅炮,荷兰人还不愿意卖给他,不是挣银子的问题,是自己都不够用。铸炮从来都不是很轻松的工作,在整个西方国家,铸炮的成功率都不高的时代。葡萄牙人就敢打捞英国人的沉船,拿来当做红夷大炮忽悠大明。说什么四千斤铸铁大炮。   这个现象的背后,体现的是大明的钢铁产量和制造业的工艺水平。海军是可以花时间练出来的,大明不缺人口。以上这两项,则不是你有人就能干出来的结果。仔细算算时间,这是一个很恐怖的结果。这个结果一旦被确定之后,普特曼斯才会有彻骨之寒的感觉。   真正让他更为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走下马车的瞬间,地上硬化的地面让他感觉到了惊悚。这个在淡水河边上的小城市,现在还是一个雏形。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里的一些都显得不同寻常。街道很宽,地面不知道如何进行的硬化,可以肯定大明发现了一种新材料,并且进行了大规模的推广。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水泥吧?街道上很干净,行人中的男性。不少人都扛着火枪。要说比人多,大明早就称霸世界了,所以人口在这个时代未必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手里有火枪的人口。那就是完全另外一个概念了。荷兰人在热遮兰才多少人?整个东南亚加起来才多少人?但是这里据说有五十万移民,其中三分之一的人手里有枪。那就是接近十七万支火枪。这绝对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退一万步,十分之一的人有抢,五万条火枪在民间,这也是足以让普特曼斯绝望的数字。   大明这个内阁大臣摆出这个阵势的时候,这说明荷兰人在大员呆不下去了。大明彻底的占据大员之后,下一步只要占领琉球,整个对明、日的贸易航线。都将被切断。这一片海域,今后将只能由大明说了算,这是什么一个概念?仅仅是这样还不是太大的问题,下一步呢?大明人造那么多战舰,难道是来在这么小的一片海域里玩的么?   答案是明显的,普特曼斯突然发现,此前给印度方面的信,还是过于保守了。   这个宅子是属于林亨万的,作为一个海商,他属于那种那边都不得罪。关系都不错的商人。当前,在海上混的人,没几个是好人。林亨万与人为善。也是要看对象的。登州水师控制了大员北部之后,整个来自大陆的贸易,都改变了交易地点。这么说吧,不愿意接受在北部交易的船,只有三个结果,击沉,被击沉,还是击沉。登州海军不吃素,他们是嗜血的海上恶狼。对于这支几乎是突然出现的海上力量。林亨万也确实有点猝不及防。但是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在这个地方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宅子。并且很快就跟这些登州来的海军搞熟了关系。这也是他能够在海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欧洲人。面对大明人之时,还是有一定的优越感的。觉得这边比较落后。跟土著差不多。关于这一点,大概就是葡萄牙人的认识最为深刻了。即便是在明末风雨飘摇的时候,葡萄牙人在大明犯法,官差也是会冲进澳门去抓人的。在明人的心目中,咱这才是天朝上国,其他的都是番邦。这是个很有趣的认识落差。   葡萄牙在大明还是很守规矩的,这也让大明的官员找不到借口赶走他们。历史上的葡萄牙雇佣兵,在为明军的战斗中还是很卖力气的。只有见识过这个时代大明的一些城市的欧洲人,才会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欧洲,跟大明比就是农村。   普特曼斯此前的认知,就是属于欧洲人的普遍水准。即便是被郑芝龙击败了,他也还是轻视大明的海上力量,并不认为能对荷兰人构成太大的威胁。一直到登州海军的出现,这个观点才悄悄的发生变化。   这一夜,普特曼斯很晚才睡,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作为热遮兰的最高长官,亲自来到北部,就是想为荷兰人争取一个合适的利益。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这一点从这几年大明的海军控制了交易地点就能看出来。   利益这个东西,一旦看见了,拿到了,谁肯轻易让出来呢?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几乎是欧洲人离不开的唯一产地。已经是深夜了,走出屋子,看着远远的要塞高出的灯光,如同一颗天边的星星。普特曼斯沉重的心情,在这个时候非但没有任何的缓解,反而加剧了。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一场暴雨来的毫无征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普特曼斯和林亨万,只好冒着雨出门。透过马车上的车窗,看着水流从道路两边流入产生的漩涡,惊觉大明的奢侈程度,已经到了用大块透明的玻璃做车窗的地步了。   如果是在鹿特丹,这样一场大雨下来,街面上会变成什么样子?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马车在暴雨中行走,马蹄声被雨点声遮蔽了。车停在一个门岗前时,普特曼斯稍稍挺了一下胸膛,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是一个来自欧洲第一海上强国的官员,不能丢了荷兰的脸。整理好衣衫,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普特曼斯才下了马车。   林亨万的下人用雨伞护着他下来,雨点打湿了后背都没感觉一样。这个时候普特曼斯的注意力,则放在了门口卫兵那里。站在那里的门岗,穿着雨衣是他没见过的,站的直挺挺的,就像一根木桩子。蓝汪汪的刺刀就在身边,看见来人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负责检查的士兵态度还不错,简单的查了一下,就让他们进去。转过一个屏风,进到正堂的会客厅,裤管处有点湿了,这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积水,就是雨点溅的。说明这里有很好的排水系统。   会客厅里布置的很简单,中间挂了中堂,两侧有两排椅子,丫鬟站在离间的门帘子边上,没有上来招呼的意思。负责接待的是一名军人,面色冷峻,留下一句有点生硬的话:“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还要等着,没有迎接就算了。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在普特曼斯的心里滋生的时候,林亨万却笑着回答:“打扰阁部大人了,辛苦这位军爷。”   一句话就给他点醒了,这是明朝政府的内阁大臣。别说这么一个大国了,就算是欧洲随便一个小国家,内阁大臣是想见就见的么?看来这些年荷兰人太顺利了,顺利到忘记了自己是个小国家了。这种情绪,让普特曼斯心里生出更为强烈的不安。   帘子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官员,看打扮不像一般的大明官员,服饰上与欧洲人的服饰有点接近。“我就是陈燮!二位来此,有何见教?”年轻人主动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一般的官员那种出来是有人吆喝一声的情况。就是很自然的出来,很随意的自我介绍。   普特曼斯还好一点,林亨万直接就懵掉了,他是第一次见到陈燮,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开场。讲排场在哪里都一样,尤其是这个时代,欧洲那些皇室更加的讲究。陈燮就这么出现在这两位面前的时候,两人都有点很不适应。林亨万的反应比较激烈,腿一软就跪下了。陈燮也没去拦着,眼睛看着普特曼斯的反应。这一位上前来,抬手按在胸前,深深鞠躬。   “荷兰国台湾长官普特曼斯,见过大明内阁大臣阁下。”普特曼斯保持了礼数,举止有度,不卑不亢。陈燮的反应是把脸一愣,淡淡道:“荷兰国台湾长官?什么时候,大员变成了荷兰国的一部分了?我怎么不知道?”   通译转述之后,普特曼斯立刻就呆住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才好。他很想说,台湾就是荷兰的领土,但是他更清楚,只要这话说出来,这个大明的内阁大臣,立刻会翻脸。赶走他是小事,就怕直接砍了他,拿他的人头来“祭旗”。明人有这个习惯。   “按照国际惯例,本人的说法没有问题。”普特曼斯选了一个温和的说法,陈燮歪歪嘴,淡淡道:“什么国际惯例?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荷兰巴掌大的一个国家,也好意思说什么国际惯例?我告诉你,这里是大明的海域,台湾是大明的领土。你们不请自来,赖着不走,不是什么国际惯例,而是仗着你们的船坚炮利。本来我还打算派人去通知你们一声,现在你来了,正好省了这个麻烦。现在正式通知你,一个月内,荷兰人全部离开台湾。”   第四百八十八章 最后通牒   “天,这不可能!”通译的话说完,普特曼斯脱口而出。陈燮也很耐心的等翻译之后,淡淡道:“没什么不可能的。让你们自己离开是客气的,不离开就让大炮来说话吧。”   “不,这不是公理,这完全是强盗的行为!”普特曼斯失声喊了起来,似乎他们从欧洲到亚洲是来做慈善的。   陈燮听到这句笑了,公理么?呵呵!“告诉他,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总算是有机会说出这么一句超级装x的话了,陈燮一阵酸爽!   短短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普特曼斯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看着陈燮显得很不礼貌的离开,看着还在地上跪着没起来的林亨万正在浑身瑟瑟的发抖。林亨万很清楚,陈燮对他非常的不满,所以才根本就无视他。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无非是要让他明白这个态度。   普特曼斯只能走人,不走都不行,两名军人过来,做了个请的收拾。林亨万那边,则无人理睬。走出大门的普特曼斯,听到的是一句话:“大明不欢迎强盗,请你和你的船在天黑之前离开,否则我们将击沉你的船。”   这是普特曼斯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如此强硬的外交措辞。中国人已经做好了一切战争的准备,不然是不会这么强硬的。现在是台风多发季节,中国人的军事行动或许会等一阵,但是不会等太久。普特曼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被丢上一辆马车之后,直接给他拉回了林亨万的宅子,然后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林亨万没有跪太久,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被人带进了书房。看着走路都有点不对劲的林亨万,陈燮心里的怒火少了一些。淡淡的开口道:“你知道为何要这么对你么?”   林亨万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又跪下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陈燮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点好笑。这老家伙,这时候还在装糊涂。不过这个装糊涂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少陈燮没有继续为难他的意思。其实呢。事情很好解释。在此之前,大明的海上力量就是一个郑芝龙了,搞一搞近海还行,远一点就抓瞎了。陈燮对于一个商人左右逢源的想法。完全能够理解。不能接受的是。陈燮把舰队都摆在大员了。而且还大肆的移民,这个时候林亨万还有左右逢源的想法,那就必须表示一下了。   “起来吧。那么大岁数了。记住,今后这片大海,是大明人说了算,不但这里是大明说了算,更远的南洋,也会是大明说了算。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做。”对待这些人,陈燮的态度可以说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很好。林亨万摇摇晃晃的离开,他也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了,这一位不是郑芝龙那种货色,人家还挂着东阁大学士的名呢。   作为大明人,当然希望自己的国家在海上强大了,少受多少窝囊气啊。走出陈宅时,风雨意外的停了,站在大门口缓过神来的林亨万,恍然的回头看看时,下意识的深深长揖。能走出来真不容易,他的家产不菲,引起觊觎很正常。陈燮就这么放他出来,已经不是大度那么简单了。随便找个借口,抄家灭族夺财产,太正常不过了。就这活,一个县令都能做到,就不要说这个手握重兵的阁部大人了。   林亨万是个海商,这年月做海商的勾结海盗之类的事情,太正常了。销赃是最基本的买卖。陈燮要看上他的家产,连借口都是现成的。所以说,林亨万这个鞠躬是真心实意的。   “就这么放走他,太便宜了!“说这话的人是林亨万的老熟人郑芝龙,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这个时候,还是要拍陈阁部的马屁要紧。只要陈燮点点头,他有一堆黑材料奉上。陈燮听着都觉得可笑,郑芝龙有啥资格说别人这个那个。   陈燮没任何表示,扭头看看方斯谷道:“英国人什么时候到?“这话让郑芝龙浑身一颤,看这意思,陈阁部早就在布局了。所图非小啊!   “应该还有半个月,从欧洲来的消息,现在的英国人处处受到荷兰人的排挤,据说英国的国会正在酝酿一个新的法案。”方斯谷的答案陈燮很满意,这个人放在大员,陈燮算是提拔使用了。结果他的工作很出色,同时也很关心欧洲方面的消息,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情报,从大员送往南京。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陈燮的重视,并且决定让他联系英国人,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这个时候的英国人还不是欧洲老大,但是已经具备了挑战荷兰的实力。陈燮要和英国人联手,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问题是,这个合作也只会是短暂的,将来两个国家必将会为了地盘打出狗脑子。这个世界的老大,从来都只有一个。这个道理,自从近代工业化之后就没变过。不然美帝吃饱撑着了,去制衡中国的发展?挖空心思,各种刁难使绊子?很简单的道理,这个世界上真正具备了挑战美帝霸权的国家和地区,其实只有三个可能性,一是个欧洲联合起来的欧盟,一个是俄罗斯,一个就是兔子国了。   打扮的牲畜无害的兔子国,才是对美帝威胁最大的国家。理由是潜力最大,为什么说潜力最大?很简单,人口,资源,发展速度。短短几十年,一个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你要是美帝总统,你也得收拾这兔子国。俄罗斯排第二,这国家是有案底的。所以美帝拉上欧洲,一起去搞俄罗斯,恨不得把导弹防御系统架在普京的鼻子上。还有就是欧洲了,美帝一手拉住英国,一手去引爆债务危机,欧洲一体化五十年内基本上是不成了。   英国是很讨厌的国家,作为世界霸主的时候,它是一根搅屎棍,等到不当世界霸主了,还是一根搅屎棍,而且专门祸害欧洲。   现在的英国还是个苦逼老二,合作对于双方都有利。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国家和国家之间,哪有友谊可言,从来都是讲礼仪的。什么传统友谊,那都是忽悠人的。当真就傻了,还是特别傻的那种。英荷战争的胜利者最终是英国,但是这个胜利的过程很艰难,各种苦逼的事情发生了。又是复辟又是黑死病,第二次战争期间还被打的很惨。   这时候的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还在印度苦苦挣扎呢,从荷兰人的手指缝里拣点剩下的残羹剩饭。指望他们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不现实,不过话说回来了,有个帮手总比没有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指望陈燮这个家伙对外有节操,那也是很不现实的。   风雨停下之后,陈燮的大员之行就要结束了,区区千余人的热遮兰,还不至于让陈燮亲征。来大员看看是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坚定他的南下策略。要让大家都知道,陈燮对这个是很重视的。   在大员呆了十天,陈燮踏上了返回南京的旅途。不回去不行,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热遮兰的事情,陈燮全权交给了方思谷等人负责,要求他们以最强硬的态度,武力解决荷兰人的问题。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普特曼斯和热遮兰的荷兰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加强武备。这个结果是必然的,荷兰人不可能放弃大员的据点。一旦丢了这里,很可能丢的是整个日本和大明的市场。这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对于普特曼斯来说,运气真是糟糕透了。东印度公司在回信中表示,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大明不可能也没那个实力在海上挑战荷兰人,考虑到他说的情况,从巴达维亚调来了两艘武装商船,作为他的实力补充。   这一下普特曼斯算是彻底的绝望了,再次回信说了自己的遭遇后,立刻开始准备顽抗的事情。加固堡垒,修筑工事。准备弹药和粮食,长期坚守,让大明人知难而退是唯一的选择。这个时候,他真的没什么法子来争取更好的结果了。说句不好听的,郑成功都能打下来的地方,可见实力有多么的孱弱。   时光飞逝,最后一天终于到了,来的还是林亨万,这一次他带来的是最后通牒。大明海军大员最高指挥官方斯谷将军,勒令在大员的所有荷兰人,在24个小时内放下武器,走出要塞投降,否则将彻底的消灭他们。   普特曼斯站在堡垒的高处,看着海面上的船帆点点,密密麻麻的船只,他早就把所有船只都打发走了,还留在这里被击沉么?   “请回去告诉方斯谷将军,作为一名军人,我将尽自己的职责,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普塔曼斯的回答,这个时候的热遮兰,不过只有八百多人可以投入战斗。   第四百八十九章 声东击西   荷兰人在明末这段历史之中可谓劣迹斑斑,1609年,一支船队沿着新发现的航线从地球另一半突然驶进台湾水域时,这些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殖民者一到台湾,便立即垂涎三尺,意在必得。--1622年,荷兰远征舰队司令雷约兹卷土重来,再度占领澎湖并侵犯大陆沿海。1624年,名将俞大猷之子俞咨皋挥师澎湖,生擒荷将高文律等12人。荷兰人被迫拆除城堡,全军2400人悉数逃往台湾。然而,也就是从此开始,祖国宝岛陷入了荷兰人长达8年的殖民统治。荷兰殖民者在占据澎湖期间,肆意攻打和平村庄,屠杀无辜百姓,并对抓来修筑城堡的当地居民百般虐待。据记载,1500名劳工中,就有1200人被饿死。连荷兰船长布林克利也不打自招地说:“荷兰人是以国际海盗的面目,把自己引荐给中国人的。”   听说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吗?荷兰议会竟然赋予它组建军队、对外宣战、审判占领地人民等骇人听闻的权力。如果说东印度公司对台湾的经营也有什么公司‘精’神的话,那便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贪婪野蛮和血腥残忍。   荷兰人还先后五次进攻镜壕(澳‘门’),最终被击退。大航海时代,这是一个很动人的名词,人们在提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总是会加入一些修辞,比如“‘波’澜壮阔”之类的词。但是在这个词的背后。是弱‘肉’强食血淋淋的强盗行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所以说历史只有成败,没有对错。在没有足以让强盗们收敛的能力之前,他们在抢劫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手软的。   兔子国要不是搞出了蘑菇蛋,美帝和苏修能对你那么斯文?没准在就打上‘门’了。被扯什么全人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逃脱不了种族和群体的束缚。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你弱了,别的国家就是要来欺负你。明的不来。暗的也回来。   西班牙。一度要组织一个舰队来中国,跟大明开战。西班牙没来成,后来的英法等列强,最终还是来了。为什么?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指望别人的同情心。那是很蠢的一件事情。   “要清扫荷兰人在大员南部的势力,就必须先打下赤坎。大员湾有两处巷道,南边水深港阔。荷兰人以重炮封锁,北边巷道窄浅,砂石淤积,荷兰人缺乏防御。”站在方斯谷身边的,是一个叫何斌的明人,因为生活在大员南部,不满荷兰人的欺压,悄悄绘制了地图跑到北部去献图。   方斯谷看着地图,不是很明白,为何陈老爷能知道可以趁涨‘潮’的机会,从北面的航道冲进港内。但是这个作战计划就是这么指定的,他代领主力舰队,难免吸引荷兰人的注意力。另一只以福船为主力的船队,搭载着三千多‘精’锐士兵,突然冲进港湾内。   这个时代以舰炮对阵炮台是一个公认的愚蠢的行为。但是方斯谷并不这么认为。理由很简单,因为线膛炮的‘射’程足以让他指挥的八十条战舰,用舰炮轰平荷兰人的堡垒。   可能大人是想节省一点弹‘药’吧!心里只能是这么想了。殊不知,陈燮自打见到何斌献上的地图后,就想到了效仿一下郑成功的招数。当然两者的实力不能比了,就算要硬推,也是直接碾压的结果。能起到突然的效果,自然也是好的。   既然要来吸引注意力,那就开始吧。方斯谷慢慢的放下望远镜,吩咐道:“开火!”十条顶在前面的战船,突然猛烈的一震,轰的一声之后,各炮次第开火。海面上一时硝烟滚滚,炮声隆隆。   深处赤坎要塞的普特曼斯,这个时候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中国人在这个距离上怎么就开会了?难道是来吓唬人的么?但是随后落下的弹丸,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的时候,普塔曼斯知道这不是来吓唬人的,是真的能打到这里。这是多远的距离,三海里都不止吧?呼啸而来的炮弹,让人有了绝望的感觉。城头上的12磅炮,根本就够不着人家。但是人家的炮弹,雨点一样的往下落。   海面上的战船排成一条线,侧舷的炮火在战船运动之间,不断的向城头上倾斜火力。   哗啦的一声,一座塔楼被轰塌了,躲在城墙后面的普特曼斯来回小炮,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口中不断高呼道:“不要开会,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南边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荷兰人被压的根本抬不起头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承受如此猛烈炮火的打击。八十条战船轮番上阵,猛烈的炮火持续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停的意思。这个时候,荷兰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南边的炮火吸引了。   三千步兵以福船运载,趁着涨‘潮’的机会,全速走北面的巷道,冲过了鹿耳‘门’,五十条船冲进港内,立刻以船上的12磅炮猛烈轰击港湾内的荷兰船只。突然起来得打击,让荷兰人‘乱’了手脚,根本就没想到南边正在‘激’战的时候,北面被突破了。   城头上的普塔曼斯闻讯之后,才知道自己中了计。立刻下令部队往热遮兰撤退,带不走的东西,一律炸毁,放火烧毁。   听到动静的方斯谷,知道北面的偷袭得手了,心里不能不佩服一下陈老爷的算无遗策。说实话要是硬打,也有十足的把握拿下,问题就是伤亡多少。堡垒内大炮,还是很难全部摧毁的,到时候一旦中上一家伙,那可就是一个‘洞’。   冲上码头的士兵,以猛烈的排枪‘射’击,驱散荷兰人的抵抗。还是使用火绳枪的荷兰人,在先进的燧发枪面前,自然是难以抵挡。就在方斯谷准备下令,南边也要发起攻击的时候,参谋过来喊了一嗓子:“报告,飞鱼一号发现荷兰人的舰队。”   方斯谷立刻来了‘精’神,转身问道:“多少船只?”   “一共是十条盖伦船,一个小时前在二十海里之外发现,正在朝这边行驶而来。”   “告诉恭撒录,这里‘交’给他了,我带着四十条船过去。”方斯谷下达命令后,十条辽宁级,三十条定远级的战舰,立刻离开了本队,结成一个新的阵型,浩浩‘荡’‘荡’的杀向南边。   指挥这支增援船队的,是后来的台湾总督揆一。按照巴达维亚方面的命令,他带着舰队过来,是为了好好教训一下中国人,让他们知道海战该怎么打。   揆一也认为,自己带着十条大船,必然能好好的教训一下大明的那些落后的小船。至于普特曼斯的报告,他根本就没当真。大明什么时候能造出大船来了?尽管大员这边言之凿凿的,一再强调大明已经能制造出大船,并且能铸造出优质的大炮,揆一不信,他的上司们也不信。认为,可能是从葡萄牙人手里买来的少数的大船。这也就是揆一仅仅带着十条船,就敢来增援的缘故。他的船上,装了一千多人的增援部队和弹‘药’。   发现飞剪船的时候,揆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船啊?能跑出这样的航速?真的像飞一样,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种感觉。在海面上,快速的飞剪船,在大炮的‘射’程之外划了一个弯子,立刻掉头就走。这条船的指挥官刘麻子,以前是登州水师的小军官,海上的能力不错。玩这种船,他以前也不行,第一次坐这个船出海的时候,也被这个速度玩残了。整整适应了两个多月,才能勉强掌握这种船,半年以后,才算是比较熟练。一旦熟悉这种船之后,速度带来的感觉就是一种很刺‘激’的效果。   十五节的航速,轻松的甩掉了荷兰人的舰队,掉头回去报信。再回来侦查,时间上都有富余。所以揆一在发现对手的快船又回来的时候,心里很不爽的,就想抓个活的。很明显,在这大海上,能抓住这种船的战船还没诞生出来。   “狗日的荷兰番鬼,回去,招呼兄弟们集合,回头追击还得看我们。”刘麻子吹了个口哨,飞剪船在海面上‘荡’起一片白‘浪’,掉头往北。在这片海域上活动的飞剪船,一共是十条。这也是第一批下水的飞剪船,这玩意最大的作用,一度就是作为信使。来回与登州和大员之间,真心不敢拿它当运输船用。刘麻子这种老海鬼,一开始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两边对行,半个小时候,方斯谷看见了荷兰人的船队,揆一也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白帆,当是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绝对不是中国人的福船,这是正儿八经的战舰。就算是在欧洲,这种战舰,也不是什么小船了。数了数,揆一的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居然是真的有那么多大型的战船,不是少数的采购结果。难道说,这又是葡萄牙人的手笔,帮助中国造船?   (ps:15节的航速未必准确,大家就不要吐槽了,马马虎虎吧。其实这个我真不太懂。);   第四百九十章 海上追击   揆一没有多少时间考虑问题了,因为他发现这些战船的速度很快,至少能跑出七节以上的样子,而他的战船,正在逆风行驶,最多能跑五节。稍稍计算了一下距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最多两个小时,接近满载的战船,必然被对手的战船追上。   各船不断的发来旗语,询问揆一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建议跑的人无疑是绝对的多,看看这阵势,就知道不跑肯定是完蛋了。对手的战舰多出四倍,而且丝毫不逊自己,甚至还有大型的战舰在其中,数量也不在少数。这还打个屁啊!   看看时间还是早晨,揆一无奈的下令撤退。方斯谷这边一直在观察,发现荷兰舰队掉头之后,很不爽的怒骂:“居然想跑?给我追上去。通知飞剪船分队,追上去缠住他们。”   揆一指挥的舰队刚刚完成掉头,就听到轰的一声响,距离不到二百米的地方,一道水柱腾起。抬眼一眼,侧翼突然杀出来十条飞剪船,这时候的距离已经不足四千米。发射炮弹的,就是飞剪船装备的一门12磅线膛炮,这种船绝对是跑的快打的远。就是炮少了点,一艘船才八门12磅炮。   短短十分钟之后,炮弹又来了,擦着一艘船的边上落到海面上,这一次是飞跃了。也就是说,人家已经进入射程了。这时候的揆一有点慌了,这距离上就能开火了?桅杆上的观察并汇报的距离,不是在三千米以外么?什么炮,能打这么远?还有这个准头。   连续两炮都没击中,刘麻子很无奈,在海上打仗就是这样。三分靠技术,七分看老天爷是不是照顾。特别是风帆时代的战斗,能有个百分之一的命中率。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不管怎么说,已经进入了射程。为了缠住对手,刘麻子下令全部开火。   十条飞剪船第一轮的打击,全都落空了。但是取得吓唬效果是良好的,揆一的算盘打的很好,全速逃跑,被追上了就边打边跑,能拖到天黑就是胜利。没曾想,这才对一会呢。对手的船就上来了,并且大炮的射程还超出了他的预料。也就是说,之前所有对大明的认知,全是都是错误的。这个结果,真是太可怕了。仔细一想,中国人有这个技术水平,那么他们随之而来的报复,除了巴达维亚,没有别的地方。   “告诉勇气号,丢弃一切除了人之外的东西。全速逃回巴达维亚,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总督大人。”揆一口中的总督叫约翰.马绥掘,也是这次军事行动的决策人。正是因为他对大明的轻视。才派出了这么一支舰队。这十条船都是风帆武装商船,不是单纯的战甲。最大的也就是一千五百吨,最小的只有一千两百吨,24门大炮。即便对手的战船跟自己相当,想想都知道打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轰隆隆的炮声有来了,在炮声之中,勇气号不断地丢下东西,揆一指挥舰队还在逃命,同时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旦敌人的舰队靠近,立刻发起攻击。毫无疑问。因为飞剪船队的攻击,荷兰人的航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算是掉头之后的速度,也不过勉强的五节至六节之间,而方斯谷指挥的舰队,正在全速的追上来。   半个小时候,期盼已久的命中终于来临了,一发炮弹击中了揆一的旗舰毛里求斯号,12磅的炮弹,狠狠的砸在了船舷上,飞起一片木屑中,两名水手成为了倒霉蛋,被打翻在地抱着受伤的部位惨叫不休,同伴立刻把他们拉下去,免得在这里继续扰乱军心。实际上这个时候,荷兰船队已经没啥军心可言了。纵横四海的海上马车夫,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场面,对手的强大远远的超过了他们。以前都是他们追着别人打,现在是反过来了。   大概是荷兰人的好运气用完了,毛里求斯号连续被三发炮弹击中,最要命的是这时候对手的船还在自己的射程之外。这是一艘盖伦船,也叫夹板船。排水量一千五百吨,在这个时代算是很不错的战船了。但是比起对手那些更大的战船来,揆一一点信心都没有。   跑,继续跑。反正不击沉就继续跑,这个时代的海战,除非追的很近了,否则命中率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揆一的心思刘麻子不知道,但是这货干过海盗的营生,看看这个架势,在两千五百米以外的射击,也就是这样的了。干脆一咬牙,下令:“跟着我追上去,再靠近一点打。”刘麻子的动静很快被方斯谷发现了,放下望远镜,方斯谷肃然道:“这位指挥官是个勇士,以飞剪船进入敌人的射程,确实需要巨大的勇气。但是,我不得不说,他在这么远的距离就下令开炮的事情,我必须要在战后批评他的胡闹。”   参谋在一边放下望远镜道:“登州营,没有懦夫。命令是歼灭对手的舰队,那就必须全歼,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追上去,打沉敌舰。至于没有按照操典去执行的事情,我也认为他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就任务而言,他这样做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简单的惩罚一下就行了。”年轻的参谋,脸上一脸的傲然。登州海军的待遇,那是陆军的两倍,要不能打出点样子来,这些人回去得臊死。对于方斯谷的话,他听是听了,该反驳还得反驳。都是登州人,都是老爷花大笔银子养出来的同僚,必须得说话帮忙。   “敌人追上来了,进入了射程。”揆一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大概在一千五百米的距离上,算是舰炮射程的极限了。这个时候射击,效果肯定不好,就算击中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战果,但是总在被动挨打,肯定会影响士气。揆一立刻下令:“还击!”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的战斗,交战距离一般都在200米以内,此外的距离就是浪费弹药,顶多就是骚扰一下对手。像刘麻子那种在三千米左右开火的事情,其实就是在胡闹,或者说是在壮胆,吓唬对手之类的。就实际效果而言,也确实吓到了揆一,不然他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在这个距离上还击,你得加大仰角,然后勉强能打到这么远的距离,炮弹飞到哪里,那是上帝都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荷兰的舰炮一响,刘麻子就乐了,感情你们也知道怕啊?这时候刘麻子反倒不着急了,他的炮进入一千米,就能有一定的准头了。毕竟是线膛炮,还是后装的,射速在理论上能得到一分钟一发。实际操作,两分钟能打一炮,也就是很熟练的炮手了。海上比较颠簸,给射手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这一点是必然的。当然了,反复的操练,严格的执行操典,将来没准内三分钟两发,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八百米!”顶着呼呼的炮弹,刘麻子的飞鱼一号冲越来越近了。这时候荷兰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被缠的有点难受了,这种小船都敢打上门来,揆一那不是一般的恼火。   “开火!”刘麻子一声令下,侧舷的四门炮先后响了,这一次的效果不错,直接就命中了一发。一艘盖伦船的侧舷被击中,但是没能穿透橡木,炮弹弹落在海里。刘麻子见状颇为懊恼道:“该死,线膛炮不能发射链弹,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五百米了,这时候荷兰人也不好了,调转船头迎上来。刘麻子果断的下令,转向!同时射击!十条飞剪船飞快的做了给个弧线运动,同时用一侧的四门舰炮,轰击已经完成掉头的荷兰舰队,同时对手的大炮也响了。一发炮弹几乎擦着飞鱼7号的桅杆过去,吓出了船长陈青一头的冷汗。其他的炮弹,自然是纷纷落空。靠近的过程中,揆一也冷静了,下令不要乱开火,等对手追上来再说。今天这个局面,算是很难有一个好结果了。只能指望勇气号能跑掉了,不然大家都得留下,总督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就麻烦大了。   这一轮转向射击的结果意外的好,四十发炮弹居然有四成命中了,而且在线膛炮面前,橡木板被打穿了。其中一发炮弹,运气的击中了一个炮口,直接给一门炮掀翻了。这个结果算是把揆一给吓坏了,这是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啊,居然就能穿透三英尺厚的橡木?(注,不知道荷兰人的单位,随便就这样写了。)   连续的中弹,加剧了荷兰人的不安,刚刚鼓起的勇气,又被灭了不少。这个距离上开炮,还能命中四成本身就是一个很吓人的事情,更不要说还能击穿那么厚的橡木板。,揆一立刻下令,继续全速跑路,打死人都不回头了。   被死死缠住的荷兰舰队,速度上始终不能达到了一个峰值,期间不断被飞剪船的炮弹击中,造成了一些损伤,最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上午11点,一发炮弹打断了毛里求斯号的一根缆绳,一面船帆落了下来。速度骤然降低的毛里求斯号,立刻被刘麻子的十艘船追上来一顿围殴,连续命中了十余发炮弹,并且有四枚炮弹击穿了船舷的木板。   第四百九十一章 目睹   “尊敬的各位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作为公司特使,本人有幸被委以重任,在途中亲眼目睹了一场令人难忘的海上战斗……。”英国东印度公司特斯亚当斯乘坐的船还在海上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动手给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老板们写信了。   远在印度的英国人,这一时期的境况格外的艰难,远远没法跟英荷战争之后的世界霸主地位相比。就在这个艰难的阶段,接到了来自中国的邀请,英国人欣喜若狂,立刻派出了亚当斯作为特使,前往大明的留都南京,面见那个发出邀请的明国的内阁大臣。   就在途中,亚当斯的船遭遇了一场海战,恰好是方斯谷指挥舰队追击揆一的那场战斗。   “之所以说是难忘,原因有很多。第一,明国人的战舰,并不像之前我们听说的那样,是一种小型的近海船只。他们的战舰,丝毫不逊于欧洲最好的战舰。第二,明国舰队的规模,也比我们之前掌握的消息要大的多,这一场战斗,他们用四十艘战舰围攻荷兰人十艘战舰,并且有一种极为快速的轻型战舰,作为纠缠对手的手段,最终主力舰队追上荷兰人,达成了全歼对手的目的。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中国人的舰炮射程,可以在1500英尺的距离上开火,并且成功的击穿了三至五英尺厚的橡木板。想象一下,明国拥有的这种战舰和大炮的数量,可能是五百艘,也可能是一千艘,那么南中国海域,他们将没有任何对手。甚至可以肯定。即便没有我们的加入,他们也能轻松的击败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综合以上三点,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位尊敬的明国内阁大臣,需要的不是战场上的盟友那么简单。个人的判断。他对欧洲的了解不足,对自身实力缺乏自信,所以才会做出邀请的举动。有鉴于此,作为特使,我希望通过开诚布公的对话,建立他对我们的信任,争取双方成为合作伙伴。我想,这位内阁大臣阁下。也需要一个来自欧洲的合作伙伴,为他的海外贸易获得更大的利益。否则,我将无法理解这个邀请的真实用意。最后,祝我好运吧。”   亚当斯踏上大员岛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派人把信送回印度。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他看见了大明海上力量的强大。这是一个大国,有漫长的海岸线,远非英国那种国家可以相比。要知道这时候的英国还不是什么日不落帝国。而且中国这个贸易对象,实在是太诱人了。   这个时期的欧洲,整体上对中国的了解可谓极少。只知道这是一个幅员辽阔,极为富庶的国家。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只要能拉回欧洲。没有不挣钱的。而且还是暴力,百分之三四百淡淡利润,足以让任何冒险家去玩命了。   那场海战,给亚当斯的印象太深刻了,尤其是方斯谷带着舰队赶到的时候,一场围杀之下,没到两个小时,荷兰人就挂白旗投降。一艘脱离战场的船,最终在十条快速帆船的围剿之下。也没能逃出战场。   尽管只是远远的看着战斗的进程,亚当斯还是惊讶于中国人的海战实力。抢占t字头这种战术。他们运用的有点生涩,但已经在这么做了。这绝对是有意识的行为。也许他们的射速没有精锐的英国海军快,但是五百米的有效射程,足以弥补这一差距。要知道,熟练度是可以练出来的,而大炮的射程,不是你想就能有的,必须要有科技作为支撑。由此可见,中国人已经掌握了更为先进的制造工艺。   窗外已经是深夜,一轮弯月当空,亚当斯心潮起伏,难以入睡。走出门口,看着远处高耸的要塞,他很想上去看一看,但是被拒绝了。   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战俘揆一,毛里求斯号在战斗中被击中了一百多枚炮弹,千疮百孔之。反过来,他的舰队给明朝海军带来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这本来就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揆一绝望。真正让他绝望是那种巨炮的射程,五百米的距离足以击穿三到五英尺厚的橡木板。在这个传统海战都发生在100-200之间的时代,绝对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明国海军居然在短短的十多年内,就已经强大到无法仰望的地步。   揆一无法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海战的那一幕。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命中了他的战船,飞舞的木屑四射,受伤的海员倒在地上呻吟,血流在甲板上四溢。船帆落了下来,嗜血鲨鱼一般的明国舰队围上来,雨点一般的炮弹,在海面上制造出无数的水柱。整个过程仔细回想,绝望地令人麻木。一直到他下令挂白旗投降的那一刻,海面上的其他战船的还击,仅仅有十来次命中对手的战船,并且无一穿透。   一直到他登上明国海军的旗舰山东号,这才知道明国海军的战船外面,包了一层铁皮。刷上黑色的油漆,难怪看上去黑乎乎的,与白帆相辉映。   作为失败者,他向方斯谷交出了自己的剑,通过互相通报身份,才知道方斯谷不过是一个分舰队的指挥官,明国海军的海上力量,在场的不过是一部分。简单的推论了一下之后,揆一更加的绝望了。其实这一点丝毫不难做出判断,明国太大了,资源太丰富了。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据说还是中央集权的大帝国,一旦他们想要做任何事情,都不是荷兰这个小国可以抗衡的。更不要说,他们掌握了令人绝望的制造工艺。   作为军官,揆一的待遇还行,可以一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赤坎的夜色中,远远的能看见来自热遮兰的灯火。在那个地方,普特曼斯和他的士兵们,已经被牢牢围困,坚持不了太久了。尽管这是一个很难熬的夜晚,最终揆一还是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被炮声惊醒了。   就在他起来之时,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方斯谷露出胜利的矜持,还算客气的开口道:“揆一先生,昨晚上过的还好么?”同为欧洲人,方斯谷为大明帝国效力的举动,其实真不算什么。这个时代的欧洲雇佣兵,说这实话就是拿命换饭吃。方斯谷能混蛋一个大明的游击将军的地位,是多少雇佣兵羡慕的标杆。甚至对这个事情,还是方斯谷最为得意的事情。   “睡的不好,我想知道,刚才听到的炮声,是不是你们正在围攻热遮兰城?”揆一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斯谷耸耸肩道:“你的猜测出了一点点差错,我们确实是在围城,但是没有攻击。炮击不过是炮兵们想多一点实战的经验。热遮兰不需要攻,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围上就行了。不用太久,普特曼斯阁下会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何在?”揆一非常的沮丧,作为俘虏,他能做的就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命运如何。总的来说,他就是一个侵略者,还是个俘虏。没有期望太高的意思。   “你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所以讲受到最为人道的待遇。北部的煤矿,需要一个劳动力,你个你的部下,将在哪里工作三年,表现好的话,或许会有放出来的机会。”方斯谷的话让揆一难以接受,忍不住惊讶的喊道:“我可以交付赎金!”   方斯谷无奈的耸耸肩:“对不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需要向南京的内阁大臣陈大人汇报,同时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他做出决定,你的命运可能更为糟糕。”揆一的脸色变了,这个更为糟糕的意思,一点都不难理解。   “你的意思,我可能会被处死么?难道大明今后不打算继续与欧洲贸易了么?”声音有点颤抖了,揆一不敢置信的问。方斯谷呵呵一笑道:“我认为你弄错了一个问题,欧洲不仅仅有荷兰这么一个国家。而整个南洋的归属问题,还要看内阁大臣阁下的意思。说实话,我一直认为,明国海军没有去爪哇已经是很客气的一件事情了。就这样吧,你可以带上自己的私人物品,今天下午登船,去北部开始新的生活。”   整个过程实在无法让人愉快,端着刺刀的明国士兵,用冷眼打量着这些荷兰俘虏。揆一来到码头的时候,一艘还算完好的盖伦船,作为这一次的运输船。登船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些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比如说明国人的战船,至少有七八十条,码头上打量的民工正在抢修扩建码头,无数的物资正在运上岸,这其中就包括一门12磅炮。明国海军的大炮,用四匹矮小的马拉着,从人数上看,操作一门大炮的士兵,大概是12个人。一队士兵列队整齐的从揆一的身边走过,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最精锐的士兵。   这些士兵,带着奇怪的帽子,背着一个行李兜,扛着步枪,脚下的鞋子走在地上,发出整齐的脚步声,能让人心一颤一颤的感觉很强烈。驱赶俘虏的士兵,很不客气的叫荷兰人站在路边让路,等这些士兵走过去,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上船的时候,揆一看见明国人正在把缴获的大炮吊下船,一些工匠正在修缮受损。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丝绸行会   一个月之后,揆一在煤矿里快变成了一个黑人的时候,看见了同样被送到这里的普特曼斯。简单的交流之后,他知道了普特曼斯的命运。正如方斯谷说的那样,明国人甚至都不屑发起攻击,不过是在四面的山间设置营寨,牢牢的围住了热遮兰。一个月之后,普特曼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知道自己已经孤立无援了,最终决定,亲自打着白旗去见方斯谷。   见面的过程很简单,方斯谷的态度很明确,最后通牒之日起,荷兰人的命运就一个,无条件投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普特曼斯最终屈辱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尽管他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他怕激怒众人,导致最终可能会发生的屠城事件。   善解人意的矿山管理,给了这两位失败者二十分钟单独谈话的机会。接着这个机会,两人进行了一次交流。普特曼斯问起海战的过程时,揆一显得更为绝望的回答:“他们的主力舰有两千吨,装备了六十至八十门大炮。我们的武装商船,一般都在三十门炮左右。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明国人大炮的射程,你应该也知道了。”   会谈地点是一间草棚,这里是“矿工”们吃午饭的地方。短暂的沉默之后,普特曼斯露出绝望的眼神道:“荷兰在南中国海的利益,恐怕无法维持太久了。”   揆一很果断的点头道:“如果还不做出改变,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我想,需要一次谈判来解决这个问题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如何能让总督大人知道真实的情况。”   普特曼斯道:“我努力过,可惜结果你都看见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也一样。甚至我们的命运,都要看南京那位大人物的心情。”   松江府,苏浙丝绸商人们汇聚于此。能够有资格来这里的商人,都是苏浙两省的大商户。丝绸这个东西。在海上就是陈燮说了算,不管你去日本还是去大员,都难逃登州海军的视线。尽管很多人对于要给陈燮送一份银子的买路钱这个事情心怀不满,但是每一个接到通知的人,都在第一时间亲自或者派出重要人物来此。   十月金秋,迎来了一波秋老虎的反攻倒算。身着锦衣的商人们,挥洒汗水的时候,心情也变得异常的烦躁。所有人都在这个门口挂了一个“丝绸行会”牌子的屋子里。用最后一点耐心来等待重要人物的到来。今天这个聚会的名头,就叫大明丝绸行会成立大会。   黄浦江边的这个小县城,在过去的半年多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码头正在扩建之中,码头上多了许多新的建筑。城外的变化尤为显著,苏州河畔耸立起了一排一排的建筑。明显的不同于城墙后面的县城。可以想见,城外的这个所谓的新区,一定是那个阁部大人搞出来的名堂。不然这个原来就是一片荒野的地区,怎么会多出这么些房屋呢?   次第来到这个地方的商人有三十余人,都是苏浙两省的代表。新区的街道平整。地面上是水泥路,这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建筑特点也比较明显,或两层。或三层的建筑,临街的一面是门脸,新成立的江南船舶司,已经挂牌了。   道路两边还有人在施工,将一段一段的管道埋进地下,这些来自登州的工匠们,花样真是多的很。一开始不理解,一直到下了一场雨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新区的与众不同。   张巡是来自浔阳的张家代表。三十出头,作为一个庶出的子弟。能来到这里不是因为他多出色,而是因为他够倒霉。张家作为百年大家族。对于正在进行的江南新商税制度非常抵触。但是又不能不来一个人,否则可能会遭致陈阁部的疯狂报复。就算张家在本地不在乎陈燮的报复,但是张家作为浙江的丝绸产业大户,根本就躲不开陈燮。   来之前,张巡得到的指令是应付一下就行了,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承诺。在族长家老们的判断中,陈燮这个另类在大明的政坛,很难有长久的风光。远的不说,单单是一个商税,就给天下大明的官员得罪了。在大明,官员经商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只不过官员本身是不参与的,他们的家族通过经商积累大量的财富。比如张家,在京师就有几个子弟做官,收商税就是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不反对都是怪事了。而且不要忘记了,在大明做生意做到一个地步,不可能背后没有一个官员或者一股势力。不是勋贵,就是文臣。所以说,这个商业税制度,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样一个人,制定这样一个制度,谁会看好他?谁敢看好他?就算有皇帝的支持,这个皇帝不能长生不死吧?换一个皇帝来了,人亡政息的事情还少么?张居正的改革,最终还能留下些什么?   来到华亭新区的张巡,在人群之中,显得异常安静。不像别人那样,不断的在交头接耳。端坐在椅子上的张巡,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水,不时的用眼神打量着角落上的门帘子。看上去平静的张巡,心里其实澎湃着欲望的火焰。张家的老家伙们,看见的东西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短见之举。喜欢读明报,没事就看看邸报的张巡,心里很明白这个陈燮是个什么人。   很早以前,他就对陈燮有所耳闻,十余年过去了,这个当初人人喊打喊杀的“藩镇”,现在过的比谁都滋润,风光的一塌糊涂。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如此。很简单的道理,皇帝只要不是被大臣说晕乎了,就不会动自家的财源。看看这些船舶司就知道了,山东船舶司,有内侍的身影。江南船舶司,还是内侍在里面忙活。当皇帝的人,会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么?在银子面前,皇帝会听文官的?   张巡希望得到一个机会,见一见这个陈大人,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张巡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门下卖力。就怕,人家看不上自己啊。   门帘子终于打开了,出来的不是伟岸男子,而是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还有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一身青袍,目光阴冷。张巡认识这个人,他叫崔新,是江南丝绸行业新崛起的猛人。苏州丝绸本来就天下闻名,这个人之前是做棉布的,进入丝绸领域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已经一跃成为这个行业的大人物。凭什么?很简答,两个字,产量。   谁都知道他的背后是什么人,但是谁都不能奈何的了他。   “今天这个聚会,由我主持。我叫崔新,很多人都该认识我。今天请大家,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事情,今后这个丝绸行业,不能再混乱无序,不然你卖你的,我卖我的。一样东西卖给番鬼,有几十种价格,这样不好,很不好。大家联合起来,制定一个定价权,为大家谋求最大的利益,就是今天这个会议的宗旨。”   崔新的开场白之后,下面的人群一阵骚动。这个大饼画的很美好,但是大家却未必敢信。现场一度出现了冷场,因为没人插嘴。这里的每一个人,能来这里是被逼的。所以,带着耳朵来的人,才是主流。就算是能做主的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个出头鸟。   陈燮就在楼上,站在扶栏后面,看着大堂内的动静。这些人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今天这个会议,陈燮没打算跟他们商量,关键还是在今后。只要能看到利益,这些人就会跟闻着血的苍蝇一样,自己扑上来。   就在陈燮认为会冷场,由崔新和两个女人唱戏的时候,下面有人举手了。陈燮很明显的一愣,还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就主动表态?看来自己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举手的自然是张巡,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至于将来嘛,对于庶出的子弟来说,将来是要靠自己去博的。读书不成,就只能抱大腿了。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有什么问题要问?”崔新很意外,也很高兴,记住了这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张巡微微拱手道:“请问崔先生,加入行会,都有什么具体的好处?我想,今天来这里的大家,都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既然来了,先生不妨说的更清楚一点。”   崔新就像一个说相声的,一个人说,你得有个捧哏的。之前就是单口相声,原定的捧哏是两个女的。现在杀出来一个张巡,当起了义务捧哏。   “这个问题问的好,这里我要说一句。今天来到这个的各位,都将自动获得大明丝绸行会理事的资格。这个理事有什么权利呢?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今后所有对外贸易的丝绸,如果没有这个理事的身份,呵呵。就算丝绸烂在大海里,也别想卖出去一匹。”这个话有料,还是重磅的料。所有人立刻都眼睛一圆,还有这么说法么?丝绸在国内不是卖不掉,但是能对外卖,挣的更多。如果连海都出不了,你卖给谁去?   崔新看出大家的反应后,得意的微微一笑,说出了下一句让人更为震惊的话。   第四百九十三章 用心良苦   第四百九十三章 用心   (   “所有理事,原则上都有机会,得到新的生产工艺的技术支持。”这话给打击带来的冲击简直就是海啸山崩一般。苏州张家与登州联合商号合作的纺织厂和丝绸厂,凭什么能在市场上立足?很简单,价格低,质量高,颜色花样多。这三个因素,都跟生产工艺有关。机器生产的棉布和丝绸,在价格上有绝对的优势,质量上未必能胜出多少,但是所有布匹和丝绸的质量几乎是一致的,不存在好坏差别太明显的时候,再有一个就是染布的技术了,这一点上其他商户简直就没任何竞争余地,搞不来现代的工艺,搞一些近代的工艺一点,就像《大染坊》里头那种半手工作坊的工艺,在明朝实现难度不大。   之前的条件不过是开胃菜,这个条件才主菜,正餐端上来了。实际上崔新也好,周、叶两女也好,对这个条件都不支持。不过是陈燮决定的,她们没有反驳的余地。尤其是周秀英,代表沈家出席这个会议,沈家不过是剩下一口气,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谋求今后的活路。陈燮就算是放过了沈家,在叶纤云的大工业生产面前,沈家也没多少竞争余地了。这个技术上的支持,沈家也很想得到。经过周秀英的努力,沈家内部也做出了妥协,丝织这一块交给周秀英去打理,其余的权利她都放弃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指望陈燮了。说的不好听一点。后半生全在这上面了。周秀英和沈家谈的条件,就是接过这一摊子,让沈家写休书。这一摊子看上去很大。实际上早就在负债经营了,背的债务也不小的。不然沈家怎么会放手。   会议还在继续。陈燮看看下面商户的反应,就知道事情妥了。来的都不是傻子,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至于为何送出技术,陈燮没有跟大家解释。他也不需要解释,也没法子解释。总不能告诉其他人,我要培育一个新的阶级出来吧?自秦一来的中国,帝王们孜孜不倦追求的君主集权,儒家思想占主导的根深蒂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改革就能推翻的,必须要有一个庞大的群体,为了自身的利益,自发的去改变一些东西。而且这个群体本身,还得具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实力谁他妈的鸟你。培育一个群体的同时,培育这个民族对外的眼光,而不是始终盯着国内那一亩三分地,动不动就天朝上国挂在嘴边上。   陈燮很放心的下楼,从后门离开了。带着三个近卫。在新区空旷的街道上漫步。这个新区的位置,应该就是旧上海的浦西一带。在这个地方从无到有的建设一个新城市,做这个事情带给人的不仅仅是成就感和满足感。还有一种使命感。华亭本地的商人。已经闻风而动,未来这个地方,最具吸引力的就是对外的贸易。船舶司的存在,注定了这个新区的繁荣。江南商人对利益的嗅觉,根本就不用别人来指点。只要传出开海的消息,这一片低价就能涨十倍。当初用白菜价买下这一大片土地的陈燮,本钱早就回来了。   整个新区,目前还是一个巨大的工地,码头上工人在忙碌。街道两边的门面房早就销售一空,就等着交房进入。开张做买卖。江南既然开了海,今后苏浙两地的丝绸。陈燮就不打算往大员运了,在那边交易肯定不如让欧洲人自己来新区这边交易。理由很简单,大明需要了解世界,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就算有人还想这么继续下去,也得问陈燮答应不答应。工商业繁华的江南,未来将是大明的标杆。而华亭这个地方,今后就是大明对外的一个重要窗户。大员那个地方,怎么看都没法取得在华亭这里的效果。   “荷兰人提出交赎金么?”陈燮登上辽东号的时候,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恭撒录。走这一趟,不是单纯来的送战报,还有下一步的行动需要陈燮的知识。   “是的阁下,按照惯例,他们有权赎回自己。当然,这是贵族之间的事情。您是一个贵族,卑职以为,您更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揆一和普特曼斯,都愿意以五千个紧闭的价格,把自己赎回去。”恭撒录恭敬的回答,他说的也是实际情况。欧洲那边,确实有这个传统。至于是不是贵族,这个事情陈燮不清楚,恭撒录也说不明白。   “军官一万个金币,士兵五百个金币。拿不出这笔赎金也没问题,在煤矿挖一辈子的煤还账好了。对了,根据你们的了解,如果我们的价格太高,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是否会进行报复?”陈燮对此很不伤心,这笔赎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放狮子大开口,看看荷兰人的反应。由此来做出一个判断,远东的荷兰人的实力如何。   恭撒录摇摇头:“不太可能,荷兰人在远东的实力并不强,就算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商战船倾巢而出,也不可能获得胜利。而且这样做的代价太大,就目前的局势而言,荷兰人应该会寻求一个和解的机会。”   这个答案让陈燮陷入了沉思之中,就个人的想法而言,现阶段还不适合立刻进军南阳,最佳的时间,应该是英荷战争爆发以后。大员可以作为一个前进基地来培育,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去占下来,那就是琉球。一旦占据了这个地区的岛屿,整个日本航线就在掌握之中了。对于陈燮来说,诱惑太大了。荷兰人一旦失去了日本的贸易航线,会不会狗急跳墙的问题,不能不好好的考虑一下。   “你回去告诉方斯谷,现阶段不考虑进军南阳的问题。荷兰人要谈,那就慢慢的谈。大员,可以看做一艘永不沉没的战舰,有了这个岛屿,从爪哇到日本的航线,随时都可以切断。谈判的目的,不是为了跟荷兰人讲和,而是为了摸清楚荷兰人的底细。这一点,千万不要弄错了,所以在谈判的时候,尽可能的提出一些让荷兰人无法接受的条件,做好迎战的准备。先这样吧,有什么变化,随时跟我联系。”陈燮终于做出了阶段,恭撒录仔细的看看谈话记录,贴身收好。然后才道:“英国人的特使亚当斯,就在我的船上。他乘坐的船,目前留在大员,方斯谷的意思,没有您的同意,英国人的船不能进入我们的领海。”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他做的很好,你也很好。既然来了,那就带来见一见吧。我想,在这艘战舰上会见英国人的特使,将会是一件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事情。”   恭撒录立正敬礼道:“毫无疑问,您的丰功伟绩,将载入史册!”   洋鬼子的马屁,拍的水平很高啊。陈老爷很爽,满意的点头,示意他去叫人。   乘坐江南号战舰来到华亭的亚当斯,这一路上受到的震撼太多已经麻木了。等他真正登上这艘专为远洋打造的战舰时,新的震撼让麻木的神经又被震了一次。毫无疑问,这是一艘很专业的战舰,不像荷兰人以商战船为主,兼顾运输和战斗。明国人的战舰,就质量而言,丝毫不逊于欧洲的战舰。看清楚黑漆下面的铜板时,亚当斯觉得这帮明国人太有钱了。申请去看看战舰上四处看看,也得到了同意。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之后,亚当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很专业的海军。至少是在朝着专业的方向在努力的明国海军。士兵们看上去或许没有那么高大,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章 法,一切看上去仅仅有条。   优质的战舰,优质的素质,优质的武器,庞大的规模。欧洲人还沉浸在自己的航海辉煌之时,明国人已经悄悄的赶上兵完成了超越。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骄傲。尽管他们面子上做的还很不错,但是眼神里若隐若现的轻视很清晰。亚当斯完全能理解这中心态,换成自己也对上印度的土著,也会这么看待他们。   一路上可刻意的与恭撒录交谈,获悉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对北方鞑靼人的战争,还有一场内部的叛乱战争。虽然两场战争,都在这个伟大的内阁大臣阁下的指挥下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但是也给这个国家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这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很多。这大概也是内阁大臣阁下发出邀请的主要原因吧?   亚当斯从恭撒录的眼神里多次看见了狂热的崇拜,尤其是提到那位内阁大臣的时候,开口闭口都是“伟大”二字。这些细节,加深了亚当斯的印象。从恭撒录的言谈之中得知,正是这为伟大的内阁大臣,他给大明带来了先进的武器和技术。从无到有,短短的十几年的时间,打造了一支无敌的海军和一支无敌的陆军。不管是对北方的鞑靼人,还是对内部的叛乱,每一场战斗,这为内阁大臣都取得了胜利。   明国军队已经实现了全面的火器化,他们的燧发枪技术非常成熟,甚至可以一千英尺的距离上,用步枪进行精确的射击。这是多么可怕一件事情?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其实就是一个通知   一百年以后,欧美还在玩一百米以内的排队枪毙战术,现在这个阶段,火绳枪还是主流。亚当斯甚至还想到了一个事情,是不是从明国进口一批步枪回欧洲去贩卖呢?三十年战争,狗脑子打了一地,各国都需要新的装备来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的更加的强大。   就在亚当斯胡思乱想的时候,船舱的门被打开了。一名士兵站在门口道:“跟我走。”看看亚当斯听不懂,通译不在身边,士兵做了个收拾,亚当斯这才明白,赶紧跟着他走。下了船,登上码头的时候,亚当斯的脑子有点乱了,惊叹于这个码头的规模的同时,更惊叹于那些高高竖起的吊臂。   看清楚自己的目的地之后,亚当斯似乎明白了什么。这艘战舰太特别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华丽的感觉。通译告诉他,战舰上有一面巨大的红旗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陈”字。好吧,汉字真是太难掌握了,绝大多数欧洲人大概是没什么机会掌握这种语言的。至少亚当斯认为自己的语言天赋,是没有太大的机会了。   这个舱房很大,远远超出了亚当斯的想象,地板上铺着来自土耳其的地毯,门把上镶嵌着金边。门口的卫兵,站的跟一根木桩一样,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恭{}撒录就站在门边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亚当斯踩着软软的地毯走进来。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贵族。他的服饰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军装,但是那股傲睨之间的气势,任何情况下都非常随意的举止,都说明了他的身份。亚当斯的脑子里翁的一下,突然短路了。   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自己预想中的是一个中年人,所有策略都是围绕这个来进行的。没想到这个内阁大臣,如此年轻。“英吉利东印度公司特使亚当斯,拜见阁下。”亚当斯本能的上前,单手按在胸上。鞠躬致意。他说的是英语。通译正准备结结巴巴的翻译时,对面的内阁大臣已经先开口道:“欢迎,请坐。我叫陈燮,对贵公司的邀请。是我发出的。”   一口英语很流利。缺点是强调有点怪。不像是正宗的英国人,倒像是在美洲殖民地那些粗人说的口语。亚当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英语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什么主流。如果这个贵族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他不会惊讶。但是说出英语来,他就无法理解了。欧洲的上流社会,华丽的法语才是主流啊。一个明国规矩,却学会了一口粗鄙的英语,真是太震惊了。   毫无疑问,这不是一场过于正式的会谈。这点从这个贵族的语气就能得出结论,他显得很随意,就像一次朋友间的聚会,随便聊聊的感觉。   “请坐!”两名美丽的少女,搬来一把椅子的时候,亚当斯才算是回过神来。看看这两位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一身华丽的装束,再看看自己已经穿出最好的衣服了,还是有点乡下人的感觉。明国女子的头上,可都是金灿灿的亮眼的首饰。   隔着巨大的办公桌,那位贵族坐下之后笑道:“喝点什么?有茶和新鲜的果汁。”   下意识的,亚当斯道:“茶!”年轻的贵族对一个少女道:“来一杯红茶,英国人应该喝不惯绿茶。”这次说的是汉语,通译及时的翻译。这位通译,是一个南洋的华人,不知道怎么就跑印度去了,因为懂一些英语,高薪雇佣来的。   “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发出邀请。一个明国的内阁大臣,向一家英国的公司发出邀请,这不正常。”陈燮笑着继续,亚当斯点点头,这个问题困惑整个东印度公司很久了。陈燮笑了笑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没有利益冲突,荷兰人则正好威胁到了我的利益。大明的海上贸易,一直都局限在明国、朝鲜、日本这些海域,我们无心对外扩张,也愿意与人为善。但是荷兰人不这么想,他们希望用大炮迫使大明交出这片海域的主导权。”   说到这里,陈燮耸肩摊手,很无奈的语气道:“战争,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手段。我个人有一个观点,发动战争很简单,但是怎么结束这个战争,就不是发动战争者能说了算的。荷兰人挑起了战争,怎么结束,什么时候结束,那就是我说了算了。在战争期间,贸易不能不暂时停止,我需要一个新的贸易对象,这就是我邀请贵公司的初衷。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与贵公司达成一些关于印度问题的协议。”   提到印度,亚当斯的脑子里猛的激灵了一下。这个时候的印度,还真的没英国人太大的事情。但是就算这个样子,英国人每年从印度获得的贸易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独霸印度,是英国人孜孜不倦的目标,但前提是能掀翻荷兰人。具体的结果如何,现在还看不到。   听上去,这位尊敬的内阁大臣说的很直接,但是仔细品味这话里面的意思,亚当斯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难道说,大明不希望自己独霸印度市场么?他们完全有这样的实力去做到这个事情。只要把停在大员的舰队开到印度,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现在再去回想之前恭撒录提到的明国对外的战争问题,似乎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尊敬的阁下,恕我直言,以您的睿智,不难获悉,目前英吉利东印度公司的处境,似乎很难与阁下进行平等的合作。我能不能这么理解,您需要的不仅仅是东印度公司的合作态度,而是一个国家态度?”亚当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好以静制动。这次谈话,他知道自己注定无法主导谈话的进程,双方的地位决定了,这次的谈话,是一次垂询。   茶送来了,陈燮做了个收拾,亚当斯端起来喝了一口,很纯正的味道。茶叶刚到欧洲的时候,喝法很操蛋,往里面加很多东西,然后一锅煮,那味道是个中国人都能被放倒。   “很不错的味道。”亚当斯恭维了一句,陈燮笑了笑:“这是来自福建的红茶,我个人更喜欢喝绿茶。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英国正在进行一场革命,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目前你们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亚当斯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陈燮不以为意的微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觉。这个时期的欧洲,不是一般的乱。   “荷兰人的问题,我会自己想法子解决,贸易的问题,我们可以合作。印度的问题,我认为将来哪里将作为大明的一个海外的殖民地。英国东印度公司作为合作伙伴,可以得到正常的贸易权利。你们的商船,可以在大明指定的港口靠岸,然后可以在指定的区域内自有活动和贸易。我想你已经看见码头后面的那个新建的城市,那里将作为大明对外贸易的一个窗口,类似的窗口目前有三个。今后可能会有更多。我想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说到这里,陈燮停下来,微笑的看着亚当斯。   尽管是微笑,但是目光里的意味让人难以平静。尤其是亚当斯,他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职员,没有权利做出太多的承诺。两者之间的地位过于悬殊了,亚当斯纠结了很久才艰难的表示:“我会将阁下的意见转达给公司的董事们。将来如何,我无法给您一个答复。”   听到这里,陈燮的微笑更浓了,淡淡的丢出一句话:“我清楚你的意思,将来如何,谁都无法预测。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将来的问题,由战舰和大炮来决定吧。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贵公司带一句话,大明的海岸线,已经打开了窗口。这一次的会谈,可以看做是一次试探性的接触。我希望在明年或者后年,再次看见你的来访。”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亚当斯起身告辞了,没有忘记应有的礼数。走出船舱的瞬间,他的脑子被风吹了一下,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了一些。现在他能理解,为何恭撒录不断的重复“伟大”这个词。整个会谈,其实不叫会谈,应该是一次通知。大致意思就是,内阁大臣阁下不喜欢荷兰人,不想跟他们做生意,英国人可以来,西班牙、葡萄牙人都可以来。整个欧洲大陆的生意人,都可以来与大明做买卖。类似的通知,应该不止一个英国东印度公司接到了。   亚当斯反应过来之后,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紧迫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亚当斯决定立刻返回印度,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公司。也许因为这个事情,他的职务能升一升,薪水能涨一涨。   比起身负责任的亚当斯,深处淡水的格林号的船长谢林汉姆,则显得比较从容。登上这个岛屿之后,他的活动区域虽然被局限在这个新兴的城市内部和码头一代,但是不妨碍他把口袋里的最后一个先令都掏出来,装满货物运回欧洲。   是的,谢林汉姆得到的消息令他欣喜若狂。他只要有金币和白银作为支付手段,就可以在大员采购任何他想采购的物资。城市里和码头上的商铺,都愿意跟他交易。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茶叶、丝绸、瓷器,这些都是必须采购的物品,必须精打细算的花每一个先令。   第四百九十五章 铁石心肠   走在大街上的谢林汉姆,突然就迈不动步了,因为前方有一个店铺,让他的眼睛没法移动。店铺里的伙计,看见走进来的谢林汉姆,上前笑嘻嘻的拱手道:“这位客官,本店不能做外地人的买卖,您还是请回吧。”   谢林汉姆身边跟着的番鬼通译,翻译之后,结结巴巴的反问:“为什么?”   伙计倒也没有排斥番鬼的意思,笑道:“这是朝廷的法令,预购枪支,就得有本地的户籍证明。这大明的地界里,只有两处百姓能持枪,一个是辽东,一个是大员。”   谢林汉姆很不甘心的看着店铺里摆放整齐的枪支,黝黑的枪身绽放着蓝光,一看就是杀人利器。而且造型上看,也是欧洲最新款的燧发枪,没想到在欧洲才出来的东西,这边都摆在店铺里买卖了。跟通译嘀咕了一通,最后还是通译问伙计:“我们要买枪,怎么办到?”说着还塞过来一枚银币,伙计接过后掂了掂,往口袋里一装:“好办,本地最高军事指挥官的批准,有这个就卖给你。”这答案够坑爹的,有那本事还要来买枪么?   花了冤枉钱的谢林汉姆很不爽的离开了,丝毫不敢有任何的不满。人就是这样,你强大了他就怕你,不敢在你家里闹事。谢林汉姆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场海上战斗的,荷兰人的商战船,在大明的战舰面前,甚至都没有还手之力。打不过,跑不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想到那一幕,心里不爽和怒火就消失了。反倒琢摸着,怎么才能买到大明产的武器。炮是不用想了,那种军国利器。打死人大明都不会卖的。火枪倒是可以惦记一下,不过怎么才能见到那个最高军事指挥官呢?   回到码头。格林号的边上站着亚当斯,谢林汉姆见了大喜过望,立刻上前喊:“亚当斯,我有重大的发现,……。”叽里咕噜的一通说,亚当斯也来了精神。欧洲到处在打仗,军火是不愁没销路的,难得是从哪能弄到优质的军火。现在听说大明的店里就有的卖的。那说明至少步枪是比较容易能到手的武器了。   亚当斯带着谢林汉姆,匆忙去拜访方斯谷,都是欧洲人嘛,好说话一些。方斯谷倒也给他面子,没等多久便抽空见了他。亚当斯看着一身大明军装的方斯谷,心里很是羡慕。这身衣服,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好看,人穿着就是闲的精神。   一番客气,亚当斯便道:“谢林汉姆船长在街上看见了火枪店铺,不知能否采购一些?”   方斯谷对这个要求倒是很意外。沉吟一番道:“这个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必须得到内阁大臣的同意。你知道,军火交易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这个答复。亚当斯只能遗憾的起身告辞,临行之前道:“我会尽快的再来一次大员的,就算我不来,谢林汉姆船长也会来的。”   这倒是实话,大明允许对外贸易,丝绸这些特产运回欧洲就是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润,整个欧洲的商人都会为之疯狂的。谢林汉姆的格林号,满载着丝绸和茶叶,返回了印度不提。   陈燮人在松江。一直没回南京,不是事情有多忙。而是需要陈燮镇住这个场子。华亭的新区,在很多本地士绅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有陈燮在此坐镇。加上三千精锐士兵,还有扬子江上的战舰,本地的官绅不敢造次。但不是所有官绅都反对陈燮搞的事情。   江南多园林,松江府周家的园林内。天近黄昏,窗外冬雨正稠。没有欲来的晚雪,只有正在簌簌雨滴。虽然只是十一月初,一场冬雨之后,整个松江府便在这个凄风冷雨中变得异常寂静。人都缩在家里,不肯外出。陈燮也不会死守在战船上,住进了周家这座园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滚烫的老酒下了肚子,浑身暖暖的。正在素手烫酒的,正是陈燮左右身侧的两位前人妻。这会坐在一起喝酒,不是准备上演动作片,而是由正经事情要谈。陈老爷是个享受主义者,有机会自然不肯亏待自己。   阁楼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兽皮,身上裹着狐裘,口中不停的抱怨:“这鬼天气,说下就下了。江南的冬天,比北地都难熬。阴冷的寒气,不断的往骨头里钻。”   “往年没这么冷,不知道这些年怎么了,一年比一年的冷。”叶纤云放下手里的酒杯,给对面的老冤家对头周秀英第一个眼色。两人从生死冤家变成闺蜜的过程很快,相似的身份,雷同的遭遇。一个是丈夫在外面鬼混,一个丈夫是断袖爱好者。先后都拿到了一纸休书,都跟眼前这个家伙脱不开干系。离开各自的家庭,这两位倒也不那么后悔。这年月,别看大户人家的媳妇人前风光,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难熬。越是大户的人家,往往里头越肮脏。   脱离了家庭,闲言碎语的自然难免,“不能生育”且“妒妇”是她们最大的罪名,拿到休书之后自有了,远远比起在那个令人压抑的大家庭里来的快活。当然她们也不是白白出来的,带来了各自的产业。棉布那一块,现在是三分天下,陈燮这里占六成,叶纤云占了两成,张家占两成还有一百多万亩棉田。新的丝绸厂,叶纤云占了四成。   现在轮到周秀英了,她离开沈家之后,带走了沈家的丝织这一块。毫无疑问,传统的丝织作坊,已经没太大的前途了。这也是周秀英为何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说动周家把这个园林送给陈燮,以此为晋身的阶梯。   大明的纺织中心有两个,一个是苏松两府,一个是杭州。只要产业有两个,丝绸、棉布。棉布现在就别提了,早被工业化生产碾压的没什么生路了。现在的苏北,跟着张家做的大户人家可不少。盐碱地上都种上了棉花,确保大工业生产的原料。原来的传统家庭的模式和手工作坊,被灭的差不多了。造成这个局面,人工费是一个很主要的因素。据记载,明朝的织工,包吃包住一天两百文钱。要挣这个钱,个人技术得过硬。可是机器生产就没这个讲究了,是个女的,手脚不笨,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上岗干活,包吃包住,每天的工钱不过五十文,新晋的女工甚至还拿不到这个数字。你还不乐意,多少女人想吃这个饭都没那么多位置。   周家是真的着急了,作为沈家过去最大的生丝提供商,这两年可没少挣。眼看沈家不行了,家里的几万亩桑林和每年大量的生丝,你得找个下家不是?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关系到多少户人家的饭碗。   “以前都是手工缫丝,效率低下,人工费还多。家里的意思,是不是在松江府开一个机器缫丝的厂子。您可是有这个技术的,不能不伸手拉一把。这时候可不早了,明年的春蚕可不等人。”周秀英倒是很沉的住气,动手给陈燮的杯子里添了酒,端起来送到嘴边上。陈燮伸手要接,她把手一缩:“张嘴!”   啧!陈燮笑了笑,干了这一杯之后,懒洋洋的躺下道:“我知道你家里着急,是不是看上了新区北面的那块厂房了?还是说,某人通风报信了?”靠着厚厚的墩子,眯着眼睛的陈燮,审视了一下身边那个装着在加木炭的女人。   “别看她,是我自己派人去打听的。这么大一片厂房,您盖起来肯定有用。奴家也不求您别的,厂房周家可以自己盖,花点银子不算啥。只是这设备和技术,得您点头。不瞒您,这事情与沈家也有些牵连,沈家有一万多亩的桑林,每年的蚕茧也不少。往年都是各家各户自己缫丝,如今您在苏州的丝绸厂开了张,这种模式肯定跟不上供应了。我琢磨着,开一个缫丝厂,这买卖能做的来。”周秀英话是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打鼓。陈燮让她等,不是让她自作主张。她是着急了,而且周家也着急了。怪就怪陈燮带来的生产模式过于强大,还有这个混蛋的权势滔天,周家希望能抱上大腿。周家这些年,倒是没出什么太出色的人物,有一两个举人,进士一个都没有。举人也能做官,但是前途有限,有人提拔就不一样了。   陈燮懒洋洋的拍拍身边的信封,周秀英乖巧的过来,拿起那个大信封后挨着陈燮坐下,低眉顺眼的很是温柔,哪有当年那个泼辣的样子。陈燮看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坐过来干啥,我让你看看手里的信封。”   周秀英一下脸就红了,被这个家伙调、戏了,瞪他一眼道:“咬死你。”说着也没动地方,打开信封看完之后,脸上一阵喜色。一家新的缫丝厂,就在新区,已经在安装机器设备了,只要她拿回去,在上面签名,让周家人签名,这个缫丝厂就有她的四成股份。   不过这个喜色,很快就暗淡的了下来。收好信封,周秀英低声道:“我倒是没啥,就是那些以前的织工,今后可没地方去吃饭了。怕是要闹事情的。”   陈燮倒不是铁石心肠,这会也只能硬下心淡淡的一笑。   第四百九十六章 博一场富贵   “你有这个心思想这个,不如想象怎么把缫丝厂办好。手工作坊的织工,每日工钱需要200文,技术好的,300文甚至更多。你觉得自己钱很多么?”陈燮这么说,是有他的道理的。什么叫趋势?这就叫趋势。在工业化生产面前,传统的手工作坊就一个命运,倒闭!   周秀英面色变化不定,看着这个让江南无数织户恨之入骨的家伙,突然脸上露出媚笑,身子挨过来,玉手在某处轻轻的揉动。口中低声道:“好老爷,我知道您有招,您就给想着招,安顿这些人吧。好些个织户的手艺,那都是绝顶天下。如今没了吃饭的地方,怪可怜的。有些人,跟着沈家很多年了,这会跟着我出了沈家,我不能不管他们。”   陈燮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大胆,陡然遭了袭击,忍不住嘶的一声,瞧见边上的叶纤云在抿嘴偷笑,心里明白了。指着她道:“好你个叶纤云,出的什么馊点子,你就不能教她点好的?”   叶纤云一点都不惧他,柳眉一扬道:“这个法子见效快,她着急,只好教她这个?”话是这么说,周秀英别看脸都红的如熟虾子,捏着那活儿,嫩脸上水都能挤出来了。咬咬牙,三两下就给那活掏了出来,这会云暗风急的,倒是不虞有外人来打扰。   陈燮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低头一看,这女人已经跪在身前,头低下去。技术一般的周秀英,一阵咳嗽,这是有点着急了。过于深入。没控制好,牙齿蹭的陈燮疼,忍不住嘶了一声道:“这不是甘蔗。你上什么牙齿啊。”这话招到一阵轻咬的抗议,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正欲说点啥。边上的叶纤云也挨过来,小嘴送到跟前,意外的主动。陈燮被缠住了,至少任凭她们。窗外冷风吹的更急,屋内一片温暖如春,生得一副好生养的身段,周秀英最终没能忍住,自己上去磨将起来。往自己的脸上盖了一块帕子。口中喃喃自语:“没脸见人了!”话是这么说,扭动的却是越发的急了。   两个放开一切的女人,疯狂起来的程度很吓人。陈燮也知道,这是自己造成的。反正左右这天气也没啥大事情,说不得要好好收拾一番这俩。   总算是天色放晴了,盘桓了半个多月的各路丝织商户,再次聚首。这一次,大明纺织行会,终于正式成立了。最终加入这个行会的商户,一共是八十六户。代表了整个江南纺织业的九成以上的力量。这就是大趋势的力量,随着工业生产的力量展现出来,他们无法抗拒。就只能顺从。这些商户的手里有足够的资本,只要把这些商户带上路,资本自然会教他们怎么去做。一旦把资本这个魔鬼放出来,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鞭炮声停,纺织行会门口的硝烟还没散尽,另外一个大屋子内,一群商户也聚在一起。这一次,出面说话的人叫郑彩,双拳激动的挥舞。对着众人几乎是在呐喊:“番鬼能到大明来,我们就能去南洋、天竺。别说我没告诉大家。南洋有数不尽的金、银、铜矿,还有漫山遍野的香料。要挣银子。要发家致富,可能就是一个来回的事情。不怕死的,想发财的,跟着我走,咱们去天竺,那边有收货的英吉利人,只要一船货,就能换回两船的银子。”   台下有人举手发问:“番鬼有大船,我们没有。海上的海盗怎么办?”   “海盗和番鬼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自然有大明海军来收拾。船的问题也不难办,去胶州,那边有大型的船厂,能造出番鬼那种三千料的大船。花点银子买船,回头跑一趟连本带利都回来了。”郑彩说的激动,但是多数人都是半信半疑的。以前的大明海商,多是跑东瀛和高丽的航线,这条航线有福船就够了。现在要去你南洋,甚至更远的天竺,风险太大了。   “我知道大家都害怕,所以这一次郑家决定出十条船,各位只要出一条船就行了。一起跑一趟,回头挣了银子,我想拦着你们都不答应。”郑彩继续忽悠,这年月跑海的利润很大,风险也很大。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船员的问题了。传统的福船,船员真不缺,但是熟练驾驶软帆船的人,那就不好找了。   巨大的利益面前,各种问题都出来了。郑彩早有准备,反正事情不急于一时。一条一条的回答,没船去买,没人登州海军帮忙培训,没本钱?那你去死吧!跟着凑啥热闹。   大明三个地方开海之后,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竞争。欧洲市场很大,单单靠欧洲船只来大明的贸易,根本就无法满足市场需求。一个民族没有海上的意识是很可悲的,只有让大家看见巨大的利益在招手,才会铤而走险。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基本上都是一个共同点,没有功名。这样的子弟,才会作为被家族推出来,冒险博一个富贵。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站出来去博一场富贵。这种人,永远都是少数罢了。   少一点不怕,只要有人出来做就好。张巡就在这群人中间,听到激荡处,站起来喊了一嗓子:“算我一个,我出一条船。”张家本非海商,这一次开了会,张巡回去之后,家族换了一个人来做主。跟着来开会的张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家族承诺,他自己找一个营生,只要决定了,家族里给于一定的支持。现在就是一条船的事情,张巡觉得能博一下。   离开这个会场之后,张巡在街上慢慢的往客栈走去。华亭新区的夜晚,灯火绚烂。街道两边的灯柱子里点上了来自欧洲的洋蜡烛。据说,这是鲲蜡。登州那边,有不怕死的船家,往更北的海面去捕鲲取蜡,走一趟回来就是一船银子的利润。   这些街灯,会一直亮到天明,真不知道每天能烧多少蜡。而且还没有宵禁,此刻不过华灯初上,不远处的一座彩楼前,已经车马云集,灯红酒绿的时光一直到天明。张巡也很想去,但是他克制了内心的欲望。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去江边。郑家那个家伙告诉大家,江边新开了一家船厂,现在就可以订购一艘船,船员也可以现在就开始培训。   四轮马车是昂贵和奢侈的代名词,张巡自然是坐不起的。去江边有一种特别的方式,被称作公车的四轮马车。站在“车站”边上,看着站牌,第二次来到华亭新区的张巡,看着上次还没有的新鲜事物。“松江船厂,没错,就是这里了,只要两文钱,一刻有一班车,这倒是方便的紧。”正看着呢,马蹄声响起,塔塔塔的过来一辆四轮大马车,两匹马拉着。   “上车的快点啊,下一趟得登上一刻。”车夫的嗓子喊起来,在早晨的寒风中有点沙哑。   张巡带着随从上车前,车夫指着身边的一个箱子道:“这里投钱,每人两文,只收好钱和登州钱。”所谓好钱,就是官府出的铜钱,不是民间私自铸造的铜钱。登州钱的信誉最好,模样也好看,很快就在江南得到了认可。   交了铜钱上了车,张巡没想到里面已经先有了客人,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个随从,看见上车的张巡,还主动地笑了笑。车上就两排位置,坐下来也不分主人和随从了。张巡看的是服装,主人穿的是绸缎长衫,这是有功名的象征,随从就是一般的棉布衣裳。   “这位仁兄有礼了。”张巡也不客气,坐在对面拱手,自我介绍:“浔阳张巡!”对面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南京陈绰。”见年轻人态度很好,张巡是个豁达性子,主动攀谈道:“陈兄,这也是去船厂么?”陈绰笑道:“不错,去松江船厂看看。“   “嘿嘿,华亭新区开了海,在下打算去海上博一场富贵,去看看能不能买一条好船。可惜,在下是个外行,不懂这些。不知陈兄身边有没有懂行的人?没地叫人哄了!”张巡一边问,一边暗暗的试探年轻人的底细。看上去这话是好心,实际上有试探的意味。   年亲人呵呵一笑道:“我倒不需要懂行,我看张兄也不必懂这个。”张巡吃惊道:“何出此言?”年轻人笑道:“松江船厂是胶州船厂的分厂,胶州船厂出自登州,真要是砸了登州的牌子,管事的性命不保。要知道,这是在大海上跑的,性命攸关的买卖。”   张巡一副我明白的意思,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船有了,开船的人不好找啊。”   年轻人笑道:“要说驾驭大船,你得找泰西的番人,他们最为擅长。听说在大员岛上,有不少番人被登州海军拿了。那些人呢,眼下在煤矿里做苦力,你去赎出来几个,待之以诚,不怕他们不感恩戴德。”   张巡听了心里暗暗的记下,没想到这年轻人的信息来源如此之广。刚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不凡,现在越发的确定了,这人的出身不简单。年轻人还在侃侃而谈:“海上的买卖不好说,没准一场风浪,人和船都没了。不过一旦博出来了,那就是巨大的财富。泰西人为何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十个里面,能有九个顺利完成买卖,那就是一个新的富豪诞生了。”一番话,说的张巡心头如火。   第四百九十七章 买船   终于看见船厂高大的围墙了,马车停在门口不远处的站台,这就算是到终点站了。一行人下车,往里走的时候门房给拦下来了,一番询问登记,甚至还查了一下路引。负责的门房还叫来一个后生,让他带路进去找办公楼。   两层的办公楼,不算太大,上下也就是十来个房间。左边十几米之外是一片三层的排楼,进进出出的都是这里的工人,右边还有几十幢独门的两层小楼,更远一点的地方,还在施工继续盖房子。单单是这片围墙内的占地面积,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   从门口到办公楼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栽树,现在还没长大,可见想见将来的场面。带路的小伙子是个开朗的性格,这一段三百来米的路段,一边走一边笑着介绍。   “造船厂开张有好些天了,几位客人是第一批。新船你们下了订,快的话要等半年的,慢的要登上一年。”小伙子这么一说,张巡心里有点着急了,问道:“快慢之间怎么差这么多?”   小伙子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这造海船不是简单的交易,海上风浪大,造船的讲究很多。性命攸关的事情,马虎不得。这也就是我们的船厂有烘干设备,木柴有自己的特别的加工手段,这才有半年一艘船的速度。就这,还不过是三千料的小船的速度,您要是订的大船。怎么不得一年,这就算很快了。换成泰西那边的船厂,用的木料就得备上三五年的,然后特殊的处理才能用在海船上。”   陈绰突然开口问:“我听说,登州海军可是打败了荷兰的番鬼,缴获来了不少大船。”   小伙子惊讶的看看陈绰,笑道:“先生好本事,连这个都知道。这一次在大员,是抓回来十条番鬼的盖伦船,也就是甲板船。荷兰人的船吃了不少炮弹。正在修呢。要说这船的质量是没问题的。修缮之后直接就能用,不过是不是对外卖,还得问问大掌柜的。”   张巡惊讶的看看陈绰,那意思怎么回事?陈绰笑着解释道:“海上跑船。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荷兰人的船上有大炮。有一个特别的叫法,商战船。如果买了这个船,立刻就能用。我还听说了。从大员到巴达维亚的航线,今后登州海军的战舰会定期巡航,打击海盗。如果船东还不放心,可以十几条船一起,租一艘战舰护航。在海上要被海盗打劫了,登州海军得包赔偿损失。”张巡的脑子有点乱了,还有这种好事?   大明的官兵是个啥德性,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江南说是没有战乱的影响,但是常年在商场上打滚的人,没少被官兵打秋风。如今打算冒险跑海路,就怕海上的官兵不干净,没事客串一下海盗之类的事情,官兵又不是没干过。松江这边,可是有水路巡检的。别说海上了,就是在扬子江里头跑船,就能看出官兵是啥德性了。   掌柜的是个大鼻子的番鬼,站在办公室门口欢迎来客,自我介绍道:“我叫弗兰茨,这里的事情暂时有我负责。”番鬼的官话非常别捏,勉强能听的明白。这家伙的眼睛,一直在陈绰的身上溜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弗兰茨来自瑞典,读过教会学堂,有船厂工作的经历,后来当过雇佣兵,做过水手。欧洲三十年战争,普通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热都是客气的说法。雇佣兵也就是用小命换口吃的,赶上那一年方斯谷回欧洲拉人手,一次给五十两白银的安家费,他就跟着来了。因为从业经历复杂,见多识广,在胶州船厂的番鬼之中很快脱颖而出。   这家伙懂造船,用军队那一套来管理同胞,你还真别说,前后从欧洲招募来的造船工匠不下五百人,也就出了这么一个管理人才。从一个小组长干到现在,五六年的时间,这速度算很快了。松江这边太远了,故土难离,登州本地的掌柜们都不太愿意来,结果便宜了他。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陈绰看着江边的船坞上,抬手指着那些大船问:“如果要采购这些现成的船只,需要花费多少?”弗兰茨看了一眼陈绰,还是给一个答案道:“这些旧船的年份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荷兰人的甲板船,一般都在五百至八百吨之间,排水量一千两百至一千五百吨之间。比如拿条毛里求斯号,是这里最大的一条船,载重六百五十吨,排水量一千两百吨。除掉船上的大炮和折旧,价格为三万银圆。”   “为什么要除掉大炮?”陈绰追问了一句,正好是张巡也想问的。   弗兰茨耸肩道:“这个是海军的意思,他们看不上荷兰人的大炮,射程和口径都不行。你们要买船,只能装备荷兰人的大炮。海军的大炮是制式武器,不能对外出售。毛里求斯号有大炮28门,按照每一门炮价格3000银圆来算,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张巡听到这里,脑子里嗡的一下,这投入也太大了一点吧?卖了他,家里也不会拿出这么多钱来支持自己啊。就在他的富豪梦即将破灭的时候,陈绰一句话又给他拉了回来。   “不不不,弗兰茨,你不诚实。就我所知,这种荷兰人的大炮,新的才买三千银圆,你这是久的。我还听说,登州船厂有一个政策,叫做分期付款。”陈绰一番话,说的弗兰茨的小眼珠子一阵乱转,好一会才道:“这里一共有六条正在维修的船,其中四条船已经被人订购,加上大炮一起,价格在十万至十五万银圆不等。至于分期付款,目前在松江还么有出台这个规矩,原则上这是大发钱庄的业务范围。”   分期付款?张巡的心一下就热了,立刻问陈绰:“陈兄,具体的你说说,什么是分期付款?”陈绰意外的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也就是听说,这事情你得找大发钱庄,只要有抵押,就能跟他们接到钱,先付钱拿船,然后再慢慢的还钱。不过这个利息,比一般的利息要高百分之二三的样子。”   “怎么?陈兄跟大发钱庄有关系么?”张巡的心里也有点动了,根据他的情况,家里最多能给他拿出十万两来,这就是一个顶了。张家有自己的丝绸产业和茶山,拿货肯定能便宜不少。按照郑彩那个大忽悠的说法,一条船跑一趟南洋,来回就是三五万两的进项。一年下来跑两个来回,这就是八到十万的进项。张巡也不说跑的太远,南洋就不错了。之前听说一条船就要十万两,对他的打击可真不小。所有本钱都在船上,别的还怎么玩?   “交情是有些交情,不过生意归生意,借贷的事情,你的有抵押。比如说这条船,你向钱庄借贷十万银圆,这条船就是钱庄的,只是你先用着,回头还上了才是你自己的。要是这条船出海没回来,这银子你得还上,利息就不用你出了。说起来,风险还是很大的,你得想想清楚了。”陈绰说的很仔细,张巡听到这话立刻便道:“吃饭都怕被噎死,风险越大,利益越大。这风险,我觉得可以拼一下。可惜,我没有钱庄的熟人,怕是不好办了。”   陈绰听到这里,笑道:“相逢便是有缘,这样,下午我约了钱庄的人吃饭,张兄不妨一起去坐坐,看看他们的意思再说。这船的事情,你可以先预定一条,免得将来想买得等。”张巡看看弗兰茨,这番鬼这时候的眼神有点怪异,居然有点慌乱的意思,躲避着陈绰的眼神,低声赔笑道:“可以,可以,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按照规矩,定金是要交的。”   张巡高兴了,笑道:“明天来交定金,可以么?”弗兰茨点点头道:“没问题。二位,有兴趣的话,我带着你们去船厂到处看看?”这服务态度,好的让张巡都感动了。陈绰倒是很淡然的样子,点点头道:“好啊,那就四处看看。”他这一答应,弗兰茨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   “松江船厂,暂时一共有十个船坞,一次可以上马十条船,……。”弗兰茨一边赶车,一边介绍。地方太大了,步行得走死人。这货直接弄一辆马车,拉着两人在厂区内溜达。经过他的介绍,张巡才知道这船厂的才开张,但是完全不担心没有市场。很简单,福建南边,大船的需求量很大,这种大型的船,有银子都买不到,因为以前番鬼不卖。现在自己能造了,只要把风放出去,就等着蜂拥而来的海商吧。以前大明海商,跑的都是大员到东瀛的航线,这条航线福船也可以跑,但是载重量少,已经很难满足海商们的胃口了。这才催生出这个船厂,专门做民间的生意。胶州那个船厂,那是专门为海军打造战舰的。据说,等到明年,也会对外开放了。当然只是据说,这个事情太大,得陈阁部点头才行。   “民用的船,大炮跟海军的大炮一样么?”陈绰突然问了一句,弗兰茨立刻解释道:“那不可能,民用的海船,最多装备18磅的滑膛炮。有效射程,不超过300米。眼下欧洲的海战,距离一边都在200米以内,所以这个距离肯定够用了。如果仅仅是跑东瀛到大员的航线,这么大的船和炮,都有点浪费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耐人寻味   京师,紫禁城。*自打江南开征商税之后,弹劾陈燮的奏折就没断过。按说明知弹劾无效,言官们应该老实才对,何苦狼狈笔墨和精力呢?这事情说起来还是很有趣的,换成以前的言官,咬住一个事情不放的时候,那是绝壁要死尅到底的。大明不乏这样的先例,比如大礼之争。文官跟皇帝叫板,不怕死,不怕廷杖。动辄就来一句“仗义死节!”   现在的局面很好玩,弹劾归弹劾,但不会要死要活。奏本上来了,皇帝不搭理,他们也没有别的动作,继续弹劾就是了,不闹腾。一开始朱由检还有点如临大敌的,一段时间下来发现跟以前不一样了,渐渐的也品出一点味道来了。   什么情况呢?时代不一样了。自二年以来,对内对外的战争中,陈燮建立了巨大的威望。传统的对付政敌的手段放在陈燮身上一律无效,这是一个连皇帝都未必能奈何的了的大臣。有了这个前提之后,文官们该弹劾还是要弹劾,因为拿了别人的银子。但是有没有效果,他们就不管了。反正收钱办事,对别人能往死里拼,对陈燮这招没用。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文臣对武将的控制被严重动摇了。这不,正在御书房里谈话的这机会内阁大臣,表情都有点怪,就像便秘一样。现在大明还在打仗,主要战场有两个,一个是辽东。一个是四川。   丁忧结束的卢象升,立刻回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别人朱由检不放心了。由他来主持今天的这个会议,到场的有户部尚书杨廷麟,内阁首辅周延儒等四人。今天这个商议,主要是由于前方传来的战报引起的。一个是辽东的战报,登州营总兵常时仁,率部北上之后,一路平推,建奴望风而逃。避而不战。一个是王贲在塞外的战场。联合科尔沁部落,与多铎和察哈尔的联军打了一仗,斩首八百,向西推进了五百里。   辽东战场朝廷一点都不用担心。因为不用出钱出粮。给点人口和政策就行了。登州营给包办了。顺带给祖大寿丢到通辽那个地方去屯兵了。山海关和通辽相比,大家心里都明白,五万关宁军。今后想威胁京畿是不可能了。在通辽当藩镇的话,山高皇帝远,暂时是没威胁了。草原上的战斗,大大的缓解了三边的压力,这也是卢象升能来当这个兵部尚书的原因。   四川的战斗就没那么顺心了,怎么说呢?蜀道难啊!大军进入西南,后勤压力是很严重的问题。就地筹集后勤很不现实,因为流寇过境之后,比蝗灾可厉害多了。张献忠和罗汝才是搞破坏的,那比建设轻松多了。而且四川的官兵,不是战斗力高低的问题。是根本就烂掉了,军官就知道捞钱,当兵的饭都没得吃,鬼才愿意卖命。这就导致张献忠入川之后,一路势如破竹,真正内威胁到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官兵就一个,那就是石柱的土司兵。   随着洪承畴带秦军和一部分关宁军入川,加上整军之后的各路挂兵,局面有所缓和。但是由于巨大的后勤压力,洪承畴这个总理,只能跟在流贼后面慢慢的追。张献忠和罗汝才一路往西南跑,他们也不傻,知道再回头就是找死了。整个四川,算是给搅乱了,带来的好处就是中原和西北,基本平静下来了。当然也很乱,不过没有以前那么乱而已。   洪承畴进入四川之后,没有着急用兵,而是继续催促钱粮。他手下是秦军和一部分关宁军,这两只军队没啥变化,没银子不好好干活。还有一支军队,倒是很不错,但是洪承畴不太调的动。因为人家的粮饷是自成体系的。贺人龙、虎大威、刘国能、李国奇这四位,在襄阳被陈燮收拾之后,变得意外的老实。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听襄阳总兵林雅的。林雅带着四个甲字营的官兵,专门给四位负责后勤,可想而知他们的选择。   原则上,洪承畴的命令要听,实际上,合理的听,不合理的不听。洪承畴还是很无奈的,只好向朝廷诉苦。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局面,大批官兵进了四川,河南、湖广北部、江北三地,则控制在登州营的手里。登州营最省心了,从来不抱怨。一门心思做事,以工代赈,移民,做的是有声有色。黄河的堤坝在修,各省的官道在修,移民不断地送走,反正朝廷都知道在做啥。人家也没藏着掖着,就知道现在最放心的地方是登州营控制的地盘。   所以这个会议,开场卢象升就说:“辽东、河南、江北、湖广等地的奏报,都是好消息。陕西、山西,一直在催赈济的粮食。洪督师一直在抱怨钱粮跟不上,一再说自湖广来的兵不听调遣。可是据各地的官府奏报,自打进入四川之后,原先隶属陈思华的各路官兵,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犯。反倒是其他官兵,进入四川后,比流贼都能祸害百姓。”卢象升对洪承畴可没啥好印象,这货对付流寇就是杀杀杀,对付官兵就是放纵。只要听调遣,就随便你乱来,这是洪承畴的指挥方式。不听调遣,那就不好说了。   朱由检也有点头疼,眼下能用的人就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了。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洪承畴给祖宽安了个不听调遣罪名砍了脑袋,据说关宁军因此很不安分。陈燮是主张剿抚并重,不像洪承畴,就是杀!眼下来看,还是陈燮的办法比较见效,不过这个办法,最大的难题就是钱粮,别人玩不了这个,不是他们不懂这个。   朱由检看看杨廷麟道:“户部的情况如何?这一年的商税收的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杨廷麟歪歪嘴,心说陛下真敢说,一年的商税啊。这才开始征税多久?而且不过是三个省在施行。但是提起这个事情,杨廷麟这个户部尚书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啥?效果显著啊。提起这个,他就来了精神。   “回陛下,今年的商税八月正式开征之后,江南的秋季商税已经全部到了户部在打发钱庄的账户,共计五十八万六千七百两。山东的商税,于四月正式开征,两个季度共计八十三万四千两。按照陛下的意思,这两笔银子,没陛下的批准,不得动用。辽东方面的商税也是八月开始正式征收,数量只有五万多两,也已经到账了。”杨廷麟是照本宣科,说完朱由检就有点脸色变了。连辽东都收了五万多两的商业税?这不过是区区一个季度而已。   开征商业税之前,朱由检是怎么都不敢信,一个季度就能收上来那么多银子的。现在一听这个数据,眼珠子都有点红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三成入内库,七成归户部。一直都是穷孩子的朱由检,这会有点老子是有钱人的感觉了。深呼吸,再深呼吸。   不说朱由检了,就连首辅周延儒和卢象升等人,脸色都变了。知道商税这个事情,谁知道改成十税一之后,商业税来的这么猛烈?不等大家消化完这个消息,杨廷麟又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根据三省工商厅的奏报,期间发生抗税的事件共计三百六十五起,商谈解决的占多数,动用侦缉队一百零三次。先后拿人五百六十余,造成死伤五十八人次,对抗拒者共计罚没银三十四万两。这笔银子,现在还留在各省工商厅,作为什么悬赏花红来支配。”   周延儒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他这个首辅最近接待了不少来自江南的相亲,都是来告状的。说陈燮怎么鱼肉江南百姓,但是他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现在他知道了,单单是罚款就是三十四万两,就这还不带往京师上缴的,自己留下了。   “这不是胡闹么?这么大一笔银子,该激起多大的民愤?这个陈思华,太莽撞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周延儒都不敢说重话。其他内阁大臣,可想而知了。像什么吕大器,直接就装泥菩萨了。为啥?陈燮太难处理了,这家伙不跟你走寻常路。江南各地的商税,说穿了就是一群登州的官兵在征收,期间发生的事情,造成了一百多起流血事件。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整个江南官场,居然没有太多有分量的声音。就算是江南六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按说重灾区,应该是南京和苏松两府。结果呢,这三个府几乎没有太大的阻力,反倒是其他的地方接连出现问题。这就耐人寻味了!   朱由检不管这些,他就知道自己现在有钱了,所以决定放纵陈燮,淡淡道:“这样吧,让陈思华来个自辩的折子,看看再说吧。”说完这个,很不满的看了一眼周延儒。那意思,你跟着捣什么乱?朱家的皇帝,真是刻薄寡恩。   周延儒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好一阵才喘过气。脸面上根本就克制不住的红了,好一阵才慢慢的变白。其他的内阁大臣,都露出绝望的眼神,也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   “陛下,既然有银子了,还是先把欠下京官的俸禄发一下吧?”说这话的是吕大器,他一直很安静,这会冒出来一句话,神转移啊。周延儒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看这位没吭声。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道:“那先发三个月的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哪都有他   有句话“千里做官只为财”,但是这个京官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尤其是一个清贵官,更是指着那点俸禄过日子。更让人讨厌的是,大明官员的俸禄,低的很啊!做官,看上去威风,实际上真要老老实实的靠俸禄过日子,穷的估计连‘肉’都吃不起的比比皆是。一个官员要养一家子,还得应酬等等,‘花’钱的地方很多。这大概是官员贪腐成风的‘诱’因之一。   朱由检同志欠下的京官俸禄不少,总的算一年还有富裕。去年还能发一半的俸禄,今年就停了。实在是户部没钱,到处都穷的嗷嗷叫。实际上这些官员缺钱‘花’么?多数不缺,少数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要是个稍微活泛一点的人,在中举那天就已经是个小地主了。这里头的猫腻很多,就不一一细说了。   所以说朱由检刻薄寡恩呢,不发工资,你还得干活,不好好干,还得问罪。英宗之后被惯坏的文人,哪受得了这个?户部有了银子,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补发三个月的俸禄,说起来其实少的可怜,但总比没有好。吕大器就这么聪明,不提皇帝不高兴的事情,为大家争取一点好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实际上内阁大臣们都很好奇,在这些抗税的案例中,山东和辽东占了大头,江南反倒是小头。这尼玛太不科学了,真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就为这个,大家都没干跟朱由检说这个细节。有个数据大家可能不知道,大明税赋有一个统计,三分之一出自两个地方,哪啊?苏松两府。当然这是早年间的计算了。但是也可以看出苏松这两府的重要‘性’了。   问题是在这次商税的征收过程中,苏松两府反弹的很小,都是一些个案。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是商人们的银子多么?当然不是,那是为什么呢?要知道这两个府。不单单是商人多,商人背后的官员也多啊。他们为啥不闹?   原因很简单,被威胁了呗!你闹可以,但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么回过头来看看这些年江南的变化吧?传统的棉布行业,已经没什么对手了。在工业话的铁蹄面前,被挤兑倒闭的织户,该闹腾的早就闹过了。聪明的早点靠过去,加入到其中。大家一起挣银子。反应慢一点的,只能自认倒霉,改行做点别的。丝绸行业,那就更不要说了,不乖乖的,连海都出不去。著名的“苏钢”产业,现在也没剩下几家了。当初张家的一个生铁铺子,现在是江南最大的铁厂,低廉的价格和海量的产量面前,多少商户都破产兼并了?都是血泪啊!最可怕的还是一个叫大发钱庄的实体。这个实体才是江南工商业幕后的最大的黑手。这些年在全国范围的扩张速度惊人,尤其是在江南,更是到了每个县都有分号的地步。这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传统的钱铺能有什么生路可走。   钱庄通过放贷获利,针对的对象不是传统的百姓,而是工商业的抵押贷款。可是说大发钱庄咳嗽一下,整个江南工商业都会地震。尤其是丝绸行业,这些年因为行情看涨,多少织户大肆跟进,从钱庄贷款搞扩张的比比皆是。为啥啊?利息低啊!民间借贷三成的利息是少的,大发钱庄只要有合法的抵押,借贷利息一成五是最高的。通过大发钱庄的魔爪。对整个江南工商业的控制程度,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局面了。   再说文化领域。你觉得明末的文人有多少节‘操’可言?江南文坛,除了一些死硬分子。基本上都因为一份明报的出现,加上银子的威力,变节投靠的人已经是大多数。这就是当年陈燮一下江南干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当年的布局,为何首重明报和钱庄,然后才是别的?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的威力太大了,时间长了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   这些事情,这个时代的人很难明白,陈燮得以从容的推动。等到大家觉得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在商业税开征之前,大发钱庄就发了话,这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就不要这个那个的。回头还能‘混’个社会地位,闹腾个啥呢?反倒是在山东和辽东,因为布局的较晚,出去登莱两府之外,其他地方的商人就闹腾,然后大军过去镇压。辽东那边则是因为民风彪悍,不过再彪悍,你能顶的住火枪?   变成有钱人的朱由检心情很好,继续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语气也变得很轻快了。首先要解决的洪承畴的难题,还是要指望他打仗的。   “蜀道难,登州营是怎么解决江北四营后勤问题的?”朱由检提起这个时候,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怎么解决的?走水路呗。黄金水道,现在去看看,登州海军的内河舰队,在江面上横行无忌。自打陈燮剿贼开始,这个舰队就一直在忙活这个事情。疏浚水道,观察水文情况,‘摸’清楚整个航道的问题。趁着枯水期,给滟滪堆都炸了。登州海军做这些事情,都不带请示朝廷的。现在的水路,直接能到重庆府了。五百料的船,在江面上绵延不绝的。   说实话,登州海军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疏浚航道,打击水匪,不过您说一声啊。人家不说,自己就这么干了。跑船的水上帮派,什么排帮之类的组织,听话的就给条活路走,不听话的就当水匪给剿灭了。做完这些事情,等大家都知道了,整个长江水道上,已经就这么一家势力说了算了。原则上,登州海军都是先谈判,真正下死手的不多。但是内阁这帮人心里就是不舒服,你多少得说一声嘛。就像这个海贸一样,现在谁家里有跑海贸的,敢于不挂登州海军发的通行令旗试试?不挂这个旗,谁都可以化身海盗抢你丫的。   陈燮做的很多事情,大家一开始都看不懂。等他们看懂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问题是陈燮就一个人,这才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能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大明朝的读书人,眼界上和思维上的局限‘性’暴‘露’出来了,他们无法理解陈燮是怎么跟滚雪球似得,在短短十四年的时间内,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只要是陈燮涉足的领域,没有不兴旺发达的。这家伙有多少银子?富可敌国大概都不足形容他吧?这就是现状,朱由检都很清楚。但是文臣和朱由检看问题的角度又不一样,朱由检觉得陈燮是忠臣,是大明江山永固的正能量。文臣们则觉得,这家伙做事格格不入,怎么就拿他不住呢?不在掌握之中的事情,总是那么别扭。这些人,习惯了掌握一切,突然来一个掌握不了的,很不爽罢了。   见大臣们不说话,朱由检只好自己点名了:“周爱卿,你来说说。”   周延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还是很快的给出了答案:“这几年,登州水师在扬子江上清理匪患,疏浚航道,整顿水运,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如今,五百料的大船可至重庆府。”   朱由检这个皇帝有点悲哀,他不懂这些东西,只能是一个很主观的认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他心里想的很简单,重点是清理匪患,疏浚航道这个事情,可能就是挖挖泥巴。殊不知,单单一个滟滪堆,就用了上千斤的炸‘药’。还有十几个人因为打‘炮’眼的工程而死伤。   “那就给陈燮下一道命令,让他帮忙给运送钱粮好了。户部直接走钱庄的账户,把该付的银子都付了。朝廷欠他太多了,朕都不忍心继续占他便宜了。”朱由检总算是说了一句良心话,嗯,节‘操’还没掉完,不过也快了。说到底,还是旱灾闹腾的太厉害。怎么赈济的问题,很快又摆在大家的面前。   “京师粮价太高了,西北各省的粮价更高。最好的法子,还是让人去登州采购,然后走水路沿着黄河北上。不过眼下是冬季,黄河行船不便,只能先走陆路运过去一些。”卢象升倒是懂山川地理的,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不是白‘混’的。   “这倒是好法子,只是这运费怎么算?”管户部的杨廷麟一唱一和的。说的其他阁臣的脸上难看的很,为啥?啥都离不开陈燮么?大家是做啥的?摆设么?仔细一想还真是离不开陈燮的能力,不然现在的中原还在流贼肆虐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倒是很清醒的。他算看出来了,大明这帮文臣,你就别去指望他们做事情多快好省的,他们没那个能力。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做官。所以朱由检说了一句话,大家听了都觉得想吐血。   “这个陈思华,死活不肯留在京师任职。说什么在京师,‘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纠缠在一起,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好。”这话是实话,但是实话是最招人狠的话啊。周延儒倒是深有感触,做这个首辅不易啊。羁绊太多,除非你有摆脱这个圈子的实力。否则,你就得在这个泥潭之中挣扎,一点点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q   第五百章 皇家船队的意义所在   南浔张家,几百年历史的大家族,在这个读书博取功名才是正途的时代,张巡这种读书不成转行做商户的子弟,向来都不被重视,更不要说是个妾生子。-礼教当道,嫡出和庶出的区别非常大,就像一道鸿沟,挡住了很多东西。如果你比较生猛,科举上有成就,那就叫光耀‘门’楣。没成就,很大的程度上那就是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回到张家,先去拜见父母长辈,拜见之时,其父和颜悦‘色’道:“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族长要见你。”一次不受人重视的会议邀请,张巡在无人愿意去的前提下,主动请缨走了一趟,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张家上下振奋不已。张家要发扬光大,以前就得看读书人的能耐。现在似乎有另外一条路摆在面前,做生意也能做出类似秀才的社会地位。吸引力无疑非常之大,尽管明朝中叶以后,经商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的,但是并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张巡起身之后,本‘欲’转身便走,见母亲在一旁面‘露’关切之‘色’,忍不住又道:“父亲,这一次去华亭,有一番奇遇,不吐不快。”   “哦,说来听听。”张父本不想多话,听到这个也有点兴趣。这孩子虽然读书不成,比不的嫡出的长子是个秀才,但是两次去华亭回来,给张家的产业带来了兴旺发达的契机。还有一些改变社会地位的机会,事情办的还算很漂亮。做父亲的脸上也有光彩。   张巡说起去船厂之事,接受陈绰的邀请之后语气放缓道:“黄昏之前来了一辆四轮马车,上车之后才知,外面极为朴素,内里却另有玄机。地面铺着来自黑衣大食的地毯。扶手上包着金箔。两名倭‘女’在侧伺候周详,此时方知这位陈绰先生比想象中来头还要大。”   说到这里,张巡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对面。这时候的对面,中间坐着父亲。左边是大房,右边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亲娘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低眉顺眼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上。父亲的表情则有点不同了,‘露’出惊讶状道:“怎么,你无意中竟然结实了一位大人物?”   “是啊,孩儿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位显赫的人物。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子弟。马车到了周家园林,下车的时候‘腿’都使不上劲了。一场‘私’人聚会,满眼尽是大人物。松江知府、华亭知县、南京的钱大掌柜都在,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这时候才知道,这位陈绰先生,竟然是当今东阁大学士,三省总督陈思华大学士。孩儿上前叩拜,称草民不知阁部大人,多有失礼。谁想这位陈阁部,竟然伸手给扶住不让叩拜。口称你我萍水相逢,相谈甚欢,以朋友相待。如此多礼反而不美。”   张父的嘴都合不上了,无形之中居然给自己这个不太争气的儿子,抱上了一条天下第二粗的大‘腿’。“快说,陈阁部都跟你谈了些什么?”张父反应过来便追问,张巡苦笑道:“当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浆糊。”   “这倒也是,这个陈阁部上马是杀人如麻的统帅,下马是治理地方的干臣。深得陛下信重,便是为父在不知情的前提下。突然知道也得晕乎。”这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张巡也没在意。继续道:“父亲说的是,小半个时辰。我才缓过来。酒席摆开了,才听陈阁部提到,朝廷财政艰难,陛下身上的衣裳,都是穿了好几年的。每顿饭不过一荤两素,一碗米饭。身为臣子,不忍见陛下如此亏待自己,有心孝敬又怕陛下不喜,与船舶司的韩内‘侍’一起商议,决定成立一个皇家商船队,专做海上的贸易。提到这个,便问我有没有兴趣,船队管事还却一个帮手,虽然不是正经的出身,但是给陛下办事,走一趟回来便可以赐一个秀才的出身。”   听到这里,张父的呼吸都变得粗了,大房的母亲的眼珠子里‘露’出嫉妒之‘色’。亲母则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看着这一幕,张巡不免暗暗的自豪,腰杆子也‘挺’直了许多。本意是去下海博一场富贵,没想到被陈阁部看上了,推荐给了韩赞周。还说什么大家出身的子弟,有这个心思和勇气的难得的紧,见识也是极好的,可以放心大用。这些话,张巡这里不好说,但是家里人不傻,凭啥人家看上你了?肯定是有可取之处嘛。   “你不错,不错,很好!想那陈阁部何等大才,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算是你的造化。不行,我们立刻就去见老祖宗,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张父也按捺不住了,这事情太大了。张家虽然说是书香‘门’第,实际上祖辈还是靠经商起家的。这次的机会,太重要了。张父在家中的地位只能排在前十,不算太高。借着这个机会,没准就能进一步,从此人前显赫。   天‘色’黄昏,正在吃饭的老祖宗(族长)听说有要紧事求见,很快便请他们进去。张父也不客气,立刻把事情说了出来,老祖宗的眼珠子也有点不太会转了。直愣愣的看着张巡,煽动着‘激’动的神采,几乎是有点失控的语气道:“此事当真?”   张巡上前道:“绝没有半个字的假话,只因为松江知府阮大铖名声不佳,孙儿没有当面答应陈阁部,说是要回来请示尊长。”老祖宗听了摇头叹息道:“糊涂,你还是见识不够啊。”   “张天如还在的时候,复社便已分化。此人一去,复社便不复当年声势,说是一蹶不振都不为过。陈阁部用阮圆海为松江知府,你可见到有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松江税赋占了天下三成,阮圆海能来做这个知府,这不仅仅是陈阁部的态度,也是陛下的态度。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岂不闻,复社中人,多有投入陈阁部幕宾?天下熙熙,皆为名利。复社之辈高举东林大旗,制造民意,刷新声望,不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么?”   张巡叩首受教,老祖虚扶一下,待他起来继续道:“当今天子登基一来,朝局一再败坏。外有建奴,内有流寇。满朝文武不能为君分忧,陈阁部‘挺’身而出,安定天下,陛下以公主下嫁,可见对其之倚重。你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结实陈阁部,乃是福缘深厚所致。也是我南浔张家之福气缩在,你只管去做事,一定要做好,日后南浔张家发扬光大,就落在你身上了。”   事情传的很快,在老祖宗这里出来,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妻子林氏已经站‘门’口拜迎。林氏是小户人家的出身,其父是个落魄秀才,举人无望便在乡里教书为生。嫁给庶出的张巡,也算是‘门’当户对。   “夫君辛苦了,妾恭喜夫君,从此一飞冲天,兴旺家族。”妻子的话,听的张巡一阵恍惚,看看她脸上按捺不住的喜‘色’,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谁想到那个陈阁部会乘坐公‘交’马车?说的不好听一点,那是贩夫走卒坐的车。张巡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得以与之攀谈,流‘露’了一番海外博取富贵的心思,便给陈阁部看上了。   张巡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给看上了,反正就是云里雾里的‘迷’糊。殊不知,陈燮看重的是他有一颗敢于冒险的心。这个年月,有这种心思的人,但是生活不错的大家子弟,有出海搏命的心思的,那就是凤‘毛’麟角了。当然了,这里面也不乏千金买马骨的心思。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阁部大人抬举,还得看自己做的如何。”张巡嘴上还是很谦逊的解释,妻子却没听进去这个,就知道高兴了。就在张旭没回来之前,家里的妯娌来了好几个,都在说这个事情。平时不太正眼看她的人,刚才都在有意无意的讨好她。仅仅是一个消息,就足以让人的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我是个‘妇’道人家,没那么多心思。就盼着夫君大展宏图,从此妾脸上也有光。”   不提张家的事情,所谓的皇家船队,这是陈燮的一个‘诱’饵。缴获的荷兰船只,陈燮一直在谋划该怎么处置,所谓对外卖的心思,其实就是一个说法,没想过真的去卖掉。这些船,陈燮早就有了安排,拉上皇帝一起去做海上的贸易。皇家船队,陈燮占了三成的股份,剩下的都给皇帝,随便他去分派。这个事情,就不是看利益的事情。有了皇家船队,民间会怎么看?带起一股风‘潮’,一点问题都没有。等到朱由检看见了巨大的利益,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难道是瞎子么?大家都看见了,自然都会往里头扎。人都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真的到里海外的时候,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这才是皇家船队的意义所在。   这个事情暂时还不太着急,眼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是与荷兰人的谈判。打到巴达维亚去?陈燮不是不想,而是非常的想。问题是这个时候,英国人和荷兰人还没干起来,让陈燮的舰队独自去面对荷兰人的全力反扑,无疑不明智。所以,和谈成为一个必然,只要英国这根搅屎棍在,迟早要主动来寻求与陈燮的合作。q   第五百零一章 和谈特使   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一直在谋求皇帝更大的信任,一个不想披红权的太监,就不是一个好太监。司礼监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首先你得有很高的文化,然后你得深得陛下的信任。各种机缘凑在一起,才能做到这个位置。这是每个太监都在为止奋斗和努力的目标。   在华亭,见到陈燮之后,韩赞周对陈燮的建议可以说大喜过望。与民争利之类的话,对太监无效。太监就是要为皇帝办事,是皇帝的一条狗。管你那么多,只要皇帝喜欢就好了。现在是陈燮出船,皇帝只要出点人手,每年就是两三百万银圆的进项,这买卖就算明知要被人砍死,韩赞周也是要博一下的。   连夜给皇帝上了密折,详细的汇报这个事情之后,韩赞周便开始耐心的等待结果。他也不傻,这是陈燮变相的给皇帝送银子呢,贿赂皇帝这种事情,大概就是陈燮能这么干了。直接拿银子砸皇帝,当年也有人这么干过,那个人叫沈万山。陈燮不是沈万三那种只有银子的傻瓜,他不但有银子,还有安身立命的军队和地盘。最重要的,他没有野心。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在明末外患不断,内乱不休的情况下,都不会像陈燮这样,竭尽全力的为君父分忧。   一句话,皇帝又不傻!嘴上说的再好听,真正事到临头,得看你做的什么。   赎金的问题上讨价还价是不可能的,乖乖的拿出一万个金币盾。普特曼斯和揆一获得了自由。回到巴达维亚,面见总督,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又各自写了一份报告。前后折腾了有一个月,总算是得到了来自印度的回复。“如果情况真的如此,应当避免冲突扩大,寻求和平贸易的契机。”一句话,贸易才是最终目的。怎么获得正常的贸易机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人愿意与荷兰商人正常的贸易往来。但是现在这个正常都很难达成了,所以要进行谈判。战争是荷兰人挑起的。要想重归与大明的贸易正常化。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   普特曼斯和揆一这两位败军之将,很快就接到了一个新任务,作为谈判代表,与大明展开和平谈判。目的就一个。贸易正常化。战争无法得到的东西。那就在谈判桌上得到。这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态度。他们对此还持一个乐观的认知,认为大明是一个要面子的国家,给他们足够的面子。问题就不难解决了。   应该说,这是一个比较深刻的认知,但那是以前了,现在负责这个事情的陈燮嘛,面子要,里子也要。没利益,我知道你是谁啊?对外的贸易,多少人排队等着与陈燮勾搭。   大明开海的消息传的很快,随着英国人闻风而动,葡萄牙人也坐不住了。在镜壕的时候,他们是占得先机的,荷兰人强大了,插一杠子,掌握了主导权,日子很不好过。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滋润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明开海了。西班牙人能来,英国人也能来,欧洲各国的人都能来跟大明做买卖。   华亭新区的码头上,一时间千帆汇聚,来自各国的船只纷纷闻风而动。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古老帝国张开怀抱拥抱世界,呃,你没睡醒呢。不过是推开了一扇窗户而已。   乘坐鹿特丹号帆船,离开巴达维亚,在海面上飘了近一个月,来到长江出海口的海面上。手里举着望远镜,曾经痛彻心扉的失败,再次涌上揆一的心头。大明的一艘飞剪船出现了,大摇大摆的截住了鹿特丹号,根本就拿船上的32门铸铁大炮不太当一回事。   登上鹿特丹号的是一个年轻的军人,身材不高,面色黝黑,态度傲慢,仰着下巴,用山东口音的大明官话道:“既然是来和谈的,为何开这战船来?”这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意思了,这年月帆船出海,没几十门大炮防身,你也好意思出来混?   揆一是副使,听完通译的话,耸耸肩道:“荷兰只有这样的船,单纯的商船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年轻的军官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淡淡道:“作为交战的双方,没有在海上把你们击沉,就已经是很礼貌的行为了。想登岸可以,战船必须交出来,船员登上小船,走的时候还给你们。”这态度太强硬了,简直就是在羞辱。   揆一差点没忍住怒火,还是普特曼斯及时的按住他的肩膀,笑道:“没问题,入乡随俗!”   为了这次谈判,普特曼斯很努力的向巴达维亚的华人学习汉语,学会了一句“入乡随俗”后,总算是有了发挥的余地。果然,听到他极为蹩脚的官话,年轻的军官脸色好看了一些,露出还算平和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们在这等着,回头交出武装就行了,换船太麻烦。”   很快就来了两条战船,都在一千吨至一千五百吨左右,船上下来一些水兵,登上鹿特丹号之后,很不客气的接管了武装。普特曼斯极为合作,让手下的人除了必要的操作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到甲板上,接受对方的监管。   总算是跟着引水船进入了扬子江航道,这时候才看见了吴淞口的炮台。看见这个炮台的时候,普特曼斯和揆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是一个想法,当年的荷兰船队,还是运气好啊,没有往扬子江里扎进来,不然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炮台,会死的很惨啊。   船停在码头上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又是一变。看看旗号就知道了,不单单是荷兰人来了,葡萄牙、英吉利、西班牙的人都来了。这年月,海上跑商业的国家,能来的都来了。可见这个荷兰人现在处在一个很不妙的位置,大明一旦不愿意接受和平,他们对华的贸易将落在其他对手的后面。坦白讲,就算是整个荷兰的舰队都开过来,他们都没有必胜的信心。这个国家,太大了,一旦把注意力转移到大海上,迸发出来的能量简直就不是小国能想到的。   登上码头时候,荷兰人的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个码头之大,超出了预料不说,关键是整个码头就像一个巨大的方形石块。靠岸之后,不用什么小船,直接就能登上码头。   等在码头上的一名大明官员,穿着打扮与大员那边的官员不一样,表情倒是一样的傲慢。对两位特使道:“本官是华亭县令,谈判的事情,本官来负责。阁部大人事情多,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更不要想跟他老人家对话,你们,还没那个资格。”   “不,我们代表的是荷兰国家。怎么没资格跟大明的内阁大臣对话?”揆一忍不住的开口反驳,遭到对面的这个县令的一句挖苦:“你骗谁呢?你们能代表的只是荷兰的一家公司,说的不好听的,本官出面,已经是很给你们的面子了。不想谈就滚蛋,想见阁部大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上一次在大员,阁部大人已经破例了,这一次,就别做美梦了。”   杨龙友的话难听的很,但是普特曼斯还是伸手按住了要发作的揆一。人家说的没错,他们能代表的其实就是东印度公司,代表不了荷兰政府。从这番话里头,能看出这个内阁大臣,对整个欧洲的形势,有着充分的理解。   “这位县令大人,我想知道,其他国家的人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么?”普特曼斯沉着的问了一句,杨龙友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那是来做买卖的,船舶司负责。”   普特曼斯没有问题了,这番对话,他得到的信息很丰富。首先,这个大明的所谓新区,主要目的就是跟欧洲做买卖。其次,这个新区的分工很细致。最后,这次谈判前途艰难。理由很简单,主动权不在自己的手里。要打打不过,还担心别人打到巴达维亚,要做买卖,人家坐在家里,其他国家的人就跟苍蝇闻着血的味道,蜂拥而至。   没有主动权的谈判,从来都是艰难的。这一点,没有清醒的认识,就很难完成任务。   “这位大人,我们给内阁大臣阁下带来了一些礼物,还请转交。”说完这个话,普特曼斯上前,不露声色的递过去一个小袋子。杨龙友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接过之后打开看了看,里头金灿灿的全是紧闭,估计能有一百个。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拱手道:“那就呈上来吧,阁部大人是不是满意,这个我说了不算。”   普特曼斯大喜过望,只要这个人愿意收贿赂,这个谈判就有希望。大明愿意正常贸易的诱惑,对于整个欧洲来说,都是不可阻挡的诱惑。利益太大了,谁都无法抗拒。   “啪啪啪!”轻轻的拍掌之后,从船上下来四个蒙面的女子,披风裹的很严实,根本就看不出任何肌肤在外,就能看见一个额头还有露在外面的手。杨龙友倒是很好奇,打量一番这些女子,身段妙曼,肤色白皙,头发都是棕色。   “这四位都是这个来自奥斯曼帝国最好的舞娘,巴达维亚的总督大人,特意选送给内阁大臣阁下的一点小小礼物。还有一些其他礼物,不足挂齿。”通译的话说完,杨龙友多少有点不屑的哼了一声:“外藩之女,玩物尔。这个话我转了,大人见不见,那得看运气。”   第五百零二章 送礼   想送礼都不能,在就叫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杨龙友给这俩丢进新开的华亭大旅社,这地方住的都是那些外来的各国商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安排到了士兵守卫。   船上的水手们就没这个待遇了,直接丢进一个类似大车店的地方,各国水手都不能留在船上的规矩是不能变的,这直接导致新区的大车店人满为患。好在地方够大,通铺能睡不少人,费用倒也不高,五文钱一天,吃另外算。可以说新区生意最好的,就是大车店了,十几家大车店,全都注满了。番鬼来的多了,新区的治安问题就得重视了。街上到处都是挎着刀拎着铁尺的衙役,还有穿着黑衣的城管,街口还有士兵在巡逻。   安顿下来之后,能不能去给陈燮送礼的问题,就得看上帝的意思了。普特曼斯和揆一心里憋闷,却也没什么好法子。战场上打不过人家的时候,就得低头装孙子。四个舞娘,倒是安排在最好的房间里,闭门不出,这是给陈燮准备的主要礼物,不敢有失。   两人凑一起商量,决定到街上去转转,似乎那个县令,没有说不让出门的话。交代了几个随从,让他们看好舞娘和礼物。这俩带着通译出门了,楼下一问掌柜的。果然,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能离开这条街东段的范围。新区就一条街,获得了经营许可证之后。才能去与本地商户进行交易。在此之前,只能留在街内行走,你想出去都不行,士兵会拦着你。   两人出了旅社的门,这时候总算是有心情看看这个新区的样子。一条笔直的大道,宽度能跑八辆马车。道路两边有路灯杆子,走上一段能看见一个井盖。虽然是靠着水边的新区,街上却意外的干净,没有欧洲城市那些污水横流的特点,街上还看不到常见的乞丐。   通译告诉他们。要想打听情况。最好去饭馆,叫点吃的,然后问伙计。两人倒是从善如流,按照通译的话去做了。进了一家饭馆。通译出面叫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一壶烧酒。然后便问伙计:“这地方最近泰西人来的多么?”   伙计倒是很客气的告诉他们:“来了七八条船吧,大车店里都注满了,上千号人是有的。”   通译又问:“这里的市面会不会很乱?”伙计这下不高兴了。冷着脸道:“谁敢乱来?前些日子,你们是没看见,华亭街上的混混来了,叫城管拿了,现在还在码头上当苦力。这地界,本地人绝对不会闹事,就怕外来的番人会闹事。”   从窗户里看着这个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的城市,这两位特使的心情都变得有点糟糕。毫无疑问,就这么一个新区而言,大明的城市水准,远远的在欧洲城市之上。街上来往的欧洲人,不断的走过,从一个店里出来,又进了另外一个店。从一个店里出来,自然能看见大明的商人,一身的丝绸,拱手微笑送别的样子。   那不动筷子,店里有刀叉伺候。吃起来的时候,两个洋鬼子就停不下来了。本以为会很贵的一顿饭,不过花了一个银币的样子。吃饱喝足,决定去店里看看,这里都有什么买卖。   杨龙友进了周家的园林,见着陈燮汇报今天的事情,拿出普特曼斯贿赂的钱袋子道:“这番人要给阁部送礼,拿这些金子贿赂下官。”陈燮看都不看袋子便笑道:“给你就收着,番鬼的好处,不拿白不拿。拿了,该怎么办事,还怎么办事。”   杨龙友拿了好处,自然心里高兴,问陈燮道:“见不见他们,收不收礼,下官怎么回话?”   陈燮坐在椅子上,身边是叶纤云在伺候着,这会低头沉吟道:“见一下也无妨,看看他们想搞什么名堂。谈判的底线,就按照说好的来。这事不着急,先晾他们几天再说。”   杨龙友刚出来,迎头遇见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是韩赞周。新区投入使用之后,韩赞周感觉到了春风得意的意思,他是南京镇守太监,也不呆在南京,直接搬到新区来住下。专心于船舶司的事情,兼任这个差事,是陈燮给他争取来的,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   “杨县尊,这是要走啊?”韩赞周招呼一声,杨龙友上前拱手道:“阁部让下官负责谈判之事,这不,得回去准备准备。”韩赞周道:“先别着急走,一起去见阁部大人,有要紧是事情要说。”杨龙友听了这话,跟着一起又回来了。   跟着下人进来,见陈燮正在与叶纤云对弈,韩赞周道:“我的阁部大人诶,您还有心思下棋,事情大发了。”陈燮见他如此,立刻起身笑道:“能出什么大事?”   韩赞周道:“刚从京师传来的消息,最近又一股流言,说什么阁部大人任用私人,昔日魏阉的徒子徒孙,阁部都聚拢在一起。说什么昔日之阉党,今日之蟹党。”说着还比划了一个螃蟹的样子,表示就是这个字。韩赞周的担心,放在别人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东林有党,完蛋了,体仁有党,回家了。陈燮有党……,呃,这真不叫什么事情。   陈燮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还有人说我是藩镇呢,都没能奈何的了我。区区一个蟹党,那就党好了。”韩赞周也算是蟹党的一员了,这会听了这话有点着急道:“阁部,这事情不可小觑了。陛下登基之出,魏阉横行,扫除阉党是陛下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情。”说着看看杨龙友,这货的脸都白了。他跟阮大铖是把兄弟,你说事情他担心不担心?阮大铖是复社一口咬死的阉党。   陈燮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今非昔比了,陛下以前受了那些无能文人的蒙蔽,遭致朝廷税赋锐减。都说阉党如何,窃以为魏忠贤在的时候,做的未必比那些正人君子差。有他在朝中,边关的饷银没断过。魏忠贤多少身家?按说他倒了,国库应该收入不少,怎么闹出辽东闹饷的闹剧?说穿了,大臣们当时忙着斗魏忠贤余党,根本就不把边关放在心上。其次是在这个过程中,忙着中饱私囊呢。这些人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一群伪君子!要论对陛下的忠心,是怎么都比不的各位公公的。”   陈燮的话没说的透,魏忠贤是不是谋逆的问题,大家心知肚明。陈燮这么说,其实已经很给力了。把韩赞周和杨龙友听的汗都下来了,这话断断不可传出去。   韩赞周还是劝道:“阁部,还是写一个折子吧,大家都在,正好参详一二。”   陈燮想了想便道:“写就写一个吧,不过这个重点不要放在自辩上。我这里有一句话,你们听了照抄就是。人言陈燮有党,谓之蟹党。臣以为,全心全意为大明的长治久安的党也算党的话,那这个蟹党臣就认了。”   两人听的瞠目结舌,这里是陈燮说了算,杨龙友文笔最好,他亲自操刀,写了一份折子,陈燮用了印,派人送到京师不提。   普特曼斯和揆一两个,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进进出出十几家店铺之后,谈判的心思更为迫切了。这个街道看上去不算特别大,但是在欧洲所有的紧俏物资,这里都有销售。茶叶、丝绸、瓷器,都有好多家店,随便选择,瓷器甚至可以定制。   看着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吉利人,不断的从一个一个店铺里笑着出来,他们的心里都在燃烧嫉妒的火焰。回到旅馆,很意外的杨龙友等在这里。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去给陈阁部大人送礼。记住,不要废话太多,放下礼物就走,然后去船舶司大家正式开始谈判。   两人立刻忙活开了,特意租了两辆马车,把他们从船上带来的礼物装好,让四个舞娘抓紧收拾收拾,早点起来之类的事情准备了一堆之后,这才算是完事。次日一早,两人带着通译,一车礼物,一车舞娘,登上杨龙友的马车,一行人奔着周家园林去了。   出了新区住街道,再看周围景致又是另外一番风格。马车在水泥路上跑着,清脆的马蹄声传进耳朵,道路两边都是工地,一片一片的厂区正在建设中。杨龙友倒也够意思,见他们东张西望的便道:“左边的是缫丝厂,占地面积三百亩。右边的是一个五金厂,还有一家船上用品的制造厂。缆绳、帆布等等,这里都有生产。看见那里没有,那是一家纺织厂,你们需要的棉布、丝绸,那个厂都能织出来。要说这个纺织厂,最大的厂子在苏州和辽东。苏州有最大的棉布纺织厂和丝绸纺织厂,辽东有一家大型的毛纺厂。只要你们有银子,多少货都有。大明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你们只要规矩的守法,这买卖就能安心的做下去。”   杨龙友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有些话要说。这两位的心思,则全然不在听话上头,而是震惊于这个地方的工厂,居然能大到这个地步。可怕的是,这还不是最大的厂,更大的厂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地方。   (   第五百零三章 我说了算   书房里陈燮在不断的咂嘴,手里一份史料看完了之后,顺手丢进火盆里烧的干干净净。。陈燮对自己很不满意,为啥这么说呢?他太高看荷兰人了!现在陈燮的手里,有二十条两千吨级别的三级战列舰,虽然士兵素质上差点意思,但是就这么一份实力,放在欧洲都是海军强国了,毕竟现在是1643年,不是一百年之后。英荷战争,荷兰人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战舰,数量不过一百零几条,就这还在第二次战争中压制了英国。当然也赶上英国当是倒霉,又是复辟又是黑死病,凑一起想打的赢都很难。   三级战列舰这东西,现在是胶州船厂负责在制造,每年卯足了力气,能造十条。陈燮又不缺银子,缺的是合格的水兵。这些年从欧洲‘弄’过来不少水手,出身都是‘乱’七八糟的苦‘逼’,到了大明生活稳定了,做事情也卖力气。这些人,才是登州海军的骨干,以这些人为基础,打造一郑军队伍。说起来有点速成班的意思,还是要看自己的人才培养梯队。   “烟台的海军学堂,什么时候能完工?”陈燮看了一眼在对面一直端坐的西劳经,这哥们从登州过来汇报工作,频率是一个季度一次。   “回禀阁下,再有三个月,就能开学了。届时,请您一定到场。”西劳经这家伙,越来越像一个大明人了,除了皮肤和样子不对,举止言谈都是一副大明人的做派。   “这次你带舰队出征,不求大获全胜,但求让荷兰人知道一个现实,战争是他们挑起来的。不是他们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到了爪哇,封锁当地的海域就够了,让荷兰人赶到切肤之痛。在谈判桌上乖乖的,达成这一点就足够了。”陈燮不紧不慢的‘交’代。西劳经不住的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站起道:“明日舰队出发,阁部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什么要‘交’代的,就当是一次练兵吧。”陈燮摆摆手,西劳经敬礼告退。   陈燮就没打算立刻停战,海军这个东西,有句话叫百年海军,就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就得有事没事就拉出去练一练。关‘门’在家里练,哪有在战场上练来的有效果。上一次在大员,那是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败揆一的小舰队。这一次去,则是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封锁爪哇的海面,经常要做的事情就是追杀商船,海盗的干活。这就更加考验舰队指挥官和各条战舰舰长的能力了,西劳经这一次去,带了四十五条战船。五条是飞剪船,作为侦查和传信用,十条三级战列舰。十条四级战舰,二十条五级战舰。基本上陈燮这个思路,就是按照后来的英国皇家海军的模式在搞。今后陈燮发展的重点,就是三级战舰,这种战舰的‘性’价比最高。什么一级战舰和二级战舰,陈燮不打算多造,再说现在的船厂,还不具备制造能力。胶州船厂的二级战舰,倒是有一条在船坞上。但仅仅是一个开头,弗朗亚兰达的意思。工期要一年半都不一定够,可能需要两年。为什么呢?很简单。第一次造,很多东西都需要反复的验证。就算是有模型,也要不断的累积经验。   普特曼斯和揆一的马车,在路上经过了三道检查,最后才得以停在周家园林的‘门’口。看看这个据说是大明贵族才有资格住的‘私’人园林,这俩货真有种土鳖进了现代化城市的感觉。来到华亭新区之后,收到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强烈,他们也都有点麻木了。   园林这个东西,好看是好看,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江南的园林,就是有钱人钱多的没地方‘花’,自己盖来玩赏用的。彰显一下自己的财力和地位之外,于国于民,全无裨益。圆明园盖的够好了吧?叫人一把火给烧了,说的不好听的,有盖园子的银子用在国家建设上,别说英法联军了,整个欧洲不远万里来打中国试试看?这才叫制度的问题   !   沿着石径往里走,林壑之间红墙绿瓦隐约,景致倒是很不错。转过一道圆拱‘门’,一座两层小楼藏在竹林之中,走在竹林间石径上,整个人都有点被雅致洗刷一番,落尽俗气的意思。   过了一座石拱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楼在前,‘门’前站了两个近卫,看见来人上前举手:“安全检查!”这两荷兰人,心里都很不满,这都查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要查。但是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乖乖的接受检查,带来的三个大箱子,也都检查一番。四个舞娘,倒是没有在这里检查,被丫鬟带到边上的屋子里去了。   陈燮就坐在堂前,背着手正在看墙面上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杨龙友领着俩人进来,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等近卫通报了,陈燮转身微微一笑,这才放他们进来。   陈燮的打扮还是很随意,一身寻常的军装,批了一件呢子大衣。身上找不到任何所谓贵族应该有点值钱玩意,非要说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手腕上的一块表。   “来的就是客,都来看看吧。”陈燮倒也没有摆太高的架子,招呼众人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杆子,指着地图上的雅加达道:“这里,就是巴达维亚,我称之为雅加达的地方。两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来到了这里,不过当时不是去殖民的,而是去宣扬大明国威。准确的说,这些地方,一直都接受大明的保护。最近一百多年,由于各种原因,大明的海上投入不大,造成了对这些地方的关注缺失。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么?”   看见这副地图的时候,两个荷兰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如此‘精’细的地图,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吧?如果不是美洲一些地方进行了处理,没有明确标明国家的范瓮位置,这地图跟现代的地图也没啥区别。各个大州,各个大洋,上面都标的很清楚。荷兰人的殖民地,也都用橙‘色’标注了记号。   “大明是礼仪之邦,我们不找别人的麻烦,但是也不怕麻烦。今天你们来送礼,我也不能不给你们一个准话。其实这个话我以前对普特曼斯先生说过,战争是荷兰人挑起的,什么时候结束,你们说了不算。所以呢,你们来和谈,可以,我很欢迎。但是,和谈的条件,得我说了算,而且我还要提醒二位,现在两国还处在‘交’战状态。原因是你们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入侵大明的领土和领海。”陈燮不紧不慢的说完这些,丢下手里的杆子,然后才看看这两位道:“怎么样,礼还送不送?”   “内阁大臣阁下,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来送礼,仅仅是巴达维亚总督约翰阁下表达对您的敬意。”普特曼斯很会说话,实际上也只能这么说。否则这一次和谈的任务,根本无法达成了。陈燮笑了笑,没有太当一回事的表情出来了。普特曼斯立刻道:“那么,请允许我展示这些礼物?”   陈燮淡淡道:“别的就算了,大明不缺这些土特产,听说奥斯曼帝国的舞娘很不错,让她们来一段吧。”一句话,差点普特曼斯要吐血,揆一要暴走。什么土特产啊,南非产的钻石,爪哇产的狗头金,北极熊的皮,自己都不舍得用的金‘鸡’纳霜,难道这些是土特产?   陈燮说完就往里走,这俩只好跟着往里走,过了一个庭院,看见地上铺的木地板的时候,他们有点下不去脚了。两个丫鬟拿着脱靴过来,有点嫌恶的看看他们,丢下脱鞋走了。杨龙友倒是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软软的脱鞋,站在一边微笑等着。   最惨的还是那个通译,听到两个丫鬟低声的抱怨:“这么好的鞋子,让番鬼穿过,回头还得拿去丢了。”另一个丫鬟道:“不要丢,洗一洗,拿回家给老人穿。”   普特曼斯和揆一现在的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在奔驰。看来这一次的任务,注定是艰难的。这个内阁大臣阁下,真是一个霸道的家伙。他一直在表明一个态度,“我说了算!”   一般的情况下,别人这个态度,揆一和普特曼斯,一定会让战舰去说话的。现在这个情况,正好相反。用战舰说话的是眼前这一位,人家的道理早就说明了,公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能怎么说?就连送个礼物,也得看他的个人喜好。什么八克拉的钻石,什么三斤多重的狗头金,看看人家这个园子,真心拿不出手啊。   地板上打了蜡,看上去光泽动人。那位陈阁下,往一个真皮软椅子上一坐,整个人好像陷在里面。舒服的斜着身子,抬手一指边上的软垫椅子(现代来的真皮沙发):“坐吧!”   这俩坐下之后,突然都跳了起来,就像屁股上被针扎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时,脸立刻羞红了。丢人啊,太丢人了。缓缓的再次坐下之后,立刻被这种椅子的舒适程度打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回去的时候,带上一副沙发,算是我给约翰总督的回礼。”这话说的,意思很明白,不占你的便宜。q   第五百零四章 该怎样还怎样   密集的鼓点节奏响了起来,四位舞娘没有一起上场,三位在边上击鼓奏乐,只有一位‘蒙’着薄薄的面纱,出现在中间。。屋子里很暖和,身着薄纱的‘女’子,曲线毕‘露’,纤细的腰身看的仔细,这种大面积‘裸’、‘露’的装饰,让站在边上伺候的丫鬟们脸上都红了,把脸扭开不敢看。   坐在陈燮身边的周秀英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嘀咕道:“不知羞耻!”   陈燮倒是很淡定的给她解释:“相传有一位貌美且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结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小孩,痛苦的‘女’子来到神庙祈祷。在神秘力量的引导下她开始动情地在神像前投足、扭腰、摆‘臀’,好似舞蹈,以此来祈求生育之神能圆她有一个孩子的愿望。后来将她的“舞蹈”作为祭祀舞蹈。这从古埃及文物的壁画中可以找到佐证,因此这个说法被视作流传最广泛的肚皮舞的起源保存了下来。”   舞娘踩着鼓点,很有节奏的开始扭动,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充满了‘诱’‘惑’。陈燮以前在网上看过这些舞蹈,真人还是第一次。随着变化万千的快速节奏,摆动腹部、使劲的舞动臂部、‘胸’部,脸上却是一副高贵的气质,这个细节更是让人有点兽、‘性’的冲动。这种出自奥斯曼帝国宫廷的舞蹈,增加了不少妖‘艳’的成分,看上去更加的充满了‘诱’、‘惑’。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了,周秀英没看一会便退了下去,其他的丫鬟也都撤了。留下一群男‘性’,看的是津津有味。陈燮看的也很投入,脑子里很自然的在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嗯,回头要试一试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你要让一个大明的‘女’人。做出这些舞蹈动作,还不如杀了她。一曲舞罢,陈燮鼓掌。大家都跟着鼓掌。红着脸的杨龙友,立刻起身告辞。不走不行了。这货哪见过这种舞蹈啊,‘裤’裆上都顶起来了。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完这个舞蹈,都得夹着‘裤’裆勾着腰走路了。   普特曼斯和揆一对陈燮的态度深感欣慰,有了这个铺垫,大概能起一点作用吧?   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高,就算看了肚皮舞,情绪很快就回到了低落的状态。坐在马车上。两人还不敢对话,只能是互相的用眼神说话。杨龙友倒是很热情的对两人道:“礼物不错,阁部大人很喜欢,回去之后收拾收拾,不要住旅馆了,我安排一个宅院给你们住下。”   这俩听了不免一阵欣喜,觉得事情有望。殊不知,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崇明岛的码头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进行补给。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奔着巴达维亚而去。这个地方的军事基地,不是谁都能靠近的。这里是登州海军的军港。   屋子里就剩下陈燮一个男人的时候,四个舞娘都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大人物。不消说,她们都是属于这个大人物的‘私’人奴隶。以前的一切,现在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她们的生死,就在这个人的一念之间。   陈燮一手托着下巴,审视着这四个舞娘,淡淡道:“摘下面纱。”结果人家没听懂,陈燮很明显的楞了一下。‘露’出苦笑,做了个收拾。这四人才算是明白。伸手摘下面前,‘露’出异域风情。看看这四个舞娘的容貌。陈燮相信这个巴达维亚的总督确实很有诚意了。不敢说都是祸国殃民,至少是九十分以上的水准。关键还是这个‘腿’长腰细,丰、‘乳’、‘肥’、‘臀’,很对现代人的审美胃口。相比之下,大明的‘女’子普遍个子较矮,而且还有裹脚的‘毛’病。   陈燮跟她们的‘交’流,只能是拿手比划了。想想太费劲,陈燮干脆把这个问题丢给别人,转身叫了一声:“来人!”出来一个管事的丫鬟,这座园子内,平时都是她在管下人。陈燮指着这四个舞娘道:“你安顿一下吧,别动歪念头,明白?”说着眼神有点凌厉,这园子内的‘女’人可不少,分别隶属周、叶两派的丫鬟和使‘女’。陈燮平时没有拈‘花’惹草,但是关在一个园子里的‘女’人,阶级分明是常态。   陈燮的话意味很清楚,丫鬟哆嗦了一下。她是周家留下来的丫鬟,陈燮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像叫什么云来着。陈老爷在江南民间的名声,其实真不太好。杀戮太重,更多的作用是民间小儿夜啼的时候。   你还真别说,这个丫鬟的能耐不小,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便回来回话:“禀报老爷,都安顿下来了,这是她们的名字,年龄。”丫鬟递过来一张纸,陈燮根本就看不懂,上面全是阿拉伯文字,还好数字是认得的,一个十五,三个十四。这么点岁数,就长成一米六多的样子,身材也是极为火爆,果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份礼物不错,不等于陈燮就能放过荷兰人。   一脸惊喜的周秀英又回来了,这‘女’人去了后面看箱子里的礼物了。狗头金她没看上,就抱着一张北极熊皮死活不肯撒手,边上还有个叶纤云在冷笑不语。看意思,这俩是争上了。要说这个北极熊的皮,估计是个‘女’人见了都不肯撒手吧。   陈燮见了歪歪嘴道:“一张皮子,何至于此?你们既然喜欢,那就二一添作五,回头再让他们送来就是了。”周秀英直接裹在身上,讨好的笑道:“那么多东西,我就要这个,别的都给她。”叶纤云一点都不怂,冷笑道:“我也就只要这个。”   陈燮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就这么一张。当即骂:“真小气,就送一张熊皮,既然这样,那都别要了,收起来,等下一次来了大家再往外穿。”啊……!周秀英呆住了,叶纤云一伸手,给抢了过去道:“我去收起来。”   普特曼斯和揆一“安静的”等了三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下都着急了。屡次让人给杨龙友带话,但是回答都是去华亭县城忙公务了。   这时候就看出区别对待了,每天在街上‘乱’窜的荷兰人,不但的得到消息,葡萄牙人如何,英吉利人如何,西班牙人又如何。其中最讨厌的就是葡萄牙人,他们第一个拿到了所谓的经营许可证。两人到船舶司问过之后才知道,葡萄牙半个月前就到了,然后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子,见到了陈阁部,得到了同意才拿到的通行证。   葡萄牙人是怎么让陈燮点头的呢?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种产自巴西的植物,这种植物叫橡胶,而且还明确要求是三出复叶的橡胶树苗。这是陈燮点名要的东西,没有这个,别的就不要谈了。葡萄牙人表示一定给陈阁部大人送来,这才得到了许可证。   为了这个东西,陈燮还得走广东那边的关系,派人去海南岛上开荒,准备种植橡胶。你还真别小看这个东西,整个世界上,能在中国种植的橡胶,只有巴西这种树苗。而且橡胶树这个东西,很难伺候的,你得育苗。不像巴西那里,都是天然的。这玩意种植起来很讨厌,育苗很麻烦,而且还要有营养足够。   陈燮这里还准备了一个坑,就是这个经营许可证,为期一年。每年都得重新申请,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搞这个,就是要自抬身价。大明开海,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以前在大明,番人想做买卖都不能上岸的,葡萄牙人骗了一个镜壕,大明为这个记恨了多少年都没忘记。觉得番鬼就是不可靠,都是骗子。搞的葡萄牙人的生意反而难做。   现在华亭新区这个随便可以‘交’易的许可证,真是欧洲国家都眼巴巴的盼着的东西。从明末到清末,整个中国对外贸易都是顺差。大量的白银流入中国,本来不是产银大国的中国,都‘混’上银本位了。可想而知,在这段时间内,中国的物产对欧洲的吸引力。   可惜的是,这种优势丝毫没有被发挥出来,闭关锁国的政策,最终也没能逃掉被大炮打开国‘门’的命运。真正是自作孽!当然了,统治者往往都是短见的,他们看不到整个世界,只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关上‘门’过快活日子,这一点在没有被打疼之前,是不会改变的。   也就是在明末这个时间段,内忧外患的前提下,陈燮的出现,才有机会强行推动这个东西。不愿意看外面的世界,那也由不得你。明帝国到了明末,为了朱家王朝的长久,朱由检一直在努力支撑,突然看见了希望,谁拦他都得跟你往死里整。   “江山永固”这个说法,太具有吸引力了。以前大臣们还能骗骗没有什么见识的朱由检,那是因为天下都这么烂,大臣都这么烂,武将也都这么烂。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现在有了陈燮,他的出现扭转了朱由检对臣子的认知,自然的会有所倾向。不是不行,而是大臣无能。q   第五百零五章 操之过急   明荷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作为谈判代表,杨龙友对这个身份并不适应,但是不影响他狮子大开口。“荷兰国无故侵犯大明领土和领海,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考虑到荷兰国方面,确实体现了一定的和平诚意,本官受朝廷委派作为谈判代表,提出以下三点。第一,严惩战争发起者;第二,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第三,荷兰国赔偿大明白银八百万两。”说实话,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杨龙友是照本宣科,但是也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八百万啊,这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银子?阁部大人真敢开这口啊!   毫无疑问,这个谈判立刻陷入了僵局,前面两个还好说,随便找几个替罪羊,假装保证一下就行了。第三个绝对无法达成一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来发财的。这银子没挣着,先配上八百万,想都不要想。荷兰人也知道要跟大明正常贸易,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约翰总督给的底线是一百万两白银,多一两都没有。而且还不打算一次付清,分五年来给。   现在这个数字,双方无疑谈不拢了。普特曼斯和揆一,当场就站起来,拂袖而去。这俩连讨价还价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数字太大,没法操作。杨龙友倒是不着急,有陈燮在江南坐镇,也不怕什么外藩犯边的事情发生,来多少都是被打回去的命。什么擅起边患之类的罪名,有陈燮这个大个子扛着。他也没啥好担心的。   不欢而散,杨龙友去汇报,陈燮正在欣赏奥斯曼舞娘的精彩表演,浑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不着急,慢慢来嘛。坐下,一起看舞蹈,很精彩哦。”杨龙友直接就告辞了,他可不敢留下来看这种**、荡的舞蹈。   陈燮坐着没动,眼珠子盯着舞娘那个细腰。仅仅依靠腰力。就能急速的摆动两个胯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疾风骤雨一般的扭动摇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大明的舞蹈可没有这种类型的,讲究意境的舞蹈。看上去明显没有这个来的给力。   对于陈老爷这种**堕落的生活方式。这园子里没人敢管。每天缩在温暖的屋子里。看舞蹈,喝点老酒,小日子日润的是一塌糊涂。不过这种滋润。随着京师来的一份文书,不得不暂时结束了。文书的内容是朱由检的意思,主要有两点。第一,希望陈燮对江南的军务进行整顿,拿出一个样板来,解决大明军队制度目前存在的问题。第二,明年的乡试要开始了,希望陈燮能够拿出一个科举改革的方案来,不要像过去那样,八股取士,一群书呆子当官,对国家没什么好处。最后,朱由检还为女儿说了一番话,媺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只管说话,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南京。   呃,看到最后,陈燮有点无语。南京不远的,朱媺娖那个性子,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的。嗯,看来还是自己的问题,陈燮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怠慢了小公主了。实际上还是因为朱媺娖要孩子心切,陈燮看她年纪小,不敢让她怀上。   客观的说,八股取士的问题很大,但是有一条是必须承认的,那就是目前最为公平的一种考试模式。就跟高考一样,有人呼吁取消高考,那不是扯淡么?说句不好听的,难道取消了高考,恢复过去的九品中正制么?那不是开历史的倒车么?所以,科举还是要继续的,只是要改革一下考试的内容,而且还不能一下就该太多,一点一点的改。不然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得去上吊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清末的科举废除的过于急躁,直接导致了天下读书人的离心离德,加速了清政府的覆亡。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能一触而就的。这天下,总归是要用读书人来管理的,难道你让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管理国家么?这不现实啊!   陈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一点一点的去改变。不管怎么做,先得回南京去,于是下令收拾收拾,准备返回南京。走之前想了想,还是把四个舞娘留在了华亭,带回去真不好说明白,公主万一发飙,陈燮都未必能奈何她。   回到南京,已经是十一月中。夫妻见面,一番寒暄,陈燮进了书房,朱媺娖立刻拿来一份邸报道:“夫君,这是父皇最新的上谕,您觉得这个决定如何?”陈燮拿过来一看,立刻就皱起眉头。还是跟科举有关的事情,朱由检的性子太急躁了,这个上谕的意思,就是向天下的官员征求意见,如何改革科举的问题。其中有一些话说的很重,“国家抡才大典,本为选拔贤达,代天子牧守一方,管理举国政务。然,现有科举,只考经意,不问实学。取中者,多有不识农桑,不知数字。在朝中,不能为君父分忧,在地方,不能安抚一方百姓。”   改是要改的,但是不能这么着急。陈燮发现一个问题,朱由检对文臣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大明的问题很多,就像一个久病的患者,来猛药没准就治死人了。   陈燮亲自磨墨,让朱媺娖来执笔,口述道:“陛下,大明的问题很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像一个久病在床的患者,要治疗,必须先稳定病情,然后补身体,等身体好转了,再下猛药,这样才能承受的住,而不至于出现生命危险。臣在三省所为者,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先解决了财政问题,确保今后朝廷的财政收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至于拿不出银子来。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一点一点的解决问题。江南军务,臣可以代劳,日后天下文武不容于臣,臣大可远遁海外,替陛下背这个黑锅。但是科举的问题,就不能这么着急了。窃以为,应该进行小小的改动,还是以八股为主,加入一些农学的内容就够了。这一次,农学的比重占一成就应该差不多了,乡试之后,春闺之时,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农学的内容,两成便为上限。多了则未必能发挥正面的作用。殿试之时,加入一些算学的内容,比例一定要小,有一成便可。这样一来,读书人能够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等到下一次科举,适当的增加比例,期间不能停止造势,强调官员在任期间,不单单要安抚一方黎民,还要在具体的政务上有所作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设一个新的部门,统计局。这个局存在的意义,就是统计全国各项经济数据,包括人口,粮食产量,税收等等,作为今后内阁施政的参考。同样,陛下作为天子,也要督促内阁,不单单只是盯着地方上安定就行了,还要考虑到民生的问题。大明天子与士大夫共治理天下,这个思路是不对的。纵观历史,凡是改朝换代,真正发挥作用的往往是最低层的百姓。大明的百姓,不到活不下去,是断断不会铤而走险的。所以,大明要长治久安,江山永固,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让百姓有一口吃的。只要百姓有一口吃的,大明的江山就是铁打的。针对这个阶层,进行一些适当的照顾,这才是内阁今后的主要工作方向。”   陈燮这封信写了很长,足足有一万多字,朱媺娖的手都酸了,换了两个宫女来替换才写完这封信。总的来说,这封信的核心内容就一个,能够撼动大明江山的阶层,肯定不是仕这个基层。大明天下的普通民众不造反,谁来都是白给。眼下大明的旱情还在继续,经历了中原混乱的民变,大明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解决百姓吃饭的问题,而不是操切的去大改科举。   陈燮用白话文来写信的目的,就是要用最浅显的道理,说明这个事情。说到底,大明在今后相当长的一个时间段内,还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这样的一个国家,关键问题就是解决农民的吃饭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   至于陈燮在江南做的这些事情,无非是一种局部的改变,并不会过于影响大局。就像改革开放一下,先从沿海地区搞起来,然后慢慢的影响内地。这个过程,可能是三十年,也可能是五十年,肯定不会太快。等到陈燮在沿海地区,培养出一个新的阶层,并且具备了强大的力量之后,更深层次的改革都不用去推动了,这个阶级本身就会去抢着为自己谋求利益。   还没有等陈燮开始动手整顿江南的军务,在海上跑了二十五天之后,西劳经的舰队出现在了巴达维亚的海面上。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白帆,立刻惊动了巴达维亚的总督约翰。   舰队开始减速,摆出一个一字长蛇阵,两千吨的旗舰湖广号上,西劳经正在看着一艘从巴达维亚港口内出来的快船,船上的人挥舞着白旗,快速的靠近。   第五百零六章 抢抢抢!   大明的海军出现在巴达维亚海面的时候,整个城市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是啥年代?是荷兰人纵横七海的年代。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可以,古老的东方帝国,给人印象中是一个并不重视大海的内陆国家,突然间就爆发出来了巨大的海上力量。   这事情该怎么理解?接到消息的约翰总督脑子直接就乱了。不是说在和谈么?难道说,明帝国的决策层,不接受和谈?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事情还得面对。下令各炮台做好防御准备,组织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派人去接触这个不请自来的舰队长官等等事情。流水一般的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约翰总督来到了城市中心教堂顶上,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   站在这个地方往海面上看,望远镜中能看见明帝国特有的日月旗号,红旗和黑色的图案,非常的醒目。默默的数清楚这海上的战船之后,约翰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来的这支舰队,丝毫没有预兆,他知道明帝国有一支强大的舰队,但是没想到敢于主动挑衅强大的荷兰。   巽达加拉巴港口内,荷兰商战船数量不多,只有十三余艘。这不是一个迹象的数字。被堵在港口内的船只,这时候最大的依赖就是两侧的炮台上面的24磅炮和18磅炮。可以肯定一点,如果强行攻打,炮台将重创明帝国的舰队。问题是。爪哇这个地方四周都是海啊,人家随便在哪里登陆都可以。   “搞死的,希望强森能带回好消息。”约翰总督自言自语,强森是他这里的传教士。派他出去,那是因为在欧洲,传教士总是被人尊敬的职业,不至于对方做了传话的人。   打着白旗的快船,被一艘四级战舰拦截了下来,问明白来意之后,一条小船给放下来。载着传教士往期间湖广号而去。靠近战船的时候。看清楚两侧黑压压的炮口时,强森心里惊慌不已,画了个十字自言自语:“上帝啊!”这年月能到东南亚的欧洲人,真心没几个好人。就算是传教士。也都不太是好玩意。他可是很清楚。这样一艘战舰就算找遍整个荷兰。都未必能找的到。荷兰人玩的都是商战船,一般的大炮不会超过三十五门。看看人家这个,少说也有六七十门。   实际上湖广号的排水量是一千八百五十吨。三层甲板,自上而下装备12磅线膛炮四十门,中层甲板装备24磅滑膛炮三十门,下层甲板装备32磅滑膛炮二十门。总计是九十门大炮,这是以英国皇家海军的三级战舰模型打造的战舰,除了舰首没有装备近战的大口径臼炮,别的基本都一样。大口径臼炮这个东西,陈燮认为没有太大的用处。仗着线膛炮的射程优势。充分发挥远程火力,弥补士兵素质不高的缺点。等到打近战的时候,登州海军还有个屁的优势。而最高航速十节的设计,也保证了就算是面对欧洲最快的战舰,也不至于被追上。   三级战舰,作为登州海军的主力发展型号,目前还不是最多的一款,将来肯定是。   登上战舰之后,强森看见了一身海军制服的西劳经,一看是个欧洲人,他的心思定了许多。欧洲人对传教士,天生有着信任感。   “巴达维亚大教堂传教士强森,拜见阁下。”强森上前行礼,西劳经回了一个军礼,丝毫没有以画个十字架回应的意思。“西劳经,大明帝国海军游击将军,中央舰队司令,奉内阁大臣陈燮之命,征讨擅自侵犯大明疆域和领海的荷兰国强盗。”   这个话非常之生硬,强森听的目瞪口呆,下意识道:“将军阁下,都是上帝的子民,何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这话背后的含义,就是大家都是欧洲人嘛,都是信上帝的。   说实话这个话也就是忽悠普通老百姓有点用,欧洲人自己在欧洲,因为宗教问题,打的一个烂七八糟。跑到亚洲来,你说什么都是上帝的子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本人笃信上帝不假,但是我更忠于自己的国家。上帝也不会不许我忠于国家吧?强森先生,我想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浪费口舌了。荷兰人挑起的战争,何时结束,以哪种方式结束,将由大明说了算。”西劳经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这时候给他面子,回去陈燮的面子就没了。这点轻重,不是一个区区传教士就能忽悠人的。   这时候西劳经的参谋长姜成走了过来,立正汇报道:“飞鱼发现一艘船正在靠近,西南反向,距离大概五海里。”西劳经淡淡道:“投降,或者击沉。”姜成道:“明白!”   旗语发出,立刻有三条四级战舰离开了本队,奔着西南方向杀过去。看看这个阵势,强森有点无语了,人家打上门来的理由很充分。“阁下,还是请慎重的考虑一下,目前两国正在和谈,我们的特使应该正在大明。”   西劳经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对不起,你说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进攻巴达维亚,击沉一切看见的荷兰船只。来人,送送这位传教士先生。”   两名士兵上前,用刺刀请这位传教士离开之后,来自印度东印度公司的商战船玛丽莲号,装了来自印度的一顿黄金和十吨白银。目的地是福建的月港,打算从那边采购大明出产的丝绸和瓷器,运回欧洲去发一笔横财。   荷兰的船只,在爪哇的海面航行,自然是绝对安全的。所以,船长莱登不太有警惕性。就算看见了海面上的飞剪船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全速的行驶。就是觉得这种船的样子有点怪怪的,华而不实嘛。   等到他继续往前,发现迎头过来的四级战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满帆全速航行的战船,航速一般都能达到八-九节,根本就不是这艘装满货物的船只能跑的掉的。   飞剪船发力了,急速的追上来,刚刚完成掉头准备跑路的玛丽莲号,看见了飞剪船上发来的旗语:“我们是大明海军,命令你船立刻投降,否则将击沉你船。”   莱登可不傻,当然是要跑的,不过他很快就绝望了,以他六节的船速,看看随后不下八节航速的战舰正在追上来的时候,在看看烈日当空,距离天黑还有相当的长的时间。更不要说,一发炮弹已经落在玛丽莲号的前方,这是飞剪船发出的警告。这会两艘船距离还在五百米以上,这炮弹就过来了。   绝望归绝望,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继续跑路是必须。两个小时后,逼近的一艘战舰开炮了,侧舷20门12磅线膛炮在五百米的距离上一次齐射,就给玛丽莲号的左舷开了一个口子的时候,莱登挂起了白旗。就这航速,就这射程,再看看三艘战舰成纵队的逼近,傻子都知道今天继续跑死定了。钱是好东西,但是命只有一条。   获悉抢劫战果的西劳经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没想到第一次抢劫就如此的战果辉煌。很好,继续发扬光大。带着舰队十条三级战舰和十条四级战舰堵在港口外面,其余的四级战舰都撒出去,抢!抢!抢!   这下约翰总督麻了,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来亚洲是来发财的,这么被人堵在门口,这还怎么发财啊。关键是一看就打不过啊,这个太要命了。海面上那些战舰,一看就是专业的战舰,不带载货的。这玩意荷兰人的商战船出去打一下,那就是送啊。而且现在是被人堵在港口内,出去的过程中损失太大。   麻也没法子,现在这个局势就是这样。只好等这些大明帝国的战舰呆够了,然后再谋求解决方式吧。就这么着,舰队堵在巴达维亚的门口,一堵就是半个月。这期间,一共截住了四条荷兰的商船。一条来自澳大利亚,三条来自印度。抢劫的战果可谓丰硕,获得了至少价值五十万两的财物。   在海面上呆了半个月,看看生活必须品消耗的差不多了,西劳经下令返航。满载而回的舰队,带着五条抢来的船只,浩浩荡荡的离开。这个时候,约翰总督眼泪都下来了,总算是走了。问题来了,下一次啥时候来,再呆多久?   这时候的约翰总督,最希望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个是和谈早日有结果,一个是印度方面派来增援力量。总不能让人就这么堵着吧?这买卖还做不做了?这一次明帝国的海军没登陆,不等于下一次不登陆啊。没看见他们的船,在海面上到处撒欢么?这肯定是在测量水文,确定各种数据后,为下一次来到做准备啊。   西劳经的舰队回到大员北部的淡水口的时候,要塞上响起了欢迎的礼炮声。被俘虏的莱登船长,看着停泊在大员港湾内的中国战舰,脸都青了。在地方停泊的战舰,一点都比不这一路上看见的少啊。这意思,下一轮的劫掠又要开始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五百零七章 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是个毫无公理可言的时代!胜利者可以肆意的掠夺失败者。作为失败者的命运,往往非常的悲惨。强森似乎已经看见了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结果,他和一群被关在一起的船长们紧急商议之后,决定起申请,要求赎回自己和船只。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作为大明海军的官方代表,西劳经表示接受他的申请,这是惯例嘛。有钱,你就能买回一条命。当然代价也非常的昂贵,作为一个船长,明码标价是五千荷兰金币盾,另,谢绝还价。强森的情况比较惨,因为他是船的主人。价格就比较昂贵一些,而且还仅仅是赎回人的价格,要赎回船,还得加上两万金币。另外四位船长的待遇就好多了,他们不是船的主人,只需要付出三千金币就行了,问题是这三千金币,估计也够他们破产了。   拿不出钱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去挖煤吧,挖到死为止。   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后,这五位船长中的四位就绝望了。他们不过是给人打工的,前部家底凑起来,都未必能凑出两千金币。强森的情况好一点,赎回自己没问题,但是想赎回这条船,难度就比较大了。因为他目前的绝大多数家当,都在这条船上。这条船被抢劫,强森赎回自己以后,基本上就是一个破产者了。   赎金送到之前,他们的命运还是跟一般的俘虏一样的,被士兵用刺刀押送着,走在前往基隆的道路上。十个人用一条绳子串起来,这让强森想起了贩卖黑奴的场面。五条船上的一千多人,就这么被押着走在土路上,引来道路两边的百姓的围观。   “我的命运会和那些黑奴一样么?希望家里人尽快把赎金送来。”强森只能在心里期盼了,写了信去印度,妻子和女儿能及时凑齐赎金么?   走了一个上午,临时休息时,别说饭了,连口水都没得喝。看押的士兵们,似乎不打算给他们吃饭,也不给水喝。几个倒霉蛋晕倒在路上,给士兵丢上一辆马车,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强森很担心自己支撑不下去,尽管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直都在坚持。天黑之前,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围墙,跟着人流往前走,看清楚围墙上面的铁丝网。   岗楼里的士兵,警惕的看着这些荷兰人。走近大门后,看到的是一片草棚。强森越来越疲倦了,头是晕的,似乎在烧,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我生病了。上帝啊!不要抛弃我,这是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眼前一黑的强森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强森看见一片白色的土墙。屋子里很安静,实际上这是个棚子,四周是用泥巴和着稻草制成的土墙,然后刷上石灰。身下是硬木板,铺了一层稻草。看起来这地方没有太多生活用品给荷兰人使用。   一个男子嘴角叼着一支烟进来了,看他的时候露出笑容:“嗨,伙计,你的运气不错,没有死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强森的头疼的厉害,使劲的摇了摇头道:“该死,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笑道:“这里是基隆煤矿,明帝国的人称之为劳动改造矿场。你得了一种叫打摆子的病,你的运气不错,我向这里的上尉建议,你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值得救一命。他叫来了医生,给你打了一针,然后你的小命保住了。”   “哦,我叫强森,荷兰人。你呢?”男子很高大,壮实的像头熊,坐下之后递给强森一个窝窝头:“我叫劳德鲁普,来自丹麦。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你好不了。”说着还递给他一个水壶,看上去很特别的东西,居然是金属制成的。   “这东西可真难吃!”强森饿坏了,三口两口的,就把这个窝窝头给吃了,吃完还抱怨了一句。劳德鲁普耸耸肩:“没错,是难吃的很。不过我要提醒你,今后每天都吃这个,还不一定能吃的饱。除非你能巴结上这里的军人,他们手里有好东西,好吃的!”   “怎么,明帝国的人虐待战俘?”强森心里一紧,问了一句,劳德鲁普看看门口,现没人才说:“这话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里的军人其实还是很和善的。只要你好好干活,每年三顿都能吃的饱。我提醒你,千万不要想逃跑,有人尝试过,都被抓回来了,现在还在中间的旗杆上挂着呢,已经快变成肉干了。”   强森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有人离开过这里么?”劳德鲁普道:“有,除非你有赎金。一般的船员,谁有这个条件?普特曼斯、揆一,还有一个贵族,他们都拿了赎金,离开了。”   “该死,这些野蛮的大明人。”强森自言自语,劳德鲁普再次看看门口,压低声音道:“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有人跟你一样,已经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好了,我请假的时间要到了,我该去干活了。”走之前,劳德鲁普留下了水壶,还有两个窝窝头。   强森吃完东西,困意上头,往草堆里一躺,决定再睡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当当的锣声把他吵醒了。睁眼看看门口,似乎外面有不少人。这时候劳德鲁普冲进来,欣喜若狂道:“好消息,好消息,我们要解脱了。”   强森精神一振,追问:“什么情况?”劳德鲁普道:“我听这里的军官说,来了一个明帝国的官员,他需要一些精通航海的人才为明帝国的皇帝陛下服务。快点起来,大家都在报名,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劳德鲁普一看就是个热心肠,扶着强森起来,出门之后强森就傻眼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两三千人,还有不少欧洲女人在边上的棚子里站着观望,这都是哪来的这么多欧洲人?“别看了,都是一群倒霉蛋。有的是热遮兰被抓来的,有的是揆一先生舰队的成员,比如我。这里还不是全部,还有一半在矿上干活呢。还有就是你们这些新来的了。对了,这些女人你就不要想了,除非你的粮食吃不完。她们的服务,只接受粮食。”   正说着话,一个女人冲劳德鲁普抛媚眼道:“嗨,你要离开了么?走之前不想乐一下?”   “能不能离开,只有上帝知道。好了,如果我能离开,一定想法子带走你。”劳德鲁普也是口花花的家伙,说完还伸手给那个女人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招致一阵浪笑。   很快强森就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黑人差不多,身上都是黑乎乎的。有的人,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劳德鲁普看起来混的不错,扶着强森一起在一个人比较少的队伍排队。并且低声告诉强森:“听我说,这是特殊人才通道,听说你是个船长,应该算是特殊人才。这地方很重视受过教育的人,哪怕是俘虏,你受过教育,也会被高看一等。”   “你呢?看起来你混的不错。”强森很好奇的问,劳德鲁普嘿嘿的笑了笑道:“我没读过书,但是我在西班牙人的船队干过,在马尼拉呆过一段时间,还去过大明的月港。我跟马尼拉的华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学了一些简单的大明话。因为这个,我被看成了特殊人才。”   这样都行?强森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时候,台上有人出现了。一个身穿丝绸的大明男子,身边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白人,手里还拿着个喇叭。劳德鲁普看见那个家伙便歪歪嘴道:“拉斯姆森这个家伙,语言天赋太强大了,在马尼拉混了半年,就能说大明的话。要知道,在船上,他一直是个不受欢迎的水手。”   台上的拉斯姆森这个时候说话了:“大家都听好了,现在有一个获得自有的机会。大明的皇帝,决定组建一支商船队,需要一百个人为他服务。条件很简单,第一,熟练的航海技能,有过船长、大副之类的经历者优先。第二,会说大明官话的优先。第三,特殊技能者优先,比如你是个神炮手,或者是个能够熟练使用六分仪的技术人才。”   三个条件说完,一半以上的人失望的离开了,剩下的人还有不少,还在慢慢的排队。一个多小时之后,劳德鲁普扶着强森一起走到桌子跟前,负责登记的军官看看这两人,淡淡道:“一个一个来,劳德鲁普,你懂大明官话,算你一个。这一位呢?”   “强森,来自鹿特丹,玛丽莲号船长,熟悉各种海上技能,我愿意为大明皇帝效力。”强森不敢浪费这么一个机会,赶紧报上自己的情况。一名通译快翻译之后,这名军官对劳德鲁普笑道:“你小子眼睛就是毒啊,那么多人,被你现一个船长。好了,都通过了,只要身体检查没问题,你们明天就能获得一份新的工作。”   第五百零八章 不介意多杀一万   强森和劳德鲁普的判断是一致的,他们不认为拥有一支强大海军的明帝国,会缺少远航的人才。他们缺的是了解欧洲的情况,还有航线的人才。这样解释,怎么看都很合理。实际上大明是真的缺航海人才,尤其是民间,很难找到熟练驾驭欧洲帆船的水手和管理成员。   机会必须抓住,自打知道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死了就往后面的坑里一丢之后,强森的态度非常坚决。身体检查之后,就是签卖身契了。呃,不对,是雇佣契约。不知道陈燮是怎么想的,这个决定是陈燮做的,张巡也只好照办。在他看来,给这些番鬼一条活路走,做奴才怎么了?大明多少人都愿意做奴才,不愿意做自由民。普通小民身上的负担太重了,很多人投身为奴,反倒能过的好一些。说实话,这份契约比起卖身契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的身份,张巡要替他们交赎金(说说而已)。所以,根绝没个人的身价,决定工作的时间长短。根据表现,来决定奖励等等。反正一套一套的,按照这个契约,如果一点意外都没有,强森要为这个船队工作十年。时间是长了点,但是有一个好处,可以获得大明的国籍,并且必须把家属接来。很多人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签约才发现要把家人接来,心里虽然不愿意已经晚了。   挑选了一百多人,张巡才算结束了这次行程。踏上返回华亭旅途。随行的自然是这一百来人的番鬼,在船上这些人也没啥事情,开始学大明官话吧。   下关码头上突然来了许多船,从对面的江浦过江,不断的停靠在码头上。从船上下来的都是一些墨绿制服的军人,个个带着杀气,一看就是生人勿近那种。   赵之龙被这个事情给惊着来了,带着人到码头附近看看啥情况,结果看见来的都是登州营的绿皮兵。要说陈燮上任之后,码头上的变化可以说是最大的。原来的码头几乎扩大了一倍。花钱修新码头的是江宁的长江铁厂。南京周边多有铁矿。明朝的钢材最好的就是这一带出产的苏刚,清朝才变成了佛山。这个长江铁厂的后台老板,大家都知道是谁。出钱修的码头,也是用来运输钢材用的。现在突然变成了军用的码头。立刻引起了南京城内的注意。   赵之龙不看就算了。这一看之下。胆战心惊。他是老带兵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扛着步枪背着行囊,下船的时候秩序井然。丝毫不乱。之前陈燮不过带来了八千士兵,就已经让南京城的领军勋贵寝食难安了,这一次来的规模更加的大一些。   赵之龙想上去问个明白,派出去的家将给当兵的拦下了。倒是告诉去打听的家将,登州苏皓宸总兵,奉命率部进城,接管南京城防。要兵部的文书?你去找陈阁部要去。赵之龙脸都白了,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啊。一直在担心陈燮对江南的军队下手,现在总算是来了。   “侯爷,快看!”一名家将喊了一声,赵之龙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艘船靠岸之后,码头上的吊臂将一个一个部件吊下船来,很快就组装成一门一门的大炮。都说登州营火力犀利,装备精良,这一次总算是见着了。蒙着脸的牲口被牵着下了船,套上大炮拉着就走。随意的数了数,这就是三十余门大家伙,比起南京军队装备的那些能不能打的响都不知道的样子货,这些都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不看了,立刻去总督府。”赵之龙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咬咬牙,跺跺脚走了。   总督府内,一干幕僚都在,围着陈燮商议军务。整军看上去是陛下的意思,实际上还是有一些说法的。南京是留都,南直隶下辖江南江北,这个年月是没有安徽省的。这样问题就来了,南直隶的军队如果只是算军户,大概有十万人,这是卫所的军。但是卫所军基本上都是农民了,战斗力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还有就是京营,又分河池营、振武营、神机营等。因为明朝进队有军、兵之分,故而看上去有点乱。   “一体裁撤,怕是要出乱子。阁部还是谨慎为好。”关于如何整顿南京的军务,陈燮拿出了一个方案,具体的就是先让登州营接管南京,然后清理整顿南京各路人马。按照陈燮的计划,卫所都该裁撤,把军户变成农民,军官都滚蛋,当地主也好,回家吃自己也罢。反正这些人存在的意义不大。但是几个幕僚不这么想,夏允彝就持反对意见,徐孚远也不太支持。   总体来说,就是担心地方上因为整军而发生骚乱。   陈燮很耐心的听这些幕僚的意见,实际上现在也确实只是一个草案,没有成定论。把苏皓宸所部的十个甲字营调来,主要还是起一个震慑的作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兵部有官员建议,应该把正在河南的登州营调去四川,帮助洪承畴彻底解决流寇的问题。   说白了这些人没安好心,暗示朱由检,登州营占的地盘太多了,不能这样下去了。有鉴于此,陈燮决定把登州营调来南京,整军结束之后,调往大员,熟悉海上的生活后,下一步再谋取东南亚。原来苏皓宸是在河南缴费和赈济百姓,搞得的地方上士绅怨声载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苏皓宸往辽东移民的工作力度太大,河南被流寇折腾了一通,人口少了不少,现在又大肆移民,地主都找不到人给他种地了。还有一个就是赈济,登州营把持赈济粮食,地方官员和士绅无从下手捞油水,很是不满,自然是要闹腾的。河南的地理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对陈燮来说,把人口弄走就够了。河南那个地方,真心没啥油水。所以,陈燮主动把苏皓宸调来南京,一个是断了别人的心思,一个是免得有人再唧唧歪歪的。虽然对陈燮没啥影响,但是有点讨厌就是了。   随着国内局势的平稳,陈燮没有扩大军队规模的意思。登州营镇守江南,也是一个暂时的计划。为了这个事情,陈燮还在给朱由检的信中特意强调了一些,河南经历过战乱之后,一切都应该以平稳为要。用于赈济的粮食,随着登州营的离开,还是要加强监管的。   陈燮对这个监管完全不报希望,大明的社会结构就是这样,在新的阶级没有大面积滋生之前,这个国家大致就是这样了。实际上真正到了资本主义,你会发现这玩意更狠毒。发展工业,就必须要剪羊毛,农业的羊毛。要不哪来的羊吃人的故事。   整顿军队的目的,不是说抓江南的军权,这是皇帝的意思。通过整军,减少军费开支。军队中的问题太严重了,一点都不比文官的问题少。没有战斗力的军队,还要花银子养着,朱由检觉得冤枉的慌。至于陈燮会不会谋反的问题,老调重弹了,要造反早就造反了。所以这个事情,在朝廷里商议的时候,大臣们都是反对的。就连卢象升和杨廷麟都觉得操之过急,应该等四川的剿贼结束了再说。朱由检却不愿意等了,对陈燮也足够信任,就这么硬着来了。   赵之龙来到总督府求见陈燮,倒是很快就进来了,没有多等。陈燮倒也还算客气道:“来的正好,陛下有明发的旨意,令我整顿江南军务。我拟了个章 程,一起商议商议。”   赵之龙一听这话,更加不放心了。整顿江南军务,你把登州营调来干啥?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符合道:“好,早该整顿了。卑职才疏学浅,只能帮着敲边鼓。”   陈燮淡淡的看他一眼道:“要整顿,就得从京营下手。我的意思,南京的驻军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陈燮这是话里有话,赵之龙听的明白,却在装傻道:“卑职不明白。”   陈燮冷笑两声道:“你也是位侯爷,这大明的兴衰,关系到你一家今后的荣辱。有的人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有的人是不在其位亦谋其政。南京的京营,到底有多少人,难道你真不知道么?别在我面前装傻子,我既然能杀光左良玉的两万人马,就不在乎多杀一万。说句不好听的,左良玉被杀军纪败坏,肆虐地方,好歹还是能打仗的。南京的京营呢,按照花名册来看,有三成的人马么?就算剩下三成人马,有多少是能拿枪杆子上阵的?一到打仗,就临时抓一些辅兵充数,上了战场一触即溃。这样的军队,要来作甚?别以为有爵位在身,我就奈何你不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陛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跟我这里装傻充愣,你找死!”一番话说的是杀气腾腾,声色俱厉。赵之龙没想到陈燮来的如此直接,当即便吓的软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陈燮。他也是老行伍了,没见过人这么不给面子的。   陈燮见他如此,继续道:“回去以后,把你管的那些烂兵都给我约束好,安心的呆在军营里不要乱动。明日登州营进城接管城防,待我把京营补充、整顿完毕,再还给你来带。以前你们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我懒得关心。但是现有士兵的欠饷,都给我发齐咯。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人数给我清点出来。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别给我装神弄鬼,老子是会杀人的。滚!”陈燮一声怒吼,赵之龙屁滚尿流而去。   第五百零九章 永恒的推力   赵之龙当然不甘心,离开总督府便准备去召集部下,商议对策。还在街道上策马快走的时候,身后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队士兵正在行军。百余人的队伍,扛着步枪,拍着整齐的队伍,正在街上行军。周边百姓避让两侧,原本繁华的街道上,行人似乎感觉到了冲天的杀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这支军队。这是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可战胜的自信神采。往日里南京城里的军队,跟这支军队一比,很容易就能看出不同来。   “着装统一,步调一致,精神焕发,龙行虎步。不愧为天下第一虎贲!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当的起仁义之师!”茶楼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引得一片附和的叫好声:“好,说的好。柳先生,不如唱一段这个登州营的书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行军的队伍视周遭如无物,大步往前,滚滚而过。   登州营进城了,看见这一幕,赵之龙眼前一黑。之前陈燮带来的军队,那可是驻扎在城外的,现在直接进城了,这就是要接管城防了。一旦登州营控制了城防,南京城就是砧板上的肉了。可惜就算他明白这一点,也毫无办法来解决。   一干部下纷纷来到侯爵府,赵之龙说了事情,刻意隐瞒了陈燮说的那些狠话。他怕说出来,这帮人都能吓着了。随后一干部下将佐纷纷开骂。   “姓陈的不给大家活路走了,跟他拼了。”   “都回去,安排人手下去,让营内的兄弟闹起来。左右没了生路,不如拼死一搏。”   这个军官将佐都很激动。也没法子不激动。陈燮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将佐闹腾是必然的。也是赵之龙乐意看见的。他心里打的好算盘,别看陈燮说的杀气腾腾。左良玉能跟南京的京营比么?陈燮敢于斩了左良玉的两万人马,不等于敢在南京城里动手屠杀,那样的后果太严重。   这时候有一名将佐道:“各个城门都被登州兵接管了,嘿嘿,莫要忘了,这一位阁部大人,为了立威对左良玉部大开杀戒的事情。”   就这么一句话,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赵之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话的哪一位拱手道:“侯爷,卑职家里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说着这位转身就走了,赵之龙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这家伙是徐家的人,自然不会太怵,说走就走了。   魏国公徐弘基虽然被架空了兵权,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军中古旧很有一些。这会纷纷站出来,跟着拱手告辞。这些人不是说有多么的伟光正。不在乎利益什么的。而是他们本身就没从军队中获得多少利益,自然不会为了赵之龙出来冒这个头。非但不会冒险,而且还要拖别人的后腿。这些人与国公府有利益纠葛。自然跟大发钱庄这个庞然大物有利益关系。   赵之龙根本就没想到这点,以为自己在京营之中经营多年,铁板一块了。殊不知在大发钱庄和登州联合商号这两个庞大的经济体面前,所谓的多年经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早就给渗透的跟筛子似得,浑身都是眼。徐家的人带头,呼啦一下走了一小半,接着就是其他立场居中的人,这批人是最多的。他们看看这个场面。再联系自身的利益,很自然的有了选择。陈燮是什么人?三省总督。手握天下最强的军队,杀人如草芥一般的狠人。跟他作对。有这个必要么?虽然他们多少有些利益在里头,但是比起小命来说,不足为道。再说大明文贵武贱,陈燮现在是文官,他们拿什么来斗。煽动士兵闹饷,这是武将的拿手好戏。但是你也得分人不是,陈燮手里的军队,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登州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就这样,百十个将佐,呼啦一下又走了一堆,剩下的就是二三十人,都是一些跟赵之龙利益攸关的绝对亲信。刚才闹的最凶的,也都是这些人。   侯府之外,百米之外的一个两层楼上,一支望远镜正在盯着大门口看。不断的有人从侧门之中出来,还有人离开之后立刻奔着魏国公府就去了。   国公府内,徐弘基端坐不动,闭目养神。听着几个人在那慢慢的说细节,似乎这个老家伙睡着了,但是谁都知道,老徐家的老不死,那是个什么人物。带兵打仗他们可能没有继承老祖宗的能力,明哲保身的能力则早就锻炼成精了。   这些将佐在这时候过来,无非就是一个目的,煽动老徐出面,重新夺回军队的控制权。但是徐弘基是什么人啊?老朱家的皇帝,对这些勋贵的信任程度他心里很清楚。别看他是名义上南直隶的最高军队指挥官,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每次需要出兵,老徐家人的公爷出来站个台,事情结束了第一件要务,就是交回兵权。真以为皇帝会对这些勋贵放心,也不会有陈燮奉旨整顿江南军务的事情。   人心难测,君心更为难测。徐弘基在听完这些人的抱怨之后,睁眼看看大家道:“我知道了,都回去吧。”一句话他的态度就出来了,就是让大家稍安勿躁。一干将佐虽然不甘心,还是只能无奈的退出来。   徐弘基沉吟一番之后,吩咐人去备车,亲自走一趟总督府。这个时候,首先要搞清楚的还是陈燮的态度,其次在根据陈燮的态度做出选择。徐家看似在南京举足轻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然也不会南京的兵权实际掌握者是赵之龙。   徐弘基刚出门,陈燮这边就听到消息,忍不住冷笑了几声。这个老不死的,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火中取栗。真是服了他!大明朝这些勋贵的祖宗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到了明末,这些后代们沉沦至斯,不怪这些人本身。而是在庙堂的政治风向。比如在北京的英国公,当年的张辅是何等的英豪,历史上最后一代英国公,却被李自成拷掠银子致死。明朝中后期,英宗之后,这些勋贵受到了文臣集团和内廷权阉的长期压制。勋贵得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也有自身快速腐败堕落的缘故,历史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趋势,不断的重复罢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是一句典型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扯淡话。人,还得看自己。   徐弘基这时候肯定不会给陈燮捣乱,甚至不会去惦记兵权。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会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跟陈燮做一笔交易,为徐家今后的富贵争取最大的利益。说到底陈燮不能把徐家怎么地,但是不等于陈燮就会买他的账。如今的陈燮,完全有实力撇开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从江南全盘的改革思路去看待这个问题,陈燮的心里早有一个成熟的想法。   总督府内住着公主,自然不能中门大开。马车停在侧门口,见到了站在门口相迎的陈燮,这就是很给面子的行为了。徐弘基不敢端公爷的架子,今非昔比了。下车来拱手笑道:“冒昧来访,不敢当阁部大人在此相迎。”   陈燮露出虚伪的微笑,上前来做个请的手势道:“公爷不来,在下也是要去登门拜访的。”   江南之事,一味用强不可取。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在赵之龙面前,陈燮可以蛮不讲理的直接碾压过去,但是在徐弘基面前,这么做就没必要了。大明勋贵阶层固然是烂泥一堆,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要改变一个这样的局面,依靠蛮力明显是最下乘的手段。换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陈燮就有了定论。当初能通过利益杠杆来改变江南的格局,营造出如今的局面。为何不能继续这么做下去?只不过现在的利益方向,不在大明内部,而是对外的延伸罢了。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不变的推力。   一番客气之后,两人落座。朱媺娖没有出现,不是不给老徐面子,就算是嫁给陈燮,朱媺娖还是公主。她出来之后,不免有借君权压人的嫌疑。如果两家比较亲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是泛泛的利益之交么?就是说没到那个情分上。   “老朽倚老卖老,叫一声思华可好?”徐弘基主动开口,陈燮微笑点头道:“老国公德高望重,自当如此。”这是很给面子的说法,不过国公一脉,倒也当的起这个说法。   “思华,登州营入城,各处城门接管下来,不知下一步意欲何为?如今西南战事未消,不可多生事端啊。”老家伙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很像那么一回事,似乎在为陈燮考虑。   陈燮点点头道:“老国公所言极是,燮受命于君父,总督三省,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而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陛下所忧者,燮之所急也。”这个话说出来,徐弘基还真的不敢不信。陈燮现在的地位和身价,换成别的大臣,早就自己放弃兵权,回家做个富家勋臣。根本就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又捏着兵权,又不肯造反。   第五百一十章 要有顺昌逆亡的气势   话锋一转,陈燮又道:“有的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把国家的军队变成了私人牟利的工具,这是陈燮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自今上登基一来,对外这些带兵的人不能抵御外辱,对内不能平息乱局。个别军队,吃空饷吃到了八九成,再不整治怎么得了啊。”   徐弘基一直在盘算这话里的意思,自打登州营进城,这个事情就已经不可逆转。关键是陈燮要做到哪一步,徐家能从这个事情里得到什么。兵权这个东西,徐弘基是不打算碰的。一旦染了兵权,徐家就是帝王猜忌的对象。   “思华总督三省,整军是分内之事。只是这粮饷从何而来,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几年,京营还得恢复老样子。”徐弘基说了一句很中肯的话,一副为陈燮着想的语气。实际上这就是废话,陈燮带了那么久的兵,怎么会不知道粮饷之中的问题。登州营,就没怎么拿过户部的粮饷,甚至都不是在兵部账面上的军队。正儿八经的私人军队。所以说,提到这个事情,对比之前陈燮说的话,多少有点别的意思在内。这个南京的京营,别整顿成登州营了。   陈燮对待这个话,很直接的给出一个答案:“整军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清查,确定各营的实际情况。第二步是根据实际情况,去芜存菁,补充缺额。第三步是建立一个独立的供应体系,摆脱过去完全依附于文官的后勤体系。”听完这个话,徐弘基立刻如坐针毡,早知道陈燮是这个打算,他就不该来这一趟。这里头水太深了,往里跳就是找死的节奏。有心找一个借口告辞,但一时就没有借口,坐在那里看似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开了锅。   陈燮这个三步走,真的做到了,就得站在天下文臣的对立面。大明的文臣靠的就是粮饷来压制武将,现在搞一个独立的后勤系统,直接甩开文臣,这如何得了?徐弘基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肩膀来抗这个事情,更后悔自己还想火中取栗的行为。   “哎呀,出门的时候忘记喂八哥了,老夫得赶紧回去。”徐弘基很果断的站起来,决定避开这个漩涡。开什么玩笑,这是跟天下的文官为敌呢。就算是魏国公,也没有那么大勇气做这个事情。这种事情,不论成败,都将给徐家造成遗祸无穷的后果。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站起来,也不出言挽留,坐在那里显得很没礼貌,丝毫没有送一下的意思。跟之前到门口迎接,完全是两个意思。徐弘基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陈燮的声音:“公爷慢走,不送!”   这个时候徐弘基狠狠的犹豫了一下,这一步迈出去的后果,他必须权衡一下了。有心回头解释了一下,最后还是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我老了。”说完摇摇晃晃的走了,步履蹒跚。   看着这个踉跄的背影,陈燮露出冷笑。作为勋贵的代表,魏国公在这个问题上的表现,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彻底的堕、落。他们作为大明生物链的顶层,长期的特权带来的优渥生活,腐蚀了一代又一代的勋贵。对内,他们服从于文臣的压制,对外,没有战斗的勇气。这时候再看看历史不难发现,不论是京师的英国公,还是南京的魏国公,在明末的这段历史中,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而这些人,恰恰是大明王朝既得利益者高层。   人都会有私心,没有私心的那是圣人。有私心可以理解,但是像这样为了保住眼前的富贵,不肯为了国家利益作出任何改变,甚至还要去阻挠改变的勋贵文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都是这样。   这个时候再看看陈燮要做的事情,不难得出一个艰难的结论。但陈燮还是要去做,并且是推动这些人主动去做。徐弘基不敢赌,不等于别的人不敢赌。总是会有人不满足于现状,主动的去做出一些改变。李自成、张献忠都有文人原因投靠,何况陈燮乎?   书房门口出现钱不多小山似得的躯体,看见沉默不语的阁部大人,钱不多上前来小心的低声道:“草民见过阁部大人。”陈燮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少来这一套。”   钱不多这才轻松了下来,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一副等候指示的态度。陈燮也不跟他客气,淡淡道:“让你来就一个事情,如今大发钱庄的分号,遍布江南各府县。很有必要进行一次整个,重新分配利益。回去拟一个计划,把各地的分号全部纳入江南分号的旗下,作为一个整体,重新分配股权。”这话说的钱不多陡然一颤,嘴哆嗦了一下,喉结艰难的动了动。   以前的钱庄如何开分号,有一定固定的套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肯定要拉上本地的头号实力派,然后大家合伙分润这个分号的股份。现在突然把所有分号都归纳到一个江南分号的大旗之下,也就是说所有人的股份都是江南分号的股份了,而不存在什么苏州分号的股东,扬州分号的股东等等。这么做的后果很简单,就是所有这些股东,在各地分号中的话语权将基本丧失。本来这些股东,就没有多少话语权。   陈燮看出他的不安,又来了一句道:“不必担心,只要利益没有受损,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个事情很大,根据各地分号的实际情况,进行配股。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事情,一两年做完都是快的。现在我们是强势,在这个重新洗牌的过程中,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能分的很清楚。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中间派永远是多数。你放心去做好了,出了事情我来解决。”   钱不多的表情就像逼着他去吃屎似得,一阵红白变换之后,低声道:“南京分号里头,勋臣、缙绅混杂,很难一一说服啊。”陈燮陡然眉毛一扬,冷笑道:“我有让你去说服他们么?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不愿意继续合作的,那就退股好了。老钱,不是我说你,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江南的钱庄巨子,多少人指望从你的手指缝里漏一点好处。跺跺脚,整个江南都会地震的人物,你还会担心那些勋臣?真是笑话!你要有顺昌逆亡的气势,不要缩手缩脚的。”   钱不多是个商人的出身,长期以来的社会地位都不高,心态上是依附这些大人物吃饭的惯性。突然陈燮来了这么一番话,自然很难扭转。看着陈燮坚定的眼神,突然钱不多觉得心头有点发烫。按照陈燮说的去做,他可能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另外一个念头很快就战局了主导。不按照陈燮说的去做,会怎样?   结论很快就有了,钱不多深深的呼吸,站起来郑重的拱手道:“小的明白。”尽管陈燮一再强调,不要摆出这么明显的上下之分。但是这个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人与人之间,随着身份的变化,很多东西必然发生变化。对此,陈燮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你啊,算了,你怎么自在就怎么来吧。”   钱不多告辞而去,不多时陈燮听到轻轻地脚步声,抬头一看,朱媺娖开了,从宫女手里捧着的盘子内端起茶盅道:“夫君最近劳累的有些过了,喝点参茶补一补。”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陈燮忍不住想笑。身体上陈燮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不过为大明朝的现状感到无奈而已。接过茶杯,陈燮笑道:“多谢公主赏赐。”   朱媺娖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面色红人,低声道:“事情很棘手么?可惜我是妇道人家,不能干涉政务,也帮不上夫君一点忙。”陈燮听到这话,见她面露忧色,笑道:“谁说你帮不上忙的,血吸虫病专治医院,就需要一个人去做防治的宣传,我看这个人,非你莫属。”   正经大户人家的女人,自然是不肯抛头露面,在这个礼教传统之中,这是很丢人的事情。陈燮希望能做出一些改变,同时给朱媺娖找一些事情做,免得整天闷在家里。   “这个,出去抛头露面,夫君的名声有损。不妥吧?”朱媺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听到这话多少有点跃跃欲试,但是有觉得不合适。   陈燮笑着鼓励道:“没什么不妥的,这种病患者在江南何止千万,你去告诉大家,怎么预防,怎么治疗,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不但要自己去做,还要带动其他女人一起去做。宣传疾病防治的同时,你还可以顺便做些善事,这比起在家里吃斋念佛,才是真正的功德。”   大道理跟她说也没用,还是这些很普通的白话有效果。朱媺娖一听这个话,立刻点头道:“那我便去做罢,只是如何去做,还要夫君指点一二。”   陈燮笑道:“这个事情怎么做,还得你自己去想。想不明白也不要紧,先从了解入手,等你对这个事情有了足够的了解,再去想改怎么做就是了。”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五百一十一章 黑暗中   真的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整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就惦记着生孩子开枝散叶之类的事情。哄走朱媺娖,陈燮便带上几个人,微服出门。不是什么微服出访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而是上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顺着秦淮河畔的道路去了旧院。马车停在一个小院子跟前,陈燮下车之时,门口候着两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娘和婉玉。   “见过老爷!”两人上前见礼,陈燮随意的摆手道:“免了,进去说话。”   很典型的一个江南宅院,后院便是秦淮河。三进的院子,在秦淮河畔很不显眼。在这个地方置办宅子,不是为了重操旧业,而是另有玄机。过了前院,有一小楼,脚踩在楼板上,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很明显有些年数的楼了。   楼上是应娘的住处,三人进来便把门带上。年过四十的应娘,已经不在以姿色示人,寻常的打扮,素面朝天,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副精明能干的主妇模样。   “查的如何了?”陈燮坐下便问,应娘上前奉茶笑道:“机密不知道,黑狗十号和狐狸六号只是他家的车夫和厨娘。几个监视点得到的情报,与里面传出来的基本吻合。一共八个人,最小的都是个守备,留在侯府一直商议到天黑之后,吃了晚饭才出来的。”   陈燮听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应娘继续道:“武将的手段不外是煽动士兵闹饷,别的门道也没有。只要钉死这个,不怕他们翻天。黑狗二十三号在京营里能接触到钱粮的账本,一次抄一点,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说着示意婉玉上前来。奉上一摞子账本。   陈燮看都没看,淡淡道:“捡要紧的说。”婉玉给陈燮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知道他的习惯。早有总结数字道:“三个营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可战的家丁。不过二百人。在登州营面前,土鸡瓦狗一般的东西。居然还不死心,惦记要给老爷找事。不消登州营出手,让河豚出动,叫这些人全家死的不明不白便是了。”   这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甚是轻松。陈燮听了心里暗暗苦涩,烟花出身的女人,心眼都不大。人命什么的。在她们的心目中,真不算得什么。赵之龙和他的手下密谋,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提前出手,消弭于无形也不是什么难事。   影子这个机构,这些年膨胀的不是一般的快。现在下设四个分支机构,代号分别为黑狗、狐狸、河豚、乌鸦。加入这个组织之后,原来的名字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代号。黑狗和狐狸,分别说一线的密探。河豚则作为一个打击手段,消灭一些麻烦。乌鸦则负责情报分析,从一些细节里面。分析出有价值的情报。这个架构,还是陈燮当初搞出来的。现在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陈燮都不太清楚。   南京城内,只要是影子认为有价值的目标,都会安排狐狸和黑狗潜伏。这些年影子的行动,不是没有失败过。反复的积累经验,总结教训,制定更为合理的影子培训方式。十几年的积累下来,现在这个机构已经变的专业和成熟。   这个机构最大的特点。就是直接对陈燮负责,完全听命于陈燮。所有成员。都是从很小就领进来,洗脑、教育、学习一些技巧等等。比如在赵之龙家里的两个密探。一个是他的车夫,一个是他家的厨娘。这些位置都不起眼,但是能从一些生活细节上掌握具体的行动。比如说车夫,送他去一个相好出,三五次下来就能搞清楚这个点的情况。厨娘的位子则更为便利,赵之龙家里多少人,关系如何,这些都不难从其他下人口中打听到。   所以,赵之龙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在影子的掌握之中。现在的情况就是,陈燮手里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弄翻这货,区别是陈燮要不要选择大开杀戒的方式。   陈燮把脸色一沉,看了看应娘,这女人倒是聪明的很,立刻便明白陈燮的意思。上前一步笑道:“影子有最严格的纪律,绝对不会滥杀无辜。一旦发现,立刻给于最严厉的处置。”是不是滥杀无辜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有时候也不好界定。就看主事的人怎么理解了。   陈燮对别的部门不会要求那么严格,但是影子不一样。这些人一旦失控,带来的危害太大。好在应娘是陈燮最为信任的人,不然这个机构陈燮都动过整顿的念头。   “嗯,说说老钱那边的情况。”陈燮点点头,没有在追究的意思。所谓老钱那边,不是针对钱不多的意思。实际上在钱不多家里和他的外室那,都有狐狸或者黑狗的存在。那么大一个机构在他手里,陈燮怎么会完全放心呢?现在的大发钱庄,省一级的分号也就五个。江南分号的实力和财力最强,一个江南分号,就顶的上福建分号和浙江分号了。   “江南分号在南京城里的股东,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十来个,实际上牵扯到一百多人。这些人加起来的能量可不小,牵扯到众多勋贵、豪绅、豪商。乌鸦那边有一个统计,这些有关的人和背后的财力加起来,不下上千万两。这其中主要是不动产,比如商铺,田庄等等。其中占股最大的,就是魏国公府,占了五个点。就连赵之龙,也在其中有两个点的股份。其余的人,多的一个点,少的半个点甚至更少。”   提到赵之龙,陈燮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人陈燮是必除之而后快。不过这家伙是个侯爷,要处置他陈燮不能硬来,还得先征得朱由检的同意。如果在整军的过程中,这货死的不明不白的,陈燮的名声可就没那么好听了。南京终究不是襄阳,陈燮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左良玉,不等于可以这样对待赵之龙。   “奴家最近才知道一个事情,周延儒的周家,在大发钱庄也是有股份的,只是不多。”应娘又说了这么一个情况,陈燮不免苦笑出来。这个周延儒吧,陈燮固然看不上,但是大明朝的官员,差不多都这样。区别就是在民族大义问题面前,有底限和没底限而已。   有一点是陈燮最为无奈的地方,就算大明完成了资本主义的变革,普通百姓也是很难从中得到多少利益。这一点看看日本就知道了,在日本近代崛起的过程中,发财都是财阀。好吧,这个事情先放一放,陈燮没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解放全人类。无非就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仅此而已。   “这几年,老钱抓住了一些机会,收回了一些股份。现在他的手里,有一成半的股份。老爷名下的股份,占了五成。”这个情报,陈燮倒是第一次听到,钱不多知道大发钱庄股份的价值,利用消息不对称,从一些家里坏了事的官员和缙绅手里收回了一些股份,却没有告诉上面,这些事情都是悄悄进行的。   陈燮淡淡的看了应娘一眼道:“我知道了,这事情就这样吧。江南这边,换个人来未必比他干的好。还有个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总号那边的股份,现在老刘都收回来了。虽然多花了一些银子,但已经没有别的股东了。”   应娘确实不知道这个消息,听了这话便露出讨好的笑容道:“老刘确实干的不错,还得是老爷看人看的准。”陈燮听了哭笑不得道:“你就不要跟他们学了。这事情其实很简单,李恒那边自打海军击败郑芝龙,一统海权之后,李恒便主动要归还股份。钱不多手里的股份,早就主动的要求出售了。都是聪明人,明哲保身的能力都不差。”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陈燮的身份在不断的变化,地位越来越高。李恒和钱不多,继续掌握总号的股份,深知钱庄运营敲门的这两位,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的。现在他们手里捏着的都是分号的股票,多拿一点陈燮一点都不在乎。而且李恒这两年号称身体不如以前了,不怎么往陈燮跟前凑了。陈燮的判断,这是个自保的策略,身体不过是借口。   一夜看似平静的过去了,至少城里的百姓没有意识到南京城里的巨变即将来临。一夜没怎么睡好的赵之龙,晌午时分给面无人色管家叫了起来。老头子哆哆嗦嗦道:“侯爷,船,大船,江边有大船。”   不就是船的么?赵之龙很不以为然,等到老管家说清楚之后,他也不淡定了,大步往出门,备马往江边去。等他看见长江之上的四级战舰时,立刻就吓傻了。   一共是五条四级战舰组成的一个分舰队,出现在南京的江面上。两弦的炮舱都已经打开了,黑洞洞的炮口默默的对准着南京城。虽然最大的战舰不到一千五百吨,但这是明朝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 短命的闹饷 上   第五百一十二章 短命的闹饷(上)   赵之龙也是见过世面的,早几年剿流寇的时候,长江里五百料的战船出现时,就已经感慨所谓的“艨艟巨舰”。当是觉得船头的那门大炮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看到这种一千吨级别的战舰时,被震的脑袋里全是星星,眼前也是一黑。   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这时候居然一个围观的百姓都没有,似乎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会吃人似得。赵之龙呆呆的看了好一阵子,想动步才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身边的家将们,这会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个个呆若木鸡。这时候再看看城头上的大将军炮,就跟玩具似得。这边还在谋划着闹饷,搞出动静来,法不责众,再发动一些言官说话,自然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看见这些战船之后,赵之龙所有念头都乖乖的收了起来,就一个念头,陈燮不会拿自己开刀吧?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越来越强烈,浑身的血的温度,剧烈的往下降。   以前还觉得,陈燮再能打仗,大概也就是那样。带兵的人上没上过战场,完全是两个概念。士兵有没有见过血,区别不啻云泥。侯爵在身的赵之龙,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笑。仅仅是见到了这种战舰,就已经魂不附体了。   “快,快,去总督府。”赵之龙总算是缓过气来了,招呼人赶紧动身。但是身边的一位幕僚去说了一句让他如五雷轰顶的话:“侯爷,还是先派人去招呼那些位,那个事情赶紧停下。再不去通知,一切都晚了。”   赵之龙陡然一惊,回头看看城内,突然听到一声隐隐的炮响。接着又是两声。三声炮响之后,赵之龙如泥雕木塑一般,呆滞的吐出两个字:“晚了!”   三声炮响。这是约定的信号,三个京营一起动手。士兵出营闹饷。大明军队闹饷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这种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往往是随便找几个替罪羊,然后就没然后了。别看是简单的“闹饷”二字,一但发生这种事情,意味着烧杀、奸淫、掳掠这些字眼。   南京是什么地方?一但发生这种事情,陈燮的整军计划还想顺利进行么?这就是赵之龙打的算盘,他以为只要事情闹大了。言官文臣肯定要跟着闹腾,到时候陈燮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思来整军。应该说这个手段,对待一般的局面很有效。他想的也很好,士兵抢够了,出来安抚一下,然后就是展现自身威望的时候了。至于陈燮的登州营进城的事情,赵之龙还真的没放在心上,登州营是客军,本地的驻军闹事。关他们什么事情呢?没准京营闹起来,登州营还跟着抢呢。这种顺手发财的事情,大明的军队最喜闻乐见了。   这种想法。在看见长江上的战舰时彻底的破灭了!原因很简单,陈燮连这种船都开了,怎么会让登州营坐视京营闹饷呢?开来这种战舰的目的,不就是要震慑么?不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但京营闹大了,直接攻打南京么?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登州营进城之后,不过是你占了各处城门和一些要隘,没有去管京营的驻地。现在明白了。人家一直在等自己往里跳。   神机营的守备冷钢,这个时候已经被绑在旗杆上。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很配合的被士兵绑上。就是在一开始。妆模作样的拦了一下。三声炮响,也是从这里发出的。五百多名士兵乱糟糟的往营外冲,外面是南京城的花花世界,抢啊!   旗杆上的冷钢,嘴角一直挂着得意的微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营门大开之后,看见的是一片安静。对着军营的一条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家都关门闭户。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穿过这几十米的空地,冲进接到内砸开人家,就能抢个够本。运气好的,还能找个水嫩的大姑娘或者小媳妇爽一下。   问题是,一切都不在预想之中,冲出军营的士兵们,看见的是一个方阵。人不多,只有一百多人,排了一个两行的队列。墨绿色的军装昭示着他们的身份,登州营!   一名年轻的军官,手里举着一把战刀,站在队列的边上,身后是一名旗手,举着一面红旗。整个方阵意外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对面的五百多名乱兵,丝毫没有存在的意思。军官上前一步,大声喊话:“所有人都听好了,回营,否则杀无赦!”   喊完这一声,军官退回一步,手里的刀斜着朝地,口中发令:“预备!举枪!”随着口令,整齐的咔的一声,这是扳机打开了,刷的一声,这是整齐的举枪。都是当兵的,南京的神机营,别说能做到这么整齐了,好多士兵连手里的家伙都没放过一次。   一名神机营的小头目喊了一嗓子:“大家别怕,他们不敢开枪。上面不发饷银,兄弟们都饿了好些天了。冲过去,找饭吃。”   户部多久没发军饷呢?其实南京的京营情况没太糟糕,不过是三个月没有发。实际上就算发军饷,也不能是足发,一般都是发一半,狠一点的发三成。就这样,三千人的编制,只有眼前这五百多号,可见这个空饷吃到什么程度了。   尽管有人带头喊话,闹饷的士兵们还是集体犹豫了。对面这一百多人,看上去人少,。实际上当兵的自己心里明白。同样是玩火器的,手里的火绳鸟铳能不能打响,这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对面那些登州营的士兵,衣衫整齐,步调一致,看上去很闷,实际上这样的军队杀人才狠。一些老兵已经悄悄的后退了,有人直接就蹲在人群的最后面。   短暂的犹豫之后,一些士兵还是没有抗住去抢劫一下的欲望。带头的头目看看大家犹豫,立刻往前一步走,走出这一步之后,身后的兵跟着往前走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但是走出这一步之后,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注:南京的驻军,主要是在大、小校场轮训的各卫官兵和神机营,这其中只有神机营是常驻的军队。河池营守江北陵寝,振武营隆庆年间取消了,驻扎大小校场。据万历年间的统计表格记录,南京驻军7149人。)   在大、小校场轮训的卫所兵,分别隶属建阳卫和镇海卫,各有一千余人。听到三声炮响,各自从校场内出来,鼓噪而动。他们的遭遇和神机营一个样,都被登州营堵在了门口。这个时候如果是知道的内情的,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进入南京城的是两个登州甲字营,官兵合计五千余人。其中精锐步枪兵就是两千,分驻南京城内的各处要隘。神机营驻地,大校场,小校场外,都有登州营在等着他们出来。   密集的枪声响起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惊呆了。正在衙门内的朱大典,当是就楞了神。他是上过战场的,当然知道这枪声的意味。按照他对明军的理解,如此密集的枪声,规模小不了,怎么也得好几千人才能打出来的动静。   想明白之后,朱大典的脸都白了。本来他的日子就不好过,说是巡抚,上面有陈燮这个总督压着,下面有赵之龙这个勋贵架着。南京这个破地方,权利结构还特别的古怪。尤其是军队体系,不单单是南京兵部尚书能管军队,镇守太监也能插一脚。巡抚看似很牛叉,实际上对驻军的掌握力度很小。更不要说还有一个更让他疯狂的登州营插了进来,这就是嫌水不够混的意思。任何事情,一旦令出多门,那就是不断扯皮的效果。   等到朱大典反应过来,让人去备车马,赶往总督府的时候,枪声意外的已经停止了。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去见陈燮了,短促而密集的枪声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大典临时改变决定,对车夫道:“去神机营。”   马车刚走了一段,就在街口被拦下了,家丁上前交涉,回来汇报:“大人,南京驻军闹饷,登州营在戒严。”朱大典不能在马车上继续待下去了,不露面是别想过去了。当即下了马车,看见路边设下的卡子,上前板着脸道:“本宪要去安抚驻军,还不速速让开?”   带队的军官没啥好脸色,看看他道:“可有印信?”朱大典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气呼呼的大声道:“好胆!”话音刚落,身边的家丁便抽出刀来,喝骂:“贼配军,跪下说话!”   大明文贵武贱,一般这个情况,只要看一眼打扮,这个军官就得下跪见礼。   现场的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淡淡的举起手:“本人虽然不过是一介队官,但是在登州营见了总督大人都不用下跪说话。你算什么东西?都给我听好了,凡有擅自闯关者,杀无赦!”话音刚落,身后的士兵已经把枪都举起来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短命的闹饷 下   朱大典做过一任登莱巡抚,深知登州兵的德行。调任南京之后,这里跟别的地方一个样,武臣见了文官,该跪的就得跪。这让他忘记了过去在登州时的记忆,这会面对枪口,再次想起来了。这是登州营,不是大明那些烂番薯臭鸟蛋的官兵。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自己敢冲关卡,当兵的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满脸涨红的朱大典,呆呆的看着对面坚定的枪口,好一阵才缓了下来。二话不说,摘下印信,让还在呆滞中的家丁递上去。军官检查之后,这在做个手势,示意收了枪。态度变得很温和,立正敬礼道:“中丞请,来人,街上不太平,护送一程。”   一个小队的登州营出列,朱大典也不客气了,黑着脸上了马车就走。对文臣来说,方才那一下面对枪口的瞬间,可谓奇耻大辱。可是朱大典却丝毫没有恨那个军官,把这一笔账给记在陈燮的头上。今天回去,说不得要参他一本,如此骄纵配军,文臣颜面何在?心里想的好好的,也决定这么做。朱大典正在盘算如何写这份奏折的时候,马车停下了。   不等车门打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味已经扑面而来。打过流寇的朱大典,深知这是什么味道。也不至于被冲的吐出来,反倒深深的呼吸,平定心态之后,走下马车。   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朱大典噔噔噔的后退了三步,被马车挡住了后路,一屁股坐在点胶的踏板上。这是一副什么景象啊,面前的一块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十号尸体。还有数百人抱头蹲在地上。边上还堆了一个小山,全是乱七八糟的武器。有鸟铳,有弓箭。还有刀枪。端着刺刀的登州兵,在附近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兵。   这是官兵啊。朱大典心里一团怒火升起,登州营开火了,对着他们的袍泽开火了。大家可都是官兵啊,这个扳机怎么就扣的下去?朱大典的怒火,腾起来快,灭下去也快。很简单,因为这是登州营。军纪森严的登州营,他们对这些闹饷的士兵大开杀戒。客观上避免了这个城市面临的一场劫难。   朱大典二话不说,转身回了马车上,吩咐一声:“去大校场!”马车立刻上路,再次停下时,朱大典没有下车,鼻子里浓烈的腥味,告诉他答案。朱大典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是为这些被镇压的乱兵,而是因为登州营的肆无忌惮。这可是南京城啊,他们大开杀戒。可曾问过自己这个巡抚,可曾想过给城市里的百姓带来什么想法?要知道,这里很多士兵。在城里都是有家有口的,杀一个人是小事,家人怎么办啊?多少人靠着饷银吃饭的。   给自己找了个道德的制高点,朱大典也不废话了,立刻要车夫去总督府。没曾想他的马车还没有动,便听到有人在下面喊:“中丞,救命啊!”朱大典看了一眼车窗外,一个人从人堆里冲出来,刚跑了几步。就被士兵绊倒在地。雨点一般的枪托落下,砸的那个人在地上乱滚哀嚎。朱大典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必要下去说什么。转念一想,就算是自己认识。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经这样了,登州兵人都杀了。   马车走了,被打翻在地的是建阳卫的指挥使雷云,他跟冷钢一样,也是装模作样的阻拦一下就被士兵绑起来了。没相登州营平了叛乱之后,发现自己解开绳子的雷云(本来就是假的),一点都不不客气,直接给人捆了起来,押在一边等候处置。   堂堂指挥使,麾下战兵一千余,结果被一个登州兵的队官,带着一百多人给打散了队伍就算了,自己也没留下半点的尊严。登州兵根本就不问你是谁,直接给按住绑起来。   朱大典的马车疾驰而去,赶到总督府门口的时候,看见跪在大门口的赵之龙。堂堂的侯爵,这个时候跪在这里,口中高呼:“阁部,饶命,饶命啊!”朱大典大吃一惊,要知道赵之龙是侯爵,南京城里这样的人可不少呢。正常的情况下,就算是兵变跟他有关,陈燮也不敢轻易杀他,否则兔死狐悲的人就多了。   朱大典下了马车上前去,听到动静,赵之龙转身看看,立刻膝行上前,磕头道:“中丞,救命,救我一命啊。”朱大典惊道:“你是侯爵,何至于此?”赵之龙苦笑道:“中丞有所不知,登州营把我家宅子都围上了,只准进不准出。几个小崽子不知道深浅,拎着家伙往外冲,都被登州兵拿下了。这一次,在下是在劫难逃了。”   朱大典立刻上前,派人递上拜帖,很快就被请进去。陈燮在书房里,对面站着一个苏皓宸,冷冷的看着进门的朱大典,都不带上前见礼的。陈燮似乎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同样冷峻的看着朱大典。   朱大典上前见礼道:“阁部,何至于此?”陈燮冷笑,突然喝道:“南京驻军的粮饷,为何三个月没发?”朱大典被问的一惊,本能的答道:“此事下官也不知道,都是幕僚钱粮师爷在一手操办。上个月,京师户部倒是走工商税的渠道,拨了一笔款子,下官签名下发了。”   陈燮这才收起黑脸,稍稍温和道:“好,你派人带路,把那个管钱粮的师爷给我带过来。我倒要问问,为何驻军没有拿到粮饷。”听到这里,朱大典的脑子里翁的一下,怎么就牵扯到自己了,这不应该啊。士兵闹饷是常有的事,如何大惊小怪,这不是小题大多么?要知道,大家都是文臣,这种事情出来,肯定要算在武将的脑袋上。   陈燮对朱大典也没啥好印象,这货是个大贪官,跟时下的文臣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在历史的记录中,眼前的这一位,奉命守金华之后,散尽家财,招募义士。金华区区小城,朱大典坚守了三个月。城破之际,携家人及幕僚数十人,引爆炸药,殉国于金华八咏楼。康熙年间(1662年~1721年),朱大典及共同为保卫婺城殉难的严万龄、朱万化、朱万仍、朱钰等被入祀乡贤祠和忠烈祠。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清廷赐谥朱大典为“烈愍公”,并在金华通济桥北的双溪驿前,建造了一座高10米、四柱的青石牌坊,横额上勒刻“表海崇勋”四个大字。   因为这个事情,陈燮就算不喜欢这个家伙,也没打算过分严厉的对待他。上来就这么冷淡,无非是断了他给赵之龙求饶的机会。至于赵之龙,这一次想不死都难了,陈燮在昨夜获悉消息,赵之龙与一干心腹将佐商议,回去之后便煽动闹饷,争取把事情闹大,最后法不责众,迫使陈燮放弃整军的计划。   “延之兄,官兵闹饷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这些乱兵不论哪次闹饷,都给地方上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后果。但是不管哪次闹饷之后,除了个别人受到了惩罚,多数人都逃脱了制裁。他们,可都是官兵啊。身为官兵,本该是百姓的保护者,怎么反过来祸害百姓呢?这样的官兵,就算再能打仗,留来作甚呢?更不要说,他们打仗的能耐也不怎么样。今天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安心的在我这里呆着,等到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上奏京师。”陈燮语气松弛了下来,一番话说完,朱大典反应过来了,陈燮这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等到丫鬟搬来椅子,朱大典呆呆的坐下,陈燮则看看对面。苏皓宸上前一步道:“大小校场的官兵,共计击毙八十人,伤一百零七人。神机营,击毙者六十,伤者二百零四。其余人等,包括一干将佐在内,全部都擒下了。”   朱大典狠狠的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从他听到炮声,到现在,似乎也没过去多久啊。这可是兵变闹饷,怎么这么快就给平定了?   陈燮这时候递过来一张纸,朱大典下意识的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就呆住了。这是一份事先写好的奏折,朱大典看了一个开头就看到这么一句:经查,忻城候赵之龙对整军不满,召集心腹将佐密谋以闹饷对抗。天幸臣与巡抚朱延之,事先探知此贼密谋,早有预备,待驻军化兵为匪之际,果断出击,以雷霆之势,迅猛镇压。   这一下朱大典彻底的没了挣扎之心,这份奏折只要他点点头,在上面签字之后,这次的事情就不是过,而是一份功劳。作为一名大明文官,抛出一个勋贵去送死,保住自己的官位,做这个事情他的心里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只要他和陈燮腔调一致,今天发生的短暂的镇压行动,就是一次有利的维护南京地面平安的行动。身为巡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那也是大功一件。唯一让他略带顾忌的就是,只要这个字一签,他就算是陈燮这条船上的人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了断   马车出来,赵之龙扑上去要拦车,口中高呼:“饶命!”卫兵无情的给他拖到一边,马车不紧不慢的离开,留下一路的灰尘,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赵之龙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马车,咬咬牙睁开卫兵,大步走人。   证据是必须要有的,而且还得是证据链。怎么审犯人,还是影子那边的人最拿手。三个守备倒没事,他们的十几个家丁,给带到了审讯室。陈燮和朱大典就站在楼上往下看,阴沉的审讯室内,那些刑具单单是看一眼就腿软了。   负责审讯的是个相貌清秀的黑衣老汉,胡子都白了,看着就像个寻常的老农。站在一位家丁跟前,不阴不阳的笑了笑:“是现在说呢?还是受不了再说?”   朱大典根本就没想到,南京城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新式两层楼,进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地方,看着墙上的痕迹还是新的,一看就没建成太久。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程序正确了,朱大典算是上了贼船,该死的师爷,三个月的钱粮只发了一个月的,还是一半。结果给赵之龙他们直接瓜分了,根本就没分下去。把柄在人家手上,朱大典只好就烦。呆呆的看着楼下审犯人的过程,耳边传来陈燮的介绍。   “人都是分开关的,一个人一个监室,免得他们串供。别的证据都拿下了,就剩下口供了。接下来的事情,延之兄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陈燮不紧不慢的说着。进到朱大典的耳朵里,感觉就先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陈燮的意思,朱大典很清楚,无非就是让师爷在账本上做手脚。咬死了三个月的钱粮都发了。   “阁部,下官这里倒是好说,这事情牵扯的人可不少。”朱大典的意思很明白,这个闹饷的事件,借赵之龙十个胆子,都不敢一个人主导。背后肯定还有不少人是支持他闹的。就算没有明着支持,也是暗中支持。南京城有名有姓的勋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这些人,可都是跟赵之龙利益一致的。   陈燮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两人出来。朱大典艰难的拱手告辞,匆匆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陈燮给他领来这里,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要让他明白,要是不识趣,下一个在这里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一直以为陈燮就是个粗人,不会玩这些东西。现在看来,他玩这些整人的手段,也是很拿手的。不是一味的靠蛮力吃饭。这个时候的南京城,真是乱不得了。陈燮也不打算把所有勋贵都装进来,那样事情闹的太大。反倒未必能得到朱由检的认同。   现在看来,陈燮的打击面肯定不会太大,这一点朱大典可以认定。这样的话,也能安心的走了。陈燮这个人,朱大典越发的看不懂了。不过仔细想想,能混到今天这样。哪有简单的人物。以前也不算看走眼了,至少是对陈燮的理解不够充分。   回到总督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赶着忙碌的陈燮。午饭都没吃。马车才停下,门口等着一个朱媺娖,急急忙忙的迎上前来低声道:“老国公来了,妾身不好失礼,给迎进了书房等着。”陈燮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预料之中的事情。”   “老国公怕是还没吃午饭,相公是不是一起吃一点。”朱媺娖又道,陈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往里走,进了书房看见背着手看地图的徐弘基,笑道:“国公爷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这一次,不会又没给八哥喂食吧?”   回过头来的徐弘基,一脸的寂寥,脸上淡淡的苦笑道:“思华啊,死的人够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陈燮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坚定的摇摇头道:“不能每一次都这样,鼓噪士兵闹事,然后处置几个替罪羊,主事者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事情,我会把详情禀报陛下圣裁。”   “既然这样,老朽就不回去了,就在你家里呆着,我那国公府,也回不去了。”老家伙这么说,听着很无奈,实际上是威胁。反正你看着办,连我一起拿下就是了。至于国公府为何回不去,这会包括赵之龙在内,至少二十个勋贵在他的府上等消息。   朱媺娖带着丫鬟及时的出现,徐弘基赶紧站起来见礼,在她面前没法耍赖。老家伙算是勋贵的头子,这会黔驴技穷了。别看他不掌握兵权,实际上在大明秩序稳定的时候,他还是南直隶的勋贵第一人,是勋贵集团的代表人物。只有到了南明弘光帝夜遁之后,赵之龙才真正意义上的称为掌握军队的勋贵第一人。这会嘛,还是徐弘基在代表大家的利益。   赵之龙带着人闹事,徐弘基知道么?肯定知道啊,不然上一次来做啥?结果上一次来,被陈燮搬出一个军队后勤独立的事情给吓走了。偏偏那会还不肯给陈燮说实话,搞的他现在很那跟陈燮交流。说什么都尴尬,只好来耍赖的这一招。没想到,被朱媺娖化解了。   老家伙悻悻的坐下,陈燮倒是面带微笑的给他倒酒,然后才不紧不慢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吃完了慢慢说。”徐弘基这个时候也光棍,干脆的端起酒杯就喝。陈燮给他再满上一杯,淡淡道:“老公爷,大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徐弘基点点头:“思华,给一家老小留条活路,如何?”陈燮笑道:“还是由陛下圣裁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弘基也没啥可说的。点点头,饿死鬼投胎似得,低头一顿猛吃猛喝,没一会便拍拍肚子,站起道:“我该回去了,该说的我都会说。”陈燮点点头,表示明白。徐弘基大步出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回到国公府,看着满府的侯爷,还有跪在地上等待的赵之龙,徐弘基气不过,上前就是一脚踹翻这货道:“你自己找死就算了,何苦连累家人?”赵之龙听了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徐弘基阴沉的脸色,再看看众位勋贵,结果视线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把头低下。赵之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慢悠悠的往外走,有人要去扶,被徐弘基用眼神制止。   朱媺娖进来收拾东西,看见陈燮端着酒杯在那发呆,忍不住问:“怎么了?”陈燮摇摇头,苦笑道:“我还是不够狠心啊。”朱媺娖不解,想想也没追问。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人心的险恶?陈燮再次苦笑摇头道:“田贵妃的兄弟,是不是来找过你?”   朱媺娖把头低下,低声道:“是以前田贵妃身边的一个太监,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陈燮冷笑两声道:“他的手倒是伸的够长的,这个事情,我给陛下留点面子,你派人给他送信,让他滚去京师吧,以后不要在南直隶的地面上被我看见。”   “哦!”朱媺娖点点头,心里有点发虚,不安的看着陈燮的表情。见他继续吃喝,神态如常,吐出小舌头来,做了个怪脸,低头微笑着下去。心里暗道,他还是疼我,没怪我不告诉他这个事情。   一个下午安静的过去了,夜晚来临,城市里恢复了平静。陈燮一直在书房里坐着,身子靠在躺椅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亮。朱媺娖进来,瞅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放下一杯参茶,正欲退出时,陈燮突然道:“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京师,能不能看见月亮。”   京师能不能看见月亮不知道,有一个人是肯定看不到月亮了。夜半时分,忻城侯府内突然传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过了一会有人出府,没一会接来一个大夫。凌晨时分,侯府内不断的出来人,个个戴孝,狂奔疾走。   忻城候赵之龙,畏罪自杀,消息传出,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人,终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陈燮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脸上泛起浓浓的苦涩。这一夜,陈燮也在权衡,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很无奈吧,这个时代要做的事情,说起来很矛盾。除非来一场彻底的革命,否则就必须妥协。革命意为着破坏,意味着很长的时间内,这个国家处在一个动荡的环境中。陈燮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环境,培育一个新的利益阶级。   漱口的时候,朱媺娖在边上低声道:“消息带过去了。”陈燮点点头。   城门刚刚打开,一辆马车便冲出城去,车上的人直接从码头上渡江去了扬州,然后走运河往京师逃去。国舅爷让人给朱媺娖带话,只要陈阁部一日在江南,他就不回南直隶。所以,这混蛋勾结赵之龙,用军队押运做私盐买卖的事情,陈燮也就当着不知道了。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皇帝的面子要给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年初   一场春旱席卷了大明朝的北部,崇祯十六年的春天,这个国家的情况正在趋于好转的时候,再次遭到这样沉重的打击。已经基本熄灭的中原民乱,再次有所抬头。   黄昏前,一支马队出现在永定门外,初春寒风依旧,马背上的骑士们裹的严严实实,护着一辆马车往城门口来。   洪承畴真是要感激陈燮,不然这一路他能累趴下。出了四川,进入湖广,顺着汉水到了襄阳,转道北上之后,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官道重新修缮过,笔直宽敞,坦荡如砥。在襄阳坐了上了带减震的四轮马车,比起之前的两轮车,舒服的太多了。   登州营在河南以工代赈,百万饥民有地方挣一口饭吃,大大的缓解了河南的危局。这一路走来,洪承畴感触颇深。对于陈燮,洪承畴的心态很复杂,一方面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又不得的敬佩他的才能,还有一方面则是深深的畏惧。   从襄阳到京师的官道,出了河南境内之后,道路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明显北直隶的官道质量不如河南境内的,虽说北直隶也在学习河南以工代赈,但是相比之下,北直隶的官员做事情,根本就没法跟登州营主持的攻城比质量。   年前,孙传庭自陕西到四川,接替了洪承畴的位置。做出这个调整的原因,就是因为孙传庭在陕西干的不错,基本上民变已经平息了。朱由检对内阁的能力不满,一再做出调整。先后启用卢象升和杨廷麟之后,又调洪承畴回京。大明的阁臣选拔。据说要做出一个调整。具体内容上了邸报,自十六年起,阁臣不再必须是翰林,但必须是从县一级做起,有各级官府任职的经历。这个条件是先决条件。只有具备这样的经历,才能被吏部视为合格人选,提交到廷推的大名单上。廷推的规则,也做了一些调整,不再像过去那样局限,而是采取一个扩大范围的规则。各省督、抚、三司一级的官员。在京的所有七品(含七品)以上的官员,人人都有一票。更让文官们精神鼓舞的是这一条,一旦廷推程序完整,没有发现作弊的现象,推举出来的阁臣。根据各自的票数来决定座次。作为皇帝,在这个选举过程中,不得干预选举,更不得否定合法程序诞生的内阁成员。也就是说,今后这个阁臣的产生,由大臣们投票决定。   洪承畴一路上把这期邸报都翻烂了,反复琢磨,怎么也没弄明白。朱由检这个皇帝怎么会制定出这样的规则。按说朱由检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皇帝,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怎么会如此妥协?也没听说之前文臣和皇帝之前的斗争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啊。当今换阁臣的速度。整个大明朝也没哪个皇帝比的了啊。   眼下的内阁首辅是周延儒,次辅为吏部尚书陈演,接下来是户部尚书杨廷麟、兵部尚书卢象升,加上一个洪承畴为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这么一个班子,按照新的廷推规则,任期为五年。到期的前一年举行廷推。如果在职期间,没有出现重大的错误。原则上就能在内阁的位置上呆上五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则出台,这一点洪承畴怎么都想不通。这不是朱由检的风格。   马车穿过城门口的时候。很意外的被拦了下来。马车内的洪承畴多少有点吃惊,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事情。守城门的兵,在他看来跟条狗没太大的区别。心里不悦的洪承畴从软软的座椅坐直,伸手在车厢内的火炉上烘手,对面的爱妾是他在四川新纳的名、妓,才高貌美,身段妖娆,裹了个三寸金莲。爱妾小心的给他端来热茶,送到嘴边,又给炭炉加了木炭。   嘟嘟嘟的敲门声打断了洪承畴舒服的享受,示意小妾去开车门,外头的家将道:“老爷,城门的规矩改了,现在进京的官员,都得本人亲自出面,登记在册。”洪承畴听着嘴巴张老大,好一阵才从车门内探头道:“本官便是洪承畴,奉陛下旨意回京述职。”   一名军官立刻上前,磕头之后才道:“请大老爷勿要怪罪,这是上面的要求,小的只是照章 办事。大老爷也不必下车,就在车上填写一下,小的好回去交差。”   洪承畴这才压下怒气,重重的哼了一声,拿过登记本才发现,居然是一个表格册子。再仔细一看吧,发现下面一行有一个备注,济南联合印刷厂出品。又是这个陈思华,新花样一个接一个。拿起笔墨,刷刷刷的登记完毕,丢出来拉上门。在守门士兵的点头哈腰之中,车队穿过城门,奔着内城而去。   京师的变化不大,洪承畴也没心思去看四周,准备继续看自己的书时,听到爱妾欣兰道:“老爷,京师可真干净。”洪承畴一听这个,不禁好奇的撩起窗帘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京师有了一些变化。这条路过去走了很多次,街道上平时污水都随地乱倒的,脏的根本就不能看。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街上的石板路也变成了水泥路,很明显这条路新修过,街上看上去也没有以前到处都存在的垃圾。   这是怎么一回事?洪承畴心里不解,顺天府什么时候本事变大了?知道要修路,要搞好卫生了?正纳闷呢,马车再次停下,这一次洪承畴在车上坐不住了,因为对面有熟人。   吴甡现在的职务是兵部左侍郎,洪承畴总督三边的时候,两人多有交集。在马路上遭遇,自然要上前说话。“鹿友兄,久违了。”洪承畴很主动的打招呼,一直在外奔忙,需要了解一下京师的情况,结果吴甡送上门来了。再有一点,洪承畴入阁是朱由检指定的。也就是说,这一届内阁很可能是最后一届皇帝意志的产物。新的规则,打破了传统的必须是翰林词臣才能入阁的潜规则,洪承畴也很想知道京师官员的反应。   “亨九兄,早就听说你要来京师,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两辆马车在京师相逢,一番客气之后,吴甡“热情的”给洪承畴送进驿馆住下。然后屏退下人,单独会谈。   “京师变化不小啊。”洪承畴一开口就是这个,吴甡笑着点点头道:“现任的顺天知府在登州干过几年,把那边的一套搬到了京师。也就是内城的道路修了修,外城还是那个样子。亨九兄,你也不用绕弯子,我猜的到你的心思。阁臣的廷推新规则,已经确定要写进大告。陛下的态度很坚决,我猜是因为这些年内阁主政不力,让陛下失望太甚的缘故。听说上一次内阁议事时,陛下说,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又如何能主政天下?还说,吏部今后选官,不要看官员在任上有没有出错,而要看他有没有实心任事。官员在人生,不能造福一方,整天混吃熬资历者,一律不得升迁。”   洪承畴从这一番话里头,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正欲开口时,吴甡又道:“对了,陈思华进京了。三天之前进的京师,立刻被陛下叫进宫内诏对,圣眷之隆,人臣之极。”   听到陈燮的名字,洪承畴的眼皮就跳了跳,说是苦大仇深,那一点都不假。在仕途的道路上,受到的最大的一次屈辱,就是陈燮给的。   “怎么,陈思华要留在京师任职么?难不成要做武英殿大学士?我辈寒窗十余载,却比不得一个武人出身的幸臣。”洪承畴皮里阳秋的一番话,吴甡倒不是很反感。文臣的立场都差不多,不过对陈燮嘛,吴甡的态度还算客观。   “陛下倒是有这个心思,据说陈思华再次拒绝了。我还听说,新的阁臣廷推的规则,就是陈思华向陛下建议的。具体怎么说的不太清楚,宫里传出来一条是这么说的:内阁更替过于频繁,不利于国家政策的长期性。一个阁臣一个主意,朝令夕改,地方上无所适从。我还听说,这些话很早以前,陈思华就给陛下说过。京师里有传言,陛下推出的这个新举措,八成都是陈思华的意思。说起来,这个陈思华,真是叫人看不懂。”吴甡说着也在无奈的苦笑,洪承畴深有感触,点点头道:“确实看不懂。”   为什么看不懂?最直观的一条,陈燮是靠经商挣钱带兵打仗起家的,结果收商税比谁都起劲。哪有人嫌自己钱多的?   吴甡又道:“户部那边听说了没有,商业税改十税一之后,半年就收了三百多万的银圆。还有船舶司,开海的登州、华亭、厦门三地船舶司,共计收税二百三十万。而且这些银子,都不用押解进京,直接就在当地的钱庄存进去,拿着票据到京师提出来,真是太方便了。”   提起这个事情,洪承畴的感触也很深。在四川的时候,户部的饷银得让人运过去,走一趟就得两个月。实在是太麻烦了,很容易耽误事情。   第五百一十六章 歪楼   两位都是高官,也都是不那么教条的官员。提到陈燮之时,虽然都有点不以为然,但是在心里却无法抹杀陈燮为大明建立的功绩。   “新的廷推法,翰林词臣怕是很难接受,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洪承畴把话题拉回来,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话题。毕竟他不是翰林出身,站在文官的角度看,是不够资格进内阁的。现在皇帝给他一个阁臣的职务,未必就是神马好事,太招眼球了。   吴甡就是翰林出身,听到这话沉默不语,久久才道:“今非昔比了,大明开国至今,没有哪一朝能赶上当今之危局。”说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道:“这是陛下要变,内心失望之极的陛下,态度很坚决。任何人劝阻都没有接过,何况一群词臣。算了,不说这些了,亨九兄,抓紧梳洗,趁天没太晚,赶紧去知会一声陛下那里。”   心态复杂的吴甡告辞出来,还在山西巡抚的位置上时,面对旱情和流寇的汹涌,他也只能望而兴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怎么说呢,利益束缚了思维。面对入寇的清军,文臣们没有法子,面对横行的流寇,还是没什么法子。只能看着大明一点一点的败坏下去。陈燮自二年的横空出世至今,塑造了一个传奇故事。关于他的种种,吴甡一直很关注。只要仔细的思考,不难发现陈燮做的事情,都是对症下药。大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财政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总是能慢慢的解决。   关键还是陈燮在三省总督的位置上推行新的商税制度。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就算有反弹,也被陈燮压下去了。虽然这个压制有点血腥,但是就财政而言,立竿见影。没有陈燮辛苦的弄钱,哪来的赈济钱粮?所谓的民意汹汹。说白了就是一群士绅在那里叫。不管他们叫的再大声,急于改变财政现状的今上,根本就不会动陈燮一根毛。   这就是吴甡无奈之所在,陈燮做的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是无法接受的。但他却是受益者,山西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官府却没有赈济的能力。一直到陈燮出来主导剿贼的事情,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个问题就基本解决了。钱粮从何而来,作为户部侍郎,吴甡很清楚。这都是陈燮从自己的家产里拿出来的钱粮,先给陛下垫上。整个大明能做到这一步的,大概也只有陈燮。吴甡不能不佩服陈燮挣钱的本事,更佩服他如此豪爽的作风,居然没有破产。   吴甡对待陈燮的态度,说起来就一个底线,只要陈燮不在京任阁臣就行。实际上这也是现在京官们的主流看法。皇帝给陈燮东阁大学士的头衔,谁来都拦不住。但是不能真的留在京师主政。实际上吴甡心里也很明白,陈燮真的要留下来,文臣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文臣。已经开始投机陈燮。   洪承畴熟悉完毕,天色已经黑了,叫上随从,奔着皇宫而来,在宫门之外递上牌子,表示自己回到了京师。然后再回到驿馆。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宅子。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低头默默的离开。   这个宅子是陈燮的。准确的说是皇帝赐给公主的宅子,不过挂了陈府的牌子罢了。大明朝那么多公主的嫁娶,唯有陈燮不是按照驸马的待遇来对待的。就是单纯的下嫁,类似民间的嫁娶。可以说这是高规格的待遇了,整个大明二百年,都没有公主跟着丈夫走的先例。   陈府之内倒是一片热闹景象,卢象升和杨廷麟联袂而至,陈燮是腊月二十八来到的京师,朱媺娖要回京过年,朱由检也要求他来一趟,打着述职的幌子。好吧,实际上朱由检也确实希望陈燮进京,有太多的话想问陈燮。朱由检对陈燮的依赖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朱由检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卢象升和杨廷麟都意识到了。所以一起到陈燮这里,打着拜访的幌子,实际上是想弄清楚陈燮这一趟回京的真实用意。这两位不反对陈燮收商税,但是对科举改革的事情,却深有抵触。这个抵触原因,就是两个字“公平”。   严格意义上来说,科举是一种当前最公平的选官模式,没有之一。为什么单纯的只考四书五经,制定这个规则的初衷,现在的人不得而知当是朱元璋的想法。就算是陈燮,也只能是一个猜测。老朱这个家伙太霸道了,他从来都是制定规则,那种规则在他看来对大明江山永固有利,他就制定出来。不服气,那就剁了你,一句废话都不带跟你说的。朱元璋连《孟子》都敢玩删节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可以说,科举到了朱元璋手里,才算是彻底的变成了一种完全没有活力的暮气沉沉的手段。朱元璋制定的一切规则,都在围绕着两个字“治内”。老百姓都绑在土地上,不要四处乱跑,多生事端。利用礼教来束缚人的思维,灌输奴性的思想。一切都是方便统治者驾驭普通百姓为出发点。   老朱绝对是个聪明人,历史人物的局限性,在他身上也没有能避免。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如何会看不到历史上王朝兴替的教训?他们肯定是看见了,只是从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有区别。宋明两朝,都在阉割本民族的武力,直接导致在对外的战争中处于绝对的劣势。清朝其实也一样,都没能避免被外来强大的势力打的落花流水的命运。   三巡酒后,两位来客放下酒杯,卢象升很不客气的开口问:“思华,陛下在议政之事,提出科举改良一事,你以为如何?”陈燮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们以为如何?”   杨廷麟笑道:“二百多年的规矩,说改就改,怕是很难。”   卢象升则露出担忧状道:“大明科举的根子,还是在教化上。思华在辽东、大员两地,给百姓发火枪一事,不知初衷何在?”这话还是比较客气的,没说陈燮煽动百姓做暴民就不错了。对这个事情,反对的声音满天飞,卢象升也是强烈反对的。开什么玩笑,百姓手里有火枪,还怎么教化?官员稍微严厉一点,就怕百姓要打他的黑枪。   从这个事情联系到科举改良,卢象升的思维还真是很特别,但是这两者之间,真的没有联系么?其实是有联系的,不过藏的很深而已。卢象升能感觉到,但是没弄明白。科举改良,毫无疑问会引起连锁反应。直接导致学习的风气发生变化,农学也好,数学也罢,都是自然科学的一部分。这个东西一旦进入科举,可想而知基层办学的方向会发生什么改变。到时候不用强迫,学生都会自己去学。不学这个,你拿什么来考科举?一旦自然科学之风兴起,很自然的就会影响到其他层面。这其中就包括了所谓的纲常和礼教,到了一个程度,迟早会有人发现所谓的“天命”是扯淡。手里有了火枪的百姓,你还能拿礼教来束缚他么?一旦利益受到伤害,礼教能管住说理的家伙?说到底,陈燮就是包藏祸心,奔着礼教去的。只不过手段非常之隐蔽,在辽东,陈燮打着对付建奴和鞑子的幌子,在大员,那地方大明还真不太关心,被划到海外去了。   陈燮早有腹稿,听到卢象升的问题,很自然的就开始忽悠:“建斗兄,你是读过史书的,也是当过官的。有两个问题,我想你是很清楚的。第一个,历史上那么多王朝兴替,哪一次不是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作为序幕?江山永固,不在所谓的教化,而在百姓有衣食。可是现在的大明,你觉得衣食有保证么?为什么?我告诉你,洪武十四年,举国人口五千九百八十七万,而今人口一万万八千万。人口是会增加的,但是耕地不会增加。人口的基数越大,增加的速度就会越快。那么请问,怎么解决人口增加和土地不变之间的矛盾?一旦将来人口达到一个更大的数字,那么请问,用什么来养活百姓?就算是年年风调雨顺,我看这点土地也养不活那么多人。更不要说,还有土地兼并的问题,每一个朝代都无法解决。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一个王朝的奔溃就是迟早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移民辽东、大员,我们的百姓过去了,那是跟本地人争生存空间,说的不好听的,争一切。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东西就那么多,你拿去了我就没了。不给百姓发枪,他们移民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移民的目的在于缓解内陆的压力,没有不断向外扩张的思想,国家迟早被人口压垮。没有足够的武力,拿什么来扩张?大明要想江山永固,就需要有一个长远的目光。对内,发展农业技术,提高粮食产量。对外,不断的扩张,夺取更多的土地来满足人口增长的需求。”   陈燮说的口干舌燥,卢象升听的目瞪口呆。这些问题,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是亲民官,百姓的死活他又能顾的了多少?而陈燮说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就是很高大上,很有远见的样子。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远景   陈燮不动声色的完成了歪楼的工作,让卢象升和杨廷麟放弃了追问科举态度的问题。这一招实属无奈,这个问题太敏感,陈燮不想跟他们谈这个问题。这年月的大明,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的落后,西方国家还没成长起来,是个大明人都敢拍着胸部说天朝上国。你跟他们说这个如何那个如何,基本上白费口水。这玩意,就是让利益来推动。   朱由检要科举改良,那是因为对文臣的能力产生了质疑。怎么改变能力的问题,考试之前就得进行学习,不然你中了进士,到了地方不懂政务,还得重头学。有的官员,干脆就什么都不懂,还不爱学。结果很自然的做个狗屁不通的官,地方上的事物处理的乱七八糟。大明朝搞到现在这个程度,朱由检很主观的认为,这是文臣不力的原因。丝毫没有想到,这是他家的老祖宗埋下的祸根。朱元璋废除了宰相,但是他的精力旺盛啊。后来的皇帝,哪有这个能耐,所以搬出太监来搞了个内廷,掌握批红的权利的太监叫内相。   文官在朱元璋的手里,就是一群秘书类的存在。后来的皇帝们,也就是朱棣能跟他差不多,换别人全都瞎。问题是朱元璋搞的八股取士,这玩意太尼玛坑了。这个还真的是制度问题,得改。朱由检也是被这帮文臣弄的快疯掉了,这才想着改科举。   “思华,据说陛下还要改内廷?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么?”杨廷麟恢复的比较快,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想了,反正陈燮说的很有道理。卢象升一听这话。也竖起耳朵来。   “嗯,有这么一回事。陛下不希望内廷过多的影响到朝政,所以打算改良内廷。具体的章 程,外廷票拟之后,送内廷披红。必须在三日之内回复。就算不以通过,也要注明理由。遇到重大事物无法决定,再交给陛下裁断。重要的有一点,没有充分的理由,不得把外廷的票拟打回票。”陈燮对外是这个解释,对内则是告诉朱由检。做皇帝不要事事都去操心,诸葛亮就是累死的。把握住主要的方针大政就行了,权利上一手抓兵权,一手抓财权。只要拿住这两个权利,大臣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两年吃够了苦头。朱由检对陈燮说的话深以为然。没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武将还不能打仗,外患无法抵御,内乱平息不了。这种日子他是过够了,所以才要改良。   这俩听了陈燮的话,心里还挺高兴。君臣之间的信任,这些年越来越差了。   陈燮又继续道:“陛下还决定废除廷杖,说这是陋习。大臣们代天子牧民。君臣本是一体。总而言之,需要改的东西很多,陛下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怎么改。”听到取消廷杖。这两位更高兴了。廷杖这个东西吧,那是从元朝手里继承下来的。在宋朝,君臣之间根本就不像明朝这样。文臣喜欢拿“垂拱而治”来忽悠皇帝,发展到明朝中叶则有点变态了。动不动拿大义来压皇帝,恨不得皇帝什么都不要管,就在皇宫里生孩子就行了。君臣之间一旦出现争议。皇帝恼火了,就打屁股。这个制度。严重的撕裂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未来储君的培养问题,其实也是要改的。明朝这样肯定是不行的。皇帝从小长在深宫,身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臣们说什么就信什么。这样怎么能治理好一个国家,都按照文臣说的去做,国家到了明末都搞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陈燮建议,太子还是储君的时候,应该学一学西汉那些太子,有事没事去民间走走看看。不了解民间的疾苦,怎么能做好一个皇帝?怎么能看好大明江山呢?当然这个问题,陈燮现在是不会主动说的。回头朱由检提出来,十有八九要跟文臣干一仗。   只要朱由检态度坚决,这个事情应该是能通过的。两人为皇帝的改变感到高兴,兴致来了喝酒也爽快。杨廷麟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立刻问道:“思华,洪亨九进京了,四川的剿贼格局基本定下来了。”   这个事情陈燮是知道的,四川的剿贼局面,在年底之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在泸州一代被官兵堵住,两下里进行了一场决战。这一仗,表现优异还是陈燮在襄阳整顿之后的四个将领的部队,在本地部队奔溃的前提下,死死的挡住了流贼的冲锋。关键时刻,林雅指挥的四个甲字营赶到战场,从侧翼像流贼发起猛烈攻击,一举扭转了僵持的战局。这一战也是洪承畴指挥的,听说川军崩溃,率领秦军迟迟不动,等到他得到消息时,已经错过了围歼流寇的机会,给张献忠等人一个跑进云南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洪承畴是总指挥,流贼窜入云南,这就是一个胜利。就在这个局面之下,正在筹备追击的洪承畴接到了京师的调令,与孙传庭完成了交接后,返回了京师。张献忠等进入云南后,一路往西跑。沿途很少停留,最新的消息显示,已经快到木邦(今缅甸一部)。   真要是张献忠逃到缅甸,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帮人去那边,能站住脚就最好了。这个事情陈燮乐见其成,别看流贼干不过官兵,对上那边的土兵,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像李弥的部队,在国内干不过解放军,去了缅甸打本地的军队,相当的轻松。   如果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些人在缅甸扎根,甚至在那边夺权建国,那才是陈燮最希望看见的事情。现在的西南那些小国,说实话真是化外之地。荒蛮落后,地理条件极为恶劣。官兵完全没有去追的必要,陈燮已经跟朱由检建议,一旦张献忠等真的逃亡云南,追都不用追,瘴气就能让他们全部完蛋。当然这话是忽悠朱由检的,主要还是不希望他继续用兵了。赶紧的把多余的钱用在国内的赈济上,稳定住大明的北部几个省之后,其他问题都不是太大的问题。这样一来,陈燮也好从容的脱身,经营南海。   “张献忠在庐州吃了个打败仗,林雅等人共计斩首八千,贼兵西遁,覆灭不远。洪亨九这个便宜占的不小啊。”卢象升一句话像开玩笑似得,其实是想看看陈燮的反应。   提到这个事情,陈燮只是微微一笑道:“洪亨九比那些京官强多了,他可是从地方一级一级的干出来的官员。能力很强,这种人在内阁,对大明来说是好事。”陈燮的“大度”,真是出人预料,两人都在观察,觉得陈燮没有言不由衷的时候,齐齐竖起大拇指。   时间不早,这两人告辞离开,陈燮送出大门外,回到书房,刘庆正在里面坐着等候。看见陈燮进来,上前拱手道:“东家,送走两位大人了?”陈燮点点头道:“总算是对付过去了,对了,你从辽东回来,那边的情况如何?报告上说的还是太虚,眼见为实。”   刘庆从身边拿起一匹布,递给陈燮道:“这是在沈阳织出来的货,年前运到京师的五万匹布,全都销售一空。”陈燮接过来看看,这匹呢子的质量还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科尔沁草原那边,现在的羊毛交易看来是能做起来了。”   刘庆道:“何止做起来了,在通辽,每天都有蒙古人送来羊毛,换取茶叶、粮食、铁器。我听说,好多蒙古人都不怎么养马了,都在养羊,这东西来钱太轻松了,他们又不傻。”提起这个陈燮想起来了,这个羊其实有个很大的问题,他吃草根。一但养的多了,沙化的问题自然随之而来你。陈燮想了想道:“草原上的羊品种不行,产毛太少。还得想法子从泰西引进合适的品种,输送到草原上。对了,回头联合商人们定一个规矩,在草原上做买卖,千万不要坑人。另外告诉祖大寿,一旦发生类似的事情,坚决严惩。”   刘庆笑道:“这个他们已经在做了,最近抓了好些奸商,罚银子打板子。对了,辽东那边的轨道,据说修起来难度比较大。东家带来的那个火车头太沉了,以前的轨道根本用不了。新的轨道铺设的很慢,最麻烦的还是桥的问题。那个叫夏雪的女子说,桥梁的问题她组织了一匹工匠在忙活,打算用铁来修桥。这种轨道,已经铺了几十里了,在上面试车似乎还行。到底行不行,最后还得东家去看看,这事情没人能跟您比。”   陈燮心说我也不懂这个啊,铁路这玩意,说实在的陈燮也是外行。一想到将来的东北大地上,火车在奔驰的场景,陈燮还是有点小激动。这事情现在看来还有点远,不知道何时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大明的火车出来。   刘庆这一段一直在东北和京师之间来回,主要是在谋划呢子生产的事情。现在看来他做的不错,陈燮没有再问,转移话题问起辽东的清军之事。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人口买卖   辽东的军务,总体来说是一个战略进攻的态势,巡抚张秉文到了沈阳就死活不挪窝。这年月的辽东,真正是苦寒之地,没人愿意去那地方呆着。关宁军是没法子,留在山海关,怕皇帝算后账,所以往北跑,在通辽筑城,切断女真东西的联系,顺便做点羊毛的生意。这年月,只要有银子,就不怕买不到东西,就算在通辽那个地方,关宁军过的还算相当的不错。   残余的清军一路往北退却,目前在黑龙江流域一代活动。登州营暂时停止了继续进攻,不是不想,而是有心无力。辽东还是太大了,几万人的军队,撒出去都不带冒一个泡泡的。所以只能步步为营,往前推一点,安顿移民,稳定一点,再继续往北。这几年前后从北直隶、河南、山东、江北等省,前后往辽东移民五百多万。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多,去东北看看就知道,真的少的可怜。大明缺人口么?说实话是缺的。中原的民变,起因是天灾,其实是人祸。   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对陈燮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把人口从几个受灾严重的省份迁移出去。这个工作,以前是登州营在做,现在是各地官府在做。什么时候官府变的那么勤政了?这么想就错了,真正推动官员的还是利益。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各地的商人只要把人送到辽东,就能得到银子。一个人不论男女老弱,只要到了辽东还剩下一口气,就能得到五十个银圆的回报。扣除沿途的开销。这买卖还是很挣钱的。   在利益的驱动下,在土地的勾引下,一方面是官府和商人们的积极性很高,一方面是朝鲜那边的大批百姓逃到辽东。还有一个人口来源居然是东瀛,这也是个人多地少的国家。大批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小民,被无良的奸商以去辽东打工为名骗上船,年轻的男女一个人给五个银圆的安家费,然后被挑选上的青年男女还欢天喜地的上了船。拉到辽东,因为是外族,辽东那边的接收人员不肯给全款。只肯给二十个银圆。就这样,还是有很多商人很开心的继续做这个买卖。到了辽东的东瀛人,原则上是不能分到土地的,由官府集中管理,平时在农庄里面给人干活。饭是能吃的饱的。工钱得交给官府,做满十年之后,可以获得大明子民的身份。女子的待遇要好一些,辽东有的是光棍汉,花三十个银圆从官府买一个回去做媳妇的大有人在。姿色好的价格更高,最高的能卖到一百个银圆,有钱人买回去做小妾。   这年月的日本女人嘛,说实话也就是那样了。小短腿太要命了。好在辽东的光棍数量多,有个媳妇就行,也没人在乎这个。因为人口买卖兴隆。现在辽东的东瀛人已经接近十万了。   还有的商人更混蛋,直接跟荷兰人勾搭,从南洋贩卖土著到辽东。这种商人基本上回很惨,南洋猴子太尼玛懒了,辽东官府根本就不肯接收,女的还凑合能收一些。男的一律打回票,留下来做奴隶都没人要。一段时间后。现在运往辽东的只有南洋的女子了。到了辽东,卸下女子。装上大明的特产,跑这一趟也能挣不少钱。所以这个生意,现在也有很多商人在做,而起都是福建那边的海商在做。去年年底前,一艘西班牙的船到了旅顺,放下五百多个十八岁以下的女子,开启了欧洲人往辽东贩卖人口的序幕。   陈燮的计划,往辽东移民一千万,这是最少的。没有人,再多的土地都没用,辽东经营成一个大粮仓,这个计划是不会改变的。比起中原的土地,辽东那才叫抓一把都流油的沃土。长江以北的人口,往辽东移民,长江以南的人口,往大员移民或者今后往南洋移民,这个计划不会改变。至于中原的地主们,今后能不能找到佃户的事情,陈燮一点都不关心。大肆的利用商人和本地官府的贪婪,不断的从陕西、山西、宁夏、北直隶等省移民。   这些事情,朝廷也是知道的,不过乐见其成。这些百姓在本地,那是一口吃的都没有,眼下这个旱灾很严重,当地的官府巴不得把百姓都弄走。至于地主的利益,现在谁能顾的上?这些年被流寇搞怕了,官府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能弄走的尽量弄走。有反对意见的也行,你拿出粮食来赈济百姓,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就不要提这个话题。   至于在移民的过程中出现的损失,谁能顾得上呢?顶多就是出差的官员心疼,骂一两句就过去了。忙完一趟,赶紧回去跑下一趟。人口买卖的兴隆,直接导致不少混乱。但是这个谁又吃饱了撑着去管呢?就算是官府,看看那些饥民,恨不得都趁早送走呢。   所以现在就是一条龙的人口买卖,官府负责收集人口,商人负责运送到地方,大家一起发财。因为这个事情吧,陈燮这个三省总督在北部几个省的名声,意外的好。   至于移民的花销,说起来其实不少,实际上羊毛出在羊身上。一个移民到了东北,能分到工具和住处,然后你去开荒吧。开出来的土地,自己得一半,三年之内不用交税。另外一半还得乖乖的耕种,等于是租官府的地,每年交产量一半的租子。五成的租子,这也算是良心价了。所以呢,移民的抵触情绪不大。有一条硬性规定,开出来的土地,不得荒着。如果不是不可抗的原因导致荒地的出现,则由官府收回处理。   辽东的行政机构建设与内地大致相当,一百户为一屯,筑堡而居。十屯为一乡,相互之间互为照应,建立预警机制,一旦有危机立刻点着烽火台,各屯的人都来援助。靠着这个机制,在驻军和百姓自保的前提下,清军在过去两年不停的小股骚扰,很少有占便宜的时候。   辽东局势日趋稳定,蒙古的局势则比较模糊。这不是能不能打仗的问题,而是草原上的自然条件决定的。多铎掌握了察哈尔部落之后,不断的试图往东推进,遭到王贲率部联合科尔沁草原的几次阻击后,慢慢的放弃了这个计划。多铎消停了,登州营稳住阵脚之后,反过来往西推进。因为羊毛买卖的兴隆,导致很多蒙古小部落不断的脱离察哈尔东附科尔沁。   王贲的战术非常稳健,步步为营,在何显的骑兵配合下,一点一点的往西逼近。看见巨大利益的科尔沁各部落,也非常配合登州营的作战。过去的两年之间内,察哈尔部的生存空间不断地的被压缩,多铎只能不断的往北退却。多次的战斗没有占到便宜,大批的小部落逃亡的原因,直接导致了这个后果。估计在过两年,多铎就得越过瀚海,往更北的地方去。   因为登州营的作战得力,大明的所谓九边,现在很少有机会发挥作用了。反倒是商人大显身手,来来回回的倒腾各种物资,大发其财。这也是三边总督孙传庭失业的一个主要原因,现在他去了四川,继续追杀张献忠和罗汝才,等到这俩货逃到缅甸,整个大明也该消停了。   陈燮和刘庆谈到半夜才歇息,第二天一早就被朱由检派人来请进皇宫。朱媺娖最近一直在宫内呆着,周皇后的意思,陈燮只能服从。进宫之后,陈燮没见着朱媺娖,直接去见了朱由检。皇帝同志看见陈燮来了非常的亲切,其实两人差不多大。   两人对坐而谈,朱由检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思华,昨天你谈到了储君的培养问题,朕听了深有感触。朕生长在深宫之内,对大明的现状不得而知,一切都是听身边的人说的。这种现状,必须要改一改了。”提起这个,陈燮都觉得蛋疼。大明朝最后这几个皇帝,那是一个比一个奇葩。提到这个教育的问题,真是黄鼠狼下崽子,一窝不如一窝。这么说吧,大明最后这几个皇帝,就没一个是心理正常的。说起来这个现象,文官要负很大的责任。文官最喜欢的皇帝,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管,一切都交给文官的皇帝。但是这样明显很不现实,一旦觉得皇帝当着不舒坦,哪个皇帝不换着花样折腾?   大明这个现象,不能在继续下去了。所以陈燮才提起了储君的培养问题,当然也就是临走之前顺嘴说了几句,之后就没有再提了。没想到朱由检非常上心,一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没怎么好好睡觉。随着大明内部的渐渐稳定,朱由检也开始反思这个问题了。   朱由检希望从陈燮这个找到一个好办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放羊式的。提起这个事情,陈燮也挺纠结的,想了想道:“臣只是觉得要改,但是该怎么改,这是天家事物,非臣可以妄言。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放过臣吧。”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两个问题   储君的问题素来敏感,陈燮在这个问题上小心翼翼的样子,朱由检完全能理解。当年的大礼之争,君臣之间都到了撕破脸的地步。陈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发言,仅仅是提一点储君教育不合适的建议,还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尺度。但是具体到该怎么做,就不好乱讲了。   朱由检没有说啥,而是招手叫来太监王承恩,低语了两句,然后微笑道:“思华且稍候。”   没一会,王承恩领着一个少年进来,陈燮见了立刻站起来,朱由检也站起笑道:“太子,过来见过思华先生。”这话把陈燮给惊着了,连忙摆手道:“陛下,臣怕是没多少时间留在京师。”朱由检摆手道:“不碍事,今后可以书信往来。朕以为,从爱卿处哪怕学到一丁点本事,也能让太子收益不浅。”这句话陈燮真不敢接受,正欲说话,朱由检已经招手把太子叫跟前道:“太子,这就是当今大明文韬武略第一人陈思华先生,你记住朕一句话,只要有思华先生在一天,大明的江山就稳如泰山。上前见礼吧。”   陈燮听到这里,不能不做出姿态,连忙深深的鞠躬,拱手道:“臣愧不敢当。”朱由检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让太子上前见礼。朱慈烺上前拱手长揖:“见过先生。”陈燮只好侧身受了半个礼,苦涩的笑道:“陛下,臣只能说,今后一定尽力教导太子。”   朱慈烺好奇的看着陈燮,呃,也是姐夫。他一直住在钟粹宫,教育问题在他八岁之前都不受重视。八岁才开始接受正规教育,多少有点晚了。不过明朝的中后期的皇帝,差不多都没什么太高的文化就是了。可以说明朝的帝皇教育,实在是失败的很。   朱由检见了笑道:“今天既然都在,那就先上一课吧。就在这里。”这是要考陈燮么?不是,朱由检只是好奇,陈燮会怎么教育太子。太监端来椅子让太子朱慈烺坐下,陈燮坐在一边,朱由检坐在侧面微笑着看。   陈燮稍稍沉吟,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终于开口道:“太子殿下,陛下既然委以重任,作为臣子一定尽心尽力。今天是第一课,臣就谈两个事情。作为未来的君主,您其实不必什么都要懂。但是有一样您必须得懂。那就是人心。这就是今天要说的第一个事情,君王的基本素质第一条,人心。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一个人就算朝夕相处,为未必能知道他下一刻心里想的什么。如何来确定一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臣的经验告诉我,利益二字而已。一个人,不要单单去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看他做的事情最后的利益落在谁的身上。臣这里举一个例子,臣受命总督三省,推行新的商税制度。在这之前。大臣们多数是反对新的商税制度的,甚至还要求不要征收商税。那么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利益关系呢?这个利益关系,其实不难弄清楚。国家需要通过征收税赋来做很多事情,比如救灾、办学、大臣的俸禄、用兵等等,这些事情都需要大量的银子来保证顺利的进行。征收商税,国库充足了。要做的事情有银子,这就是国家利益。作为储君,您也可以看成是自身利益。那么再看看反对者。为什么要反对呢?只要去看看,都是什么人在经商就行了。臣再举一个例子,叶台山为首辅时,强烈反对开海。为什么?理由其实很简单,利益。大明虽然海禁,但是民间存在大量的走私行为,走私是不需要交税的,叶台山(向高)是福建人,而当时的福建民间走私的海商人数很多,叶家就是其中一个大海商。这样一来,殿下应该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吧?”   朱慈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问:“先生,那不是知法犯法么?”陈燮点点头道:“没错,是这个道理。问题是,他手里有权利,当地的官员为了讨好了,不去管海上的走私行为。这样一来,海贸带来的巨大利益,就只能是一部分人才能得到。这就是一个个人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典型,在这个问题上,叶向高的立场站在了家族利益之上。”   朱慈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陈燮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个问题,你回去慢慢的想,我们说下一个事情。臣要说的第二个事情,国家繁荣稳定的基础。在此之前,我们先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大明是个什么性质的国家?我的答案是,大明是个君主集权的农耕国家。实际上在两千多年前,中华文明就进入了农耕文明为主导的时代,一直延续到今天,期间不断的改朝换代。请殿下主意一个问题,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替,核心力量永远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那些人。任何一个朝代,只要平头草民不去揭竿而起,谁来都难以撼动这个朝代的统治。也就是说,只有老百姓活不去下去了,一个朝代才到了灭亡的边缘。那么,现在我们在回头去谈之前的问题,什么是国家繁荣稳定的标准呢?答案已经很明白了,是百姓,而不是士大夫阶层。也就是说,殿下应该把士大夫阶层,作为陛下治理国家的帮手,依靠他们,但是不能放纵他们。过分的放纵,就会出现叶向高那样的臣子,他们把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殿下一定要注意一个现象,那些满嘴道德文章 的大臣,在告诉殿下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在为他或者他的家族争取利益。比如,反对商业税,反对清丈田亩,反对开海。请殿下记住臣的一句话,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大明养士二百年,不可谓不优厚。但是一旦放纵了仕阶层,他们会毫不手软的为了个人利益,反过来挖大明帝国的墙脚。在这个问题上,太祖有非常清醒的认识,所以他老人家杀贪官毫不手软。”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美貌一扬,眼神里闪动异彩。陈燮看看努力做出沉稳状态的太子朱慈烺,心里暗暗的觉得有趣。孩子就是孩子,这时候看着很沉稳,眼神的闪烁出卖了他的心情。陈燮笑着继续道:“两个事情,其实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殿下需要士绅集团帮助治理整个国家,同时也需要为这个国家的普通百姓的生存现状考虑。如何把握好这个度,就看殿下个人对这个国家的利益方向的把握了。”   这个时候朱由检突然插了一句话:“爱卿,这些年的民变,按照你的说法,是天灾,也是人祸。”陈燮点点头道:“回陛下,人祸才是最主要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河南旱灾、蝗灾,官府赈济无力,百姓无食,只能铤而走险。表面上看起来是朝廷没银子赈济,更深的层面,还要看见大明现今存在严重的土地兼并的问题。普通的百姓,不但要交田赋,还要担负徭役。而大量的土地兼并,反过来导致田赋的减少。这就是臣说的士绅挖大明国家的墙角。这些人平时不用担负徭役和税赋,到头来天灾,百姓无食,他们不会主动拿出一粒粮食赈济百姓。”   朱由检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陈燮继续道:“请陛下注意一个问题,一旦出现天灾,大臣们首先不会说什么士绅主动救济的话,而是会往君主失德的方向去解释。如果臣没有读史,很可能也就信了他们话。历朝历代的贤明君主在位期间,就没有发生天灾了么?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宋仁宗等等,哪个在位期间天灾少了?天灾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大明的民变,天灾不过是个诱因,人祸才是事态不可控制的主要原因。”   说到这,陈燮转头对朱慈烺道:“今天讲的这两个事情,不是要殿下站在群臣的对立面,而是要殿下记住,如何把握对待臣子的度。而这个度的标准,就是百姓要有一口饭吃。洪武年间,人口五千九百万,当今人口近两万万,而土地兼并已经积重难返,人口增加和土地恒定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怎么让百姓吃上饭?单纯的朝廷救济不可取,这就是臣往辽东移民的主要原因。臣不单单要往辽东移民,将来还要往南洋移民。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国家有足够的财力,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用于对外的扩张,为百姓夺取生存的空间,为大明王朝打下万世的基业。还有一点,移民不过是权宜之计,在如何让老百姓吃饭的问题上,国家还要主动的引导百姓,在提高粮食单产的问题上做文章 。要鼓励农学的进步和发展,鼓励引进外来高产的种子。这个世界很大,泰西的海船已经开到了大明做买卖。很多地方现在还属于荒蛮地带,大明现在不取,将来必然会遭到报应。还有一个,那就是大海,殿下应该鼓励百姓投入大海之中,向大海索取食物和资源。臣这里只是说一个大概,将来我们还可以慢慢的说。”   第五百二十章 有那么一天   陈燮说话浅白,朱由检和朱慈烺都能听的明白。道理这个东西,越是简单越有说服力,云山雾罩的那叫忽悠人。对付别人,陈燮可以忽悠,对付这对父子,忽悠一次可以,次数多了肯定要出问题。说的不好听一点,明末的这些文臣,不都在忽悠皇帝么?其中最作死的代表,就是袁崇焕了,五年平辽,聊慰圣心,他还真敢忽悠。   相比之下,朱由检一对比,结论就出来了。陈燮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个“诚”字。陈燮说大明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财政问题,说出来之后就去做,然后就有成果。说平辽,还是去做,三两下就真的平了。说剿贼,还是一杆子扫过去,又剿成了。同样是臣子,怕的就是对比。正是因为有事实为依据,朱由检对陈燮的话才比较上心。这些话,说是给太子上课,何尝不是说给朱由检听的呢?   作为皇帝,朱由检很自然的会把陈燮的话和现实联系起来,平辽、剿贼、开海、移民、开征商税,这些事情组合在一起,一个清晰的脉络出来了。国家因为这些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没有外患,沉重的辽饷省下来了。流贼被撵到西南,对京师的威胁可以忽略了,基本上成不了气候。不像以前,老在中原几个省转悠,那真是要人老命。   有时候想想也是,自己是如何的勤政,但是结果并不好。陈燮这家伙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耽误,事情照样办的漂漂亮亮的。偏偏还不愿意留在京师入阁,别的官员求之不得的事情啊。陈燮要入阁。肯定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了。   君臣相得,才有了大明从极为混乱之中走上稳定的局面。真不易了,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事情,朱由检自衬对陈燮的信心也确实动摇过,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陈燮。得到的回报也非常丰厚。有点走神的朱由检摇摇头,甩掉一些杂念。   陈燮不想说了,朱由检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开口道:“爱卿,再往深里说说,既然说了。就别藏着掖着。”看看朱由检殷切的眼神,陈燮心里颇为不忍,两鬓都有白发了,这个皇帝当的不易啊。据说难得有笑脸的时候,今天倒是一直在笑。棉花糖.   “人的欲望是没有至今的。有一口吃的,就会想吃肉,吃了肉又要喝酒。国家也是一个道理,社会稳定了,就得求发展,不能固步自封一成不变。因为人心是一直在变的,随着周边的环境变化而发生变化。就以本朝来说吧,开国之初。人口少,百姓有地可种,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吃饭的矛盾就不明显。但是随着人口增加,土地兼并日趋严重,被掩盖的矛盾出现了。为什么这些年国势如此之弱?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安民。就是因为国家政策的一层不变导致的结果。没有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来的政策,肯定是不会达到想要的结果。所以,陛下一定要实时的了解国家的大致情况。这样才可以找到主要矛盾,针对性的解决问题。就拿税赋来说吧。开国之初,单纯的田赋足以国用。所以是国家收入的支柱。商税呢?开国之初几乎没有什么商业,低税有利于商业的恢复和发展。这就是太祖的高明之处了,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制定国家政策来满足国家稳定的条件。”陈燮说到这里,朱由检有点被挠到痒处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朱元璋为榜样的。   “反过来看,现在田赋的少了,已经不足以满足国家的需求。同时经商的人也多了,增加商税的时候也到了。爱卿,是不是这个道理?”朱由检忍不住的说出这话,陈燮听了很配合的微笑点头道:“中的也,陛下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朱由检龙颜大悦,他是个很自负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不行。之前的错误,不是他的问题,是大臣的问题。这个理念深入骨髓的,不然也不会感触“朕非王国之君”这话了。陈燮的对答,恰好满足了他这个理念。你看,就是臣子的问题,他们待朕不诚,不说实话。陈爱卿就不一样了,他待朕以诚,凡事为国家着想,这才说明这其中的道理,朕立刻就明白了。以前啊,朕是被蒙蔽了。   “如此说来,今后还是不能只听大臣们说的,只看大臣们的奏折,这样并不足以让朕了解这个国家的现状。”朱由检想到就说出来了,陈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这就是臣告诉太子殿下那些话的原因,陛下只能通过看奏折和朝会来了解国家的情况,在此之前也没有在民间走动过,所以很容易被一些堂而皇之的道理蒙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太子的教育方式要改变,多往各地去看看,多了解一些国家的实际情况,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直呆在深宫之内。太子对国家的现状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将来登基之后,就可以把握朝政的脉络,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臣子蒙蔽。这一点,西汉之初的做法,值得借鉴。”   朱由检听到这里,多少有点失望。陈燮是变着方子告诉他,陛下就不要轻易出京师了。同样的道理,从陈燮的口中出来,朱由检就能听的进去。换成别的大臣,肯定不会这么说。明朝的大臣都差不多的德行,巴不得皇帝整天呆在宫里,哪里都不去,他们也省心。尤其是明英宗土木堡之变后,这个路线被贯彻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要不怎么会出现正德那么乱来的皇帝呢?这不都是被臣子们逼的么?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拜托,人家是皇帝啊。君臣之间,是需要一个平衡的,一旦失衡了,国家就不正常了。这个道理,明朝这些君臣没一个搞明白了,不是臣子强大的让皇帝憋屈,就是皇帝强悍的让臣子每天上班之前留遗言。   “可惜了,爱卿不能长留京师,朕不能日日请教。”朱由检又来了,陈燮听着苦笑摇头道:“陛下,臣在朝中,发挥的作用不如在外面。开海也好,收商业税也罢,其中利益太大,换成别的臣子来办这个事情,陛下放心,臣都不能放心。臣在外,先把局面打开,关系捋顺了,拿出一个合理的规则,最大限度避免有臣子在中间做手脚。”   说到这个,朱由检立刻表情一振,接过话道:“对,就说说这个,爱卿是打算怎么来避免贪污的问题。眼看商税和开海带来的巨大收入,朕高兴之余,心里也担心啊。”   陈燮总算是把朱由检领上了自己想要谈的领域,皇帝主动开口问,陈燮再说就比较容易接受了。“臣以为,事情看上去很复杂,实际上也不复杂。这个事情,臣其实已经在做了。”说着陈燮微微一笑,朱由检一拍大腿道:“朕明白了,爱卿说的那个咨议局,不就是监督官府的作用么?”陈燮点点头,一副陛下果然聪慧的神态,朱由检真是怎么看这个女婿都顺眼。   “国家需要银子,商人有银子,但是谁都不傻。我把税交了,官府拿着银子往自己的口袋里装,这能甘心么?肯定不敢信。开国之初,商人的地位不高,那是因为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大小决定的。绝对不是那些大臣们说的什么商人会带坏人心,看看都是什么人在经商就知道了。朝中的高官勋贵,家里经商的比比皆是。商人对国家的贡献大了,相应的就应该提高他们的地位,不能在像以前那样,经商是贱户。所以呢,要给他们相应的社会地位,这个跟开国之初太祖执行三十税一的道理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鼓励工商。之所以后来演变成少收商税甚至不收商税,那是因为大臣们的立场站歪了。他们用与民争利为借口,就是不想从自家的口袋里掏银子,绝对不是什么为了国家社稷着想为出发点。明年中,咨议局的选举就要开始了,到时候议员们行驶监督的权利,官员们自然会小心免得被抓了把柄。做事,自然就会收敛。当然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贪腐,关键问题还是要国家坚持不懈的正视这个问题,对贪腐现象要像太祖那样,严刑峻法。臣以为,现在国家大体上还没有稳定下来,将来慢慢的改变比较合适。眼下的关键,还是先把监督机制建立起来,打造一个模本,今后各地照着来就是了。有了社会地位,工商界的积极性就提高了,工商业发展了,国家的钱袋子就满了。有一个问题,陛下必须要注意,对待工商业,绝对不能竭泽而渔。这也是臣给商人社会地位的主要原因,一个国家农业再怎么发展,给国家创造的利益都没法跟工商业相比。臣根据去年下半年的商税数字可以断定,明年一年的商税,就能赶上国家的田赋。最多五年,商业税的收入,就能两倍于田赋。陛下,你仔细想想,将来有一天,国家免掉了一切土地税赋,那是何等的局面?真的有那么一天,工商业的税收足以让国家不用再收土地税赋的时候,大明的万世基业也就稳如泰山。再想一想,百年之后,后人在看史书的时候,会怎么看陛下开创的局面?即便是尧舜在世,也不能说免掉土地税赋吧?”   话说到这里,朱由检浑身的血都沸腾了,朱慈烺不太明白,但是他看看朱由检激动的样子,就差手舞足蹈了,心里不难猜到此刻皇帝的心情。   “朕,能看见那么一天么?”朱由检自言自语。   第五百二十一章 羞刀难收   朱由检这皇帝当的,一直都是个苦逼的角色。当皇帝当到新衣服就一套的程度,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如此,历史上的明朝还是完蛋了。这就像一个苦哈哈,刚混上窝窝头顿顿有的饱饭,突然有人跟他说,将来你会是个亿万富翁差不多。   如果别人这么跟朱由检说话,肯定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你tmd忽悠谁呢?有这么侮辱别人智商的么?但是陈燮这么说,朱由检就觉得这一天不远了。甚至生出一个念头,朕的有生之年,真的能做到天下免田赋么?真的能么?这时候,朱由检的视线转向了那个本该出现起居注史官的位置,这才想起来,本朝的这个职务取消了。这么精彩的一瞬间,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真是可惜啊   !说着对王承恩道:“刚才的对话,记录下来。”   王承恩忙着奋笔疾书的时候,朱由检又道:“爱卿,朕能看见那一天么?”   陈燮想了想道:“很难,因为这一天会来的很难,但是不能因为难,我们就放弃努力啊。陛下,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一句话又把朱由检给点燃了,是啊,一万年太久,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留待将来吧。   命令礼部尚书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王铎、屈可伸侍班;礼部侍郎方逢年,谕德项煜,修撰刘理顺,编修吴伟业、林曾志讲读;编修胡守恒、杨士聪校书。这是朱慈烺的教育班子,这次对话结束第二天早朝之前,这些人跪在皇极殿外。死活不肯起来。   群臣不明所以,他们也不说话,就是跪在那里不动,一个一个的面色凝重。首辅周延儒急急忙忙的去求见朱由检,正在准备上朝的朱由检出来道:“爱卿何故匆匆而来。等会就早朝了。怎么连这么一刻都等不了?”   周延儒如实奏报所见之后,朱由检把脸黑了下来,怒道:“一群腐儒,正经事情不上心,这等事情却要跟朕较劲。除了一张嘴就是满口道德文章 ,他们还能做什么?大明都变成这样了。他们还要阻拦朕改良储君的教育制度,其心可诛,其心可诛。来人,传朕的旨意,一干人等不顾大明社稷之根本利益。无能无耻。统统摘了乌纱帽,贬为庶民。”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周延儒一听就急了。别的事情可以顺着皇帝,这一口气把侍班讲读官班子全都打发了,这事情可就不能不管了。所谓天家无私事,这事情作为首辅是必须要争一下的,否则就不称职。   “陛下息怒,能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么?”周延儒还算讲究说话的方式。朱由检听了稍稍缓和道:“朕自登基一来,痛感作为一国之君,不知民间疾苦。不明财货之道,偏听偏信一些大臣为了私利的奏报。以至于国家财政艰难,内困外焦。说起来朕也不怪臣子们有私心,是个人都会有私心,还是朕对民情了解不够的缘故。昨日朕让太子拜陈思华为师,并决定今后太子每年抽出三个月的时间。到下面去看看,了解了解民情。结果这些位大臣怎么说都不肯接受。一个一个闹着要辞去职务。他们也不想想,大明没有陈思华。哪来的现在这个安定的局面?他们拿什么来跟陈思华比?既然如此不知自爱,那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朱由检一通说,周延儒明白了,这是留着面子的话呢。这些东宫的侍讲们,肯定说了不愿意与陈燮为伍的话,这才触怒了朱由检。今天跪在皇极殿门口,这就是来逼宫的。他们大概觉得,皇帝不会为了一个陈思华,把大家都开出了吧?可惜,这些人根本就没想到,在朱由检的心目中,一万个这样的大臣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陈燮来的重要。   想明白这一点后,周延儒还是拱手正色道:“陛下,臣以为一体打发了侍讲大臣们,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不如这样,臣去跟他们说说,今后每年招陈思华进京住上三个月,专门给太子讲课。这样的话,太子就不用去江南那么远学习了。”   朱由检对周延儒还算客气,听了这话解释道:“爱卿有所不知,谁来上课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朕要让太子定期出去体察民情。朕自小在宫内长大,身边的人都是内侍、宫女之流,他们懂什么?朕又能从他们那里听到什么?储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长于宫人之手,一定要出去走走看看,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而不是像朕一样,屡屡被一些大臣蒙蔽。”   这话说完周延儒就跪下了,为什么?太严重了。蒙蔽圣听这个罪名,可万万担不起的。就算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敢让皇帝知道。不等周延儒解释,朱由检已经开口道:“爱卿还是起来吧,你去告诉他们,朕的意思不会改变,他们不愿意干,那朕就换人。看在爱卿的面子上,朕也不为难他们了。”   周延儒只好出来了,看看各位跪在地上的大臣,还有其他围观的大臣们,这会天色还是暗的,灯笼照着周延儒的脸上,昏暗不明,很难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可不太好听,语气甚至有点冰冷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国事一再败坏,周某愧对陛下的信任。”说这朝皇城拱手,继续又道:“陛下以为,国事败坏,很大的原因是陛下对民情不熟的缘故。因此,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臣子蒙蔽。各位仁兄,你们如果还要坚持不让太子定期去江南求学,那就自己请回吧,陛下也不为难你们。”   这话说完了,一干人等脸色都白了。这话听着不重,实际上已经很重了。因为这是周延儒去见过陛下之后带回来的话。要知道这是崇祯朝,可不像万历年间,大臣为了储君的事情,敢于跟陛下玩命。朱由检在位期间换了多少内阁成员?杀了多少督抚?这可是个狠角色,真的把他激怒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这天下说的不好听一点,还怕没人当官么?   你还真被说,这些大臣一个个的满脸悲壮,整齐划一的摘下了乌纱帽,放在地上,站起之后甩了甩衣袖,这就要一起走人。新任的内阁成员洪承畴,虽然也顶着一个礼部尚书的头衔,实际上礼部的事情还是姜逢源在做主。这个时候他站出来,张手拦住大家道:“各位稍待。”说完立刻问周延儒:“周相,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该跟大家说说吧?”   周延儒这才把朱由检的意思说了一下,说到臣子蒙蔽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变了。这事情说的不好听一点,谁没干过几件不能明说的事情?仔细想想,自当今登基一来,大臣们的无能,一次接一次的坏事,算是把朱由检的心都给凉透了。这才会有现在这个事情发生吧?   洪承畴听完周延儒的话,二话不说立刻后退道:“明白了,果真如此,在下无话可说了。”他这么一来,一些打算劝说的大臣,也都打了退堂鼓。开什么玩笑啊,为了东宫的事情,跟陛下闹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多不值得啊?这些大臣可不是什么黄道周、刘宗周之类的愣头青,还有一层就是陈燮这个家伙太逆天了。他来给太子上课的话,一般的大臣心里还真的发憷,本事上比不了啊。不是哪个人都能像陈燮那样,理财,他富可敌国,打仗,他未偿败绩,就算是诗词文章 ,谁敢说陈燮不行的?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本来还打算出头的卢象升,刚走出一步,给杨廷麟拽了一下衣袖,他也站住了。仔细想想,陛下说的有道理。说是圣天子垂拱而治,但是天子要不知道民情,谁敢保证不再出一个严嵩那样的首辅?还有一个原因,也造成了这些大臣不愿意出来说话。那就是新的内阁制度、廷推制度和披红制度,这些新的制度,极大的缓和了君臣之间的紧张关系。就比如周延儒吧,只要他不出现重大的错误,就不用担心他的五年任期出问题。不能连任,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且这个批红制度一改,很大程度上等于给外廷放权了。不像以前那样,这事情要是内廷不乐意,即便不给你打回,拖着你也难受不是?   既然陛下愿意重新信任外廷,为何要在这个问题上跟陛下较劲呢?完全没有必要,毁了当下得来不易的陛下主动的改变。没有大臣站出来说话了,这个事情就像一出闹剧,很难收场了。这时候,面子上肯定是下不来的,这些大臣还是要咬牙走人的时候,王承恩匆忙来到。   “陛下有旨,各位侍讲的心思是好的,但是没有想到,今非昔比,大明已经不是开国之初的大明,过去的制度,不合时宜的该改就得改。以前好的制度,不等于现在就合适,要与时俱进。朕要与时俱进,各位爱卿也要与时俱进。如果朕这么说,大家还不满意,那就不留各位爱卿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述。”王承恩说完了,现在一片死寂,那些摘下乌纱帽的官员,个个表情都不复悲壮,都是一副羞刀难收的样子。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两个凡是   什么叫帝王心术?这玩意有点复杂,但说白了就是一句大白话,琢磨人心,收拾人心。朱由检在陈燮的问题上,就是这么玩的。陈燮现在的爵位是兴海伯,按说以陈燮的功劳,给个更高的爵位一点都不过分,但是朱由检没给。甚至陈燮赖在外面不肯进京的问题,朱由检也不追究。正经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问题,招你入阁,陈燮还能抗旨么?   朱由检这是要把陈燮留给太子用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朱由检的身子骨太单薄了,这些年累的不成样子,很多事情明显的力不从心。年龄相仿的陈燮,看上去就是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这个真不能比了。担心自己走在陈燮的前面,万一这货又是个长寿的家伙,不能不做好这个准备不是?所以呢,陈燮现在这个三省总督,基本上就到头了。随便他在外面折腾,嘴上抱怨陈燮不肯留京,实际上根本就不会付出行动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对待东宫侍讲那帮人,朱由检才态度强硬。很简单的道理,一万个那些腐儒,都比不了一个陈燮对这个国家的作用大。要说朱由检当这个苦逼的皇帝,也算是当初心得了。不然就明朝所谓的祖制不能碰的规则,到了他这个开始动手改良了呢?其实这事情一点都不难理解,崇祯登基之后,对文臣的表现实在是绝望了。深知依靠这些人,大明朝长不了。既然知道了,就算冒着破坏祖制,违背礼法的危险。朱由检这个性格的人该做还是要去做一些尝试。不能坐着等死吧?陈燮是忠心不假,问题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心思,一次两次的不信任不接受就算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是个人都得有疙瘩。   所以现在的朱由检就是一个心思,按照陈燮的思路,去改良大明的问题。然后把基础打好咯,留给太子去继续。将来真的有陈燮说的那么一天,后人对他的评价。也当的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个说法吧。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朱由检才会在东宫的问题上异常坚定。棉花糖   大明的后宫从来都不那么平静,眼下的后宫就存在周皇后和田贵妃之间的斗争,而且是非常的激烈。好在朱由检还是比较清醒的一个人,立了太子。又弄了一帮名臣去帮衬。所以在朱由检当政期间,没有闹出太多后宫问题。   历史上关于朱由检后宫的斗争,也就是那么两三件事情,这里就不提了。   宫门外的尴尬眼看就要冷场的时候,救场的人来了。这个人打着哈欠,穿着跟大家不一样的服装,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一帮大臣看着都摇头,这么大逆不道的家伙。早该弄死他喂狗了。偏偏这家伙,谁都奈何他不得。大明的礼法之类的东西,对他全无效果。   陈燮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但是朱由检昨天一再强调,今天的早朝他必须到。还特意派了吴直过去,教陈燮规矩。搞的陈燮很不耐烦,当场就表示,要我上朝可以,但是不要拿这套东西来折腾我。不然臣就称病不出。这话也就是陈燮敢说。朱由检想想就算了,特意交代。陈燮就不用按部就班的走礼数了。   可以说这家伙非常的操蛋,一门心思要破坏大明所谓的礼教。在一些老顽固卫道士眼里。陈燮比魏忠贤坏一万倍。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魏忠贤也敛财,不过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辛辛苦苦的折腾一年下来,也就是一百几十万两的样子。陈燮的开海和商税轻轻松松的就弄了三百万,就这些银子,多数商人们还交的心甘情愿。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看见陈燮的近卫打着灯笼照着他走过来,众位大臣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神很自然的聚焦,陈燮被看的莫名其妙,揉揉眼睛道:“早晨起来我洗脸了啊。”一句话,把一些文臣给憋伤了,笑的话不合适,不笑就得自己憋着。好多人都把脸扭开了,捂着嘴巴流泪。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文臣不是应该同仇敌忾的么?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多少人盼着这些家伙滚蛋,他们好入东宫的讲班。   杨廷麟叹息一声,上前一二三的一顿解释,陈燮明白了,为何姜逢源看自己的时候就想要当场暴起杀了自己似得。这位老先生,倒是个有水平的读书人,但是指的是文化水平。真要让他来治理国家,面对崇祯年的局面一准抓瞎。大明的读书人,差不多都这样吧。这个不能怪他们无能,实在是崇祯年的局面烂的太狠了,换谁来都白给。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教太子读书跟我有什么矛盾?我又不给太子上文化课。”陈燮觉得自己躺着都中枪了,看看姜逢源等人的眼神就不那么和善了。陈某人速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你全家。当然了,事情也没那么绝对,总之要酌情而定。   杨廷麟心说这地方也没法给你解释啊,在这些东宫讲班的心目中,陈燮就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啊。再说了,你这家伙素来不尊礼教,在场的哪一位大臣是看你顺眼的?没有联合起来揍你就不错了,貌似也打不过他就是了。   大概是因为陈燮出现的样子太可气,一群东宫侍讲们纷纷停止了抗争,拿起帽子戴上,要留有用之身,跟这个坏人做长期艰苦的斗争。陈燮要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很可笑。说起来大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或者说不是一个纬度的人。当然陈燮也不会跟这些人去计较,所以他对杨廷麟道:“虽然有点冤枉,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是银子,所以我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我。凡事对我而言,不外‘本心’二字。本着自己的良心,凡是对大明有利的事情,我就去做。对大明不利的事,我就不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周围的一些人听完之后沉默了,包括那些东宫侍讲们。越是简单的道理,就越有说服力。大家都不是傻子,陈燮出道至今,做了很多事情,结果都证明对大明的江山社稷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说的严重一点,陈燮是对大明而言,可谓挽狂澜于既倒!   现在场次陷入死寂,陈燮说完这话,又打了个哈欠,很气人的说:“这么早就上朝,太坑人了。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当官了。”一句话,差点让现场所有人都吐血。杨廷麟脾气有点噪,平时肯定忍不住,这会居然忍了,还是很夸张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摊开,表示这个人我不认识。陈燮见状又来了一句:“要我说,这么早上班呢,就是做个样子,觉睡不好,怎么处理好国家大事。今天本来不打算上奏的,回头我要跟奏一本,早朝时间改在巳时比较合理。如果不改,今后我就不上朝了。”   其他人要说了这话,肯定被现场的大汉将军拿下,丢给锦衣卫让他从此不用上朝。陈燮嘛,这些大汉将军就当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一帮文臣的表情,也都说明了他们的立场。这种人也混到早朝来,什么世道啊!   很多大臣看出来了,陈燮来上这个早朝呢,就是来捣乱的。丫就没打算好好的上朝。今天这个场面,陈燮就说了一句人话,就是那个两个凡是。别的都可以当他在放屁!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帮文臣的忍耐性真是好啊。换到正德年间,李首辅一准抢过大汉将军的金瓜,现场就能诛杀此獠。呃,好吧,现在不是正德年间,这帮大臣之中,想弄死陈燮的也大有人在。问题是,根本就干不过陈燮,就算陈燮伸出脖子给他们砍,都每人敢动陈燮一根毛。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假定皇帝是不会找砍死陈燮的大臣的麻烦。陈燮那些军队呢?那些想弄死陈燮的大臣在心里都盼着出来一个“义士”,嗯,义士这个东西,还是别人当的好。将来就算陈燮的军队造反了,也算账不到他的头上。一句话,明末这些文臣,剩下的节操不多了。几个有节操的,比如卢象升、杨廷麟、史可法之类的大臣,顶多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们对陈燮了解较多,就算看他不顺眼,也知道这货对大明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些有节操的大臣,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找陈燮的麻烦。真正盼着陈燮出门被车撞死的,都是那些利益上受到损失的大臣。比如一些河南的官员,家里的地现在没人种了。   陈燮用两个凡是堵住了大臣们的嘴,传到正在上朝的朱由检这里,表情更为精彩。打小报告的王承恩说完之后,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让朱由检慢慢的消化很感动。少顷,朱由检振奋精神,大步流星往皇极殿而去,这时候大臣们也开始进宫。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朝议   陈燮心里非常的爽,也很失望!"两个凡是"这个大杀器还是很厉害的.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谁要敢出来反驳陈燮,一准被皇帝整个人死骨头烂.老朱家的皇帝,哪个心眼都不大.看看张居正就知道了,死了都要鞭尸.比起万历,朱由检可谓变本加厉.打着国家利益的旗号,去对抗所谓的与民争利,陈燮真是离经叛道的代表.但他说出来的话,就是没人敢出来反驳.就在那一刻,陈燮似乎浩然正气在身,谁都不敢正视.怎么说呢,实在是大明朝这些官员太不上台面了,事情做的太过分了.国家搞成这个样子,皇帝又责任,文臣集团的责任更大.反正大家就是比烂,谁都不敢理直气壮的站出来反驳陈燮说的不对.   真可惜,没人出来跟我对喷!陈燮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很是遗憾.刚才那一刻,要是有人出来跟他吵架,那才是正中下怀.站在一个伟光正的立场上,谁来都能灭了.所以说,政治正确很重要,不管你在过程中如何的龌龊,有一个正确的政治立场就赢了一大半.   陈燮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不能碰的刺猬,虽然他很可恨,但是无从下手.把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搬出来算计,你会发现根本就没多少漏洞可以利用.以前他们对付政敌无往不利的东西,在陈燮这里全然无效.你说陈燮有党就算是有,那又如何陈某人都不愿意留在京师,有党跟无党有区别么怂恿陛下与民争利呵呵,这话能说服谁违背祖制按照祖制来算的话.这大殿里的文臣,能拉出去扒皮实草的可不在少数啊.朱元璋玩的是贪污五十两就扒皮实草的套路,祖制这个东西就不要拿出来对付陈燮了.对付被人,大概还能有点用.这人在经济上干净的令人发指,没法子做文章 .   还有一个最厉害的手段.叫失德   !问题是,满朝文武,谁能跟陈燮比德比忠呵呵!   早朝开始了,朱由检上了龙椅,往下面看着大臣们三呼万岁的时候,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差点没笑出声来.别人都一本正经的,就一个人站在,靠在柱子上打瞌睡.换成别人,哼哼!可惜这个人是陈燮,朱由检逼着他上朝.本来他的位置是在前面的,结果这家伙混到最后一堆小官中间.朱由检可以肯定,吴直一定交代清楚了,这货肯定就没听进去.算了算了,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生气.   "众卿家,可有本奏"朱由检心情不错的开口了,首先站出来的是洪承畴.   "陛下,臣有本奏."朱由检看看他倒是很顺眼的.这位臣子这些年一直在戎马征战,为大明的稳定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当然了,他也没少吞别人的功劳.就拿这次在四川的决战来说吧.已经及时赶到战场的洪承畴,发现四川的官兵崩溃之后,坐视四镇苦战.要不是林雅及时赶到,搞不好就崩溃了.结果战斗结束之后,他毫不客气的领了运筹首功,丝毫没提他坐视四镇苦战的事情.   "爱卿请讲!"朱由检难得面带微笑.嗯,最近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真是不易啊!   "陛下.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川中各路人马.粮草可就地补给,筹饷却不易.如今江南开海,可走水路运送钱粮之川中,确保大军作战."这话是洪承畴早就想说的,蜀道难这个话不是白给的,走汉中入川,实在是太费事了.   朱由检一听这个,把眼睛看向了户部尚书杨廷麟和兵部尚书卢象升,那意思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你们没通知陈燮杨廷麟站出来道:"回陛下,如果路上没有耽误,粮饷已经过了夔州.此次粮饷共计野战干粮二十万石,银圆十万."说完杨廷麟便扭着脖子往后面找,心道这家伙刚才一眨眼就不见了.   朱由检知道他在找陈燮,咳嗽一声.王承恩捏着鼻子下来,走到陈燮身边,这货靠着柱子睡的正香.昨晚上朱媺娖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周皇后的教育,那个黏糊啊.各种战术都用上了,还拉上了两个宫女做帮手,一直折腾快到卯时了才算完,陈燮压根就没时间睡觉啊,就过来上朝了.   别看朱媺娖年纪小,一旦坚定了要给陈家开枝散叶的信念,战斗力绝对倍增啊.   "陈阁部,醒醒   !"王承恩过来低声说话,陈燮嘟囔一句:"别闹,都闹了一晚上了,让我睡会."这话说完,整个早朝的秩序就算是毁了.文臣还能憋着,勋贵们哈哈哈的忍不住了,都尼玛笑疯掉了.尤其是成国公朱纯臣笑的最欢.要说京师这帮勋贵,跟陈燮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大概就是因为陈燮逼死了赵之龙的缘故.其实这货的人缘一直就不好.   陈燮总算是醒了,擦了擦口水,看清楚现场后,忍不住也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王公公与何吩咐"王承恩只好苦笑道:"陈阁部,您的位置不在这啊."陈燮无奈的跟着王承恩走到前面去站着,心里很是腻歪.有什么站后面不是一样说么,站前面还怎么睡啊.杨廷麟看见他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这家伙太尼玛混蛋了.   "思华,川中各军的粮饷,筹备的如何了奏本上只说了第一期的,后面的情况如何"杨廷麟说的是军国大事,自然是一本正经.陈燮听了却歪歪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点事情也来打扰我睡觉.考虑到粮食太占地方,四川也不缺粮食,今后就不运粮食了,都运的银圆.一个季节运一次,每次五十万元.没别的事情,我这就回去接着睡了."   陈燮要走,看见龙椅上憋着笑的朱由检,只好讪笑着站住拱手道:"陛下,臣不知礼法,请陛下责罚."朱由检哪会责备他,笑了笑道:"爱卿生长于海外,不知者不罪."   杨廷麟还没说话呢,卢象升便怒道:"思华,你也太马虎了.往四川运粮固然麻烦,但是你只运银子,流寇肆虐之后的四川,粮食价格能低么这不是胡闹么"这话一说,朱由检的脸色都不对了,他可是知道当初归德府的粮价三千文一斗.   陈燮听了也不生气,笑道:"卢建斗,你什么时候见我胡闹过这是军国大事,我能胡闹么这银圆还没出江南呢,粮食就已经有商人主动上门联系,除去各项开支,所需粮食全部都包给他们去做了.别的我也不管,保证他们有三成的利润,让水师护送他们的船安全抵达.有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难办,只要稍稍让点利益给商家,他们抢着去做,我还省了找粮食的麻烦."   卢象升再次变色道:"思华,江南这些年的粮价也不低,别欺负我不懂行,丝绸,棉布的买卖如此兴旺,江南多种桑树和棉花,粮食产量可不高."   一干大臣,真是没想到跟陈燮关系不错的卢象升先开的炮,对陈燮很有信心的朱由检,这时候已经很轻松了,他知道陈燮肯定有对策.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卢建斗,你去华亭码头上看看,从东瀛,朝鲜,安南,爪哇等地来的粮食到底有多少船.江南的粮价刚上涨了三成,那帮商人就跟苍蝇闻着血腥味道,全都围上来了.能运粮食一万石的大船,每天至少来十艘.一个月下来,江南的粮食价格降了下来不说,比原来还低了一成.即便如此,别的海商不做粮食买卖了,泰西各番邦的海商还是乐此不彼,你知道为什么"   陈燮一个范围,卢象升无语了,下意识道:"为什么"陈燮淡淡道:"很简单,他们的粮食是不要本钱的,运到江南之后,直接拿粮食换茶叶,丝绸,瓷器等等,最主要的还是独门的药品青蒿素用银子都买不到,只能拿粮食来换.这就是开海带来的好处了,这鞋鬼走一趟华亭,粮食能当一笔银子用,虽然不足,但是也有巨大的赚头."   说到这里,卢象升明白了,感情是陈燮在其中做了手脚,限制了这鞋鬼的交易模式.只要江南不缺粮食,南洋那边的土著死活,陈燮根本就不担心.既然是无本的买卖,那些死要钱的番鬼,还不得拼命的来回跑啊.这个模式,固然会导致白银流入减少,但是站在陈燮的角度看,眼下大明最缺的不就是粮食么只要开海了,还怕银子挣的少么   "也就是这鞋鬼不能深入大明境内,不然这些粮食,他们能直接给送到四川去.建斗,这个世界很大的,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缺什么东西都会有人主动运过来的.作为朝廷的阁臣,必须要有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觉悟,关上门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觉得能有出息么说的不好听一点,西北各省旱情如此严重,如果能在最初就从海外运来粮食,能有后来的民变么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好好想想吧,各位同僚."陈燮一番话,说的大殿之上集体哑巴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硬道理   散朝之后,陈燮第一个溜走了,谁都没打招呼,真是很不礼貌。有趣的是,朱由检心情非常好,回到后宫是还哼着小调子。很会来事的田贵妃,伺候更衣的时候问了一句:“陛下,你这脸上的喜色,就差在额头上写个大大的喜字了。能跟臣妾说说么?”   朱由检笑道:“不能说,不可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着高高兴兴的去跟奏折较劲。   杨廷麟和卢象升刻意的走到了一起,他们还得坐班,不像陈燮那样,想走就走。两人并肩缓缓的走着,脸上都带着严峻的表情。“陈思华一门心思要做他的孤臣逆子,你我倒是小瞧了他。”开口说话的是卢象升,杨廷麟听着叹息道:“建斗又何尝不是?当年戴孝上阵,奸相和权阉都憋着害你,明知道是一条不归路,不是也走了下去么?”   两人风格不同,一个轻松跳脱,一个悲壮凝重,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卢象升和陈燮之间才会有一种奇妙的情分存在。当初陈燮救援的事情,卢象升念他的好,这不等于在政治上是跟他保持一致。有不同意见,该喷也得喷。就像刚才在大殿上,他一直在提自己的反向意见,陈燮一一应对无误。争议归争议,私下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到国家大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吧。   “是个聪明人啊!”卢象升收起凝重,露出笑容来,又来了一句:“这家伙,估计会去就得收拾东西跑路。”杨廷麟点点头道:“那是必然的,今天在大殿上,建斗配合的也不错。”   回到府中的陈燮。真的立刻就喊了一嗓子:“来人啊,收拾收拾,我们要回江南。”刚刚睡醒的朱媺娖出来了,梳洗之后头发都没来得急收拾,看见陈燮便道:“夫君何必如此着急?”   陈燮笑道:“京师虽好,却不适合我呆着。还是赶紧走的好。”这一趟进京。陈燮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赶回江南是因为事情很多,一个是与荷兰人的谈判该有个结果了,这个冬天除了运大米的船,巴达维亚就没能出来一条船,都被舰队堵在港口内。估计这次回去,东印度公司就该妥协了。还有一个大事是江南的咨议局,夏天的时候商业税的事情就满一年了,各种统计数据出来,下半年就得选举了。第三个大事是乡试。这事情归朱大典负责,但陈燮是总督,只要他在江南,朱大典就得跟他说一声,征求他的意见。新的考试内容,只是简单的增加了一些农学知识,占的比重不大。但这毕竟是改良的第一步,走出来很难。走好了今后就顺了。这些事情,陈燮没必要跟朱媺娖解释。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小媳妇完事。   陈燮的近卫队立刻忙活了起来,联合商号还有大发钱庄的负责人都来了,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然后就是准备马车,装上各种行礼。明天一早就闪人。朱媺娖赶紧进宫一趟,去向周皇后辞行。在后宫的斗争中,朱媺娖不知道自己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她是周皇后代为养大的,养育之恩是很大的。因为这个,周皇后在朱媺娖的婚事上是有想法的。果然。拉上陈燮这个女婿之后,陛下对田贵妃就不像以前那个放纵了。反过来,田贵妃也比以前老实多了。   这事情周皇后不会说,只是交代朱媺娖,一定要伺候好陈燮,不要耍公主的脾气等等。见过皇后,朱媺娖又来见朱由检,正在忙着的朱由检,倒是很干脆让她觐见。田贵妃虽然不满,脸上还得带着笑容招呼。说起来陈燮在运河上收拾了国舅爷,但是在南京的事情上是放了田贵妃一马的。不然就她弟弟做的那些事情,够杀头好几百次的。你说一个国舅爷,怎么就有胆子勾结南京领军的勋臣,私下里大做各种违法的买卖。这事情要被朱由检知道了,不死都得脱一层皮的。外戚勾结领军的勋臣,这罪名可不小,你想干啥?   得知女儿是来辞行的,朱由检先是一怔,随即露出苦笑道:“何苦这么着急呢?朕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自言自语之后,再次叮嘱女儿一番,总之还是那些话,不要让陈燮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等等,搞的后院不安宁,对自己和国家都不好。   说起来,朱媺娖还真没什么嫉妒之心,陈燮后院的葡萄架子稳固的很。平时陈燮在公主府呆着,每个月总有十天八天的在外面。朱媺娖也知道济南的郑妥娘和柳如是的存在,更知道郑妥娘和柳如是都生了一个女儿。这一次回南京,这两位怕是要跟着回去的。至于应娘,朱媺娖真的就不知道了。   皇宫内走了一趟,回到家里的时候,朱媺娖发现来了客人。朱慈烺这位太子来了,说是给听说先生要走,过来聆听教训的。小伙子刚刚抽条,说话带着公鸭嗓子的意思,跟在陈燮身边,两人在后院里散步。   “冬天吧,江南比较暖和,你可以跟陛下说一声,我派人来接你就是。”陈燮说这个话,被正好进来的朱媺娖听到了。看看弟弟一直在规矩的保持一个弟子的姿态,当姐姐的倒是很欣慰,上前来笑道:“太子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朱慈烺赶紧见礼,他这趟来不是什么主动要来的,而是皇后让内监及时通报,让他一定要来。并且强调,今后这个大位,就在陈先生上头了。有他的支持跟没他的支持,那是区别很大的。别说周皇后了,就算是田贵妃,在过年之前,不也让国舅爷送来了厚礼么?可惜,陈燮没收就是了,这个态度周皇后很满意。田贵妃也没太生气,陈燮是要做孤臣的,怎么会轻易收她家的礼,时间还长,慢慢来就是。   从小生长在皇宫的朱慈烺,脑子还是很灵活的。老师们之间的争斗,他是绝对不搀和的。皇帝给他找了陈燮这个老师,其实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一点其他老师也点拨过他。其实那帮人就没想着不敢,无非就是想争一个主导权,争夺的结果也不算失败,但也不是胜利。皇帝不表态,太子不表态,两边只好偃旗息鼓了。其实陈燮压根就没迎战。   朱慈烺不懂这些,但是不等于他不会去想,在皇宫里长大的,哪有缺心眼的?两人之间的交谈,闭口不提那些老师干的事情,朱媺娖陪着一起走了一段,听陈燮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一个优秀的君主,最重要的不是个人的才学有多高,而是要回看人。看准用好自己的臣子,比事必亲恭效果要好很多。每一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说白了就是把一个合适人的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朱慈烺接了一句道:“正如先生不计前嫌,举荐史宪之么?”陈燮笑着摇头道:“我跟史可法没什么前嫌,不过是执政理念不同罢了。”陈燮说这话,朱慈烺一点都不信。没前嫌,你能直呼人家的名字?这是观念错误了,陈燮习惯了直呼其名。在明朝是很不尊重人的表现。   “前日听先生一番话,孤回去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先生说的有道理。”朱慈烺不露痕迹的拍马屁,手法还是生涩了一点。陈燮看的出来,也没在意这个,更不会沾沾自喜。反倒是正色道:“殿下,这些话今后不要跟臣子说,就算是心里觉得有道理,也不要当面说。放在心里,今后用实际的事情来衡量这些话的对错。臣跟殿下说的那些话,实际上都是一些大道理,具体到实际事物中,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解决。但是不管任何问题,都存在一个处理过程是否正确的问题。也就是说,做任何事情,都要先立一个规矩,然后大家在这个规矩内进行。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作为殿下,今后在立规矩的时候,肯定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规则。为什么殿下可以这么做呢?很简单,作为强势的一方,本来就是要立规矩的。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通用的。臣在海上,给那些泰西番鬼立规矩,不是因为臣有多少魅力,而是因为臣建立的水师足够强大,打的他们不得不服。”   听到这里,朱慈烺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暗暗记住了这个话,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陈燮的话还在继续:“所以呢,不管今后对外还是对内,我们都要做那个立规矩的人。什么礼仪之邦之类的花,千万不要当真。任何时候,只要是对外,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今后绝对不能再做了。”   朱慈烺对陈燮的说法,觉得真是非常的新鲜。陈先生跟其他先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的这些话,做的那些事,想想就觉得提气。   第五百二十五章 商业的问题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   因为科举改良的缘故,崇祯十五年的乡试和本该今年二月的会试,都被朱由检以改良之名推迟了。乡试加入了农学和算学的知识,规定如下,新增农学五题,答对三题者才能中举。新增算学两题,答对一题方可中举。会试的改良更进一步,新增农学十题,必须答对六题,新增算学五题,三题答对才能算过关。其他的科举内容不变,八股还是占大头。乡试的试题,由各省自行拟定,会试的试题,自然是朱由检亲自来。   新增的内容,农学题目出自《四时纂要》、《农桑衣食撮要》、《经世民事录》《齐民要术》《陈旉农书》,算数的题目,出自新编的《算数》一书。考虑到天下学子可能找不到这些书,朝廷特意给每个省各送五千册。可以说朝廷想的很周到了,新书在年初就开始往各省运去,考虑到乡试就在秋天,要求各省只选一本农书作为出题的出处,一面造成因为时间不够,导致不公平的现象发生。也就是说,书下发了,各省要告诉应试的秀才,你得专门读哪一本,今年就考这里面的内容,下一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科举增加了农学和算学的内容,实际上引起的反弹不算太大。很多读书人农学或许不行,但是算学是不会太差的。为什么呢?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考中的,不少人科举无望,生活所迫之类的原因,往往要去做一个账房或者师爷的工作。   十里长亭。送别到这就算要结束了。给陈燮送行的队伍可谓惨不忍睹,文臣之中给他一个面子的,居然只有区区三人。卢象升、杨廷麟、史可法。很意外的就是史可法了,这位著名的顽固派,居然来送陈燮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不是因为陈燮举荐他的缘故,这家伙就不是那样的人。只能说,他被陈燮的一些举措打动了,真正的救民于水火的军队,只有登州营。能够打造一支这样军队的人,总是会让史可法这种人尊敬的。   “行了。都别送了,就到这吧。”陈燮干了一碗救,挥挥手转身翻身上马,追上大队。   留在原地的三人,表情各自不同。卢象升是非常复杂的表情。对陈燮,他谈不上什么知己,也谈不上恶感,甚至都谈不上喜欢。传统思维深入骨髓的卢象升,能出现在这送行的队伍就就不错了。杨廷麟则是有点惋惜,他倒是希望陈燮能留在京师,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做起来就顺手多了。史可法的表情则是没有表情,似乎在送别空气。   “陈思华。行事乖张,不免有离经叛道之嫌。”卢象升叹息一声,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杨廷麟冲陈燮的背影挥挥手。淡淡道:“只要他不做曹孟德,就是杨某的挚友知己。”   史可法不说话,默默的转身要走,却被杨廷麟喊住道:“史宪之,你怎么不说话?”   史可法站住,头也不回道:“能说出两个凡是的人。难道不值得我辈肃然起敬么?”两人一愣之际,史可法又道:“我辈读书人出仕。难道不就是天下大治么?大明如果在陈思华手里实现天下大治,何乐而不为?道德文章 固然重要。难道还能比民以食为天重要?陈思华只要能让天下的百姓丰衣足食,何尝不算一个在世圣人?”   这番话给这两位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杨廷麟几乎是惊呼:“史宪之,不可狂言。”   史可法转身,淡淡的一笑道:“你们去河南看看就知道了,我说了不算。”提到河南,这两都愣住了,脑子里开始翻最近河南的奏折,去年一年最多的内容,就是地方官员弹劾登州营。说登州营鼓噪草民与官府作对之类的奏本最多了。这个怎么都跟史可法的话联系不上。   好在史可法又继续道:“数十万流寇围攻开封的时候,那些弹劾登州营的官员在哪?洛阳陷落的时候,那些官员又在哪?闯贼横行河南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陈阁部平定河南乱局之后,他们倒是活蹦乱跳的,一个比一个能说能写。别的地方不敢说,河南的乱局,享受特权的官绅和王爷们,都出了一份力气。”   说完这些,史可法大步流星的走了,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这俩站在原地,觉得事情很玄妙,史可法是什么人啊?当初在江南御史任上,弹劾陈燮的急先锋。怎么被陛下丢回家里之后,再出来任职就换了一个人呢?实际上这两位能猜到原因,但总是觉得这个反复太大了。登州营在河南,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南下的陈燮这一次没走海路,到了通州便上了运河上的船,一路晃悠悠的南下。这一路上,那些本该对陈燮充满仇恨的官员,居然一个不拉的都来迎接。对于这种现象,陈燮自然是死活都不上岸。有官员来迎接,站在船头说几句话,带来的礼物如果是不值钱的土特产,那就收下好了,其他的请带回去。这个规矩,很快就沿着运河传开了。   这一路走的非常顺畅,五百骑兵沿着运河边上的官道护送开道,还真的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坐船坐的闷了,陈燮便上岸骑马跑一圈。在春天里旅行,本该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可惜陈燮的好心情,很快就没有了。原因是运河的水位很低,勉强能跑船,一些地段要用纤夫来拉着走,船底都刮上淤泥了。   十六年的春天,大明北部的旱情依旧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京师的粮价眼看就要走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刚到天津,陈燮便下了船上岸,带上一百个骑兵,往天津码头去了。   白河里船帆点点,看见这一幕陈燮就放心了,这种硬帆的五百料货船,除了登州别的地方没有。吩咐一名士兵去看看码头上的粮食是什么。身着登州营军装的士兵,很快就给陈燮带回了答案,都是来自南洋的大米。这些粮食,都是番鬼送到登州,然后直接在码头上换的船,运往北直隶或者辽东销售。还有些粮船,是从高丽和东瀛来的。   话说东瀛和朝鲜这两个地方,自己的百姓都混不到一个饱肚子,居然还有粮食运来大明贩卖。可见商人都是一群什么人。有了这些商人,就不怕京师的粮价过高,唯一需要警惕就是垄断。想到这里,陈燮转身回到运河码头上,动手给朱由检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京师。   什么与民争利的鬼话,现在朱由检是一概不信。陈燮直接告诉朱由检,北直隶的旱情严重,运河水位低,缺粮食是一个必然。年前的粮食价格已经涨了一成,正月里又涨了一成。二月的粮价上涨很可能迎来一个高氵朝,为避免这个现象的出现,让朱由检直接以皇家的名义,派出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手到天津来,购入这些粮食拉到京师,冲低粮食价格。并且一再强调,商业的问题,就该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京师的粮商不是囤积粮食准备卖高价么?那就用海量的粮食来冲垮他们的信心,无利可图的事情,谁都不会去做。   对于京师这样一个城市,粮食价格引起的恐慌是很严重的事情。朱由检接到陈燮的信,立刻引起了重视。正常的程序,肯定是把内阁大臣们都找来商议一下,不过看完陈燮的信,朱由检便冷笑了起来。也好,给那些奸商一个教训吧。   二月二,陈燮抵达济南的这一天,一支打着东厂旗号的车队开进了京师。四轮马车二百辆,车上用帆布盖的严严实实的,谁都不知道运的是啥。东厂太监吴直站在大门口,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露出阴森森的坏笑。这笔买卖,也就是他和王承恩知道,曹化淳已经老了,眼看就要退休了,司礼监的位置,吴直盯上了。既然如此,那就得把万岁爷交代的事情办好咯,办的漂亮一点。   一车一车的粮食,连夜运到了城区的各个新开的店铺内。东厂要做点皇家的买卖,弄一些店铺真是太容易了。这个事情谋划了一段时间后,一切果然如陈燮所料,二月初一,京师的粮价就开始上扬,涨价的额度已经达到了年前的一倍,真是一群不知道死的奸商啊。一斗米,就敢买四百文,一斗小麦五百文。真是心肝黑,肠子黑,屁眼黑!   涨价之后,果然造成了恐慌,一些没多少积蓄的市民,一看这阵势就怕了,早早起来就在粮店门口排起了长龙。这会城门都没开呢,天还是黑的。   二月初三的清晨,在一场排队买粮食的悲愤气氛中开始了。这一天,史可法同样起了个大早,京师的粮价他也主意到了,而且还上了奏本,不过陛下没有任何回复就是了。   一个老苍头牵着毛驴,史可法上朝的路上,看见粮店门口的长龙时,忍不住皱眉,打定主意早朝上要拉着皇帝说明白这个事情。   第五百二十六章 诛心之奏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打断了史可法的思绪,抬头看看前方,一群东厂番子明火执仗,正在朝粮店的方向走去。排队的百姓吓的魂不附体,当即长队大乱,四处奔走躲避。史可法见状,立刻要上去阻止这些番子施暴,刚走一阵便停了下来,番子们在队伍之外的十步左右停下了,史可法也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啥。   “滚开,笑的比哭还难看!”吴直一脚踹翻手下的大挡头,这些凶神恶煞,让他们微笑服务真是太为难了。看看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吴直突然觉得微笑都未必有用了,干脆抢过一个喇叭,举起来用公鸭嗓子嘶喊:“都给我听好咯,万岁爷听说粮价暴涨,特意让东厂去南洋采购大批的粮食,并且开了一家皇家粮食连锁店,专供京师百姓平价粮食。”   说完,吴直转身喊了一嗓子,都tmd傻了?把横幅举起来啊!一群番子七手八脚的把横幅举起来了,沿着街道一路往前继续走,队伍里头还有专门安排的大嗓门,声嘶力竭的喊:“好消息,好消息,皇家粮食连锁店今日正式开张营业,平价供应粮食咯!今日粮价,米五十面五十文一斗,杂合面十文钱一斗。每人每日限购十斤,机不可失,欲购从速。”   这么烂大街的广告词,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史可法看见这一幕,真是目瞪口呆,皇家粮食连锁店?这是什么鬼?但是很快就被这个广告词雷的外焦里嫩。敢有点文采么?仔细一琢磨,便乐了。你还真别说。这种俗的不能再俗的说辞,不正对百姓的胃口么。想到皇家粮食连锁店这个东东,史可法便放心了。不是陛下没准备,而是准备的很充分。米面五十文一斗,这是要人性命的价钱啊。   继续往前。又来到一条街道,这里也有队伍在宣传,同样是明火执仗的凶神恶煞,但是这一次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救人的。这里的说辞又换了,喊话的估计是个太监。嗓子有点尖锐的在叫唤:特大喜讯,特大喜讯,皇家粮食连锁店隆重开业,为优惠广大用户,开业一个月内。棉花糖.特价供应粮食,米面五十文一斗,杂合面十文钱一斗,每人每日限购十斤米面,杂合面不限购。   这个还有点寒冷的早晨,走在上朝的路上,史可法一点都不觉得冷。春风吹在脸上,心里却是暖的。整个京城都被这些平时畏惧如恶鬼的特务惊醒了。似乎一夜之间,这些人坏蛋换了一副心肝肺,转型好人成功了。   天明时分。吴直的嗓子都喊哑了,端着登州营发的茶缸,坐在一家粮店门口喝茶休息。新开的皇家粮食连锁店,一共是三十个分店。就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似得,广告铺天盖地,廉价的粮食铺天盖地。吴直眯着眼睛。看着正在排队买粮食的百姓,心里琢磨着。这一趟差事办下来,这个司礼监的座椅是没跑了。   对付这帮奸商。还得是陈阁部陈老爷,这一出手就是往死里收拾。等到消息传开,不消说明日京师的粮价就得跳水。哼哼,别以为这就算完事,不让你们亏死,这事情不算完。年前的粮价不过二百文一斗米面,这才二月就敢翻一倍,怎么不去抢?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么干,这就是作孽啊,吸百姓的血。以前万岁爷对这种事情没法子,现在有了陈阁部,嘿嘿!   一位老汉牵着一个孩子,哆哆嗦嗦的来到吴直跟前,两边的番子接了命令,今天谁都不许跟百姓为难。吴直看着这祖孙两人过来,心里很是好奇的站起,正欲说话,老汉放下手里的篮子,默默的捧着一碗米酿的甜酒,双手奉上:“老汉家里是做甜酒买卖的,别的东西也拿不出来,这位大爷别嫌弃,尝尝味道。”   吴直如同被电击一般,往日里百姓见了东厂的人,哪个不像见了黑白无常似得。今天居然给他送甜酒,这种感觉怎一个酸爽?不知道为啥,吴直的手抖了,哆嗦着接过装甜酒的碗。甜酒是温热的,飘散着淡淡的酒香,哒的一声细不可闻,一滴眼泪不知何时滑落。吴直赶紧仰面,一口干了这碗售价一文钱的米酒,以前也喝没,没觉得怎么好喝,今天却有一种甜到骨子里的感觉。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甜的米酒。   “给你!”边上的小孩子童音很脆,伸手过来,手里有一个熟鸡蛋。吴直飞快的抹了一下眼睛,笑着沙哑道:“我不饿,你留着吃。”这孩子一双眼睛不信任的看着他,放在他的椅子上便道:“莫要哄小孩子,大清早的我都给你们吵醒了。爷爷说,没有你们的米,家里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就得饿肚子。我人虽然小,但是不占你的便宜,这鸡蛋给你。”   老汉担心的看着孙子,吴直眼睛模糊,飞快的转身过去,使劲的搓脸,再抬头看见边上的挡头和番子们,也都在掉眼泪。再回头,那对爷孙已经走出好几步,吴直下意识的伸手要叫住他们,却有说不出口。呆呆的看着他们走远了,转身拿起那个鸡蛋,无价之宝似得贴身收好。做完这个,吴直扭头对身边的手下恶声恶气道:“都给我听好咯,发现反复出现的熟面孔,给我盯紧了。谁要惦记着坏万岁爷的大事,当奴才的就得咬死撕碎他。”   类似的事情,吴直陆续的听到了一些,维持秩序的番子们,有百姓送来茶水的,有百姓送来一把花生或者一把枣子的。东西都不多,但是据说这些番子都流着眼泪吃了。   今日的早朝比平时晚了二刻,大臣们都非常的诧异,因为勤政的朱由检,这些年就没耽误过哪怕半刻,只有早到,没有迟到。朱由检的迟到,自然是因为一直在等消息,总算是听到各路人马都动起来了,这才安心的上朝。   心情不错的朱由检,刚坐下没一会,下面就站出来一位大臣礼部右侍郎魏藻德,口称:“启奏陛下,清晨惊闻皇家粮食连锁店一事,窃以为此举有失德之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行此与民争利之举。”   不等朱由检解释,又站出来以为大臣道:“臣附议!”这一位叫李遇之,吏部尚书,朝廷重臣。接着又出来的大臣有陈演、张忻、李建泰等等十余人,都表示附议。仅仅是文臣就算了,勋贵出列者也不少,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世泽,定国公徐允祯等等十余人,纷纷表示陛下此举不妥,恳请收回。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陆续站出来的面孔,以前以为自己很熟悉他们,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的陌生。朱由检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在历史上都是记录在案的。李自成逼近京师时,朱由检向群臣求助饷银,结果内阁首辅魏藻德第一个站出来说,我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张缙彦,伙同太监齐化东开城门投降。陈寅,相迎李自成号召输银四万两,结果被刘宗敏从地窖里找到黄金360两,银数万,刑之。魏藻德在被拷掠之时,言天子失德无道,方有国破之灾。   总而言之,这一帮人各个都没什么好下场,就算是李自成都看不上他们。   也不是所有大臣都这个反应,站出来的不过三十余人,更多的人在旁观。还有人在怒视他们,或者是已经气的在发抖。就在朱由检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怒火,准备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出来,举着笏板大声道:“陛下,臣史可法有话要说。”   看看站出来的这一位,朱由检的眉头使劲的跳了几下,这家伙可是有不良记录的。不过还是忍着了,缓缓的点头道:“讲!”史可法转身指着那些站出来的大臣和勋贵道:“陛下,臣请陛下派厂卫彻查此辈,京师粮价飞涨,与这些无耻之徒有必然之联系。”   这个反转的节奏太神奇了,这是史可法啊。朱由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淡淡道:“爱卿,何出此言?都是国家重臣,岂可因言罪人?”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是在鼓励史可法继续开喷,皇帝不因言罪人,你就拿出证据来嘛。   史可法深深的呼吸,大声道:“京师粮价涨至米四百文,面五百文一斗。别说普通小民了,就算是臣这等颇有身家的官员,也都有点吃不消。粮价飞涨,受苦的是百姓,有人受苦,便有人得利。陛下以百姓之苦为念,费劲辛苦自外调入粮食,低价卖给百姓,何来与民争利一说,这明明是让利于民。陛下让利于民,偏偏有人站出来说是与民争利。臣愚钝,苦思得一结论,粮价飞涨收益者,必然是陛下低价售粮的反对者。”   史可法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龙椅上的朱由检,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招   有的道理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正如这个与民争利。皇帝经商,皇帝开矿,甚至苏松制造,都是所谓的与民争利。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皇帝挣钱就是与民争利,皇帝就该过穷日子,皇帝要用钱就得经过户部同意。看起来都很有道理,以前朱由检也是信的,等到这一次京师粮价疯涨之后,朱由检终于看明白了一些背后的真相。   朱由检一直觉得,自己苦一点无所谓,国家安定,百姓有一口吃的就行。陈燮告诉他,这些大臣和勋贵们,都是趴在国家这个瘦弱的身躯上吸血的蚂蝗,以前还有点半信半疑的。这一刻,再次验证了陈燮的正确。愤怒么?不不不,现在的朱由检畅快的很。付出一个季度的船舶司的收入,达到这一次稳定京师粮价的目的,再看这些人的嘴脸,真是大快人心啊。   “各位爱卿,你们以为史宪之说的如何?”快意的同时,朱由检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杀意。对于这些站出来的人,他真想杀几个解解恨了。当年太祖皇帝杀的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不自觉的,朱由检的眼神里带出来森森的冷意,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一个一个的把头低下。最后还是朱纯臣反应最快,直接跪下。   “臣愚钝,不明圣上悲天悯人之心,妄自出言菲薄,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这一位带头跪下之后,余者无不效仿,纷纷跪下口称有罪。朱由检很失望,非常的失望。失望透顶了。这帮人怎么就怂了?   呵呵,呵呵,仅仅是妄言菲薄那么简单么?朱由检没有像往常那样,让这些人起来,而是露出讥诮的微笑。看看一直在边上装雕塑的周延儒道:“周卿家,你说说。”   周延儒真是太痛苦了,这时候不说话,那就得罪了皇帝。一说话,就得罪满朝权贵。真是进也忧,退也忧。苦思冥想。灵机一动道:“臣以为,陛下心中自有圣断,臣就不献丑了。”   朱由检一直对周延儒保持着相对的信任,这一刻真正是失望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站在皇帝一边。心里暗暗的叹息,这就是朕的首辅啊。这一届内阁一共五个大学士,周延儒是首辅,其他成员有陈演、杨廷麟、卢象升、洪承畴。这其中,一项善于站在皇帝一边的陈演,居然也站出来反对皇家粮食连锁店,可见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这时候再看看杨廷麟等阁臣。都在低头审视地板上的金砖(不是黄金的)。朱由检心里重重的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道:“都起来吧,继续朝会吧。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史可法还要说话。却被朱由检先一步道:“史可法勤于王事,颇通经济,去户部任右侍郎吧。”   不想史可法却推拒道:“陛下,此举不和规矩,臣不能接受。”史可法强调的是一个程序正确,而且没那么死板的说什么“陛下才强调以后官员升迁要程序正确”。朱由检听了他这么说。立刻反应过来了,点点头道:“朕疏忽了。收回之前的话。”   这么一个回合之后,很多大臣的脑子里都在转。这个事情释放出一个信号,朱由检今后不再凭着个人的喜好提拔官员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说明人事权很大程度拿在了吏部的手里。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想到,朱由检还捏着一个批红的权利,吏部选择的人员,最终是一个草案。如果提供的人选都不能让皇帝满意,他是有权否决的。   不管怎么说,明末一来恶劣的君臣关系,因为朱由检的一系列举措,现在是明显的缓和了。一些大臣也因为朱由检在年前宣布的一系列措施而深感鼓舞。其中最让人振奋的,还是廷杖的制度,朱由检宣布彻底废除这个陋习。并且让人去考据,说是源自元朝的东西。   废除廷杖这个事情,还真的是陈燮重点推荐的改良。为什么要废除这个制度呢。明朝君臣之间的关系,很大的程度上就毁在这上头了。明朝中期时,一些大臣甚至为了所谓的声望去博廷杖,因为屡屡直言犯上。一顿廷杖下来,没死的就是声望大涨。这些博廷杖的行为,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这个东西对大臣没有威慑力,反倒变成了一种隔阂的时候,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尽管朱由检很不喜欢现在的官场风气,但还是接受了陈燮这个建议,毕竟国家还是要靠这些人来治理。   一干大臣都站起来之后,朱由检才继续道:“卢爱卿,筹建新军之事,你跟大家说说。”   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卢象升站了出来,朝众人拱手道:“鉴于这些年军队败坏,陛下痛感官兵堕落苦。故而决定,组建一支新军,此事由本人于洪大人负责。具体分两步来走,第一步是兴建一所皇家讲武堂,由陛下担任校长。学员从明年的武举之中产生,要求如下,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具体的考试内容,将制定成册,发布天下。”   洪承畴作为负责人之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见皇帝的时候,居然提都没提一下。当然这时候要有所表示,所以站出来道:“建斗兄,此事怎么事先也不知会一声?这个军校,到底是个什么回事?”卢象升淡淡道:“具体的内容,回头会告诉你。这事情,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洪承畴不干了,立刻道:“军国大事,怎么不在朝中商议之后再定?现在就是朝会,不妨说出来,大家都说几句。”   这时候龙椅上的朱由检开口道:“洪爱卿,要论带兵打仗,当今天下,谁能比的了陈思华?让兵部负责,不是让你们去指手画脚,而是让你们去做好后勤工作。如何筹建新军,章 程都是陈思华定的,人员也是从登州营中抽调精锐军官。爱卿,不用多想了,这事情是朕的意思,没有轻视各位爱卿的意思。”   一句话洪承畴就哑火了,实在是没法继续愉快的奏对了。陈燮是谁啊?战场见人杀人,见鬼灭鬼,跟他比带兵打仗,实在是马尾巴栓豆腐,提不起来。推出陈燮来,不仅仅是要镇住眼前的这一位,而且还有警告一干勋臣的意思,这个新军就不要伸手了,这事情陈燮看着没管事,实际上都是他在操办。也不要打什么钱粮的心思,这事情有陈燮在做。   还真别说,就这么一句话,无数兴起的念头都很自觉的消失了。没法子,陈燮这个人不太好说话,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有数。这一次的粮食风波,不消说又是陈燮手笔。不然就陛下那点对民间的认识,怎么能玩出这么大的手笔。有了这个前提,事情就很容易想明白了。   说的不好听一点,现在很多人都喝不得吃陈燮的肉,喝陈燮的血。可惜的是,他们也就是想想,谁都不敢去做。按说陈燮应该很招人狠,多少人的黑手都伸出去过,结果陈燮依旧活蹦乱跳的。这是一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对手。   新军的章 程不少,大体来说就是招募一千多人的军校学员,然后交给登州营来的军官训练。学制为两年,每年招一期,在校期间这就是一支学员军,毕业之后这就是一千多军官。然后以这些军官为骨干,建立一支万余人的新军。   为啥要建立新军,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京师的京营,估计没多少年蹦跶了。   说起这个明朝的京营吧,人数上是不少的。从账面上看,有三十六万到三十八万之间。嘉靖年间的实际人数有十四万,其余的时候都在五六万左右,具备上阵能力的人数,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两万。到了崇祯年间,京营烂的更为彻底了。别说拉出去打仗了,夸张的一点的估计开出城外就得一哄而散。这样的军队,朱由检当然是不满意的。所以才这么着急的建新军。皇帝要建新军,钱粮何来?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但是之前闹那么一下,没人敢问了。最后还是洪承畴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问,新军组建钱粮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出来之后,所有大臣都竖起耳朵。   朱由检早有对策,面带微笑的看着洪承畴这个不请自来的托,从容的给出一个答案:“内帑!因为是小规模的尝试,就不麻烦户部了。”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皇帝花自己的钱来一支新军,这个事情谁管的着了?现在说是让洪承畴也负责,实际上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挂名而已吧?你当真就傻了。   就在众大臣觉得无趣的时候,朱由检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对了,忘记跟各位爱卿提一句,登州飞鹰骑三十个营,近日抵达京师,负责一部分京师防务。”   轰,这一下真实五雷轰顶了,皇帝居然不声不响的,把陈燮手底下最强大的军队调进了京师,这才是真正的大招啊。办什么新军,那都是以后的事情,需要时间来运作。但是这个登州飞鹰骑,则完全是一支虎贲之师,这是跟建奴在战场上玩命回来的军队。当年剿贼,几千里追杀张献忠,杀的这货从江北跑到陕西。头都不敢回一下。   第五百二十八章 新内阁   散朝了,朱由检健步如飞,走到无人处,终于忍不住兴奋,畅快的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大殿之上那些文武大臣,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但是一直没机会也没那个能力。心里就这么憋着一股无名火,实在是这个皇帝离不开这些文武的支持。现在不同了,以前离不开的这些人,突然变的重要性没那么明显了,逮着机会自然要发泄一番。   当然朱由检没有把事情做绝就是了,毕竟这些人真的是自己的统治基础。统治和治理整个国家,怎么都绕不开这些人。就算他们是一群废物,也只能用他们先过渡一下,然后慢慢的发现培养新的人才。   “朕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朱由检兴奋之余,无奈的自言自语。其他的事情,就得等下一代了,他只能打基础。   登州营进京这个手事情,陈燮本来是不愿意的,架不住朱由检很直接的表示,京师安危不能依靠那些废物了,考虑到辽东和蒙古的局面,陈燮只好妥协。把一支精锐骑兵队放在京师的意味,朱由检不说,陈燮也能感受到深深的信任和依赖。   朱由检的性格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这些年国家的局面给他带来的打击之大。在一次一次失望面前,挺身而出的陈燮是唯一的亮点。帝王心术再怎么阴暗,对待陈燮的时候,朱由检都阴暗不起来。控制欲这个东西,说实话也是要看人的。   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在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朱由检也想看看,京营那些饭桶们,看见登州营进京之后,面临危机感会有什么反应?   京师的事情太复杂,这大概就是陈燮不愿意留在京师的原因了。陈老爷现在做事情习惯了简单粗暴的手段。在那种使不上劲的环境里,真是浑身都不自在。但是有人就如鱼得水一般,觉得这样的所在才是该呆的地方。   散朝之后,洪承畴黑着一张脸,他是礼部尚书的头衔加东阁大学士的位置,内阁排名倒数第二。比杨廷麟高一位。原因很简单,他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军功较重。本朝打内阁大臣中,他和卢象升都是靠剿贼起家的,而且两人都不是什么翰林出身。算是一个代表了。杨廷麟还干过庶吉士,不算是他们这一伙的。   明朝官场的关系非常复杂,什么乡党,什么同年,什么座师,反正是错综复杂就是了。甚至还有东林这一号,完全是因为政治主张相似而汇聚在一起,后来有掺杂了利益关系的捆绑体。到了朱由检登基后。对所谓的党争可谓深恶痛绝,温体仁为何被拿下,就是因为“有党”。钱谦益是怎么倒霉的?还是因为有党。但凡涉及到“朋党”。是个皇帝都不喜欢。   陈燮有没有党?政治上肯定是没党的。这货就一个逍遥派,根本就不往里搀和。他只坐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谁想拉拢陈燮就能拉上的。洪承畴无疑没指望能跟陈燮走的更近一些,两人之间的仇恨早就埋下了。甚至是不能化解的仇恨,只是陈燮似乎忘记了,洪承畴也装着以前的事情没发生。面子上的和光同尘是要维护的。私下里怎么下黑手就不好说了。不过现在的洪承畴,还没那个实力和胆子就是了。骨子里对陈燮的畏惧深重。   满怀抱负的洪承畴。上任之后发下跟之前想的有很大的差别,心里失落可想而知。他倒不在乎那些做粮食买卖的勋贵大臣的死活。实在是突然发现君臣之间的平衡并没有随着新的政策而出现。放弃了一些权力的朱由检,反而更加强势和主动了。这无疑不符合文臣的利益。   这一届内阁的成员有五位,首辅是周延儒,次辅是陈演,接下来是卢象升、洪承畴和杨廷麟。这个组合是钦点的过度组合,下一届内阁才是真正意思上廷推的产物。以前的廷推,是吏部先拿一个够资格的名单出来,现在这个资格已经明确了,想成为大学士,必须是从基层一路上来的,然后至少是三品大员。这样一来,余地就大的多了,竞争也就更为激烈了。   洪承畴又脚趾头都能想到,四年之后的廷推,现在就进入竞争阶段了。而且这个廷推的规则有一个漏洞,就是选出十个人来,由皇帝挑选五个,最后根据票数来决定座次。这个规则真的很坑啊,坑到洪承畴都觉得皇帝这是摆明了让大臣们先斗个你死我活。你不斗还不行,不然你就没机会登上大学士的位置。而且这个现任的大学士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多少眼睛盯着他们的屁股下面的位置啊。   为了保住内阁的位置,现在这些大学士,肯定也都不会放弃连任的机会,到时候什么同僚情谊,都是扯淡。该整死对手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手软。所以现在这个危机感就已经很严重了,洪承畴自诩如履薄冰。这样一比,在外面的陈燮,真是太快活了。三省总督,跟土皇帝有啥区别?还是皇帝特许的土皇帝,这个待遇真是羡慕死人了。   回到办事房,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书吏来请他去周延儒那议事,洪承畴答应一声,收拾收拾出来,走到周延儒的办事房内,其他几位都先到了。   周延儒拿起手里的一叠奏本道:“有几个事情商议一下。”说这个话的时候,周延儒的心里还是非常苦涩的,因为这个内阁也改良了,新的制度是朱由检搞的。具体内容就是,军国大事,内阁行事票拟权的时候,必须要有三位以上内阁大臣支持。这就不像以前了,首辅的话语权很重。如果想凭借个人威望来镇住这些助手们,看看现在这个内阁就不现实。陈演还好一点,看上去是一个“应声虫”,卢象升就是属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类型。杨廷麟跟卢象升走的比较近,两人都是相似的性格。洪承畴倒是一个成熟的官吏,问题这是周延儒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上任前还派人去请他到府上做客,结果被婉拒了。都是新制度闹的啊!   众人都坐下,面前摆着这些事情的抄写件,拿起来看看大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才由周延儒继续道:“按照次序来吧,先说第一个事情,陛下对内府的兵仗局很不满,已经停办了,匠人都打发去了辽东。让内阁拟一个章 程出来,今后工部的军器局军器制造,如何保证质量的问题。”   提到这个事情,其实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洪承畴了,他是在外带兵打仗回来的,知道大明工部的军器局是个什么玩意。本来是先进武器的鸟铳,因为质量太差,三发以内必然炸膛,直接导致军队宁愿用冷兵器。嗯,大炮还好一点,但是也有限。质量笨重,打个三五炮就红了炮管之类的问题非常普遍。当初汤若望在京师搞了一段时间,铸红衣大炮数门,还是有点成效的。但是那玩意动辄四五千斤,摆在城头上还能用,拉出去野战就是个累赘。   朱由检在这个问题上很不满,自然是理由非常充分的。人家登州营是什么装备?纯火器的装备,什么时候见过炸膛了?不满归不满,这个军器局牵涉太广了,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不像内府是太监在管的,皇帝一句话就灭了。匠人全都发配辽东,几个管事的太监都人间蒸发了。   可以说皇帝对工部的军器局是很火大的,只不过新的改良版制度之后,他不好直接插手。看上去是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但是朱由检还是这么去做了,可见陈燮对他的影响。   作为内阁,要给个交代才行,继续这样下去,没个对比就算了,现在有一个登州军器局作为对比。襄阳整军的四个总兵,都是登州装备,怎么没见人家换成刀枪?皇帝不傻,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还有能力去改变了。   “工部军器局制造的军械,确实不如登州造。在陕西的时候,我手里有几门红衣大炮,入川之时全都没带上。倒是襄阳整军的四个镇,带上了百余门火炮,轻便的紧,寻常一匹马拉着走,山路有两匹马也能带的走。”洪承畴当然要体现自己的长处,这个发言权不要是自己傻。而且他说的很艺术,没说太过分的话,就说存在差距。   话说到这里,洪承畴就停下了,没有继续说怎么办。这也是说话的艺术。   周延儒心里有点腻歪,你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等于没说嘛。我问的是怎么办,这活有点得罪人啊。京官对清苦啊,尤其是工部这样的衙门,这些年也没啥大的攻城。造点军器应个场面,下面的军队还不爱用。以前是一团和气,大家都装着看不见。十多年的战争下来,这个事情早就暴露的一干二净了。期间还发生过一次大爆炸来着。   第五百二十九章 效率   “既然是陛下有旨意,先交给工部商议一下,看看他们能有什么主意再说吧。”陈演作为次辅,及时的站出来给周延儒分忧,当然这个分忧的手法有点无聊的和稀泥的意思。总比没有人说话,冷场尴尬的好。周延儒还没表态呢,卢象升咳嗽了一声。   “军器局品级虽不高,关系到军队的战斗力。既然他们耗费了大量的银子又造不出合格的军器,不如裁撤算了。”这话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这里面有卢象升的个人情绪,但是谁都无法否认,这是一句实话。问题是这里牵扯到一系列的职位问题,不像内府那样,皇帝一句话,兵仗局就撤了。这是朝廷的体制机构,怎么能说撤就撤呢?   卢象升不是不知道这个,但是他有过沉痛的历史教训,当年不肯议和,差点被坑死。反过来说,他要是当初答应了议和,黑锅就是他来背了。所有舆论的炮火都得他来抗,结果也好不了,袁崇焕就是前车之鉴。所以这一次呢,他一看是皇帝的意思,很干脆的再次先确保政治上的正确。这人是轴了点,但是不傻。而且这个军器局造的装备,实在是太次了。   卢象升属于不怕得罪人的,杨廷麟则另外有一个小九九。他是户部尚书,要为朝廷的钱袋子考虑。工部那边每年耗费几十万两银子,那是一点像样的成绩都没有。   “工部军器局制造一杆鸟铳,耗费银两为十五两(嘉靖年间是二两三钱),登州造售价是三十银元。军器局造的鸟铳,易炸膛。射程亦不相同,优质者三十步可穿甲。反观登州造,六十步可穿甲,连续发射十响无炸膛之虞,且为燧发鸟铳。射速更快。孰优孰劣,一目了然。既然陛下有心裁撤,不如就裁掉好了。”杨廷麟一算这个经济账,大家都不说话了。   周延儒和陈演都看着洪承畴,只有他的反击才有说服力,别人没带过兵啊。问题是。洪承畴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人家说的句句是实话。洪承畴也只好点头道:“要论火器,登州造绝对是最佳的。不过,大军不能只装备火器吧?”   卢象升直接来了一句:“登州营,襄阳四镇。除军官及亲兵之外,可都是装备的火器。登州造还有卡槽刺刀,必要时也不惧近战。”一句话,就给其他三位逼到墙角去了。   “此事,还是慎重一点为好。军器局,关乎军备大事,不能说撤就撤。还是先让工部自己拿一个章 程吧。”周延儒一看不行了,只好行驶他的权利。首辅直接提议。如果还有反对意见,那就投票表决吧。这个现场投票,一看就是三比二。所以杨廷麟和卢象升都没再说了。反正目的达到了,一个要政治正确,一个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将来打板子跟他们没关系。   周延儒心里特别扭,这第一天内阁商议事情,就搞的大家没有以前那样和光同尘了。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啊。话是这么说,这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说第二个事情吧。   第二个事情是工部右侍郎退休了。吏部推举了好几个名字,送到朱由检那里都被打回来了。周延儒提起这个事情就头疼。旁敲侧击的也没从皇帝那里问出来一个子丑寅卯,只能是继续让吏部推荐。这会让大家来商议一下,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一看是这个事情,陈演就偃旗息鼓了,他倒是推荐过一个李逢申,问题是皇帝那边没过。洪承畴也没合适的人选,也不搀和了。卢象升和杨廷麟想了一会,也没想起太合适的人。周延儒正准备放过这个问题是,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立刻道:“我倒是有个人选,不过只是个举人的功名。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前登莱巡抚孙元化。”   你还真别说,这个名字提出来,立刻得到了除陈演知道的三个人的认同。杨廷麟倒是想起来道:“去年还听人说起他,在登州什么制造局做顾问,一直没有回乡。”   周延儒立刻道:“那就是他了,这就拟一个推荐上去。”新的内阁第一天的工作,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往前走,但是很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感觉到了。就是扯皮少了,以前经常出现谁都没法说服谁的现象,事情就这么拖着。现在不会了,不行就表决,出现二比二的时候,首辅那边多半票,这就算勉强通过了。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虽然存在不同意见和争执,但是事情一点都没耽误,效率反而上来了。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尤其是在首辅不够强硬的时候,扯皮很容易出现。首辅强硬吧,内部的气氛又非常的恶劣。   陈燮的南下之行到了济南就暂停了,作为三省总督,平时不太管事情,一年能来个一两次就算是比较积极的。巡抚宋光兰带着官员在城外十五里迎接,进城后没有设宴,而是直接就向陈燮汇报工作。这是陈燮的习惯了,大家都知道,没人去设宴这个触霉头找挨骂。   “去年山东往辽东移民人数为三十万,一些作奸犯科之辈,也都发配辽东。地面上的治安是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很多百姓日子不好过。强行推动减租一事,几个府都还算尽职。按照卑职的意思,移民还是少了。觉得不如制定一条法令,一旦佃户和主家发生地租纠纷,便将佃户强制移民辽东。”宋光兰也是够黑心的,为了拍陈燮的马屁,那是一点都不在乎节操了。陈燮要移民,他就大力推行,各种招都用上了。山东这些年还算稳定,只有一个孔有德之乱,百姓人口比较密集。倒是不缺人,关键是百姓自己不愿意往辽东去,就算有一口吃的也不想走啊。故土难离啊!   陈燮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以前有个事情我疏忽了,就是高利贷。民间的高利贷太混蛋了,别的地方我不管,三省内部发一个告示,禁止借贷利息超过五个点。”   事情很多,到了陈燮这里都是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不是说陈燮多牛叉,而是这些事情其实就是需要一个大方向。陈燮只需要提要求,不需要管别的。   陈燮在济南的宅邸可谓豪华,但是住的时间不算太多。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又去了江南。回到后院时,意外的看见一幕和谐的场面。公主朱媺娖居中而坐,其他的几个女人都在边上坐着。和谐归和谐,就是不怎么热闹,就听到朱媺娖在讲话。   “老爷的心思,妥娘、如是、顾喜都是江南人,这一次都跟着回去吧。左右江南另外有府邸,你们都住那就是了。登州那边的两位姐妹,回头让人去问问,愿意不愿意去江南。去不去,都可以自己拿主意。”朱媺娖要表现自己的大度,不是一个妒妇。话说,这样真的很诡异。不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人不能吃醋太狠了。   郑妥娘和柳如是都生了一个闺女,眼下陈燮就一个儿子还在登州,朱媺娖寻思着,今后登州那边的产业,总是要分出去一些的。老爷却儿子,这可是个大事情。自己要努力,别的女人也要一起努力。没有十个八个儿子,这么大一笔家当交给谁去?   至于女儿,那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人自己未必把自己当人看的时代。   陈燮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站在帘子后面偷听里面在说点什么。等在外头的丫鬟,见状立刻抱头鼠窜,这个时候留下这是找死了。   “去不去江南,奴家还没想好,左右济南这边还有事情要做,姐姐还是不用操心了。”说话的是柳如是,她倒是比较硬朗的性格。虽然尊称朱媺娖一声姐姐,但是不服管教的心思很明显。朱媺娖听了也没生气,反倒劝道:“女人家,何苦抛头露面?老爷的脸上须不好看。”   顾喜在一边低声道:“姐姐倒是多虑了,我们姐妹几个做这些事情,都是老爷交代下来的。不做还不行,抛头露面之类的话,千万不要在老爷跟前提起。他可不爱听这个。”   一句话就把朱媺娖说哑巴了,他跟陈燮的时间短,还真不知道陈燮心里不抵触女人出去做事情。正准备再苦口婆心的劝几句,陈燮及时的掀开帘子进来道:“都在商量什么呢?”   所有女人都站了起来,齐齐万福道:“老爷好。”即便是朱媺娖,也改称老爷了。   “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想让姐妹们都去江南。老爷子嗣太单薄了,这可是大事。”朱媺娖上前说话,接过陈燮摘下的帽子,这活现在只能是她来,正房的地位必须凸出。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就这么点事情么?如是,妥娘,喜儿,你们回去都收拾收拾,今后呆在江南的日子较多,老爷也不四处乱跑了,专心在家造人。”陈燮一点正经都没有,一句话把女人的脸都说红了。边上的丫鬟们,更是羞的不敢抬头。   第五百三十章 不甘心失败   在济南呆了三天,陈燮便往东去,至登州视察水师,顺便把朝鲜妹子们带上,泛舟出海南下。棉花糖济南这边的女人们,则在五百骑兵的护卫下,走运河回南京。   登州水师这是对外宣称的,私下里都叫海军了。水师这个名字一看就觉得格局太小,大海才是未来。对此陈燮很认真的一再强调,我们的未来在大洋之上。   西劳经这个洋鬼子看上去是个标准的军人,拍马屁的手法也很高明。五条三级战舰和十条四级战舰组成的编队南下,海风鼓动船帆,战舰在大海上保持八节的航速在航行。   慢是慢了点,但是这一趟不是单纯的航行,还有对海军战术的演练等等。登州海军的战斗力,在封锁巴达维亚的战斗中得到了不小的锻炼。反复学习陈燮提供的教材,总结海上作战的经验。这些事情都得靠时间来积累,海军不是说有就有的。   陈燮的旗舰上挂起了战斗旗,西劳经指挥的舰队,立刻变化成五艘战舰一组的队形,轮番用侧舷的大炮轰击假想敌。这些射击是不带弹丸的,就是反复的训练射速,实弹射击还是贵了点。很快所有战舰又排成了一个纵队,最大限度的发挥侧舷火炮的威力。   白帆点点,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宁静的大海上被猛烈的炮火制造的喧闹打破。通过旗语,传达指令,指挥战船有序的作战。“不惜一起打架,保证纵队的队形。”海面上的旗语发出了这样的指令。这是在假定遭遇了强大的对手,一艘战舰受损之后被放弃,以免破坏队形。舰队努力的抢占上风,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敌舰,最终击溃敌舰队。我方趁胜追击。   这次演习进行了四个多小时,陈燮一直在观察,其实他也不懂这个。但是能看出来,舰队的行动是否统一,能看的出来水兵的一些基本素质。   演习结束之后,天色已经黑了。舰队继续南下。考验舰队夜航时的指挥能力。类似的演习,一路都在持续,抵达华亭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一艘飞剪船,高速行驶劈波斩浪。靠近旗舰之后。飞剪船上发出欢呼声,水兵在一侧船舷列队敬礼,没一会便快速的往南远去。   舰队在崇明岛的军港靠岸,陈燮的期间开进扬子江,靠近新区后换小船上了岸。岸上的官员早就等在这里,松江知府阮大铖,华亭知县杨龙友,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等人都在。   一番寒暄之后。上了陈燮的马车,四位都在车上,看看他们脸上的喜色。就知道最近过的不错。陈燮凑趣的问韩赞周:“韩公公,你这一脸的喜色,看来是有好事了。”   韩赞周笑道:“阁部好眼力,今年第一个月,船舶司的收入突破十万银圆,这样下去一年就能进项上百万银圆。陛下那边。我这当奴才的也有个交代了。”船舶司收关税,那是坐地进账。虽然也要养一些人,但是架不住华亭开海以来。生意买卖一天比一天兴隆。现在已经超过了福建那边的月港,成为了对外贸易的第一大港口。说起来,这还是要得利于长江水道,没有这条黄金水道,竞争力未必能跟福建那边比。   “现在华亭开海了,两广也在叫着要开海,朝廷还没有一个定论。不过我看啊,这是大势所趋,大明的对外贸易利益太大,很难抗拒。”说话的是阮大铖,他现在过的很滋润,靠着保住陈燮的大腿,在松江府当知府。眼下杭州那边的丝绸,都得从这边走。这就是开海的好处了,任何没有缴纳关税凭证的船只,在海上遭遇海军的巡逻舰队,结局会很惨。关键还是这些巡逻舰队都是飞剪船,速度快的惊人,一般的大明海船,一旦被发现就跑不掉。好日子过上了,阮大铖希望能过的更久一点,所以要套陈燮的口风。   因为开海,松江府的工商业发展飞速,蒸汽机的出现给工商业的发展带来了强劲的动力。现在整个松江府,生意最好的不是别的,正是登州联合商号的蒸汽机。这东西的出现好处很明显,坏处也很明显,就是太闹了。不过这个时代,有蒸汽机已经是很先进的东西了,谁还顾的上闹腾。陈燮最看重松江府的不是什么科技树,而是随着工商业的发展,诞生了第一批黑心资本家和产业工人。要知道这些产业工人,主力不是男性,而是女的。   以纺织业为龙头的发展模式,历史上英国人走过,陈燮不过是提前走这条路,让英国人无路可走。一旦从工业生产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就会推动这方面的技术发展。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所谓的奇巧淫技的时代,在陈燮的推动下已经不复存在,至少在江南,这个说法已经没什么市场了。   “开海之事,朝廷自有定论,我们胡乱猜也不好。”陈燮一句话,阮大铖就老实了。   一直坐的很稳当的杨龙友,这个时候才接过话道:“阁部,荷兰人的谈判一直僵持着,他们一开始很着急,最近又好像不着急了。那个叫揆一的人,还回去了。”陈燮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抬手叫停马车,打开车门道:“去告诉西劳经,荷兰人在谈判桌上态度突然变了,我判断他们是不甘心失败,打算玩花样。让他立刻做好迎战的准备,加强海上的巡逻。”   就在陈燮吩咐的时候,一支来自印度的舰队,正在穿过马六甲海峡。一共是三十条荷兰人的商战船,这是东印度公司能找出来的全部海上力量了。荷兰人果然不肯罢休,觉得就这样谈判,接受大明的条件太过吃亏,不如集中力量打一下,打赢了再谈就是了。毕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大员在荷兰人的手里,对外的贸易主动权在荷兰人手里。大明的贸易主要是在近海,还有到日本的航线。而现在呢,大明的舰队直接就定期到巴达维亚旅游了。   巴达维亚总督府,院子里的遮阳伞下,揆一坐在约翰总督的对面,皱着眉头道:“阁下,东印度公司,是不是没有认真对待我们的情报?大明海军的实力,远远的超出了我们在印度乃至爪哇的实力的集合。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约翰总府满脸的凝重,放下手里的信道:“我不知道,我想我给印度的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明国海军的实力很强,他们的战舰是专门用于战斗的战舰,大概有六十到八十艘,每一艘战舰上都装备了六十门以上的火炮,射程也远远大于我们的大炮。”   揆一道:“必须阻止这一次毫无成算的冒险,荷兰在印度和南洋的海上实力一旦被打败了,我们很可能失去整个世界。谈判吧,这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在大明的期间,我至少看见他们有三十条巨型战舰,每一艘战舰的火炮都在六十至八十门之间。他们还有速度极快的轻型战船,我们的战船很难逃过他们的侦查。”   “我也很想阻止,但是你知道我的权限。只能等舰队来到之后,我跟指挥官奈特阁下好好谈谈,希望能说服他,避免一场灾难。”约翰还是很理性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让揆一放心了一些。同时自己也在想,怎么去说服奈特将军。这位奈特将军是从国内来的新锐战将,据说打仗很有一套。一旦过于血气方刚,可能给荷兰王国的海上贸易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一周之后,舰队如期抵达巴达维亚,码头上欢呼的人群跟发疯似得。只有站在教堂顶上的士兵,才看见海面上一个飞快的白影子。“该死,是明国人的快船,我要尽快去报告。”   登上码头的奈特将军显得意气风发,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强大的舰队。一共有三十艘战船,在他看来,足以教训那些狂妄的大明人了。前来迎接的约翰总督和揆一,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这让奈特的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没有露在脸上,而是微笑的上前。   “总督阁下,我想我带来的你最期盼的增援舰队。”奈特上前说话,约翰笑的很勉强,握手之时道:“阁下,我想你一定是没看我发给印度方面的情报,大明海军的实力,要远远强于我们。不要说整个东印度群岛的力量加起来不如他们,甚至整个荷兰王国的海上实力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有大明的海军强大。”   这话就很严重了,奈特很明显的一愣,总算是露出来严肃的表情道:“真的如何么?”一看他的表情,约翰总督放心了不少,这不是一个愣头青,点点头道:“千真万确。”这一下轮到奈特的脸色严峻了,看着大海的上的战船道:“有一个消息你们可能不清楚,眼下在欧洲,荷兰王国和英国人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国内担心会爆发一场两国之间的战争。为了保证我们的贸易利益,这才有了我的这次航行。”   “我也不甘心失败,但是阁下,接受现实吧。”揆一插嘴,奈特却耸肩道:“我还是要去亲眼看看才会甘心,这可能关系到王国的海上策略的制定。”   第五百三十一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既然无法阻止,只能是一声叹息。从印度到巴达维亚可不轻松,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这期间,约翰和揆一也在做继续的努力,奈特很坚定的告诉他们,这事情必须要去做。不是他想去,而是局势要求他必须去做。   “荷兰人趁着欧洲战乱,快速的崛起,这个过程太顺利了。纵横七海没有对手的海上马车夫嘛,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会罢休的。”刚刚赶到大员的陈燮,立刻便接到了飞剪船送回来的情报,大批荷兰船只云集巴达维亚。因为无法放心,陈燮决定亲自坐镇,见证这一场海上的决战。如果说之前陈燮的目的仅仅是让荷兰人妥协,这一次则完全不一样了。   登州海军经过十余年的发展,从最初的几条小船发展到现在大型战船一百三十艘,海军人员规模接近五万。疯狂的军备之后,必然是要进行一场战争来找回点本钱。   现阶段登州海军的三级战舰数量为四十艘,这是今后海军发展的重点战舰,四级战舰九十艘,已经停产并将在未来减少火炮改为武装商船,全部船坞上都是三级战舰。飞剪船的数量为五十艘,负责海上的侦查、通信、人员的调动等等事宜。   陈燮抵达大员之后,海军参谋部便开始发疯似得的忙碌,制定一个作战计划,在爪哇登陆,直接从地面上推平荷兰人的巴达维亚城。这个计划原先也有一些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荷兰人在丢掉热遮兰和被堵门之后还不妥协。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做绝好了。以前不愿意独自对抗荷兰,不是说怕打不过,而是不想便宜英国。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只要把战争控制在东印度群岛的范围内,英国人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陈燮就不相信荷兰人会为了亚洲的殖民地。放弃其他地方的贸易航线。就算荷兰倾尽举国之力来打,劳师远征之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是亚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用畏惧荷兰人。   很早以前,针对爪哇的情报就在搜集了。参谋部在制定计划时候,难度也不是太大。巴达维亚周边有有合适的登陆点等等,是一个群岛,四面都是海,可以登陆的地方太多了。借助南洋华人的帮助。这些情报收集起来很轻松。这一次终于有了发挥作用的机会。   一群参谋在忙活,一群海军将领和陆军将领也在开会。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海军和陆军携手的战役,问题是在登州营的内部,海军和陆军之间的矛盾也是存在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在登州营的麾下,海军的投入最大,陈燮也最看中。素有正房嫡出的说法。别看陆军方面出了一对将领,都是总兵之类的官员,牛逼哄哄的。但是比起投入。一艘四级战舰的造价就是二十万银圆,就这还没算上大炮和其他装备。所以,陆军自称是小妾生的,其他的必然城管之类的地方武装,那就是丫头生的了。   前前后后的投入了上近千万银圆的资金,才打造出来出来这么一支舰队。可想而知陆军对海军有多么深重的怨念。要知道战舰这玩意不是造出来就算了,还有定期的维护。这玩意才尼玛烧钱呢。而且战舰的大炮一响,那银子哗哗哗的就出去了。   西劳经提交的了一份报告。想打造海军自己的陆战部队的报告,遭到了陆军方面的坚决抵制。开什么玩笑,这活也要抢。指望陆军配合海军作战,那是不现实的事情。所以,陈燮只能亲自来指挥,等到这一战打完了,陆战队就弄一个出来。   在此之前,陈燮已经调来了两个甲字营,专门练习登陆作战。陈燮的估计,就巴达维亚那点地方,两个甲字营够用了。等到部队到了大员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两个甲字营,兵力四千多,运输的船怎么解决?总不能用老式的福船吧?因为这个,缴获的荷兰船只,全部都用上了,拆掉一半的大炮,皇家船队得到了第一笔买卖。现役的四级战舰,本来有一百一十艘,其中二十艘也进行了改装,拆掉一半以上的大炮,今后可以直接作为武装商船来用。   就在作战计划还在制定的时候,淡水河口的船坞内,还有十艘正在改建四级战舰。这个级别的战舰造的太多,现在正在陆续的进行改装。也就是说,整个的登州海军,可以投入作战的战舰只有一百二十艘,而且还不可能全部都汇聚在此,这一次集中的不过是一百艘战舰。   即便如此,这一支舰队也已经无敌于亚洲了,如果士兵的素质在过硬一点,无敌世界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开会的时候,两边为了登陆地点都能吵一个小时。陈燮笑嘻嘻的端坐不动听他们吵。从大员到巴达维亚,这个距离可不远。海军司令西劳经站起来扯着嗓子喊:“先用主力舰队击败荷兰舰队之后,立刻在巴达维亚周边海岸登陆。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占领巴达维亚。”   “嗓门大不等于你就有道理,你懂兵法么?算了,跟你这个鬼佬也谈不了兵法的问题。我手里只有两个甲字营,整个东印度群岛那么大,这点兵力哪里够用?最好的计划,就是击其要害,哪里是要害。要我看,这里才是要害。”说着话,陆军的指挥官林雅狠狠的一拳,砸在地图上的新加坡处道:“马拉加海峡,只要拿下这里,整个东印度群岛包括南洋诸岛,都将变成我们盘子上的菜,想打哪就打哪。”   两人吵了一个多小时,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各自气呼呼的坐下不言语,陈燮笑眯眯的看看总参谋长苏皓宸,这家伙一直板着脸没说话,一直在盯着地图看。   “这么远的距离,仅仅是海上作战就算来了,我们劳师远征的,不能没有一个中转站啊。目前我们也不能跟西班牙开战,我看这地方不错,不如先拿下这个岛屿,作为一个支点。”苏皓宸指着纳土纳说话,这眼神不是一般的刁钻了。   “阁部大人应该跟两广方面打个招呼,在琼州设一个军港很有必要。大员距离南洋,还是远了一点。有了琼州的军港,加上纳土纳这个支点,今后在南洋的军事行动就便利了。就算是要移民,也方便很多。”林雅不愧是老移民的工作者,一看这个地图就有了想法。   陈燮这个时候才慢慢的开口道:“你们以前没见过大海之大,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吧?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登州海军大举云集大员,最应该担心的是什么人?”   现场一片死寂,大家都被这个问题搞晕住了,对啊!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素来思虑周全的苏皓宸,都出现了这个思路盲点。这个时候,大家都想起来另外一个事情,那就是大明朝的海军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种福船时代了,这都是大型战舰领衔的强大海军,再过两年规模可能超越了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海军。   一个念头突然在众人的心头升起,原来我们已经是如此的强大,已经到了被人要看我们脸色的时代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西班牙已经没落,荷兰也不足为患,在东南亚的这个地区,真是跺跺脚都要地震的大明海军,突然大举云集,这得多吓人啊。   陈燮得意的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想到了这点,那么问题就简单了。如果西班牙人的使节来了,就让他们选择站边好了。告诉他们,不结盟,就为敌。”   说完这个,陈燮站起来,慢悠悠的离开了作战室。现场一帮人都在傻笑,原来最担心的后勤问题,现在突然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就在大家傻笑的时候,陈燮突然又探头进来道:“纳土纳很重要,淡马锡也很重要,这些地方,都是我们的。就按照这个思路来指定作战计划吧,西班牙人先放一边,收拾完荷兰人,再跟他们谈谈如何瓜分南洋的问题。如果葡萄牙人也来了,也要表示欢迎,这个时候朋友多多益善。”   大明不可能跟整个世界为敌,但是有人挑衅的时候,必须坚决予以回击并消灭之。在这个过程中,拉上几个帮手肯定是好事,矛盾也要分只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陈燮这个思路,立刻让这些军官们的脑子活络了起来。现在荷兰的舰队只到巴达维亚,拉到大员来还有一段时间,也许荷兰舰队就在巴达维亚呆着也不一定,还要看具体情况而定。   各路人马都在准备的时候,陈燮这个老大却在享清闲,河边的树荫下,陈燮很淡定的在钓鱼。这个时候再显得自己多牛逼就没必要了,一群将领都不是傻子。该到他们表现的时候了,这一次陈燮打定了主意,就当一个提振士气的吉祥物好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四国盟约   直钩钓鱼这么没节操的事情陈燮是不会做的,不过他钓鱼的手艺太潮了。好几次饵料都被吃光了,他都不知道。坐在那里装打坐,河边的草地上,一群朝鲜妹子正在那里玩耍,花蝴蝶一般的穿梭,春天的阳光下很是养眼。再美好的东西看多了也会麻木的,陈老爷就是这样,看了一会便昏昏欲睡。手里一松,鱼竿猛的一沉,突然醒来才发现,上了大鱼了。   陈燮立刻来了精神,死死的拽着鱼竿,结果一使劲,鱼线断了,鱼跑了。多少有点失望的陈燮丢下鱼竿,拍拍屁股,正准备投入到那群少女中去动手动脚的时候,远远的走来了一群人。陈燮看的清楚,叹息一声,河里的鱼是跑了,岸上的鱼自己送上门来了。   新鲜的凤梨汁味道不错,坐在躺椅上,边上是一个装满冰块的桶,从桶内取出凤梨汁,淡定的抿一口,装着没看见那些人过来。带路的自然是西劳经这个番鬼,当然你不能当面叫他,那样他会很生气,他现在是大明人。   “阁下,本人弗朗西斯科,来自马尼拉,代表西班牙国王向您致敬。”不等西劳经介绍,这个西班牙的特使立刻就主动上前鞠躬说话。曾经的七海之主西班牙,现在落魄了。被英国人收拾的没脾气,剩下的殖民地也不多了。   陈燮斜了一下眼睛,微微的抬着下巴,伸出手来轻轻的粘了一下对方的手就收回来,显得非常的傲慢。弗朗西斯科还不敢生气。因为大明的礼节跟西班牙人不一样,陈燮能跟他握手就是很给面子了。   “怎么,西班牙国王的消息如此灵通么?万里之外的欧洲,也能知道我在大员道?”陈燮讥诮的语气,让弗朗西斯科很尴尬。但还得讪笑着回答:“您的威名早就传到了遥远的欧洲,整个欧洲大陆,都在为您的贸易政策欢欣鼓舞。”这倒是实话,威名不好说,贸易政策是真的广受欧洲各国的欢迎。整个鬼佬的汉语,居然说的还不错。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家伙。   “好吧,我接受你的奉承,说吧,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跟你闲聊。你要朝贡。就去京师好了,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陈燮说的很声音,弗朗西斯科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陈燮是什么人,也知道他在大明的地位。跟他打交道,当然跟那些顽固不化的大明官员打交道容易,以前西班牙人被大明拒绝贸易之后,差点组织一个舰队来打大明。现在陈燮主导的贸易政策。不用打仗都能有生意做,傻子都知道该找谁。   “是这样的,我带来了马尼拉总督拉维萨力丝阁下的问候。并带来了西班牙王国的友谊。”弗朗西斯科小心翼翼的说话,陈燮听着直接就举手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们的海军在大员集结,不是针对哪个国家的,就是一次正常的演习,不要大惊小怪嘛。”   信你才怪的。大员距离马尼拉可不远,万一你要打过去。我们拿什么来挡?以前大明对海权没什么意识,现在突然拉出这么一支强大的舰队。看看那些大型战舰都肝颤,你说不要大惊小怪,拉维萨力丝总督已经好几天没睡着觉了,一直在担心你打过去啊。   “这么,拉维萨力丝总督让我问一声,内阁大臣阁下是否需要西班牙的帮助。我们知道,最近贵国与荷兰国之间的关系有点紧张,贵国的舰队,多次出现在巴达维亚海域。如此遥远的路程,中间没有补给的港口,总是不那么方便啊。”弗朗西斯科这个话,充分表明了西班牙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大明跟荷兰人的矛盾,先看热闹,然后找机会捞一票。   “荷兰人?不足为患,我们没有去巴达维亚登陆的意思,也没有跟荷兰人扩大战争的意思。在华亭,正在进行一场谈判,我们是热爱和平的国家。”陈燮说的极为正经,似乎他就是一个和平使者,走到哪都能带去和平。不过这个话,弗朗西斯科还真的信,大明这个国家一直就这样,你不来找麻烦,基本上都能相安无事。不过要把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总不是一个太靠谱的事情吧?打死弗朗西斯科都不信,眼前这个内阁大臣不知道荷兰人的舰队来了。   “阁下,据我们获得的消息,荷兰人的舰队来了。数量不少啊,我看他们没安好心,不可不防啊。”这货的大明官话不知道跟谁学的,还真的很溜啊。就是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还有这个事情么?我怎么不知道?”陈燮一副我不信你的样子,弗朗西斯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政治人物的无耻水准果然都是很高的。这家伙,你不知道?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你摆在大员附近的海域,你到底想干啥?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巡航的快船,你当我瞎子啊。   这么说话太累了,弗朗西斯科看看在说的直白一点,估计这家伙要送客了,赶紧笑道:“总督阁下表示,愿意为贵国的舰队提供一些帮助,以加深两国的友谊。”   陈燮这才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看看西劳经道:“你是海军司令,你觉得该怎么说?”   西劳经一脸严肃的立正回答:“卑职以为,是到了重新划分东南亚势力范围的时候了。”这话背后的含义,真是杀气腾腾。弗朗西斯科差点给自己的舌尖咬了,心说果然是这个意思,还好自己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燮不说话了,走到河边,背着手摸摸的看着河面上的波浪,远处的几个女子还在欢笑玩乐,场面看着很和谐,就像一副画一样。但是站在后面的两个人,都不敢往艺术上去想,甚至不敢出大气。这个时候,陈燮一转身可能就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   “守规矩的买卖人,大明是欢迎的。不守规矩的强盗,大明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西劳经,大明对朋友从来都是豪爽的,你去跟特使先生谈吧,我们之间可以签署一个盟约,确保整个东南亚海上的和平。”陈燮交代之后,西劳经示意手下带走弗朗西斯科,自己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问了一句:“葡萄牙特使戈麦斯先生,已经抵达大员。您是不是见上一见?”   “算了,我就不见他了,不能谁来我都见,那样太掉价。你负责跟他谈吧,不过是荷兰人的手下败将,这个时候想来捞一笔,随便给他们一点好处就行了。总来说,这一次重新瓜分势力范围,马六甲海峡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里,纳土纳的战略位置很重要,作为一个重要的战略支撑点,也是必须拿在手里的。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大明的海军司令,凡是都要从大明的利益出发。”陈燮还是提醒了一句,西劳经啪的立正,正色道:“卑职明白。”   陈燮又道:“这次海战胜利之后,我将向天子启奏,封你为伯爵,正式踏入大明贵族的行列,好好努力吧,一切为了大明。”西劳经欢天喜地的大声道:“是,一切为了大明!”   欧洲这帮国家的嗅觉都非常的灵敏,中国的舰队刚刚开始集结,消息就传出去了。其实这是陈燮授意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舰队在大员海域活动的也很频繁,不怕他们看不到。西班牙人来了,葡萄牙人来,英国人也来了。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时间不过两天内。   西劳经出面跟这些国家的使节谈判,作为决定强势的一方,西劳经直接拿出一个方案来,接受不接受就是这样了。这三个国家的使节本来就没报太大的希望,现在一看这个方案,还真的都有点好处。西班牙的好处自然是整个菲律宾的殖民地,大明表示不感兴趣。葡萄牙人、英格兰则得到了一个承诺,就是打败荷兰人之后,三国将共同瓜分印度这个殖民地。   这个时候的英国人在印度还是很苦逼的,被荷兰人压制的很惨。几乎不用付出太多代价,就能得到在印度的发展,英格兰人自然欢喜的接受,不接受似乎也没办法。葡萄牙就更不要说了,他们还在巴西跟荷兰人干仗呢,巴不得大明狠狠收拾荷兰一下。说白了,现在的荷兰就是众矢之的,无论在印度还是在巴西,都跟葡萄牙有矛盾。   现在四个国家的代表坐在一起,谈判并签署一个合约,说实话其他三国的代表,都不能代表各自的国家。都是看到有机会,临时凑上来的。不过陈燮倒是乐于看见这个局面,大明再强大,也不能对抗整个世界。只有通过合作,慢慢的巩固胜利果实,才能确保今后在世界上的霸主地位。   一份看上去有点草率的合约签订了,四国联合攻打荷兰的盟约,要不是陈燮在上面盖了一个私人的印章 ,估计这东西没哪个人会当真。合约签署之后,就算正式生效了,这几位特使也不走了,直接留下来准备参战。他们一共加起来才六条船,还不是专业的战舰。   第五百三十三章 繁衍生息   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余,陈燮还得忙着给朝廷写奏折。为啥呢?要琼州!这地界在大明,跟大员的待遇其实差不多,都是所谓的边荒之地,流放之所。陈燮要这地方干啥?种橡胶!葡萄牙人诚意很足,不远万里给运来了两船的橡胶树苗。记住,是树苗,橡胶这玩意是要育苗的,直接拿果实种会很悲惨。怎么找到这么多树苗的,陈燮不知道,反正这玩意在巴西也不值钱,遍地都是,按照陈燮的要求挖就是了,然后还得用牛皮纸裹住根部,弄一个营养钵出来,才能装船往大明运。至于这玩意到底有啥用,葡萄牙人不知道。他们关心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对大明的贸易许可证,一个是对荷兰的战争。   眼下在巴西,荷兰人占了上风,葡萄牙一直在苦苦的支撑。   奏折送出去的同时,装满橡胶苗的船只,也开往了琼州。到了地方先占一块地盘再说,具体怎么种香蕉,陈燮有专门的教科书给负责这个事情的官员。亲自送别之时,还谆谆教导:“此事关系到大明的未来,切记不可怠慢。将来真的种出规模来了,保举你一个官身。”   负责这个事情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破产商人叫曹林,走投无路在海上当了水手,读过书识字,在船上很快就脱颖而出,后来在大员屯垦之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提拔使用。老婆孩子接到大员后,一门心思要往上爬的主。没野心的人,陈燮还不爱用。   “阁部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做成这个事情。”曹林赶紧保证。   两船树苗运到大员,活下来的不过一千来颗,这些可都是宝贝。目睹船只离开港口,陈燮转身缓缓回去。这次去琼州的人员二百多,加上一个大队步兵。一艘四级战舰护航,安全上没问题了。难的是那些到琼州安家的百姓,其实也由不得他们去不去。陈燮无非是想显得人性一点,未来这个橡胶的缺口必然会很大,人少了肯定不行。   新城市为何叫台北,陈燮没有给大家一个理由。反正就这么叫了。山脚下的一个大院子内有一排厂房,工人正在车间内忙着组装一件新玩意。.自行车无疑没什么技术含量,组装这种特意定制不带变速的自行车,自然就更没什么难度了。几个老师傅摸索三天,就把这里的东西都摸索熟悉了。然后招募一批年轻人,训练半年就可以上岗了。   这玩意其实运来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发挥,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组装好的自行车,丢进军营内,让那些甲字营都士兵摔个三天,基本上就很熟练了。人手一辆自行车。这是考虑到东南亚坑爹的道路,还有借鉴了一下“马来之虎”的意思。   一些骚包士兵基本掌握自行车之后,迫不及待的就溜上了大街。这个因为拓荒而诞生的小城镇。现在还不算太大,就一条主街道。四面八方的屯垦居民,每逢五就会来此赶集。本地的原住民,服从的被接纳,不服从的被赶进了山里。   今天是一个赶集的日子,骑着自行车的士兵。一个一个骚包的不行。一里多长的街道两边住的人可不少,这里有屯垦的指挥部。还有驻军的营地。最受欢迎的还是军人服务社,这里不单单只为军人服务。临街的门面还对外营业。每逢赶集,这里是大姑娘小媳妇们最喜欢来的地方。理由嘛,这里有各种罐头买。   当兵的吃到腻喂的午餐肉,在这个地方最为抢手。军人服务社对面就是好几家窑子,黑心商人从东瀛祸买或骗来的女子,涂脂抹粉的站在大门口搔首弄姿,专做军人的生意。一些本地的女子,生活艰难的,也在对面搭建一个草棚子,条件好的地上铺一条席子,再加一层被单。条件不好的,就是一张草席,下面垫的稻草。   一身便装,带了两个侍卫的陈燮,在这个不长的街道上瞎溜达。看家士兵成群结队的钻进对面的窑子,只是微微的龇牙,没有说啥。临街的窗口排着长队,来这里买东西的,多半都是年轻女子。这个现象陈燮颇为费解,尤其是看见不少本地少民女子,几乎是盛装之时。   抬手拦住一个路过的百姓,陈燮八卦的问:“这位老兄,怎么这么多女子在这里排队?”   这位被拦住的明显是个移民来的小伙子,看着年轻女子组成的长龙,愤愤不平道:“骚情哩,嫁给当兵的,顿顿有肉吃哩。俺要是个女的,也愿意嫁给当兵的,吃穿不愁。”说着闷头走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大竹篓子,一看就是本地产的东西。   看看路边有个茶馆,陈燮进去叫了一壶茶,坐在窗前往对面看。一个年轻的士兵,蹬着自行车过来,摆了异常风、骚的poss,冲着队伍喊了一嗓子,里头立刻出来了一个本地少女,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跟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些啥,女子怯怯的上了后座,这货居然能带人了。真是啊,自行车果然木有难度啊。没想到,自己也能赶上一辆自行车就能轻松泡妞的时代。陈燮还在感慨的时候,一男一女在人群羡慕的眼神中远去了,谁知道去哪鬼混了。   登州营不许强买强卖,不许欺负百姓,但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管。看着这个不大的城镇人流如潮,充满生机,陈燮多少有点小小的民族自豪感。华人这点就是牛叉,只要哪个地方有土地,到了哪个地方,很快就能繁衍生息开枝散叶。   走吧,再看也就是这样了,虽然怎么看都不厌倦,但是时间不早了。拍拍屁股,丢下一个银圆,陈燮慢慢的走了。收银的伙计拿着银圆在后面追着喊:“客官,多了,给多了。”   陈燮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多的算老爷赏你的。”装逼,果然很爽啊,浑身暖洋洋的,脚下的步伐都轻了很多。走到街道的尽头,最后看一眼从山上一直延伸下来的水管,被架在半空中,如同一道灰色的带子,陈燮钻进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走,去基隆。”马蹄声塔塔塔的响了,两匹马拉着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自打大员岛烧出水泥之后,从台北到淡水、基隆两地的道路,先后修成了水泥路。道路两边有深深的排水沟,还有一排一排的树。马车在大道上飞奔,树林背后的绿野在往后跑。   大规模的移民才几年啊,整个大员岛都不一样了。要不要恢复台湾整个称呼呢?实际上台湾的名字,不就是大员的闽南语的音译么?算了,顺其自然吧。陈燮心里这么想着,马车在前方的一个山脚转弯处,迎上了等在这里的卫队。   距离基隆港还有十里路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高高耸立的烟囱。发现煤矿之后,这里就起了一个水泥厂。空气中淡淡的刺鼻味道,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污染,而是兴旺发达的象征。新修的港口很大,整个舰队停在这里都够地方。相比起淡水河热遮兰,这地方才更适合作为一个海军基地。这里也有一个小城镇,不过很少看见本地的原住民,倒是能看见不少番鬼。马车在街道上行驶时,行人无不纷纷避让。   葡萄牙人戈麦斯看见这个港口里停泊的战船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之前在淡水,看见十条三级战舰就已经很受惊了,这会看见停泊在这个港湾里的三十条三级战舰还有四十条四级战舰的时候,真是很有一点魂不附体的感觉。感情这里才是人家的主力舰队,淡水那边不过是一个分舰队。同样被吓着的还有英国武装商船落日号上的亚当斯,要做这种大型战舰,英格兰也能造的出来,甚至一点都不差。但是如此规模的舰队,假设一下远在欧洲的英国舰队过来,遭遇到这样的舰队会是什么结果。更不要说,这个国家大的让英国人无法想象。弗朗西斯科则在不停的画十字,口中自言自语。   等在门口的红娘子,哀怨的看了一眼陈燮,抱怨道:“怎么才来?不是被那些高丽女子把魂魄收去了吧?”陈燮笑了笑道:“这可不怪我,来之前有快船报信,你非要呆在这个地方。算算行程,你觉得能快多少?”   性格爽朗的红娘子不过随便抱怨一句,就没再揪着不放了。搬到这地方来住的原因,无非就是这里河南人多,还有那个水泥厂,现在是她名下的产业。陈燮很喜欢两人在一起时的随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一边往里走,一边听她唠叨:“这破地方,春天就有蚊子了。点多少蚊香都杀不完,睡觉必须得有帐子。到了夏天,帐子里睡觉,能把人闷死。”   陈燮笑着不说话,红娘子继续唠叨:“水泥厂去年投产的,开始用的那些番鬼,他们干活不行。笨手笨脚的,说了还听不懂。后来换了移民来的工匠,才算是有点起色。还有那个煤矿上,隔三差五的死人。说了几百回了,那些管煤矿的官员,一点都不上心。不是我在意这些番鬼的死活,而是这些人训熟了,将来在海上能有大用处。”   一边唠叨,一边亲自动手给陈燮打洗脸的水,丫鬟婆子全给撵了出去,不用在跟前伺候着。红娘子喜欢这样,陈燮也挺舒服的。喝一口温热的茶水,坐在竹椅上,看着这个院落,脑子里不难想到孤单的时候,这个女人会做啥?陈燮的眼神有点怪的时候,红娘子被看的不自在,低声问:“咋了?脸花了啊?”   陈燮笑着摇摇头,淡淡道:“不该给你一个人丢在这的,这是我的不是。”   第五百三十四章 劳师远征   青天白日的里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如同猫在呜咽。守住院子门的两位丫鬟,听了个仔细,各自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并拢了双腿。这里的主妇什么都好,就是这个院子缺少了阳气,这都搬来多久了,没见过男主人来过。总算是见着了,意外的来头很大。“难怪镇子上当官的见了夫人都得低头哈腰的,感情老爷是个能耐人。”   “可不是么?俺就没见过那么气派的马车,这地界马车本来就少的很,能坐马车的更少。”   大员这边,真不适合养马,牛倒是有不少在养。平时拉着的,绝大多数都是用牛车,或者是人推着走的独轮车。四轮马车在这个地方,属于有身份有地位才能坐的起的奢侈品。   “都进来吧。”快一个时辰之后,里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语气里说不出的满足。推开院子门进来,打开门口的纱门,主妇还裸着肩膀,正在往身上套兜兜,硕大的肉团,上下的跳跃。竹床上躺着男主人,丫鬟只能看见背影。她们都是后来才进的这个院子,不认识陈燮。以前那些丫鬟,红娘子都丢在了淡水镇那边。   热水是现成烧好的,用桶抬进来倒进后面的大浴缸里,备好一应用具,两人退了出去,给门带上时,看看地上落了一地的衣衫,脸都红的不能见人了,赶紧跑出去。   泡在热水中,浑身松弛的想打瞌睡,坐在边上的红娘子。拿着葫芦瓤子给擦背,口中还在低声说话:“这一次来能住多久?你来的也不是时候,月事刚过去,怕是又怀不上呢。”   陈燮眯着眼睛,享受来自背后的擦洗。口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这不好说,万里远征,走的还是海路,一切都存在不小的变数。好在这个季节台风不多,不然还真不好说。大海之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那地方有什么好的?非要去打下来?”红娘子很不爽的抱怨。在她看来,大员就已经够穷乡僻壤了,根本就没法跟内地随便一个小城市比。“妇人之见,大明的人口基数摆在那的。只要有一口吃的,医疗卫生的宣传能跟的上。最多五十年,人口能翻一翻。国内的那点土地,怎么养活那么多人口?再说了,南洋虽然偏僻,但是土地肥沃,盛产金、银、铜、锡、硫磺等矿产。大明的未来,不在大陆上,而是在海上。大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必须要夺下这些地方,通过移民变成领土的一部分。不然啊,等到二百年后。我们想出海就难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想那么老远的?别说二百年,就算二十年以后,我都不会去想。”红娘子就算听不懂这些,也很愿意听陈燮说这些。觉得这个男人就是那么厉害,二百年后的事情都能想到。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刘伯温那种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这是一个很轻松的下午。坐在树荫下悠闲的喝茶,看着日头落在海面上。霞光万丈辉映出粼粼的波光。整个人浑身骨头都是松弛的,一点都提不起力气来的感觉。真是很爽!   红娘子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酒菜,看着男人院子门口的树下的背影,心里觉得异常的充实。这日子啊,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可惜,这是一个奢望。老爷是做大事情的,家里的女人少不了,还有个公主做大妇。躲的这么远,不就是图个自在么?可是代价也不小,孤独的时候就算把手指揉断了,也比不了他一下戳进来的瞬间。   想到这个,红娘子的身子又软了,胯下热烘烘的。指挥丫鬟把酒菜端出去,自己去洗个脸,擦擦汗,出来坐在外边院子里的树下,吹着凉风吃晚饭。别人看见了如何,哪里去管他。   半人高的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绿叶在晚风中摇摆舞蹈。虽然不那么起眼,但是却充满了生机。红娘子就喜欢这种不起眼的花草,长的快,命也硬,脚下有块土地就能活。   酒是米酒,喝的时候用碗的。度数不高,但是这玩意不能多喝,后劲很大。大员这个地方,米酒真不值钱。种水稻是很辛苦,中原的百姓见不得土地荒着,咬咬牙就撑下来了。到了收获的季节,大员一成的地税也叫税?家家户户都吃上白米饭的时候,隔一年陈米酿酒就不新鲜了。基本上凡是移民,也就是第一年苦一点,烧荒开垦,熬过来就过来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怕瘴气什么的,其实这玩意就是传说,真正厉害的是打摆子。   这条街上没少住官员,巡逻的城管经常出现,不过看见这个院子都会躲着走。红娘子陪着陈燮坐在树荫下,抄起一碗就灌进去,笑道:“畅快,老爷不许笑话我。”   陈燮微微一笑,拿起坛子给她满上,淡淡道:“这里不是南京和济南的深宅大院,哪来那么多规矩。这一次来,你跟我走吧。这里的生意,留个人看着就行。以后不管走到哪,我都想带着你。”这是真心话,也只有在红娘子这个独立自由性格的女子面前,陈燮才能找到一点现代人生活的感觉。   “老爷说了算,奴家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就这一句话,感觉就差点意思了。陈燮歪歪嘴,没有再说啥。眯着眼睛看着一匹马正飞奔过来,淡淡道:“晦气,难得清闲,又有俗事烦扰。真是不爽利的紧。”   马蹄声很急,五十米之外就给人拦下来,翻身下马的信使放下信就走了。没一会韩山拿着信进来道:“老爷,巡逻船队发现新情况,十天之前,荷兰人的舰队出港了。”   陈燮手里捏着筷子不说话,呆呆的楞了一下道:“知道了,转送淡水那边。按照原计划行动吧。”陈燮说完,继续吃菜喝酒,红娘子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啥,陈燮淡淡道:“想跟着去就去,别不好意思说出来。”   红娘子这才高兴道:“我现在不晕船了,前些日子还跟着船出海去了,看着他们下网打鱼。”陈燮听了呵呵一笑,这女人,心里真的藏不住多少东西。   凌晨的时候,尖锐的号声响起,军港内瞬间灯火通明,码头上打着火把,扛着自行车登船的士兵一溜一溜的。战舰上也都点上了灯火,不停的闪动。   陈燮起来的时候,红娘子已经穿戴完毕,一身红裙,扎上一条褐色的腰带,衬出细腰丰、乳,头上包了个红头巾,收拾的干净利落,依旧是当年英姿飒爽的风采。   匆匆梳洗,陈燮也收拾完毕,出门来,苏皓宸等将领已经等在门口,火把照着亮,看见陈燮上前来集体敬礼。“阁部,按照时间来推算,最多半个月就能在海上遭遇敌舰队。关键还是我们的飞剪船,能不能及时送回情报。”   “嗯,要相信巡逻分舰队的兄弟,他们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在陌生环境里登陆作战我们也是第一次,你一切都要谨慎一点。稳字当头。”陈燮交代了一句,苏皓宸立正敬礼道:“请阁部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有十五艘三级战舰和二十艘四级战舰护航,这一趟万无一失。”   “登陆之后,封锁马六甲海峡,在战争结束之前,后勤补给就得靠你自己想法子了。”陈燮提醒了一句,苏皓宸笑道:“无非就是就地打粮,这又不是大明境内。”   “好吧,你去吧。”陈燮笑了,这家伙倒也不死板。苏皓宸敬礼之后,带着一群人走了。剩下一群人,还在等着陈燮。这一次计划,分作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西劳经指挥的第一分舰队,四级战舰三十艘,任务是绕行敌后,堵住荷兰舰队的退路。第二份舰队则由苏皓宸指挥,远征马六甲海鲜,登陆淡马锡,在那建立一个基地,彻底封锁海峡。主力舰队由陈燮亲自挂帅,会同第一分舰队之后,在海上寻找荷兰舰队主力决战。一旦发现敌舰队,西劳经就必须立刻指挥他的舰队加速,从侧面绕行敌后。陈燮指挥的主力舰队,则有三级战舰二十五艘,四级战舰三十艘。正面实力,绝对碾压。   倾巢而出的陈燮,要的就是全歼,这一点毫无质疑。至于他个人的指挥能力嘛,他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旗舰上负责指挥的是安东尼,海军参谋长,陈燮就是一个吉祥物。   淡水海面,两支舰队回合了。看见陈字帅旗,海面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排成纵队的舰队,在海面上风帆鼓满,全速往南。落在最后的,则是前来助拳的三国舰队,一共才六条船,真是可怜的不行。   六天之后,舰队抵达了马尼拉,在海面上下锚不济的时候,一艘小船摇啊摇,来到陈燮的旗舰上。舰队不进港,这是陈燮主动提出来的,西班牙人对此深感欣慰之余,总督大人决定亲自来拜访大明朝的内阁大臣阁下。   第五百三十五章 贸易逆差   拉维萨力丝看见海面上的舰队时,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属于西班牙王国的辉煌已经过去了,曾经在欧洲人眼中落后且没有海洋意识的大明帝国,在短短的十几年时间内打造了一支强大的舰队。这个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大明帝国只要感兴趣,他们的技术积累和资源,都能轻松的走在世界的前列。“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大国啊!”拉维萨力丝只能如此的感慨了,西班牙比起大明来说,真是小的可怜。听说这个国家的人口有两万万,好吧,这个更让人绝望。两万万的人口,随便都能弄出一千万把刺刀,只要他们的钢铁产量能跟上。   那么,看看那些战船上的大炮吧,这就是钢铁产量最有力的证明。更不要说,有人目睹了大明舰队大炮的有效射程,似乎要远远高于欧洲出品的大炮。不管怎么样,见到那位内阁大臣后,一定要提出参观旗舰的要求。   沿着绳梯,略显肥胖的拉维萨力丝有点吃力的爬上甲板,看见一男一女站在甲板上微笑迎接。女人看上去曲线明显,东方女人很少有这样火爆的身材。似乎,她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拉维萨力丝的判断没错,红娘子就是有点不自在,一个番鬼,还要自己一起迎接。女人嘛,抛头露面的多不好。陈燮的解释是西方的礼节,红娘子还是不答应接受吻手礼。   陈燮只好自己迎上去,笑着招呼道:“欢迎总督阁下的光临,拙荆不太适应西方的礼节,所以请多多谅解。”通译很快的翻译后。拉维萨力丝一耸肩道:“我完全能理解,马尼拉也有不少华人,他们的女眷都躲在家里不出门。”   红娘子还是没坚持下来,哼了一声就回去了。陈燮无奈的摊手道:“好吧,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了。”甲板上有太阳伞。还有茶几和椅子,两人就在甲板上坐下,陈燮开口道:“首先我要阐明大明的观点,我们对友好国家的殖民地没有任何企图。但是对于一些地区不安定因素,大明帝国绝对零容忍。这些年,荷兰王国趁我们忙于对付北方的叛乱。先后在帝国的东南沿海进行了一系列的侵略行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暴行。大明帝国热爱和平,并且主动提出了谈判解决争端的问题,可惜我们的努力没有得到善意的回应,而是迎来了荷兰的舰队。对此。帝国外交部门深感震惊,帝国皇帝感到无比愤怒,授权本人南下,指挥这一场旨在歼灭荷兰王国在亚洲区域内的军事存在的武装行动。”   这个话说的就很明确了,歼灭荷兰王国在亚洲范围的军事存在,这也包括了印度。   拉维萨力丝很庆幸,当年西班牙王国针对大明的远征军计划没有实施。否则的话,现在担心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荷兰人。“西班牙王国愿意为大明帝国的正义行动提供必要的帮助。更愿意看见东印度群岛乃至整个亚洲海域的和平和安定。并希望与大明签署一个长期的贸易协定。”这个长期贸易协定,是针对所谓的贸易许可证来的。现在的欧洲商人,能去的地方只有三个。一个是月港,这地方比较惨一点,只能在码头范围内活动。基本上大明的人卖什么,他们就只能接受什么。第二个地方是华亭,那里好一点,可以深入到一定范围内。登州也一样,可以上岸。但不能出城。交易的时候,需要贸易许可证。   这个贸易许可证是个很坑爹的东西。许可证一年期的。从欧洲来回一趟,这就得一年了。下一次来还得重新办理,这个太讨厌了。西班牙人想签署贸易协定,就是想打破这个期限的麻烦。欧洲国家于大明的贸易,一直处在一个很被动的位置上,所以才希望能取得一个长期的待遇。谁知道那天帝国翻脸了,取消这个许可证,再次回到海禁的时代呢?要知道,每一船从大明带回欧洲的货物,没有不挣大钱的。欧洲的贵族们,对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根本就没有抵抗力。更不要说,最近大明又生产了一种棉布,价格上远远低于印度产的棉布,花色多样,质量上更是超过很多。这种棉布运回欧洲,直接卖疯掉了。   从这个侧面,再次看出大明帝国的科技力量的领先。对于习惯了欺软怕硬的西方列强而言,这是一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帝国,根本就没有战胜的可能。历史上的鸦片战争爆发之前,英国国会也是以微弱的优势通过的提案。当是的英国何等强大,都没有打败清朝的信心。   这种庞大而稳定的帝国,在欧洲国家的心目中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国家众多而且都是很小的国家,相互之间为了生存掐的你死我活。这当口的俄罗斯,还上不了台面呢。得等到彼得大帝的出现,俄罗斯才有成为列强的机会。现在嘛,谁把它放在眼里。   “总督阁下,这个问题我会慎重考虑,并且向皇帝陛下提出建议。适当的延长许可证的期限,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大明对外的开海,现在不过是走出了第一步,国内的很多保守势力已经联合起来了,他们的力量很强大。我必须谨慎对待这个问题,请你理解。”陈燮说的还算直白,拉维萨力丝立刻就明白了,哪个国家都一样,政客们之间互相不对付,未必是为了国家的好和不好,根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好吧,我想我能理解。至少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就两国的外交和贸易关系,达成了一些共识。个人还想就对明贸易,提一点小小的要求。”拉维萨力丝小心的组织措辞,以免惹恼了这个大人物。要知道,大明的政治人物,往往是凭个人喜好来做事的。   陈燮笑道:“请讲。”拉维萨力丝道:“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贸易方式,希望能弥补对明贸易的绝对劣势。很遗憾,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产品是大明急需的。除了金银,我们拿不出太多的东西。所以,我希望阁下能给一个建议,帮助我们改善这个问题。”   陈燮露出诧异的表情道:“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这个想法,大明需要的东西很多。其中最缺的,就是铜。大明铜钱的,你可以想象,这个缺口有多大。每年都要从东瀛和高丽进口铜。还有就是大米了,东南亚的大米口感很好,在大明非常有市场。其他的,请恕我不了解菲律宾的物产,我想只要加深了解,增强互信,很快就能找到平衡贸易的方式。”   拉维萨力丝眼睛顿时就亮了,铜啊,这玩意菲律宾可不缺,南美也有大量的铜矿可以开采。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么远运过来,能带来多少贸易额度,这个很难判断。不过有了陈燮这句话,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是问题了。   中国是真心缺铜,看看兔子知道的子弹生产就知道,直接上钢的。所以,陈燮鼓励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开采铜矿输入大明,自己家里那点矿藏,还是能不动就不动吧。至于粮食嘛,大明还真的缺,至少现阶段是缺的。今后只要有大量的粮食涌入大明市场,粮价就会稳定。   不过怎么看,对外贸易大明都是绝对优势。瓷器、丝绸、茶叶,这些物产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针对这些物产的外流,陈燮还做了一些防备,免得像历史上那样,英国人把茶叶拿到印度去种,从此摆脱了严重依赖中国产茶叶的现状。还有就是丝绸了,这玩意历史上被日本人抢走了市场,这个时空自然不会重演了。瓷器也一样,缺乏技术保护,结果被列强免费拿走了生产技术,这些都是伤口啊。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西班牙人,不至于为了贸易逆差跟大明开战。随便哪个欧洲国家,都没这个胆子,只能乖乖的用金银来换取大明的物产。这个贸易逆差,就算在历史上那样,也维持了两百多年。更不要说这个时空了,基本上就没戏,陈燮就没打算让这些番鬼过于深入大明的境内,怎么也得等上个几十年,大明的技术壁垒形成了,再说开放的问题。   在马尼拉补充了淡水等物资,第二天就接到了来自飞剪船的消息,荷兰人的舰队正在北上大员,距离不过三五天的航程了。舰队立刻,开始在茫茫大海上寻找荷兰人的舰队。   不过话说回来,在大海上寻找荷兰人的舰队,那可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好在知道荷兰人的航线,在路上等着就是了。   在大海上溜达,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枯燥无味,景色一层不变的时候很多。陈燮倒是很淡定,在他的旗舰上,组织了各种活动。什么拔河比赛,什么斗鸡比赛,美女拉拉队助阵等等,总之是花样不断。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兴奋和紧张   海面上升起红色的信号弹,正在进行的一场拔河比赛,立刻结束。丢下绳子的士兵立刻疯狂有序的跑步前进,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战舰上唯一淡定的就是陈燮,依旧在太阳伞下慢悠悠的嘬一口果汁。   信号兵从高处传来嘶喊声:“发现红色信号弹一枚,又发现一枚,又一枚,我看见了。”   负责指挥主力舰队的安东尼,这时候紧张无比的端着望远镜,努力的去发现海上的目标。大海太大了,想找到一条船太难了。尽管花费了十余年来打造一支舰队,但是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准,很多东西无法克服。即便是现代社会,在海上想找一个失去联系的目标难度也很大。   “左前方!三十五°。”信号兵再次确定位置,安东尼立刻转向,终于看见了船帆,这是一艘飞剪船。“快,确定位置,我们这是在哪?”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参谋立刻回答:“巴拉望群岛以北的海面,距离海岸不超过五十海里。目前没有发现偏离航线的迹象。”   一个小时后,飞剪船变得清晰了,信号兵翻译旗语:“敌舰三十艘,航线正常。”   下意识的低头看看手表上现实的时间,安东尼的脸色黑了,骂了一声:“该死。”   匆匆的走到前甲板上,安东尼站在陈燮跟前,立正报告:“阁部大人,巡逻船队发现了荷兰人的舰队,从距离上来推断,遭遇敌舰时已经天黑了。”   “怎么。你担心荷兰舰队打夜战么?”陈燮露出微笑,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反问。安东尼回答:“我担心,敌舰趁夜色逃跑。”陈燮淡淡道:“还能往哪里跑?南海虽然不大,但是离开了航线,同样充满未知的风险。现在就看西劳经。他只要抢在荷兰人的舰队之前赶到巴达维亚,我们就能在大海上全歼这支舰队。”   陈燮的眼神不禁往北面看去,这个时候苏皓宸指挥的第二分舰队,应该从琼州出发了吧?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航线,从安南的海面一路南下,直接杀向淡马锡(新加坡)。马来半岛那个地方真心不缺带路党啊。华人早就在那里定居了。当地华人的代表,已经多次去华亭,跪求王师讨伐不臣。无奈的是,在淡马锡那个地方,曾经的华人定居点是被葡萄牙人毁掉的。现在两边居然是盟友了。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利益,牺牲的都是小百姓。很残酷的道理。   “西劳经阁下应该已经过了苏禄海,进入了西里伯斯海域,如果没有意外,半个月之内必然能抵达巴达维亚。阁下的意思,我们其实不用着急?”安东尼想到这个,立刻有点羞愧了。陈燮笑笑道:“作为指挥官,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给下属带来不小的影响。镇定一点,慢慢的等待,我坚信荷兰人在天黑前看见我们的舰队时。立刻会掉头就跑。所以,不用担心他们跑掉,而是要想好,我们再哪里追上他们比较合适。”   对于无时不刻都有一艘或者两艘飞剪船跟着荷兰舰队的事实,现在的奈特已经无条件接受了。不接受也没有任何办法,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十三节?还是十五节?根本就是在海面上飞一样。最高航速只有八节的荷兰舰队,根本就追不上这些飞鱼。   进抵巴拉望群岛的海域之后。奈特变得非常的小心,传说中大明帝国庞大的舰队一直没有出现。没出现的敌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在哪,什么规模?什么装备和什么素质等等。站在奈特身边的揆一,似乎并没有放弃努力,不厌其烦的再次提起自己失败的战例。他的目的就一个,奈特立刻掉头回家,不要把宝贵的舰队消耗在这个毫无意义的行动中。很明显奈特也是一个固执的军人,在没有接到印度的命令时,他是不会掉头的。同样很明显的是,在离开巴达维亚的时候没有等到来自印度的命令,这个计划就不可能撤销。   印度方面的计划,在那边的荷兰人看来已经很保守了,在大明海域炫耀一下海上的武力,绝对不允许靠近大明的近海甚至登陆。堂堂的海上马车夫,做到这点已经很保守了。   “同为荷兰王国的海军将领,我能理解揆一先生的担心。但是我想你也应该理解我的为难。我接到的是军令,没有上面的进一步指令,我必须执行完这个任务。除非我亲自确定了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否则我不会下令舰队掉头的。尽管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说法,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纳特很耐心的对揆一说了这么一句,继续用单筒望远镜查看海面。   很快他有看见了一艘该死的快船,独特的造型,飞一样的速度,真是让人讨厌的东西啊。   黄昏来临了,排成一个纵队的舰队,继续在海面上航行。夕阳在海的尽头染红了大海,这样的景致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虽然每一次都如此的绚烂,但是已经无法吸引奈特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东北面的海域。   “该死!”突然,望远镜里出现了一片白帆,进而不断出现更多的白帆。凭着他的经验,不难判断出这是战舰。几乎是同时,揆一发出了惊呼声:“快看,快看,前面的战舰发来了信号,发现一支庞大的船队。”   “我已经看见了,他们绝对不是来做客的。好吧,再等一会,就十分钟。”奈特显得有点紧张,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快,呼吸变得的急促。十分钟过的很快,又过的很慢,终于确定这是一支不明来意的舰队时,看看白帆的数量,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五十艘,看清楚了。虽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但是已经很强大了。命令舰队,立刻转向,返回巴达维亚。”奈特发出了指令,这时候揆一根本就没理他,而是喃喃自语道:“晚了,他们加速了,最迟明天中午,就能追上我们。”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奈特震惊了,揆一叹息一声,放下望远镜道:“我可以断定,他们的舰队平均航速在十节左右。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不会搞错的。上帝保佑吧,我们能利用夜晚摆脱他们。”   摆脱?奈特在下达指令后,无奈的看看一艘正在提速逼近的飞剪船,这是上前来看个仔细么?真是太欺负人了,这些该死的苍蝇。这一路上不知道尝试多少次,想干掉这些家伙,没有一次能看见成功的希望。   舰队完成转向之后,望远镜中后面的大明舰队看的更清楚了。一面红旗,在一艘巨型战舰上飞舞,上面有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的图案。这支舰队排成了一个纵队,正在快速的南下。扭头看看西边的太阳,还好,正在往海里掉。   夜幕降临了,大海上渐渐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船上的灯火还在闪烁。这个时候的陈燮,慢条斯理的正在享受他的晚餐。主菜是一条鱼,他不是那些海军的士兵,鱼已经吃到想吐了。宁愿去吃那些难吃的罐头,也不吃鱼。   吃完饭,在甲板上散步,不紧不慢的脚步,落在每一个士兵的眼中,似乎也就不那么紧张了。陈大人跟大家在一起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可是不败战神!在登州营,不论海军还是陆军,陈燮都是被神话之后的形象。就算他跟别人长的差不多,就算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凡的人,都不影响士兵们心目中这个神一样的存在。   因为这么一个因素的存在,舰队的官兵意外的淡定,对于即将来临的战斗,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实在是紧张的睡不着,就起来看看那艘灯火通明的战舰。似乎看一眼,就不紧张了。大明的普通小民而已,命贱,不敢跟阁部大人比。   一夜意外的平静,天命时分,叮叮当当的响声惊醒了陈燮,睁开眼睛看看身边,一条手背当成了枕头,牢牢的抓在手里,枕在脖子上。这女人睡觉爱蹬被子的习惯就没改过啊,兜兜揪成一团了,两团肉露在外面。   红娘子在被戳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回头眯着眼睛往一眼,媚眼弯弯的如月牙一般,没几下便自动往后使劲,扭腰送臀的配合晨练。天已经亮啊,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往嘴里塞一支手,好像昨晚上撸过那里还没洗手啊。   陈燮似乎有点兴奋,定力没有了以往的悠长,攀上巅峰的红娘子不过一阵急促的收缩,身子还没软下来,后面便停止了耸动。感觉到这一点的红娘子回头诧异的问:“怎么了?”   陈燮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有点紧张而已。每次大战前都这样,紧张兴奋,很快就没事了。”没剩下多少力气的红娘子还是起来了,随便套一件睡袍,招呼那些朝鲜女子们进来。这一层甲板上,那是不能有一个士兵出现的。   梳洗之后的陈燮,一身戎装,人摸狗样的登上一层甲板,出现在士兵们用餐的食堂里。女人们可以在下面吃饭,陈燮是必须来到这里,跟士兵一样排队打早餐吃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事关尊严和未来   早餐是米粥,登州海军在饮食上强调的是官兵一致。午餐肉切成丁,加上一些干虾子、绿豆芽、生姜然后一锅炖,还有两个大馒头。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餐,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半。餐厅里已经没别人了,陈燮这才慢慢的走上前甲板。水兵们正在清洗甲板,跪在地上用一种特制的石头在磨。陈燮的出现,没有影响他们干活的效率,年轻的士兵不过是抬头笑一笑,就继续干这份属于菜鸟的活。陈燮回了个微笑,在甲板上溜达了一圈之后,转身去下一层。   三层甲板上,炮手们开始检查拉索,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这些士兵都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一分钟发射一炮的水准,在当今大明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看见陈燮的士兵,下意识的都立正,陈燮抬手回礼,信步在看上去杂乱的甲板上走了一趟来回。   确保让每一个士兵都看见自己之后,陈燮这才回到最上面一层属于他的甲板。   海面上天气很好,微风细浪,战舰的姿态很稳定。等在这里的安东尼汇报,一夜的航行之后,荷兰人没有甩掉大明舰队的追击,两边的距离反而更加的接近了。按照目前的距离和时速,最多还有八个小时,就能追上这些荷兰舰队。   陈燮淡淡的回了一句:“接敌之前在来通知我,别的事情就不要反复汇报了,我相信你。”   简单的一句话,安东尼如同被打了鸡血似得,腰杆挺的笔直。作为一个葡萄牙人。在大明呆了这么久,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在登州,他们这些人也不受排斥,很轻松的娶了媳妇,安家落户。因为身在军中。自身和家属的社会地位也有保证,当然离开登州另算。这些外来者,似乎也没什么机会去接触本地一些保守的官员。在登州,如果还有敢于歧视军人,会遭到整个社会的歧视。离开大明,我们什么都不是。这个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一个上午在紧张的追逐之中过去了,甚至连午餐吃的什么,很多士兵都忘记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个时候,大明的舰队已经追上了荷兰舰队。奈特不得不承认。揆一说的都是事实。   “命令,准备足够的链弹,这样继续跑下去,肯定是跑不掉了。必须回头打一下,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如果有一场风浪就更好了。”奈特的话,揆一听了很无奈的承认他说的对。作为有丰富经验的海战军官,他自然知道现在面临的处境是什么。那么。就给他当助手吧。   “报告,荷兰人转向了,看来是不打算准备继续跑了。不然屁股对着我们。只能是你被动挨打。”安东尼来到陈燮的跟前,做战前最后一次汇报。陈燮站起身子道:“挂z字旗!打旗语,事关大明尊严和未来,恳请诸君奋力作战,陈燮拜上!”   听到这个命令,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这是很吓人的话。陈燮拜上,这礼数太重了。但是陈燮很坚定的一摆手。伸手抻直了军装,慢慢的走到了舰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雕像,身后是一名高举“陈”字大旗的近卫。   安东尼默默的向着陈燮的背影敬礼,大步流星的回到自己的指挥岗位上。传达了陈燮的指令后,一面巨大的“z”字旗升起,这是决死一战的信号。信号兵将陈燮的指令,用旗语的方式转达给每一艘战舰。   “事关大明尊严和未来,恳请诸君奋力作战,陈燮拜上!”每一艘战舰上都响起了信号兵声嘶力竭的喊上,每一个传令兵在看清楚这段其余之后,无不热泪盈眶,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使劲的喊话。这段话在每一艘船上的每一个角落回荡,听到这话的官兵,无不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历数往事,大明在外辱和内乱的风雨之中挣扎,横空出世陈大人,带着陆地上的兄弟东征西讨,给大明打出来了一个太平。现在轮到海上的兄弟了,不能给大人丢脸啊。”广东号三级战舰上,舰长蒋方成大声的对手下的士兵们喊话,激励士气,这是忧国忧民的文青。   “都给我听好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到手。”这是三级战舰江西号的舰长李敢当的战前动员,这货在海匪窝里长大的,读过几天书,父母跟着李国助投降后,进了登州海军学堂。因为海军扩张太快,七成的战舰上,都是这些年轻的毕业生作为军官来用。   红娘子没有跟着陈燮出去,在舱房内穿戴的整齐,端坐在甲板上,默默的等待着接过。面前,摆了一把战刀,一旦陈燮出了意外,她就一条路可以走,殉节。没人逼她,就是不想让陈燮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孤单了,有个伴才好。更深一层的想法是,他死了,我活着作甚?   炮门已经打开,用来固定大炮的部件也拆了下来,人头大小的炮弹装进了大炮,每一个炮手都在耐心的等待指令。胡三娃举着火把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十年前他还是个海盗的狗崽子,李国助投降之后,这些十五六岁的半大娃娃,都被击中起来进行教育。识字、训练、学识数、学习使用各种海上的用具。十八岁的时候,船上了这身军装,进了登州海军,一晃五年过去了,他也成为了登州海军之中一个优秀的炮手。   视线穿过炮门,看着舰队果断的抢占了上风,一个战术经典中提到的“t”字头即将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瞬间胡三娃浑身的血都沸腾了,举着火把的手更抖了。   “奇怪,他们在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就准备开火了么?”奈特绝对不会认为大明帝国的海军是饭桶,不可能犯这么简单的错误。现在的距离差不多六百米,难道在这个距离上开炮?那能有什么效果?炮弹怎么可能打穿侧舷的橡木板?   “开火!”听到命令的瞬间,舰体向下摇摆的瞬间,胡三娃点着了引线,大炮猛烈的一震,向后一退,炮手们来不及检查射击的结果,一拥而上。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打出去更多的炮弹。清除炮膛,装填炮弹,确定软木没有松动,装上挡板,点绕引信,轰的又是一炮。江西号上每一门炮,最慢的射速也不会低于两分钟,超过这个时间的炮手,战斗结束后会被收拾的很惨。打军棍都是客气的,粘了海水的鞭子,那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排在第一位的江西号开火了,密集的炮弹对准的是一艘荷兰人的商战船“梦想号”。24磅的线膛炮,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发射的是实心弹,击穿侧舷的甲板才能击沉敌舰,这是登州海军的战斗理念。一次齐射,又一次齐射。短短两分钟之后,随后跟进的广西好的大炮也响了。舰队成一个弯弯的“一”,利用“t”字形成的瞬间,用最快的速度倾泻炮火。   海面上一时听不到别的声音,耳边就剩下密集炮声,站在舰首的陈燮,一直在看着整个海战的进程。望远镜一直就没拿下来,江西号开火,广西号开火,广东号开火,山西号开火,江北号开火了,山东号开火了……。海面上空气都在颤抖,鼻尖能感受到密集的硝烟味道。   脚下的甲板突然猛烈的震动了一下,陈燮知道自己的旗舰辽东号开火了。一种声音是12磅的线膛炮,一种声音是24磅的线膛炮。这个距离,32磅的滑膛炮是不会响的,那样纯属浪费弹药。   顶在最前面的荷兰战舰“梦想”号,几乎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被炮弹淹没了。大明帝国的制造能力,果然远远的超出了荷兰王国的水准。五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开火,十分钟的时间内,就被“梦想”号身上留下了七八巨大的弹孔,这还不算击中表面建筑的炮弹。唯一的意外是,大明帝国的战舰,发射的都是实心弹,没有链弹,这明显是没经验的表现。   奈特如果知道对面开火的是线膛炮,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梦想”号发出了旗语,中弹进水,正在堵漏。“辉煌”号发来旗语,中弹十余堵漏中。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后,一共有六艘战舰遭到了重创,要命的是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的很好,努力向前的荷兰舰队,丝毫没有完成努力的进入有效射程的任务。   “不能等了,转向吧,抬高炮口开火!”奈特看看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了,下达了开火的命令。这个距离,就算是链弹命中目标,能扯断缆绳么?   嗖嗖嗖,一发一发的链弹远远的舞动而来,高速旋转的样子很吓人。韩山很想上前去按倒陈燮,但是看看他站立不动的背影,又收回了脚步,跟着一起站的笔直。   砰砰砰,链弹落在侧舷上被弹到海里,链弹落在甲板上吃溜溜的乱窜,还有挂在缆绳上,将缆绳使劲拉的弯弯的像一张弓。这一轮链弹攻击的效果明显不太好,除了一艘船上的一根缆绳被扯断,没有造成别的损失,一些中弹的桅杆,甚至都没有多晃几下。   反观这一段时间,大明舰队的战舰陆续的开火,不断的命中荷兰战舰。两个小时的激战之后,整个荷兰舰队无一幸免,全部中弹,无非就是多少的区别而已。奈特的旗舰上也中了两炮,炮弹打穿了甲板上层,一门大炮被毁,五个士兵受伤。   第五百三十八章 风雨中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奈特一定会倾尽所有买来吃下去。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继续指挥自己的舰队,进行这场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的战斗。   “梦想号”已经没有作战能力了,船身上到处都是洞,大量的海水涌入。大明帝国的五条四级战舰在完成一个转弯后,形成一个战斗小组,以最猛烈的炮火继续攻击这条船。“辉煌号”也被放弃了,正在做最后的抵抗,“飞翔号”被两条四级战舰围着猛揍。   荷兰人的主力舰队在交战之后的两个小时过去不久,便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直接丢下了十艘受创比较严重的战舰断后,其他战舰掉头就跑。这一招无疑比较狠,负责指挥的安东尼决定,留下所有四级战舰照顾这些被抛弃的战舰,三级战舰继续追杀荷兰舰队。   太阳再一次挂在海边上的时候,双方的距离渐渐的远了,脱离了大炮的射程。不是安东尼追不上,而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不如放开一点距离,大家都可以安心的过夜,不用进行夜战。   脱离了战场的奈特,听到依旧在隆隆作响的炮声,面露痛苦之色。   “揆一先生,我失败了。没有接受您的建议,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正在甲板上四处走动的奈特,看着远端不过两海里以外的大明帝国的舰队,心中的苦涩满满的。他很清楚,对手不是追不上他们,而是不想在夜间作战。   “我想。荷兰王国可能要失去东印度群岛了。”揆一看着同一个方向,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个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奈特能揍他一顿,但是在此刻,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却只能强忍内心的痛苦,沉重的点点头道:“是啊,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高层还沉浸在荷兰王国强大的海上力量之中。战斗的时候,我看见了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的旗号。”   “我也看见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逃回去一艘船,至少一艘船。否则,荷兰王国在亚洲的利益将全部丧失,王国无法能承受这样的结果。棉花糖.”揆一意外的坚定了起来,使劲的握拳。朝前一挥,似乎想打翻面前的敌人。   甲板上的陈燮,这个时候坐在了太阳伞下,淡然的欣赏夕阳下大海被余辉闪耀的景色。红娘子找到了事情做,这条船上伤了三个水兵,都不算太严重,一个是在战斗中被链弹带动的缆绳抽了一下脸,直接晕倒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另外两个则比较倒霉了,一个是在搬运火药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脚给砸了。另外一个则是给一块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木屑扎了一下大腿,好险没伤了大动脉,简单的手术后,算是一个重伤员了。   红娘子带着一群朝鲜贵族女子们,给这些士兵当起了护士,照顾他们养伤。只有三个伤者。这船上有十来个女子,把他们伺候的差点没晕过去。这是给吓的。   完成指挥的安东尼,再次来到了陈燮的面前。敬礼之后汇报:“荷兰人留下断后的船只都挂白旗投降了,如何处置他们,请阁下下达指令。”   陈燮想了想,歪歪脑袋看看远处,淡淡道:“让其他三国的船只辛苦一下,把这十条船都送回大员,看看能不能修一修。告诉他们,这一次战斗,考验了各国人民对大明的友谊。这次战斗后,他们的贸易许可证,自动延期一年。对了,派两条船跟着回去。”   “卑职明白!”安东尼的反应很快,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要抓住一心逃跑的海上目标,难得还是非常大的,毕竟还剩下二十条荷兰战船,进入夜晚之后,奈特的运气来了,一场风雨降临,海面上的战船得先战胜风雨。   夜幕之中,巨浪滔天,狠狠的打在战船上,巨大的战舰就像在海面上跳舞一般。红娘子等人直接拿绳子给自己绑柱子上,在身上也绑了一条绳子的陈燮,却要坚持着来到露天甲板上,谁劝都拦不住,陈燮也不给大家添乱,挣扎着给自己绑在桅杆上。   风雨之中,正在与惊涛骇浪的士兵们看见了这一幕,浑身都是力量,奋力的与大海的愤怒搏斗。一个浪头打来,海水铺天盖地的浇来,就算穿了雨衣,陈燮也浑身湿透了。安东尼也不顾上陈燮了,他还要指挥整个舰队对抗风浪。   陈燮就算身体再好,在这个时候也觉得跟不舒服,咬着牙坚持下来的信念,是他对这个时代的一些想法和执着。在风浪之中,战舰在剧烈的摇摆,陈燮被甩来甩去,一会这里,一会那里,双手紧紧抱着桅杆,身子却不断的腾空。真不知道那些水兵,在这个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心里这么想着,陈燮也就好受多了。反而去关心那些士兵,会不会出问题。   很快陈燮就没有多少时间去想了,被甩的晕头脑胀之际,脑海里突然闪现一道音符。风雨之中,陈燮在桅杆下突然高声唱了起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苦涩的沙……,唔……。”一口海水灌进肚子,一曲《水手》断断续续,配合陈燮的破锣嗓音,在风雨之中居然能传的很远。正在风雨中操作战船的水兵们,很快就在反复不断的重复中学会了这首曲子,当然,很多歌词是陈燮灵机一动改过的。   当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时,整个战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扯着嗓子嘶吼:“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歌声在狂风暴雨中穿递,隐隐的歌声钻进临近战舰上士兵的耳朵里,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在辽东号上面,阁部大人正在带着大家一边唱歌,一边跟大海搏斗,消息在每一个位置上传递。   “听!辽东号上在唱歌啊!一定是阁部大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和勇气。   风雨过去了,天也亮了。风雨之后的大海安静了下来,像最温柔的情人,用微微的波浪轻轻发抚摸着战舰的身躯。绑在桅杆上的陈燮,居然睡着了,站在他面前的安东尼,此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吩咐士兵们割断缆绳,把陈燮小心的抬回舱内。这一觉睡的是惊天地动鬼神,就算在热水中泡着,也没醒来,任凭女人们折腾。   大家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陈阁部没有生病,似乎是一个变态,好多士兵在一场风雨后都生病发热了,他老人家却在一觉醒来之后,浑身上下感觉很正常。红娘子可担心坏了,陈老爷回来就睡的跟死猪一样,一口气睡到日落西山才睁眼。   “别起来,再躺会,大夫马上就来。”红娘子关切的眼神背后,是同样满是担心的朝鲜少女李英姬,跪坐在甲板上的她,不敢上前来,免得红娘子收拾她。   “找什么大夫啊,我就是最好的大夫。”陈燮笑着从床上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淡淡道:“你们都起来吧,跪在地上做啥?”红娘子见他还有心情怜香惜玉,知道问题不大了。扭头凶恶的喊:“都愣着干啥?赶紧去准备梳洗,老爷还要洗个热水澡。你还看?没见过么?”   陈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裸着的,那活儿被尿憋的难受,直挺挺的朝天。讪笑了一下,陈燮赶紧去方便,回来之时李英姬捧着衣服来了。看她似乎吓的不轻,陈燮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事后才知道,红娘子威胁她们,陈燮要醒不来,她们都得陪葬。   安东尼倒是很识趣,陈燮吃饱喝足之后,有力气把手伸进红娘子的领口时,他才敲了敲门。听到动静,陈燮歪歪嘴道:“进来吧。”安东尼进来,很明显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声。   陈燮也听到了,笑道:“这帮猴崽子,记得明天给他们加餐。”   安东尼笑了笑,笔直的站在陈燮面前道:“大人,我们失去追击目标了。这场风雨带来了不小的变数。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敌人的去向,而是担心苏总参谋长。”   陈燮听了也一声叹息道:“是啊,我也很担心他们,还担心西劳经。可是,这些担心毫无用处,还是尽快的面对现实吧。吩咐巡逻舰队,尽快找到荷兰舰队,主力舰队全速开往巴达维亚,不行就我们自己上了,围歼不围歼,现在看来意义不大了。再周密的计划,碰见这种意外情况,都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其他的,老天保佑吧!”   安东尼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陈燮说的对。这个季节本来是没有多少风雨的,但是大海就是这样,不是多发季节,不等于就没有风暴。遇见这种事情,在茫茫大海上也只能随机应变了。他们都是漂洋过海而来的,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问题。   “我们必须先确定位置!”安东尼如是说,陈燮点点头道:“去吧,各舰的损失,赶紧汇总一下报上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婆罗洲   汇总之后的结果,只能用损失惨重来形容。人员伤八十八,失踪四人,各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好在问题不大,不影响继续航行。这个时候再看整个作战计划,陈燮不得不承认大明帝国的海军还是缺少经验,在这个前提上,大规模的劳师远征很不科学。   一场总结会议,在指挥舱内进行,各舰军官连夜乘小船抵达旗舰,汇聚一堂。   “此次作战,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我们没有充分意识到海上充满了变数。一场风暴后,我们失去了敌人的踪迹,同时还有三艘飞剪船失去了联系。人员物资,都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下一步,我们不得不寻找一个新的补给点,否则这次行动将不得不暂停。现在回头来看这次行动,不难发现我们之前犯了以下的错误,首先是我本人,主观的认为,现在这个季节不是台风多发季节,因此不会遇到太大的风暴。我的这个主观判断,客观上却造成了舰队巨大的损失。其次,我们在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没有把遭受意外的可能性考虑进来,没有提前设定预备的补给点。这也是我的问题,事前对这个计划没有认真的考虑周详。最后一个错误,就是在一次性使用庞大兵力的问题上,我个人还是不够慎重,没有充分考虑到这次行动的困难。所以,这些错误,我要负领导责任。”   陈燮的开场白就是自我批评,一番话把所有军官的脸都说黑了。个个面带严峻之色。这还是一个“主忧臣死”的时代,陈燮犯错误,大家没能提醒本身,就是更大的错误。   “好了,不要一个一个的板着脸。这次错误的根源,还是我个人的过于自信造成的。大家需要做的不是什么自我检讨,而是总结这一次的经验,今后尽量避免类似错误的发生。好了,接下来要说两个问题,那就是今后的战斗。出动舰队规模的问题,还有就是海外基地的建设问题。从大员到南洋诸岛,这一连串的海岛,哪个地方合适作为补给港口,这些都要考虑进来。仔细的甄别,或占领,或租借,总之今后不能再面临大舰队需要临时找地方补给的问题。出战规模的问题更为重要,采用多大的规模,必须提前做好充分的情报工作,这一点海军方面做的还不够,没有能及时的成立海军的情报部门。这是我的错误,在建军之初没有考虑周全。……。”这个会议前半部分就是陈燮在说,承担责任。并提出改进。   后半部分则是军官们在议论,提出各自的问题和发现的不足之处,然后大家一起想法子来解决。因为陈燮的态度,这些军官都很认真的对待每一个细节,总结出来很多有用的经验。   一夜的会议之后,清晨各舰指挥官才散去。回到各自的舰船上,拿着厚厚一摞子的会议记录。回去收拾他们的下属。安东尼没有出席这个会议,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指挥舰队航行,并且需要尽快确定位置,寻找一个陆地靠岸,修缮船只,补给淡水等物资。   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之后,绿色信号弹出现在信号兵的视线之中,这是巡航的飞剪船发来的消息,发现陆地了。这个消息传开之后,舰队发出一阵欢呼声。站在前甲板上的陈燮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舰队指挥是有效的,及时的认定了方向,并且很快找到了陆地。   地图很快被找了出来,一堆参谋围在一起,计算的计算,判断的判断,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很可能来到了婆罗洲(加里曼群岛),具体位置不知道。看见陆地和登上陆地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下午四点左右,舰队不得不停下来了,在近海的位置下锚,因为这里没有发现港口。就算有港口,估计也不会合适舰队的停泊,所以就算发现了陆地,还得在海上呆着。几十条小船被放了下去,任务是在天黑前把消息带回来。   这地方距离海岸线也不远了,甲字营的士兵奋力的划桨,带队的军官林雄,第一个跳下海,登上浅滩,拽着缆绳找到了一个可以捆绑的岩石。沙滩很很长,岸边椰林一眼望不到边,景致真是没说的。可惜,这帮当兵的没心思欣赏这个,端着步枪上刺刀,小心翼翼的推进。   一条林间小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看路径是经常有人走的,这下放心了,至少这里不是没有人烟的荒岛。穿过林间小道,一个村落出现在林雄的面前。不等他们高兴呢,当当当的钟声响了,这是什么节奏?被发现了?还是警报?   田野里正在忙碌的农人,听到钟声立刻开始往回跑,扛着农具牵着牛,逃回道土墙后面的村落,尖兵被林雄叫来先骂一顿:“尼玛,职业军人被老百姓发现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骂完了踹一脚,嫌他挡路了。尖兵班长一张脸臊的通红,撒丫子往回跑,带着他的十几个手下,继续往村庄方向推进。还行,没有发现大炮,弓箭什么的是没什么威胁的。   真正的麻烦不是来自村庄里,而是来自草丛中,啪的一声,林雄的脸上多了一坨黏黏的东西,下意识的一巴掌上去,落下来一条恶心的山蚂蝗。我去,这是什么破地方?   “工兵,快点,杀虫剂准备。”苦逼的工兵背着喷雾器出现了,这一点战前有充分的准备。其实在大员的时候,就遇到类似的问题,军中预备了喷雾器。现代社会被禁用的666+乐果的组合闪亮登场,三个工兵给林间道路两边开始喷啊喷。   这玩意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一顿喷之后,林间不断落下各种虫子就算了,还有不少虫子疯狂的飞离小道两边的区域,什么蚂蝗、蛇啊之类的东西,逃的叫一个快啊。   看看天色不早,尖兵班靠近村子之后,没有任何军事行动的意思。走在前面的班长耿成栋,武器交给下属,自己举起双手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喊:“我们是大明军人,被风浪吹到这里,没有恶意,请大家不要惊慌。”   这个村落看起来不算太大,也就是百余户的样子,用于防御的围墙由石块木头土坯等建筑材料修成,不算很高,不到两米。围墙背后,能看见手持弓箭和砍刀的人。   木门被打开了,出来一个老者,手里拄着拐杖,哆哆嗦嗦的上前来。“大明,王师?”老爷说的话口音有点怪,耿成栋根本听不懂啊,还拿人家当歪果仁。   好在有一个能听懂的士兵,大声在后面用闽南话喊:“阿伯,我们是大明的官兵啊,干腊丝番鬼被我们从大员打跑了,现在是来追击他们的。”   “莫惊了,莫惊了,是王师,是大明的官兵来了。”老者激动的回头喊了一嗓子,尖兵班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里面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背着老头又跑了回去。一边跑还一边抱怨:“官兵比海盗都狠毒。”   “你娘的!”出身闽南的士兵恼火了,上来骂了一句。也不说动家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村子的大门骂:“仆你啊母,哇素登州营,仁义之师,力栽母栽……。”   反正一帮人跟听天书似得,你还别说,这个效果真好,没一会里头就出来了一堆人。还是那个老头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手里拎着弓箭和柴刀的小伙子。   “登州营?在大员打番鬼的登州营?”耿成栋的眼泪都下来了,出面说话的是一个穿长衫的男子,南京官话说的很渣,但好歹能听的懂了。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道:“是啊,我们是登州营,要去巴达维亚打干腊丝的番鬼,海上遇见风暴,被吹到这里来了。你们这里是哪啊?能不能提供一点淡水和食物啊。”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币道:“我们给钱啊。”   林如海是闽南人,那地界山多地少,百姓生活艰难。赶上大明沿海匪患不断,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整个村都下了海,来到婆罗洲讨生活。这人读过几天书,三十来岁没考中功名,家境也败了。不出来闯就是饿死,只好跟着一起出来闯。   语言关过去了,其他问题都简单了。这万里海外能看见自家的军队,而且态度很好,据说是大明唯一的一支仁义之师,能比岳家军的存在。有些见识的林如海,立刻成为了交流的中心。一打听才知道,这地界属于元代时期渤泥国,三宝下西洋的时候,改叫文莱。婆罗洲很大,岛上有不少来此谋生的华人,西边还有一些华人,据说还一度控制了一大片区域。   文莱这边对华人还算友好,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嘛。他们这群人来的比较晚了,所以在海边找到一个地方安家也不易。平时呢,不但要种田谋生,还得跟一些海盗开战,保护自己的粮食不被抢走。这不,这个围墙就是用来防野兽和防海盗的。   第五百四十章 要少了!   第五百四十章 要少了!   小村子里的孩子都疯了,自打一个胆大的孩子进了临时营地,带回来一块巧克力和一块压缩饼干之后。临时的司令部被红娘子改造成了托儿所,陈燮是一点办法都不木有啊。好在孩子不多,也就是二十来个,都在七八岁左右。大一点的孩子,都在地里干活呢。   登州营彻底颠覆了这些侨民对官兵的认知,一户人家的孩子打摆子,正常情况就得等死了。结果被红娘子知道了,带上军医背着药箱就杀进村子,找出放在床上自己扛的孩子,对着父母一顿臭骂,其实人家也听不懂她的河南话。就是陪着笑,看着孩子吊水的时候,还在那里发呆,这也能治病?两天之后,孩子就好了,继续活蹦乱跳的。   在村子边上扎营的登州兵,从来都不轻易进村子,看见地里的百姓在耕种,不少人脱了鞋子下地,帮忙耕地,帮忙栽秧,帮忙修沟渠等等,什么活都能干的上手。路不好,一群官兵拿着小铲子,自带干粮修路,两边的草地被喷了药水,短期内昆虫是一个都看不到了。硫磺往草地里一撒,蛇也不敢来了。这哪是官兵啊,当兵的干活比百姓都利索。   村子里种的菜,送上门去人家不带收的,你得收钱才行,不要钱也可以,罐头你要吧?不想要的家长,看看身边含着指头眼睛盯着罐头的孩子,最终还是收下了。   不管那个地方,政府部门的反应都是最慢的。文莱王国的官员也是这样,登陆的第三天。才来了一个黑的跟非洲叔叔差不多的官员,带着一群下属,走到海边看见舰队就跪地上了。   指挥帐篷内,陈燮正在跟安东尼商量军务,决定派出飞剪船。赶去巴达维亚和淡马锡,寻找两支分舰队,以后这种蠢事不能再干了,在现有的交通状况和通讯水准的前提下,玩这种技术活基本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要不怎么以前容易出名将呢,不就是带兵的将领个人的临时应对能力的体现么?科技越进步。出名将的几率就越小。   正商议着,外头进来参谋汇报,文莱本地的一个官员来访。(陈燮只好出来见一见这个本地官员,这是一个本地的小部落的首领,算是乡长一级的。名字很长。陈燮就记住一个“巴”字的读音,直接就叫人家老巴。   林如海被请来当翻译,很快就搞懂这个官员的来意了。这个老巴羞羞答答的表示,大明天朝上国的大军来到小地方,这是要干啥来?看看老巴两腿一直在颤抖的样子,陈燮明白了,这是给吓的。文莱这个地方吧,先后被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的殖民者入侵过。对外来的军事力量比较敏感就是了。国家弱了,自然是比较担惊受怕的。   作为天朝上国的内阁大臣,陈燮自然不客气的表示。这个地方不错,我打算租下来,先租用个九十九年的,你开个价。这话说出来,老巴脸都白了,这哪里是他能做主的事情。赶紧去找他们的苏丹报信。这文莱苏丹吧。这会就是个酋长,朱棣当皇帝那会呢。派了个郑和下西洋,具体是要干啥也不清楚。反正那会的大明官员还是很讲道理的。人家就单纯的路过,没有留下来的意思。现在来了个大明的高官,完全就不讲道理,你这地方不错,我要占一块。不是,是租。但是跟占一块有啥区别么?   反正这个事情吧,不答应是肯定不行了。看看海上的舰队就知道了,这帮人就不是来讲理的。反抗?开什么玩笑啊,一百多年前不是没人眼红大明船队的富庶,结果都没落下好。再说了,华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不像那些红鼻子绿眼珠的番鬼。   这事情不答应不行,酋长大人呢又不好自己出面,派了自己一个儿子来跟大明谈。反正他儿子多,一百多个呢,一个去了没回来,再派一个就是了。开战的事情是不要想了。   这个叫坤的王子在老巴的陪同下,来到了陈燮的指挥部门口,扬言代表苏丹就这个租借的问题进行谈判。陈燮也不客气,直接表示地方不要太大,我要建一个港口,大概这么大就够了。然后带着坤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大概圈了一万多亩地进来的样子。老巴差点都要哭出来了,这是他的地盘啊,基本上全给划进来了。   他的死活,坤是不在意的,看看这也没多大嘛,答应就答应吧。反正他来的任务就是和平。这地方本来就没多少油水,海边上的地,种庄稼都不怎么高产的,也就是华人能在这一代坚持下来。那就这样吧,然后羞羞答答的问租金多少。   陈燮也很干脆,问他要实物呢?还是要钱?黄金白银这些东西吧,在这个地界就是个饰品的作用,基本上没太大的价值。坤也挺为难的,赶上午饭,吃了一顿午餐肉抄青豆,看见当兵的铁锅、铁铲等器具之后,他很为难的竖起一根指头。然后指着士兵背着的工兵铲,又指了指铁锅。陈燮当即笑道:“一千把工兵铲加一千个铁锅是吧?行啊,没问题。不过得等三个月,我得派船回去运。”   林如海翻译之后,坤的反应是把指头伸进嘴里,使劲的咬了一下,会疼才清醒过来。然后在那掰着指头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最后才笑的跟个白痴似得,在合约上签字盖手印。陈燮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但是本着已经占了大便宜,做人不能太过分的原则,亏就亏一点吧。钢铁这玩意,本来就不值钱。   坤离开之后,立刻带着他的人开始飞奔。这货本来是打算每年租金一百把铁铲,一百个铁锅的。没想到这个大明官员穷大方,给了十倍的价钱。这尼玛还不赶紧回去告诉大家,大明人傻钱多,赶紧拿黄金白银来买铁器。   坤回去跟苏丹一说谈判结果,这苏丹岁数不小了,激动的胡子乱颤,使劲的拍大腿道:“要少了,要少了,大明果然还是那个大明,这么一片荒地都能换到那么多的铁器。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至少能每样多要五百个。”坤还带回来了一点小礼物,罐头、饼干、指甲钳之类的东西不少,装了好几个袋子呢。这些东西直接让后院的嫔妃们打了起来,太少了,不够分啊。尤其是罐头,吃完了盒子还能用来喝水,一看就是高大上的东西。   大明人厚道啊,不等坤宣传出去,老巴已经带着族人,浩浩荡荡的杀上门来了。五六百人,男女都有,带着各自的货物来交易。这货抱着一块狗头金,丢在陈燮的面前,就跟丢一块石头似得,然后指着陈燮手里的不锈钢茶杯,那意思我要换这个。   陈燮直接就大脑当机了,不带这样的好吧?老巴,你这是狗头金啊,真的要换这么一个人民币不过二十元的不锈钢保温杯?下意识的,陈燮给杯子递过去了,心说给你也不要紧。没想到这货跟赚了大便宜似得,抢过去就不松手了,在那边拧开拧上的玩的不亦乐乎。   陈燮反应过来了,这是真的来换东西的。想想让人把不怎么常用的东西都搬出来,尽量给一个良心价,毕竟要在这里驻军的。收起狗头金,陈燮拽着老巴进了帐篷,让人搬来一箱罐头,还有一箱饼干,然后对林河道:“告诉他,他带来的狗头金,还能换走这些东西。”   当兵直接把买卖做疯掉了,一把匕首能换一块金子,这买卖上哪找去?一包饼干能换一条鹿,外加一些水果什么的。要不是惦记着还要打仗,这帮兔崽子差点就能给内裤脱下来换金子。营地门口的买卖兴旺的一塌糊涂,有了本地人提供的新鲜肉食,军队的伙食改善了很多。本地的土著也很爽啊,换了一堆好东西回去不说,这些华人中午还请他们吃饭。   同样的野味,在他们手里不是火烤就是炖,到了人家的手里,少出来的东西吃的那些本地土著连舌头都差点给咬了。第二天就更热闹了,来的都是年轻女子,在营地外头转悠,不少当兵的不知道厉害,看见个别不是那么黑的,走过去打算调戏,结果当天发生了十几起逆推的惨案。最惨的一个士兵,被三个皮肤黝黑的女子轮了就算了,身上的衣服都扒的干干净净,用芭蕉叶围着屁股跑回来了,这成为了本次登陆文莱作战的最大的战斗损失。   在这个地方呆了整整一周,舰队再次起锚了,留下了三百多人,其中一百多个工兵,负责在这里修码头的。主力舰队起锚不过三天,就接到来自巡航船队带来的消息,还是没有发现荷兰人的舰队,沿着既定航线南下,走了一周左右,再次接到了消息,发现了西劳经的舰队。两支舰队回合,西劳经登上陈燮的旗舰后,一汇报才知道,这哥们都到了两天了,等的叫一个望眼欲穿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投降或屠城   巴达维亚,绝望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城市,大明帝国的报复来的如此迅猛。奈特的舰队至今没有任何踪迹,也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等到奈特舰队的消息就算了,等来的是明帝国庞大的舰队。第一批赶到巴达维亚的西劳经舰队没有发起进攻,三天之后,第二支中国舰队来到。   此前,西劳经已经发布了消息,任何敢于出海的船只,都将被击沉。眼下的巴达维亚,商战船是有那么七八条,但是谁敢出来迎战?强大的舰队已经不知所踪,明帝国等在海面上的舰队,再次膨胀,这个结果让人无法相信上帝还站在荷兰人一边了。   一艘小船,驶入了港口内,站在船上的一名年轻的参谋戴鑫。同样是海盗的“狗崽子”,在登州却得到了人上人的待遇。这些年轻人,无一不是陈燮的死忠分子。只要陈燮命令,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作为胜利者,戴鑫趾高气扬的上了岸,仰着下巴看着走来的总督。   “大明帝国领辽东、山东、江南军务总督、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陈燮通知如下,荷兰王国屡犯大明海疆,大明海军不得不奋起反击。今荷兰舰队已被歼灭,帝国海军云集巴达维亚,限你部于12个小时内做出答复,无条件投降还是城市被攻破后屠城?二选一吧!”宣读了最后通牒之后,丢下文书,戴鑫转身回到船上。   约翰总督一直站在那里安静的听,其实他也听不进去什么了。就算是通译很尽职的翻译。此刻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良久,缓过劲来的约翰,哆哆嗦嗦的从脚下捡起文书,递给身边的神父。大教堂的神父画了个十字,缓缓的重复了一遍。   12个小时。抵抗还是投降?抵抗,如果失败,结果就是屠城。真的要为了荷兰王国的荣誉战斗么?约翰总督步履蹒跚的往回走,神父跟在身边,一言不发。坐上马车的时候,约翰无力的靠在车厢上。眼神茫然的自言自语:“为了上帝的子民,为了上帝的子民。”   对手太强大了,就算有坚固的要塞,约翰也没有守住的信心,他现在能凑起来的战斗人员不过一千人。包括了所有五十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当初的热遮兰,地形比这里更为险要,也没坚持多久。约翰不认为自己能侥幸的取得胜利,一旦失败,后果就是灾难。   马车在街上塔塔塔的行驶,进入总督府之后,约翰总督活过来了。召集所有官员和军官来开会。宣读了最后通牒之后,淡淡道:“我不能为大家做这个决定,因为事关城内两千多上帝子民的生死。这样吧。大家举手表决,以多数人的意见为准。如果坚持抵抗的是多数人,请允许少数人离开。怎么选择是你们的事情,也是他们的自有。”   在场的官员有十七个人,包括神父保罗在内,最终坚持抵抗的一方失败了。选择投降的人数为11人。约翰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保罗神父道:“看来要辛苦您一趟了。去见见那个大明的内阁大臣。我们愿意投降,但是希望能留下个人的财物。”   只要能留下财物。这里绝大多数的人是不会介意投降失去尊严的。约翰总督在这个地方也捞够了,积累的财富足够他在欧洲过奢侈的生活到死。当然,他大概是不会回荷兰了。   就在城内商议的时候,海上的陈燮没有闲着,一场登陆战正在开始。这两天西劳经没闲着,派人在四周海岸线巡视过一圈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登陆场,距离这个城市有五公里左右的一片海滩。陈燮手里的兵力就一个甲字营,这点兵力硬攻巴达维亚的要塞无疑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只能是先上岸,建立一个落脚点,然后先易后难,一点一点的进攻。   所谓的最后通牒,其实就是想吓唬一下对手。陈燮的判断,城内不少于一千人的兵力,如果粮食弹药充足,怎么也能守一个月的。等到联系上苏皓宸,再调点兵力过来就是了。   提到兵力不足的时候,西劳经羞羞答答的表示:“阁部大人,我手里倒是有点陆战的兵力。”陈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了眼睛道:“你哪来的兵力?”西劳经解释道:“每一艘船上,都有几十人陆战队员。这是西方的惯例,我不过是延续下来而已。”   很快陈燮就知道这家伙在忽悠自己,每条船上都放下来四条小船,每天船上十个人,加上一船的物资。这里有三十条三级战舰,五十条四级战舰,这就是八十个三十人的陆战队,你们,都赶上一个甲字营的兵力还有富裕了。这哪是什么狗屁的惯例啊,明显是这家伙在暗杠。悄悄的训练了一支海军陆战队,作为他的陆战本钱。   陈燮没有表情的看着甲字营和陆战队员登陆的场面,西劳经缩着脖子,在一边小心的等待判决。之前没有得到授权,私自组建这么一支陆战队,这个罪名可不小。午后的太阳很强烈,陈燮站在太阳伞下,西劳经只能站在一边硬挺。   总算是第一批小船顺利登上海岸了,陈燮这才悻悻的扭头,看他一眼道:“胆子不小啊你,难怪去年九月开始,经费涨了二成。现在先放过你,等回到登州再收拾你。”   有了这句话,浑身冷汗的西劳经又回魂了,继续生龙活虎的。他不怕陈燮处罚他,就怕被撤销这些陆战队的建制。也是他小子走运,陈燮意外的发现兵力不足,这就是事先没有充分考虑到劳师远征存在各种意外因素。   登上海岸的士兵,开始在岸边设置警戒,十条四级战舰,冒着触角的危险在近海游弋,随时准备舰炮支援登岸作战的部队。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上岸,整个过程意外的漫长,但是也意外的顺利。一个下午之后,甲字营全部登岸,准备充分的陆战队,更是非常顺利的全部上岸。构筑营地,修建防御工事,这些活都有条不紊的展开时,陈燮看看日头,已经过去五小时了,荷兰人的答复会是什么呢?   保罗神父的船只打着白旗出港了,半道上就被拦下,送到登陆场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看着已经登上岸的士兵,保罗神父哆嗦了一下,使劲的画了个十字。这就是巴达维亚最要命的地方,到处都可以登陆。荷兰人欺负了一下本地的土著和华人还凑合,对付这种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强大兵力的对手,根本就没有胜算。   见到陈燮之后,保罗神父转达了约翰总督的意思。陈燮听了皱着眉头道:“怎么,我有说能谈条件么?我要的是无条件的投降。”看到对手怂了,陈燮的气焰更加的嚣张,口水喷了保罗神父一脸的。   “阁下,这些从万里之外来到巴达维亚的冒险家们,他们回去也是要生活的。”保罗神父只能说软话,陈燮听了摸摸下巴道:“既然如此,那就网开一面,只要个人财产不超过一千金币,就不用交出来,可以直接带走。超出的部分,对不起,必须留下一半作为赎金。我说话算话,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且可以派船把你们送往印度。有一个前提,这一优惠条件,只针对贵族和绅士还有神职人员,其他的人,对不起,不能享受这个待遇。”   陈燮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这要是兵不血刃占领了巴达维亚,怎么都赚大了。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财富,不远万里运来的人啊。   保罗神父回去了,带回了陈燮的条件,约翰和他的人听完之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很庆幸,毕竟他们可能一文不名的滚回印度,现在还能留下一半的财产。   陈燮是不会相信敌人就这么放下屠刀的,所以登陆的行动一直在持续,一直忙活了一个晚上,各种物资才算陆续的运上岸。一般的物资还好说一点,陆军的大炮很麻烦。只能等到第二天早晨才能运上岸了。   第二天一早,陈燮也上了岸。岸上的营地已经修的很不错了,道路已经开辟了出来。这段海滩还算不错,距离一条大路不过一公里远的样子。有好几条小路可以通往大路上,唯一让陈燮不爽的是,带来的自行车全都没有发挥速度的余地。为了这些自行车和大量的物资,陈燮可是把皇家船队都调来了。付钱的,好大一笔啊。为了讨好朱由检,这个皇家船队几乎是白送个皇帝的,现在还不能少他的运费。朱由检看见银子,眼珠子早就红了。   巴达维亚城市的上空升起了白旗,看见白旗的时候,陈燮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再死人了。不然就巴达维亚那个高大的要塞,打下来的话怎么也得丢出去三五百条性命。   不管怎么说,威胁见效了,这一招一开始没指望奏效,没想到这些在亚洲发了财的荷兰人,居然怂了。陈燮其实还是搞错了,真正促使荷兰人投降的原因,是一再的战败,尤其是奈特带来的强大舰队的“覆灭。”   第五百四十二章 受降   一个以大海上武力强大而自豪的国家,在最强的领域被人连续击败,信心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更不要说,这个对手是十几年前还没什么海上力量的大明帝国。很多人在心里都会这么想,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连大明帝国都打不过?难道是我们真的不行么?之类的想法很普遍,对整个巴达维亚的荷兰人都有巨大的影响。   奈特舰队覆灭的事情,就算没有确认,看见别人的舰队打到门口,至少可以肯定舰队是战败了。这个比什么打击都大,而且海面上那些庞大的战舰,怎么看都比荷兰造的要厉害啊,炮那么多,一排一排的。战舰这个东西吧,越是内行越知道厉害在哪里。   投降这种事情,在西方国家很常见。战争嘛,失败的一方看不到坚持战斗的意义,那就投降呗。更不要说,野蛮的鞑靼人要屠城的消息传的很快。   保罗神父再次出现,求见陈燮。出城之后,一路走向在城外的临时营地,他的感觉是惊恐。仅仅是一夜之间,大明帝国的军队就建好了一个严密的营地,塔楼、不高的土墙,可供人通行的道路直接修到大路上了。这还算了,看见那些士兵骑着自行车背着步枪从路上过去,四处去侦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从乡下到城里的土鳖。   跟着士兵找到陈燮的时候,这位大明的内阁大臣,正在一堵矮墙后面指点什么,他也听不懂,通译小声的翻译:“这里就算是一个临时的营地,也必须要按照操典做到最好。你看看你们做的什么?这堵墙我一脚都能踹翻。”   被训斥的军官立正抬头,视线平视,不敢辩驳。被骂完了,还得转过身去呵斥那些士兵,继续辛苦的构筑工事。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真是一支可怕的军队。作为一个老殖民者,他很清楚一夜之间,荷兰的士兵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断有士兵从身边走过,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一二一,步履稳健整齐,士兵的脸上充满了自信,浑身的装备也让保罗神父根本就看不明白都是做啥的。   没有牲口,却几乎人手一辆那种轻便的两轮车,后座上摆放着包裹,步枪背着,轻轻松松的在道路上行动。营地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看就是一支士气高昂的军队。   一直在等待的保罗,终于看见了牲口,都是长角的水牛,本地的品种,几十头牛拖着大炮走过去,看上去有三磅、六磅、十二磅的大炮。这些大炮打穿巴达维亚城墙和防护要塞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要做到围困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有外援还可以坚持,问题是现在没有任何外援的希望了,坚持多久呢?三个月,半年?作为东印度群岛最重要的据点,巴达维亚的老爷们,没有太多的战斗意志了,尤其是得到了允许带走一部分财产的保证后。   陈燮终于走过来了,还算礼貌的点点头,语气中很不耐烦的问:“神父,距离12个小时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现在决定投降还来得及。”   保罗很无奈的上前鞠躬道:“是的,阁下。约翰总督和他的部下们经过商议,决定投降。但是,需要您出具一份保证书,确保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真麻烦!”陈燮嘀咕了一句,转身看看海上的战舰,一副要发怒的样子,但是很快又克制了自己的愤怒,极为不耐烦的表示:“好吧,看在仁慈的上帝面上,我同意出具保证书。”说完看看手上的表道:“现在是上午十点,下午一点之前,城内的守军出城缴械,百姓在广场击中等待安置。这是给你的一点小礼物,方便你看时间。”陈燮说完,从手腕上摘下一块机械表,套在神父的手腕上道:“知道怎么看时间吧?赶紧回去吧?我的士兵们等的不耐烦了,战功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抢劫是他们重要的致富之路。该死,我真是个心软的人。”   保罗稀里糊涂的出了军营,回到自己出城的马车上,看看手腕上的表,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给了自己。这个大明内阁的大臣,到底是如何的富有?印象中,几乎每一个军官,都有这么一块表。大明真是个富裕的国家,完全不像那些巴达维亚的华人说的那样悲惨,看来他们应该是在国内受到了迫害才跑出来的。   当当当的钟声在下午一点时响了,城门外面的空地上,一群大明帝国的士兵摆开了阵势。大炮加起来了,步枪扛着,队列整齐,似乎随时要发起攻击。城门打开,保罗神父从里面第一个走出来,手里举着一面白旗,不断的回头安慰那些士兵。   与保罗神父并排而行的是约翰总督,面色铁青的大步出来。对面的敌人就站在那里,但是他却不得不回头,指挥他的士兵放下手里的武器,堆在一起,然后赤手空拳的列队。城内的士兵全部出城后,陈燮一挥手,一队士兵小跑上前,站在门的两边,执行站岗任务。   陈燮站在原地,等着约翰和他的手下走到面前,鞠躬致意,摘下手里的战刀,双手奉上。   双手接过战刀的陈燮,转身递给身后的参谋,淡淡道:“约翰阁下,对于军人来说,投降是耻辱的。但是你回头看看那些如释重负的士兵和百姓,就会发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战死对一个标准的军人来说,不是什么太难做到的事情,平静的接受投降才是最难过的事情。”   “感谢阁下的理解,现在您的军队可以进城接管要塞了,我希望我的部下们和上帝的子民们,能得到应有的待遇。”约翰还是有点担心的,要是这货反悔呢?殖民者从来都是看利益,反复无常真不算什么。陈燮倒没反悔的意思,这样没意义。一但激起了荷兰王国的愤怒,举全国之力来自然是扯淡,但是跟你搞点海上游击战,荷兰人还是能做到的。现在这样,挺好的。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东印度群岛荷兰人的大本营,其他地方自然是传檄而定。   城门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边上就是教堂。荷兰的百姓这个时候都站在教堂附近,眼神呆滞,默默的看着这些走近城的绿色军装的军人。本地的华人,则显得更为兴奋,他们都站在路边,看着这支属于大明帝国的军队,英气勃发的迈进这个城市,接管这里的一切。从今后,不再是三等人了,华人将是这里的主宰。每每想到这里,长期忍气吞声的华人,忍不住就有扬眉吐气之感。   陈燮进城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广场对买的街道内,走出来一群华人,敲锣打鼓,身着明人服饰,脸上泛着红光,激动的走上来。陈燮停下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一个老者,上前来拱手道:“大明海外余孽李家福,拜见老父母。”陈燮微笑着拱手回礼道:“大明朝领辽东、山东、江南三省总督,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陈燮,见过各位海外父老,陈燮有礼了。”说完陈燮四下拱手一圈,大声又道:“荷兰王国屡屡犯禁,朝廷震怒,自平辽东之后,陈某奉命南下,荡平外夷,上报君王,下安黎民。今大军至此,日后此处便是大明的海外疆域,凡我华夏苗裔,皆受帝国军队之保护。任何人受了任何委屈,都可以到军管委员会申诉,只要证据确凿,查有实据,大明帝国为各位父老兄弟,阿姨姐妹们做主。”   十六年初夏,兴海侯燮公引王师至,巴城父老箪食壶浆,泪迎王师。兴海侯发告诸民书,凡华夏苗裔,不论身处何地,非外夷所能辱也。凡华夏者,虽万里之外,亦必诛之。……《大明帝国简史》   进城之后,军官委员会发布了第一号命令,凡城内居民,都要到各街道口办事处登记;十日内,巴城戒严宵禁,如无必要,百姓不可出门;凡出门之百姓,不得超过三人,如有不能解决之生活问题,可向城内驻军救助;凡荷兰王国百军民,愿意留在本地继续生活者,请在登记之时注明,并同时申请大明帝国国籍。不愿留在本地者,也请注明,一个月后由军方负责遣送往印度;取得大明国籍的百姓,不论华裔、欧洲裔,年满十八岁,月交税过五元者,皆有投票选举之权利;选举产生本城管理机构,具体选举时间待定!   这个第一号命令,给整个城市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华人和欧洲人还好一点,本地土著居然提都没提,这个很容易产生联想。不管怎么说,华人和欧洲人都接受了这个命令,乖乖的照做。至于本地的土著,谁还去管他们的死活,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次日晨,李氏、林氏、罗氏等本地华裔大户族长,联名求见陈燮。   第五百四十三章 献媚   总督府私人住宅,阳台上摆了一张茶几,约翰和陈燮坐在一起享受早晨的咖啡。作为失败者,约翰还没有从沮丧中走出来,显得兴致不是很高。离开巴达维亚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了,投降之后他和家人的自有只能在这个府内享受了。出门都需要卫兵允许,迫切离开巴达维亚的约翰,一大早就派人去请陈燮。需要这家伙配合的陈燮也很给他面子,欣然应邀。   军纪森严的大明帝国陆军,在进入城市后没有一般的征服者那种骄横,他们显得很平和。除了军事要地,其他地方都没有进入。军队把住了各处的要道后,也没有进入民宅的意思。陈燮作为最高领导者,他的驻地不是什么总督府,而是广场上的空地上搭建一个帐篷。   帝国的士兵们全都住在街上的帐篷里,这个夜晚让所有人都显得意外的踏实。尤其是那些放下武器的士兵,更为踏实的住在指定的区域内。没有人想过抵抗的事情。   陈燮真的那么高尚么?不不不,其实他是怕死。住在陌生的环境内,没有安全感。在空地上,四周都是军队和岗哨,安全感比较强烈而已。住进总督府的话,谁知道哪里还藏着家伙,睡着了被人来一下,那真是死的冤枉。   陈燮怎么想的,和城内的百姓怎么看的,完全是两个概念。这是军事占领,欧洲人老是打仗,当然知道失败者会怎么悲惨,夜晚会发生多少惨案。但是他们看见的是一个最为平静的夜晚。军事占领之后的一个夜晚。当然了,零星的枪声,可以忽略不计。那些不遵守法令的人,死了也是白死。   坐在陈燮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脸上能看见几颗豆豆。束腰之后的身段显得窈窕,笑容有点紧张,略带讨好的意味。这是城内一个荷兰银行家的女儿,跟着父亲来到巴达维亚后,一直住在这里。此刻,他的父亲。就坐在约翰的身边,微笑着看着对面。   这位银行家在纳迪姆,给女儿起了个很常见的名字叫艾娃。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很懂事了,发育的也很好。一头棕色的长发,精心打扮过之后。坐在陈燮的身边,用意非常的明显。   吃早茶的时候,自然是很随意的闲聊。有意无意的,纳迪姆突然用英语问:“阁下,不知道您对银行业有什么看法?”陈燮看他一眼,接过艾娃捧来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很随意的回答:“大明帝国唯一的银行。就是我私人的产业。纳迪姆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咚,纳迪姆的茶杯掉地上了。杯子的红茶撒了一地,忙不迭让仆人来收拾时,边上的少女的眼珠子已经红了。天啊,大明帝国的国家银行,居然是他的私人产业。这人一定是皇室中的大人物,不是简单的什么内阁大臣。至于约翰。已经惊的站了起来,正在忙活发总督夫人。从窗户里探头笑问怎么了?   纳迪姆没有女儿那么肤浅,大明帝国有多大?荷兰人无法想象的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帝国,唯一的银行的主人就坐在大家的对面。自诩身价不菲的纳迪姆,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乞丐。   现场突然沉寂了,大明帝国最大的财主好像就在眼前坐着,他是如此的年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使劲的咽下两口唾沫,纳迪姆道:“阁下,您的银行一定资产一定不少吧?”   陈燮摇摇头:“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去年的统计数字,大概是五个亿银元吧。业务什么的,我也不去过问,每年有职业的经理人向我汇报一次。银行最大的作用不是挣钱,而是帮助国家发展工商业,起到一个经济杠杆的作用。作为一家货币发行银行,盈利从来都不是主要目的。”陈燮很给面子的解释了一下,在座的三位都有点坐不住了,一不小心就跟大明皇帝之外,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坐在一起吃饭,真是给吓着了。其实他们的理解,皇帝才是最有钱的,这个真心是错误了。大明皇帝从来都是穷瘪三,没几个真有钱的。   这个时候约翰突然脑洞大开,觉得眼前这个内阁大臣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为何不尝试一下,让自己可以体面的回到荷兰去呢?有了这个想法,约翰的心思就跟野草似得疯长,咳嗽一声按捺情绪道:“阁下,作为一个战败者,作为您的俘虏。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知能否开口?”陈燮很干脆道:“可以!”   “荷兰王国战败了,这一点是事实。我们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但是本人认为,保持两国正常的贸易关系,对两国而言,都是有利之举。”   陈燮会英语,双方用英语交流,虽然比较费劲,但是能明白意思。这个时候,约翰提出这个建议,心里非常忐忑,不安的看着胜利者的表情反应。陈燮停顿了一下,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道:“这个事情,我不能立刻给你答复,我需要考虑一下。”   实际上这个时候陈燮有正中下怀之感,表面上看起来,他对荷兰人没必要那么宽容。但是有一个问题,陈燮必须要考虑进去,那就是当前欧洲的形势。英荷战争迫在眉睫,如果荷兰人损失太大,那么对大明来说,未必就是一个好事。这个时候,适当的强化一下荷兰,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让英荷战争打的再激烈一点,甚至让后来卷入战争揩油的法国,遭到的抵抗更强烈一点。欧洲人的血流的越多,在陈燮看来对大明就越有利。   “应该的,应该的。”约翰一看话没有说死,心里一阵狂喜,看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做富翁的计划,可以取消了。这个大明帝国的内阁大臣,对欧洲贸易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陈燮站了起来,淡淡道:“感谢总督阁下的早茶,时候不早,我该离开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艾娃开口道:“阁下,我能去您的军营里看看么?”   陈燮楞了一下,扭头看看这个有点紧张的少女,正是欧洲女人最佳的年龄段。亚洲女人没有的身材,还是对陈燮有一定的吸引力的。陈燮甚至看见了纳迪姆眼睛里的鼓励,这是在鼓励自己的女儿投入男人的怀抱么?呵呵,陈燮点点头:“欢迎之至。”   挽着陈燮手臂,艾娃显得很激动,双方的地位悬殊太大,荷兰的银行家虽然牛叉,但还不是什么贵族,也不是什么顶尖的富豪。跟陈燮这种手握大明帝国发钞银行的土豪,没有太多的可比性。大洋马的滋味,陈燮倒是不太拒绝,在现代就没机会品尝一下。   陈燮走了,看着两人的背影,约翰和纳迪姆交换眼神,会心一笑。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你能发现。这位内阁大臣是不缺钱的,但是他好色,异国的美色无疑是他无法抗拒的诱惑。   回到营地,陈燮还没进帐篷,就见到了三姓族长。艾娃则遭遇了面色不善的红娘子,视线之间电石火光了一下。陈老爷的毛病,红娘子是知道的。哼哼,南京那个公主对付不了,朝鲜公主不也收拾了么?在来个番鬼的公主,照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陈燮很果断的交代一句:“带她四处去看看吧,我这里有事要处理。”   接待几位族长,陈燮的态度很好,热情的请他们坐下,吩咐上茶。一番寒暄之后,罗族长道:“阁部大人,您住在这里可真不合适,草民有陋室一间,阁部不嫌弃的话,愿意奉上。”   不等陈燮回答,林族长已经开口:“既然是陋室,就不要拿出来说了。阁部,小人有庄园一座,就在城内,景致是蛮好的。愿意献给阁部。”   唯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表态的李族长,一直笑眯眯的看他们争相献媚的表现。陈燮笑着摆手道:“我这个人对住没什么讲究,二位的好意心领了。”   李族长这时候才笑道:“此番拜访,草民就一个意思,三家联手备下酒宴,请阁部大人一聚。我等海外游子,为生活所迫到此,一面受番鬼的压迫,一面受土著挤压。虽然有点身家,但是朝不保夕。如今王师来到,犁庭扫穴,番邦望风而降,我们这些人的腰杆子也就硬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一点心意,请阁部大人一定要赏脸。”   陈燮听了点点头道:“好,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晚上我一定去。”三人又说了一番话,这才满意而去。离开军营之后,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上了一辆车后,李族长道:“这位阁部大人,心思很难琢磨。不过看看大军入城之后的表现,不难看出他不贪财货。只是不知,为何他欢迎荷兰人留下来,还给他们国籍和选举权,真是无法理解。”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还要靠自己   他们当然无法理解陈燮的想法,站在陈燮角度看眼下的局势,最要紧是巴达维亚的稳定,完成平稳过渡之后,再说别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时期的欧洲人,是没有太多国家观念的。一旦接受了大明的国籍,不用多少年就能同化他们,看看西劳经他们就知道了。这个时期,欧洲出来冒险讨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欧洲很难活下去的人。这些人,对国家真心没啥感情,不然哪来的美国啊?   还有一个问题,大明从来就不是海洋国家,国民整体缺乏海洋意识,陈燮需要这些欧洲人口的融入,成为开拓海外的人员补充。只要大明保持强大,这些人今后会以大明为荣的。如果你不够强大,给人按着往死里揍,你求人家都未必愿意留下。   最后一点,这里是爪哇,对付本地的土著,还是这些荷兰人好用。武力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但从来都是最后的手段。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在国内可以,因为那是本土作战。但是在巴达维亚这个地方,要把军队运来,那得废多大的劲?陈燮跑躺就够了,做帆船远航,那真是太受罪了。遇见风暴时,差点都挂了。   东南亚的这些殖民地,全部占下来也不现实,尤其是荷兰人现在的实力还很强,就是太分散而已,如果专注于亚洲,对陈燮的计划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既然如此,何不谈判呢?荷兰人让出爪哇。退往婆罗洲的殖民点,作为另外一股势力的存在,能够很好的平衡整个东南亚的势力。婆罗洲那个地方,占一个文莱就够了,多了以现在大明的海上实力。真的会吃撑的。陈燮是个很贪心的人,但是眼前这一顿大餐太丰盛了,还不能便宜英国。   因此,那就装出一副被女色迷惑之后,大方的给荷兰人一条生路的样子吧。   想到这里的陈燮,转身回到用帆布围起来的院子内。红娘子带着一群女人站那迎接,陈燮只是看了一眼就呆住了。这女人,真是好手段,这才多一会啊,艾娃就给她收拾了一番。欧洲人的裙子也换成了登州营的军装。站在那里这傻妞还一脸的窃喜。真不知道她高兴什么,伸手不停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这衣服有那么好么?这发型也没必要整成这个样子吧?   “回头得找个裁缝,给她做一身大明的女子服饰,这会穿的还是老爷的军装,那种袒胸露乳的衣服,真不敢再穿了。叫人看了去,没法活哩。”红娘子上来就是一通汇报,陈燮一脑门子冷汗。这是欧洲人啊,你让她穿大明的衣服没问题,难道还要纠正她的生活习惯?跟大明女人一样,整天呆在家里的习惯,陈燮真不喜欢。   “我让你带她四处去转转,你怎么给她弄成这样?真是多此一举!”陈燮头一回不太满意的说了一句。红娘子倒是很机敏的察觉到了,诧异的反问:“怎么。不是姐妹?”   陈燮歪歪嘴道:“她有她的作用,你就不要去改变她了。我不希望她也变成一个骨子里也是大明的女人。更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希望。女人并不是天生注定的弱者。”   陈燮很那改变骨子里的东西,只能鼓励红娘子做一些事情。有的事情,总是要一点一滴的去做,道理什么的,讲出来未必有效果,别人也未必能接受,不如先去做。   艾娃走的时候倒是满心欢喜的,头上扎了一根簪子,死活就不肯摘下来了。手腕上多了一块女士表,这是红娘子给她的见面礼,其他朝鲜的女子,也都给了一些女人的饰品。欧洲女人对大明的后院关系不是很懂,单纯的觉得是自己受欢迎,殊不知被这些女人当姐妹了,不管会不会成为新宠,搞好关系是必要的。   作为占领者,陈燮的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首先是城区的划定,这是很有针对性的限制本地土著的活动范围。对荷兰人陈燮能客气一点,对土著那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历史上在爪哇这个地方,可是没少出现排华的血案。   事情很多,陈燮又不可能在这个呆的太久,所以很多事情必须尽快的定下来。首先就是军事机构和行政机构的建立,现在是军事管理委员会在做主。这是过渡机构,目前陈燮在领衔,林雅作为副手,将来是要留下来做总督的。陈燮定下的调子,原则上是军事机构和行政机构互不干涉的局面。军事机构分为陆地驻军和海上驻军,成立警备司令部和海军爪哇舰队。林雅兼任警备司令,驻军为一个甲字营的兵力。安东尼作为分舰队的司令留下来,原则上重大问题听从总督调遣。海军分舰队为五艘三级战舰,十五艘四级战舰,十艘飞剪船。   基调定下来之后,就是人员和筹备了。军管结束后,地方上的事物就得交给行政机构,这样就需要一个城市的执法机构。陈燮懒得动脑子,直接搞了一个警察局和一个城管局,人员从本地华裔和选择留下欧洲裔之中选拔出来,加以训练之后上岗。行政上成立一个市政府和一个市议会,人员由选举产生,但是有一个前提,任何一个政府部门,都设有一个军代表。这个军代表呢,大概要存在多久,视情况而定。   大致的框架弄好之后,文件撰写出来,时间已经是黄昏了。三家大姓已经派人来请了,陈燮这才收拾一下出门,没带上红娘子,一个人就去了。马车是总督约翰贡献出来的,五十人的卫队护送之下,前往华侨的居住区。这一带明显的不同于其他区域,商业繁华,店铺很多。不像欧洲人居住的区域,明显要显得冷清一些,可见华人善于经营。   李家在本地是最大的家族,住所也是一个巨大的院子,在城内有这么大一个院子,可见就算是荷兰人,也要对李家有所礼让,并且有限度的合作。这一时期的荷兰人,还没有那么胆子肥,毕竟大明没有露出什么虚弱的样子。一直到我大清的时候,荷兰人才开始看透了天朝上国虚弱的本质,开始利用本地土著剪羊毛。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为何海外华侨屡屡被凌辱,因为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这其中有很多的历史原因,但是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不会错的,那就是祖国太弱了。清朝基本上继承了大明的闭关锁国政策,这也是海外华人离心的一个原因。即便如此,抗战之时,海外华侨也纷纷报效祖国。后来因为意识形态而发生的一些问题,那就不在这里说了。   等在门口的是一群老者,陈燮一身军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鞭炮响起,锣鼓也闹腾起来。一番折腾之后,陈燮才上前说话,寒暄一阵,被请进大门。进入正屋大门时,两位少女蹲在身前给陈燮换鞋,这个陈燮没想到,好在出门时洗了澡,不然真作孽。   酒席上自然是没有女人的位置的,一群老家伙陪客,酒菜自然都是尽力做到最好,席间少女十余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伺候的。酒过三巡,李族中才开口道:“大人,草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陈燮笑道:“请讲。”   “我辈漂洋过海来此谋生,已经百余年了。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不易,干腊丝人来之后,极为霸道,依仗其军力,欺压我等华夏苗裔,这些年受的罪可不少。如今总算是把王师盼来了,为何还要容下这些番邦鼠辈?难不成,大明就没人可来了么?再不济,我等也愿意为大明尽一份绵薄之力。”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要报仇,要权利。   陈燮想了想,笑着回答:“首先我要说明一点,干腊丝,也就是荷兰王国在与大明的战斗中失败了,但是大家也要理解,大明劳师远征,来一趟有多难,大家其实比我清楚。其次,容留荷兰人的事情,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此前在这巴达维亚作威作福的上等人,是不会选择留下来的,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当他们的大爷。最后我想说的是,所谓的荷兰上流社会的人都走了,他们留下的空间,难道你们会看不见么?最后我说说希望,我希望大家都要有主人翁的意识,不能单纯的指望朝廷的军队。任何事情,首先要靠自己。今后的巴达维亚,要成立市政府和议会,这个城市归根结底还是你们这些开垦先驱者的家园。怎么样建设,怎么样守护自身利益,这些都得看你们自己。而朝廷,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怎么?王师要走么?”这下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家都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怎么甘心就这样失去?   “你们误会了,撤军是不可能的。大明的军队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我说的意思,今后这个城市的管理,就得靠你们自己了。市政府下面要建一个警察局一个城管局,具体是只能,一个是维护治安,打击犯罪。一个是维护城市的建设卫生等等诸多事务。还有其他的职能部门,也都要靠你们和那些愿意留下来一起建设和保卫巴达维亚的人一起努力。”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没有白吃的午餐   大道理谁都会讲,怎么理解看个人了。别看陈燮极为诚恳的说了那么一通,句句都是大义凛然,为大家好,为大明好。本质上的含义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通俗的大白话该怎么理解呢?这地盘是我的了(驻军),今后交给你们来打理,做的好呢,你们就继续做,做的不好呢,就自觉的滚蛋(选举产生驻军代表)。想当官的人多了,不怕没人愿意来抱自己的粗腿。什么叫做的好?什么叫做的不好呢?这也得看个人理解。陈老爷大老远的来到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兴王师讨不臣”。这地方很远的好吧,来一趟很辛苦的好吧?没好处的事情,你做啊?   这就是三位族长对陈燮这番话的理解,归根结底还得看利益关系。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这三个老狐狸凑一起,什么心思都能给你琢磨透咯。好在陈燮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大道理也是道理嘛,大家明白的哦。   几个族长借口上厕所,先后都走了,留下三个少女,前后左右的伺候。越老越坏,越老越没节操。这些孙子辈的女娃娃,就是白送给陈某人祸害的。不过这话要对外说呢,阁部大人看上你家的闺女,那是你家闺女的福气,还不赶紧洗白白的送上门就傻了。   陈燮倒是极为坦然的享受张嘴就有菜吃有酒喝的待遇,相比之下,这些老家伙做的更为彻底,一家一个。估计真的过来了还有陪嫁,每个还能带上几个赠品之类的。这个时代就这鸟样子,你还别讲什么大道理,在这里行不通。说起来纳迪姆做的还不如这些老家伙,但是就利用价值而言。这些老家伙真不如纳迪姆。一个是有现代意识的银行家,一个是保守的老家伙们。大明本来就没什么金融意识的国家,大发钱庄本身,不是陈燮在引导,跟过去的票号也没啥区别。下面的人就是被动的照做,为什么这么做。没有觉悟。   三个老家伙很快就回来了,也不敢让陈燮久等,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也就不绕弯子了。李族长领着其他两位,还有家族的一些子弟。十几号人进来,整齐的跪在陈燮的面前。陈燮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李族长抬头拱手道:“草民等决定,今后合众人之力,为大人效死。”   果然都是聪明人,知道在刺刀下举行的选举,其实就是一个形式。实际上陈燮现在能做到的也就是个形式,别的东西你给百姓。他们都不敢要。   “都起来吧,三位老者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陈燮这么说完。三位老家伙留下,其他的人很自觉的都下去了,包括三位少女在内。陈燮其实都没注意她们长的什么样子,不是转性子了,而是一直在思索怎么跟这些老家伙打交道。   用绝对的实力逼迫,这个手段最简单了。但是效果肯定不好。没有什么手段比利益驱动效果更好了。请三位老家伙坐下后,陈燮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巴达维亚。改名为兴海城,在下就是大明皇帝封的兴海伯。将来可能是兴海侯,兴海公,甚至兴海王。”   这个开场白,果然很有吸引力,三位老者立刻眼珠子都红了,兴致勃勃的等着下文。陈燮这才满意的露出微笑,继续道:“整个爪哇,将来都是本人的封地,也是本人的退路。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作为臣子过于强势,从来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我在的时候,可能是一回事,我死了又是一回事。所以,我必须给自己的人留一些后路,这里就是主要的后路之一。”   三人露出肃然之色,表情郑重,陈燮能这么说话,说明很重视这次谈判。   “我这个人对权利没有太多的控制欲,将来这个城市乃至整个爪哇的权利,大部分都是要分出去的。如何产生城市的行政管理机构,你们商量着来。记住,不要吃独食,要给那些欧洲裔留一些希望。至少要让普通人觉得,这是一次很公平的选举。兴海城的华人还是太少了,怎么增加人口,你们自己想法子,军队只能保证航线和城市的安全。这个城市仅仅依靠军队是不够的,寻常的治安问题,就得你们自己解决了,第一批的装备由我提供,今后扩充,从市政府的账面上支付费用。最后要说一说这个城市的税赋问题,原则上这是一个自由贸易港口,每一个登记在册的市民,都有保护城市的义务和责任。具体的税收种类和细节,你们自己商议出来后,交给军管会审议通过。未来的税收,四成上交,四成留用,两成给驻军。”   说到这里,陈燮停下了,默默的看着三位老家伙,那意思明白了没有?   “时候不早了,大人是不是留下来歇息?”李族长露出了讨好的微笑,后面两位的脸上,直接就是狂喜了。这点条件算个屁啊?相比他们得到的好处,简直就不值一提。   “好说,还有个事情,各位家里有出色的后辈,不妨跟我回去,放心,我一定好好培养。”陈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三位老者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这样才对嘛。哪有人为了几个女娃,就把这么大的利益让出来,没几个人质,这也叫交易?谁信啊!   “大人想的果然周全,我等一定把家族中最优秀的弟子交给您培养。”李族长做了个请的手势,陈燮笑了笑,起身往后院走,两个丫鬟上前来打着灯笼照路,送到一个院子门口,老李头就停下了,等陈燮进去,转身大步就走。   回到正堂,十几个人都在这里等着,三个大家族所有上的了台面的人都在这。各个都是要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李族长进来之后便冷下一张脸道:“都别高兴的太早,陈阁部今后就是这里的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大家心里都应该明白。我们这些人,就是今后兴海王的臣僚,帮着他看好这个地盘,经营好这个地盘的角色。不要以为今后万事大吉了,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今天大家回去,先别惦记那些番鬼留下的产业,而是先把自家正房嫡出的孩子选出一个来,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其他的事情,明天我们三个老家伙去一趟军管会回来再说。看看人家定的啥规矩,别坏了规矩,误了这一趟机会。”   陈燮的生物钟很准时,尽管昨夜喝了不少酒,还祸害了人家女娃,该醒的时候,还是睁眼了。窗外的天色已经白了,这里的白天来的早的多了。床头有个柜子,上面摆着茶水和烟。左右两边三个女娃还在睡,昨晚上被祸害的不轻。陈老爷现在是一点节操都木有了。   好在这三个女娃都满十四周岁了,这说明那几个老家伙还没有节操掉光光。陈燮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这事情闹的。坐起来的时候,惊动了睡在外面的女娃,看来睡的不死。看见陈燮醒来了,哧溜一下就下了床,端起茶杯奉上。这会身上还是一丝不挂的,反应过来脸都变成了红布。   陈燮的视线很不老实的从上到下,脸盘是没得挑的,身段也很不错,就是个子矮了点,胸前也就是初具规模。看到几根淡淡的几乎算是绒毛的东西,陈燮非但没有找回做人的良知,反而来了兴致。还茶杯的时候,抓住了人家的手,往怀里一拽,一番手脚上去,搓揉的跟软面团似得。其他两位被同伴的哼哼声闹醒了,睁眼就看见这个粗鲁的陈老爷,正在把同伴抱在怀中来了个观音坐莲。而这个叫李丽芷的同伴,则面色潮红,不断的扭着自己的腰臀,速度越来越快,突然浑身就软了,再也没有力气似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作为观众,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变故,都尝过味道,因为害臊没敢动,闭着眼睛装睡。没曾想,一个都没跑掉,先后被晨练了一番。   做人要自觉,约翰就很自觉。昨天陈燮刚走,他就带着人开始搬家,在军队的“保护”下,搬出了总督府,离开的时候,一群工匠在正在换牌子,旧的牌子被砸烂,挂上去的是好多个汉字的牌匾,看不懂。这个牌匾上其实写着“军事管理委员会”,简称,军管会。   陈燮离开李家,已经是你午后了,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那三位不是不跟着走,而是要等陈燮住的地方安顿好了,然后她们自带嫁妆送上门。仪式?呵呵!自己家里摆一桌,请亲戚朋友喝酒就算仪式了。   回到营地的时候,这里正在搬家,现在不是该装样子的时候了,各个要害都顺利接手了,住进总督府才符合陈燮的身份。一开始,不过是作秀罢了。不过就算是在作秀,也要做的最好。这就是陈燮的工作思路。   第四百四十七章 “卑微和忠诚”   这个城市总的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考虑到市民的谋生,白天是允许他们外出工作的。现在最受欢迎的工作就是码头上的搬运工了,给大明帝国的军队服务,每天能领到的工钱是一个银币,不要钱也可以,管你三顿饭,走的时候给点饼干和罐头。   这份工作,以前对荷兰人来说,真是没太大的吸引力。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不再高高在上了。为了老婆孩子的饭碗里不至于空的,该做的还得去做。那些家里男人在军队的更惨,男人都在城外修路,白干活不给工钱。等待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命运呢。   站在总督府二楼的阳台上,陈燮可以俯瞰这个城市。这个没有多少高层建筑的城市,给人更多的印象是破败和落后。城市的一角,能看见大片低矮的建筑,这就是所谓的贫民区。住那里的都是一些本地的土著。这个国度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这里的人很懒。华侨能在这里致富,不仅仅是依靠智慧,主要还是靠勤劳肯干的传统。积累下来的财富,却成为了灾难的引子。整个东南亚的华侨,绝大多数人的经历,大抵都是血迹斑斑。   成为这个城市的主宰,陈燮站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满足感。整个城市都要仰视自己的满足感。这种感觉给人带来的精神愉悦,刺激着陈燮继续征服的脚步。   转过身来,看见纳迪姆父女两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敬畏的表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陈燮知道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华侨的集体投诚,给陈燮带来了不仅仅是资源,还有情报。   纳迪姆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小银行,资金不过十万银币的样子。不要小看这点资产,在这个时代是一笔巨款。为了保住财产,纳迪姆不惜献出女儿。现在看来,女儿还是让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有了这个开始,下面的事情才好开口。当然。现在还没完成交货,这让纳迪姆对女儿多少有点失望。私下里跟她说,为了保住富贵生活,主动一点,更主动一点。也许。这是一个契机,纳迪姆家族从一个小银行家变成一个大银行家的契机。   之所以是小银行家,是因为他只能在巴达维亚开一家小银行。现在这家银行,还被军事接管了,首先就得想法子要回来。其他大银行,在这里开设的都是办事处。不像他,全部身家都砸进来了。如果说刚刚开始他抱着保住家当的心思来讨好陈燮,现在他有别的想法了。   “请坐吧。二位!”陈燮还是很客气,但这种客气给人的感觉想怜悯,骨子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问题是。如果他不是这种姿态的话,纳迪姆晚上回去会睡不着的。道理很简单,老子凭什么给你好脸色?就因为你女儿么?这不是一个笑话么?   这事情说穿了,就是有没有利用价值的问题。纳迪姆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不明白而已。   “阁下,我愿意做您最卑微的仆人。还请您收下这份的忠诚。”纳迪姆发现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用想了。干脆就乖乖的献出膝盖。跪下听候发落好了。想那么多没用。   面对父亲表现出来的奴颜婢膝,艾娃居然毫不在意。丝毫没有不适合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这就是地位悬殊带来的差距,说的不好听的,这些荷兰人的生路,都是陈燮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对于能对自己生杀予夺的对象,怎么卑微都不过分啊。更不要说,很可能一条飞黄腾达的金光大道摆在面前。至于国家民族什么的,这个时代的人真不在乎。能当饭吃么?这玩意,扯了点,还不如抱紧眼前的粗腿。   “兴海城需要一家银行,对了,就是巴达维亚。这家银行,作为我在帝国银行的一个分支机构,但是却独立核算,地位上也相对独立。这么说吧,更像是一个合作伙伴的关系。这家银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与大明的总行之间,形成一个汇兑的网络。举一个例子,从这里开出的支票,到了大明的华亭新区,那里的银行承认这里的银行开出的支票。没有搞错的话,你在这里的银行本金大约价值十万银币,我再投入四百九十万银币凑个整数,你来做这个总经理。有问题么?哦,对了,这家分行,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陈燮话音刚落,纳迪姆就直接趴下身子,亲吻陈燮的鞋,口中高呼:“我的主人,您的恩德堪比上帝。”一个眼看要倾家荡产的人,突然变成了百万富翁,这个刺激太激烈了。原本就站在一边看的艾娃,也都跟着跪下了。人生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陈燮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这对父女,纳迪姆肯定是没什么节操可言的,小姑娘是被吓着了。至于说到银币的来源,其实很简单。陈燮来之前,就带来了一套蒸汽机带动的冲压设备,还有相应的磨具。到了巴达维亚,最大的战果不是这个城市,而是总督府的地下金库。还没来得急运走的黄金就是两吨,白银更是多达十吨。这么一比巨大的财富,陈燮是不打算全部运回去的,黄金肯定要运走,白银就作为银行的本金了。荷兰盾之类的货币,今后在陈燮的地盘上肯定是不能用的,必须兑换成陈燮版银币,然后才能流通。   要跟大明做生意,就得拿出银币来,拿黄金都不卖给你货物的时候,这种银币自然就成为了主流的货币。就像现代的美金一样,这是结算货币,谁来都白给。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这才是最赚钱的买卖。   对于约翰总督来说,失去了巴达维亚这个殖民地和那么大一笔财富,固然是令人沮丧透顶。但是在绝境之中,能够保住私人财产的同时,还能保住在加里曼群岛的殖民点和一个与大明正常贸易的机会。这就是一笔挽回政治生命的功绩。相比之下,眼下无法抽出更多力量的荷兰本土,是肯定不会再兴大军过来了。能够在奈特舰队失败之后,取得这样的成果,这就是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跟我来吧。”陈燮招招手,带着两人一起下楼,往后面的一座房子里走去。前方出现岗哨的时候,纳迪姆才意识到这个总督院子内,多了这么一个新的秘密机构。这些天他被关在固定的区域内,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这里原来是一个仓库,现在已经清空了。环境也清扫过,地面上正在浇筑水泥平整硬化。陈燮指着正在施工的房间道:“这里,今后就是银币厂,你会看见大量精美的银币是怎么造出来的。”说着陈燮招手叫来一名军官道:“给他们办理通行证,中等级别的就行了。”   “大人,写个什么身份?”军官问了一句,陈燮想了想道:“军事管理委员会,金融管理办公室主任。”这个名词,绝对是陈燮个人的恶趣味了,xx办这个,听起来就高大上。   “对了,你们要抓紧时间学中文了。”陈燮又来了一句,这事情就算是到这了。   约翰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总督府内各种生活设施齐全,就是显得有点土气。让陈燮最为满意的是,主楼后面居然有一个装修豪华的浴室,直接建在一个温泉之上。爪哇这个地方,有点温泉太正常了。   夜幕降临,忙了一天的陈燮,来到温泉泡一泡,松松皮,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躺在巨大的青石条上,身子半浸在温泉中,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听到门口有动静,陈燮都懒得看一眼,继续迷迷糊糊的状态。哗哗的水声响起,有人下了池子,走了过来。   一双手在腿上按摩的时候,陈燮哼哼了两声,睁眼看了一下。这个时候能进来这个地方的人不多,陈燮就是没想到,艾娃居然有这个勇气。发现看过来的视线,少女不但不躲避,反而挺起了胸膛,让这家伙看个够。   主动一点,再主动一点。父亲的叮嘱就像一道魔咒,想到能过上那种从此有花不完的钱,穿不完的丝绸,出入有仆人的生活就值得付出一切。   来之前没少做功课的艾娃,果断的握住了那活,在手中感受渐渐壮大的过程,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口中低声道:“主人,请允许我为您服务。”   陈燮在兴海城作威作福的时候,苏皓宸正在苦逼的带着一群人构筑营地。淡马锡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太重要了。直接卡住了马六甲海峡的咽喉,只要有几个炮台,这条黄金水道就在大明的控制之中。   五天之前,苏皓宸就顺风顺水的抵达了这里,登陆之后,安营扎寨,舰队无法靠岸,只能在近海下锚。搜索队已经被放了出去,寻找附近的局面,情报显示这一代有大量的华人。   月底了啊,   “皇上,你真的误会了。..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听两位大人说起入宫是为了求见皇上,正巧臣妾刚从慈宁宫出来,知道皇上要陪太后,暂时怕是没空,加之看两位大人行色匆匆,面带疲惫,便想着带两位大人先行歇息片刻,等皇上出了慈宁宫再行拜见,臣妾真的没有一丝不轨之心啊!”刚被丢下,夏雨晴立刻抱紧风霆烨的大腿哀嚎道,为求逼真还暗地往自己大腿上面拧了一把,疼得她泪眼汪汪。得……掐狠了!   风霆烨的气其实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消了大半,头脑稍稍冷静,立马便听出了刚才那两人话中的缺漏,心中已对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还不等他开口,夏雨晴倒是先嚎开了。   这下可好了,风霆烨的兴致也上来了,伸手掐着夏雨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笑得风云变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夏雨晴被风霆烨诡魅的笑容吓得浑身一抖,瘪了瘪嘴,破罐子破摔道:“皇上怎样才肯相信臣妾?”   大灰狼沉吟一声,开始面不改色的胡悠小白兔:“方才朕见爱妃与两位大人举止亲密,言谈暧昧。爱妃既然执意否认与他二人过从亲密,便该拿出真凭实据来,朕素来公正严明,定不会冤枉了你。”   夏雨晴怔了怔,歪了歪头问道:“皇上想看什么证据?”   风霆烨扫了夏雨晴一眼,双眸微眯,衍生出几分算计:“自然是看爱妃的身上是不是留下了除了朕以外,其他男人的痕迹?”   “咦?”夏雨晴不解的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等不及她领会风霆烨话中的深意,某人已经身体力行的开始检验起了自己的所有物。   第二次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夏雨晴的脑袋短路了一瞬,开始尖叫的报起了警。坑爹的,怎么又被压了?这才多久,总攻大人,你都不怕X尽人亡吗?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老娘可是练过防狼十八招,你再过来小心老娘定踹得你真真正正的不能人道。”眼见着大灰狼步步逼近,夏雨晴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了,抄起边上的锦被就来了出天女散花。   风霆烨被夏雨晴突然亮出小爪子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一时不备被飞扑过来的棉被遮了个满头,手忙脚乱的将头上的棉被扯下,却见夏雨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自己稍稍往边上走上一步,夏雨晴便往边上移上一步。   两人隔床而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你过来。”   夏雨晴一脸戒备:“不,有本事你过来。”   风霆烨凤眸一眯,再次抬步,几番来回,尔后……“别动。”   “不动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明白和某人争辩这个纯属自己脑抽风,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身体力行。   砰——撷芳殿外守候的奴才们听到了老大一阵动静,这一次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可再没人敢冲进去身先士卒了。唉,皇上和我们娘娘精力真是旺盛,每次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远目……   夏雨晴喘着粗气,死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风霆烨:“你耍赖。”   “这叫智取。呵呵,爱妃,你斗不过我的。”   “哼,我宁死不屈。”夏雨晴说完故技重施,伸腿快速朝风霆烨踢去。   饶是风霆烨早有准备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稍稍往下,夹住夏雨晴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不得不说,上次的意外当真并非偶然,不只是那个所谓将门虎女柳宜镶力气大,夏雨晴比起她来也是不遑多让。   几番挣扎之下,风霆烨虽不至于被她像上次那般掀下床去,却也奈何不了她。逼不得已之下,风霆烨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他们两人说的那些并非事实。”   俯身直视着夏雨晴因诧异而瞪大的水润双眸,风霆烨眉眼微弯,“子唐平生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小孩子,而燕染生平则最很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巧的是你今儿说的话好像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也怨不得他们要这样欺负你了。”   不出所料,夏雨晴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不少,让风霆烨得以趁虚而入,势如破竹。   一脸呆萌的望着风霆烨,夏雨晴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污蔑欺负我?”   太过分了,亏她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成全他们,让他们和总攻大人修成正果,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对她!   悲愤过后,夏雨晴后知后觉道:“既然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你刚才……”夏雨晴双眸猛地瞪大,“你也在耍我?”   风霆烨看着夏雨晴脸上好似天气一般变幻莫测的表情,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俯下身子,咬住她白嫩的耳垂,轻笑道:“没有,朕怎么舍得耍你?”   短短一句话,当即让夏雨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起来。只可惜,这份感动还没捂热乎,便被他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朕当然没有耍你,朕只不过是在……逗你。”   “……”嘤嘤嘤,总攻大人,你这样邪恶你爹娘造吗?以后再也不能和你愉快的玩耍了,呜~   第五百四十八章 堵个正着   1613年,葡萄牙人焚毁了河口的据点,留下的遗迹还在。这一代水域宽阔,附近有溪流,作为淡水不济,是一个近乎天然的良港。苏皓宸很佩服阁部大人的远见,让大家带着地图,找到这里的河口,然后就有了一个稍加休整就能用的港口。   当然现在战舰还不能进来停泊,只能在海面上下锚。更远一点,飞剪船还在巡航,预防可能来临的危机。登州营在军事行动的时候,尤为重视侦查细节,这种错误是绝对不会犯的。   陆军上岸之后,蚂蚁搬家似得的往岸上搬运物资,忙活了五天才搬了三分之一。这就是没有码头设施的弊病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估计码头修好,能发挥作用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工兵得累成狗。   营地是临时搭建的棚子,砍来树木,随便搞一些违章 建筑。先放火,平整地面,周边撒硫磺防蛇鼠之类的东西,喷雾剂再狂喷一些杀虫剂,基本上能管个两三天不会有虫子来。棚子周围还要挖排水沟,营地四周还要用木桩修一个简单的篱笆,预防野兽。   这些活有的忙了,比尼玛开荒都累。每天苏皓宸都得身先士卒,战舰上的士兵也要分出一半执勤,一半帮忙干活。这都快一周了,这才初具规模。开疆拓土,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脖子上挂一条白毛巾,带着一顶斗笠,苏皓宸看上去就跟一个普通的农夫一样。这个事情做完,估计今后就得在这里常驻了,按照阁部大人的路数,这里肯定是要驻军守住的。谁在这里坐镇?能用的人差不多就那些了。苏皓宸觉得自己的可能性最大。随着明朝内部的危机渐渐的消失,阁部大人的注意力往南转移,这个举动毫无疑问是为了给大家一条退路。辽东、南洋这两个地方,大概就是做这个的。   别人不知道,苏皓宸作为陈燮最信任的参谋长,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山东的驻军在不断的减少。登州那边的一些工厂。正在不断的往辽东或者江南迁移。其中最重要的制造局、军器局,已经在华亭那里起了新厂房。在辽东,则有一个大型的钢铁厂在建设。旅顺,则在建一个新的造船厂。山东终究距离京师太近了,就算皇帝再放心,将来皇帝死了呢?苏皓宸的判断,陈燮是打算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家当都搬出来,一些不好搬的就改民用。比如龙口、奇山、胶州湾的船厂。总的来说,陈燮还在的时候。登州乃至整个山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苏皓宸不会质疑陈燮的决定,甚至认为这些事情做得越早越好。将来把妻儿老小接来,今后就在南海上做一个守边的逍遥军汉就是了。大明虽然好,但是庙堂之上太复杂了。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是不会喜欢这种地方的。   眼前的这条路,从临时的军营一直延伸到河口,都是士兵们用工兵铲一点一点的修出来的道路。现在暂时先对付一下,回头等找到了本地的居民。雇佣来敲碎石吧。苏皓宸从陈燮那里听说来的,本地土著都是懒鬼。只能指望在这里谋生的华人群体了。   “实在不行,就去抓!”心里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苏皓宸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看大海,让自己的心胸在宽一点。不想一抬头,看见了河口处的塔楼上升起的信号弹。苏皓宸立刻把铲子丢下,大步朝临时指挥部走去。   三发红色信号弹。这是来自海上的威胁,各战舰的官兵,已经开始发疯似的往海边跑。正在干活的士兵,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回到营地整队。做好一些作战准备。   带着一群军官走到海边,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带来河口的消息:“报告,飞鱼带回来的消息,看旗语说是发现十多条战船,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看形状不像是我们的船。”   进一步的消息很快又来了,确定旗号是荷兰人的。这下苏皓宸有点心慌了,难道说是陈阁部战败了?不太可能啊,荷兰人要是打赢了,那得去巴达维亚才对啊。可见,这是败下阵的荷兰舰队了。虽然这边的护航舰队不算太强,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   “命令石立生,立刻指挥分舰队出击,力争全歼荷兰逃逸舰队。”   风暴之夜,逃逸的荷兰舰队并没有摊上什么好运,航向直接就迷失了。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发现陆地,船上的携带的淡水,三天前就没了。就算是奈特,也喝了三天发臭的水,不喝不行了,捏着鼻子也要往下灌,士兵们还没这个水喝呢。   桅杆上的瞭望哨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发现陆地了,上帝保佑。”不等奈特和揆一高兴起来,立刻又听到一声噩耗:“该死,发现那种大明帝国的快速战船了。”   因为喝了臭水在腹泻的奈特,本来脸色就苍白的厉害,听到这话直接就没半点血色了。呆呆的看着望远镜里那条几乎是在海面上飞的战船,自言自语:“难道这是上帝的意思么?”   揆一站在一边,缓缓的开口道:“或许是上帝的惩罚吧,我们违背了他的意思。根据上一次在南中国海的经验判断,最多两个小时,我们就该看见中国人的舰队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舰队继续向陆地行驶,这个时候也没选择了。如果要改变航线,真担心舰队的士兵要暴动了。揆一不幸言中了,没到两个小时,一支舰队出现了。规模不算太大,但是十条三级战舰,三十条四级战舰的规模,已经足以让这支疲惫之师绝望了。   “对手太强大了,还需要继续战斗么?”揆一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原本就摇摇晃晃的奈特,当的一声望远镜掉落,双手扶着栏杆,低下头,发出痛苦的声音:“既然被上帝抛弃了,那就顺应上帝的意思,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战战兢兢的石立生,看见荷兰舰队挂起白旗的时候,差点没一屁股坐甲板上。使劲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对身边的参谋道:“派人去问问,到底怎么说。艹,老子第一次独立指挥舰队,就碰上这么大一群敌舰吗。真给老子吓着了。”   演习和实战是两回事,作为本土最优秀的后起之秀,石立生成为了这支护航舰队的指挥官,当然他的级别不算太高,就是三级甲型战舰济南号的指挥官。登州海军的战舰,基本都是地名。早期有一批排水量八百吨以下的战舰带个“远”字,后来这些战舰都改商船了,现在都是商船,名字早就换了。据说正在建造的两千吨以上级别的战舰,还是要用“定远”之类的名字。谁知道陈阁部老爷是怎么想的,也没人去操这个心。   一艘飞剪船飞快的过来,带来了荷兰舰队确定投降的消息,再仔细看他们的战舰,已经都降半帆了,正在缓缓地前进,炮门也都是紧闭的,唯一的一艘没有降下船帆的战舰,挂这白旗,正在独自的上前。陪在这艘船附近的,是一艘飞鱼。   只有一条船上来么,看着脱离舰队的荷兰战舰,投降的事情确凿了。石立生从惊吓变成了惊喜,没赶上主力舰队的作战,赶上了这么一票好事啊。   苏皓宸也受惊不小,这尼玛假的也是一支20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啊,真打起来这边未必能占到便宜,石立生毕竟是第一次啊,没有指挥经验来的。苏皓宸更没有海战的经验。   但是这个惊吓没有持续太久,三个小时过去后,一艘小船送来了奈特和揆一,荷兰的旗舰已经在近海下锚了,白旗看的很清楚。努力保持镇定,苏皓宸站在河口的塔楼下,看着往上走的一群人。没有士兵押送,就是石立生带着参谋和两个荷兰将军走一起。   看见居高临下的苏皓宸,奈特上前一步,鞠躬道:“荷兰王国远东舰队司令奈特,向阁下投降。请给于我们正常的待遇!”说完,双手把剑捧着,鞠躬低头送上来,脚步蹒跚,差点摔倒。揆一也把自己的剑交到了石立生的手里,一场激战化于无形。   苏皓宸努力的平静下来,淡淡道:“你们会受到人道的待遇,只要配合一点就行。”   一个有趣的细节发生在荷兰舰队全体获悉投降被接受的时候,船上的士兵们居然发出了欢呼声,后来才知道,理由是可以结束这令人难熬的日子了。   “谁都没想到,大明帝国的海军会出现在马六甲海峡的口子上,彻底的断绝了舰队的生路。士兵们已经没有作战的力气和勇气了,我个人对舰队的失败负全部责任。”合上手里的笔记本,奈特低头,满面泪流的享受面前的一份战斗口粮,并对两片药(泻立停)就解决了腹泻的问题深表震惊。   从战场上逃离的荷兰舰队,在淡马锡,被远征的护航舰队堵了个正着,走投无路选择投降。这场南征的战役,有了个意想不到的好结局。   第五百四十九章 自由的代价   再次走近总督府院子的大门,约翰发现这里就像一个工地,随处可见工人在施工。(围墙上加装了铁丝网和玻璃碴子,院子里的在修一些生活设施。围墙的最里头,一座高大的水塔正在修建。约翰问了一句带路的近卫,人家告诉他是水塔,水从上面通过管道流下来,可以解决生活用水的问题。但是另外一个问题,约翰找不到答案,水是怎么上去的?   走近会客厅,这里的一切变化不小,增加了许多大明元素。屏风、椅子、花瓶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三个家族送的礼物。也有按照陈燮的意思打造出来的家具,比如红木沙发和茶几。   进来之后,约翰就坐在红木沙发上,身下有垫子,不会那么硬。靠背很舒适,看上去样子也很雅致。侍女送来的茶和点心非常可口,要比享受生活,大明人绝对甩荷兰人十几条街。   等了有十分钟的样子,陈燮才匆匆进来,约翰立刻站起来,面露卑微道:“阁下,本人来此,想了解一下今后该怎么安排大家去的去向。”这话得这么听,说好的能恢复谈判呢?   “有的事情,我想不是你能决定的。这样吧,你和你的人,可以自愿离开,前往加里曼群岛的居民点。那些地方,可以留给你们作为今后发展。自愿留下的,我们也欢迎。对了,尽快派人回荷兰吧,什么时候重启谈判,我想你也很着急。”陈燮倒是很干脆的给了个答复,约翰由此心里大定。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愉快了。   要搬家,就得有船啊,约翰小心翼翼的提出:“阁下。能否归还一些船,作为我们搬迁之用。”提到这个话题,陈燮立刻就不好说话了,语气傲慢,淡淡的回答:“要船可以,但是要付费。买或者租都行。看上哪条船。自己去港口里选好了。”   这个就没法愉快的聊天了,要钱还说个屁啊。约翰知道这家伙的便宜不好占,哪怕跪在地上给他舔皮鞋,都不会让出一丁点利益。这个时候,再看他同意带走一半的私人财产的事情,似乎就没那么大度了。果不其然,带着一帮准备搬迁去婆罗洲的荷兰人去码头上一问。答案差不多就是让人吐血的结果了,租一艘船(缴获的荷兰商船),最便宜的五千金币。卖船更贵,最便宜的都要五万金币。这尼玛不就是明着抢么?打算派人去跟婆罗洲那边联系,让那边派船过来吧,一个是这边走不了,一个是那边不敢来。三两条小鱼,哪里敢碰舰队。   最终还是不得不掏钱,先租一条船把女人和财产先送走,然后就是跟下面的人做思想动员。鼓励大家去加里曼群岛继续殖民生涯。但是这个事吧,得到了相应不是那么强烈。为什么呢?普通的荷兰人为啥不愿意离开呢?按说这里现在是别人的地盘了。不能继续高高在上的对待其他人种了。现在走大街上抬着下巴走路的,那是华人啊。   这事情不难打听,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军管会颁布了一条法令,只要愿意留下来的荷兰男性,身体健康,有一己之长并通过考核的。都能获得一份月薪不少于二十个银圆的工作。工作满一年,没有不良记录,就能取得大明的绿卡,享受国民待遇,三年无不良记录。可以加入大明国籍。这个国民待遇是个啥,具体没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一旦被录用了,个人的财产就算彻底的保住了。不然你要离开,这里的产业肯定就保不住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些投降的士兵,他们本身是战俘来的。得到一份职业,可以立刻自有并收入不错。如果要走,那还得交一百个金币的赎金。这个钱,谁来出?谁愿意出?银行家纳迪姆倒是愿意提供贷款,问题是这货就是个纳扒皮,利息高的吓人。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为什么要走?以前牛逼哄哄的海上马车夫,现在被人揍的妈妈都不认识了,我还跟着凑什么热闹?熬三年,成为大明人,继续做高等民族的一员就是了。何必跟着去加里曼群岛,从头来就够惨的,今后跑这条航线,还不得怎么被大明的人欺负呢。   普通人的想法很简单,有一份不错的收入养家糊口,尽量不要冒险。就算是来到这里的多数是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在现实面前低头,不也是很正常的么?尤其是那些战俘们,更是很踊跃的要求获得一份工作。一些在城内有家庭的人,在获得工作后,立刻就可以回家了。   至于招工的单位嘛,那就很多了。军管会下属的警察局、城管局,需要一批身强力壮的打手,这份工作比较受欢迎的对象是那些有家庭的荷兰人。毕竟获得这份工作后,家属也可以得到一份在政府部门内做杂活的工作。这份工作的缺点是最低的薪水,二十个银币,养家绝对能够温饱了。喜欢高薪的,可以去船队求职,码头上现在好多家私人船队在招募水手,并提供担保。这份工作的薪水最差也能拿到每个月三十个银圆,熟悉各种航海技能的,根据不同的岗位,最高能拿到一百个银币的月薪。如果你能得到一份船长的职业,那么恭喜你,年薪绝对不少于两千个银币。   为什么会开这么高的薪水,看看大明皇家船队这一趟的收入就知道了。跑一趟巴达维亚的路费,那就是两万个银圆,这还是友情价。不然他们运货物去马尼拉,一艘船一趟就能挣不下五万个银圆。如果够野心的,直接把船开到欧洲去,那就不得了的利润了。   巴达维亚易手之后,这种趋势已经出来了,皇家船队的首领张巡,正在跟郑家船队商议,是不是搞一支庞大的船队,直接杀向欧洲。再不济,今后就专门跑巴达维亚的航线好了,走一趟七八万的银圆妥妥的,这边有大把欧洲商船在码头上等着接货。   走欧洲的航线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那就是需要舰队护航的,不然大明的船队过去,谁知道哪家的海军客串一下海盗呢?欧洲很流行这事情来着。张巡也好,郑彩也罢,对这些事情都是做了很多功课的。其实最挣钱的买卖,还是往欧洲运军火。大明出产的燧发枪,现在印度那边都卖疯掉了。欧洲刚刚出现的燧发枪,怎么跟大明成熟技术的产物比,更不要说比钢材,那是直接碾压。   不过军火交易,就不是民间可以做的了。而且目前陈燮还没有扩大化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尝试。这次回去之后,打算把库存的滑膛枪都清仓了,挣一笔再说。   码头上传来欢呼声的时候,城内的人都被惊动了,城内人的涌向码头看热闹,这才发现一支船队的来到。看见这支船队的时候,华人自然是欢欣鼓舞,荷兰人自然是黯然神伤了。奈特的舰队,被押送到了这里,这支舰队最终被歼灭了。陈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激动,要知道这么一支舰队的存在,那是很麻烦的事情。万一这货藏那个地方跟你打游击呢?在海上干点劫道的买卖,卖点馄饨面什么的,这都是一群熟练工啊。   消灭了这支舰队,整条航线才算是彻底的太平了。其他国家的船队,都不存在这么大的规模,按照大明船队动不动就十条八条一起走的习惯,一般的海盗来找麻烦,跟送死没区别。   陈燮亲自到码头上迎接分舰队的回归,很自然的看见了石立生领着两个败将的出现,看见陈燮,石立生上前敬礼,双手把这俩的剑奉上道:“报告阁部大人,卑职奉命护航并封锁海峡,任务完成,特来复命。”   奈特站在陈燮的面前时,不免惊讶于陈燮的身高,这在大明是不常见的高个子。又是南方沿海地带,高个子更是少见。作为一名战败的将军,奈特只能低下他的头道:“阁下,奈特向您致敬!并希望能得到正常的待遇。”   陈燮用胜利者特有的傲慢语气回答他:“你可以选择在战俘营劳役五年,也可以选择交付一万金币的赎金。不论你做出任何选择,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你都要做一些工作来换取你每天必须的食物。”   奈特怂了怂肩膀,这份待遇,他早就知道了。现在还有五百多士兵在淡马锡做工呢,每天倒是管三顿饱饭,吃的还不错,就是没自由。自由这个东西吧,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啊。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对着陈燮鞠躬,谦卑的低声道:“主人,纳特将军的赎金,我可以做担保。这样一来,他可以回到荷兰,向荷兰政府说明白情况,避免两国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陈燮不动声色的看看纳迪姆,这货把头低的更低了,脸上却在暗暗得意的笑。这一招,肯定是正中下怀了,主人一直希望与欧洲取得联系,甚至还决定让他明年回去一趟。   第五百五十章 黄金航线   正如纳迪姆预想的那样,陈燮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又想法和别人说出来,这就是两个概念了。~呢?抢主角的风头,你当你是周杰啊,不好好演戏各种抢镜。呃,不对,是不好好做一个听话的仆人,喜欢出风头。   这样的仆人,陈燮是要收拾一下的,不能让他继续这样的做事风格,要让他知道,该夹着尾巴做人,还没到翘尾巴的时候呢。   “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陈燮露出坑人前的一贯表情,笑的时候眼睛是眯着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这样吧,奈特将军的赎金,你就大方一点,帮他出了。再从舰队里挑一艘好一点的船,我折价卖给他,这钱你也帮忙出了吧。我这个人一向心软的很,奈特将军回去不能没有水手?这样,五百水手,他自己选,赎金也归你出了。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半卖半送,我收你十万金币就行了。一时拿不出来也不要紧,慢慢还上就是了。利息嘛,就按银行正常的借贷走好了。大家说,我是不是很仁慈啊?”   当着一堆人的面,陈燮说到后来,已经在咬牙切齿了。纳迪姆吓的跪在地上哆嗦,却没有换来丝毫的同情,周围的人都在幸灾乐祸,这小子刚过上两天人的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叫啥了,不收拾他还得上天去。十万金币,折合成大明的银币,兑换价格是五比一,这就是五十万的银币啊。杀了纳迪姆这会也拿不出来了,欠账这个东西,利息可不低。   就这一下子。纳迪姆今后十年就得过穷日子,甚至更长的时间。这就是喜欢出风头的代价,谁都不会可怜他一丝一毫。   接风晚宴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散伙,陈燮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跪在门口的艾娃。这女娃真倒霉,摊上一个喜欢出风头的老爹。这会正跪在那里打瞌睡呢。她还不敢走,更不敢进去等着。进去的话,今晚上红娘子值班,能给她的屁股打烂了去。走的话,见不到陈燮,她晚上真是要做噩梦的。   “主人!”听到动静,艾娃立刻清醒了,想起来又不敢,只能怯怯的看着陈燮。可怜巴巴的,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似乎立刻要掉泪的样子。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这一点陈燮很明白。纳迪姆这个人要用,但是该敲打也不能手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就放松对他的约束。   红娘子出来了,站在门口看看跪在地上的艾娃,叹息一声道:“老爷。她也不容易。”   陈燮点点头道:“进来说话吧,跪在门口像什么样子。”红娘子的面子。陈燮必须给。   女人那么多,真正受宠的还是红娘子,其他的女人,在陈燮心目中总缺少一点性格上的契合。更不要说那三个送来的少女了,那些少女真可怜的。不过陈燮现在可是很狠心的一个混蛋,利益绝对不会白给三个家族的。必须让他们有所付出。知道来之不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陈燮的子嗣一直不那么旺盛,多少有点广播种的意思。   坐在沙发上,陈燮接过艾娃端来的茶杯,温热正好解酒。一口干掉。陈燮这才道:“你父亲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奈特是不会让他白出这个钱的。就算一时半会的拿不出钱还他,将来也会通过贸易来偿还他。”   陈燮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过几年英荷战争打起来了,这钱想换上也难咯。现在就是单纯的安慰艾娃,陈燮可不打算就这么轻饶了纳迪姆。这家伙,真是不知道收敛,陈燮很不喜欢。纳迪姆一定没有看过三国演义,不然就不会学杨修,玩什么揣摩上意的把戏了。   识趣的下属,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显得那么聪明。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装傻,以显示上司的能力在自己之上。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还是个歪果仁,那不是找削么。   艾娃求助的眼神看向红娘子,这一位可不敢干政,笑着对艾娃道:“这么晚了,就睡在这里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这话从红娘子口中出来可不易,她向来都是单兵作战,就算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也不会认怂了,顶多休息一下,然后再次投入战斗。   听到这句话,陈燮回头苦笑,换来一个白眼。只好耸耸肩,没再说话。   一大早的,战俘营里就热闹开了。招工开始了,条件很简单,先招募有家庭的。这个条件,倒是很得人心,这些战俘都很配合,排着队,一个一个的去检查身体填写表格。其他人嘛,那就继续出去干活吧,城外的道路还在修。   同样热闹的还有在街上的招募点,这里招募的是那些非战俘的荷兰人,警察局、城管局都需要人手,身强力壮守规矩就能吃这碗饭。有一个事情是很有趣的,所谓的不良记录,是不保护那些本地土著的。为啥会有这个规定,谁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去关心。   曾经的上等人,现在变成了二等人,还得乖乖的接受管理和训练。这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失败者没那么多价钱可以讲。能给他们一份谋生的职业,这就是开恩了。至于反抗什么的,你去看看那些军队的刺刀吧。   警察和城管,那是不配制式武器的,装备就是刀和棍,官员有短铳一把。真正主宰这个城市的,还是那些军队。招募进行的很顺利,短短的一天时间,就招募了一千人,警察局和城管局的职位这就算满了。然后领取制服,接受训练这些事情是以后的事情了。   随着巴达维亚的局面渐渐的稳定下来,陈燮返回的日程也提了出来。第一批运输船队来到之后,就是陈燮离开的日子。所谓的第一批船队赶到,就是从大员出发的运输船队,只要船只来源,不仅仅有郑家的船队,还有三个盟国的船队。郑家船队是收费的,盟国船队则是免费的。没法子不免费,这一仗打下来,严重的削弱了荷兰的力量,大家都是占了便宜的。不出点力气,你凭啥分好处。就凭短期内荷兰与大明的贸易被中断这一条,就够他们挣的盆满钵满了。三个盟国的商人,不用费劲,就在兴海城等着,就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货物。   第一批船队终于抵达了,带来了大量的军需,还有各种药品。其中药品是重点,大量的青蒿素,在兴海城就是救命的仙药。这些药品,不单单是本地需要量很大,各国商人也买来很多,作为防身用的救命药来用。东南亚这个地方,素来就是疟疾的高发地区。别小看疟疾,这病是很要命的,致死一点都不新鲜。大航海时期,死于疟疾的欧洲人海了。要不怎么金鸡纳霜那么贵呢?这玩意就是能救命。不过现在这种副作用很大的药,被青蒿素打的基本没市场了。大把的银子,落尽了陈某人的口袋。   兴海城的三大华人家族,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极强的经济实力。缴获的荷兰船只,他们几乎是狮子大开口,全部都要吃下。这个事情当然是不可能呢,陈燮最多给他们十五条。其他的船只,修好之后,都不够来自大明的海商们塞牙缝的。看看华亭的船厂就知道了,订单都派到大后年了。可见随着开海,巨大的贸易利润,已经让大明的商人们发疯了。   船队带来了文莱的消息,一艘补给船在文莱靠岸,送去了大量的铁制品、军用口粮、布匹、弹药等等物资。因为那个不锈钢茶杯换了一块狗头金的缘故,陈燮特意让船队送来了一批不锈钢的产品,打算继续忽悠本地的土著。坑他们,陈燮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种在现代社会,十块钱三样的产品,利润已经不是逆天了。   这么说吧,南洋这条航线,运什么来都赚钱,只要你来,就能满载而归。   陈燮在二十艘三级战列舰和三十艘四级战舰的护航下,返回大员的时候,皇家船队跟着一起返航了。船上满载着南洋的物产,运回华亭又能大赚一笔。陈燮的旗舰上,装的黄金都是按吨来算的,这一趟抢的很爽,真是大丰收啊。不但抢了人家的金库,还各种搜刮,黄金就装了三吨还有富余。   回到大员,陈燮没有多停留,不济之后,继续北上华亭。抵达华亭的时候,皇家船队靠岸时,张巡立刻被等在这里的商人淹没了。胡椒、铜锭、肉蔻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用看货,直接就一船一船的卖掉了。其中有一艘船,那是绝对不会让人上去的。   这船上装的不是什么南洋物产,装了一吨重的各种金币和黄金,这是张巡要送到京师给皇帝显摆的。也是陈燮特意让他这么去做,目的嘛,呵呵。回头知道皇家船队这一趟的利润,整个京师还不得发疯啊。整个大明有能力的人都来投入海贸的时候,还有什么能阻挡大明的海洋意识的井喷呢?还有什么人敢跟捏住了这条黄金航线的陈燮作对呢?   求保底月票,不是愚人节的笑话,当真的!   “皇上,你真的误会了。..臣妾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听两位大人说起入宫是为了求见皇上,正巧臣妾刚从慈宁宫出来,知道皇上要陪太后,暂时怕是没空,加之看两位大人行色匆匆,面带疲惫,便想着带两位大人先行歇息片刻,等皇上出了慈宁宫再行拜见,臣妾真的没有一丝不轨之心啊!”刚被丢下,夏雨晴立刻抱紧风霆烨的大腿哀嚎道,为求逼真还暗地往自己大腿上面拧了一把,疼得她泪眼汪汪。得……掐狠了!   风霆烨的气其实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消了大半,头脑稍稍冷静,立马便听出了刚才那两人话中的缺漏,心中已对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个大概,还不等他开口,夏雨晴倒是先嚎开了。   这下可好了,风霆烨的兴致也上来了,伸手掐着夏雨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笑得风云变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夏雨晴被风霆烨诡魅的笑容吓得浑身一抖,瘪了瘪嘴,破罐子破摔道:“皇上怎样才肯相信臣妾?”   大灰狼沉吟一声,开始面不改色的胡悠小白兔:“方才朕见爱妃与两位大人举止亲密,言谈暧昧。爱妃既然执意否认与他二人过从亲密,便该拿出真凭实据来,朕素来公正严明,定不会冤枉了你。”   夏雨晴怔了怔,歪了歪头问道:“皇上想看什么证据?”   风霆烨扫了夏雨晴一眼,双眸微眯,衍生出几分算计:“自然是看爱妃的身上是不是留下了除了朕以外,其他男人的痕迹?”   “咦?”夏雨晴不解的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等不及她领会风霆烨话中的深意,某人已经身体力行的开始检验起了自己的所有物。   第二次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夏雨晴的脑袋短路了一瞬,开始尖叫的报起了警。坑爹的,怎么又被压了?这才多久,总攻大人,你都不怕X尽人亡吗?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老娘可是练过防狼十八招,你再过来小心老娘定踹得你真真正正的不能人道。”眼见着大灰狼步步逼近,夏雨晴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了,抄起边上的锦被就来了出天女散花。   风霆烨被夏雨晴突然亮出小爪子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一时不备被飞扑过来的棉被遮了个满头,手忙脚乱的将头上的棉被扯下,却见夏雨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自己稍稍往边上走上一步,夏雨晴便往边上移上一步。   两人隔床而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你过来。”   夏雨晴一脸戒备:“不,有本事你过来。”   风霆烨凤眸一眯,再次抬步,几番来回,尔后……“别动。”   “不动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明白和某人争辩这个纯属自己脑抽风,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身体力行。   砰——撷芳殿外守候的奴才们听到了老大一阵动静,这一次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可再没人敢冲进去身先士卒了。唉,皇上和我们娘娘精力真是旺盛,每次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远目……   夏雨晴喘着粗气,死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风霆烨:“你耍赖。”   “这叫智取。呵呵,爱妃,你斗不过我的。”   “哼,我宁死不屈。”夏雨晴说完故技重施,伸腿快速朝风霆烨踢去。   饶是风霆烨早有准备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稍稍往下,夹住夏雨晴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不得不说,上次的意外当真并非偶然,不只是那个所谓将门虎女柳宜镶力气大,夏雨晴比起她来也是不遑多让。   几番挣扎之下,风霆烨虽不至于被她像上次那般掀下床去,却也奈何不了她。逼不得已之下,风霆烨不得不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从一开始朕就知道他们两人说的那些并非事实。”   俯身直视着夏雨晴因诧异而瞪大的水润双眸,风霆烨眉眼微弯,“子唐平生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小孩子,而燕染生平则最很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巧的是你今儿说的话好像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也怨不得他们要这样欺负你了。”   不出所料,夏雨晴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不少,让风霆烨得以趁虚而入,势如破竹。   一脸呆萌的望着风霆烨,夏雨晴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是……污蔑欺负我?”   太过分了,亏她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成全他们,让他们和总攻大人修成正果,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对她!   悲愤过后,夏雨晴后知后觉道:“既然皇上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你刚才……”夏雨晴双眸猛地瞪大,“你也在耍我?”   风霆烨看着夏雨晴脸上好似天气一般变幻莫测的表情,笑得越发不怀好意,俯下身子,咬住她白嫩的耳垂,轻笑道:“没有,朕怎么舍得耍你?”   短短一句话,当即让夏雨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起来。只可惜,这份感动还没捂热乎,便被他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朕当然没有耍你,朕只不过是在……逗你。”   “……”嘤嘤嘤,总攻大人,你这样邪恶你爹娘造吗?以后再也不能和你愉快的玩耍了,呜~   第五百五十一章 漕运,何去何从 上   第五百五十一章 漕运,何去何从?(上)   朱由检这人有一‘门’好,他要是信任一个人,就能对你有足够的包容。。他信任过很多人,可惜,那些他信任过的大臣们,都没有给他一个过得去的成绩作为回报。   唯一的例外就是陈燮,只要给他一丁点信任,得到的回报就是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听到两万两黄金的消息时,朱由检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无心处理奏折。这可是黄金啊,两万两,这才是跟着走了一趟运输的运费,这还没算从钱庄过来的汇票,韩赞周的密奏上说了,一船南洋货物出手,可得银圆三至五万不等。这是何等的暴利?还是第一次挣这么多钱的朱由检,突然发现面前又开了一扇窗户。   “去,让人把消息散布出去,看看大臣们的反应如何。”朱由检叫来王承恩,一番吩咐。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就像看看那些大臣们的嘴脸了。想当初户部和内库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是有那么多大臣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现在看来,陈燮说的是至理名言啊,无非就是利益之争。国家多拿一点,‘私’人就少拿一点。大明的田赋,不就是这么一个慢慢蚕食的过程么?   消息传的叫一个快,很快就进了内阁这些大佬的耳朵里。周延儒的反应是表情平静,内里如火。他可是宜兴人,江南那个地方的情况,他可是熟悉的很。江南经商之风甚浓,周家也有做买卖的专‘门’团队,同样是做买卖,周家一年能落下个五六万两就是好年景了。现在看看皇家船队这一趟出去,自家那点根本就不值一提了。想到这里。心越发的热了,要给家里人写封信,再给陈燮写一封信吧。不求他照顾别的,家里来信说船不好买,就照顾这个吧。   卢象升最为淡定,听到这消息。只是淡淡道:“好啊,新军有钱‘操’练了。”   杨廷麟的反应也很淡然,哦了一声:“好事啊,户部的库房不会被惦记了。”   洪承畴则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端着茶杯在房里踱步,他是福建人啊。当然知道海贸的利润多大,当官当到他这个地步,对财货是没太多的最求了。福泽一下家人,倒是可以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跟陈燮搞好关系,如何入手呢?这是个问题。   陈演当是看上去没啥动静,回到家里就热闹了。老婆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来求见,都在提这个事情。皇家船队十条船,一趟南阳,挣了上百万的银圆。黄金两万两。这事在京师传疯掉了,最玄乎的说法。船队在爪哇发现了一座金山,搬百八十年都搬不完。   家里人的德‘性’,陈演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都给打发走了。他其实‘挺’无奈的,这些内阁大臣里头,他跟陈燮可没啥‘交’情就算了。甚至还是有仇的,还是不小的丑。不过政治人物嘛,仇恨这个东西,都可以为了利益而化解。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仔细琢磨。陈演决定要迎合一下朱由检,上一个奏本,名字就叫《海事奏》。   捏着胡子,陈演开始琢磨着,怎么写才对皇帝的胃口,首先是要直接,这一点他已经了解了。朱由检是喜欢直奔主题的,其次才是开海给国家带来的各种好处等等。最后是歌功颂德部分,什么开海疆万里,民不加赋而足国用,千古唯有之圣君之类的话,那是一定要说的。结尾的时候,画龙点睛一下,请封陈燮为兴海侯,太子太师,水师大都督,以酬其功。   什么?脸面?呵呵,这玩意能值几个银圆?   早朝之前点卯的时候,现场叫一个热闹,文的武的都在说一个事。文臣这边还好一点,窃窃‘私’语的。武勋那边就没什么忌讳了,嗓‘门’大的直接就给现场覆盖了。   “听说没有?内库这回怕是装不下了,金山银海啊。”   “哪有那么离谱,我听说的是五百万银圆,差不多是一年的田赋来了。”   “不懂了吧?财不‘露’白,谁挣了银子满世界嚷嚷?”   这么俗的事情,成为了今天的主要话题,让一群清流文臣很不爽,但是也很无奈。昨晚上好多人都没睡着,都惦记着自家那点事情,是不是能从这里面捞一点补贴补贴什么的。以前反对开海的文臣,也在琢磨这事情该怎么挽回。一些人是真不关心,比如卢象升、杨廷麟、史可法这几位,凑在一起商议滇西战事。孙传庭可是连续上奏,开‘春’以来,官兵连续作战,一鼓作气给张献忠等人撵出了过境,现在进入木邦了。这样一来,战事基本就停下了,孙传庭的意思,是继续追杀啊,还是班师回朝,朝廷给个说法。毕竟流贼主要头目还在,实力还有一些,除恶务尽啊。   卢象升对孙传庭有不满情绪,主要是因为奏报不实。什么叫大小三十余仗?斩首三千余,这不是忽悠人么?都是带兵打仗的出身,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登州营那边有东厂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贼败走甚急,李总兵云聪挥兵急追,接三阵,斩首千余。贼入木邦,望而兴叹,不能追之。整个滇西的战斗,就打了那么三次追击战,还都是人家李云聪带着四个镇打的。你往大里说,这个理解,也能接受。问题你不能提都不提人家一句啊。   杨廷麟和史可法,凑在一起关注的重点还是安内。经历过长期的民变战争,陕西、山西、河南,这三个省的问题极为严重。赶上又是一个灾年,赈济安民是当前最主要的工作。以前是没钱,现在是有钱,还有就是粮食从哪里去买的问题。这些,这两位都要拿出各章 程来,这会抓紧碰头达成一致,早朝的时候跟皇帝汇报。   跑一趟就是上百万的进项,这个事情太吓人了。所以,这会都在说这个事情,就算没搀和的,也都闭嘴在听别人说。唯有这三位比较特殊,一个茕茕独立,两个说着自己的事情。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突然史可法高声说话,众人被他的大嗓‘门’惊着了,无不愕然的看着他。杨廷麟也颇为尴尬,赶紧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喊什么喊?”史可法不客气的冷笑道:“开‘春’之时,粮价高居不下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好心?现在好了,想起来低价售粮食了?还打上了赈济粮食的主意,还拿漕运说事。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史某人在这个位置上呆一天,都不会接受这个建议。”   杨廷麟就知道这个事情在史可法这里过不去,就是尝试一下而已。什么事情呢?跟江南的大米和漕运有关。这些年有个事情,那就是漕运的重要‘性’江河日下。朱棣迁都之后,每年要从江南运数百万石粮食到京师,一直以来运河非常兴旺。但是最近运河沿线的日子不好过了,首先说粮食,辽东的粮食连续两年大丰收,尤其时辽东种大米这个事情,谁能想到呢?东北那个黑土地,哪里是中原和江南的土地能比的了的。整个东北现在就是明帝国黄河以北最大的粮仓,大米的价格、口感,直接碾压来自江南的大米。‘春’天那会,不就是靠着东北的大米,山东的杂粮凑一起,灭了那帮黑心粮商么?   其次就是这个江南大米的问题,这些年江南的大米产量一直在下降,原因自然是因为工商业的发展。大批农田改成了桑林,都在发展丝绸行业。因为这个,什么西班牙、葡萄牙的商人,都往华亭运大米,一度买卖兴隆。但是最近这个生意又不太行了,起因还是‘春’天里的粮商事件,大批从南方运来的大米,现在积压在京师,江南积压的数量更为惊人。实际上这个事情,跟漕运的关系真不大。最近几年,漕运最大的对手不是什么东北的粮食,而是海运的兴起。江南的粮食也好,茶叶、棉布之类的物资,都不走漕运了,而是走的海运。   如果正常的去鼓吹这个事情吧,肯定要被京师的百姓喷死。所以有人很聪明,绕着弯子找到了杨廷麟,提出漕运不景气的事情,是不是把江南来的大米,纳入赈济粮食的采购范畴呢?再通过政fu的手顿,确定今后京师的粮食,只能走草原。这样一来,漕运也就能活下来,上百万靠运河吃饭的百姓,也能稳住。出于为百万靠漕运吃饭的百姓考虑,出于当前国内急需稳定下来,休养生息的现状考虑,杨廷麟动心了。   史可法则不然,他现在是户部‘侍’郎,赈济粮食采购这个事情是他在负责。史可法的逻辑很简单,以前这个粮食,都是从山东、辽东到天津上岸,那会谁肯出一粒平价粮食来救灾民?哦,现在好了,局势刚刚缓和,就有人惦记上这个买卖了。想都不要想,别说来自山东和辽东的粮食价格要低于来自江南的粮食,即便是价格要高一些,史可法也认他们。   第五百五十二章 漕运,何去何从 下   第五百五十二章 漕运,何去何从?(下)   杨廷麟无法说服史可法,只好打算在早朝上提这个事情。.访问:.。他还是坚持要保住漕运,真是出于公心,史可法也一样出于公心,这个事情就有点搞不好了。史可法劝阻无效,直接爆发。   在一边的次辅陈演的脸‘色’不好看了,一干国公侯爷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真正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史可法闹腾起来,真不是好玩的。这就是个愣头青啊。   现场一下就从热闹中变成了安静,大家关注的重点不是什么漕运,而是利益的时候,史可法就有点另类了。不过这些人也奈何不得史可法就是了,眼下圣眷正隆的时候。   关键时刻,早朝开始了,官员鱼贯而入,王承恩一嗓子刚下来,卢象升就先出来了,弹劾孙传庭谎报战绩。这个事情朱由检是知道的,问题是文官都这么干,内阁里的洪承畴,更是贪墨了不少武将的功劳。一般情况下,这就不算个事,朱由检果断的和稀泥,让这事情算了。卢象升也没咬着不放,就是做个态度出来,将来结果如何他就不管了,跟他没关系。   卢象升被忽悠下去了,杨廷麟上来说的就是正经事情了。陕、甘、宁、晋、豫这五个省今年报的又是大旱,现在这个夏粮收上来了,却没有多少粮食。朝廷免掉了这几个省的税赋,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各省巡抚上奏,还是继续要赈济粮食才能稳住局面。赈济粮食从哪来呢?江南现在粮食积压了不少,价格也还公道,这些两年漕运败坏。不如以朝廷的名义,从江南采购粮食,经漕运运往河南荥阳,再运往各地。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个能安定地方。一个能解决赈济粮食的问题,还能解决漕运不景气带来的地方不稳的问题。   朱由检一听这个事情,立刻头皮就麻了,他这个皇帝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内‘乱’稍稍好一点了,财政也缓和了,天灾却没停下。为了避免重演十四、五年的中原大‘乱’。朱由检对这个事情是很上心的。以前是没钱,现在是有点钱。不过说到这个赈济吧,朱由检还是很不高兴。为什么呢?当初登州营在河南的时候吧,赈济安民之类的事情,皇帝是不用‘操’心的。结果地方的士绅上奏。让登州营调走。陈燮也好说话,调走就调走吧。现在问题来了,以前的赈济粮食,朝廷只要从海关扣钱就什么都解决了。现在不行了,你得派人去接管这一摊子。   派人就派人吧,摊子是接过来了,但是问题是一个接一个。河南那个地方太重要了,不管是南方的粮食。还是东北的粮食,你要运往西北各省,你就绕不开河南。以前登州营搞赈济。一点麻烦都没有。现在官员去搞,今天沉一条船,明天又遇见了山匪劫道,各种问题不断,变着方子要赈济。对这些事情,朱由检是能忍就忍。睁一眼闭一眼的。   现在听到杨廷麟以漕运来作为载体,提起这个采购赈济粮食的事情。朱由检心里的火被点着了。好在这两年还算顺心,朱由检的火还是给压下去了。耐着‘性’子问:“去年的粮食。都是从哪采购来的?”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但是当着百官,你就得问。   “都是山东的联合商号在代为办理,一路运往天津,作为北直隶、山西两地赈济之用,一路运到荥阳。粮食从哪采购的,微臣不知。”杨廷麟这就是在装傻充愣了,其实他知道。   “再请问,联合商号可曾出过粮食不济的问题?”朱由检又问,杨廷麟只好回答:“不曾,不论是运往河南荥阳,还是运往天津的粮食,都没出过问题。”朱由检当即就拍着龙椅道:“那还折腾什么?要换粮商,怎么不早提?”   这话问的有点坑,其实还真的只能这个时候提,为啥呢?夏粮刚收的,严重歉收,朝廷拨一下银子,就地采购的话,勉强能对付一阵子。灾情之后,几个省的秋粮指望不上了。现在必须要准备好粮食,预备过冬吃的。早一点提吧,谁敢啊?京师粮商的事情闹的够凶的,就差没出人命了,谁敢在之前提这个事情,不是找死么?   杨廷麟也不好说什么了,正准备装哑巴退下去,洪承畴站出来了,拱手道:“陛下,杨大人这番话的重点,不在赈济,也不在粮商,而在漕运。自古漕运为国家命脉,漕运不通,钱粮不畅,京师百姓就要挨饿。如今事情发生了变化,自开海以来,粮食多走海运,漕运成本太高,没有人愿意走了。依靠漕运为生者不下百万,如今漕运不兴,沿河不安啊。臣也请陛下重视这个问题,解决之道,不外朝廷出法令,粮食不得走海路北上,或者皇家粮食连锁店出面,从江南采购粮食,经运河北上。”   这话就是往死水里丢炸弹了,炸不出活鱼来,炸出来的全是水底的臭烂泥巴。   这时候周延儒也出来讲话了道:“陛下,最近两年,运河两岸各府,多有奏本,言漕运不兴,民怨颇深。此事应早做决断,以免民怨沸腾,再收拾就晚了。”   不等朱由检反应过来,陈演站出来了,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周阁部乃是危言耸听,所谓民怨,臣在内阁,也看过这些折子。不外是江北及北直隶各府的官员在叫唤。山东境内运河之长,冠绝沿岸,为何没有一份折子上奏所谓民怨?臣以为,不再什么民怨,而在官员不作为也。百姓一来运河为生不假,漕运不振也是事实,同样的境遇,难道说陈阁部在山东一手遮天,官员敢怒不敢言么?粮食又山东联合商号经手之时,从未出过问题,价格也比京师的粮价低两成,还负责运到天津和荥阳。为什么要换?”   因为漕运的话题,演变成了政治斗争,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陈演说这些话,实际上是在拍皇帝的马屁,为陈燮说好话,顺道攻讦周延儒。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这就是政治,本来是关于赈济粮食和漕运的问题,现在经过几次演变之后,这栋楼的本质歪的十万八千里去了。朝堂上立刻就热闹了起来,陈演、周延儒这些内阁大臣,谁手下没有一帮打手?如果说在周延儒那边,还算是为了解决靠运河为生百姓的话题,到了陈演开口,就变成了政治攻击了。陈演的‘花’可以说非常的恶毒,换一个角度不难看出来,等于在质问:“首辅大人,那些粮商跟你是什么关系?运河沿岸抱怨的各府官员,跟你又是啥关系?你在这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这一炮过来,对准的不仅仅是一个周延儒了,连着洪承畴和杨廷麟都给网了进来。   围绕漕运的问题,两边的打手都出来说话了,一时间在朝堂上就吵了起来,你说你的道理,我说我的道理,互相攻讦,吵个不停。如果是以前,朱由检能当场发飙,现在则变得冷静多了。学会了用“利益”二字来看待问题了。   首辅和次辅之间不和,这是一个利益问题,以前的陈演,似乎不会这么尖锐。如果任其发展,可以预见又是一次党争的开始。那么再剖析一下陈演的动机吧?很简单,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单纯的目的,这一招针对的三个目标,一个是他向取而代之的,两个是对他构成威胁的。顺手还找到了缓和跟陈燮关系的契机,拍了皇帝的马屁。   朱由检很快就分析明白了陈演的心思,但是他不会去说陈演什么。首辅和次辅,这几年算是太和谐了,对朱由检来说不是啥好事。一直在扮演应声虫的陈演,突然钢了一把,这是好事,值得鼓励。但这不等于周延儒要受到皇帝的不满。就算是皇帝不满,现在他没大过错,不是以前那样一句话就能拿下的时候了。   “好了,都安静吧。”朱由检找到了掌握朝堂的思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百官都安静下来后,这才淡淡道:“漕运何去何从,存在争议是正常的。大家回去再商议一下,拿出个结论来。赈济粮食采购一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等冬天的时候,再说这个事情。”   原本憋了一肚子火的朱由检,突然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了,找到了做皇帝的快乐。正如陈燮说的那样,主要抓住主要矛盾,其他的矛盾都不是大问题。   有趣的是,一直准备开炮的史可法,今天没找到发言的机会了,陈演异军突起,抢了他的台词。搞的史可法很是费解,今天是怎么了?朱由检也不明白这个事情的全部真相,一直到他看见了陈演的密奏,这才明白为何今天陈演要刚一把的最终原因。   海运的好处,朱由检其实很明白,现在不是以前了。问题是,看完这个吹捧海事的奏折,朱由检却一点都不开心,还是那句话,没解决任何实质问题。漕运何去何从,谁也没说该怎么办,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太子南下   就这么点事情,内阁和百官不吵两个月,估计是不会有结论的。而且这个结论,十有*是不了了之,听之任之。这些官员就这样,很多问题对他们来说是无解的。朱由检在这   问题上,是有自己的答案的,不过是在等人说出这个答案而已。   那么,朱由检的答案是什么呢?很简单,已经有人这么做过了,效果还不错。就是移民!   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什么那些官员就想不到呢?是想不到呢?还是不去想呢?还是想到了不去做呢?用赈济粮采购的方式,保住漕运一时,能保住今后么?朕的大臣,真的那么没远见么?事情其实不难想明白,朱由检用利益二字还剖析,很多事情迎刃而解。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杨廷麟为何要这么提?出于什么目的?结论很快就得到了,通过这个事情进行政治妥协,换取一些人的支持,今后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阻力没那么大?这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政治不就是妥协的产物么?这个妥协,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国家暂时能得到一些好处,个人也得到了好处。政治上,杨廷麟没野心,说出来你信么?   年近六旬的刘庆,依旧是‘精’神抖擞,两千里的旅途,似乎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不过休息了三五日,便恢复了常态。坐在陈燮对面的时候,刘庆的态度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像其他人,神态中有太多的敬畏成分。这一点,陈燮很欣慰。   “机械制造局。军器局,铸币局,全部搬迁过来了,最多半年就能恢复生产。华亭这边现在固然不如登州,但是看看新区规划的图纸就知道。这里将来会远远超过登州。”刘庆不紧不慢的汇报,陈燮听着面带微笑道:“设备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人,阻力不小吧?”   刘庆点点头:“故土难离啊,匠户们还好一点,都知道感恩戴德。没几个人说怪话。倒是大发钱庄和联合商号这一摊子里,有几个人觉得翅膀硬了,反对的很‘激’烈。”   陈燮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不屑的微笑道:“可以理解,故土难离嘛。不要强求。他们不过是一些经营上的人才,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技术人才,心思放在这上面就是了。”   刘庆笑道:“东家仁厚,我可没那么好心肠。不愿意,可以,开了就是了。不管是谁,在东家的产业里做了这么些年,拿到的薪水可一点都不亏他们。任他们去拿都拿不到的高薪。这个事情,小的独断了,事先没跟东家说一声。”   陈燮摆摆手:“不用解释。这事情就该你做主,我对事情不了解,我能有什么判断?要是连你做这么点事情,我都不能信任了,那还能有谁值得我信任的?”   刘庆道:“这次搬迁的动静不小啊,这几个局。匠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只能是一点一点的搬迁。一批一批的走。这个事情。东家就不要过问了,我来办妥。”说到这里。陈燮‘露’出了意思苦笑,刘庆这是要出来背这个骂名了。机械制造局和军器局,那都是大型的企业,工匠加起来不下五万人。整体搬迁,这里头多少人不干啊,不上点硬的怎么行。   “你没那么大的肩膀来担这个骂名,还是我来吧。回头让王启年带兵去执行吧,钢铁厂,直接就卖掉吧,反正核心的工匠都掌握在手里,各种配方也没人知道全的。事情不用着急,慢慢的来就是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把这些厂子白送给人,工匠白送给他们,也造不出真正的登州造军器,更不要说造蒸汽机了。”   华亭新区,有专‘门’的工业区,陈燮放弃登州的基业,主要还是让皇帝放心。山东距离京师太近了,朱由检放心,朱慈烺能放心么?所以,陈燮这些年才不断的重新布局,辽东一个局,江南一个局,大员、南洋又是一个局。实在不行,将来就去巴达维亚自己过自己的。   华亭的工业区,最大的作用,还是推着江南的资本主义所谓的萌芽往前走,一旦资本这个魔鬼被放出来,整个大明的仕阶层,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很大的可能‘性’会像欧洲的贵族阶层那样,有相当一部分人完成从土财主到资本家的转变。   这么说吧,要在大明成为一个资本家,最具优势的,就是这些仕!只有让这些人变得主动了,整个大明的资本主义进程才会加快。只有形成了一个资本家的阶层,才会有所谓的资产阶级革命。现在陈燮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资本主义好不好?这个很难说好坏,人类社会发展到陈燮所处的现代,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在很多方面一点一点的重合。估计没有个三五百年的,这两种制度的优劣,没人能分出个结果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资本主义制度是现在陈燮唯一能想到的可行的制度,因为这个制度能让大明充满了侵略‘性’,在这个世界范围内都在抢劫的丛林法则最为*‘裸’的时代,能够帮助大明不至于落在别人后面。   当然,陈燮的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并且慢慢的去做,一点一点的,用利益杠杆来推动这个时代去往前走。现在的局面是,大海打开了,推动了整个东南沿海工商业的快速发展。   一旦工商业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又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朝某个方向发展的时候,陈燮期待的质变,指日可待。   陈燮有点走神的时候,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抬头一看窗外,乌压压的雨点遮天蔽日。下意识的陈燮站了起来,看着这窗外的骤雨,冲刷这个世界,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个世界。   房‘门’被推开,带着丫鬟进来的周秀英,笑语盈盈道:“老爷,刘先生,这雨来的够快够猛的,要不是我脚下快,这顿午饭就得淋雨了。”   陈燮招呼刘庆坐下一起用餐,边吃边聊,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刘庆也习惯了这个,一边吃一边说起登州的事情。这些年,陈燮很少回去,登州的变化最大的地方,还是在企业。民间的智慧是很可怕的,一旦发现有巨大的利益,又没有外力的影响,发展起来飞快。陈燮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扩散一些比较低级的技术,水泥厂之类的企业,直接就连人带厂都卖了。生铁的需要,更是直接外包给民间去做。什么煤炉之类的东西,那也叫有技术含量?陈燮甚至连一些铸造的部件,都外包给民间去做了。龙口、奇山所的船厂,转为民用之后,陈燮还准备直接卖股份。蒸汽机的出现后,更是直接带动了整个登州民间对技术发展的追求。   从不懂怎么做,到主动去学习怎么做,再到主动去研究怎么做,这个过程就是利益在做推力。现在陈燮其实要做的事情不多,就是不要让传统的力量,成为这些发展的束缚。   乡试在即,京师的朱由检没有耐心等陈燮进京,干脆就派人把太子朱慈烺叫来,对他道:“太子,你去一趟江南,替朕看看,那个华亭新区是怎么回事,再好好跟着陈师傅学习。以朕的经验看,陈思华每做一件事情,当你看不懂的时候,不要轻易的下结论。过几年,就会看到这些事情的作用。你这次去,尽量多呆一些时间,学习是一个方面,观察并掌握他的做事方法和规律,是另外一个重点。朕登基之后,发现很多问题,对于大明来说,依靠现有的人和制度根本就没有解决的方法。”   “父皇,那么多大臣帮着您处理朝政,怎么会有事情处理不了呢?”朱慈烺问了一句,朱由检沉‘吟’一番道:“朕一直想做太祖那样的皇帝,登基之后,也认为自己能做到。但是朕很快就发现,很多事情,往往朕的想法是好的,也希望结果是好的,最终事情还是坏了。朕用这些大臣,也信任这些大臣,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把事情搞砸了。这么多大臣,唯一没有让朕失望过的人,就是陈思华。”   朱慈烺不过是个少年,他能懂什么呢?无非是朱由检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表示记下之后,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太子离开京师是个大事,但是朱由检却意外的不让他搞什么依仗。只是让何显‘抽’出一千骑兵,给朱慈烺送到天津,再派人给陈燮送信,这就算完事了。   这一趟朱慈烺走的不快,缓缓出了京师,沿着官道南下,到了通州,也不上船,继续沿着官道走。经历了多次的战争,北直隶民生凋敝的一面,在京师的太子府内是看不见的。官道两边的荒凉,让朱慈烺第一次感受到了民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朱慈烺这一趟出来,京师里的一个老师都没带,这一路南下,何显亲自护送,沿途讲了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大道理,就是很平常的话,很平常的道理。特点是,能把事情说的清楚,让人听得明白。朱慈烺知道了为何北直隶官道两边,经常看不到一个人,也知道这两年还是有所恢复的,换成三年前,不到县城你都看不到活人。   第五百五十四章 问题宝宝   靠近天津的时候,开始热闹起来了,沿途的村镇人流开始多了。朱慈烺第一次出‘门’,坐的是马车,很想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但还得绷着太子殿下的架子。只能是偷偷的撩开窗帘,从缝隙里往外看。这会在太子身边的就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其他人都在后面坐车跟着走。老师们都被朱由检找别的借口留下了,就是怕太子沿途看到一些事情不理解,去问那些书呆子。他们懂个啥?教书是没问题,民间的事情,还得太子自己动脑子去想明白。   “周旺,你就是天津人吧?看看这地界,到哪里了?再说说这地界以前如何?”周旺是太监的名字,四十来岁的样子,太子在宫里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这会奉命看了看外头,回头时笑道:“殿下,这距离天津城不远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奴才进宫的时候,也就是个半大的小子,看上去这里变化不大,就是人没以前那么多了。早年间,运河上可都是船,经常看见能拉出几里地的船队。”   提起这个,朱慈烺想到了最近几个老师跟他提起漕运的事情,老师们提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禁止海运,继续海禁。姚明恭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开海坏了祖制,同时还导致漕运为生的百姓失去了生机,恐生民变。说起来这些年吧,大明这些文官,算是被民变搞怕了。之所以怕,是因为他们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大明官场人浮于事,有好出去就上,有麻烦就躲开,遇见解决不了的难题。更是要躲的远远的。   姜逢源倒是没反对开海,但是他也没提出什么解决方法,就是说内阁和大臣们会有解决之道。其他老师,则是让他安心读书,这类的事情,自然有人来做。   朱慈烺对此还是很失望的。让这些老师写文章 ,那是没挑的,一个比一个能耐。但是要说做事,这些老师就不行了。现在还是太子,将来当了皇帝,依靠这些词臣来治理天下么?   朱慈烺想的有点走神了,扭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切。周旺小心的拉开窗帘,外头的何显低头问一句:“殿下有何吩咐?这一代人多啊,还是不要开窗帘的好。免得生出意外。”这是从安保的角度来看问题,实际上有点多余,没有一‘门’大炮对准马车,一般的人用一般的冷兵器武器,怎么能伤的到太子。估计没靠近,就得备护卫的骑兵用短铳打成筛子。   “知道了,辛苦何将军了。”示意放下窗帘,继续从缝隙看外面。朱慈烺很自觉的不给下面的人添麻烦。   天津没开海,外国的船来不了。但是不妨碍从国内各地来的船进来。平时天津是很热闹的,干大集的时候,街上人都挤不动。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官员都在城‘门’口等着,城内到处都是官兵在把手,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对地方官员来说。这个时候太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出了一丁点事情,掉了官帽子就不合算了。   朱慈烺没有下车,从窗子里‘露’个头,说句辛苦就算过去了。毕竟他不是皇帝,这次出来也不是巡视。所以尽量的低调一点。车进城后,朱慈烺忍不住从窗子里问何显:“何将军,为何城内看不到什么人?不是说天津市北直隶第一热闹的大城么?”   何显想了想道:“殿下,是这么一回事,就像臣不希望您打开窗帘一样,本地官员也不希望因为人多造成的杂‘乱’,给您的安全带来麻烦。”朱慈烺想了想,不安的又道:“这么说,我还是给大家带来了麻烦,算扰民么?陈师傅在登州的时候,上街也这样么?”   何显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很高兴,太子能这么想问题,可见心里还是有自省意识的。笑道:“殿下,这些都是必要的措施,毕竟您的安慰关系到江山社稷。等您到了江南,住下之后想出‘门’看看,可以微服出访,这样就不会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这话,您可别给臣漏出去,阁部大人知道了,得打臣的板子。”   朱慈烺听了人不住笑了笑,登州营这些官兵,传说中都是凶神恶煞,接触之后才发现,其实都是很普通的人。这些年大明的官兵不能打仗,登州营是一个列外。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登州营兵在战场上那么能打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兵甲‘精’良么?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单单看装扮,他们绝对没有京营那些官兵威风,就是很普通的打扮。   朱慈烺想了很多事情,结果一样都没想明白。晚间住下后,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起来,坐马车继续往东走,马车走了半天才到地方。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看见大海的朱慈烺反应是直接呆滞了。从小生长在深宫,这一趟出来算是开了眼,传说中的大海跟亲眼看见,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忍不住的脚步就往海边去,何显这一次没拦着他,大沽口这边的海边,可没那么好下去,到处都是烂泥窝。果然,走了一段,被周旺拦住了。   “殿下,就在这看吧,这一代都是滩涂,不好下脚的。”朱慈烺在才发现不对,站住看了起来,盯着大海看了一会,注意力才放在战舰上。   “这船,可真大啊!这一次,能带多少东西?”朱慈烺问了一句,周旺哪能答的上了,两人只好回来,顺着道回到码头边上,何显迎上来时朱慈烺再问一次,这一次得到的答案是:“这艘战舰叫直隶号,属于三级战舰,排水量在一千八百吨左右,要说能装多少东西,我也不太清楚。不算人员和大炮,装个五百吨一点问题都没有。”   “五百吨?什么叫吨?”这个问题算是把何显给难住了,让他提刀子砍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让他计算这个那真是要命了。好在他身边有从登州学堂里毕业的年轻参谋,给了一个答案:“回殿下,具体的怎么比较嘛,不太好算。是这样的,吨是一种外来的计量单位,换成大明的斤,大概一顿相当于两千斤。阁部大人在登州期间,普及了一种十进制的度量单位,跟大明以前的单位,有些不同,所以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   “哦,这些单位好用么?”朱慈烺来了兴趣,追问了一句。这个年轻的参谋想了想道:“好用,毕竟是十进制的,计算起来也很方便。更重要的是,这些度量单位,在制造方面能做到更为细致,确保了生产出来的产品的质量。”   “就像是内府的兵仗局造的鸟铳和登州造的区别么?”朱慈烺倒是会举一反三,何显在边上笑道:“殿下,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内府的工匠,一个人一天才能打几根枪管?登州的军器局,臣去看过,全是用机器在钻孔,保证了枪管的气密‘性’。”   “等等,什么叫气密‘性’?”……,何显又卡壳了,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好在这个时候码头上来了一名年轻的军官,敬礼之后道:“直隶号舰长李万恒,向太子殿下致敬,向何将军敬礼。”海军的制服,看上去更新鲜了,朱慈烺盯着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神。   “本次南下,不想打扰地方太多,所以选择海路,辛苦这为小将军了。”朱慈烺没摆太子的架子,李万恒上前道:“卑职还不是将军,现在的职务是海军的上校。”上校?这又是什么东东?朱慈烺再次忍不住问:“何为上校?”   李万恒一边请他登上战舰,一边解释道:“这是海军最近推行的一种新军制,分别为士兵、士官、尉官、校官,到了将军这个级别,还是用的大明的游击、参将、副总兵、总兵。”   朱慈烺就是个问题宝宝,继续追问道:“那么,一个游击将军,能指挥多少艘战船?”   李万恒只好据实回答:“一般来说,看战舰的类型,臣指挥的是三级战舰,这个级别的战舰,游击将军最多指挥五条,次一级的四级战舰,能指挥十条。海军之中还有一种快船,一个游击能指挥三十条这种船。一般的情况下,海军出战,都是各种船‘混’合在一起行动。比如这次护航行动,卑职除了这艘战舰,还有两艘四级战舰和三艘飞剪快船配合护航。”   上了战舰,朱慈烺更闲不住了,到处‘乱’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这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第一回出京师,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李万恒被朱慈烺的问题差点‘弄’崩溃了,好在战船出海了,朱慈烺没多久就开始抱着栏杆吐,他晕船啊。   总算是清净了,李万恒赶紧走人,打死都不再往他身边凑了。负责护送上船之后,何显就回去了,船上没有所谓的安全问题了,除非遇见敢于在大海上挑战登州海军的敌人。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登州海军不去打他们就躲起来笑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微服私访的要求带来的连锁反应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朱慈烺这半大的小伙子,适应能力很强,不过一夜过去,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爬起来又四处溜达,战舰上什么地方都去转了一趟,就差没有爬到桅杆上充当一次瞭望哨了,多亏了太监和宫‘女’死活拉着他,不然他真能爬上去看看。看见在远端的飞剪船,他抓住谁都问一句。就这个好奇劲头撑着,这一路就没怎么再晕船了。倒是跟着他的太监和宫‘女’们,时间短的折腾个五六天才适应,时间长的有个宫‘女’,一直到长江口都晕着。   这一路上,朱慈烺算是开了眼了,见识了大海,见识了战舰,见识到这一路上登州海军的威风,不管是什么船看见了登州海军,都得乖乖的绕着走。   进入长江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炮声,正在船上看风景的朱慈烺给吓着了,四周看看,‘腿’都是软的,似乎也没发现敌人的战舰啊。李万恒在边上解释,这是崇明岛上的炮台用礼炮向他致敬呢。∑哈,m.还小心的解释,海军就是这个规矩,有尊贵的客人来了,就开炮欢迎。敌人来了,也开炮欢迎,区别就在是不是空炮。   朱慈烺一想也是啊,大海上这么大,战船和战船之间都没法用语言‘交’流,只能使用小旗子舞动来对话,用炮声代表语言,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吧?进入长江之后,速度慢下来了,这一路上不断的有战舰前来迎接,礼炮声也是一再的响起。   战船靠在华亭新区的码头上,这才算是结束了这一趟海上的路程。在码头上迎接的人之中,意外的没有陈燮。只有一个松江知府阮大铖。这家伙一直在很努力的工作,就是想往上爬,不过陈燮没打算让这货继续升官了,这家伙官当的越大,祸害越大。在松江府这个地方,陈燮的眼皮底下。不怕他出什么变故,去了京师就不好说了。   下船之后,朱慈烺第一句话就问:“为何不见陈阁部陈大人?”阮大铖媚笑答:“秋闺没多少日子了,大人正在准备忙这个事情,委托微臣来迎接殿下。”朱慈烺这才想起来,乡试要开始了,难怪陈燮没时间来,这次的科举改革,陈燮是发起者啊。当然会很重视。想到这个。心里的不快消失了,觉得陈燮为了乡试没来迎接,真是一个实干大臣的典范。   说起来朱慈烺受到了朱由检不小的影响,朱由检不信任那些文臣了,走之前可没少‘交’代他。无非就是,大明朝真正能做事,并且把事情做好的人,就是陈燮了。别人。就算有能力,也不能跟陈燮比较。这一点。千万不要搞错了,面对陈燮一定要恭敬,别摆太子的架子等等。   到了华亭,朱慈烺立刻又换了一个人,太子的架子端起来,仪仗该有的一个不少。陈燮在华亭的院子清理出来了。让朱慈烺住了进去。阮大铖这个家伙,一‘门’心思拍太子的马屁,伺候的非常周到。晚上休息之前,朱慈烺叫住他道:“可否微服出访,我想去街上看看。”   这个事不管行不行。既然太子开了口,阮大铖立刻拍着‘胸’部表示:“‘交’给微臣来办。”他答应的很干脆,回头跟特意来做护卫的韩山一商量,韩山恼火了。对他怒道:“开玩笑,这是太子,出了事情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阮大铖肯定是不敢打包票的,现在这个华亭新区说起来还是有点‘乱’的。各国的人都往这里来,人多了各种生意人都来了。尤其是做皮‘肉’买卖的、开赌、场的在华亭更是红火,与其他不同的是,华亭管这些叫特种行业,要做这个买卖,就得领牌照,每个月‘交’重税。这种场合多了,治安怎么好的起来?就算再怎么严加管理,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一些治安案件。   阮大铖只好厚颜相求,并且一再强调是太子的意思,要看看华亭新区是个什么样子。韩山被他说动了,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要求他去找杨龙友,让本地六扇‘门’的人和城管的人都出动,把招呼打到,最近一段时间别闹事,否则抓到就是一个死。   计划中本没有太子逛华亭新区的内容,应该是休息一天就去南京,现在改变计划,所以很多事情就得马上去‘交’代。阮大铖一心要拍马屁,带着人赶紧布置下去,要求各路人马,连夜把消息传到,不然太子明天看见了不该看的,大家都得跟着倒霉。陈阁部收拾这些人,那是一点都不会手软的。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陈阁部,在江南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韩山带来了五十个人,这点人明天警卫肯定不够。连夜去了船舶司巡检处,在海上缉‘私’的,都是登州营的退下来的老兵。韩山来了,‘交’代一番,明天多少士兵化妆上街,在各个要点带着,不管大家装什么,反正你的别让太子看出来。巡检这边有五百人,正常值班有一百多人,其他人全都动了,明天上街扮演群众。   巡检这边还好一点,就是明天白天的活。六扇‘门’和城管这两个部‘门’,那个真是如临大敌。杨龙友亲自坐镇华亭新区的办公室,两个部‘门’的联合行动开始了。先列个名单出来,什么人平时不规矩,喜欢搞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正常的时候,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这时候可不是讲道理的时节,一番布置之后,两个部‘门’的加起来二百来人,加上从附近的驻军处借来的两个步兵队,打着火把连夜就忙活开了。   大街上突然出现一群明火执仗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气势汹汹的,分头行动。带路的是本地的条子,他们都是地头蛇,按照名单谁住哪,经常去哪,都非常的清楚。   首先倒霉的是码头附近的特种营业街,当兵的把两头一堵,挨家挨户的冲进去抓人。   这里生意最好的醉红楼首当其冲,条子带队,城管防备外围,当兵的端着枪往里冲。老鸨闻讯出来拦阻,被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脑‘门’上,当是就吓晕过去了。正在里面喝酒嗨皮的几个本地‘混’‘混’头子,看见平时称兄道弟的条子进来,还打算上前套近乎,结果当兵的上去,枪托直接打翻在地,熟练的用准备好的绳子,绑一个苏秦背剑。一口气抓了三四十个人带走。   这上半夜最热闹了,一队一队的士兵押着各种不安定因素出来,也不给个理由,总之就是先抓了再说。回头到了县令的办事处,平时又是收税,又是受贿的官员们都出来了。挨个警告各自的熟人,这几天就乖乖的呆在牢里,不要想出来了。大家要是觉得无聊,‘花’点银子,好吃好喝,想玩什么都有,要窑姐也可以代为去叫。总之,都安心的在这里呆几天,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大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具体为什么,对不起,恕不奉告。谁的官帽子都不舍得丢,华亭新区的油水,谁肯‘露’出半个字的内部消息。   江南和北方的景致差别很大,华亭这个地方虽然也是一马平川,但架不住到处都是池塘绿树,白天的时候没注意看,一早起来收拾收拾,朱慈烺穿便装出‘门’,身边就带着一个周旺,韩山带着两个人过来。向朱慈烺汇报道:“殿下在前面随意闲逛便可,微臣带着人落后几步,保证不会让人看出来有任何异常。”朱慈烺听说没人跟着那么紧,高兴了,这样才叫逛街嘛。   他可是根本就不知道,为了他这一次微服‘私’访,昨晚上六扇‘门’和城管的人都疯掉了,连夜行动,一口气抓了一百七八十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大白天的,特种行业也不开‘门’,所以不担心朱慈烺往那边跑就是了。   马车上看着江南的景致,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除了天气比北方热了一点。这会正是秋老虎施虐的时候,早晨起来还算凉快,到了新区的街道上,太阳晒着水泥路面,那温度上来的叫一个快啊。这个时候,官府表现的机会来了。马车拉着水箱,在大街上喷洒,地面上早就突击收拾干净了,真是半点垃圾都看不到。   朱慈烺在新区找个角落下了马车,带着周旺,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不紧不慢的在街上闲逛。这一趟街走下来,他可算是眼‘花’缭‘乱’了。新区这个地方别的不多,做买卖的人是真多。人多了,各种营生都跟着多了。   街面是平整的水泥路面,干干净净的。道路边上都是店铺,看不到京师常家的小摊子。特意进了一家卖早点的铺面,吃了一顿江南特‘色’的馄饨、豆腐脑、小笼包之类的组合早餐,满意的擦嘴后,开始了一天没人约束的自由逛街。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整齐,宽敞平整的街道,两边整齐的建筑。不时能看见各种肤‘色’的番鬼,这个店里转一圈,那个店里转一圈,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中午随便找一家店铺吃饭,叫了好几个硬菜,吃完也没说给钱,拍拍屁股就走了。   伙计一副“我艹”的表情,目瞪口呆,敢在华亭新区吃霸王餐?打听过什么叫城管没有?   第五百五十六章 科举改革的尝试   不等伙计叫嚣起来,肩膀已经被一只手牢牢的按住,挣脱了几下都没挣脱掉,就跟铁爪子似得。-..-回头一个,一个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壮汉,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银圆。下意识的,伙计道:“大爷,不用那么多。”得到的回答是一个背影,还有一句话:“多的赏你了。”   朱慈烺逛街很嗨皮,每个店都进去,看上的东西就拿下,然后韩山跟进去付钱。周旺这个死太监太讨厌了,其实他知道要付钱,就是不提醒太子。摆明了,要占这边的便宜。韩山也不‘激’动,反正这些钱也不用他出一个子,一大早的阮大铖就来送钱,一摞子汇票,还有五百银圆,随便他‘花’,多不用退,少了还负责补上。   到后来,周旺还雇了一辆独轮车跟着,一路走一路买,买买买!等到天‘色’不早了,朱慈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一天过的真是太开心了。在京师被那么多规矩束缚,出来之后没人管,不撒欢都是怪事了。说到底,这也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朱慈烺一路在跟韩山说话,说他给皇帝买的啥,给皇后买的啥,还有各种小礼物,给弟弟妹妹们带的,完全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韩山陪着他高兴,一路傻笑。   耽搁了一天,第二天登船上路去南京,这一次没有晕船的考验了,一路看着江南的山水,朱慈烺居然一点都没厌倦的意思,加上一个善于拍马屁的阮大铖陪着,这一路很是轻松。   等船到了南京下关码头,又过了两个白天。天黑前在码头上靠的岸,朱慈烺看见了姐姐站在码头上招手。姐弟想见,以前没觉得怎么亲,这会在码头上见了面,居然意外的亲切。   “怎么没见姐夫?”朱慈烺自然要问一句,毕竟是太子来了嘛。朱媺娖对这个弟弟还是很上心的。关切的问了一路上的问题后,这才告诉朱慈烺道:“你姐夫最近一直在忙两个大事,一个是秋闺,也就是这几天就开考了。一个是咨议局的选举,这不一年要过去了么?”   朱慈烺这才收起兴奋的表情,很认真的问起这两件事情的细节,朱媺娖也不知道,就一句话:“晚上你姐夫回来,你问他好了。”对于这个太子弟弟。提到陈燮喊姐夫,她很满意。   住进总督府,先洗个澡,等陈燮回来吃饭。进了浴室,朱慈烺又被镇住了。在皇宫也好,在太子府内也好,要说生活设施,根本就没法比这里。巨大的浴室内。地上铺着褐‘色’的地板砖,墙面上是白瓷砖。还有一些玻璃画做的屏风。宫‘女’在里面伺候着,走路都有人提醒要当心滑倒的话,这就不说了。关键是哪个浴池太给力了,大啊,能在里面游泳了。   洗澡的时候,擦背按摩。全是一些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妇’‘女’。小兄弟不听招呼抬头的时候,里头的‘妇’‘女’还顺手给撸了一发,最后还给修了脚,伺候的舒舒服服出来时,脚都是软的。   陈燮回来的时候。朱慈烺还在浴室里头,直接去了书房,看朱慈烺给他带来的束脩。朱由检可不是什么大方的皇帝,‘交’代太子来带的礼物,还是一些不要钱的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带来的,有不少好东西。远的有宋徽宗、赵子昂的作品,近的有明朝的一干名家的代表作。瓷器方面,直接从官窑‘弄’了一整套日常用具,就给陈燮打发了。   正在看的仔细时,朱媺娖进来招呼一声,陈燮出来看看朱慈烺站在院子里,冲他笑笑道:“一路辛苦了,先去吃饭吧,有什么话,饭桌上慢慢讲。”这也就是陈燮了,在别的地方吃饭的时候说话,那是要被骂的。朱慈烺到了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自有。   夫妻俩陪着,也没其他人,就是一桌子小菜,三人对坐。这个场景,在京师是不要想的。   “这里不是京师,没那么多规矩,都是家里人,不搞那么多‘花’头了。”陈燮亲自动手,给他倒了杯甜酒。朱媺娖在一边给他夹菜,这个场面朱慈烺觉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姐夫,我想去秋闺的现场看看,以前听先生们说过,如何如此的辛苦。想亲眼看看。”朱慈烺觉得自在,说话也很随意了。陈燮听了便笑道:“那你还是不要去了,这一次秋闺的规矩,跟以前不一样了。”   朱慈烺听着大吃一惊道:“怎么,乡试的程序都不一样了么?”陈燮点点头道:“以前那种考试法,太折腾人了。实在是不人道,什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过龙‘门’之前,各种羞辱的检查,考试时各种非人的待遇,真是不知所谓。这些人作为国家官员的预备人才,不是靠刁难就能看出他有没有才能的。关键还得看他们考试的成绩,还有实际的动手能力。”   朱慈烺一听这个,立刻兴奋道:“那我更要看看了。”陈燮笑笑道:“行,我带你去。我这里还有一份新的考试规则,你晚上可以看看。”   话说今年的江南乡试改革,陈燮做了很多的改动,反对的声音很多,但是全部无效。陈燮根本就不听,爱反对反对,我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考试内容就不说了,以前是八股当家,这次八股还是要写的,代圣人言那一套,暂时不宜去掉。多出来的内容,就是农淹算学了。   还有就是考试的规矩变了,贡院那个地方,过于破败了,陈燮年初就安排重修了,并且推出了新的考试规矩,第一天考八股文,第二天上午考农学,下午考算学。当天考试结束后,不用住在贡院内,可以回去休息,次日一早再来。而且这个检查,也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考生不用带考篮进去,直接就拿着笔墨纸砚进去就行,里面一切都有准备好。   朱慈烺来的正是时候,休息一天之后,乡试正是开始。一大早就跟着陈燮去了贡院,正好赶上秀才们进考场的一幕。没有排什么长队,贡院有几十个入口。按照要求,长衫拿在手上,摆在一边让人检查,手拿笔墨的秀才们都觉得新鲜。觉得吧,这一次的检查,算是给人检查。以前的检查,那根本拿人当牲口看,脱衣服都是小事,看你不顺眼的,谷道都给你查一下。检查长衫后,检查笔墨,没问题就直接放行。   进入考场之后,才发现跟以前完全不同了,都是窗明几净的大房子,一排一排的座椅,整整齐齐的摆好了。按照手里的号牌,找到考场和位子,坐下之后等待考试开始。   陈燮亲自充当一次监考,带着客串的朱慈烺一道,两人进来之后一前一后。在木头搭起的台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监督考生。考题有专人发放,都是印好的题目,考试前才从印刷厂里出来的。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稿纸,还有茶杯、茶叶,地上有一个暖壶。   考一天才考一篇八股文,上午又不用三四点就起来,这些考生的‘精’神还不错。拿到信封里的试题,打开一看,题目为“何以抱怨”。话说,出这么一道题的目的是陈燮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这些书生读书是不是读傻掉了。负责改卷的考官那里,陈燮提前打了招呼,凡是说什么以德报怨的,全都算落卷,直接啪掉。   朱慈烺表现的很尽责,以前都是先生考他,今天能考别人,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坐在后面一排,等考生开始写了,可以背着手在里头溜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遇见哪个考生不服气,回看的时候,努力让自己很凶的瞪回去,吓的考生赶紧低头,那滋味,酸爽啊,别提了。一点都不必浴室里那个给他擦背的‘女’的服务效果差。   一天考下来,中午在考场里吃的,考生不用自带饭菜,考场提供‘肉’包子,一人两个。中午还可以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下,上厕所的时候,每次只准出去一个人。   顾继坤也是考生的一员,相比其他的考生,他显得很轻松。在明报的生涯,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不再是以前那个脑子一热就上街的秀才了,已经学会用多角度来看这个世界。这次的考试,他准备的很充分。八股文就不用说了,做了无数遍。算数和农学,他是第一时间拿到教材的,比别人早准备好些天。   上午八点进的考场,拿到题目,稍稍准备一下,就可以打草稿了,要求是八百字,力求言简意赅,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八股有既定的套路,说难不难,说不难,又难比登天。这东西怎么说呢,没有一个衡量标准。很多时候,决定成败看考官的口味。   考试期间,上了两次厕所,下午四点‘交’卷子,回去休息,第二天还是八点开始考试。可以说吧,新的考试制度下来,整个人都觉得很轻松,不像以前那样,搞的不人不鬼的。   两天的考试下来,紧绷的弦松弛了许多,接下来就看放榜的事情了。   考试结束之后,自然是要改卷子,陈燮带着好奇宝宝朱慈烺,进了改卷的地方,让他见识了一下,到底是怎么改卷子,怎么评分。   第五百五十七章 教导   问题宝宝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朱慈烺在玩了一天角‘色’扮演的游戏后,回到总督府便追着陈燮问:“以前的科举制度不好么?为什么要改变呢?”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陈燮想了好一会,很仔细组织措辞,希望用最简单的语言,来灌输一些理念。朱慈烺是未来的君王,他对这些事情的认知,影响力是必然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们先从科举说起。正常情况下,一个读书人要从一个童生考到进士,话费的时间怎么也得二十年吧?假定这个人从六岁开始启‘蒙’,到三十五岁中进士,这就算是比大多数人快的了。在这段期间,他只需要读四书五经,学习怎么做八股文就够了。可以说,人的一生中最好的学习时光,都‘花’在四书五经上面了。那么等他中了进士之后,从七品的县令做起,这个时候他除了四书五经,其他的东西知道的都不多。那么就得在任上学习政务,不可不要小看一个县令,在大明的体制内,一个县的事情,县令都能做主。税收、断案、教化地方、兴水利、修桥铺路等等。这个时候再学这些东西,已经有点晚了。那么在他没有学会之前,实际上他已经是一个官员,掌握了一个县的最高权力。什么都不懂,一切都要现学,又在位置上,你认为他能把这个县管好么?那么再说为什么要学算学。人在日常生活中,什么地方都离不开算数。比如殿下在华亭逛街的时候,你买那么多东西,你付钱了么?该付多少钱,你算的明白么?再比如,修桥、铺路、水利等等。这些事情都要用到算学、农学。现在回头再看,在做官之前就懂一些常识好呢,还是一无所知再去衙呢?”   说到这里,朱慈烺有点明白了,但还不是很明白。陈燮只好继续道:“这样,假定一个同进士到一个县里做县令,一般的任期是六年(京查)。在这段期间,因为对政务知道的不多,怎么也得‘花’上一到两年的时间来熟悉政务吧?那么好了。等他熟悉了政务,最少过去了一年。这过去的一年里,这个县里的政务,实际上是处在一种县令没发挥太多作用的情况下。再假定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县令,很喜欢执行自己的权利,什么事都要他做主。那么你再想想,这一年多时间内,他做出的决断。能给这个县的百姓带来多少麻烦?抛开这一切,我再告诉你。实际上在大明这个体制下,县令的政令,很多时候是没有发挥太大作用的。知道为什么?”   朱慈烺摇摇头,陈燮笑道:“大明的官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从最低层的百姓说起,本朝之初。以里甲制度为基层制度,后加入保甲制度,里甲制度虽然没取消,已经名存实亡。这些基层的吏,手里有权。但却不是官员。加上民间的宗族、乡绅,这些人一起,他们才是大明基层权利的实际掌握者。而县令,高高在上,实际上能发挥的权利不多,不是他没有这个权利,他只有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事情,必须依靠下面的官吏来协助他管理整个县的事务。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现一个县令因为对政务不熟悉,被下面的人联合起来架空,尤其是那些刚刚上任的进士们,更容易出现这些问题。很多时候,就算县令有心去管理好政务,但是却有心无力。为什么?就因为他在人生最好的学习阶段,一‘门’心思奔着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去了。”   朱慈烺听的发呆了,这关系他今后当皇帝的位子问题。“县令无法掌握一个县的基层权利,那么中枢内阁的辅臣们,又如何能掌握帝国的权利呢?”陈燮又补了一刀,朱慈烺有点慌‘乱’的反应道:“这样的话,最为君主,就无法通过他的大臣来了解这个国家的真实情况。难怪太祖要设锦衣卫,成祖要设东厂。”   陈燮被他这个答案雷到了,但是却不想现在说什么,这个事情还是要让他慢慢的来想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看待这个事情。陈燮要做的是引导,或者说教导。   “乡试之后,便是咨议局选举成立的事情,这个事情,你也可以跟着去看看。不要说话,在一边看看,然后想想是怎么一回事?”陈燮转移话题了,朱慈烺倒是不好忽悠,立刻道:“姐夫,有没有这方面的法令,我先看看再说。”   陈燮很乐意看见他这么做,立刻带他去书房,取了一个册子递给他道:“你看看吧,这是咨议局的成立规则,议员的权利和义务细则。”   虽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身份决定了他的会关心一些什么事情。作为太子,从小就被人灌输,他是要当皇帝的人,要管理这个国家的一切事情。对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很上心的。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匆忙的梳洗之后,便开始阅读。   一直读到深夜,朱慈烺脑子里的问题可以说一个接一个。首先是为什么要成立咨议局?按照之前的理解,是一种对商人的利‘诱’,给他们一些社会地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税。等看完了这个,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上面写的很清楚,议员可以监督官员的财政支出。就是说,官府怎么‘花’钱的,议员有知情权,甚至有监督的权利。这个就完全不一样了,本质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实在是想不明白,朱慈烺便起身看看窗户外面,楼上已经熄灯了,不知道陈燮和姐姐在做啥呢,应该是睡觉了吧?   带着很多的疑问,朱慈烺也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起来,随便的梳洗之后,就匆匆来前面找陈燮,没想只见到了姐姐,问了一句才知道,陈燮一早就出去了,特意‘交’代,如果他还要去看看怎么决定名次,让韩山领他去贡院。   朱慈烺当然要去看看,急不可耐的要走,被朱媺娖拦住,‘逼’着吃了早点才放人。   等他跟着韩山一道进了贡院改卷的地方,正好听到陈燮在不紧不慢的说话:“规矩是我定的,不服气可以让出考官的位置来。之前我就说过,八股文做的再好,读圣人文章 时不能上下贯通,领会其真实含义,单纯的断章 取义者,一律没有资格成为一名举人。”   朱慈烺站在窗户往里看,陈燮正在跟一个老先生对话,这位估计是个教谕,听到这话气的胡子‘乱’颤道:“八股取士是太祖定下的制度,不以文章 论人才,那要拿什么来论?”   “太祖的制度里面,还有贪五十两扒皮实草呢,秦教谕,你觉得这南京城里的官员,能活下几个来?太祖还规定了非仕勋不可着丝绸呢,你去南京城里看看,多少人要掉脑袋?二百年前定下的规矩,在当时来说是合适的,是好的。但是放在现在,未必就合适了,该改的就得改。太祖改元朝的制度,改的还少了?《明皇诏令》中的《正礼仪风俗诏》,秦教谕读过么?知道这份诏书说的啥么?意义何在?”   对面的老先生果然哑口无言,陈燮又道:“除了四书五经,你什么都不懂,你也好意思来跟我谈祖制?也不怕太祖显圣,收了你这个书呆子,免得你这种腐儒坏了大明万年江山。”   一番话说的老心生面红耳赤,拂袖而走。看见站在窗户外的太子朱慈烺目瞪口呆的样子,陈燮笑了笑,走出来道:“昨夜见你睡的晚,早晨起来就没叫你。”当着一干考官的面,陈燮不拿他当太子,朱慈烺也没好意思摆太子殿下的架子,拱手道:“多谢姐夫关心。”   陈燮这才朝一干考官挥手道:“大家继续吧,不要管我们,按照规矩来就是了。”   两人去了里面陈燮的专用房间,朱慈烺迫不及待的问:“姐夫,父皇一直以太祖为榜样,你刚才提到的两份诏书,我怎么没听其他先生讲过?”   陈燮亲手给他泡来一杯茶,然后才笑道:“这两份诏书可不简单,太祖一生的伟业和功绩,都离不开这两份诏书发挥的巨大作用。从这两份诏书的内容中,我们要充分的学习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制度,只要阻碍了国家的经济发展,阻碍了民生的发展,都要做适当的改变。这就是我从太祖那里学到的东西,你啊,还有得学呢。”   朱慈烺听的更加糊涂了,笑道:“姐夫,先生,您还是仔细的说说吧,这么说我不明白。”   陈燮其实是故意不说仔细的,就是想抻一抻这小子。让他觉得好奇了,然后才把他往自己想他去的路上领。这小子哪里是陈燮的对手,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殊不知陈燮在跟他讲道理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是朱元璋的本意。老朱这个草根出身的家伙,哪有那么长远的想法,完全就是在针对当时的事情,觉得在当时行了,以后也一定行。结果他死了,儿子造孙子的反,靖难成功,皇帝换人了,直接就证明了他的藩王制度的失败。   第五百五十八章 居心不良   崇祯十六年南直隶乡试,以其说是改良,不如说是一次粗暴的破坏。朱元璋权力‘欲’望极重,对这个国家每一个细节懂不肯放过。甚至规定了他的子民们该怎么吃饭穿衣服,这种事情皇帝都要管,可想而知朱元璋的‘精’力何其旺盛。   陈燮提到的这两份诏书,是明初朱元璋颁布的两个诏令。看着朱慈烺求知‘欲’旺盛的眼神,陈燮微笑着继续忽悠:“明初大体上继承了元朝的制度,其中佃农和地主关系在《元典章 》中的规定极为严苛,佃户基本上就是地主的附属品,随便打死都没事情。太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发布了《明皇诏令》,改变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从原来的悬殊地位变成了兄弟关系。这样一来,佃农的地位改善了,地主不能随意欺压,民心也就稳了。另外一个是匠户,这也∵,m.是源自元朝的制度,元代匠户过的极苦,给官府干活,不但没工钱,还要自带口粮。洪武十一年,太祖下诏,对在京匠户实施补贴,改善他们生活,这些都是大大的善政。极大的缓和了低层百姓的不满情绪,‘激’发了百姓的工作热情。当时的大明经历了长期的战‘乱’,民生极苦,还要对退到草原的‘蒙’古人作战。这两份诏令,给大明的民生带来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说到这里,陈燮停下了,笑眯眯的看着朱慈烺在那里坐着,入神的想这里面的道理。好半天才恍然道:“先生的意思。太祖看到了元朝制度不合理的地方,然后就改了。作为后来人,我们要学习太祖这种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对当时的制度、法规,进行适当的改良这一做法。不管什么制度,都要立足于眼前。而不是生搬硬套老规矩。”   陈燮竖起一根大拇指,这是真心的表扬这小子了,真是聪明啊,举一反三。   “就是这个道理,大明至今二百年来,其实很多制度都在变化。太祖那会,制定的大学士制度,实际上不过是简单的给太祖做一些文书的整理工作,没有多少实际权利。现在你看看大学士的权利如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演变?太祖的时候。没有内廷,现在有了。这又是为什么?将来太子继承大统,一定要记住一个道理,时间的任何事情一直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作为一国之君,要善于发现这些变化,并且在制度上进行相应的调整。还有一句话,任何调整。都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进行。好了,今天就说这些。还是去看看卷子吧,看完了说说自己的想法。什么都可以说,不要有任何顾忌,你现在就是来学习。”   朱慈烺告辞出来,想了想决定自己要干什么,然后走向那些装落卷的竹筐。正在改卷子的十几位考官。看到他的举动,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但是没人说什么。朱慈烺被围观了,立刻笑着摆手道:“不要管我,你们继续。”   副主考朱大典拱手笑道:“太子殿下自便。”说心里话。朱慈烺在这个地方‘乱’窜,真的很影响工作效率,朱大典就在心里猜,陈燮在里头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这可是储君啊,谁不想好好拍他的马屁啊?可惜,这个时候聪明人都不会凑过去,不是他们拍马屁的时机。   拿起几份被淘汰的卷子,朱慈烺坐在一边自己看了起来,很快就发现,被淘汰的卷子基本上就是两个类型,一个是在八股文的时候,说了以德报怨的话。另外一个,就是农淹算学的成绩不理想。没有过平均分数线的那种,直接就给淘汰了。每个人的卷子,都装在一个信封里,就算改完了也会装回去。所以,朱慈烺查看起来很方便。   一连看了十几份卷子,都是这个情况,朱慈烺心里有谱了,走到朱大典身边道:“朱中丞,我能看看这些选上的卷子么?”朱大典笑着推过来道:“殿下随便看,微臣这里还有事情,就不陪殿下说话了。”说完还回头看看陈燮那里,没开‘门’才回头继续。   话说朱大典都这么小心,可见陈燮在江南的‘淫’威。官绅对陈燮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家伙带着大家发财致富,恨的是这货让那些商人来监督官员。以前哪有这些事情啊,当官的为所‘欲’为,御史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次。现在倒好,什么咨议局成立,议员就能弹劾官员了。真是太反动了,这个陈燮就是官员的对头嘛。   朱大典是个‘精’明能干的官员,他对陈燮态度很复杂,一方面是敬畏,一方面又是不满。他这种官员,现在是主流。只有阮大铖那种没节‘操’的人,才会毫无原则的紧跟陈燮。   看了一会卷子,朱慈烺大致明白了这个改卷的流程。外面还有一群书吏,他们先改农淹算学的卷子,分数不够的直接淘汰了,卷子装竹筐里抬进来。然后是里面这十几位考官,他们改八股文,发现“以德报怨”的直接淘汰。然后再根据那些没有被淘汰的卷子,分出一个先后次序来,选出前十名的卷子,‘交’给陈燮来决定这十个名次,其他的都是他们拟定。   那个秦教谕,已经被气走了,等于是放弃了这次改卷的权利。有趣的是,就算是气走了,秦教谕也出不了贡院。这可不是陈燮规定的事情了,而是以前的老规矩。   这种改变过去以文章 好坏来决定成绩的做法,现在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变化。改变的只是考试的内容和改卷的方式。朱慈烺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很自然的就会联系陈燮跟他忽悠的那些东西,在脑子里对照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改良么?在一个稳定的框架内,在不改变当前的稳定的局面,进行一些改变。本质上,还是通过科举为大明选举官员,实际上的效果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算淹农学这两个项目,以前肯定是作为杂学来对待的,除了经意,别的都是杂学。嗯,主流的还是经意,杂学不过是为了让官员们更好的融入职位而设。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朱慈烺不明白他的老祖宗朱元璋为啥要只考八股文,考试内容还规定死了,就是四书五经范围内。不明白这个,又怎么能明白陈燮在改革时安的坏心眼。更不可能明白,陈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动摇朱元璋留下的这个体系。套句话来说,这是打着红旗反红旗。高举一个高尚的旗帜,干的实际上是在破坏现有体制的勾当。   怀着这样居心的人,竟然还有足以动摇皇帝江山的实力,更离谱的是还伸手皇帝的信任。这样一个人,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估计能看懂陈燮的人,明朝是肯定没有了。就算那些内阁大臣们,也都理解不了陈燮的居心险恶。按照他们的思路,陈燮都这样了,不去造反自己当皇帝,你折腾个啥啊。你活着还好一点,等你挂了,后来的皇帝能吃你这一套么?   姜逢源他们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抓住储君,留待将来再算账。朱由检知道这帮人心里怎么想的,所以要按照他的思路来保证大明江山的稳固,干脆给朱慈烺送江南来了。他对陈燮倒是很有信心,自己这个皇帝都被他说的动了心,何况一个小伙子?   比起那些书呆子,陈燮的蛊‘惑’能力太强大了,甩他们几十里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很简单,书呆子讲书本肯定甩陈燮上百条街道,教书育人什么的,绝壁秒杀陈燮。但是教育太子,那就不一样了。这江山都是大明的,皇帝知道谁他们是嘴炮,谁是干活的人。   而且陈燮有个特点,跟你讲一个道理,肯定不是空讲,有很多例子来作为依据,用事实说话。这些事情,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身边或者是在最近,你能看的到。就拿朱由检来说吧,国库没钱,内库也没钱,大臣们给出的解决方式千篇一里,就一招“加赋”。即不告诉你为什么,又不告诉你还有别的方式能受到钱。陈燮就不一样了,他很明确的告诉朱由检,大明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这些钱在哪,这些钱该怎么收,一条一条的去实施,事情还给他做成了。这样一来,什么道理都干不过他。   朱慈烺现在就是这个状态,陈燮跟他讲的东西呢,都是他以前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堂堂县令,居然会被下面的人架空,真是匪夷所思。但是这样的事情,知道道理说明白了,他就明白了。这种事情不但会发生,而且还可能会经常发生。   遇见个牛一点的人,在任期内还能挽回这个局面,遇见个书呆子,成天就知道享受,对政务不上心的那种官员,历史上可没少写啊。当今大明,也不少这样的官员吧?朱慈烺可是经常看邸报的,知道一些官员是怎么对待工作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放榜   几千份卷子,不是一天就能改完的,晚上这些考官还得留下来过夜,朱慈烺是不用留下来过夜的。回去之后,继续研究关于咨议局的文件。   陈燮这边也得留下来,因为改卷的最后阶段要来了,他得留下来决定榜单。最终送到陈燮案前的十份卷子,陈燮其实就没打算好好看,原则上是要照顾这些考官们的面子的。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动,最后看看名单上有个顾继坤排在第三名,抬手给他的名字后面加一个“一”,徇私了一下之后,陈燮就把名单还给朱大典道:“要说文章 ,我是怎么都比不了各位先生的,所以就不看了。这个顾继坤,我是知道的,就当我徇私了。”   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一帮考官心里很舒坦,陈总督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霸道嘛。具体接触之后,大家对陈燮的了解也加深了。这个人虽然混蛋了一点,但是规矩定下来了,他就会遵守,而且比任何人都遵守。说到徇私,这第三名和第一名,文章 其实差的不多,就是看个人的口味,十一个改卷的考官们投票产生的名次。陈燮弄到第一,真不算徇私了。   气氛有所缓和,朱大典挠挠头道:“那就放榜吧,开龙门   !”陈燮拱手朝众人笑道:“大家都辛苦了,这些天估计觉都没睡好。这天气又犯冲。秋老虎比三伏天都要命。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对了,走之前,都去总务处,签名领一份补贴。乡试以来的这些天,都算加班。不论官吏。每人都有一份。”   这一招出来,所有人都没脾气了。就算是有脾气,估计也消了。尤其是秦教谕,这老先生倒是很负责的人,被气走之后。最后时刻又回来了,参与了投票决定前十名的排名。今天在场的这些官员,都是国子监和太学的教谕为主,这些人都是清水官,没什么油水的。听说有加班费,心情绝对好很多。   等到领加班费的时候,大家的心情更好了,一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银票。秦教谕飞快的扫了一眼数字,小心的贴身放好。这几天加班就敢发一百个银圆,也就是陈总督才有这个大手笔吧?朱大典倒是没看,回到家老婆丢给夫人,结果那边一声惊呼:“五百银圆?哪来的这么多钱?”朱大典听了也很吃惊,心道这个陈思华,真是好大的气魄。次日再以打听。最差的小吏,都能领到十个银圆的加班费。朱大典就知道南京官场下面这些办事的人,对陈燮算是没脾气了。谁来都白给。不能给大家带来好处,你说什么都白瞎。   放榜的前夜,顾继坤也是很紧张的没睡好,能不能中举,差别太大了。老乡归庄兴更紧张,天没亮就来敲门,顾继坤本来就睡的晚,被吵醒了顾继坤只好起来。梳洗一番,归庄兴在边上念叨:“贡院对面的登云楼,我十天前就订下了位置。我们也别去那边挤了,就在楼上喝茶等待,回头让小厮去看榜。”   每逢乡试,南京客栈都是满的,都是来考试的秀才。这俩以为自己起的够早的,没曾想带着各自的书童出来,客栈里一堆人都在往外走。好多都是认识的,一边走一边招呼,拱手致意,大清早的天还没完全亮,打着灯笼的一群书生,往贡院而去。   登云楼早早就开了门,这里的位置三天前就预定完毕,归庄兴砸了二十个银圆,才拿下的这个位置,二楼靠窗,正好对着贡院大门,五十米之外就是贴榜的告示栏。   得知两人有位置,另外四个同乡也都一起上来坐下喝茶等待。一般有钱人才这么干,穷秀才都在榜前站着,跟大家一起挤,那真不是滋味。   叫了茶水早点,这几位也没什么心思吃喝,各自的书童都派出去了,都在榜下挤着。   眼看龙门打开,出来一队威严的士兵,挤在榜下的人群自觉让道。一名官员出来,拱手四下道:“各位,这就要开榜单了,不管中没中,都悠着点,别整出事情来。”一句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这帮秀才哪有心思听他这个,自然无人附和。   自觉没趣,官员下令开始帖榜,一个一个名字,大红榜上一出现,人群中有人在嚎哭:“中了,我中了,我中了。”众人立刻注视过去,这是最后一名啊,问题是就算最后一名,也是举人了,不然那叫名落孙山。下一个名字贴出来的时候,这位仁兄瞬间被大家遗忘了。   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在盯着榜单看,突然听到一声大笑:“哈哈哈,我中了!哈哈哈!”这笑声里充满了得意,瞬间整个人都变的有了光彩,仔细一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如在云端一般,脸上满是红光。   读过《儒林外史》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个“范进中举”的故事,一个穷秀才,屠户的岳父都敢欺负他,看他不起。觉得他几十岁的人了,一直不中举,当初的投资算是打了水漂。待他中了举,岳父大人一个巴掌打醒了发癫的范进,看着自己的手掌都后怕,觉得打了文曲星,是要遭报应的。仅仅是中举而已,个人地位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明清两朝差不多都这个路数,法律严格规定了这些有功名的人拥有人上人的社会地位。朱元璋搞的这套体系,最大的好处就是公平,最大的坏处就是把读书人都约束在四书五经之内。学这玩意你想造反是不可能的,皇帝也就安心了。这样一来的后果,往往是官员的实际办事能力低下。但是最为统治者,最关心的还是王朝的延续,自然是什么对他有利怎么来。   “恭喜太仓xx老爷高中乙榜第二百六十一名……。”报喜的人一路喊着往楼下跑过,奔向一个幸运者,下一个幸运者是谁,大家都不知道,但肯定希望自己是其中一个。这一次的乡试,进行了不少改动,规则上的变化,秀才们倒是欢迎的。不用那么辛苦了,不像以前那样,你得一个人在贡院里生活三天。运气不好的,考棚在厕所边上的,你都能熏的死。这一次不一样了,不用在这里头呆三天。而且里面的设施也改进了很多,厕所也重新修了一个,带水来冲的,不用像以前那样,对着一个茅坑。这些,都是陈老爷的善政,据说这笔钱都是陈老爷向商人募捐来的。指望其他官老爷,那是不现实的。这些人都是从科举里出来的,怎么会让他们的后辈在考试的时候轻松快活?   一个又一个报喜的人过去了,楼上不断听到有人在喊:“我中了,是我,在这呢。”这一座六个人,都绷着一张脸在等待下一个。可惜,都过去五六十个报喜的,就是没有点到他们的名字。大家的心都揪着呢,谁的脸上都没笑容。就算是大大咧咧的归庄兴,也都很安静。   “恭喜昆山归庄兴老爷,高中乙榜第一百九十八名……。”报喜的嗓门很大,现在还有喇叭这个新装备,声音更是穿的很远。远端安坐如山的归庄兴,就跟听到鬼叫他似得,身子一晃,往后一倒,啪的一下屁股坐在楼板上了。   但是瞬间他就跃起,冲到窗前,在一桌人的羡慕之中,大声冲报喜的喊:“这里,这里,归庄兴在这里。”整个人身子都在发抖,声音也是颤抖的,声嘶力竭。巨大的喜悦之下,人的过激反应,在座的诸位,三年前都经历过了,有的甚至不止经历一次。   “恭喜归兄……。”一干同乡纷纷拱手说话,从此大家就是两个级别的人了。从秀才到举人,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的差别。理由嘛很简单,中举之后,就可以出来做官了,虽然只能做小官,但是也有举人做官做的很大的,典型的代表例子就是海瑞。   辛苦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么?所以,举人和秀才的区别就在这里了。报喜的人上来,归庄兴把准备好的银圆丢了五块过去,赏钱给的算很重了。消息到了昆山老家,还能热闹一番,到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砸他家的大门,这叫改换门庭。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同桌的六位,除了归庄兴,都没有被点到名。派出去的书童,也迟迟没有回来,这就不存在什么看错的话了,肯定是没有自己。等待是最难熬的,中了举人的归庄兴也没有刻意的张扬,这个时候他是很高兴,但是这个高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最后十名了!”回来一名书童带来了一个消息,对在座的其他五位,基本都是重创。乡试的秀才小四千人,前十名哪是那么好考的?就算是再有信心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敢保证自己就在前十里头。别的名次还好一点,不太看考官的口味,文章 做的好,也许就能中。但是这前十位,主考的口味就很重要了。那个总督陈燮,他的口味谁能知道啊。   一个接一个的报喜人跑过去了,顾继坤的心沉到了最底下。   第五百六十章 病号解元公   昨夜肚子就疼的厉害,因为要看榜,强大的精神力让顾继坤忍受了下来,这会近乎绝望的时候,原本因为紧张而感觉不到疼的肚子,在绝望带来的松弛之下,变得疼痛难忍。顾继坤忍不住“唉哟”一声,捂着肚子身子委顿。一阵接一阵的巨疼,如同波涛一般涌来。   “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去看看大夫?”一同乡说,边上的归庄兴见他满头疼的都是冷汗,立刻道:“送去看大夫。”顾继坤抬手道:“不要去看郎中,去新医院看大夫。”   顾继坤在明报的时候,生病也是有的,都是《明报》护卫队的卫生院随便给点药吃就好了,所以对新医院比较信任。说完话的顾继坤,捂着肚子疼的打滚,众人哪有心思在等最后的看榜结果,七手八脚的给他抬起来,往已经血吸虫病专治医院送。   实际上这是一个综合医院,什么病都敢治。在明朝,做医闹可不容易,你得有身份和地位。寻常人做医闹,那是要看成刁民的。所以这个时代培养医生最大的优势,就是实际操作的危险性比较低。登州医院的一批年轻医生,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至于病人嘛,在明朝就这些,看不到是阎王爷不给医生面子,跟大夫的医术无关。   血吸虫病专治医院。已经更名为南京医院,治病什么的还是很靠谱的。至少一般的小毛病是有把握的。接着特效药治理血吸虫病这个噱头,医院在南京很快站住了脚。开始接一些寻常的病人,比如发烧感冒之类,磕磕碰碰的外伤发炎感染等等。现在这个医院还不能跟登州的医院相比。开肠破肚这种外科手术,登州只有一两个医生能做,还都是陈燮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顾继坤被送到了南京医院,值班的老汉给叫起正在睡觉的值班医生,一检查就慌了,这个跟传说中的急性阑尾炎很像。这地界。也没能做手术的大夫啊?怎么破?只好去找院长,被叫起来的刘院长,匆匆来到后,亲自上手检查才发现,很大的可能性是急性阑尾炎。   问题是。他也不行啊,只能先吊水,消炎,然后再看变化吧。就是所谓的保守治疗。这个病,换成这个时候的中医,基本上就让你等死了。不是说中医没有治疗这些病的水平,人家华佗早就这干过,关键还是失传了。刘院长只能实话实说。这是肠痈,保守治疗吧。   这个之后,值班大夫突然冒出一句话:“阁部大人。不是神医么?”   一群读书人在边上都听的清楚,心说谁尼玛敢去打扰阁部大人?怎么可能请的动啊?   众人腹诽不已,觉得这个是废话的时候,刘院长道:“对,一说我想起来了,登州那边的医院。还有两个大夫能治疗这个病,就是阁部大人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救人的大事。不能顾上那么多了,我这就去求见阁部大人。”   一帮读书人平时嘴炮都是很厉害的。这会看见刘院长如此的冒失,意外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在事情吧,想拦阻肯定不合适,那就试试看吧?十有八九,要给阁部大人的护卫打一顿,然后丢死狗一样的丢出来。   这时候归庄兴站出来道:“我是新科举人,在明报干过,见过阁部大人,我跟你一起去,给阁部大人磕头,求他来治疗继坤。”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激动了起来,这是个在阁部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啊,一起都跟着道:“同去同去,给阁部大人磕头,求他救继坤的命最大。”   一群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跟着刘院长一道,上了马车往总督府。这大清早的,陈燮倒是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门口的近卫拦住一群人,倒是没有给脸色看,问清楚缘由后,近卫道:“这事情,我给你们传话,老爷能不能出来见你们,不打包票。”   归庄兴一摞银圆递过去道:“拜托了。”近卫抬手挡住道:“别,我认得你,在明报干过好几年的编辑对吧?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要害我。”   门口交代一声,近卫匆匆进去,陈燮正在院子里打一套军体拳,练习多年了,打起来杀气腾腾。听到脚步声,韩山看了一眼,拦住近卫道:“出什么急事了?”近卫急忙解释,韩山一听人命关天,立刻上前汇报。这就是陈燮喜欢作秀带来的好处了,韩山在事关人命的时候,不会有半点犹豫,立刻来汇报。   陈燮一听是救人,没仔细问便出来,看见归庄兴在里头,立刻上前问:“怎么回事?哪个得了急病?”刘院长说话,归庄兴等人跪地拱手道:“求阁部大人出手,救一救顾继坤。待继坤痊愈,必定给大人立牌位,此生不忘阁部救命之恩。”   陈燮听着都别扭,赶紧上前伸手道:“都起来吧,来人,备车,算了,时间宝贵,备马。”陈燮的马牵来后,也不等其他近卫,翻身上马就飞奔而走。其余人等看着陈燮的背影,呆了好一阵,刘院长招呼之后,这才忙不迭的上车往回赶。   到了医院,陈燮二话不说,奔着治疗室就来了,看见在那躺着吊水的顾继坤,上前笑道:“我们的新科解元公,肠痈不是什么大病,本阁部亲自出手诊治,包你无碍。”   顾继坤看见陈燮还打算起来行礼呢,被这话说的当时就呆住了,下意识的问:“我是新科解元?”陈燮点点头道:“怎么,没看榜么?我还当你是喜极而病呢。大悲大喜之余,受到了刺激,因此引发了急病,难不成,你真的没看榜吧?”   顾继坤这才一脸兴奋道:“哎呀,看看没几个名字了,在下还以为自己又落榜了。”这一高兴,似乎就不那么疼了,陈燮笑着挽起袖子道:“我给你检查检查,看看是否需要手术。”   阁部大人亲自检查,把顾继坤给紧张的,浑身都紧绷着。陈燮一再要他放松,这才稍稍缓解一些。仔细的检查之后,确定了各种症状,陈燮也判断是急性阑尾炎,决定要做手术。于是对顾继坤道:“这是肠痈,就是肚子里的一段肠子发炎化脓了,需要手术治疗。你放心,我亲自来给你做这个手术,保证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大人,什么是手术?”顾继坤还不懂这个,陈燮耐心的解释道:“就是在这里开个口气,把里面花掉的肠子取出来。当年华佗就这么干过,我这是继承的华佗的医术。你放心,这病不是什么大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有陈燮打包票,顾继坤自然就安心了,虽然还疼,但也没觉得那么厉害了。陈燮先去洗澡,然后准备手术,换了一身行头,这些年没怎么上手术台了,手艺不知道有没有退步。不过有一点陈燮可以肯定,就是自己对力量的把握更为精准了,下刀子的手绝对是稳如山。   麻醉之后,顾继坤不省人事了,一群读书人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听说顾继坤是解元,都为他高兴之余,多少有点羡慕,阁部大人亲自动手治疗,这是多少辈子积德的福缘啊。经过这个事情,顾继坤的名字,想不被大人记住都很难了。这么一想,大家的心里都在转心思,得抓住机会,在阁部大人面前露脸啊。   手术很顺利,就算是有点手生,仗着对力量的精准把握,陈燮还是很稳当的完成了手术。边上的刘远在做助手,心里暗暗叹息,自己就是手不稳当啊,所以才没能学会这个。这样的病,今后还是会有的,得让大人抓紧培养一些学徒才行了。不能像登州那样了,那么多年才出了两个能动手术的大夫。   做手术,你得对人体熟悉,但是明朝人对死人非常之敬畏,解剖尸体这种事情,是没几个人敢做的。登州那两个外科大夫,那是当年陈燮带着上战场,拿建奴的尸体练出来的手艺。登州别的医生,根本就没去过战场做这个事情,好的外科医生都在军中。   顾继坤醒来后,陈燮已经走了。腹内的巨疼已经没那么厉害了,轻微的疼痛,完全能忍过去。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护士进来时,顾继坤脸红了,想起私处被刮的干净的过程,当是居然意外的硬了,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这个护士是上过战场的,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心里想的啥,笑道:“你害羞个甚?当年在辽东,好些个比你还小的小伙子,都是我照顾好的。给他们擦身子,什么没见过?”   顾继坤略微舒服了一些,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大姐,你们为何要做这个营生?”   护士被这个问题问的沉吟一番才道:“当年建奴入关,我被掳走。不是阁部大人带兵来救,怕是还在建奴那里当牛做马,跟畜生一般的过活。兄弟们当兵打仗伤了,都是为了我们,我们又如何不能为了他们做点什么呢?阁部大人说过,救死扶伤是人类最高尚的职业。”   第五百六十一章 格物致知   解元公是谁,长什么样子,大家都很好奇,可惜就是没见着他的人。朱大典主持的鹿鸣宴,也没看见解元公的长相,只好问左右的人:“如何不见解元公?”   本该是人生最风光的时候,居然没有出现,真是让人费解。左右的人都不知道,好在筵席上有人站起来道:“回恩师,顾继坤犯了肠痈急病,榜都没看完便送去救治。本以为难逃一死,不想阁部陈大人闻讯,亲自赶往医院,动手给他做了手术,取出肚子内坏掉的肠子,现在已经好了,就等着伤口愈合。我等同乡,当时就在外面等着,据说这是华佗留下的绝技。谁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目睹这样的神乎其技,更没想到,阁部陈大人如此急公好义。”   满座的举人顿时哗然,这是兵部尚书、三省总督、内阁大学士陈大人啊,说的严格一点,这一科的举人,都是他的学生来着。就这么一个身份崇高的大人物,居然能放下身段,亲自去给新科解元公做手术,不是归庄兴说出来,谁敢相信?   “肃静,肃静!”朱大典一看场面乱了,立刻出声控制,等安静下来才道:“你说仔细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归庄兴这才一五一十的细细道来,说道顾继坤被确诊为肠痈之后,众人都为他捏一把汗。这病在一般的大夫那里,就是不治之症了。没曾想,一个大夫提到了阁部大人,说他是神医,继承了华佗绝技。这才峰回路转。听到众人要去给陈燮下跪之时,也都觉得很兴奋,为了同乡情谊,放下读书人的身段去跪地磕头,可谓情深意重也。等到大家听说陈燮二话不说,还为了赶时间骑马出动时。纷纷发出惊呼声。   朱大典待归庄兴说完后,站起朝总督府的方向拱手道:“阁部大人妙手仁心,本宪不如也。各位,既然解元公安然无恙,就应该高兴一。今日阁部大人有事。不能来此,本宪提议,为阁部大人的高尚情操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一起干了这杯酒,鹿鸣宴还要继续。   陈燮因为什么不能来鹿鸣宴呢?无他,带着朱慈烺出了城,去了城外的钢铁厂。南京周边多有铁矿,故而多有民间铁铺。所产苏刚一度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钢铁。不过现在民间的小铁铺很少了,都改为生铁厂了,专门为联合钢铁厂生产炼钢用的生铁。、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个人。钢铁就是国家的筋骨。钢铁产量的多少,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军事潜力有多大。可能殿下会问,大明钢铁产量远远超过建奴,官兵为何打不过建奴?臣要告诉殿下,这是因为靖难之后,历代大明帝皇。过于追求文治造成的结果。也就是所谓的矫枉过正。一个国家,文臣治国没错。武将守卫疆域也没错。但是这两者之间,不该存在孰高孰低的问题。更不该存在武将见了文臣要下跪的现象。这不是在文治了,这是在打断大明的脊梁骨。北宋年间,韩琦因为一点小事情,就斩了为国出生入死的猛将焦用,还留下一句话: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北宋的下场,史书上有记载,臣想太子殿下一定知道。为什么后来人不吸取这个教训呢?”   陈燮把问题摆出来了,朱慈烺听了呆住了,刚刚从钢铁厂的炼钢车间里出来,还没从那种壮观的场面里走出来呢。被这个问题直接问住了,为什么?   朱慈烺摇摇头,陈燮叹息一声道:“殿下,这个问题就是今天布置的作业,你慢慢的回去想想清楚。作为日后大明江山之主,你必须自己想明白,否则今后还会发生类似建奴入寇,官兵却不能战的悲剧。”   朱慈烺想不明白,又没个人问,只好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个问题,回去自己慢慢的想。出了钢铁厂,又跟着陈燮去了下关码头上,这一次也是微服出巡,陈燮带着他在前面溜达,后面跟着几个近卫。马车自然是停的远远地,被人看见了还叫什么微服出巡?   多次扩建的下关码头,如今规模很大。能够让眼下最大的船只停靠,就算是登州海军的舰队开过来,也能逐一靠岸,快速补给。码头上最醒目的就是巨大的吊臂,然后才是在码头上停靠,正在装船的货船。再往远一点看,江面上有战舰在游弋,检查过往船只。   看见这一幕,朱慈烺不是很明白,自然要问:“姐夫,江上的战船,为何要拦阻过往船只呢?您不是说要鼓励工商么?这些商船,为什么要拦下来?”   陈燮解释道:“当然是为了收税,还有就是检查有没有违法商人,为了利益把大明的技术往外流。有的东西,是大明独有的。比如丝绸、瓷器、茶叶。这些东西每年为大明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是我们不能排除一些个人,为了私人的利益,把茶树运到海外栽培。这是其一,其二,大明的海军疏浚了长江水道,清剿了江上的匪徒,确保了商人的安全。这活不能白干把?所以在江上行走的商船,就得交一笔费用,不多,就是货物价值的一成而已,而且只要交一次,不管是在哪叫的,只要拿着凭证,就能在长江上随意航行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避免了乱收费,重复收费等不法的现象。如果在江上的商人遭遇了乱收费的现象,可以到南京的工商厅举报,违纪者将受到严惩。但是如果被查出携带了违禁物品,第一次警告,扣留货物。第二次严重警告,扣留货物,并处于高额罚款。第三次被发现,那就要抓人了。”   朱慈烺若有所思,跟着陈燮在码头上四处走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各种事情都很好奇。看见巨大的吊臂,将货物吊起来的时候,朱慈烺嘴都合不上了。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做到的?陈燮见他如此,立刻来了一句:“殿下,这就是格物的力量。”   “格物致知?”朱慈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是先生教过他的道理,但是很明显不该用在这里啊。陈燮点点头,很确定的告诉他:“没错,就是格物致知。不过,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呢?这个道理,很多读书人啊,完全搞错了,并且还将这种错误的理论发扬光大了。殿下一定要记住,格物致知,只的是通过观察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找到其背后的道理。不是什么天人感应,不是什么天人合一。万物的运转,都是有其规律的,我们就是要发现这些规律,利用这些规律。这叫格物致知,而不是什么奇巧淫技。登州营为什么能打胜仗,两个原因,一个是微臣带兵,强调上下一心,公平公正。第二个,就是格物致知,通过格物,发现了火器威力如何更大的道理,制造了更好的火器,在战场上将敌人杀死在敌人靠近自己之前。建奴如此,流寇如此,将来的外敌,还是会如此。这就是格物致知带来的威力,中华文明能够延续几千年,真正发挥作用的力量,不是什么代圣人言的八股文,而是圣人留下的道理。圣人的道理,很早以前就被后人读歪了。”   陈燮不能告诉朱慈烺,孔子孟子那一套不能作为治国的金科玉律,只好在解释上做文章 。不然说的太直接,怕会吓到这个小子。   朱慈烺真是被雷的一个晕头脑胀,从他接受正式的太子教育开始,那帮先生交给他的道理,居然是被前人歪曲过的。这个怎么能接受嘛?老子一直被你们骗了!   陈燮的声音就跟魔音似得,在耳边继续道:“殿下,不要激动,其实他们也是被前人带歪了。臣以为,现在改还来得及,所以臣要在江南兴办一所格物学院,用事实证明,以前很多东西,前人都搞错了。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臣打算把这个新的学问,命名为格物学。”   朱慈烺整个人都不好了,迷迷糊糊的跟着陈燮回到了府中,稀里糊涂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黄昏了。陈燮说的一切,再次在耳边响起,真如洪钟大吕一般,把他从一个混沌世界里叫醒了。   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的朱慈烺,迫不及待的冲进陈燮的书房,看见陈燮便道:“姐夫,你不是继承了华佗的绝技,而是通过格物,反过来推断出了华佗的绝技,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燮真是服了这小子了,自己都没想到的说法,他居然先想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加以鼓励的,陈燮微笑着点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但是不要着急把这个道理告诉天下。几千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要破旧迎新,就应该沉住气,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改变。让事实来说话,亲眼所见的,才是最能说服人的道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竞选之前   顾继坤出院了,肚子上多了一道刀疤不好看,小命却是保住了。糖医院收费不便宜,一共要了他一百块银圆。这个钱倒是出的心甘情愿,尤其是看见那些来这里治疗大肚子病的贫民,都是免费治疗之后,顾继坤对于陈燮的敬仰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看着每天都会排的很长的队,又看看另外一边所谓的“绿色通道”,顾继坤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他就是走的绿色通道,走这条道进出最大的好处就是快,收费也很宰人。不过话说回来,从这个通道里出来,被免费通道的百姓围观的时候,心里的满足感也是强烈的紧。   马车直接开到通道门口,这是有钱人才能享受待遇。南京城里的有钱人,从最初不接受,到现在有点病就来医院看看的,这个过程其实没花多少时间。现阶段,来这里治疗的有钱人,多是官宦之家。到底是来这里看病的,还是来怕马匹的,顾继坤就搞不清楚了。   准确的讲,一开始一些官员家属来这个看病,确实有拍马屁的意思。但是来过一次之后,某些病症西医确实见效比较快,治疗之后这些人回去一吹,口碑出来了,医院的生意也好了。虽然贵了点,但是有钱人都怕死啊。哪有什么比命重要的?   出院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拜谢陈阁部的救命之恩,来到总督府,递上拜帖,结果才发现跑了一趟空。陈总督已经去了华亭。陈燮到华亭有什么事情呢?两个事情,一个是华亭县咨议局选举暨成立大会近期召开。华亭知县杨龙友,在官场上属于那种不受其他人待见,或者说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一方面被人狂喷他是陈某人的走狗,为了权利不要节操的货,说这些话的主要还是复社那些在野者和官员。这个给他的名声带来了一些影响。另一方面,他还是一些想抱大腿却苦于没机会者羡慕的对象。这两种人最多了,一些比较理性的官员,属于绝对的少数派,处在观望状态。我就看看,什么都不说的那种。   对于杨龙友和阮大铖来说,他们是没退路可走的,当初被打成阉党的时候,那种日子算是过够了。现在是蟹党,要知道这个蟹党的名字虽然不好听,是一些文人挖苦的结果,但是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投靠陈燮,前程远大。而且陈阁部这个人吧,还不太爱接纳投靠。官员去递拜帖吧,十有八九要被打回票。这个大人,属于那种看上谁会主动去拉拢的主。   在咨议局这个问题上,江南各府县都不太积极,唯有松江府和华亭县最为积极,各种出力出钱。各种宣传造势。总之阮大铖和杨龙友换着花样跪舔陈阁部,招致不少骂声。但是也赢得了不少羡慕的眼神。一般骂的都是背后骂,羡慕的也是私下里。   陈燮这个总督。表面上是不怎么管江南各地的政务,各地的官员心里却绝对不会这么想。上个季度的政务总结会议结束后,就有三个官员因为没有完成商业税的征收任务,被陈燮亲笔上奏折弹劾了。京师回复的意外的快,三位官员被撤职,回家吃自己去了。为什么这三位会倒霉呢?大家心里很明白,这三位平时没少说商业税的怪话,工作上也不配合,所以才被收拾了。“正道”人士因为这事情,没少弹劾陈燮迫害忠良,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倒是一些御史,因为弹劾陈燮的缘故,被皇帝找借口打发回家了。   自己屁股下面都不干净的东西,有什么脸面弹劾陈燮?要证据,东厂能拿出一堆小山埋了你,朱由检同志分分钟教你怎么做官。这种事情来几次,大家都安生了。说的不好听一点,谁会跟自己屁股底下的位子过不去。说的难听一点,谁让你跟皇帝钱包过不去?   一系列花样作死之后,大明官场的氛围有点压抑。不过官场上很快就看清楚了一个道理,陈燮是扳不倒的,至少朱由检在位置上,大家就别努力了,聪明点,还是去找别人的麻烦吧。   华亭一个县,平均每个月纳商业税过五两银子的人还真不少,工商业极为发达的松江府,赶上一个华亭新区,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家有一千多户,都拿到了一张选票,可以投票给你认为最合适的人选。作为议员,也是有参选标准的,首先每个月纳税的金额要达到二百两。也就是说,你得每年纳税两千多,不然就去当一个投票的配角吧。华亭县达到参选标准的商人可有五十几个,议员的名额却只有七个,竞争自然非常激烈。但是你还别小看那些不能参选的商人,他们达到投票的标准后,很自然的就成为了咨议局的民意代表。要想当议员,你就得拉票,然后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第一届咨议局议员的滋味,谁都想尝尝,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拔得头筹。   这时候的选举,还吧流行宣传造势,就是私下里四处活动,一干议参选者到处挥舞银票,许下各种好处,试图多一份保险。有个人是比较淡定的,一个是联合纺织集团的董事长崔新,此刻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接待一个主动登门的华亭县代表。这是一个做生丝买卖的商人,每年的生丝都是联合纺织厂包销,只要有生丝,不怕拦在手里,坐在家里就能收钱的主。   这种代表巴结崔新,那是一点节操都没必要保留的。坐下来,喝杯茶,崔新笑眯眯的拿出一份合约来,递给他道:“老董的,合约年底到期了,我们在续约三年如何?”个子不高的老董,脸上笑的劝是褶子。接过合约,看都不看,先给手印按下,然后签名。   崔新还妆模作样道:“呀,怎么也不先看看?”老董点头哈腰的媚笑:“这是自然没问题的,信不过谁也不敢信不过您啊。联合纺织集团,信誉没话说。”实际上这个合约呢,也确实没有坑。中国的商人,地位一直不高,传统上形成了一个口头协定也很重要的习惯。有时候就是一句话,合作伙伴就信你了。很容易被人给坑了,因为没合约,当初沈家被陈燮坑的时候,很多合作伙伴也跟着被坑了。到了陈燮这里就不一样了,崔新总是跟这些商户讲,合约还是要签的,白字黑字将来有不愉快,也能说的清楚。   这是一种刻意的行为,就是要培养商户的契约精神,尊重契约,而不是靠口头承诺来做买卖。这种刻意的行为,无疑在对江南乃至整个长江以南的工商业,进行一种潜移默化。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重承诺的。实力强大如联合商号旗下的企业,都讲究契约,他们的合作伙伴会怎么想这个事情?契约签署了,就一定会兑现,哪怕买卖赔钱了也要执行。   陈燮还有一个举动,对工商业的契约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影响,那就是契约官府公正。一份契约签署后,可以到当地的县衙去要求公正。收费很低,就是象征性的收一文钱,任何契约只要去官府公正,得到双方的确定后,今后谁要是不能执行契约,就会被官府追究责任,哪怕你的靠山再硬,自然有官府(陈阁部)出面去替你讨回公道。   很多事情就是一个习惯的问题,当契约这种形式,在整个江南省蔓延之后,官府自然要保护契约,商人也会尊重契约。就算你是皇亲国戚,打算违约的话,你试试看?   华亭周家也很忙,周老爷每天都在外面乱窜,四处拉拢票源。作为陈燮的合作伙伴之一,他的选举准备还是比较顺利的,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华亭这个地方工商业太过兴旺了,竞争对手也都不弱。就算是周老爷,没有出结果之前,也不敢有任何大意。   一开始周老爷还打算联合崔新,把持这一次的竞选,可惜被崔新“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又去找女儿,也被拒绝了。走的时候,骂了好几声“赔钱货”,这才愤愤不平的去了。   周秀英是不是赔钱货,周老爷心里很清楚,都那么大的年龄了,又是个和离出来的女人,能给陈阁部做外室,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千万别以为是玩笑。甚至连周秀英自己都不清楚,陈燮看上她哪一点好了?难道是陈老爷的口味比较独特?喜欢老一点的?要不怎么看上自己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呢?   因为这些女人的这些想法,倒是给陈燮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朱慈烺丢给阮大铖去见识选举程序之后,陈燮悄悄的来到了华亭,住进了改名为“宁园”的园子内。似乎在这个地方,希望能得到安宁的意思。   在这个地方,陈燮也确实比较安宁,没人回来打扰他的生活,也没人敢来打扰。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新时代的序幕   舞娘妖艳的舞蹈,是每次陈燮来此的保留节目,欢快的节奏中,急速抖动的腰肢,无一处不性感示人的身躯。这个陈燮甚至连姓名都记不清的异国女人,用最大的热情来取悦主人,这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手段。   精神得到了极大放松之后,浸泡在浴室的大池子中,腾腾的热气包围时肉体也放松了,陈燮跟往常一样睡着了。暂时抛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进入一种安宁的状态。这就是“宁园”这个名字的来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理由很简单,华亭新区这个地方,最为接近现代社会。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如此。这也是陈燮在这个地方归属感更为强烈的原因。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燮醒了。一直安静等待的舞娘和她的同伴们,看见陈燮坐起来,立刻做出反应:“主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南京官话说的还有点磕巴,带着浓浓的怪味和吴音,但是勉强能听懂了。   “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吧。”随意的套上一件浴袍,走出来时感觉到一丝凉意,精神为之一振。这园子里的女主人都不在,各自有事情去忙了,平时也另有住处,陈燮来的时候,才会一起过来。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一起去了苏州。看这意思。就算离开了各自原先的家庭,有的事情还是放不下的。   人是会随着身份地位和环境发生变化的,这个变化指的是心态。现代社会的一个苦哈哈出身,因为开挂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心态上的变化尤为明显。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到现在随时教别人做人。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庄园和地盘里,陈燮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这是很可怕的一个变化。这种变化会让人变得飘飘然,会让人忘乎所以。   这也是陈燮为何要丢下其他人,悄悄的来到这个地方的缘故。坐在躺椅上。从二楼的窗户里往外看,远处是华亭新区隐约的灯火,虽然不是现代世界的不夜城,但却是最为接近的地方。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没有人能进来打扰他。就这么呆呆的躺着,躺椅一下一下的摇着,眼睛里看着外面那片灯火从最初的零星到现在的繁多,这一刻,心灵空明。   嘟嘟嘟的敲门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陈燮从空明的状态中走出来。虽然有点不悦,但是肚子饿的人是不会太计较这个的。“进来。”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化一下,陈燮发出声音。   捧着保温食盒进来的是舞娘和三个伙伴。这个异国女人,每一个动作都很特别,特别到让每一个接受他服务的男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无比尊贵的身份。菜不多,只有四个菜一个汤,但是非常的精致。厨子是一个从山东高价请来的鲁菜师傅,陈燮对这个不讲究,但是为了讨好陈燮,叶纤云借着去山东的机会。还是带回来一个。   海参啊!第一个菜就是葱爆海参,这菜壮阳啊!呃。壮就壮吧。   一个人吃饭,四个人伺候。这还算是比较低调的。江南一些富贵的人家,身边跟的丫鬟,起步价就是八个。陈燮是不喜欢人多,所以一般情况下,身边不会围着太多的女人。   端起饭碗的时候,陈燮腮帮子抽了一下,成化年间的官窑啊。这要是在现代,这一副餐具,就够人起谋财害命之心了。筷子是象牙的,奢侈就奢侈一点吧,毕竟不像一些本地的土豪,随便吃个饭就是十八个菜起步。就像张居正喜欢吃鸡舌头,每天家里要杀一堆鸡,就要个舌头来给他吃这个菜,那才是真叫奢侈。大明朝的首辅,呵呵。   这几位舞娘生存的能力不差,现在居然能熟练的使用筷子了,陈燮只需要张张嘴,吃的就送到了嘴边。一边享受这种奢侈的服务,一边还可以看舞娘柔软的身躯在演绎一段相对舒缓的舞蹈,裸露的腰部,在做轻盈的摇摆时,这个舞娘又是另外一种韵味。就像变了一个人,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身段,细腰如握,两腿纤长。   老酒虽然不烈,但是纯而浓,晚风送来的幽香,是园子里正在盛开的桂花。微醺的眼花耳热,舒服到浑身每一个骨头里。可惜的是,这份舒爽,陪伴的是此刻内心的孤独。一个世界,只属于陈燮一个人的世界里,一个孤独的灵魂在翩翩起舞。   陈燮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下的,也不知道昨晚上的酒喝到什么时候。醒来时已经是晨曦,天边的一抹白渗入卧室内,右手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捏住的是一团柔软和饱满,换来一声低吟。面前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卑微,似乎在担心什么,对视之际飞快的扭头,依旧将饱满的曲线背对着身后的男人。饱满的胸前,凸起的樱桃正熟,生机勃勃处卡在一处泥泞湿滑的沟谷之间,没有太多的曲折,只是身前的腰摆动了几下,轻轻的融入。   作秀这种事情绝对不能错过,华亭县咨议局成立的盛况,引来了《明报》采访人员的关注。(不关注就得丢饭碗)“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大会,这是一次创新的大会。这一次大会的胜利召开,揭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序幕。自古以来商人的社会地位就不高,商人天生就低人一等么?要我看,持这种说法的人,其出发点就是两个字——私立。为了自身的私立,不惜贬低商人。在座的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很注重自身的信誉,为了一句口头承诺,赔本的买卖没少做。在这个别人认为是充满尔虞我诈的行业内,时时刻刻都在讲诚信。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哪怕是一次不讲诚信的事情发生,都会给整个行业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反过来呢?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们,就没有做过缺德的事情么?我看未必。所以啊,首先你们这些人,就不该把自己看的低人一等。本阁部搞这个咨议局,就是想让工商界的社会地位得到提高,只有你们的地位提高了,挣钱的积极性才会提高。只有你们挣钱多了,国家的商业税才会多。现在这个机会给你们了,这是陛下的恩德,是我大明圣君在朝,才有的难得气象。各位,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给你们的脸面,更不要忘记,当你成为议员的那一刻起,你比谁都不低。”   陈燮的讲话不长,通篇的大白话,是个人都能听的懂。会议将进行两天,陈燮讲话之后,正式的投票就开始了。就在大家排队准备投票的时候,陈燮身后跟着一个朱慈烺,后面还带着阮大铖、杨龙友等十几个大明的官员,来到投票箱前,朱慈烺亲手投下了第一票。这个场面,立刻让现场沸腾了。江南商人都知道,太子爷就在陈燮身边,真的看见他来投票的时候,就算那张票上什么都没有写,这也代表了当今天子和下一任天子的共同意志。   “天恩浩荡啊!”带头跪下的是周老爷,伸手的工商户们,密密麻麻的跪了一批。这个时候,站在台上的朱慈烺愣住了,回头看看满面微笑的陈燮,送来鼓励的目光,朱慈烺深呼吸,面朝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本宫来此,不过是代父皇走一趟。父皇说了,商人虽然重视利益,但是他们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将本求利,也是要承担风险的。世人只知道商人挣了大钱,谁有知道,商人需要承担的风险和来自民间的压力呢?陈爱卿关于咨议局的提议,朕深以为然,不能只让商人交税,不让人家过安生日子。”   此言说罢,现在一片五体投地的身躯,一些商人已经激动的失声痛哭,这是来自当今圣上的肯定和认同。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商人的地位真的会发生变化了。   陈燮和朱慈烺没有就留,很快就离开了,不然现场这个会就没法子继续了。等到一群官员也走完后,就留下一个杨龙友在主持这个投票过程,中午之前投票结束,下午统计结果的会议上,台上又出现了朱慈烺和陈燮的身影。好在这一次不用大声讲话了,朱慈烺站在一个告示榜跟前,手里举着一个话筒道:“各位父老,本宫感谢大家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宣布华亭县第一届咨议局议员的名单。”   台下再次跪了一地,与会者纷纷离座,跪地听讲。朱慈烺见状,没有了上午的那份紧张,笑道:“各位,平身吧。”等到众人谢过太子,起身继续时,朱慈烺念了第一个人的名字:“闫久成,……。”   《明报》全程报道了这一次会议,结果不仅仅是轰动江南那么简单了,全国都为止震惊。尤其是关于朱慈烺出现在会议上的事情,更是引发了官场不小的震荡。朝廷上下发生了一次上奏的狂潮,但是这一次官员们的重点不在咨议局该不该成立,而在太子的身上。   第五百六十四章 高兴的太早   所有论调意外的统一,都指向了太子不该出现在会议上的这个事情。京师里一片哗然,朱由检却安如泰山。最着急的是自然是周皇后,第一回空着手在等朱由检散朝回来。   看见周皇后,朱由检的表情是一种凝重,等在另外一个殿内的田贵妃,却是一脸的轻松。听说周皇后在等皇帝,她倒是没有着急去往跟前凑,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皇后担心什么?”朱由检的问题很奇怪,这是明知故问。周皇后多少有点慌了,口不择言道:“太子年幼,犯错在所难免,臣妾愿意为太子承担罪过。”听到这句话,朱由检反而笑了,伸手扶起跪下的周皇后道:“起来吧,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朕很欣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没有说陈思华一个字的坏话,真是出乎朕的预料。”   周皇后极为自然的回答道:“皇上让陈思华给太子做老师,臣妾就不能有半点质疑的想法。陈思华如果不忠于皇上,不忠于大明,这天下也就没忠臣了。既然是忠臣,又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师傅,臣妾怎么会去怪罪于他?即便太子有错,也是臣妾在儿时没有教好的罪过。”   周皇后还是很了解朱由检的性格,所以上来就把一切错误都扛了下来。这个举动,朱由检看着都觉得心疼,周皇后虽然说不那么讨他的宠爱。不像田贵妃那样多才多艺,但是作为皇后,她已经做到了最好了。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像别的女人那样示色媚君以邀宠吧?那就不是皇后该做的事情。而且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检是很满意皇后的姿态。   夫妻之间虽然没有了新婚之际的甜蜜。却多了一份互相扶持的情感。朱由检难得的挽着周皇后的手,一起往后宫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今天的早朝,皇后是没看见。那股阵势,一个一品大员,十三个二、三、四品的大臣。一起站出来以辞职为要挟,让朕处罚太子。这哪是要处罚太子啊,这是要朕废太子呢。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人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毫无作为。这种事情倒是起劲的很。什么天家无小事,他们这不是冲着太子来的,是冲着朕来的,是冲着陈思华来的,是冲着朕的内库来的。请祈骸骨,好啊,朕就成全他们。”   周皇后这才知道,早朝之上。爆发了一场地震。东阁大学士陈演为首的,包括了东宫那套班子成员在内的一批官员,集体站出来弹劾太子在华亭的行为。认为这是坏了祖制,乱了纲常。要求皇帝召回太子,并且让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读书修身三年。   这个事情说起来还是很有趣的,东宫那帮人站出来,还是有维护太子的意思。目的还是在于把太子弄回来。不要在陈燮那边呆着了。至于陈演嘛,他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要陈燮那边稍稍低头,以他为首的这些人就有个拉拢陈燮的机会。政治嘛。不就是妥协么?   没想到的是,朱由检在早朝上一言不发,这下这些人就没台阶下了。只好放大招,一起站出来请辞,不曾想朱由检一直就等着这个呢,当时微微一笑道:“好,朕准了。”甚至都懒得留一下的话往外讲,这一招的目的不是什么不给这些臣子留颜面,而是要拿这个事情来作为一个例子,告诉这些大臣,不要动辄拿请辞来吓唬皇帝,这一招过时了。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年大明朝的风雨飘摇,朱由检还真的拿这些人没有太好的法子。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啊,你就不好收拾他们。本来就对这些大臣们失望透顶,这个时候还闹这个事情,当然是一点都不客气,爱留不留,不怕没人愿意来接这个位置。   更关键的一点是,早朝之上,内阁的其他成员选择了沉默,没有站出来跳,没有陈演等人预想的那样,只要有人站出来折腾,满朝文武就会出来犯颜邀直名。本来这是那些清流最喜欢干的事情嘛,没想到今天内阁大臣们不配合就算了,就连御史台那帮搅屎棍,也都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热闹。这就等于在无声的告诉皇帝一个事情,我们不认识他们。   今天的早朝,真实地反映出内阁制度改革之后的朝廷格局。周延儒作为首辅,意外的没有一个内阁大臣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卢象升和杨廷麟,有点自成一派的意思,相互间不说勾结吧,默契肯定是有的。剩下一个就是洪承畴了,此君野心勃勃的要往上爬,排名最后一位呢,上面还不是少一个好一些么?至于其他的大臣,比如魏藻德,他可是最有希望入阁的一位,你让他出来帮着陈演说话?那不是笑话么?   内阁大臣之间不能沆瀣一气,各管各的一摊子,谁也不肯为对方说话的局面,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新的内阁制度造成的。大臣相互之间,权力区分更为清晰了,首辅除外,其他内阁大臣都是有自己一片势力范围的。这就导致了,有人出来玩命的时候,其他人就只会看热闹。朱由检处理起来,自然是轻松很多,游刃有余。   田贵妃的脸上一直在微笑,她有两个儿子,都很受皇帝喜爱。可惜的是,朱由检想做第二个朱元璋,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学的十足太祖的做派。原本田贵妃是看不到希望的,今天在早朝上的事情,自然有耳目通报。这一下田贵妃高兴了,朱慈烺自己作死啊。连他的老师们都出来反对他了,这还不是好消息,什么是好消息?就算那个陈燮再厉害。一个人能保得住朱慈烺这个太子的位子么?只要满朝文武这么一闹腾,太子的地位就不是牢不可破的。   田贵妃知道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尾。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些平时嗓门很大的大臣们,今天似乎没有太高的积极性了。因为太高兴了。田贵妃甚至都没有等到结局的消息,就在这里迫不及待的等待皇帝的驾临了。等到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后续的消息到了,正在欢天喜地的亲手做一碗汤的田贵妃,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很脆!   陈燮就是一个人。还远在南京,但结果居然是他赢了,轻轻松松的,甚至都不用出面,就赢的很漂亮。皇帝对他的信任。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之前真是怎么都没想到。   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田贵妃怎么都笑不出来了,默默的回到寝宫,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帐子顶上,似乎想看穿一切。可惜。她没这个能耐。高兴的太早了,结果自然是无限的羞恼。这个女人还是很聪明的,很快就从这个事情之中得到了一个经验:“陈燮。不可以之为敌。”如果陈燮不改变态度,她的儿子就绝对没有机会争大位。   京师一场地震之后,余波却没有太大的动静。魏藻德如愿以偿的以东阁大学士的身份,进入了内阁,成为了排名最后的一位内阁大臣。这场闹剧的最大受益者,令人意外的落在了洪承畴的身上。他这个挂名的礼部尚书,扶正了!真正意义上的掌握了礼部。   大明是极为重礼法的时代。很多大学士都得挂一个礼部尚书的名。而实际上的礼部尚书,也是内阁的次辅的绝对人选。相比之下。工部尚书,就属于冷门单位了,排在了最后一位,挣死了都不可能是内阁大学士。这场闹剧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朝廷里恢复了平静。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却在掀起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咨议局这个新的机构,因为朱慈烺在华亭的出现,直接引发了一场地震似得的反应。整个江南官场都意识到,咨议局的监督权力,看来皇帝是在玩真的,不是做个样子,给个虚名而已。   因为咨议局这个写在规则里的对大明各级官场的监督权力,其地位直接超越了那些有功名却没有官职的乡绅。就算你曾经做官,但是现在在野,也无法对朝廷指手画脚。顶多是通过自己的关系,在朝廷中发热。咨议局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要有明确的证据,就可以用各级咨议局的名义,检举各级的官员。这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各县的咨议局选举,正是在这么一种氛围下开始的,其激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算是陈燮,也低估了这个权利对这些工商业者带来的诱惑力。等到秋收结束了,各县的选举才算一一结束,然后是各府的议员汇聚一堂,进行省议员的选举。没个府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议长一个,副议长两个,秘书长一个,副秘书长一个,这五个人自动晋级为省议员。同理,县咨议局的成员,自动晋级为州府议员。一个府有五个省议员名额,一个州只有三个。州府的议会产生结果之后,省咨议局也开始了选举,产生一个五人领导机构。这个竞争就更为激烈了,为什么如此激烈呢?很简单,根据咨议局的规则,只有这五个人,才有质疑省一级官府的发言权,虽然前提是他们需要掌握足够的证据。但是这个监督权力,却足以让人发狂了。老子能对巡抚大人指手画脚了,这还能扛的住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有关真理   咨议局的风‘波’过去了,新成立的江南咨议局,得到了皇帝朱由检的高度重视,并亲自派来最信任的太监王承恩,赶在成立的当天咨议局的当天出现,宣布了一道旨意。   什么意思呢?省一级的咨议局成员,赐举人出身,府一级的咨议局成员,可纳捐为监生,县一级的咨议局成员,则赐进士出身。这道旨意下来后,别说整个江南了,整个大明都哑口无言。皇帝这是要干啥啊?如此的一意孤行?更为意外的是,整个大明官场,集体失声。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动摇大明读书人绝对地位的事件,商人在这个事件发生后,社会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个举动,说明了朱由检在长期依赖文臣治理天下,却毫无一点成效的前提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如果没有陈燮这个人物的出现,朱由检是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陈燮这个人物,带给朱由检的不仅仅是一个稳定的大局,还有大明朝万世不易的希望。看见这个希望之后,朱由检自然敢于下注,要做一个千古一帝。   崇祯十六年底,朱由检面临的国内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天灾还在肆虐,但是得到了有利的财政支持后,赈济的工作在进行,大明的百姓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造反。军事方面,孙传庭已经完成了驱赶的任务。逃亡木邦的张献忠、罗汝才等辈,兵力不足五千人,辎重丢的一干二净,根本就成不了气候了。这时候只要大明自己不犯错,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朱由检做出了一个决定,马祥麟为云南总兵。镇守边境,以防张献忠杀回头。其余各部,陆续返回京师,自百战‘精’兵中挑选25岁以下‘精’锐,充入新军之中,取代过去的京营。原先带兵的勋贵,必将慢慢的退出军队中,成为大明朝真正意义上‘混’吃等死之辈。   这个时候,朱由检把朱慈烺送到陈燮身边的目的。才算是图穷匕见。大明官场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这不是一代皇帝的意思,而是要把这个意思贯彻到两代甚至更多代皇帝的心中。大明朝的变革,迎来了一个由不得你变还是不变的时代。一个以陈燮为未来大明外朝中坚核心的构图,清晰的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皇帝或者会短寿,但是陈燮在家伙,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能活很久的货‘色’。   一边在高度肯定咨议局。一边朱由检又颁布了一道诏令,让内阁重新审议考成法。把咨议局监督作为一个打分标准,结合京查一起,新编出一个考成法来,‘交’给皇帝审议。什意思呢?就是让内阁领衔,把考成法拿出来,京查之外。搞一个咨议局监督打分的机制,作为官员是否能得到升迁的标准。这一招真是太狠了,对于官员来说,真是无法忍受的一件事情。被同类监督就算了,那些咨议局算得什么?就在百官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准备着,只要有人站出来挑头,就跟着一起上的时候。江南传来了另外一股风暴,立刻把大家的吸引力抓住了,新的考成法这个东西,居然不是主要话题了。   这顾风暴是怎么回事呢?起因还是《明报》这份媒体引发的,十月底,一篇文章 在明报的头版刊发。名曰:格物致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 ,署名为陈燮,也就是说陈燮撸袖子赤膊上阵了。   文章 的内容就一个,什么才是格物致知的正确解释,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格物致知的最初意思,不是什么后来大儒们解释的那种,而是另外一个意思。通过格物,解释这个世界上看见的一切事情的道理,这才叫格物致知。那么,怎么才能得出这个结论呢?单纯的空想,根本就不解决问题,甚至会发生歪曲圣人言论的现象,并且严重的误导后人。世间万物,表象背后,都有其必然的道理,通过格物,去找这个道理,掌握其中的道理和规律,这才叫格物致知。   这篇文章 出现之后,整个文人阶层出离愤怒了。以前陈燮在其他领域搞风搞雨,大家忍一忍也就算了。这一次,是在他们自以为绝对统治的领域来指手画脚了。居然敢于颠覆圣人,敢于颠覆先贤,这个怎么忍?   南京国子监、太学,这两个地方数百学生在报纸刊登的当天,就站了出来,堵在陈燮的家‘门’口。一定要陈燮给个说法,他们高呼“为往圣继绝学”“圣人先贤不容亵渎”的口号,浩浩‘荡’‘荡’的在陈家大‘门’外一百多米外带着,死活都不肯走。甚至有人直接在原地竖一块牌子,上书:不道歉,宁饿死。言下之意,就是要用绝食的方式,抗争陈燮这个三省总督的不当言行。他们倒是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因为士兵在路上列队,刺刀对着他们,大有再往前走,就捅过去的意思。   消息跟长了翅膀似得飞到了京师,这个事情给朱由检带来了不小的震动。看见奏报之后,立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寻思这个事情,想了大概一个时辰,朱由检得出了一个结论,陈燮是在替他分担火力,但是他新的考成法推行不顺利,所以才这么干。问题是,这个事情虽然吸引了火力,一旦陈燮在这个事情上失败了,被天下的文人集火给灭了,朱由检的新政策,不也要跟着受到牵连么?一旦这些文臣得势,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的对手。包括皇帝在内,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文人的狠毒。   朱由检不认为陈燮不会看不到这点,但是他为啥还要这么做呢?难道,他有翻盘的妙手?陈燮有翻盘的手段么?朱由检不知道,只知道他必须立刻召见内阁成员,商议这一份奏报的处理方式。尤其是在朝廷之上,绝对不能因此引发一场新的地震。   实际上这个时候,京师的官员们,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观望。看看皇帝的反应,看看内阁大臣们的反应。聪明人都在官场上呢,明朝考进士难度比尼玛考清华北大都难,庶吉士就更加的难了。这些人智商绝对高,在官场里历练之后,个个都是人‘精’。   一干内阁成员汇聚在文华殿,朱由检把来自江南的奏报往桌子上一摆道:“大家都说说吧。”结果大家都一个表情,趁着脸不说话。这一下朱由检奇怪了,难道今天太阳没出来?抬头看看外面,阳光灿烂的午后,这不正常啊。   很正常,一点都不奇怪。很简单的道理,从南京到京师,快马跑死不停飞奔,以明朝的驿站体系,最慢十天能到。也就是说,现在看见的是十天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么事情就简单了,陈燮是如何应对的,江南读书人是怎么抗争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早就出来了,甚至已经在路上了。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等尘埃落定再说话呢?   这就是‘交’通不便带来的问题啊,要是有个电报,就是多‘花’点银子的事情嘛。   那么,在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陈燮有没有让他的军队,用刺刀来解决这个读书人呢?还是陈燮认错了?这个可能‘性’,大家决定呵呵呵。所以呢,现在说什么都不妥当,等结果好了。朱由检没想到这个,正在纳闷的时候,杨廷麟站出来。   “陛下,此事暂时先放一放吧,最迟数日,下一步的奏报就会来到京师。”一言点醒梦中人,朱由检明白了,都比鬼都‘精’明的货,在等下一步的奏报呢。这么大的事情,地方官员肯定要连续奏报了。现在奏报没到,说什么都言之过早。   “既然如此,那就先放一放吧,还是抓紧把新考成法的编写提上日程吧。”朱由检立刻转移话题,既然陈燮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当然要抓住了。别说杨廷麟了,在场的几个内阁大臣,一个一个的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就这事情,要不是陈燮在江南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京师没准就得翻天。现在朱由检再次强调这个事情,酝酿多日的爆发,给陈燮焦黄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一个在文化的问题上回服气别人?陈燮要是搞别的就算了,天高皇帝远的,大家可以当看不见。现在是拿先贤的“格物致知”来开刀,就算是杨廷麟也想表示“哥不能忍”啊!   “陛下,此事还是等一等吧。”周延儒不得不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还是等江南风‘波’平息了再说吧,大家都没这个心思呢。朱由检听到这个话,看看是周延儒出来说的,知道内阁已经达成了一致。既然如此,那就等吧,谁让自己对陈燮有信心呢?这事情吧,对于大明读书人来说太重要了,因为跟真理有关。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不一样的世界观   时间到了历史上的明末,读书人的气节暴‘露’无遗。--还是在这个时代,我们看见了很多璀璨的人格,卢象升、孙承宗、杨廷麟、孙传庭等等,正所谓大‘浪’淘沙,泥沙俱下。真正体现风骨气节的时候,只能是在这种改朝换代的动‘荡’时期。   大明朝读书人眼睛里什么最重要?礼法?纲常?不不不,这些东西是皇帝认为最重要的   !因为这是统治基础,朱由检决定是改变这些东西时候,说明他对现状是绝望的。大明朝的读书人,最看重是他们的生存基础,就是所谓的圣人、先贤,只要是他们说的话,就不能碰一下。谁碰,就是天下读书人的死敌。这一点,绝对不会动摇。   但是现在有人就是碰了,这个人叫陈燮,数百读书人堵在通往陈家的道路上,嗓子已经喊哑巴了⌒,m.,不少人默默的静坐。坐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叫刘宗周。他也不喊,也不闹,就是在面前摆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句话:陈贼!非跪于圣人之前谢罪不能洗汝之罪。   刘宗周作为一个代表,身后是一片人静坐,他们都是来绝食抗议的。这个人在明末是很典型的,抛开他的偏狭,就其个人的归宿而言,可谓不失其风骨气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南明弘光朝确立之后,刘宗周一再死咬马士英,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重振明室的问题上。甚至上奏弘光:“大铖进退,关江左兴衰。”什么意思?阮大铖是马士英启用的,刘宗周揪着崇祯初年的“阉党”小辫子不放,以此来攻击马士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干这个事。   人群中还有一个黄宗羲,气节‘操’守也没太大的问题。但是在弘光之初。他发挥了恶劣的作用,以他和刘宗周为首的东林——复社这一帮人,不思团结同僚,重振明朝,专做党争之事,直接导致了整个弘光朝短暂的历史一片‘混’‘乱’,什么实际的举动都没有。   现在就是这么一群人,再次站在坐在了陈燮的面前,为他们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以死抗争。沉默,是因为他们不打算跟陈燮谈了,没什么可谈的。因为陈燮触动的是他们的根本,所以,要么陈燮去圣人先贤的牌位跟前跪拜谢罪,要么他们就死在这里。   陈燮是一个人来的,近卫们都远远的站在百米之外。不紧不慢的走到众人的跟前,陈燮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面对众人烈火一般的眼神,陈燮极为淡定的开口道:“你们要坐在这里就继续做下去。我不拦着你们。我来这里,只想说一句话,真理,不在你们手中。真理,是实践出来的。如果你们不服气,明天上午请去大校场。我实践给大家看看。什么才叫格物。”   说完这些,陈燮的目光从六十六岁的刘宗周脸上掠过,微微颔首,拱手致意,慢慢的转身。远去。陈燮就这样走了,留给众人的是一道背影。一直闭目养神的刘宗周,这时候却睁开眼睛,淡淡道:“明日上午,大家都去,老夫留下就是。”黄宗羲在一旁道:“我也留下。”   刘宗周对于东林自身,也是做了不少反省的,但是只能算一点皮‘毛’。骨子里很多东西,是不会改变的。这样一个人,指望他在陈燮一番话之下,就做出改变,那是做梦。所以,他不打算走,但是也没拦着大家去看陈燮搞什么‘花’样,甚至还希望,明天上午,大家看完陈燮的把戏之后,能够拆穿他的贼子面目。能够堂堂正正的大获全胜,自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黄昏前,陈燮拎着一个食盒和一个包又来了,这会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刘宗周、黄宗羲还有十几个弟子在场,看见陈燮来,两人都‘露’出厌恶的神态,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样子。陈燮上前来,放下食盒道:“一直想跟各位坐下来好好谈谈,就是没这个机会。我说过,明天上午会证明给你们看,现在绝食完全没必要,如果各位认为真理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又何必用这种手段来抗争?至于我这个人,我想你们也不能不承认,我为大明做了很多实际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大明朝现在的安定局面,一半是我的功劳。”   刘宗周久久不语,‘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摆,闭眼不言良久,其他人也不说话。陈燮见状,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包道:“晚秋了,风寒‘露’重,先生不年轻了,铺上一条毯子吧。”   刘宗周突然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陈燮一脸的诚恳,似乎在想点什么,陈燮默默的与之对视,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目光对视良久,刘宗周突然道:“你的眼睛很干净,你的内心一定也很坦然。刘某不明白,为何你会做出那么多败坏礼法纲常之事,又为何要诋毁圣人先贤?自十五年退隐至今,观汝所为,无不一点一滴的改善大明。老夫,看不懂你。”   肯开口就好,陈燮笑着一指食盒,刘宗周淡淡道:“好,老夫就听你谈谈。”   陈燮打开食盒,一干学生都退下,黄宗羲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对坐。食盒里就四个凉菜,温了一壶酒。夕阳下,两人就坐在路中间,地上铺了一条‘毛’毡,两人对坐,没有先动酒菜的意思,陈燮倒了两杯酒,举起一杯道:“先敬您的学问和风骨。”   刘宗周不为所动,微微颔首,颇为自得,却没有动酒杯的意思。陈燮笑着放下杯子,淡然的开口道:“刘先生,你和我之间都希望大明好,区别是,一个是理论派,一个是行动派。先生做学问,并以此为标准,要求别人都来学你的学问,在道德上达到一个标准,人人都如此,大明就安如泰山了。这是一种违心的观点,也是一种脱离实际的观点。只要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希望人人都接受你的观点的想法,是建立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条件的基础上。正如当今十五年,陛下问策于先生,先生是怎么回答陛下的?让陛下修身,亲君子,远小人。我想啊,现在您都不会觉得自己说错了,这就是您和在下的区别。您啊,脱离实际,严重的脱离了实际。”   一番话说完,刘宗周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甚至不屑反击的样子。陈燮叹息一声,继续道:“我知道这话无法说服你,就算我做出来的成果,也无法说服你。但我还是要说,建奴,我打的,流寇,我灭的。赈济灾民,也是我坐起来的框架,迁移灾民另行安置,还是我在做。国库空虚,还是我想法子解决的。就算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会认同我,甚至不会承认自己和你为首的这些人,在大明朝危亡之际,束手无策的窘态。没有我,这时候流贼还在中原肆虐,没有我,建奴随时可以入关,没有我,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灾民饿死,或者铤而走险。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哪来的自信心?”   这一番话,刘宗周的脸‘色’微微低沉,身后的其他人‘欲’言又止,黄宗羲甚至上前一步要说话,但是却被刘宗周举手制止道:“让他继续说。”   陈燮见状,微微一笑,极为自信的语气道:“做学问,我不如各位甚多,但是要比做事,我一个人能顶的上你们全部,还要乘上一个十,甚至都不止。我知道,你们不会承认这个事情,就算你们无法反驳我,也只会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然后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看见的那样。呵呵,让我谢罪,你们当的起么?所谓的圣贤,他们又为这个天下的百姓做过什么?人在世上,总得留下点什么,儒者重立言、立心。而我,则看重自己为这个民族,为这个民族的普罗大众,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们。所有一切努力,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民族,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大明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更不是世界的中心,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大明在未来作为世界的中心。最后这一段,你们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你们不懂。就这样吧,东西我留下,你们随意处置。”   陈燮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迎着夕阳慢慢前行。身后的刘宗周等人,依旧沉默,对着那个在夕阳下,光环笼罩的背影。陈燮在说你们不懂的时候,刘宗周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所谓的世界民族之巅的说法,他也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世界在他的心目中,除了大明,难道还有其他别的能与大明相提并论的民族么?刘宗周很想反驳一句,但是想到陈燮是海外归来的南宋后裔,没有开口反驳。如果是被人,刘宗周一定会喷死他,但是这个人叫陈燮,他身上有太多无法忽视的光环。   第五百六十七章 格物致知的重新界定   有一个事情陈燮没说实话,就是陈燮和刘宗周他们一样,在说别人的时候,一定是会把自己摆在一个高尚的位置上,然后居高临下的说别人。刘宗周和黄宗羲没有还嘴,那是因为不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陈燮带沟里了。为大明,陈燮做了很多事情,他们呢?似乎一件像样的事情都没做出来。刘宗周曾经反省过东林,认为大明朝的败坏,东林是有很大责任的。不过这个责任不是说他们做的不对,而是说他们做的不够。应该再加把劲!   可惜,到了崇祯年,一边是建奴,一边是流寇,他们一点法子都没有。这样才会在与陈燮的这一次对话之中,处在一个绝对下风的位置上。   小校场,南京京营之一,自陈燮改革京营之后,这里的驻扎的不是军队,而是一个新的机构——城管。旧的操场已经经过修缮,操场的一边搭建了一个高台,一个高塔不下三丈。   陈燮到底要做什么?当日的《明报》上在最醒目的头条的地方,有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两个铁球,一个重10斤,一个重1斤,在同样的高度同时落下,哪个先落地?第二个问题,一个木桶,在什么情况下,用一杯水就让木桶被撑裂开?第三个问题,两个半球,在没有其他物体固定的情况下。合在一起之后,多少匹马才能拉的开?   在三个问题的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套红标题,格物致知——真理出自实践而不是空想。   街上有很多报童在飞奔,免费赠送这一次《明报》的增刊。上面除了头条之外,还有很多读者投稿的文章 。其中包括了大量东林——复社文人的文章 ,都是抨击陈燮的文章 。整个增刊就是这么一个局面,一个头条,对抗其他全部版面。   南京城里的读者们,拿到这一份报纸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在说:“陈阁部狂妄至极,怕是要栽跟头了。”少部分人说:“静观其变吧。”只有极个别人在看了报纸之后呢,叹息一声道:“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挖多大的坑。一次性埋多少人?”   太阳全部露出之后,小校场内南京的读书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主要官员,咨议局的成员,也都到齐了。官员和咨议局的负责人们,都站在了高台上。陈燮也在上面,手里举着一个喇叭,面对的数百读书人的代表,陈燮大声道:“《明报》上的问题。大家都看见了。回答不上不要紧,很快大家就知道答案了。现在请各位后退一些。免得被误伤了。”   哗啦一下,操场上的人都退了好几步。更外围的围观者,则被士兵拦住,不让他们往里挤。这时候校场大门已经关闭,目睹这个场面的人,大约在一千多。都是穿长衫的读书人。哦,还有一些应天府的咨议局成员,他们也有幸被邀请来目睹今天的现场。   “这,是一个十斤的铁球,这是一个一斤的铁球。现在请各位验证后,告诉大家,我说的都是真的。”台上的官员、国子监代表、太学代表、咨议局代表们,一一过手,都确定了这两个铁球是真的。最后,陈燮装好这两个铁球,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临时搭建的塔顶上。双手持球,做出一个动作后。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陈燮在看,站在台上的朱大典举着喇叭喊:“一、二、三!”陈燮同时松手。   两个不一样重的铁球,同时落在地上,这个伟大的实验,就这样被某人抄袭了。众目睽睽之下,两枚铁中根本就无法用肉眼分辨的距离,同时落在地上,激起两团烟尘。   实验结束了,现场还是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人上去看一眼,那两个铁球。一直到陈燮回到台上,拍拍手淡淡道:“谁去把两个铁球检查一下,看看陈某人有没有做手脚?”台下立刻冲上来两个人,拿起两个铁球,仔细的看了起来。可惜,他们都失望了。   这两个人,陈燮都不认识,就知道他们很年轻,穿长衫。从他们的举动和眼神里,陈燮看见的是失望,尤其是那个拿着铁球上来的年轻人,更是一脸惊骇的把铁球交给了朱大典后,拱手道:“学生侯方域,见过总督大人,中丞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陈燮笑了笑,淡淡道:“请问前户部尚书候大人,与阁下是亲戚么?”   侯方域立刻恭敬的回答:“正是家父。”陈燮笑道:“候大人在职期间,为大明江山殚精竭力,居功甚伟。令尊乃稍有之能臣,圣上迟早要重新启用令尊的。”   侯方域恭敬的致意后退了下去,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好像陈燮认得自己似得。我有那么大的名气么?作为东林的一脉,他本来是来跟陈燮最对的,没想到提到了自己的父亲。陈燮似乎还非常的推崇,这可是东林的公敌啊。侯方域心里如此想的时候,脑子里冒出另外一个念头来,吓的脚下差点踩空,赶紧收回心神来。等在下面的冒襄立刻上来道:“候兄,怎么了?”侯方域摇摇头,表示没事,但是很明显的眼神不对。   这时候,陈燮举着喇叭又来了,对着台下的上千人,洪亮的声音似乎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大家都看见了,两个铁球同时落地,这就是格物的结果。这就是实践检验真理!那么请问各位,如果在这个实践之前呢,谁说两个不一样重量的铁球同时落地,会不会被群起而攻之呢?我想说,会,一定会的。为什么?因为这个人是另类!好了,现在我们再回来看这个现象,原因是什么呢?有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结论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去寻找源头。包括这个实验在内,整个一个发现结论和寻找结果的过程,我称之为格物,大家没意见吧?”   还有个屁的意见啊?事实摆在眼前,谁都没法解释这个现象。不一样重的东西,怎么会同时落下呢?这是什么原因?脑子里都在想这个问题呢。   铁球被拿走了,一个木桶被搬到台上,让台上的代表们检查之后,士兵又搬到台下,让几个推举出来的秀才检查之后,这才搬回台下。士兵先把桶里装满了水,然后盖上一个特制的盖子,上面有一个洞,再往上面插一根管子。所有这一切,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做的。这根管子很长,大概有三丈长,顶部有一个喇叭口。还是陈燮站出手,手里拿了一个杯子,里面装满了水,放在地上,让人用兜子固定好,一根绳子连着。做完这一切,陈燮开始往上爬了,到了塔顶,当着一千多人的面,拎水上去,举在手上,慢慢的把这一杯水倒入这个细细的铁管之中。一杯水还没有倒完的功夫,现场的人看见了一个惊悚的场面,木头啪的一声裂开了,水从裂缝里喷涌而出。   陈燮再次出现在高台上讲话的时候,现场的书生们已经彻底的失声了。连续两件在根深蒂固的观念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没有人会蠢到怀疑这个木桶被做了手脚,那么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家一定很费解,有人不会怀疑这是妖术吧?之所以把大家叫来现场旁观,就是因为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可不是什么妖术,这是格物学。这个实验,大家回去都可以自己做,只要保证木桶和管子完全密封,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最后,我还是要说一句,格物致知啊,各位饱读圣贤书的时代骄子们。读书是为了明理,圣人早在两千年前就告诉我们,格物致知。可惜的是,一些后人理解错误了,歪曲了圣人本来的意思。好了,时间还有,请大家看第三个格物实验。”   第三个实验的动静就大了,首先是四十匹马,分两边等候。中间是两根铁索,铁索的一头绑在一个半球上,另一边绑在一堆绳子上,一根绳子,代表一匹马。半球在众人看来有点怪,还有点大,一台蒸汽机和抽气机被推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蒸汽机发出了怪叫声。南京呆过的人不足为怪,这玩意整天在响,抽水到高塔上,自来水大家都知道了。   空气抽空之后,两个半球,丝毫没有外物捆绑,惊人的吻合在了一起。蒸汽机尖啸一声之后,渐渐的停下,两台机器都被推走。站在台上的陈燮这时候又道:“请大家看仔细了,这两个半球之间,有没有什么相连的东西呢?”   现场一片哗然,就是没人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陈燮这才做了个收拾,一边挂上一匹马,开始往相反的方向拉。很明显,在鞭子之下,马拉不开这两个半球。几分钟后,陈燮做了个收拾,下面的士兵停下,又套上了一匹马。再来,还是不行,再加,还是不行,四、五、六、七、八……。一直到全部的马都套上之后,砰的一声,半球才被拽开。   现场,再次陷入了死寂,惊悚的看着陈燮在台上微笑的看着台下,就像一个神在俯瞰。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可逆转   关于格物致知的风波,如果说开始惊涛骇浪,结束的过程意外的短暂,但是却不平静。决心以死明志的刘宗周、黄宗羲,在他们的学生详细的汇报了整个过程后,默默的收拾离开。陈燮是什么人?你要拿妖术鬼神来说他,那是亵渎了这位大明的擎天之柱。就算是刘宗周和黄宗羲再怎么偏狭固执,在格物致知的问题上,已经没有任何说辞能解释的通。   一张嘴再怎么能说,也不会有亲眼目睹的效果来的直观。什么是格物,什么是格物致知之后产生的力量,陈燮已经诠释的非常清楚了。一个木桶,一根管子,一杯水,就这么简单的实验,让很多人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万物很多道理,得去动手才能发现,闭门读书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正如大明的读书人,挽救不了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一样的道理。   幸运的是,这是一次学术上的争论,而不是文武之间的对抗。围绕着什么才是格物致知的正确理解的话题,第二天的《明报》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之所以是探讨,原因是措辞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投稿的人则变得比较复杂,不再是单一的东林——复社一脉,也不在是单纯的声讨陈某人的倒行逆施,更不要提什么在先贤牌位前跪下谢罪的话。   有一种观点很有趣,作者的笔名叫匹夫之责。他提出了一个新颖的观念。假设先贤们对于圣人原话的理解并没有错,只是不够全面。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为何会有奇巧淫技一说。也就是说,圣人并不反对奇巧淫技,历代君王对于能大大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创举。也给于了高度的评价和待遇。当今天子,不也一度下诏,要求民间有识之士,献犀利之火器么?格物致知,应该是包罗万象的,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个领域。这大概才是圣人最初的意思。   这样的观点比较温和,给“圣人”们留下了足够的颜面。客观的说,中华民族的整个道德体系,离不开这些神圣的奠基和后来者的弘扬。从一个民族的历史角度看,这些历史上被推崇的先贤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整体上来看,他们足够当的起“伟大”二字。毕竟在当时的文化水准和社会现状,能够做出超出常人的理论研究,这本身就当的起伟大。   回过头来看,正是因为后来者对圣人学说进行了一整套的整理和完善,并且是根据统治者的需求来进行诠释的体系,一方面有助于某个王朝的稳固和长治久安。另一方面则意味着保守、偏狭等等负面的因素。阻碍了这个民族向前发展,最终起到了一个反作用力。   三百多年后,西方列强的大炮。唤醒了这个民族的精英们。他们在黑暗中孤独的摸索,艰难前行,披荆斩棘,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不懈的努力。最终让中华民族重新站了起来。可惜那是三百年之后,现在的陈燮。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屋子,四周没有窗户。怎么才能看见外面,怎么才能迎来光明?很简单,没窗户是吧?那就开几个窗户好了,前提是这个开窗户的人,不会被这个时代的惯性踩在脚下。陈燮恰好是一个开了挂的穿越者,这个时代的人对他来讲,构不成任何威胁。   于是,窗户开了一扇又一扇,而且还越开越大。格物致知的出现,本质上是在挖这个民族学术体系的墙角,动摇所谓奇巧淫技的观点,动摇商贾低贱的社会价值观。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慢慢的改变这个民族,每一次改变,都是伤筋动骨的改变。咨议局,是冲着士大夫阶层把持特权去的,格物致知,是冲着学术根基去的。   江南没闹起来,京师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一场暴风雨消于无形。没能撼动陈燮,就不要说撼动皇帝改良的决心。这一点整个官场是有共识的,皇帝和陈燮之间的关系,不是建立在嘴巴上让皇帝信服,而是建立在陈燮实实在在的惊人成就之上。换成别的皇帝,在经历了十多年的艰难困苦之后,也会信任一手改变局面的这个臣子,更不要说陈燮对其他的没啥要求。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还不是最重要的,他表现出来的忠诚,才是皇帝最看重的一点。   相比之下,那些口口声声终于大明,愿意为君父去死的大臣,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哪个不是在往后躲。真正义不容辞往前走,赴汤蹈火的为国家去战死的文臣,屈指可数。   京师,消息传来的很快,巡抚朱大典,镇守太监韩赞周,南京的六部,都有奏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内阁,送到皇帝的面前。奏报内容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看完这个奏报之后,内阁方面什么都没说,立刻开会,启动新的考成法的指定工作,按照皇帝的要求,对考成法进行修改。加入咨议局监督的事项,并注明,仅限于江南、山东、辽东三省试行。   朱由检看了奏报,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意识的扭头问身边的王承恩:“大伴,这些都是真的?朕怎么觉得跟神仙手段一般?”王承恩也点点头道:“万岁爷,奴才也觉得不真实,可是这奏本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就算是寻常人,按照这个来做,也是一样的结果。奴婢心里寻思,这事情千真万确。圣人肯定是对的,错的是后来人,理解错了圣人的意思。陈阁部天纵之材,当世无双,不敢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他的理解,应该是不会错的。奴婢就不多言了,免得露怯献丑。”   “这话有道理,圣人的道理,被后人理解错了,或者说理解的不全面,这是有可能的。说来也怪啊,这么多朝代,这么多年,居然没出过一个人,能真正的理解圣人这句话的意思。朕觉得吧,陈思华的理解,也是片面的,不过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解释圣人的话,也是说的通的。还是应该集思广益,从各个角度来解释圣人的意思。”   在这个问题上,作为皇帝的朱由检,行动上可以无条件的支持陈燮,言论却只能两边都照顾到。毕竟现行的理论和理解,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是无数的后人在圣人言论的基础上,不断挖掘和完善的产物。对与错,很难区分,你不能说其他解释就是错的。   秋收开始了,这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任何人都不敢有懈怠之意。战乱平息之后的直隶,生产得到了一定的恢复。陈燮的格物新说,在一些本来就不满现状的读书人来说,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尤其是在今年的旱情面前,来自登州的蒸汽机,在民间的抗旱中大放异彩,成为了格物新说又一个有利的证据。传统的水车,没有人说是奇巧淫技,蒸汽机更没人敢说了。一时间,格物新说在整个大明的疆域内,在读书人之间传播。   朱由检作为皇帝,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一个举动。让东厂和锦衣卫去收集了很多事实,作为格物新说在现实生活中得到应征的论据。比如说蒸汽机在北直隶的抗旱中发挥的作用,比如说登州产的四轮马车,因为弹簧钢的使用,载重和舒适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又比如在战场上出现的登州火器,无论是鸟铳还是火炮,都验证了格物新说的正确性。   当然,也有反对意见,但是这种反对意见,只要一句话就能灭了他。“当初建奴入寇,流贼肆虐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实际上这两者,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一个是学术问题,一个是实际能力问题。   一君一臣,互为呼应,相互配合,事情一点一点的往前推进。就内心深处而言,朱由检未必全部认同陈燮的观点,但是认同不认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观点对皇帝的统治有用,对大明的延续有用。中国的皇帝,从来都是现实主义者占主导地位,没几个是理想主义。   秋税收上来后,商业税收再次碾压了土地税收,区区三个船舶司,加上三个省的商业税,总数达到了四百万银圆。相比之下,全国的田赋则达到了一个最低谷,仅仅三百万银圆。当然这里面有北方各省减免田赋的因素在内,但是朱由检不这么看。就算是田赋能比商业税和海关来的多,但是你看看一共才几个省收商业税?一共才几个开海的点?   巨额的收入,坚定了朱由检的信心,再次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下了一道圣旨,昭明天下。“南直隶设格物院,总领天下格物新说之成果。”什么意思呢?在南京设一个格物院,这个地方的作用,就是把格物新说的各种观点,一一汇总,著书立传,教育天下。   这一下,局势不可逆转,这个点上的内阁,根本就没有任何抗拒的能力。   第五百六十九章 宗室   也有人还在坚持,格物新说不过是小道,圣人说的道德文章 ,才是正理。但是这一类的言论,尽管认同者很多,但是他们无法说服皇帝,更没有法子解释的清楚,陈燮的格物新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都不懂,你非要说人家是错的,是小道,你能说的明白一点么?错在哪里了?你还别说什么人心败坏的,道德沦丧的话,这些东西跟朱家的江山比起来,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有用的时候,就拿来用一下,没用的时候,就是抹布一样的丢掉。   说到底,君王最关心不是什么道德文章 ,什么礼法纲常。这些东西,都是在某个历史阶段有用,才被拿来用的。历史典籍上都记录的很清楚了,从汉武帝罢黜百家开始,皇帝的本质就是外儒内法。儒家那一套,是用来对付天下人的,皇帝骨子里还是个法家。   朱由检对文臣狠,对宗室就更狠了。格物院的诏书下发之后不久,跟着又是一道旨意。痛感于登基以来,藩王为祸一方者甚众,激起民愤无数,加剧流贼泛滥。故朕以大明江山为念,特昭告天下,即日起,不再封王于关内,现有藩王,受大明律制约,如有违法乱纪者,地方官员可酌情处理。藩王不得蓄养家丁,死后王位收回。封地分给子女做衣食之用。宗室成员,无封地者,可自谋生计。   这个诏书下来,天下的宗室都呆了,北京城里的宗室们。全都跑紫禁城外面跪了一地,哭啊喊啊,求陛下收回成命。朱由检这一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李自成破洛阳的事情,给他带来的伤口太深了,朱常洛那个王八蛋,那么有钱还要这要那。皇帝开口跟他们要点银子来打仗,个个都哭穷。最后好处都便宜了流贼,真是不能忍。   这份诏书怎么理解呢?很简单,皇帝的儿子,可以封王。但是不在国内封了,封到关外去。什么草原上啊,什么辽东啊,那些地方你愿意去就去吧,反正关内不在封王了。而且这个封王赏赐的土地,就是一次性的。你儿子就别惦记了,你那点家当,留给儿子们吃饭用吧。宗室成员。现在可以出去自谋生路了,不再有限制了。   话说朱由检这个也是逼出来的,别说他这个时候了。到了嘉靖年间,大明的税赋就不够藩王和宗亲们发俸禄了。后来逼的嘉靖下了狠手,礼部严格限制宗亲封赏。到了崇祯年间,其实宗室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好多人没收入,还不给出去找活干。真有饿死的。   这个时候,朱由检绝对是雪上加霜了。别说宗亲了,田贵妃也跪在了朱由检面前。为两个儿子求情。你给我封到关外去,张家口外还是山海关外啊。还是直接丢去南洋?做母亲的,哪抗的住这个啊,要死要活的。朱由检根本就不为所动,大明的宗室一直是个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解决了内外的燃眉之急后,必须根治了。   一堆宗室,在紫禁城外跪着不起来,朱由检根本就不见他们。闹腾了十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京师因为这个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大臣们没法开口,也没人会去开这个口。大明朝的宗室没有政治地位,都是当猪来养的。现任的那么多藩王,死一个少一个,这是好事啊。   消息从邸报上看见后,朱慈烺立刻招到陈燮跟前,他也很为难啊。作为太子,他的地位虽然稳固,但是这个事情上要是做的不合适,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亲兄弟的后代,你都不养么?看着他们饿死么?这是对大明道德体系的一个沉重打击。你看看,皇帝也就这样了。这事情其实很大,以前只是限制宗室,让他们少生一点,少要一点。现在这个新的诏书下来之后,就是只管你一代了,下一代自谋生路的意思。   “姐夫,这事情,您怎么看啊?”朱慈烺很小心的问陈燮,那意思您给拿个主意,让我好对天下做个样子啊。陈燮看了这份诏书,真是无比为难。这是帝皇家事,他是臣子,怎么好说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大明这些宗室,别的本事没有,生孩子的本事一流啊。又是封地,又是宗室口粮的,这几十万人还得吃的多,严格执行的话,每年的税赋都不够他们分的。   “宗室的问题,确实要想法子解决了。陛下有点操之过急了,这个事情,让我好好想想。”陈燮这个答案,不是在应付,而是真的在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朱慈烺还以为陈燮在应付,在拖延时间,转过身就去找朱媺娖,让她来跟陈燮说。朱媺娖拗不过他哀求,她也当真了,只好来找陈燮,看见陈燮正在画一个表格,上前来道:“老爷,太子让我来跟您说,他在这个事情上,不能一言不发啊。”   陈燮指着身边的位置道:“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说。”朱媺娖坐在陈燮的身边,陈燮拉着她的手道:“现有的宗室制度,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的。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这里还每一个完整的计划,所以我不是在对付太子,而是真的在想法子。”   朱媺娖知道自己误会了陈燮,很不好意思的点头道:“妾身明白了,老爷是真的在为宗室的将来考虑,对不住,我不该怀疑您的。”陈燮笑道:“没必要道歉,其实你们是关心则乱。这样,你去把太子叫来,顺便再去拿一块围棋盘子来。”   朱媺娖点点头去了,很快跟着朱慈烺一道进来,陈燮接过丫鬟手里的棋盘,摆在桌子上道:“殿下,你过来看啊,这是一块棋盘。”说着拿起一枚棋子,摆在一个空格内,笑道:“假定这是当今皇上,占了一个空格。那么再假定他只有两个儿子,那下一个空格内就是两枚棋子了。再下一个空格里,就是四枚棋子。那么请太子算一笔账,就按照刚才那个样子说法来算,以一百代为限,太子算一算,大明朝会有多少宗亲?”   朱慈烺开始还很轻松,拿起纸笔就写,一边写还一边笑道:“这有何难?第三代是四枚棋子嘛,第四代是八枚,第五代是十六枚,第六代是三十二,第七代是六十四,第八代……。”这个时候,朱慈烺反应过来了,这艹,这个数字太吓人了,他根本就算不清楚啊。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大明朝不倒,今后大明朝的人都得姓朱啊。   这个就不是养不养的问题了,是你根本就养不过来的问题嘛。朱慈烺立刻露出惶恐的表情,站起来朝陈燮鞠躬道:“多谢姐夫教我,不然我还不以为然。”陈燮抬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陛下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不能这么着急,需要一个过渡的手段。这里呢,我给想了一个法子,分成三步来走。第一步,陛下出点银子,有银子的宗室也出一点本钱,大家成立一个宗室股份公司,做买卖来保证现有的宗室不至于挨饿。第二步,成立一个宗室学堂。这个宗室学堂,不但要教他们读书,还要教他们谋生的手段。第三步,从法律上来确定,今后的大明宗室跟普通的大明百姓一样,受大明法律的约束,不再享有特权。这样一来,能够解决今后宗室的生活问题,也能避免宗室败坏朝廷法纪之后,地方官员无能为力的现象。太子就按照这个思路来写一份密奏,直接发往京师,送到陛下的跟前。为君父分忧!”   朱慈烺高兴的立刻要回去写密奏,陈燮叫住他道:“等一下,你在开篇的时候,一定要先肯定陛下的决策英明,是大明江山万世一系的根本所在。然后再说,有感于宗室今后生计无着之苦,个人的一点愚见,作为陛下伟大构想的小小补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去吧。”   明朝的宗室问题,在陈燮看来,早一天解决,早一天了事。不然就这满天下的藩王,迟早给大明朝拖垮。朱由检这一招虽然无情了一点,但是很有效,就是着急了一点,没有考虑的太全面,引起了不小的反弹。按照朱由检的性格,否定他的决策肯定不行,只能先肯定,再说补充的话。至于这个公司该怎么成立,不是有现成的皇家船队和皇家粮食连锁店么?以这两个产业为基础,发展一些周边产业,挣钱真的不难的。大明的皇室,过的那么惨,其实是被皇帝和文臣联手逼出来的。一方面是怕藩王造反,另一方面又不让人家出去谋生。关在圈子里,当猪来养,这怎么能行呢?肯定要给他们找一个生路,不然真的要饿死不少人的。   怎么解决几十万宗室的繁衍和生存的问题,朱由检其实就没好法子。干脆来个一刀切,就像后来的下岗一样,把困难推向社会,国家管不了你们了,自己去找吃的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第五百七十章 宗室 下   朱慈烺按照陈燮的交代,写了一份密奏,走的东厂的通讯渠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师。太子的密奏,东厂自然不敢耽搁,立刻给送到了王承恩那。正在被宗室闹的头疼的朱由检,这会还硬着心肠对付田贵妃呢,据说已经三天水米不进了,再继续下去就要死翘翘了。   王承恩拿到太子的密奏,片刻不敢耽搁,立刻送给朱由检道:“万岁爷,太子密奏。”   朱由检很明显的一愣,这个骂名当爹的来背就是了,你乱开口做啥?心里有点不快,但是一想陈燮在带着朱慈烺啊,不能来瞎说。所以呢,很快就抛开内心的烦躁,打开密奏,仔细的看了起来。朱慈烺这个密奏,是从陈燮的棋盘说起的,然后得出一个很可怕的数字。有了这个开局之后,朱慈烺顺理成章 的表示,“父皇此举,乃是大明万世一系之根本国策,翻遍史册,也未见前人有此开天辟地之举。此举,直接为大明江山未来最大的问题,奠定了根本的解决之道。作为储君,儿子有一点愚见,厚颜呈上,仅供父皇参考之用。”   看到这里,朱由检龙颜大悦,频频点头。心说这个儿子好,只有他才能看到朕的一片苦心,只有陈思华才能教出这样务实的储君啊!陈思华教导有方,值得嘉奖。想是这么想。其实就是想而已,他也拿不出什么来奖励陈燮了。什么封爵之类的活,打算留给太子去做。   他这个样子,王承恩看的是一清二楚。看这意思,太子很得万岁爷的欢喜啊。这份密奏对了万岁爷的心思。田贵妃再闹,都没啥希望了。陈思华只要支持太子,谁都无法撼动。   朱由检继续往下看,越看心里越发的舒服,这才是为君父分忧的态度嘛。放下密奏,打开装奏折的盒子。里面果然还有一份册子,这就对了,这才是太子该做的事情。拿起这个册子,朱由检打开一看,第一张就是一个结构图。最上面是“圣上”,下面才是“大明皇家船队和大明皇家粮食连锁店”,然后才是“宗室股份有限公司”。   整个结构图,一目了然。这一看就是出自陈燮的套路,别人搞不了这个。朱由检对这种没多少废话,却能准备的表达意思的手段深感欣慰,做为储君,学这些太对了。对比当初。自己学的都是啥啊。结果登基之初,被大臣忽悠的晕头转向的,不就是因为不了解大明的实际情况么?不就是不知道。到底财政该怎么解决么?不就是不知道,大明君臣之间的利益关系么?说起来,心里真是后悔的很,当初轻信的大臣太多了。   朱慈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围绕这两个实体来做文章 ,衍生一些周边的产业。从法律上来确定。这些大明宗室去做生意的时候,跟大明的其他商人一样是“公平竞争”。实际上肯定还是有一些特权的。立法的目的是在于最大限度的限制。   这个公司成立之后,大家都有一定的股份。然后做买卖分红。比如说大明皇家粮食连锁店的生意可以这么做,在辽东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给宗室封一块土地,按照人头来分。怎么种呢?这就得宗室自己来想法子了,派人去种也好,租给别人种也罢。总之,你不能违法,种出来的粮食,由大明皇家连锁店以一个合适的价格来收购。这样能形成产销一条龙的服务,连锁店的价格在竞争的时候也有优势。第二个,就是搞运输公司,买船,买车,专门给这个粮食连锁店运粮食,收取运费来盈利。第三个,搞一个捕鱼的船队,去海里捕鱼,送到京师来买。第四,可以到南洋去种香料和橡胶,这两种东西,不怕卖不掉,有多少卖多少。第五,可以去南洋开矿,大明缺铜矿,南洋不缺啊,开就是了。朱慈烺在陈燮的指点之下,提出了好几种生意的做法。大明宗室那么多吃闲饭的人,只要走出来去闯一闯,没准就能有一条生路。总而言之,就是让他们走向社会的同时,给一点有限的帮助,稳定之后,就自谋生路吧。让这些人到社会上,在法律的框架下,去竞争,去求存,这才是大明宗室延续的基础。   最后,朱慈烺总结一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养着他们,迟早有一天,这个数字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因此呢,父皇的决断,才显出前无古人的圣明之处。   朱由检看完这些东西,心里说,妥了,有法子对付这帮宗亲了。立刻让王承恩出去,让宗室们选出几个代表进来,朱由检要跟他们好好谈谈。很快,几个宗亲代表就进来了,这个将军那个将军的,反正就是一些虚衔,拿一份恩俸的主。乱七八糟的藩王不在京师,就剩下这些人,他们来闹腾,也是为了一口饭吃。这些人的利益,不是受损最大的,真正受损的是那些藩王,不过他们来不了,只能派一些人来闹,有的这会还在路上呢。   朱由检和颜悦色的招呼他们坐下,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很吓人:“最近听到不少传言,说朕不顾手足之情,欲致宗亲于死地。不知道,各位是否知道啊?”这话出来,给现场七八个代表都跪下了,杀气腾腾有木有啊。   满地的人都在那里喊冤枉,都在撇清自己。朱由检也不废话了,直接道:“你们不要再来闹了,朕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众宗亲当是就是五雷轰顶一般,正要再哭闹一番,朱由检已经继续道:“宗亲今后的生计,朕自有安排。各地的藩王也好,亲王、郡王、各路将军,都派人去南京走一趟吧,太子在南京,朕授权太子,解决你们今后生计的问题。”   朱由检这就是耍无赖了,这活做起来太繁琐了,他懒得伤那个脑筋。既然是太子密奏,那就让太子来解决,历练一下也好嘛。反正就这个话丢下来了,一干宗亲一看不行了,态度很坚决,再闹估计要逼着皇帝出更狠的招数,干脆就先这样吧,反正这事情不能再闹了,皇帝已经很恼火了,之前那句话可不是说来完的,诋毁圣躬,杀几个人算的什么?   一帮人赶紧下去了,掉头回去各路报信,然后全国的宗室都派出人来,到江南聚集。朱由检还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让朱慈烺来解决这个问题。接到圣旨的朱慈烺,直接就晕了,怎么会这样啊。赶紧的来求见陈燮,见了面就道:“姐夫,我的麻烦来了。”   正在处理公文的陈燮头也不抬,淡淡道:“当初你写密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方法都告诉你了,怎么处置,你自己得动动脑筋,不能过分的依赖我吧?”   陈燮这么说,朱慈烺可不敢就这么走了,死皮赖脸道:“姐夫,我哪会处理这些事情啊,您得给我想个万全之策,最好是给一些人手帮忙。”陈燮就知道他会这样,看看站在边上的朱媺娖,一副期盼的眼神,只好苦笑摇头道:“好吧,下不为例,这次我只能借给你几个人手,具体怎么做,你来吩咐,他们来做。”   说完陈燮让他先回去,然后自然有人去找他报道。这个事情的发展,早在陈燮的预料之中,朱由检要是有这个本事来解决宗室的问题,大明的宗室就不会出现饿死的现象了。   朱慈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很快就等来了一群人,看上去都是些很普通的人。领头的是一位男子,三十来岁,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人的那种。   “太子殿下,草民张家发,陈阁部让小人带着这些兄弟们,今后就靠太子赏一口饭吃了。”张家发这话说完,朱慈烺就意识到这些人是来做啥的了。他们就是今后朱慈烺的理财团队,一看人还不少啊,足足有二十个,心里顿时一暖,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人啊。姐夫当初提出建议,就已经在准备这个团队了。这些人,今后就是自己的人,处理好这一次宗室的问题后,今后还得为太子的钱袋子打算。   想明白之后,朱慈烺的态度立刻就热络了,站起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家发,温和的笑道:“本宫今后的衣食,就靠各位谋划了。将来有登上大位的一日,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计划书早就准备好,怎么成立公司,什么规则等等,都有充分的准备。张家发一一汇报,一一介绍,这个是海上跑买卖的好手,那个是经营农庄的行家,这个是捕鱼的状元,哪个是开店铺多年的好把式。总而言之,各个都是行内的翘楚,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而张家发的,则是这个团队抓总的人物。   听完介绍之后,朱慈烺再次表态:“好,这个事情就委托给大家操办了,暂时我不能给你们什么待遇,只能作为东宫的一个分支,没有什么名分。”朱慈烺这么说,是持重的态度,这些人总归不能跟时下的士绅相比的。今后呢,那就不好说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教育的目的   如何让国企员工下岗之后吃上饭的问题,呃,不对,是宗室。这个问题,朱慈烺也不太愿意伤脑筋,之前就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接了这个麻烦之后,还是要找枪手来解决。   朱由检的解决之道过于简单粗暴,文臣集团乐见其成,宗室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总的来说吧,影响恶劣,传出去很不好听。现在这个麻烦,交给太子同志了,朱慈烺也学他老子,当起了甩手掌柜。要本钱没有,要人没有,要资源,还是没有。   这个结果,从朱由检把活丢给朱慈烺的时候,陈燮就预见到了。几十万人吃饭的大问题,解决起来的麻烦不是一点半点,而且都还是皇亲国戚来的。陈燮闻讯只是让人给朱慈烺叫来,把朱媺娖也叫来,当着她的面,一本正经的对朱慈烺道:“殿下,现在不过是几十万人吃饭的问题,你就因为麻烦而回避了?将来登基了呢?整个天下多少人?哪个不要吃饭?难道说,你还是要逃避不成?陛下让殿下来处理这个问题,就是一种历练。如果你觉得自己连这点困难都要回避,那就不要跟在我身边学习了,这样的学生我教不好。”   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陈燮,这一次对他摆了先生的脸色。朱慈烺臊的满脸通红,低头久久不语。朱媺娖出来打圆场道:“老爷,殿下没有任何处理事务的经验,您……。”陈燮一扭头,目光严厉,朱媺娖吓的往后一缩。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眼神。   “妾无状!老爷恕罪!”朱媺娖公主之尊,在这一刻做出的举动是万福认罪。朱慈烺太子之尊,在这个时候站着低头不语。陈燮从没在他们的面前发火,这是第一次。   “陛下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宗室问题,甚至连关内不封王的话都说了。作为太子,这个事情处理好了,对你的声望有多大的提高,你想过没有?诚然,事关几十万人的衣食,这个事情处理起来很棘手。但你现在不是没登上大位么?你很忙么?”陈燮一点情面都没留,一句比一句语气严厉。   “姐夫,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虚心的像老张他们学习。一定……。”朱慈烺赶紧开口,姐姐都不被瞪的蹲在那里不敢抬头了,他还有啥面子不面子的。要说兄弟姐妹,也就是朱媺娖对他最亲了。这时候赶紧认错就对了,免得朱媺娖被殃及。   “你没必要亲自去做,但是你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懂的地方,先记下来。以后慢慢琢磨。你能让这几十万宗室解决吃饭的问题,将来就能解决一国百姓吃饭的问题。”陈燮的态度稍稍缓和,摆摆手示意他回去。朱媺娖这才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燮。   等到朱慈烺走了,陈燮开对朱媺娖道:“你关心他是对的,但是也要分事情。生活上多关心一点,学习和做事方面,你就不要多过问了。太子是要君临天下的,不能像寻常的孩子那样。什么事情都得学会去如何面对。”   宗室的死活,陈燮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太子的行为和习惯。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好的品质往往是环境逼出来的。或者是正确的引导下培养起来的。如果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有这种毛病未必不能接受,但是一个储君,就不该也不敢有这种毛病。   “妾身记住了!”朱媺娖站了起来,陈燮叹息一声道:“太子也不小了,再住这里不合适了,你交代下去,另外寻一个宅子,让太子搬过去。估计也就是每年住几个月的样子,过年前他肯定跟着我们一起回京。”   如何教育太子的问题,陈燮其实没有太多的要求,属于放羊式的教育。但是有一些底线不能过,那就是责任感和担当,没有这两样东西,对国家来说这样的君主太可怕了。所以,朱慈烺这一次是碰触了底线,陈燮对此表示了愤怒,看情况他还是接受了。   回去之后的朱慈烺,一言一行都有人汇报,陈燮了如指掌,不怕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令人欣慰的是,朱慈烺回去之后,立刻召见了陈燮派去的张家发。   张家发夹着一个大本子进了书房,见面之后要行礼,被朱慈烺拦住道:“免礼,今后私下里都不要这些繁文缛节。”话是这么说,张家发笑嘻嘻的还是坚持道:“殿下,礼不可废,小人还是给您鞠躬作揖吧,免得叫人说咱没有家教。”   朱慈烺只好由他,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后,温和的语气道:“最近都在准备一些什么,本宫有所懈怠,不该什么事情都丢给你们不管。”太子这个态度,张家发不敢接话,赶紧拱手道:“殿下,小人和同僚们,其实也没在做啥,就是在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   “前期的准备工作?怎么讲?”朱慈烺认真起来,也是很上心的。张家发很耐心的打开本子,指着第一页的一副图道:“这是一个结构图,宗室的大致情况一目了然。然后根据这个结构图,进行分类。根据这些分类,把一些生活上有确实困难的宗室找出来,优先考虑对他们进行帮助。”   这么一说,朱慈烺就很明白了,对比这个图表,仔细看了看,发现第一个分类是有王位、爵位、有封地的宗室,这些人后面有一个标注“鼓励扩大经营工商业”。所以就问张家发:“为何叫鼓励扩大经营工商。”张家发道:“这些王爷,多多少少是有些家底的。甚至有的王爷还身价不菲。这一类宗室呢,眼下是不用太子操心生计的。但是也不能不管,怎么应对呢?可以让他们出一些本钱,联合起来做一个买卖,成立一家股份公司。小人觉得,眼下最合适这些人做的买卖,就是跑海贸了。他们有本钱,也不缺人手,只要有人牵头,事情很容易就能办成。唯一需要操心的,是这个公司今后继承人的问题。小人以为,太子可以直接下令,凡是藩王的子女,都是这家公司股份的继承人,按照人数平均分配就是了。一些出身不高的子女,想继承藩王封地的家产不现实,那就继承这个公司的股份吧。还有一点,太子要下一道命令,让这些藩王、将军非嫡出的儿子,都到这家公司来做一份事情。不懂不要紧,从最基本的开始学就是了。”   大明朝藩王将军一堆,这些人有本钱,凑起来搞一个股份公司,具体到怎么经营的问题上,张家发拿出一人详细的计划书。递给朱慈烺道:“这是具体的操作流程,宗室成员对这些都不太懂,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一个职业经理人,也就是大掌柜的。宗室的儿子、孙子们,到了岁数,就到公司里来学习。学好的,留下来做一个工作,有薪水拿。学不好的,那就给他送回去,自己想法子安置好了。殿下也不能包一切不是?”   朱慈烺一拍腿道:“说的好,朽木不可雕也!对了,这个学习,是怎么一回事?”   张家发笑道:“这就涉及到教育问题了,太子出面,办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专门教这些宗室一些谋生技能。比如学习怎么管账,怎么做买卖,甚至有人愿意学习种地,那也要教会。辽东、南洋这些地方,都有很多土地,一些在大明没有生计的宗室,由内库出一些本钱,让他们去这两个地方谋生。按照人头,每人分多少地,或自己种,或租出去,总之一切得自己去经营了。这一步,能安排多少宗室,就看太子的决心了。千万不能心软,爱去不去,反正就是这么安排了,地方可以挑,不去辽东,就去南洋,非要留在大明的话,那就自生自灭好了。”这个安排有点狠毒,但是你还不能说什么。至少是给你指出一个生路了。   两人的谈话,整整一个下午,朱慈烺还不让张家发走,吃了晚饭,继续谈,一直谈到深夜。对整个宗室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后,心里有底了。第二天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着张家发提供的材料,在里面呆了一整天都没出来。   你还真别说,朱慈烺在跟陈燮这段时间,到处乱跑,对一些民间的事情,都有一些了解。对比张家发他们做出来的计划,他真看懂了。甚至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记下来,等到认为自己彻底吃透这一份计划之后,这才出了书房,结果看见手下的人在搬家。   朱慈烺见状一惊,赶紧问身边的人,得到的答案是公主的意思,另外安排了地方给太子住。这事情吧,朱慈烺心里挺发慌的,担心陈燮是不是就此疏远自己。他可不傻,知道这个太子的位子要做的稳如泰山,就得依赖陈燮。   一阵疾走,朱慈烺找到前面的陈燮,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陈燮笑着回答:“殿下,既然离开了京师,就该学习独立处事的能力。不要怕犯错,大胆去做就好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来找臣便是。”陈燮开始跟他讲君臣了,朱慈烺心里更担心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后院   在陈燮这里找不到让朱慈烺安心的答案,赶紧告辞去找朱媺娖。正准备出门的朱媺娖被拦住,朱慈烺迫不及待的问:“姐,姐夫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朱媺娖心里吃惊,看看身边的人,摆摆手示意都走开,这才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关系到太子和陈燮的亲疏,这事情朱媺娖不敢怠慢。朱慈烺理所当然道:“别的臣子,都巴不得我去住,为何姐夫要让我搬走呢?难道是因为上一次?”   看看这个弟弟一脸焦虑的样子,朱媺娖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这说明他很重视与陈燮的关系,仔细一想自己也觉得很自豪。眉头舒展,朱媺娖露出轻松的微笑,嫩指尖在弟弟的脑门上点了一下,笑道:“尽会歪想,哪有的事情?你姐夫啊,是怕你有依赖性,昨晚上他跟我解释了,说太子就得有责任心,有担当,不然将来怎么治理国家?为了不让你继续依赖,今后自己搬出去住了,凡事都自己先想着怎么处理。处理不了的事情,你可以找下属商量,如何驾驭下属,不也是一门学问么?实在是大家商量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找你姐夫。都是一家人,你姐夫不向着你,向着谁?”   这下朱慈烺听明白了,感情原因在这里,虽然还是不想离开,但是已经能接受这个解释了。既然是为自己好的安排,那就勉为其难吧。走之前还是提了一个要求:“姐,把浴室那些女娘给我带走好不?”朱媺娖听了便笑道:“喜欢就带走吧,东瀛女子。花不了几个银子。”   “啊?东瀛女子啊?”朱慈烺多少有点吃惊,每天去洗澡的时候,怎么没察觉到这个?他可不知道朱媺娖说的轻松,这些女子,都是钱不多刻意找来的。专门培训过,花了大价钱呢。朱媺娖不知道,直接一转手就给送出去了。大明的女子,在家里随便怎么折腾都行,但是要在浴室内展示服务水准,跟东瀛女子存在差距啊。   晚上陈燮从外面忙了一天回来。泡澡是必须的。平时都是那些东瀛女子的服务团队,今天进了浴室,发现换了人,都是公主身边的人在里头伺候。当是就有点不高兴了,难道想洗个舒服的澡。都要搀和进来一些醋味?陈燮把脸拉下来,这里头的女人都是宫女出身,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当是就跪了一地。   这时候,披着一件薄纱的朱媺娖进来了,看看陈燮的嘴脸,笑着摆手道:“都出去候着吧。”一干人被撵出去,朱媺娖上前来。这一身打扮还是头一回见啊。别看身形娇小,已经是人妇的公主,身段凹凸有致。外头一件薄纱。里头就是肚兜,还有一件纱裤,都是在闺中睡觉时才穿的行头。   “老爷生气了?”朱媺娖上前来,也不说什么公主不公主,就按照寻常人家夫妻的待遇来。陈燮苦笑摇头道:“谈不上生气,把人打发走。你跟我说一声嘛。”   朱媺娖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嘴张开圆了。一双眼睛里闪动着狐媚,噗的一声笑道:“好了。好了,人是太子要走的,您要是喜欢啊,那就让老钱再送一些来。”陈燮一听这话,倒是坦然了,也不用帮忙,自己脱剩一条裤衩,坐在热水翅中泡着,舒服的哼哼道:“不用他送,本老爷打算自己去取,倭寇的账,早就该算清楚了,以前一直没空而已。”   说是要找倭寇算账,实际上就不是那么回事。每一个在大学里呆过的男人,电脑里都有n个g的珍藏。就算是陈燮,那破二手笔记本里头,记录的不是动作片,而是每个月耗费的手纸数量。满满的回忆啊,有机会走一趟日本,亲自去体会一下的可能性是肯定没有了。至少这个时空是不可能了,这年月的日本呢,还是有点家底的。比如什么石见银山啊,什么对马岛啊,之类的地方,拿过来插上大明的旗帜,这种事情陈燮做起来一点都不手软。之前不对日本下手,不是因为喜欢日本,而是现在的日本在幕府时代,对陈燮没啥威胁。甚至于,用不用大炮来唤醒这个民族,陈燮都有点犹豫。考虑到这个民族的尿性,再联系一下福岛核电站之后的事情,陈燮觉得吧,似乎让这个民族走上自废武功的道路,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难道说,去日本搞民主和自由?估计日本人听不懂啊。   还是不要搞的那么高端吧,去日本,拉一批炮灰去祸害东南亚的土著,这个主意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日本这个国家的位子,说实话真的有点恶心,就顶在大明的腰眼上呢。尤其是要出太平洋的时候,就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国家的位置的重要性。怎么说呢,渤海黄海如果是大明的内湖,就像家里的一个游泳池,日本就像一个贱人,蹲在游泳池对面看着你家。   得想法子把日本变成后院才行啊,这个民族有一门好就是了,你把他揍一顿,最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他就能拿你当爹供着。就像美帝,往长崎和广岛丢了原子弹,日本政府不是拿美帝跟亲爹似得的对待么?那就这样吧,去耀武扬威一下也好。   陈燮有点想的走神了,背后的朱媺娖下水给他擦背都没感觉到。朱媺娖还挺失望的,怎么都回头看一眼啊,特意找人问过,穿成这样来增加吸引力啊。想到这个,手上的力气加了三分,陈燮这下感觉到了,扭头看一眼,这会泡在水中的薄纱,仅仅的贴在身体上,隐隐约约的肌肤,明显凸起的两点。不知不觉中,这少女变成成熟少妇了。   腾腾水汽之中,红润的两颊让人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这娇嫩的脸,真是滑腻啊。朱媺娖想躲来着,结果还是没躲,忍着之间在脸上滑动带来的微微的痒痒,抿着的嘴突然张开,含住手指后,舌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   在外面等着的宫女们,这会多少有点无聊,私下里闲聊起来,曾经没少在闺中给朱媺娖帮忙的小青,不断的拿眼睛看帘子后面,竖起耳朵听,生怕听不到公主的召唤。陈燮的身份和地位,正房无出这一点,公主包括身边的人都上心的紧。有条件要播种,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播种。听到里头哗啦啦的水声,小青心里暗喜,就等着第一时间进去收拾残局。   小青没等太久,身边的铃声就响了,其他三位羡慕的看着她进去,帘子打开的瞬间,眼尖的还能看见里头的两团白肉。小青进去的时候,公主像条砧板上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见了多次的小青,熟练地上前,弯腰撅起换班,感受到那火热的毫无征兆的撕开一切阻力进来,鼻尖皱着,努力不要发出呻吟声。   ……………………………………   江南的冬天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冷冷湿湿的,寒意往骨子里钻。尤其是在一场细雨中,大路上更是看不到几个人了。马车在新修的大路上行驶的时候,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寒意从领口往里钻。崔新的眼睛里充满了狠辣,谁敢撸老爷的虎须,真是不想活了。   马车在新区的一家医院门口停下,崔新大步流星往里走,身后跟着两个保镖,看谁都不怀好意。行人纷纷避让,里头出来一个看不出多大岁数的黝黑汉子,上前拱手道:“崔大掌柜来了。”崔新语气不善道:“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这条船到了长崎收生丝,开价也比较公道,不过那边的商人,几年提了三成的价格。两边本来是有合约的,东瀛人毁约了,兄弟们不干了,跟他们吵了起来,不欢而散。晚上几个兄弟去了风俗屋,遇见那边的几个浪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他们人多,还带了家伙,兄弟们吃了亏。”   “没有丢下兄弟吧?”崔新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尤为不善。这是登州营的传统,任何时候,不得丢下兄弟。“自然是不会了,一个兄弟被开了膛,兄弟也给背回来了。一晚上都没扛过去就走了,还有三个兄弟,伤不在要害,没什么大事。还有一个最严重的在里头,腿上开了这么长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在往上一点,卵子都保不住。当是随便包扎了一下,紧赶慢赶的回来的,正在里面医治,医生说能不能保住性命,看今晚上的。”   崔新的脸色一沉,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给死去的兄弟家里先送五百银圆的抚恤金,里面这个兄弟,只要能救活,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汉子上前一步道:“崔大掌柜,不是我老郎多嘴,兄弟们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事不能算了。大家都商量好了,回头安顿好了家里,杀回去,血洗长崎。”   第五百七十三章 非自由竞争的时代   “你们才多少人?撑死一条船不过三百来人,就算都是铁,能打几根钉子?”崔新丢下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见老爷。”   宁园,陈燮正在陪一脸满足的叶纤云散步,经过不懈的努力,这女人终于种上了。这会就跟个下了鸡蛋的母鸡,昂着下巴趾高气扬的让人想揍她。不对,周秀英是想咬她。   “看把你得意的,棉布行的事情,你能撒手了么?”周秀英眼神里全是嫉妒,语气也不很善。叶纤云哼了一声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的买卖也不小了,那么大的一家丝绸厂,光是蒸汽机就上百台,你还惦记我的这点买卖?你们周家的桑园,今年可是又多了一千亩。”   “周家是周家,我是我。我就丝绸厂里的四成股份,这大明可不止一家丝绸厂。你的棉布厂能,大明就你一家用机器织布的棉布厂,为啥还要把辽东呢子的销售抓在手里?老爷,你评评理,这种呢子一直是她在管的销售,我去要点货,她都不肯打折。”   两人一直就这样,为了点生意上的好处,从来都不肯让着对方。陈燮不认为这两人是为了利益斗嘴,无非就是一种生活习惯。“别看我,当初我可说过,辽东来的货物,你们自己商量着办。”陈燮赶紧撇清自己,周秀英愤愤的瞪了一眼道:“她手里捏着棉布的渠道,我怎么跟她争?我不管,她霸占了江南,浙江的市场。必须给我。”   陈燮看见韩山在院子门口,立刻自己走开了,留下两个女的在那继续拌嘴。华亭之行,陈燮事情不少,主要还是为了听取来自南洋的汇报。这不提前来几天,等着那边的人回来么?看见韩山,还以为是南洋那边的人回来了。   “林雅还是苏皓宸?”陈燮随口问一句,韩山低声道:“是崔新。”陈燮很明显的一愣,崔新现在是江南省咨议局的秘书长,同时还是丝绸行会的会长。要不是因为年龄问题。他都能当选咨议局议长来着。   “他来有什么事情?”陈燮很奇怪的问一句,韩山道:“说是去东瀛收生丝的船出了问题,具体的我没问。”听到这句,陈燮明显一愣。对日本,陈燮暂时还没打算动手。觉得怎么也要等南洋那边根基牢固了,再转身对日本动手。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日本的生丝说起来,也是江南丝绸行业的一个重要的资源。工业化生产开始之后,生丝的需求量剧增,本来日本就是大明丝绸产业重要的生丝来源。现在就显得更为重要了,谁都不肯撒手的地方。   “走,看看去怎么一回事?”陈燮背着手往外走。韩山赶紧跟上,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崔新站在台阶下。没有依仗身份进园子。   “你站在外面做啥?进来吧。”陈燮很随意的一句话,实际上对崔新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这小子,练出来了,做事很稳重,一点都不比南京的钢铁大亨、报业大亨严晓笙差。   崔新这才进来,他心里有一本帐。这是老爷的后院一样的地方,不是他能随便进的。跟着一路去了书房。坐下之后陈燮才问起事由,崔新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大明丝绸行会内部。对于从日本进口生丝的事情,一直没有达成一致。原因是大明有两个重要的丝绸生产地,一个是杭州,一个是苏松。没有达成一致的原因,还是因为利益。杭州方面的商人包成团,跟苏松这边抗衡,目的还是为了对欧洲贸易的份额。这个份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是要回到对外贸易的问题上,大明生产的丝绸,这两年产量上升的很厉害,直接导致价格有所下降。为了稳住这个势头,崔新提出了一个方案,限制丝绸出海的数量,每年限制在一个水平上,保证大家的利润。这样一来,这个份额就有说法了。日本生丝比大明的便宜,能够降低不少成本,这个方面大家也很难形成一致。这也直接导致了日本生丝的价格上扬了三成,即便这样,也比大明本地的生丝价格要便宜一成左右。   日本方面,一些商人趁机太高价钱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崔新这边跟日本一家商社是有合约的,毁约在日本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明这么远,还能过来咬他们么?日本的生丝,不愁卖不出去的时候,谁会在乎这个?   没想到因为这个事情,引发了矛盾的居然在风俗屋里激化了,都喝高了,为了争夺几个风俗娘的过夜权,两边打了起来。因为人少又没家伙,这边吃了亏。大概情况就是这样,陈燮摸着下巴,心道这就是主角光环么?一直没合适的时机去找日本人的麻烦,没想逼着他要上去找回场子了。说到底,这还是因为贸易的缘故,日本对华的贸易,在大明时代还算是比较有优势的。漆器、生丝、刀具、白银、铜、硫磺、硝这些货,在大明很有市场。   但是陈燮这个家伙出现之后,日本的刀具、漆器、硝这三样货,就没什么太大的市场了。刀具就不说了,跟现代的钢铁没法对比,漆器就更不行了,各种器具现在谁还用这个,女人出嫁谁还用漆器啊,各种登州货不必这个好用?甚至硝,因为土硝提纯的技术出现,成本很低,质量还高,根本就不是日本货能比的。贸易从顺差变成逆差,日本那边就更重视剩下的主要产品了。资本主义果然是罪恶的,为了贸易利益,果然是要开战的。   现在的日本是幕府时期,唯一的对外窗口,就是所谓的长州藩。所以呢,那边的日本商人,还真的不愁大明的人不去,除了他那,别的地方不会接纳海外来的商人。整个日本,其他地方是不给通商的,就算是在长州藩,那也是走私性质的贸易。   事情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啥可说的,陈燮等崔新说完了,淡淡道:“你回去以后,先安置好死去兄弟的后事,然后召集丝绸行会,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给我达成一致,先把内部整合好了,别为了一点利益,搞的自己人先打起来。其次,你告诉那些行会的成员,对日本的贸易,今后必将是全面开放,想在哪做买卖都行。这事情,本部堂承诺下来了,他们也该出点力气,别就知道坐享其成。对泰西的贸易现在坐在家里收银子,那么大的利润,他们才交多少税?都不够大明舰队维护的成本,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丝绸算是奢侈品了,今后要征收百分之五的奢侈税。还有一个事情,你去散布,就说华亭新区的所有商铺,将正式对外出售。现租住者,有优先采购权。如果他们不买,等到租约到期了,这铺面还能不能是他租,那就得看房东的了。”   崔新一直在飞快的用笔记录,听到这里问了一句:“如果商家资金紧张呢?别为了铺面,导致资金链断裂,那就不是帮他们,是害他们了。”陈燮眉毛一样,欣慰的看了一眼这小子,这问题很在点子上,点点头又道:“你当大发银行是摆设么?以前叫钱庄,现在改成银行,你觉得是随便改来玩的么?告诉他们,只要有抵押,采购铺面就可以分期付款。银行作为担保,一旦还不上,铺面由银行对外拍卖,收回本息之后,多余的返还。具体的,去银行问。”   陈燮的大发钱庄,正式更名为大发银行。这些年各省的合作伙伴们,现在都不是什么分行的股东了,所有分行股份,都折成银子,要么买进银行的股份,要么退出这个行业。陈燮太过强势了,无论哪个方面,那些过去的合作伙伴,都没有抗衡的余地,只能顺从。整合后的大发银行,改进了一些经营方式,越发的接近现代银行的雏形。   现在的局面是沿海各省,都有大发银行的分行,内地的省份,河南、山西,也有大发银行的分行。整个网络,在全国范围内不断的铺开,长江沿线的江西、湖广、四川等省,也在谋划分行的成立。一个全国性的银行,已经不可阻挡的诞生。有趣的是,这家银行发生的银圆,现在是大明朝官方默认的货币。这个问题,陈燮迟早要解决的,要得到官方的正式认可,不然皇帝翻脸比翻书可快多了。   货币发行,本来是国家的事情,陈燮这个银行,取代了户部的作用,发行的银币,比户部的官银可坚挺的多了。搞的户部干脆也收银元充入国库。   崔新告辞而去,先去安顿那些伤者,然后去办理死者的后事。同时发出一堆帖子,要求杭州和苏松的丝绸大户们,务必在月底之前到会,过期不候,后果自负。这是很严重的措辞了,代表了崔新的怒火,也代表了背后那位大人物的怒火。   第五百七十四章 弱肉强食   这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时代最为巅峰的时期,绝大多数时候,讲理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一帮商人为了利益,不惜内讧,那就不要给他们太多道理了,政府的公权力是用来干啥的?鼓励对外贸易,不是鼓励内讧。   甚至不等朝廷的命令下来,陈燮先斩后奏,给各地的船舶司下达了一道指令,今后所有进口上岸的物资,一律要有进出口许可证,船舶司必须严查没有许可证的走私行为。对待外国船只,要求一律在靠岸之前,把船上货物汇总报关,人员实行检疫、消毒制度。   这个许可证制度,早在对付欧洲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贸易许可证,现在则是对付国内的商人。这样一来以后,船舶司(海关)的权利大大的增加,其中的弊端固然也有,但是陈燮更看重的是架在商人们脖子上的刀。资本家是什么东西,陈燮太清楚了,所以要有遏制他们的手段,否则这些人会为了利润不顾一切。   崇祯十六年的冬天,陈燮再次准备北上,送朱慈烺回京师是一个事情,去京师过年不过是顺带,更重要的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得到朱由检的支持。明年要做的事情很多,必须提前打招呼。走之前,陈燮必须见一下从南洋回来的人,崔新那边还在准备开会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苏皓宸已经在码头上登岸。   看见在码头上等候的陈燮,苏皓宸心里一阵火热,上前来用力的立正敬礼,大声道:“大人好!卑职前来述职。”陈燮抬手回礼。上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家伙,曾经的大明秀才,多年的历练后,现在是一个典型的军人模样。   “南洋的太阳,把你晒黑了。那些在南洋的兄弟。辛苦啊!你也很辛苦,这个我是知道的。”陈燮开口就是一番感慨,苏皓宸听了眼睛里有点酸,扭头赶紧揉几下,回头笑道:“大人过誉了,这帮孙猴子在南洋快活的很呢。都发财了。甲字营各部队,听说为了抢着去南洋换防,差点都打起来了。”   提起这个,陈燮笑了,点点头道:“打起来不至于。不过争夺很激烈。现在甲字营的部队,面临一次新的整编,过去的编制有点草率了,都是为了应付战争。南洋驻守部队待遇好,发财的机会多,这倒是真的。”陈燮一边走,一边说。   现在陈燮的部队,已经开始慢慢的往回收了。撒在外面的部队,主要就是李云聪指挥的两个甲字营还在云南没回来,估计也快了。王贲指挥的四个甲字营在草原上继续把多铎往北面撵。打击分化这股最后的残敌。因为距离太远,具体的消息也不是那么确切。还有就是常时仁了,这边的消息到时来的比较频繁,原来大清军的残部,在这些年东北驻军十个甲字营的不断打击之下,在移民政策的不断挤压下。不断的往北撤退。虽然清军一直在退却,但是因为自然环境的恶劣。也很难抓住清军的主力。最近常时仁来了一份报告,说是正在跟那边接触。谈判,要求清军残部归附,给他们在更北的地方画一个地盘,让他们在哪里安生。只要派人来向京师投降,就可以不用再挨揍。这个谈判结果如何,目前还没有具体的结果。   东北方面登州营的兵力较为雄厚,有五万多人,编成二十个甲字营。山东方面则不过一个甲字营,还是在登州看家的部队。其他的都是山东本地的部队,改编都用来维护地方。江南有四个甲字营,南京两个,华亭一个,苏州一个。其他的部队,除去在南洋轮换的两个营,都在大员岛上进行适应性的训练,将来都得去南洋走一趟。   东北方面,现在是常时仁在负责,因为距离山东走海路不远,气候差别也不是很大,驻军的情绪比较稳定,东北土地足够,很多军属都干脆搬到东北,在那边安家了。根据规定,只要军属在东北安家,每口成年人分土地五十亩。土地对于大明人的诱、惑太大,巨大多数军属,都是因为土地而选择的搬家去东北定居。   大员以及整个南洋,现在是苏皓宸在负责,所以他回来述职,最主要的就是要汇报南洋各地的进展。经略南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海上的路程数千里之遥,后勤补给、病疫、土著、海上风浪等因素很多。对于军队来说,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发财。很少有人愿意把家安在那个地方,这个问题陈燮一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让巴达维亚的三个大家族去搞移民。别的地方人口不愿意去,不等于福建、广东这两个地方的百姓不愿意去。这两个省都是人多地少,有出海谋生的传统,南洋的人口很大程度上就指望这两个省的移民了。这个事情交给民间来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下了不少费用。至于效率么,那就不好说了。估计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在南洋的长期发展,三大家族还是会很卖力去做这个事情。   走了一段,陈燮听到码头上传来的欢呼声,回头一看是士兵正在登岸,忍不住笑了笑,扭头看看跟在一边的阮大铖道:“兄弟们都要安顿好。”阮大铖这家伙根本就没啥节操可言,东林——复社那帮家伙,一直咬着他不放,要不是陈燮,他怎么出来当官?所以呢,为了抱紧大腿,那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大人只管放心,卑职早有安排。有个事,不知是否方便移步,卑职想单独汇报。”看着这个家伙身为一个知府,点头哈腰,如此谄媚,陈燮很是无语。给他个面子道:“好,去那边说吧。”随便走开几步,阮大铖跟上来道:“大人,李贞丽家里的小娘子,您还记得么?”   嗯?陈燮脑子里闪过一个少女的脸,看看阮大铖,那意思你想说啥?阮大铖知道可能陈燮已经忘记了,硬着头皮道:“李香姑娘也快到出阁的时候了,这不是多少风流才子去过,都被她挡了回来。李贞丽也着急,这姑娘大了,总是要出阁的。私下里问过她的意思,她也没明说,就说什么要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李贞丽寻思,李香姑娘是在想着大人呢。您事情多,要不什么时候,抽空去一趟,不论行不行,给她个准话。卑职与李贞丽乃是多年的旧交,这才斗胆厚颜开口说这个事情。”   陈燮听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最近是不会有什么时间的。要回京师一趟,还得走一趟辽东,明年开春,东瀛那边的事情也要处理清楚了。怎么也得半年以上才有回南京的可能了,就这样吧,你去忙你的。”   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阮大铖说的那样,这货私下里跟李贞丽说了,陈阁部很喜欢你家的姑娘,然后自掏腰包花了一万两,算是给李香的生活费。结果李贞丽当真了,满心欢喜的告诉李香,这女娃也挺开心的。然后,就一直傻等着。眼看这等的一年多了,没点动静,李贞丽自然要找阮大铖。这货处于拍领导马屁的主管愿望,找个机会编了段话来说。   陈燮对这些花魁什么的,现在没太大的兴趣了。主要还是女人太多,顾不过来。一个南京城,就有三所安置女人的宅子。柳如是、郑妥娘、顾喜三个住一起,《明报》是她们三个的产业,华亭新区那边,还有不少铺面是这三位的产业。红娘子另外住一个地方,挨着医院边上,因为医院化在她的名下了。这活她倒是挺乐意去做的,心善,愿意帮助人。华亭那边还有俩,登州那边都不记得多久没回去了,家里的娃娃陈燮好久都没见过了。陈燮倒是想带身边,两个女的不乐意,只好随她们去。   说起来陈燮真是个十足的负心汉了,三个家族的小女生和那些朝鲜女人们就更惨了,一年到头顶多能见到陈燮一两次,每次时间还不算太长。这时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你非要去改变,那也太不现实了。   崔新把丝绸行会的人都招一起来了,定下在新区的会馆开会时间后,特意来请示陈燮。   陈燮交代道:“明天上午,我会去,你先把这些人安顿好了。棒子要打,甜枣子也要给。还有一个,你提前放个风声,华亭新区的铺面,丝绸行会的人优先采购。”   华亭新区建设的时候,是以官府的名义征地,当是谁都不看好,本质上就是陈燮掏钱置办的私人产业。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这一片都是一些贫瘠的土地,还多还是无主湿地,白菜价拿下来的土地,新区建好,船舶司开始运行之后,整个新区的低价噌噌的往上飙。但是这个时候,再想买地就难咯。苏州河两岸,十公里以内的土地,那都是陈燮私人买下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等待   当初搞基建是投入了不少本钱,但是现在这个低价都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华亭新新区的主街道两边的铺面,位置一般的每个月租金都要五十两,位置好的一百两起步。码头附近的仓库,一年三百两你都租不到了。   这个变化真是天翻地覆,本来那些地方都是只长草的荒地,现在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宝地。明朝人哪有这个先知先觉啊,陈燮手握权力,搞基建不耽误自己挣钱,这也就是在明朝了。在现代社会,都抓起来打靶的。呃,现代社会的贪官,死缓就是个极限了吧?呵呵呵,有点宋朝不杀士大夫的意思,顶多就是流放三千里。   有赖于明朝对外贸易的绝对优势,陈燮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一片荒地变成金土地。说起来谁也没啥话可说,先期投入之巨大,大明没哪个人有这个本钱做这个事情,就算是有的,谁能知道朝廷开海的事情?先动手在这里买地,然后修新区。   因为新区,华亭县城现在也变得更加的繁华,土地的价格也是一再高涨。整个江南都承认陈燮是点金手,尤其是那些家在松江府及华亭周边的,更是深切的感受到陈燮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变化。一些本地官绅,已经多次找到阮大铖和杨龙友,要求扩大新区的范围。不在局限于现有的地盘,应该把整个华亭县都纳入其中。松江府如此,苏州府也不干人后,知府多次去南京拜见陈燮,要求苏州也要纳入所谓新区的范围。最好是搞一个苏松新区。实际上就是一个对外贸易的权利,现在局限于一个新区的范围内。欧洲人还是不能深入内地,只能在华亭新区一带与商人来往。   陈燮给江南带来变化最大的地方,主要集中在苏松两府,丝绸行业的繁华。导致苏州通往华亭的水路船只络绎不绝,从苏州到江阴,从江阴到华亭,这一段是最为繁忙的水路。同样因为对外贸易的兴起,从南京到华亭的水路,也变得异常的繁忙。江西的瓷器。走九江下江东,依赖整个长江水道,商业的发展速度简直就是飞起。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见这些变化,整个江南的官绅集团。哪家不在经商?这些人从最初的激烈反对,到现在已经多数在支持陈燮,所花费的时间不算太长。归根结底,还是要用利益来说话。整个大明对外的贸易,就是以丝绸、瓷器、茶叶为龙头,这些东西哪里最多?这还用问么?源源不断的银子进了口袋,谁会跟钱过不去,再反对开海的。就是仇家。   以前的海上贸易,主要是走福建,民间走私的性质。那是受制于人。现在不用了,直接就自己上,在华亭或者搞一个船队,福建的郑芝龙,现在就一门心思搞船队,专门跑南洋航线。跟历史上收保护费比起来。挣的是少了点,但是胜在安稳。   这个会议的借口是年会。一年一度的丝绸行会的大聚会。长江以南的丝绸商家,有点身家的基本上都到齐了。华亭新区最好的饭店华亭大饭店。作为这次接待的场所。百余商家先后入住之后,开始各种社交。一时间华亭新区的娱乐场所开始忙活了,各路名家纷纷坐上马车,奔着华亭大饭店就去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花园式的饭店,外面有围墙,里面则是一所一所的独门两层别墅。这家酒店自然是属于陈燮的产业之一,参照现代社会住过的悦榕庄的模式搞的酒店,在明朝想不逼格高都难。   张巡再次来到这里,不是作为张家的代表,而是作为皇家船队的大掌柜出现。因为停了苏松织造这个“扰民”的产业,皇家想弄点丝绸都没地方了。朱由检本打算重新搞苏松织造,弄点丝绸让张巡去卖。押运黄金去京师的时候,张巡有幸面君,朱由检很后悔的提起这个事情,张巡表示重开苏松织造不现实,也没必要。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丝绸生产,全部是蒸汽机,老式的织机已经看不到了。还有就是熟练工人,你得重新培养,这也很麻烦。皇家船队没必要搞那么多的花样,一门心思把船队做大就行了。至于货源,那是一点都不用担心的。眼下的海上运输,最大的船队就两家,一个是皇家船队,一个是郑家船队。要论发展速度,皇家船队很轻松的甩开郑家船队,原因是陈燮家伙的荷兰舰队,张巡先下手拿下了十条,剩下的船只被兴海城的三家人分了一半,其他的都被拍卖掉了。郑家才拿到五条船,当是都在疯抢,唯有张巡不用去抢。   还有就是华亭船厂那边,现在的商船产量不高,每年不过六条,订单都排到五年后了。郑家想自己造远洋的船,但是没那个技术。所以呢,依靠陈燮的支持,皇家船队不难成为海上最大的船队,既然是最大的船队,那么做海贸的优势就更为明显了。一般的商人,有一两条五百料的船跑一下大员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哪像皇家船队,二十条大船在手。   说服了朱由检之后,张巡南下华亭,出席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丝绸。下一步,他打算跑印度一趟,虽然远一点,但是利润能翻一倍。唯一的问题就是来自“海盗”,需要雇佣海军的舰队护航。   住进一所最贵的别墅,张巡交代随从准备车马,他要去拜见陈阁部。刚梳洗完毕,张巡就听随从说起一个消息,华亭新区的铺面开始正式对外销售,丝绸行会的人优先采购。这个消息张巡很是心动,如今这里的铺面,都是按照什么平米来卖的,价格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一百两银子一个平米的铺面,就这个价格,爱买不买。   张巡回到沙发上坐下,摸着下巴在沉吟,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他现在给皇帝打工,每年的薪水是五千两,花红是利润的百分之一。一年下来,也能收入个三四万两,算是高收入阶层了。社会地位更不用提了,他已经是八品的散官,赐举人出身。   比起他给皇家挣的钱来说,还是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更有吸引力。琢磨再三,张巡下了决定,叫上随从,立刻前往宁园,递上拜帖。就算这一趟见不着陈燮,回头他可以追到京师去找皇帝帮忙,怎么也得要勾引皇帝从新区拿一些铺面或者土地,自己也能从中挣一些。   递上拜帖,张巡看见在外面停的马车,一堆一堆的,都是在这里等候接见的官员。这种现象很常见,一般的官员都是递上拜帖后,然后在这里等接见。张巡一看这人多的很,感觉今天是见不成了,就当是碰运气吧。这时候走肯定不合适,那是失礼的表现。万一陈阁部叫你呢?下一次你还打不打算来拜见了?   看看坐了一排的官员,张巡很自觉,在最后的地方找条凳子坐下。这地方就在门房边上,看门的近卫直接无视他们的存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巡身边的一位官员,身着知府的衣冠,仔细打量一番张巡后,笑问:“这位仁兄,这身打扮有什么讲究?”   张巡低头一看自己,穿的是寻常的长衫。大明的官员,就算是散官,出门来见上级,也是要一身官服的。张巡还没有这个自觉,想起来多少有点后悔,脸上却笑道:“没什么讲究,出来的时候着急了,没来得及换上官服。在下也就是个散官,不敢在知府大人面前称兄。”   听到他是个散官,知府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点点头没在说啥了,但是眼神里的讥诮是很清晰了。堂堂的陈阁部,一个散官你也好意思来求见?你真的当阁部大人很清闲么?看看外面这些官员派的队,江南省各府县的官员,来这里不是来玩的,哪个不是携带了重礼,还有各地士绅的殷殷期盼。   “刘大人,您一个杭州知府,跑到华亭来求见陈阁部,怕是不那么合适吧?”边上一个江南本地的官员,这会开口打趣这个刘知府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自打陈阁部力主开海以来,杭州百姓盼阁部大人的金手指点一下杭州,那真是望眼欲穿啊。在下来此,不为个人利益,是为了杭州一府数百万父老而来。”刘知府那是一点都不怂,本来他来这里,也不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陈燮好歹是个阁部,还管着对外贸易的这块,他算是下级,为的是开海的事情,自然是能来的。   “嘿嘿,刘大人,按说你该先上奏内阁才是,走通了户部那位史大人的关系,再走通杨阁部的关系,呈交内廷披红之后,最后才是到陈阁部这里吧?”这位本地知府,跟刘大人是旧交,估计关系不怎么地,反正一直在讽刺挖苦。   第五百七十六章 兄弟   张巡在一边微笑不语,要不是怕失礼,他都打算先走了。其他官员也都在看热闹,就这两位斗嘴都的厉害。一位同样穿着知府官服的官员开口劝架:“刘兄,江兄,二位听我一句,就不要在互相斗嘴了。你们这才走了多少路?我可是从重庆来的。”   这下两人不斗嘴了,转移火力对着那位重庆知府道:“我说梅知府梅大人,我们俩来这,还算说的过去,你一个重庆知府,跑这来做啥?也不怕御史弹劾你不务正业?”   重庆府这位梅知府,脸上露出一副老子为啥要怕的表情,嘿嘿的笑道:“二位有所不知,在下此来,是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来的。按察司弹劾谁,都不会弹劾本府。”   这俩更好奇了,刘知府问道:“怎么个说法?四川的中丞王大人,怎么就跟陈阁部有联系了?”梅知府则笑道:“不懂了吧?如今这长江水道,起于重庆,止于华亭。大江之上,多少商船来回奔忙?听说江南地界上,跟泰西人做买卖,都发了横财。四川父老很羡慕,特意推举在下来考察一番,回去之后看看有啥买卖可做的。”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四川那边的人,派这个知府来趟个路,看看有没有机会跟陈老爷挂上钩,把四川的土产也卖到泰西去。不过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四川那边虽然物产丰富,真正能卖给泰西人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   所以呢,这为知府来这里。怕是有另外的目的,十有八九是想调江南或者山东去,这才来拍陈老爷的马屁。还有就是另外一个传闻,四川官场胆大包天,吞了不少军需。孙传庭已经弹劾了四川官场。要求朝廷彻查这个事情。   这两位都是明白人,立刻朝梅知府拱手,不再跟他废话了。搞的梅知府很尴尬,坐在那里看看张巡在笑,立刻拱手道:“这位仁兄,见笑。见笑。”张巡回了一个礼,微微欠身道:“不敢,在下不过八品散官,来此求见陈阁部,就是碰碰运气。”   众人一听这话。深以为然。其实大家都是来碰运气的,陈燮这位阁部大人,很不喜欢官员来求见。但是他走到哪,都有官员追来。实在是陈燮现在太红了,比内阁首辅都红。内阁首辅要提拔一个官员,还有不少程序要走,陈燮要开口要保举哪位官员来江南任职,十有八九不会有人敢阻拦。什么程序。那对陈燮没用。   既然是一位散官,那自然是来求实职的,八品官的话。你怎么也得是个举人吧?大家看看张巡,笑而不语,那意思就是有点不自量力的意思了。不过人嘛,总归要有点最求嘛。这个官虽然不好当,但是想上进的心思是好的。   就在此刻,韩山进来了。四下一扫,众官员立刻站了起来。朝这个武夫拱手致意。韩山都不带正眼看这些官员的,按他的脾气。全部赶走。陈燮的意思,爱等就等呗,反正一天见一两个,一杯茶就打发了,不花多少时间,还不坏官场规矩。   “张大人,久违了。”韩山主动拱手,这下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镜。谁不知道这货是陈燮身边的近卫头子,跟着陈燮出生入死,绝对的铁杆亲信。一般的官员,看见他客气的不行。没想到这货见了张巡,居然如此的主动和热情。   “韩大人,久违了。”这时候文武之间的地位就用不上了,张巡也不敢搞那个,态度放的很低,拱手还带鞠躬的。韩山上前扶着他道:“别,你是老爷的旧识,不用等了,赶紧跟我进去。”说完对其他人道:“大家都回吧,今天老爷不见外客了。”   张巡真是受宠若惊,虽然是皇家船队的大掌柜,但是这个官怎么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陈燮这么对他,不是抬举那么简单了,当着一众官员的面,韩山这个态度,不要多久就能传遍整个华亭,到时候他做什么都方便了。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张巡正了正衣衫,跟着韩山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努力的让自己的步伐从容一点。说起来,他不过就是个商贾,能在陈燮这个座上客,说出去能吓死不少人啊。他可不知道,陈燮对商人的态度,肯定比对官员要好。   一路跟着进来,会客厅里坐下等候,韩山进去汇报,陈燮正在和崔新说话,看见他进来便笑道:“人带来了?”韩山点点头道:“带来了。”陈燮道:“他倒是来的巧,有个现成的借口,打发那些苍蝇。”说完了交代崔新道:“你去吧,明天一早我准时到会。到时候,该怎么说话,你只管说。”陈燮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往那一坐,什么都不说,效果绝对好。   张巡没有多等,陈燮很快出来,张巡上前要行大礼,陈燮拦住道:“你我萍水相逢,相谈甚欢,算是不错的朋友,何必来这些?再说了,你现在是代表的皇家船队,又有官身,没必要低声下气的做人。低调是好的,但也要分人。”   “谢大人,张巡受教了。”说完两个落座,陈燮主动道:“你来的正好,太子殿下最近在忙活安置宗室的事情,你可以出点力气。回头,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见太子,记得要快,不然最多三五天,我们得回京师。”   张巡赶紧称谢,提到宗室的事情,他似乎有点想法,欲言又止。陈燮见状便问:“有话只管说,不要客气。”张巡这才道:“回大人,华亭新区的城区,完全可以扩大一些。太子有安置宗室的任务在身,为何不在华亭地界上划出一个地段来,专门给宗室做点买卖?”   陈燮笑道:“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有点想当然了。宗室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捣乱的本事一流。一个赛一个的又贪又狠,到华亭来,天晓得会给我捅多少篓子。而且在大明的境内,我还不好拿他们怎么地。要安置这些宗室,就得给他们弄远一点。”   张巡听到这话,心里暗暗震惊,这话都敢说,可见当自己不是外人。当即笑道:“大人,卑职倒是有意为张家买几个铺面,一来算是报答家族养育的恩情,二来也有点私心在内。”   陈燮听了点点头道:“这个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这一期你就不要惦记了。下一期新城区建设快了,到时候你直接找韩山,让他带你去见崔新。城内要一块地,自己盖就是。不过先说好,你得按照规划的要求来盖,别乱自己建造,算你违章 建筑就麻烦了。”   张巡真是没想到,这么轻松这个事情就拿下来了。他可没仔细往深里想,也想不到陈燮对他的重视。要知道,他是皇家船队的大掌柜,他的生意成败,直接影响到京师皇帝的信心,勋贵和官员们的信心。不然陈燮凭什么这么大力的支持他?不就是希望他卖力一点,彻底在大明掀起一股到海上发财的热潮。   张巡很认真的把皇家船队的事情做了仔细的汇报,一点细节都不放过,陈燮听的也很耐心,黄昏前张巡要走,陈燮还留他吃了晚饭。离开宁园,回到大饭店,马车刚停下,就有人围上来了,一个一个的拱手致意,口称:“张兄!张大人!”   众星捧月一般的感觉真好,不过张巡还是很冷静的在人群后面看见了自家的一位族兄,他是正房嫡出的次子,代表张家在丝绸行会里做了个代表。就是取代了张巡的位置,当初这位堂兄还明里暗里的讽刺过他白辛苦,没想到这会只能站在后面看着自己。   “三哥,你怎么也来了?”张巡可不敢怠慢,免得回头叫人说他忘本。这个时代,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口碑坏了想补救太难了。   “呵呵,老七,你现在算是风光了,好久没回南浔了。”堂兄张烨上前来,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两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张巡趁机打发了众人,领着张烨进来坐下,招呼上茶后,这才开口道:“年底之前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这一次华亭商铺的销售,能拿到就尽量的拿,千万不要犹豫。”   张烨奇怪道:“老七,你可是阁部大人府上的座上客,怎么不在里面搀一手?”   张巡正色道:“三哥,这是大人给丝绸行会这些商家的一点照顾,我在里面伸手算什么?如今的铺面多紧张你不是不知道,靠着这点微薄的面子,得利一时,长远就亏大了。”   以前在南浔,都是这位三哥训斥张巡,今天有点反过来的意思,张巡心里暗暗的爽啊。这一切,都拜托了陈大人,当初不过匆匆一面,没想到受益至今。   人前有面子就算了,在家族内的地位,也是大大的提高。就为这个,张巡也要把陈燮当做最大的恩主,可不是什么皇家船队的大掌柜,他自诩是陈燮的人。   第五百七十七章 华夷之辨   丝绸行会的主要话事人有九位,原则上是这九个人来决定行会的重大决策。眼看就要开大会了,这九位却一一被会场的招待请了出去,正在热烈的会场气氛,突然为之凝重。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知道一定是来了大人物。而且能这么把人叫出去的大人物,真是屈指可数,呼之欲出了。这个突发的现象,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到底这几位是被谁请去了呢?   张巡很意外的也被请了出去,进了楼上的小会议室内。看见陈燮的近卫队长韩山时,张巡微微颔首,对面回了一个微笑,做了个请的收拾。入内,果然见到陈燮站在中间,与来者一一拱手致意。行会的这些会长、副会长、理事长们,最差的都是某个府咨议局的负责人。见到陈燮,跪拜之礼不用,但是长揖弯腰是必须的。要知道,他们见官不拜的社会地位,就是眼前这一位大人为他们争取来的。   陈燮带着微笑,看上去很温和,招呼大家落座后,目光环视一圈,换来一群热情的回应后,语气沉稳道:“来的有点突然,事情太多了,主要是临时想到一些话,想跟各位当面说。”   这个开场白呢,听起来有点异常,正常的情况是,一份帖子,都得屁颠屁颠的登门拜访。   “过几日,就要回京师了,年底大家事情也多,所以呢趁这个机会说几句心里话,大家能听的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过。”陈燮的话是这么说的。在场的诸位耳朵都竖起来,露出倾听的表情,眼神专注的看着陈阁部。   “我说两个事情,第一个,自古以来。便有华夷之分。第二个,我大明乃天朝上国,这个地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太祖、成祖等先圣打出来的。详细的历史课,就不给大家上了,其实各位读的书比我多。怎么看第一个问题呢?很简单。在国内,大家关上门来,怎么竞争都没关系,我管这个叫自由竞争,这次回京。会请陛下立法,保护自由竞争。任何人,包括皇权在内,不得以任何非法手段,夺取大明人士的财产。归纳为一句话:谋逆除外,私人的合法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说到这里,陈燮顿了一下。现在各位的呼吸变的急促了起来。这句话对他们来说,真是太震撼了。自古以来皇帝最大,要灭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发展到合法的财产不可侵犯的地步。这是在最大限度的保护大家的权益。   “在国外。我想说的是,同胞之间的竞争,绝对不能让外人获利。兄弟阋墙于内,怎么能因此让外人得利呢?肉烂在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是最恨汉奸的。打辽东的时候,凡是汉奸。在我手里都没落好下场。”陈燮笑了笑,在场有人的心里麻了。   “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过去吧。现在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今后不要再犯错就行。徐掌柜,跟西班牙人打交道,你可要长点心眼啊。别被所谓的长期合约蒙蔽了眼睛,更不要因为一点私利,破坏了大明整个行业的利益。丝绸为大明独有,这个定价权就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上。再大的合约,也不能作为降价的理由啊。行会既然定下了价格,大家都要遵守。”陈燮直接点了名,左侧坐着的一位胖子,已经软了膝盖,当时就噗通的跪下,陈燮赶紧起身,扶着他起来道:“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起来吧,这里没有追究大家的意思。”   徐掌柜在这个秋风瑟瑟的季节里,出了一身的汗,昨晚上受了凉,鼻子还有点堵,这一惊彻底的好了。陈燮看他一身的汗,笑道:“来人,请徐掌柜去换一身衣服,被着凉了。”徐掌柜被一名近卫领下去,走路踉踉跄跄的,膝盖软软的没力气。   陈燮又露出微笑来,看着右手边的一位中年瘦子道:“金掌柜,你是盐商起家的,涉足丝绸生意不过五年吧。多种经营是好事,但是不能为了利润,跟自己人较劲,最终便宜了东瀛人。倭寇给大明留下的伤口,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芮掌柜啊,作为松江府的丝绸商,本来就走在别人的前面了。做人要知足啊,钱是赚不完的。葡萄牙人正在与荷兰人打仗,不能因为他们给的价钱高,你就什么都敢卖吧?军中的败类,我已经处置过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今后要引以为戒啊。”   这两位更惨,直接就晕过去了,陈燮笑呵呵的摆摆手,示意人给扶下去。这三位商人,陈燮最恼火的还是芮掌柜,居然打军需的主意,答应葡萄牙人,弄几杆线膛步枪卖过去。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影子一直在盯着这些行会的头头们,这些情报都是影子提供的。大到跟谁谈生意,小到跟那个女人睡觉,用的什么手纸,都能有记录在案。要收拾他们,可真是太容易了。不过陈燮不想动他们,因为这些人是大明资本主义事业的先驱。   三位出去了,现场还剩下六位和一个旁听的张巡,七个人里头有五个坐不住了,站起来要拱手谢罪。陈燮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道:“都别紧张,今天这个场合不算正式,就是私下里给大家打个招呼。”多亏了不是正式场合,要是正式场合,得人头落地了。   三位没一会也回来了,这个座谈还得继续。陈燮出去方便一个,回来看看都齐了,继续笑道:“再说第二个意思,跟外国人做买卖,大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诚信不诚信的,我看都不必太在意。就一点,千万不要吃亏就行。这个我丢下一句话,谁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以向最近的驻军求救,如果得不到帮助,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说完这个,陈燮站起来了,摆手示意大家别送,淡淡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一步。”   今天这个话,大家印象都很深刻,但是理解不同。别人的理解基本都是生意上不能便宜了外国人,张巡的理解就不一样了。跟外国人做买卖无所谓诚信,这不是鼓励大家出去后能挣钱就行么?他手里有船队,都是荷兰的武装商船,这玩意是有大炮的。   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抢啊。这个念头一开,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似得。陈燮的对外政策,实际上就是一种殖民主义的套路,用战舰和大炮来开路,为贸易的利益最大化保驾护航。   这个座谈会的内容,在大明的商界不胫而走,消息传的很快,几乎每个行业都知道了这次谈话的内容。次年成立的茶叶行会,瓷器行会,都以这次谈话为原则,制定了一些行规。相比于正经的工商届,大明还有一帮人得到了一个信号,就是皇家船队和郑家船队为首的运输业,在海上跑的亡命之徒可不少。每到一个地方,风险大就正经的做买卖,风险小就抢的习惯,在这次谈话之后渐渐的形成。   再次北上,陈燮没有跟着家眷一起慢慢走,带着卫队快马轻骑先走一步,朱媺娖和朱慈烺,走运河缓缓北上。这一路陈燮先去山东,胶州湾的船厂走一趟很有必要,接着到登州,登州这边的搬家行动,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一些产业陈燮没有搬走,直接转售给了民间资本。例如龙口的船厂,现在生产的主要是打鱼的船。奇山所的船厂,生产的是民用的武装商船。出了所需火炮要去辽东采购,其余的都是民间自己制造了。登州呆了半个月后,陈燮过海去辽东。抵达旅顺之时,已经是十一月底,辽东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沿着新修的水泥硬路官道一路北上,抵达鞍山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巨大的烟囱,这是一个巨大的钢铁厂,年产量按照二十万吨来设计。生产出来的钢铁质量,虽然不能跟现代的一些好钢材相比,但是一些常见的钢材,已经能够生产,质量也不算太差。   钢铁是一个国家的脊梁,很长的时间里,钢铁产量意味着国家的军事潜力。辽东的钢铁厂一期建设完毕投产之后,大概需要五年,才能达成二十万吨的年产量。到时候,这里将变成一个几十万人口居住的城市。实际上现在的人口也不少了,已经有十五万左右,都是从山东过来的技术人员和家属。这里有一个陈燮最为重视的部门,就是蒸汽机车的山寨工程小组。   从现代社会搞来的蒸汽机车,还是太先进了,就算是当代最顶尖的工匠,加上几个最顶尖的技术人员在一起摸索,也很难直接仿制出来。但是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已经造出蒸汽机的孙元化、宋应星、汤若望为首的技术团队,他们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在现有的蒸汽机的基础上,开发一种新的蒸汽机车,可能功率没那么大,但是至少是走出了第一步。   这个计划,得到了陈燮财力人力上的大力支持,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第一台蒸汽机车在陈燮抵达之前,终于生产出来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怪物   这就是一个怪物,怎么说呢,这台蒸汽机车比陈燮带来的机车要小了两号,一根烟囱长长的顶在前面,怎么看都是一个丑八怪。但是陈燮却一点都不嫌弃它长的丑,小心翼翼的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边看,还边听汤若望讲解。这个洋鬼子,为这台机车出的力气最大,从原理到设计,都是他带着一帮登州学堂的小伙子搞出来的。反观孙元化,能力则是体现在具体的事物上,铸造部件,带着人打磨等等。宋应星是两人之间的润滑剂,他总能在两人想不到一起去的时候,给出个主意,然后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台大明朝的工匠用手工打造的蒸汽机车,汤若望带着人搞清楚原理后,根据现有的蒸汽机,设计出来的一台蒸汽机车。所有的程序,都有细致的记录,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下次再造蒸汽机车,就能再这个现有的基础上改进,朝着陈燮带回来的机车方向去发展。   之所以无法山寨出现代带来的整齐机车,原因还是技术上和工艺上的问题。关键还是工艺的问题没法解决,还有就是动力核心锅炉的制造水平不足。即便如此,当这台机车拽着四节车厢,在一段五公里长的铁路上行驶的时候,陈燮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欣喜。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火车,尽管速度慢的很,顶多三十公里的时速。但是它跑的很稳定,这是经过十几次的试车后得到的结论,不是空口白话的结果。火车只要有水和煤,就能不停的跑下去。假定一天跑二十个小时,这就是六百公里,换算成里就是一千二百里,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一次能拉一百吨货物的千里马。这还是因为锅炉功率小了,将来呢?新的锅炉诞生了。在积累之后的提升,才是这台蒸汽机车最大的意义。   “铁路修的如何了?”陈燮没有上机车,站在发车地远远的看着。一个呆着皮帽子,身穿狗皮袄子的女人出来道:“这种铁路是反复实验后得出的设计标准,第一次试车时,就跑了这五公里。拉的货物也是一百吨。我们反复的勘察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条铁路的设计标准是合格的。就算再多一倍的货物,也能承受的起。现在最大的难点,就是铁路桥的设计,一般的小河还好说。像辽河那样的大河,我们还在想法子解决桥墩的架设问题。”   陈燮听出是个女人,看她一身的打扮,就像和汉子。脸上虽然依旧有女人的娇媚,更多的是风霜留下的印迹。陈燮想起来了,她叫夏雪,一度是整个辽东军的后勤总管,怎么现在跑来搞铁路了?这可是女人啊。大明朝这种女人可是少见的很。   似乎是知道陈燮的意思,夏雪主动解释道:“修路的事情一直是我在负责,这不铁路这个东西我看的出来。比起官道可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的。我便主动揽下这个活,就是多辛苦一点的事情,最右沈阳那边还有助手在负责。您放心,奴家知道您的规矩,这一路修过来,各种数据和图纸。我们都有细致的记录,存档保管好的。”   这个女人真了不得。陈燮在心里如是说,伸手竖起大拇指道:“别的人我就不夸了。你是这个。巾帼不让须眉,是大明的奇女子。”夏雪露出羞涩,理了一下刘海道:“大人过奖了,这些年要不是您,辽东百姓不知道多少人都活不下来。奴家也是您救下来的,做点事情不算什么。还有这个铁路,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情,奴家心里明白呢。啊呀,正事给忘记说了,刚才您问到铁路,这样质量的铁路,从旅顺已经修到了沈阳。”   嘶,陈燮吸了一口凉气,修铁路可不是轻松的活,没想到这女人带着一群人真的干出来了,这么长距离的铁路,真的就给修好了,这花多长时间来着?提到铁路,夏雪自豪之余,又有点感伤,淡淡道:“大人,求您个事情。”   陈燮郑重的点头道:“你说,我一定全力去办到。”夏雪的脸上闪过一道悲伤,指着延伸的铁路道:“这一路,不少工人倒下了。奴家都记下他们的名字,家里也给了补偿。不过总觉得,还是亏欠他们不少东西。好多人吧,都是在工地上受的伤,没救回来。奴家寻思,他们的家人里头,念叨最多的就是家里的娃娃,总说让娃娃好好读书,能改变受苦的命。”   陈燮沉默了,一手叉腰,顺着夏雪手指的方向,看着绵绵不绝的铁路,感慨万千道:“这样,这些人的娃娃,官府养了,读书的问题,官府也必须解决。还有,要在旅顺和沈阳各立一座丰碑,记录这些为了铁路捐躯的工人。他们是为了大明的未来,必须让后人记住他们的名字。没有他们,就没有大明在强国路上的飞奔,他们是大明强国的路基。他们是普通人不假,但他们更是英雄。立碑的事情,抓紧一点,准备好了我亲自奠基。修好之日我来揭幕。”   夏雪听了激动不已,这个时代的人,求的不就是死后的哀荣么?立下丰碑,香火不断,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说起来明朝人好忽悠啊,有个虚名就满足了,居然不再提要求了。搞的陈燮都不好意思的,当即表示,这些为铁路牺牲的人,每个人可以送一个儿子去教导队。   这个教导队,现在也搬到辽东来了,依旧是登州营的传统,就算是军队再怎么改革,从这个学校里出来的学员,都是军中晋升最快的一群人。虽然是武职,但也是个出身了。何况在辽东这个地方,当兵的地位不低,待遇甚至在文官之上。要不怎么辽东这个地方,现在被御史弹劾说是化外之地呢?就是因为官员不能为所欲为,老百姓人人有枪,急眼了就跟你干。当然也有刁民,但是辽东的律法更为严格。针对一些刻意的抗法行为,严惩不贷。   所以说,现在的辽东是个很怪的地方,官员在这个地方呢,如果不贪污腐败,收入也不低。甚至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利,为家里人开一些生意上的方便之门,这些反倒是可以的。但是有一点,这里的民风异常的彪悍,这些年清军退进山的很多,不断的跟本地的百姓打来打去的。一个要下来抢,一个要拿手里的枪保护私人财产。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年都能打上大大小小的上千次,最近两年太平多了,主要是女真人越打越少了。实在干不过,只好躲进山里苟延残喘。反之,这边则不断的蚕食他们的领地,争夺生存空间。   总而言之,陈燮这一趟收获巨大,虽然这个火车头的功率,只要现代带来的五分之一左右,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整齐机车,有完整的技术积累的宝贝。站在陈燮的角度看这个机车,就是一次伟大的划时代的科技进步。   在陈燮的要求下,第一台蒸汽机车,开始了第一次的长途运输,拉着四节车厢一百多吨的货物,从鞍山出发,奔着沈阳而去。陈燮没有去分享他们的荣誉,而是让三位老先生坐在一节专门的车厢内,一路喝酒一路歌唱,奔着沈阳而去。陈大人依旧是骑马,提前一天连夜赶路,到了沈阳后立刻布置下去,组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让那些为火车和铁路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享受一下高规格的荣誉。   火车站还没修好,所以只能在铁路的尽头,临时搭建台子,连夜做的很草率,但是其他的欢迎仪式一点都不差。黄昏时分,发出尖叫的汽笛声传来时,沈阳这边等候的人沸腾了。鞭炮响了,锣鼓密了,舞狮队动了,耍龙灯的也跑了起来。各种乐器一起响起,图的就是一个热闹,这场面也确实热闹的不行。   机车缓缓的停下时,陈燮迈步上前,当着数千人的面,朝正在下车的三位老先生,还有一些在制造过程中出了大力气的老工匠们,深深的鞠躬。当朝的阁部大人,行此大礼,车上的所有人就算没喝酒,也是醉了。脑子里晕乎乎的,被簇拥着往前走,耳边全是好听的,脚下如同踩在云端上一样,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   欢迎仪式之后就是庆功宴,好酒好菜管够,陈燮端着酒碗,一座一座的给那些功臣敬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倒下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的中午陈燮才醒来,睁眼一看是在“我大清”的皇宫中,心里骂了一句常时仁糊涂。不过这地方,一直就没主人。除了一些没有去处的太监和老宫女,似乎也没什么人住在里面了。   沈阳的变化很大,主要体现在城区,新兴的羊毛纺织业,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勃勃生机,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这个城市,生产出来的羊毛呢子根本就不够卖的。一些民间的商家,纷纷加入这个行业。工厂一间一间的盖,大批女性找到了一份工作的同时,也要接受资本家残酷无情的压榨。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大踏步   曾经的联合商号,现在已经不复存在,陈燮一手打造的巨大产业,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些重工业的部分。.访问:.。商号这一块的生意利润依旧很大,几经整改,现在是联合商贸集团,‘交’给张家庄的两个‘女’人在负责。每年上缴五成的利润,其他的她们自有支配。张家庄为核心,朝登州方向快速扩张,现在已经分不出农村还是城市,除了城墙之外,城内外没啥太大的区别。   登州的重工业项目,转移到辽东后,换了个新的名字,辽东重工业集团。核心产业是钢铁、机械制造,还有相关的技术改革部‘门’,就是所谓的科研机构,不过科研只能算是雏形。登州的教育培养不出现代化的大学生,最高水平的也就是现代社会的初中勉强毕业的水平。但是这些毕业生有一个特点,动手能力强。学校没有多少教给他们的东西,都是实践出来的。   造船业则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胶州湾(青岛),一个是华亭(今上海),军工企业也分两个部分~哈,m.,一部分在辽东,一部分在华亭。登州方面的工业,现在就剩下一些民间资本在经营的轻工业。辽东方面,轻工业也‘交’给了民间和原来的关宁军在做。   这样做的好处,陈燮可以集中‘精’力办大事,坏处则是轻工业的这些产业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真是敲骨吸髓。还在登州的时候,陈燮就推行八小时工作制度,加班就要给加班费。到了民间的资本家这里就不一样了,大明人受陈老爷的制度保护,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做嘛。朝鲜、东瀛,有的是‘女’人。这些‘女’人丢进纺织厂里,就是所谓的“包身工”大明版本。   这个‘女’工,都是一些当地的商人忽悠她们,到了大明来打工,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多少银圆可收入。然后她们的父母就给说动了。反正‘女’娃不值钱,一个‘女’娃十个银圆的安家费,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运气了。到了辽东,简单的培训之后就上机器,一年到头也就是几天的休息。干活,干活,不停的干活。每个月两个银圆的工钱,吃的都是杂和面,每年能往家里寄十个银圆的工钱。就算老板比较有良心了。   即便如此的残酷剥削,这分工作在东瀛和朝鲜还是有很强大的吸引力。一些自诩长的不错的‘女’人,抱着一个在大明找个男人,成为大名人的梦想而来。运气好的,真的被看上挑出来,送到“红线介绍所”的‘女’人,没准能嫁出去,做妾的几率比较大。   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辽东境内涌入了近百万朝鲜、东瀛的‘女’‘性’。或嫁人,或进厂。   对于这种现状。陈燮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的良心指数,也不会为了这些异国‘女’子的死活去做点什么。资本什么时候善良过了?对于很多事情的走向,陈燮早就有心理准备。一个国家不经历这些东西,怎么走近资本主义?没有一个庞大的资本家阶层。怎么推动社会的根本变革。陈燮一个人,能做的就是自上而下的一点。具体的,还得一个阶层去做。   把辽东作为重工业基地来发展,这个是陈燮偷懒的结果。实际上在大明,合适发展重工业的地方。前提就是河流多,资源多,辽东确实是个最合适的地方。缺的就是高品位的铁矿石而已,不过这玩意现在的炼钢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就是了。   午后的陈燮,召集在东北的头头脑脑们开会。张秉文这个巡抚,看见陈燮就没好脸‘色’。当初这个巡抚,是陈燮推荐他来做的,结果辽东巡抚还没有山东布政司来的自在。   “阁部大人,张某给你害苦了,辽东这地界,遍地是刁民。这个巡抚当的太不舒服了,你把我拐来,就得给我‘弄’走。”张秉文一点都不客气,见了陈燮就抱怨。安抚了几句才算是心平气和起来,陈燮这才问他:“在辽东辛苦么?”   张秉文想了想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心累。你是不知道,这里的百姓有多难管。上个月,布政司的管家,叫人打了黑枪。就为了一张虎皮命没有了,凶手到现在也没查到。”   陈燮听了微微一笑:“张中丞,你我在一起的时候,何必来这套。这案子,是你压下去的吧?”张秉文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不压下去又能如何?身为朝廷命官,放纵家人当街抢夺百姓的财物。把人给打残了,军中来人询问,那管家直接躲着不出来见人。过了几天,风声过去了,再出来耀武扬威的,结果被人盯上了。李大人初来乍到的不知厉害,嘿嘿!”   陈燮淡淡道:“我当是什么大事情呢,原来是这点小事。压下去就压下去了,另外把案子的卷宗‘交’给我的文书,我得弹劾他一本。”张秉文也没说啥,就是重重的叹息一声。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大明以文为贵,在辽东这个地方,实际上是武人横行。刁民又多的很,他这个巡抚还好一点,布政司李大人,多次‘交’代的事情被下面打了回票。   这就是辽东的一个特点,下面的人觉得你的命令不合理,就敢驳回来。张秉文的命令,都被驳回来过几次,身后证明他是错的,也就没追究下去。官场从来就不是一个讲对错的地方,遇见张秉文这样的官还好一点,遇见‘操’蛋的死要面子的官,自然就得出点事情。布政司李大人就是这样,闹了好多次,结果没人鸟他。一怒之下,也不上班了。没想到管家在市面上还惹了事情,负责治安的军队来要人,他根本就不鸟人家。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陈燮哼哼两声道:“他不给驻军的面子,难道还不给我这个总督的面子么?”说完把面前的帖子拿起来,轻轻的往桌子上一丢。这里头就没他的帖子。   “听说他在运作调走,吏部天官李遇知,是他的远房族亲。”   陈燮嗯了一声,好歹是个布政司啊,就算是总督大人,也奈何不得他,只能是弹劾他。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好了,反正他在辽东也掀不起风‘浪’。   逐一回见一干人等之后,陈燮在沈阳呆了三天才算基本都见了一面。远道而来的祖大寿都没能赶上见陈燮一面,如今的祖大寿,已经不是当年的宁远军阀了。躲在通辽死活不出来,闷声发大财,说的就是关宁军了。要说打仗,他们也不怎么打,就是帮着王贲对付察哈尔方面打过一两次,出的兵力也就是几千的骑兵而已。祖大寿夹着尾巴做人,朱由检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放任他在通辽快活,也默认了这个现实吧。   一路往西,来到山海关,进入北直隶,陈燮的卫队在官道上极为显眼。一路上的驿站伺候的很是周到,走到哪都是官员接送,可见这个驿站体系的消息传达还是很通畅的。陈燮还是很可惜的,没有火车可做。看来下一步,就是要修从沈阳到天津的铁路了。在辽东陈燮可以为所‘欲’为,在北直隶就不一样了。修铁路这个事情,一定要跟朱由检说通透了。还有这个东西是个新鲜事物,得在舆论上做好铺垫,免得大明的士绅百姓见了回被吓‘尿’。   坐在马车内,陈燮就一直没停下口述,由贴身的秘书兼小妾柳如是记录,这一路陈燮就带她一个回来,原因是她主动的,想要一个孩子。“国家是一个人的话,过车就是人体内的任督二脉。”陈燮本想说动脉的,怕人听不懂。“任督二脉畅通了,国家一旦有事,调动极为快捷。无事之事,也能大大加快各地物资的调运,大明历经多年战‘乱’,此休养生息之际,以铁路建设为契机,与拉动国内的经济民生快速恢复大有裨益。”   这些话是跟皇帝说的,给天下人说的话则另外是一套,总的来说就是介绍火车是个什么东西。形象一点,还画了图,派人送往明报和济南的报纸刊登。将来修铁路,肯定是江南先走一步,然后是山东,最后才是其他地方。新鲜事物,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比如战列舰,最初开到南京,满城人都吓‘尿’了。那么大的船,那么多的炮。后来停在码头上,几乎每天都能看的到,也就没人太在意了。任何事情都是这样,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只是这个铁路不比战船,这玩意会撞死人的。所以,宣传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怎么宣传的问题,还得让人拿出一个方案来。   有了铁路,陈燮心目中的资本主义时代,将会大踏步的迈进。   “对了,记录一下,让那些民间的宣传人员,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多种树。”呃,陈燮改了一个字,意思却大大的不一样了。这年月劝人少生孩子首先是不现实,其实大明正在按照陈燮的意思去扩张,没有人口你扩张个蛋蛋。   整个农民战争期间,陕西、宁夏、山西、河南、四川、湖广、江北,这些省份的人口锐减。大明人口已经不再是一亿八千万了,按照陈燮的估计,顶了天就是个一亿五千万。   第五百八十章 各自立场   所以呢,计划生育是不可取的,甚至陈燮还希望生的更多一点。南洋、澳大利亚、印度、北方这些土地,说实话真的是缺人口来填补。至于经历了战‘乱’的那些省份,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恢复吧,陈燮还是要把人口密集的南方人口,往辽东和南洋移民。想到这里,陈燮又‘交’代了一句:“给大员、南洋等地发一个命令,出台一个福利政策,‘女’‘性’怀孕期间,可以到政fu领取每个月一定数量的午餐‘肉’罐头。”陈燮还是很抠‘门’的,发银子这种事情固然省事,但是费钱啊。午餐‘肉’这个东西,说实话营养价值如何不好说,卡路里是肯定够的。   关键是,这个东西在整个南洋,那叫一个受欢迎。不单单本地人喜欢,欧洲人也喜欢。   过了山海关之后,整个官道的路面状况严重下降,这一点陈燮很快就感受到了。四轮马车一路颠簸,似乎又回到当年第一次出兵的时候。铁制的车轮,在地面上没有太多的弹‘性’,要不是弹簧钢板的作用,能给人颠晕了。这一路就有点受罪了,好在准备充分,垫上厚厚的棉絮,才不会显得那么颠。   一路辛苦,陈燮还不能停止工作,很多事情都是在这一路上定下的基调。远远的看见京师雄伟的城墙时,时间已经是崇祯十六年的岁末,腊月二十六日,总算是没有耽误过年。   马车还在十里之外,长亭边上迎接的人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朱由检和阁老‘门’是怎么想的,这一‘波’来迎接的人群,一二品的大员都到齐了,其中还包括朱慈烺的教育班子。听到前哨的汇报,陈燮只好早早的就下了马车。步行往前走。   “周相,怎么好劳您的大驾。”陈燮遥遥拱手,大步上前时主动的说话。周延儒眯着眼睛,笑容甚浓。作为首辅,过去的一年他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国内稳定。外部稳定,主要任务就是恢复各地的民生经济。如果没钱,他再能干也得抓瞎,多亏了陈燮搞的商业税和船舶司,朝廷的财政收入翻了一倍,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就这一点,他是必须肯定陈燮的。   “思华客气了,你我同为辅臣,周某在内养尊处优。你在外面辛苦奔‘波’,本朝当前如此和泰的局面,思华居功至伟。周某出来迎接功臣理所应当。”这话从周延儒的口中出来,就是一个基调了。如果没有陈燮的出现,周延儒要二次下野了。   人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周延儒的变化就很明显,从以前跟陈燮很不对付,到现在开始有意识的示好和拉拢。当初那个试图通过弹劾陈燮来达到目的的陈演。则变成了失败者。   洪承畴还是那个鸟样子,对陈燮不冷不热的。想他对陈燮人情那也太不现实了。卢象升也没啥太大的变化,他跟杨廷麟都是一路货‘色’,读书修身,讲究的是个人的修为。不管是进是退,都是那样的不变。这种类型,大概就是读书人心目中最理想的模本了。   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内心还是有百般滋味在心头的。以前不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这个位子难做。真的像以前那些内阁大臣那样,没事以糊‘弄’皇帝为己任,那也就算了。这俩都是想做事情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来点成绩。青史留名才是人生最满意的结果。可惜,在现在的位置上,他们更多的是感受到了无奈。   无处不在的权利斗争,无处不在的党争,行政上的百般掣肘,官员的贪腐严重等等问题,都是严重困扰这两位的原因。这个时候,他们倒是能理解朱由检的考成新法了。大明朝的吏治问题,到了必须扭转的时候了。可惜,他们想扭转却不容易,现在的大明内阁,很明显的不是一条心。新入阁的魏藻德,很快就跟周延儒搞到了一起。洪承畴则自成一派,两边都不帮忙。杨廷麟和卢象升,属于比较‘激’进的阁臣,但是他们的很多主张,都没有得到一致通过。   这两位跟在周延儒后面上来见礼时,表情自然是很复杂,内心百感‘交’集。当初一起在战场上玩命的时候,那份感情现在看起来,难能可贵。在朝堂之上,想找这种情感不能够了。   魏藻德是最后一个上来的,拱手致意,陪着笑道:“久闻思华大名,如今你我都是阁臣,日后多多亲近一二。”陈燮对他还算客气,当然只是面子上。这位魏大人的底细,陈燮是知道的。钱财看得比命都重要,他的亲近之词,无非是为了银子。   一番见礼之后,各自回了马车,往京师而去。杨廷麟和卢象升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上了陈燮的马车,那意思咱就是一伙的,怎么地?如此的旗帜鲜明,这还是第一回。   “孙伯雅回京了,陛下接见了他,让内阁拟一个位子安置。思华也是大学士,你说说该怎么安置他?”卢象升居然抢先开了口,提起孙传庭,他的语气不佳。   陈燮对孙传庭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老孙这一辈子的污点不多,历史上非要说污点,就是多尔衮陷济南的时候,他和洪承畴不敢上前一战。这个时空就没这个污点了,多尔衮入关,被陈燮留下了。比起这两位对济南的见死不救,高起潜对卢象升见死不救,那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说老孙这个人吧,在最后时刻,还是为大明捐躯了嘛。记录是失踪了,在战场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在哪个沟里死翘翘了?当是的大明,除了老孙,谁还正经的跟李自成打?   至于说到孙传庭贪墨功劳的事情,陈燮真的不太当一回事。大明的文臣,为了约束武将,总会做一些压制的事情。区别是卢象升不屑这么去做,他是靠身先士卒来慑服武将,大家一起同生死共进退,所以没有哪个武人会在他后退之前后退。卢象升也不会后退,他只会去死。   “这事情我可不好说什么。孙伯雅有大功于朝廷,还是要妥善安置为上。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说真心话。”陈燮见卢象升目光惊讶,很认真的解释一句。卢象升颇为不解道:“奇怪,你的‘性’格,怎么会帮他说话?”   陈燮笑道:“我是就事论事   !”卢象升这才轻松了起来,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担心你跟孙伯雅干起来,京师从此多事了。也许你还不知道,孙伯雅回京陛见之时,提到了登州营和襄阳四镇。认为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大明第一流的军队,问题是桀骜不驯。孙伯雅主张,不要把他们调回来,让他们进入木邦境内,彻底的消灭流贼张、罗二部。”   陈燮听了这话,很是惊讶道:“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有点脱离实际了。木邦那是什么地方?走云南过去,山高林密,别看张献忠逃进了密林之中,能不能顺利的走出去都是个问题。居然还要去追击?孙伯雅怕是没有实地去看看高黎贡山吧?”   这时候杨廷麟很不爽的来了一句:“我说陈思华,你是傻啊还是装傻?这是要借口消灭你的人呢。登州营如今的兵力,已经足以撼动朝廷,你说他这么建议,会是什么意思?你也别猜了,我告诉你,两个意思。一个是看陛下的态度,一个是自己的态度。把自己的态度摆在陛下面前,如果陛下同意,就能顺水推舟。”   陈燮当然知道孙传庭的意思,这老先生骨子里还是大明文臣的那一套,担心陈燮对大明江山构成威胁,想借刀杀人呢。因为这个嫉恨他,陈燮觉得没必要,这样的文臣太多了,你杀的过来么?陈燮的登州营,很大程度动摇了大明自成祖一来树立的以文驭武的格局。想他死,盼他倒台身死名灭的人海了。   卢象升和杨廷麟明显是看孙传庭不顺眼,觉得他这么做不厚道。把人用完了,就想‘弄’死人家。说出来是为了皇帝的位子着想,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木邦那地方虽然自然环境恶劣,但是好东西不少。北部的山区就算了,那地方根本就没法展开兵力,可以从海上过去,走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然后再登陆南部的平原。”陈燮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单纯的从军事上分析这个问题的时候,卢象升和杨廷麟有点听不下去了。这家伙,脑子里根本就没那根弦。   “思华,兔死狗烹啊!”杨廷麟来了一句诛心之语,陈燮听了却淡淡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当我经营辽东,出兵南洋各地,是为了自己么?无非是为了那些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留一个退路。再不济,我泛舟海上,只要我陈燮没有死,谁敢动登州营的老兄弟?我借他十个胆子,他都未必敢。”刚才还是很温和的陈燮,突然变得霸气起来。   两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我们都白‘操’心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教什么,学什么   车窗外的北风吹的呼呼响,啪的一声,一颗雪珠子砸在玻璃窗上,卢象升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淡淡道:“下雪了。”   柳如是一直很安静的呆着,车内的光线太暗,擦了根火柴,给壁灯点上了。   光线恢复之后,陈燮才不紧不慢道:“身为大明的臣子,陈某只要忠于陛下就够了。世界上没有完全正确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有人挑你的‘毛’病。难道说,我明知道一件事情对大明来说,给绝大多数人带来好处,因为怕被人惦记,我就不去做么?如果非要这么想,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苟利国家生死以,陈某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先。”   一番话说的特装,特崖岸自高。但是在这个气氛和环境下,却显得陈燮突然高大了起来。尤其是这两位大明的传统文人,他们对陈燮比较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这个情况么?自陈燮出道以来,经历的事情那真是太多了。尤其是被人弹劾为藩镇的事情,都不知多少次了。就前段时间,吏部天官李遇知的十几个御史学生还弹劾陈燮,说辽东那边的刁民,都是陈燮放纵的结果。长期以往,辽东必然成割据之势。明明是大明的国土,为何成了化外之地?大明的官员,负有教化一方的责任,偏偏辽东是个例外。   这些奏折都被朱由检压下来了,迟迟没有答复。也没去处置那些御史和李遇知,御史风闻奏事,皇帝一般不会处置,但是针对陈燮的弹劾,往往没有好结果。朱由检的不动声‘色’。难道说另有原因不成?这些事情,两位都知道,但是没有在这里说,只能绕圈子提醒,并且用行动来证明,他们跟陈燮共进退。不然怎么会上陈燮的马车?   你要是这俩的政治立场跟陈燮一致吧,那又不对,这俩的举动源自他们内心最清楚,大明朝现在的局面,离不开陈燮这些年的功劳。今后发展的良好局势,更离不开陈燮的谋划。大明离开那些御史,一点问题都没有,照样正常运转。一旦陈燮出了问题,整个大明的财政状况。直接就会朝恶化的方向急转直下。为啥?很简单,两个字“吏治”。   陈燮一倒下,围绕他运转的船舶司和商业税系统,必然会发生重大的人员变化和制度‘混’‘乱’,换上一批官员上去,那还不大贪特贪?真以为这些御史是为了大明你就错了,他们是为了银子。陈燮过手的地方,哪里不是富的流油?辽东那个地方。现在都是一块‘肥’地。   陈燮,太‘肥’了。谁看着不眼红啊?换成一般的武将,早就扣帽子打滚子,先‘弄’翻你y的再分赃。可惜陈燮不是一般的武将,手里十万雄兵,手里还有强大的海军。就算是朱由检对陈燮心怀不良之心,照样会有所忌惮。这也是陈燮为何不断地把山东的力量调走的原因。山东距离京师太近了,随时可以威胁京师的安全。真正让朱由检放心的,不是陈燮的忠心,而是他这些实际上的举动,还有进军南洋的作战。这些事情。都证明了陈燮说的话。   如果真要想谋反,谁会这么做呢?那不是脑子烧坏了么?一个志不在天下的武将,一‘门’心思想着什么星辰大海的家伙,朱由检再不放心,那就是真的脑子烧坏了。陈燮就算在海外立国,朱由检也不会有半点忌惮他。反正不在大明搞事就行了,至于那些奏折被朱由检压住的原因,陈燮的猜测,无非就是想见了他之后,当面给自己看,然后表示皇帝的信任,这是帝王心术罢了,别的臣子肯定会感恩戴德,陈燮只会装着感恩戴德。   车到京师‘门’口的时候,天‘色’黄昏,雪‘花’落下在地面上,覆盖了旧的残雪,来年‘春’暖之时,积雪化了,才能看见下面的脏物。京师其他地方的变化不大,最大的变化就是路好了许多。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是要有些面子的。   沿途见一些乞丐在屋檐下蜷缩喘息,期盼这一夜的雪快点过去,明日起早还有命在的时候,一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们,也许会施粥,顺便给些旧衣服来穿。要是挨不过这一夜,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陈燮不过是看了一眼,便皱眉道:“京师的乞丐很多么?”   “好吃懒做之辈,哪里都有。”杨廷麟很不屑的来了一句,卢象升似乎深以为然。陈燮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还是不一样啊。不过他没打算做圣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的大明,至少在北直隶的境内,荒芜的田地很多,缺人的地方也多。找一个事情做,谋一口吃的,应该不算很难。这已经不去年那么艰难的时候了,北直隶一直在赈济,劝百姓回乡种地,这些乞丐留在城里,就算有别的原因,也轮不到陈燮来管。陈燮和这两位的区别是,他们的的语气里听不到半点的同情,似乎百姓就该老老实实干活才是正确的选择。   首先你要做一个顺民,其次,你要做一个勤劳的顺民,最后,就算是饿死,也不能造反。大概明朝官员的逻辑,就是这样了。车厢内陷入了沉默,车近陈府,卢象升叫了一声停车,拱手下车闪人,杨廷麟稍稍沉‘吟’,也跟着下车走了。   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希望得到陈燮的承诺之类的东西,真那么想就不会这么做了。那只能是‘私’下‘交’易,这俩都不屑这么干。   先回来一步朱慈烺,此刻正在皇宫之内,连续十日,每天下午都被朱由检叫来,询问他在江南的事情。朱慈烺倒是老实孩子一枚,陈燮教育他的细节,基本上都‘交’代了清楚。   看看天‘色’不早了,朱慈烺起身要告辞,朱由检又道:“陈思华进京了,没让你去迎接,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储君。晚上你可以去拜访,还是明天一早去吧。记住朕的话,姜逢源那些人的教育,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他们更多的是教你怎么做一个皇帝。陈思华教给的东西,更多的是教你怎么做一个人。两人不要‘混’为一谈,首先你是个人,其次才是个皇帝。不要因为朕让你在江南呆这么就,就认为姜逢源等人不值得学习,他们教你的,陈燮教不了。”   朱由检没有明说,朱慈烺也没听明白,不过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问问陈燮。不,连夜就去问。这好奇宝宝,现在对姜逢源等人的教育,显得极为不耐烦了。哪有在陈燮身边那么轻松自在,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朱慈烺刚出来,就被宫‘女’拦住了,请他去周皇后处。朱慈烺跟着过来,拜见母后,周皇后笑道:“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也该大婚了。本来去年就定下来的事情,因为国内的事情太多,你父皇给耽搁了。上个月本宫旧事重提,皇上已经答应了,就在年前给你定一‘门’亲事,明年完婚。”朱慈烺已经不是处男了,自然晓得这里头的事情。   周皇后这边对付了一阵,一心要去找陈燮的朱慈烺,迫不及待的离开皇宫,趁落宫‘门’之前出来,奔着陈府就去了。朱慈烺根本就没理解朱由检的意思,什么意思呢?一个是教什么,一个是学什么?姜逢源等人教的帝王心术,陈燮肯定教不了。陈燮教的如何识人知事,姜逢源他们也教不了。朱由检自诩帝皇心术不是问题,但是识人知事上面,就不行了。这是自己的短板,所以才要让朱慈烺跟着陈燮学习,补上这一块短板。书呆子是教不了朱慈烺这个方面的知识的,实际上这个方面也不是读书就能学到的,还得到社会上去打滚。   英明神武,天纵奇才,无师自通,这一类皇帝有没有?纵观历史,这类皇帝真没有。明朝出‘色’的皇帝,基本都在早期,这些皇帝都经历过内‘乱’和外患的考验。根本就不是后来这种在皇宫里长大,在皇宫里生活的皇帝能比的。英宗被王振忽悠,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出去一趟回来,吃了很多的苦头,一个夺‘门’之变就回到了位子上,难道这里没有历练的原因?   明朝中后期那些扯淡的皇帝,基本上都是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你指望他们做个英明神武的皇帝,那也太不现实了。更扯淡的是,像万历那种皇帝,无视太子也不重视太子的教育,结果出了一个木匠皇帝,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也不能全怪万历,谁摊上张居正、冯宝、李太后这样的组合,是个皇帝都得尼玛要崩溃。万历中后期的怠政,何尝没有跟文官怄气的意思?君臣关系的撕裂,这里还有朱元璋留下的祸根——廷杖!这玩意是元朝的恶政,朱元璋这个土鳖出身的皇帝给留下来了,觉得这玩意好使,不听话就打屁股。相比之下,宋朝就没有这样的问题。相比之下,军事孱弱的宋朝,在南宋偏安的情况下,能坚持一百多年,何尝没有坚持善待士大夫的因素呢?   反观到了明末,朱由检吊死煤山后,长江以北的明朝地方政fu,有几次像样的反抗?   第五百八十二章 态度决定感受   历史之所以会不断的重复悲剧,不在后人是愚蠢和聪明,而在于人的‘私’利。是个人就会有‘私’心,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你说万历、天启这样的皇帝,他们不希望国家好么?那是扯淡,他是皇帝,当然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关键这个问题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一个国家的问题那么多,太复杂了。嘉靖万历这种皇帝能寿终正寝,朱由检这种皇帝能落个吊死煤山的结果,这里头的原因太多了。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土地兼并的危害,哪个朝代没有,哪个后来的朝代没有看见这个问题,哪个朝代又解决了这个问题?没有,一个都没有。为啥啊?两个字,“利益”。   皇帝和文臣,本身就是一伙的。就是一个合作伙伴的关系,大家的利益本该是一致的,最初因为利益矛盾不大,很多弊端被掩盖了。后来利益矛盾大了,皇帝想改都改不了。   就算是朱由检这么一个皇帝,他的岳父周奎,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了,让他出点银子都不肯,要死要活的闹。等李自成进了北京,“籍其家,得银六十万两,缎以车载之,相属于道。”朱由检的岳父都因为‘私’心搞出这么蠢的事情,让后来人笑话他。等到清朝呢?看看晚清,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搞出一个皇族内阁来。这些人蠢么?真不蠢,个个都是人‘精’。   只能这么说,是个人在牵扯到个人利益的时候,而且这个利益过于巨大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把国家放在一边。先顾着自己的‘私’利再说。而且是顾一阵算一阵,管他明天如何。于是,明朝出了一个洛阳的福王被煮了分吃掉的故事,又出了个李自成进京之后,皇亲国戚加上大臣们,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叫他们出银子充军饷。   当然了,某些历史研究学家,说什么朱由检死后,上千万两黄金的内库便宜清军的说法,纯属扯‘鸡’、巴蛋,也不看看崇祯朝是个什么德‘性’,有那么多黄金,还要去发动百官勋贵助饷?   先到一步的朱媺娖,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陈燮。看见马车上先下来的柳如是,脸上微微的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柳如是倒是很恭敬的行礼,叫一声姐姐。实际上柳如是大不少,谁让人家是大‘妇’呢?(这个希望没记错,有错大家就纠正)   雪有点大了,看着站立在雪中相迎的夫人,陈燮立刻上前道:“这样的天气。你出来作甚?迎不迎接,算的什么?”朱媺娖笑道:“老爷。这是礼,礼不可废。”陈燮抬手抢过身边丫鬟手里的伞,撑起来遮住朱媺娖道:“走吧,别站外头太久。”   柳如是的住处早有安排,再怎么不满陈燮带着她来,朱媺娖也只能忍着。还不能吃醋。陈燮不是传统意义上得到那种驸马,朱媺娖是嫁给陈燮,不是招驸马。这个不能搞错了,明朝有点志气的文人,其实没几个愿意当驸马的。因为当驸马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终结。陈燮固然是个例外,朱媺娖也不敢以公主自居。   大雪落的甚急,朱慈烺催促马车快走,赶到之时,陈燮正在沐浴,洗去一身的风尘。朱慈烺来的很突然,外头人只好给带进来,谁敢拦他不是?正在指挥人伺候陈燮的朱媺娖闻讯,不悦的出来,瞪他一眼道:“你姐夫才回来的,你就急急忙忙的赶来,有什么要紧事不能明天说呢?非要挑今天。”朱慈烺挠挠头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这个问题不问清楚,晚上睡不着觉,姐姐就不要怪罪我了。你放心,得了答案我就走。”   朱媺娖拿他还真的没法子,只好怒道:“那就呆着等。”说完转身进去,朱慈烺倒也不介意被怠慢了,在书房里喝茶等候,半个时辰不到,陈燮一身便装进来,看见他在里头,便搓手笑道:“殿下,有什么事情来的如此之急?”   朱慈烺赶紧把朱由检的原话说了一遍,问陈燮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陈燮稍加沉‘吟’便道:“陛下说的对,跟姜大人他们学,跟我学,这两边其实不矛盾。在姜大人他们那里,殿下能学到书本上的知识,在我这里,陛下能学到世事。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就是指这个了。在江南的期间,殿下学习和历练,都是处在一个第一层的位置上。在京师,殿下学习,则是比较封闭的环境,接触的人也不多。陛下是希望殿下能做一个圣明有为的君主,要做到这点,首先最重要的是兼听,各种意见都要听。衡量一个事情的标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是不是对国家有利。说的复杂一点,就是将来殿下登基后,执行的政策要做到让国家可以持续‘性’的发展。衡量标准,就是国家经济的发展速度。经济发展了,百姓才可能衣食无忧,军队才有钱武装起来保卫国家。而一个国家要想保持一个长期的发展势头,就必须有一个长远的政策规划。这个政策规划,必须是随时可以进行改良的规划,并且要有一个制度来保证延续‘性’。”   陈燮开始忽悠,朱慈烺听的很仔细,觉得很有道理。陈燮讲的都是白话,不像那些先生们,动不动之乎者也,听的都头疼。一个道理,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非要兜圈子绕弯子,最后才回到道理上,这个过程除了显摆自己的学问,还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朱慈烺是看不出什么好处来就是了,更愿意接受陈燮这种白话教育。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吧。总之你记住,在姜先生他们那里要好好的学,不明白不要紧,很多道理,等你再过些年,就能慢慢的明白过来。”陈燮打发这小子回去,朱慈烺虽然不太舍得,还是乖乖的走了。想到他回去要被先生们再教育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心里都觉得很不爽。好在要过年了,朱慈烺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燮就被朱媺娖叫起来了,要进宫去面圣。天还黑着呢,雪还在落,就是小了许多。朱媺娖去化妆,陈燮在一群宫‘女’的包围下,也收拾完毕。天还黑着,打着灯笼,顶着雪‘花’就出‘门’了。马车上倒是很舒服,下人们则受罪了。昨夜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按照陈燮的意思,没必要这么早出‘门’,但是朱媺娖意外的坚持要这么做。陈燮的记忆中,这还是朱媺娖第一次否定他的话。这里头的含义,陈燮虽然没有全部明白,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个在皇宫里长大的‘女’人,她对很多事情比自己更为敏感,也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陈燮没有坚持,一大早的跟着起来,扶着盛装打扮的朱媺娖上了马车,在雪地里停着车轮发出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缓缓的朝皇宫走去。朱媺娖在对面坐立不安,显得有点忐忑,低声问了一句:“老爷,不会怪我吧?”   陈燮伸手在她脸上亲昵的‘摸’了一下,笑道:“怎么会,你做的对,这些事情,你应该做主。有时候,必要的坚持是对的,不要事事都顺着我。”这个动作,让朱媺娖心里甜蜜的紧。其实她不是不想跟陈燮说理由,而是担心陈燮会有想法。这个时候,陈燮其实已经猜到她的意思,无非是想通过这个举动来证明一点什么。在陈燮看来,很多余,在朱媺娖看来,很必要。这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致,陈燮更注重的是利益关系,朱媺娖更注重内心的感觉。   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朱媺娖是对的。正在宫里的朱由检,刚起来就听说陈燮和公主到了,正在宫‘门’外等着。朱由检心里很是感动,看看外面的雪,忍不住抱怨道:“这个陈思华,完全没必要这样嘛。”这些年难得一次‘侍’寝的周皇后,一边伺候穿戴,一边笑道:“皇上,陈思华是阁部不假,他不还是您的‘女’婿么?早一点起来,也是应有的礼数和诚意。”   朱由检听了笑道:“这倒是,这‘女’儿不白养。”周皇后在一边心里更是欢喜,暗道岂止是不白养啊,现在陈燮是摆明了车马效忠朱由检和太子殿下的节奏,对周皇后来说,根本就是赚大了。后宫是最为现实的地方,以前田贵妃多嚣张啊,最近半年可算是老实下来了。   朱慈烺的地位稳如泰山,周皇后的地位也就稳如泰山,周家的富贵就能延续下去。不过皇后那位父亲,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周皇后也很清楚。真的到了哪一天,朱慈烺的位置没保住,找周家算账的人可不老少。   王承恩被叫了进来,朱由检道:“大伴,思华和媺娖到了宫‘门’之外,你去代朕接一下。”   王承恩领了旨意,赶紧的出来,一路小跑,脚下滑了一下,不是身边的人扶着,就摔跤了。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也没有慢下来,而是很快的来到宫外,看见站在雪中的夫妻俩。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需要道理   堂堂大伴,见了首辅也不过拱手一下,这会却大步上前,不顾地上水渍,结结实实的跪下:“奴婢见过坤兴公主,见过阁部大人。”就算是天家的奴才,一般的嫔妃和公主,见了王承恩,那得陪着小心的。哪有王承恩反过来跪下行礼的,王大伴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   朱媺娖立刻把身子侧开,低声道:“不敢受公公如此重礼,快起来吧。”陈燮笑眯眯的上前去,伸手给王承恩扶起道:“王公公,见外了吧?”   王承恩笑道:“应该的,奴婢是天家之奴,阁部大人于大明社稷有不世之功……。”   “您还是赶紧前面带路吧,别叫陛下等急了。”陈燮赶紧打岔,有的话他能说,自己不能听。王承恩有这个态度就够了,再说就是画蛇添足了。王承恩也知道这个道理,顺水推舟站起来道:“公主、阁部,请跟奴才来。”   陈燮扶着朱媺娖在后面走,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那具勾着腰的身躯,这个奴才可不简单啊。刚才的一连串举动,可是在做给陈燮看的。有的话,陛下不能做,王承恩就不用忌讳了。就这么简单,恩出于上,礼到了这个地步,陈燮一大早起来,冒雪求见的举动对上这种礼数,换成一般的大臣,那真是要感动的要死要活的。不流点眼泪,那都不能表现自己的情感。   如果陈燮也掉几滴眼泪呢,那就不是陈燮了。这一点,双方都清楚。南洋的兴海城,就是陈燮做给朱由检看的。那边今后就是我的归宿了。在海外称王之类的事情,朱由检乐见其成。自打陈燮平定辽东之后,这就是陈燮必然的去向了,没有这个去向,朱由检再怎么信任陈燮。再怎么心胸宽广,也容不下一个如此强大的臣子吧?   这就是皇帝的逻辑,不需要你去做谋反的事情,只要你具备了这个实力,就得对付你。历朝历代,莫不如是。为了皇帝这个位置。亲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在这个时代厮混,没点这个觉悟,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起的这么早,没吃早饭吧?”朱由检出现的很及时,也不说什么礼数的话。上来就唠家常。陈燮对此的反应是先恭敬的鞠躬长揖,然后才起身道:“陛下,臣不饿。”这个礼数呢,算凑合吧,正经是得下跪。陈燮想着跪一下的,事到临头,又改了。朱由检倒也不在意这个了,这个家伙能有点礼数就凑合吧。   “那就一起吃一点。就怕宫里的膳食太粗,不和你的胃口。”朱由检这个话要是对别的臣子说呢,能给人吓出心理阴影来。对陈燮就没这个担心了。   “陛下为了大明江山,太苦自己了。”陈燮先一记马屁送上,转过来有道:“臣吃饭的时候不安静,喜欢出声,就怕在君前失礼。”朱由检呵呵一笑道:“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士大夫的说辞,尽量克制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陪着皇帝吃饭可真是个苦差事,陈燮很干脆。要了一大海碗的面疙瘩汤,西里呼噜的三下五去二,吃相很不雅观。朱由检在边上慢悠悠的吃,一脸的微笑,陈燮吃完了放下筷子,便道:“且去书房喝茶等一会,看着你吃饭,朕的胃口也好了,这顿多吃一碗。”   王承恩又给添了一碗小米粥,朱由检感慨道:“一年到头,就这顿饭吃的舒坦。”   “那是万岁爷心情好,这一年大明没啥大事,又见到了陈大人。”王承恩小心翼翼的烘托一下朱由检的好心情,皇帝老子果然心情大悦道:“是啊,一般的臣子,在一起吃饭,朕看着他都别扭,还是思华来的爽利。”   放下筷子,朱由检站起,接过毛巾擦了擦嘴道:“坤兴,不负朕起的这个公主号。”   君臣在书房里奏对的格局,陈燮从来都是很随意,没有一般大臣那样如坐针毡,半个屁股在椅子上,也不嫌累的慌。踏踏实实的,陈燮一手端着茶杯,一脸微笑于朱由检对话。甚至很主动的开口道:“陛下,臣这次进京,主要目的不是来过年的。有些事情,必须先跟陛下沟通好了,得到陛下的首肯,臣才好放手去做。”   朱由检道:“你说,朕也想听听,你想做点什么事情。”   “事情太多了,臣有细致的奏折,这里有两个事情最重要,一定要当面说。第一个,就是臣欲讨伐东瀛,对外的理由很简单,看它不顺眼。对内的理由,东瀛不配合大明商家挣钱。”陈燮很随意的说话方式,说到“看他不顺眼”的时候,朱由检忍不住会心的笑了起来。   “附近的这些小国,臣的意思,都去走一趟,让他们今后每年都上贡,要真金白银,别弄些土特产来换真金白银回去。这种好事,臣以为不应该再发生了。琉球那个地方位置太重要了,臣打算变成大明的一部分。东瀛关系到大明今后五百年的后院安定,必须打的他彻底的臣服,这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要打他。琉球的位置对臣的海上霸业过于重要,臣要把他变成大明的一部分。还有就是木邦,收拾完安南之后,臣会去走一趟,走海路过去,木邦的被面都是群山,南边是平原。理由嘛,去剿灭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其实有没有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木邦生盛产黄金、白银、铜等金属。说的不好听一点,怀璧其罪。”   陈燮这番话,说的跟一般的大臣根本就不是一个套路,什么看你不顺眼,什么怀璧其罪,说穿了就一个道理,老子强大,看上你家里的钱财了,要去抢一票,识趣就乖乖的奉上,不识趣就狠狠的收拾你。这个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就是纯粹的弱肉强食。   但是朱由检听这就提气,这些年大明对外对内都憋屈的很,终于有人敢这么霸气的说话了。遥想当年的成祖,万里远征,朱由检只恨自己不能亲征,自然不会说反对的话。   “好,这个事情朕知道了,放手去做吧。”朱由检立刻表态了,陈燮笑道:“还得给陛下提个醒,回头礼部那些人搞什么回礼之类的东西,随便打发三瓜俩枣子就够了。送来的贡奉,陛下大可直接入内库,回礼也不用麻烦礼部了,那帮书呆子,不花自己的钱,穷大方。”   朱由检听着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再说下一件事情。”陈燮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之后,铺在桌面上道:“陛下请看,这就是臣让人研发的火车的外形。”朱由检一听这个,立刻就来了精神,陈燮搞的很多东西,绝对都是宝贝啊。这会看看火车的样子,觉得好丑,但是却显得很有力量的样子。“这东西,有什么用?”   “陛下,这火车,能负重二十万斤日行千里,……。”陈燮开始上课,朱由检很仔细的听,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火车真的如陈燮所说那么厉害,这东西就太重要了。   “一旦铁路修好,火车从江南到京师,也不过两三日的样子。陛下想想看,今后不论大明何处有事,需要动兵的时候,直接以火车运送,只要有足够的车头,万余兵力,数日可至,还可免了将士长途跋涉之苦。此物,真真是国之重器。”   朱由检就算再外行,听到这里也吓着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从辽东到京师,不也就是两三日么?但是很快就淡然了,这么厉害的东西,陈燮说的清楚明白,这就是忠的本质。   朱由检不会认为陈燮是个圣人,相信陈燮的理由,是这货要在海外称王,做第二个虬髯客。既然如此,那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想想这里,朱由检忍着激动,低沉道:“此事,可由邸报做详细的介绍,具体到实施,还是先在辽东、江南、山东三省执行吧。朕也有个事情,想跟爱卿商量,你觉得,明年开始,全国推行新的商税制度如何?顺利的话,后年就可以推行咨议局制度了。”   陈燮摇摇头道:“咨议局的制度,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先在三省试行三年以上,总结出一套成熟的经验之后,再推广全国。如果非要扩大范围,可以考虑浙江省。商业税的新制度,臣以为可以在全国推广了。”   朱由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咨议局制度,他是最先看出好处来的,官员需要监督,仅仅依靠御史是不行的,这是内部自己检查,御史也是官员啊。依靠锦衣卫和东厂,也不现实,民间反弹太大,对贪官污吏没什么威慑力。但是咨议局就不一样了,他们也是来自民间,对情况熟悉,由他们来监督,效果最好,也不会有民怨。   至于说到陈燮要打这个打那个的,朱由检更是拍手赞同,以前打仗是亏本生意,现在打仗是挣钱的生意,自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了。一个巴达维亚,他可是挣了上百万银圆,还有一吨黄金,这买卖做的,一本万利。   第五百八十四章 喜脉   君臣之间相谈甚欢,母女之间也谈的甚为相得。周皇后看朱媺娖,怎么看都顺眼。尽管不是亲生的,但也算她带大的。当初为了拉拢陈燮,朱媺娖下嫁之举,其实是亏待了她。皇帝女儿嫁人,不是招驸马的情况很少。说到底,心里多少有点愧疚的周皇后,对她很热情。   更为关键的是,朱慈烺这个储君的位置,有陈燮的支持和没陈燮的支持,完全是两个概念。陈燮现在忠于的对象是朱由检,看上去似乎将来会按照皇帝的安排,辅佐朱慈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周皇后没理由不喜欢朱媺娖,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装个样子。   朱媺娖带来了很多礼物,宫里的每一个嫔妃、弟弟妹妹们都有份,其他人的礼物交给周皇后处理不是问题,只有一个人的礼物,朱媺娖只能自己走一趟。这边说了好一会,朱媺娖起身道:“娘娘,媺娖带了点礼物给贵妃娘娘,……。”   听到这个话,周皇后笑的很勉强,抬手打断她道:“别这么客气的解释,本宫能理解。”   “谢娘娘!”朱媺娖这才放心,站在她的角度,为了陈燮也不能因为失礼得罪人,面面俱到是最好的做法。可惜刚站起来,朱媺娖便觉得难受,捂着胸口要呕吐,身子还一阵的摇晃,身边的人赶紧扶着,出来在台阶上,对着地上吐了一阵才缓过来。周皇后也吓着了,方才在这里吃的点心和茶水,万一……。这人会怎么想谁知道?宫里头的事情太复杂,人心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敢说,自己身边没有别人的人。   “快去叫太医!”周皇后的第一反应是喊了一嗓子,声音都在发抖。她可是真的吓坏了。万一朱媺娖在她这里吃了什么东西中毒,那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的事情。   送礼的事情只能作罢,朱媺娖被心惊胆战的周皇后亲手扶着进来坐下,眼睛看身边的人时,怎么都不对。好在她还算冷静,没有当场对下人发作。贴身的宫女端来一杯水。周皇后不等下面的人试一试,拿过来吹了吹,用银勺子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才笑道:“喝点水,哪里不舒服。太医来来了好好说说。”   朱媺娖缓过来了,揉着胸口道:“没哪不舒服,就是胸闷,还有就是想吐。”说着接过水杯,很干脆的喝了一口放下。这个举动,让周皇后心里舒服多了,没那么紧张了。这就不是什么肚子绞疼的现象,单纯的想吐和胸闷。不像还是什么中毒的样子。而且这个银勺子,也没发黑啊。她可知道,纯砒、霜是不能用银试出来的。过去的科技水平不高,砒霜里含硫,才会使得银制品变黑。   太医匆匆而至,拎着药箱放下,朱媺娖再次忍不住,又抱着痰盂吐了一会。早晨吃的那点东西,都给吐的干净。总算是缓口气。漱口之后,这才让太医把脉。太医五十来岁。留着胡子,一边摸胡子,一边把脉,脸上从最初的慌张,慢慢的变成了淡定。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阁部大人家里要添丁了!”太医把脉之后,站起来拱手说话。朱媺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时一愣,随即脸上狂喜。边上的周皇后也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道就顾着着急了,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陈燮这边正在说的嗨皮,王承恩匆匆进来,嘀咕了一句,朱由检立刻站起道:“思华,速去皇后处,坤兴不知道怎么的吐的厉害。”陈燮闻声,立刻站起道:“陛下,臣去去就来。”说着跟上王承恩,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朱由检一脸的阴沉,看着他的背影,背着手慢慢的走了几步之后,也往皇后的宫里来。   这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有太监带来的消息,朱由检一愣,随即大悦。这个时候朱媺娖的怀孕,来的太及时了。正好有借口,给她留下来。如此一来,呵呵……。   朱由检的步履变得的轻松了起来,陈燮小跑到了坤宁宫,看见太监宫女脸上都很轻松,一路不断的听到恭喜之声,陈燮似乎明白了,脚步渐渐地慢下来,从容的进来。   朱媺娖坐在椅子看,满脸喜色的看陈燮进来,太医在一侧等候,陈燮来时太医正欲说话,不想陈燮直接拿住朱媺娖的手腕,两指搭脉,正欲说话的太医眼睛一亮,笑道:“阁部大人这动作,可真是内行。”陈燮笑了笑,心说当年读那破大专,居然有中医选修课,分数很好弄,所以班上的学生都选了,别的本事没学到多少,号脉的姿势必须专业。   “没错,是滑脉!”陈燮倒是在这上头下过功夫的,农村看病的时候,号脉能省很多检查费用,西医什么都依赖仪器,一些小毛病也要搞很多检查,这点在农村行医不现实。所以这个号脉的本事,陈燮倒是练出来了。   说完,陈燮直接从口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一块本打算送给朱慈烺的怀表,塞到太医的手里道:“多谢太医,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太医接过来一看,立刻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玩意他知道,怀冕嘛,一千多银元一个。阁部大人,真是大手笔。   当着周皇后的面,陈燮也有点不太矜持的样子,转身对一干人等道:“今天在场的,人人有赏,回头我让人送汇票来。”王承恩在边上笑眯眯的接过话道:“阁部要是放心老奴,就交给我来办吧,保证人人有份。”   陈燮谢了王承恩,这才对周皇后行礼道:“臣过于欢喜,失态了,皇后娘娘赎罪。”周皇后心说这是好事啊,在这里查出有喜脉,那是跟着沾光的好事,如何会怪罪呢?于是笑道:“思华,太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坤兴在这里害的喜,这又是坤宁宫,这说明有缘,本宫跟着沾光呢。”   这时候朱由检不紧不慢的进来了,太监的喊一嗓子还在后面,他的脚步就迈过了门槛。面带微笑道:“恭喜思华,恭喜坤兴,陈家有后了。”这个有后的说法,其实就是指嫡出,明朝的家庭,嫡出才是最重要的子女。   陈燮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来了,笑道:“年后臣要出征海外,媺娖有了身子,不方便跟着走,还得拜托给皇后多多照看。”这是朱由检最想听到的话了,周皇后听了这话也很高兴,她也很想这么来着,帮着照顾朱媺娖,朱慈烺和陈燮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面对陈燮表现出来的坦然,朱由检不禁为之前的窃喜而感到一丝内疚,但是很快就过去了,皇帝哪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当即笑道:“朕也来捧个场,今天在场的,每人赏银十两。”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跟着道谢,实际上心里在叫苦。皇帝这个穷鬼,每人赏银才十两,陈阁部怎么好意思超过皇帝啊?   果然,周皇后也跟着凑趣道:“陛下赏银十两,臣妾就只能赏银九两了。”陈燮心里暗暗的不屑,果然是老朱家的人啊,一个比一个抠门。没法子,他也只好笑道:“臣只好赏八两了。”这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太医了,他先拿了一笔赏,一块怀表,一千多两呢。   因为朱媺娖的事情,宫里一阵喜庆,田贵妃那边送礼的事情,自然作罢了。让人给抬过去就行了,朱媺娖没可能走这一趟的。不等东西送到,田贵妃倒是主动地来了,还带来了一些滋补的礼品。先给皇帝行礼,再给周皇后行礼,然后才开口道:“一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宫里来了贵客。刚听说坤兴公主有了喜,赶紧来给公主和阁部大人道喜来了。”   很难得的,田贵妃姿态摆的很低,这是看清楚形势之后的必然结果。这会她也不指望朱慈烺的太子被废掉的事情了,就指望朱慈烺上台后,能饶过她们母子。关内不封王了,封到关外的话,想做手脚那就太容易了。   陈燮跟她没有什么仇恨之说,对田贵妃倒是非常的尊敬,没有丝毫的怠慢。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田贵妃呆了一会就告辞走了,朱由检也拉上陈燮走人,还有话继续要说。   宫里呆了一天,把该说的话都打了招呼,晚上朱媺娖还被周皇后留下来过夜,陈燮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去。要说周皇后的举动,实际上有点过了,没那个必要。太着相了!不过仔细想想,谁在皇后的位置上,为了自己儿子的大位,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吧?   回到陈府也不消停,柳如是一脸的幽怨,这一晚上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次日一早,一波一波的人来道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朱媺娖有喜的消息,送礼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好在这些官员都不是自己来,派个家人送来帖子,没有在年边上给陈燮找麻烦。   第五百八十五章 惩罚之战   在京师过年特别没意思,不爱虚礼的陈燮,不得不东奔西走,大年初一一早就得起来进宫,跟着给各路祖宗神仙磕头,祭祀活动一个接一个,忙了一个白天。初二开始,坐在家里客人不断,大学士都这个情况,各路官员都来拜年,也不多做,就是喝杯茶就走的,这么都能混一天,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初三开始,二品以上的同僚之间走动拜访,除了值班的内阁大臣,其余的陈燮都得去串门。不是他愿意去,这是礼。很快京师里的各位一二品大员的家属们,都把陈燮当做最受欢迎的客人。这货上门不空手,带来的都是紧俏物资。什么最新款的化妆品,最新款的布料,怀表都送出去十几块。这些东西,在京师就算花大价钱,你也未必能买的到,为啥?限购!   比如怀表吧?京师里的联合百货,预定的单子都排到一年之后了。你还别叫唤,每个月就卖两块。为啥会这样,一开始这玩意走的就是这个路子,饥饿营销,往死贵里卖。   一时间陈老爷在京师可谓好评如潮,十五之前的半个月内,没少结交“朋友”。   朱由检下旨,上元节放灯三日。从正月十三开始,放到十五日夜子时。多少年了,京师难得没有宵禁,憋在闺中的少妇少女们都疯了。就这三天,可以肆意的放纵,再想闹腾,你得等乞巧节了。就那天,还是闺中待字少女的节日。嫁了人的你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   一夜鱼龙舞!没有暮然回首,也没有灯火阑珊处的佳人如玉,陈燮乖乖的呆在家里陪着一妻一妾。正在收拾行装的朱媺娖,一边收拾一边掉泪,柳如是在一边劝也没用。其实柳如是也想跟着去。陈燮给回绝了,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旅行。她可不是红娘子,没那么彪悍的人生。这一夜,说了好多的话,别人正在热闹的事情。他们在道别。   晨起,近卫们悄悄的起来,带上准备好的形状,默默的伫立在门口等待。两个女人相送到门口时,陈燮便拦着她们道:“早晨凉。回吧。”   翻身上马,挥挥手,决然转身,一夹马腹,塔塔塔的马蹄声脆的酸牙根。五十近卫护着陈燮,快马如龙,在这个清晨离开京师。早早起来的朱由检,这会正在梳洗收拾。准备早朝。   “大伴,你说,这会陈思华出了京师没有?朕觉得。没必要走的那么急嘛。”朱由检语气总的不舍倒是真诚的,王承恩在边上笑道:“万岁爷,阁部不但是跟文臣,还是个大将军。在内,他是文臣,可以不疾不徐。在外,那行的是军法。”   “朕知道。就是觉得他这么一走,能不能赶回来看见坤兴生孩子。都是个问题了。”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朱由检才会再次意识到,陈燮这些在外面带兵打仗,东征西讨,经历了无数的风霜血雨。才意识到,他这个皇帝,有这么一个臣子,是何等的幸运。   “遥想当年,朕初登大宝,何等的情怀豪迈,意气风发。平了魏忠贤这个奴才,朕以为从此能大展宏图,不想先有辽东之变,后遇建奴扣关。大好河山,在建奴的铁蹄下呻吟,当是朕就盼着广宁铁骑,盼着袁崇焕回来,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如张翼德在当阳桥上大喝一声,建奴便抱头鼠窜。可惜啊,朕没有看见这样的大将军,更没有看见建奴在广宁铁骑面前狼狈败走的一幕。后来祖大寿东去,永定门一战,不堪回首啊。大伴,你可知道,当是朕怎么想啊?”王承恩哪里敢回答这个问题啊,笑道:“奴婢怎么能猜的到万岁爷的心思?”   “朕当是就在想一个事情,这大明的天下,文臣多如星辰,武将如云,总能出一个长坂坡的赵子龙吧?你还真别说,真的就出来了一个陈思华。国家到了如此地步,我辈军人,除了为国家去去,别无其他选择。”这话,朱由检能记一辈子,这可是当时建奴的铁骑在北直隶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刻,这可是当时群臣束手的时刻听到的一句话。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   回忆往昔的朱由检,忍不住眼睛有点酸了,觉得自己太亏欠那个人。   旅顺口,一艘一艘的战船鱼贯而入,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这一次真正的战舰不多。打一个日本,不用那么多大家伙,陈燮一共才调动了五条三级战列舰和十条四级战列舰,然后就剩下商船了,负责给陈燮运兵。带去的兵也不多,就两个甲字营,准备登陆长崎。   长州的陆军,萨摩的海军,这是日本明治维新之后的说法。幕府时期的日本,长崎是对外的唯一贸易港口。1636年,葡萄牙人被禁止与日本贸易,就剩下荷兰人和中国人能去做生意。幕府的闭关锁国政策,就疯狂程度而言,一点都比不“我大清”逊色。   长崎是萨摩藩的地盘,萨摩跟长州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至少现在是这样。   陆续云集的战船和兵力,就等着陈燮的来到,这一仗陈燮亲自指挥,战前的各种准备工作,都是苏皓宸在崔新的配合下去做。尽管可以直接碾压,还是把情报工作做到最细致。萨摩藩胆子有多肥,看看他们跟英国干过仗就知道了。   直接杀到长崎,过于费劲,这时候朝鲜这个盟友的作用就现实出来了,釜山港口上,堆积了大量的均需物资,都是从辽东运来的。朝鲜政府不但出人力,还出粮食和军队,特意选派了一支最强大的水军和步兵,跟着陈燮一起去讨伐日本,算一算当年的旧账。   要说李朝这些年混的还真不错,卖资源这种事情,真心没啥技术含量。老百姓只要不怕死,上山去砍树,去采矿,都能混个肚子饱。因为对华贸易的繁华,至少李朝王室是很滋润的。大米这个东西,往大明运,换回来杂和面给自己的百姓吃,这种生意真不难做。   还有就是大量的女子去大明打工或者嫁人,改善了一批朝鲜人的生活水平。总而言之,这几年的李朝是稳定的,形势是大好的。这一次听说有去日本干一票的机会,李朝是相当的踊跃。凑了三千人的水师,还有三千人的步兵。装备是当年乙字营驻扎时期留下的滑膛枪,还有十几门三磅炮,算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装备了。   陈燮抵达旅顺,已经是正月快过了,马不停蹄的就登上旗舰辽东号,奔赴朝鲜的釜山港。从这里去日本,对马岛是必须占下来的,考虑到现代社会韩国和日本的关系,陈燮决定大方一把,同意把对马岛这个没什么经济效益的岛屿作为奖励给朝鲜。   这个承诺,李朝上下欣喜若狂啊,咱也能开疆拓土了。这就是小国寡民的悲哀了,一点吃剩下的狗粮,也能让他们乐的合不拢嘴。陈燮的期间刚刚出现在釜山海面,码头上就已经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朝鲜百姓用汉语在疯狂的喊:“大明万岁!王师万岁!”   你还真别说,这个李朝的在历史上对清军的抵抗意志,那是相当的顽强,两次被打成狗,逃到海上还要坚持作战,要不是明朝自己太废柴,袁崇焕又做掉了毛文龙,朝鲜真的没那么好打,尤其是北部,看看那个地形就知道多么难啃了。美帝那么好的装备,面对我兔的轻武器为主的陆军,都被打成狗一样。   李朝文武都来了,在码头上迎接陈燮,一副天朝上国嘴脸的陈燮,对李朝的王室和文武,那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问:“所需军资,准备如何?”   李朝这边负责的大臣立刻上来,拱手行礼,一口标准的官话道:“请阁部大人放心,我朝鲜上下,一心报效上国只天恩,断然不会耽误大人之事。如今粮草充裕,军械齐整,就等大人一声令下,我军跟随大人出征,愿为上国霸业效死。”   陈燮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很好,很好。就这样吧,今天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发兵对马岛。以对马岛为跳板,联军要惩罚无礼无耻的东瀛小国。”   1419年6月19日,朝鲜王朝以“东征讨倭”为目的命令李从茂将军向对马岛派出军队,企图占领对马岛,日本称之为应永外寇。遭到对马、九州联军的强烈反抗,双方处于战略僵持。1421年7月,朝鲜王朝军队不得不撤退,但提出撤退条件,即让对马岛成为对日贸易的通商口岸,让对马宗氏成为日本和朝鲜的共同家臣。之后,对马宗氏接受朝鲜官职,并且代理朝鲜统制日本各地人的朝鲜贸易(参见日朝贸易)。这样的对马和朝鲜的特殊关系并没有否定对马和日本中央政权的关系。朝鲜王朝领议政申叔舟在1471年撰的《海东诸国纪》亦明明白白地记载对马岛属于日本国西海道。   这段历史证明,朝鲜虽小,野心不小,可惜干不过日本。现在,机会来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如此精锐   “英勇”的朝鲜国舰队,以龟船为主力,三十几条,气势汹汹的冲在最前面,身后不远是茫茫多的大明舰队撑腰,胆子不肥那是不可能的。朝鲜有三道水师,这次水师将领是忠清水使姜晋昕,历史上1637年,唯一带兵跟清军水师干了一仗的就是他了,结果战死。陆军的带兵将领是李曙,总戎大将的干活。   为了抢头功,李曙来到了姜晋昕的船上,身披闪亮盔甲,看上去很威风”。   “这次讨伐,有上国舰队出征,日夷断断不敢抗拒,望风而降可期,你我的首功没跑了。”李曙洋洋得意的站在船头,手里马鞭一指前方,就差一句“投鞭断流”了。可惜这里是海峡,不是淝水,他也不是苻坚。姜晋昕倒是比较冷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对马岛,面色凝重道:“倭寇不可小觑,不要忘了文禄之役。”   这么不凑趣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曙悻悻的瞟他一眼,回去就想法子撤他的职。   你还真别说,朝鲜战船逼近的时候,对马岛上一片宁静,一个人都看不到。码头上也是鬼都没有一个,靠近了再仔细一看,码头上被破坏过,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装载步兵的朝鲜船只,立刻开始靠岸,李曙上了一条小船,他要先拿下登陆的头功。   对马藩也很有意思,根据16o9年的《庆长条约》(朝鲜称《己酉约定》),日本在釜山豆毛浦重开倭馆(贸易机构),日朝贸易得到恢复。德川家康因对马宗氏恢复朝日邦交有功而封为对马藩十万石格大名(实际领地产量不到一万石),专司对朝鲜外交。   这两个国家在历史上都挺逗比的,日本有过所谓的战国时期,基本上就是镇长一级的民间械斗。后来发展到县长一级,顶了天就是个地级市之间的战斗了。朝鲜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对马,打了七年的战争,结果还没干过日本的所谓两个藩(地方武装),最后还签合约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就是在陈燮要收拾日本之前,朝鲜已经努力过一次。   这会对马的藩主是宗义真,一看朝鲜撕毁了合约,带兵又来打仗,立刻做出了反应。以前不是没收拾过朝鲜,心里压力没李曙想的那么大。先派人去幕府报信,争取一下援兵。这事情他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是要指望自己的实力。说起来这个宗义真是个人物,对马的复兴就是在他和上一代藩主宗义成的不懈努力下达成的。到他手里。还开了条运河。   这货倒是一门心思要做买卖,谁知道朝鲜那边接到陈燮的命令后,立刻就翻脸了。驱赶日本驻朝机构,派人送来檄文,要求对马藩立刻投降之类的话说了一堆。宗义真怎么会买这个帐,就朝鲜那点水师,他还真不太怕。不过这个人也不是愣头青就是了,派人派船去侦查过。结果被巡航的飞剪船队发现了,轰隆隆一顿炮。人和船都没回来。   陈燮这边真没当一回事,不就是击沉了两条日本小船么?宗义真这边就坐蜡了,这尼玛什么情况啊?赶紧的备战吧,于是做了最坏打算,码头毁掉,到处设岗哨。严阵以待。   在岸边作战,明显是愚蠢的行为,朝鲜的战船还是有些炮的,所以宗义真的战术是诱敌深入,然后突然杀出来。把敌人赶下海。当然这是第一招了,没打算就这一下把朝鲜给打回去,根据以前的经验,这一次不打个两年以上是不会罢休了。所以呢,还是希望有援兵的。   李曙登陆的时候,岸边的山林里,藏了一千多对马的精锐士兵,实际上就是百十个武士,加上一千多手持竹枪的农民。精锐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壮年,不像其他的队伍里头,十六岁以上到四十岁以下的都有。对马这个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丰臣秀吉打朝鲜的时候,作为先头部队,凑了五千人,那可是五十到十六岁的男丁都拉上了。   这一次,宗义真还这么玩,不然这家指定守不住。动员了全体战力,也才不到五千人。只能在登陆的时候,狠狠的教训一下朝鲜兵,让他们知道厉害再说。至于大明的军队,宗义真站在山头上倒是看见了舰队,心里发憷就不说了,但是这仗还得打啊。不能就这么降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把朝鲜打怕之后,震慑一下大明军队,估计也没啥效果。日本这会对大明,还是有一定的畏惧之心的,丰臣秀吉在朝鲜的败绩可没过去多少年,伤口还没愈合。   李曙还是很小心的,登陆的先头部队一千人,扛着火枪上了岸,没发现敌人的,胆子就大了。连队都不带齐整的,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就先走一步了,李曙赶紧让小船靠岸,不等他靠岸呢,树林里的对马兵就接到了山头上的指令,一面红旗摇摆,百余武士拎着刀,呐喊一声:“板载!”领着一千多赤脚的农民冲了出来。   这些农民不但赤脚,手里拿的还是竹枪,身上就是竹子和绳子串起来的甲,队形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相比之下,朝鲜军队就算是武装到牙齿了,大明登州版滑膛枪,脚下是有鞋子的,身上还有皮甲、刺刀、水壶、背篼里的毯子衣服等等,装备很齐全的说。精锐嘛,总的有个样子。   按说这样的战斗,应该是一边倒的局势,结果也确实是一边倒,不过是日本农民面目狰狞,呐喊着追着朝鲜兵。嗯,剧本好像拿错了。实际的战斗过程是这样的,五百朝鲜兵,看见那些鞋子都没穿的日本农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列队作战,而是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那意思,就这也来打仗?   结果这帮农民在武士的代领下跑的叫一个快啊,几乎个个都是飞毛腿啊。这边刚刚整队完毕,那边就杀到五十米开外了,好多朝鲜士兵慌乱之下,连通条都打出去不少,开了一阵排枪,也确实打倒了十几个人,接下来就被人家一头扎进阵中,武士刀飞舞,竹枪乱捅。   你说这帮日本人眼珠子都杀红的原因,居然是看上了人家的装备。这还不是最精锐的对马兵,真正精锐的在宗义真手里,那是有铁炮的。不多,就一百多条。宗义真就在山头上看着,战斗的进程出乎了他的预料,日本这群突袭的部队,扎进阵型之后,朝鲜兵就败了,转身就跑,对马兵跟在后面追。   这一通砍杀,一路狼狈不堪的往海边跑,直接给后面的队形也冲散了,朝鲜兵掉头就跑,还没上岸的李曙,看见这一幕真是目瞪口呆。好在海上还有个姜晋昕,立刻指挥龟船逼近岸边,用船上的六磅炮(登州高价购得百余门),对着正在追杀的对马兵一顿猛轰。总算是护着那些士兵逃回了船上,上岸一千多人啊,就这么一下战斗,回来就不到八百人了,留下一百多人的尸体,把对马兵给高兴坏了,在岸上分赃的时候还差点打了起来。   这都是好东西啊,日本农民谁特么见过燧发滑膛枪啊,谁见过羊毛毯子啊,还有铝制的水壶,战斗口粮(炒面),衣服的料子也不错啊。几乎是顶着炮火,这些日本农民给东西都扒光了,然后才顶着炮火跑路,个把倒霉蛋被打死,同伴立刻停下,回头拿着他的战利品。还有的更为疯狂,拖着尸体往回跑,真是要钱不要命的典范。   看着这帮穷疯掉的日本农民兵,姜晋昕真是目瞪口呆,身后就是大明的军队啊,自己的部队被日本农民打成了狗,这还怎么有脸见人啊。这个呢,其实不怪朝鲜军队不能打仗,因为朝鲜军队素来就没啥战斗意志。历史上清军三百骑兵的先头部队,在平壤城下就打败了出城迎战的五千多朝鲜兵,这是有历史传统的。195o年那次不算,里头有三个兔子的朝鲜师,一堆经历过八年抗战后三年解放战争的老兵和军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陈燮看着非常的哭笑不得,巨大的辽东号不能靠的太近,望远镜里头能看见的是个大概,细节是看不见的,但是朝鲜军队败的速度,真是令他无语。扭头看一眼身边的李朝王李倧,陈燮很认真的问:“这就是朝鲜的精锐?”李倧笑的比哭还难看道:“不能跟天朝比啊。”   “让他们退下来吧!”陈燮叹息一声,天不早了,都中午了,不能在海上过夜吧?   兴致勃勃的先头部队退了下来,李倧把两位带兵将军叫来,一顿臭骂不提,陈燮当着没听到,爱怎么骂怎么骂,只是交代了一声指挥作战的苏皓宸:“天黑之前我要上岸。”苏皓宸一个标准的敬礼,回答铿锵有力:“卑职明白!”   苏皓宸都没上三级战舰,那玩意吃水太深,上来的都是四级战舰,五艘一组,逼近岸边不足五百米处,成一个扇形,炮门打开,对着岸上可能出现的敌军。随后才是步兵划着小船登陆,一口气苏皓宸投入了一个甲字营(战后改编为团),浩浩荡荡的往码头和附近的海滩逼近,气势完全就不一样了。   山头上眺望的宗义真看见这一幕,立刻肝胆乱颤,这尼玛一看就完全不一样了,之前还很得意,轻松击败了朝鲜军队,这一次来的一身绿皮的军队,就连划船的样子都不一样。除了船夫之外,好多士兵手里也不知啥家伙,在那奋力的往前划船。   第五百八十七章 吓傻了   宗义真看见的当然是登州营的步兵神器工兵铲,这玩意的用途太多了,秒杀瑞士军刀的神器。第一波靠岸的士兵根本就不着急往前走,在码头上各自找掩护,做好预防冲锋的准备,后续部队陆续的登岸,也不着急往前走,而是先摆开战斗队形,然后才慢慢的前进。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两千多士兵就基本登陆完毕,落在最后的炮兵队,倒是还在慢慢的靠岸,前面也没等了,就这么直接开始往前推”。树林里的对马兵,看见这些打扮古怪的登州兵,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们以百人为战斗队形,缓缓的一个一个的方阵往前压,边上还有炮兵在忙碌,轻便的三磅炮推着走,一点都不碍事。   往前推进不大约八百步,前后两个步兵队停止前进了,就地摆开阵势,身后的工兵上来,打木桩子拉铁丝网,一段一段的,这些工兵干活还很小心,一点一点的拉,根本不着急。   这时候山上的宗义真慌了,这帮绿皮兵就在那停下了,也不往前上。摆明了不会再上当,而且看的很明白,这些人就是来掩护后面的登陆部队上岸的。这时候想杀出去,明显也不太对劲,这叫严阵以待。手里拿个荷兰人送的单筒望远镜,宗义真看的还算清楚,一水的铁炮兵,这阵势别说他没见过,当年他爷爷跟丰臣秀吉去打朝鲜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铁炮。   解释一下,这个时候日本人说的铁炮,不是大炮,就是火枪。他们这会管大炮叫大铳。再后来,到了近代。日本还喜欢把步枪叫步兵铳。   前边阵脚扎住了,滩头阵地算是轻松的建起来了,你让宗义真带着人往下杀,他还没这么鲁莽,海面上的战船不是看不见,都逼近五百步左右了。飞剪船在四周巡航,寻找日本人的船只出现的踪迹。   对马岛不大,你要说战略纵深基本就是扯淡,再往后退一点就是老巢严原町,这个町就是个镇子的内涵吧,反正这会日本也没啥大城市,江户还算凑合。别看日本动不动就这个城那个城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对比一下河南那些土围子。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模了。   怎么办?宗义真为难了,身边有人建议,要不派人去谈判?看看能不能有条件的投降,好歹刚才赢了一仗。宗义真确实心里没底气,海面上的战船看着就像一座一座的小山,源源不断的军队正在登陆,这些兵可不是对马这些农民,各个都精神头十足的。进退之间。尽然有序,怎么看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种军队。整个日本都找不到一支。所谓的战果打仗,多数情况下就是一群武士在前面冲,一群农民在后面跟着跑。也有一些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很少就是了,不是日本人不想练,是养不起啊。   丰臣秀吉的时候。倒是练起了一些像样的军队,跑朝鲜去打了一下,结果灰溜溜的回来。   日本人才最牛逼的时候,还是在近代明治时期,优秀的人物呈现了井喷的趋势。一个接一个。就跟韭菜似得,长的叫一个快。整个日本近现代的崛起,都是这帮人撑起来的。   宗义真接受了下属的建议,派了一个武士,打着白旗从山上下来。穿着木屐,梳着怪头,这个叫桥本的武士被选出来,是因为他懂朝鲜话,倒霉催的,宗义真手下每人会大明官话。   桥本晋三满怀悲愤,举着白旗走了过来,被一个军官带着两个士兵拦住了。一顿鸡同鸭讲,两边都有点上火,好在这边的军官还算克制,派人去叫一个会说大明官话的朝鲜人来做翻译,耽误了一会,这才算正式交流。   桥本晋三转达了宗义真的意思,责问为何无故来犯?年轻的军官说话很气人,回了一句:“看你们不顺眼很久了,当年你们侵略朝鲜的时候,有理由么?去年在长崎,你们的人打死打伤我们的商人,有理由么?早就想收拾你们了,阁部大人一直不让。你回去跟你家的主子说,赶紧投降,不然杀你个鸡犬不留。”   桥本晋三听了翻译,当场就把刀给抽出来了。一声“八嘎”,刀还没举起来呢,十几把刺刀对准了他,军官手里多了一把短铳,顶着他的脑袋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饶你一条狗命,给我滚蛋,半个时辰后,不投降,就杀光你们。”   桥本晋三也不傻,一看这阵势,还得带消息回去,武士可以无视生死,但是不能耽误了主公的大事。所以忍气吞声的收起刀,还给了个鞠躬,转身就走了。这么耽搁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天色不早了,滩头上的桥头堡已经基本成型。包括炮兵在内,一个甲字营已经全部登陆完毕。工兵在修复码头,第二个甲字营,也开始准备登陆了。   听到消息的宗义真,顿时面如土色。宗义智曾经跟着丰臣秀吉去打朝鲜,吃过大明军队的亏,五千对马丁口,就没回来多少,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来着。现在大明的军队打上门来了,摆明了不要太多的理由,就是来算七十年前的账。宗义真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七十年前的事情啊,羽柴秀吉的骨头都烂了,你跟我算什么帐啊?   说白了,这就不需要理由,老子就是想打你,谁让你这里地理位置好呢,正好做进攻日本的跳板。看看海面上的战船,宗义真心里想着,要不拖到天黑?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因为明天还会来临,战船在海上呢。打野战什么的,日本人也不擅长啊。就这么投降,他也不甘心,说起来这方面日本人是有传统的,看过电影《乱》就知道了。不行了就放一把火,烧死自己的老婆孩子,剖腹去见天照大神。   当然那是日本自己内部打仗的节奏,现在是跟大明和朝鲜的联军打仗,宗义真还是不想死的。最后还是咬牙对身边的人道:“桥本君,你带着五百人去冲一下,看看成色再说。”   桥本晋三也不推辞,咬牙答应下来,人是随便他挑了,带了五百人,全部的铁炮手,摆开一个阵势,打着各种旗号出阵了。登州营这边一看来了这么点人,两个步兵队立刻列队顶上去,其余部队做好准备,防止还有大军杀出来。   两个步兵队,人数上四百多一点,甲字营现在已经没有掷弹兵这个编制了,一个步兵队二百多人,小两百条步枪,两门三磅炮。列队完毕,炮弹入膛,桥本带着人已经杀到了百米之外,一声呐喊,五百多人跟发疯似得往前飞奔时,指挥刀落下,“开火”的命令优雅从容。   就这么打仗,在登州营的军官眼中,跟尼玛送死也没区别。别说这点人了,当年打流寇,一个步兵队还打过好几千人流寇的。砰砰砰的步枪响起,硝烟升腾,割麦子似得,哗啦啦的倒下一片人,人群被带着还在往前冲,轰轰轰,三磅炮发射的霰弹来了,冰雹往下砸时的动静来了,刷的一片,第二轮步枪还没响呢,前面的百余武士就剩下不到三五个了。剩下的人直接站原地发呆了,看看左右,全是尸体,身后,还是一片尸体,他们是在弹雨之中捡回的一条命啊。人都吓傻了,哪见过这么打仗的?   就在他们茫然的时候,第二轮步枪跟着来催命了,啪啪啪的声音炒豆子一样。噗噗的响,这都是子弹扎进人体的声音。最后一个武士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敌人时,后面还剩下不到三百农民,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山头上看的仔细,宗义真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吓的是魂不附体,这仗打的太惨了,这还能叫打仗么?五百多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就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被人干掉了一半,完全就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真正在往回跑的时候,队形散乱了,伤亡其实还真的不大。登州营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密集冲锋了,根本就是来送的。   怎么办啊?宗义真完全没有主张了,这时候身边的谋士跪下道:“主公,投降吧,不能再打了,这仗也没法打,差距太大了。”宗义真这才反应过来道:“对,对,投降,我亲自去。”   带着几个属下,打着白旗,宗义真跌跌撞撞的小跑出来,生怕投降慢了人家吧接受了,到那时真的杀个鸡犬不留,也未必就做不出来。不能让宗家断了根啊!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了,至于幕府那边,谁还管的了德川家的死活啊。   看见这个带着古怪帽子的家伙出来,似乎人模狗样的,前面带队的军官下令不许开枪,等他们走近了,看看不过十来个人,这才放心。宗义真把刀摘下来,放在地上,大声道:“外藩小臣宗义真,见过天朝上国将军阁下,请接收小臣的投降。”   第五百八十八章 江户幕府   日本的耻文化源自中国,投降是可耻的,但是也要分对象。比如美国人,过来丢两颗原子弹,日本就很乖嘛。立刻跪下下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花样跪舔美帝。说白了什么耻文化就是扯淡,其实就是欠揍。原子弹丢下来之前,扬言一亿日本国民玉碎,结果说好的玉碎在原子弹面前,完全就忘记了,没这个事情了。   陈燮上岸了,时间不早了,太阳都斜的厉害了。宗义真带着一群下属跪在岸边,完全不敢抬头,大声高呼:“外藩小臣宗义真,见过大明上国大人。”客观的来说,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在日本眼中跟现在的日本看美帝是一个节奏。丰臣秀吉失败后,德川幕府直接玩起了闭关锁国政策。面对大明,还是没有多少战斗勇气的。毕竟在日本人的印象中,大明很大,人很多,国家很强大。人口比日本多了不知道多少的大明,谁知道会出多少英雄豪杰。   陈燮歪着脑袋,看看跪在地上的宗义真,还有跪在铁丝网圈里的农民们,满意的对苏皓宸道:“干的不错,让他起来吧,看在他投降的份上,饶他不死。对了,记得告诉他,今后对马属于朝鲜国管辖了,愿意留下的话,那就留下。不愿意留下,就带着他的人回日本。”   这种趾高气扬,完全无视宗义真存在的做派,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理所当然的。所谓的对马藩的城,什么丸之类的,其实就是一座小炮楼的加强版。陈燮不屑进入严原町,直接就在外面安营扎寨,让朝鲜人去接管这个町。   投降的宗义真。还算得到了善待,有一个帐篷给他和家人住,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全部都得干活,连夜在码头上卸货。对马作为一个跳板,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朝鲜提供粮草,陈燮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烦。   朝鲜提供的主要是肉食、大米和蔬菜之类的东西,别的陈燮还看不上,就是图个新鲜肉菜嘛,顿顿吃午餐肉+饼干的官兵们,见到这东西都想吐了。   岛上的日本人,最初很是不安,但是很快就发现,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根本就看不到所谓的大明官兵。来的都是朝鲜棒子,冲进町内,抢劫开始了。要说这个狠劲,朝鲜兵比大明官兵很多了,尤其是在抢东西的时候。   这一夜,一个大明兵都没看见的町内日本百姓,被朝鲜兵折腾了一整夜。所有打大户,商家。无一幸免,全部被洗劫了一遍。整个过程中。一百多人被乱枪打死,三十几个朝鲜兵伤亡。据说,还有数百女子被强x,因为是据说,所以就没有然后了。   天明时分,陈燮起来了。本来他可以在站船上舒服的过夜,但他没有这么选择。每次出征,陈燮都是跟着士兵一起住。唯一的区别是,帐篷大一点,身边有几个朝鲜妹子伺候着。   正在熟悉的时候。李曙这个家伙来求见了,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眼神里填满了敬畏。就算被几个当兵的挡在营地外面的铁丝网外头,他也一点都不生气,操着一口大明官话,对岗哨处的军官解释:“几个日本女子,长的不错,很会伺候人,专门给阁部大人留着的。”   陈燮听说了真是哭笑不得,这王八蛋打仗怕死,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穿戴整齐出来,看了一眼所谓的几个日本女子,立刻笑出声来了。这哪是几个啊,这明明是一百多个好吧,你当老子不识数啊。估计这严原町里的女子,长的好一点,年龄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的,都被他给留下了,专门送过来让自己先挑选。坦白讲,陈燮对这个家伙的无耻,深感佩服。   这一时期的日本,已经不是所谓的黑齿国了。东瀛女人嘛,特点是皮肤细腻,缺点自然就多了,个矮腿短,走路罗圈等等。陈燮对这个时代的日本女人,基本上没太大的兴趣。老钱费劲心思,才弄到的几个极品,还叫朱慈烺给弄走了。   “行了,让他回去吧,我现在没这个心思。”陈燮连门都不让他进,他又不是李倧,没必要给他面子。李倧这家伙,这会还在海上飘着呢,据说要等几天,举行一个光复仪式的时候,才算正式登岛。这个事情,陈燮就不关心了,他关心的是对马运河水太浅了,过不了战舰,都得绕过岛屿才能去对面的码头。就这样,得耽误两天的时间,正好给步兵休息两天。对比还算,步兵算是赚到了。   陈燮在对马岛上等待各种军需源源不断的运到时,江户的德川幕府正在开会商议,怎么应对来势汹汹的大明和朝鲜联军。眼下的江户幕府,大将军是第三代的德川家光。这个时候他爹秀中还搞了个大御所,大将军和大御所一起治世,也称二元政治。   什么意思呢?就是现在的江户幕府,有两套领导班子。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议着来。这个时候的日本水尾天皇,其实就是个傀儡了。日本所谓的天皇,不是一段时间当傀儡,而是很长的时间内,都是傀儡。大将军去拜见天皇,叫做“上洛”,灰常高大上的说法。   没有外敌的时候,幕府统治还没有太大的问题,反正大御所和大将军之间,妥协政治还能凑合着来。秀忠一死,德川家光就变脸了,确立了老中、若年寄、奉行、大目付的制度,并将幕府的现职将军定为最高权力者。这一套制度,在历史上的江户幕府制度,就算是基本成型了。权利集中在大将军的手里,什么都是他说了算。至于天皇,高兴就给三瓜两枣的。不高兴,哼哼!   这个时候的德川家光,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完成了幕府制度,垄断了长崎对外贸易的利益。人生达到巅峰的时候嘛,自然是会膨胀的。长崎发生的事情,他真的没太当一回事,不就是死了几个人么?回头赔几个钱,给商人一点好处,事情就算过去了。大明的人要面子,给他点面子和好处,事情很好处理。但是随后大批中国商人陆续的走掉,不再回来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没有机会挽回对大明的关系了。   对马藩的信使来到的时候,德川家光高度重视,并且立刻召集重要属下开会,商议是否增援对马岛的事情,结论很明显,所有人都反对增援。渡海作战,其实是很讨厌的事情。首先你得有足够的船,还有各种军需物资。有这个时间去增援,不如在江户一代做好战争准备,等待联军来到,迎头痛击。这是会议上的主流意见,对马藩的死活,真没人太在意。   德川家光也觉得很有道理,会议决定了作战方略,开始准备军队,调集人马,在江户一代准备打仗。同时还派人去了长崎,找荷兰人帮忙,问问能不能买些大炮之类的趁手家伙。   日本锁国期间,荷兰和大明是唯二能于日本贸易的国家,这个时候的荷兰在日本海和东印度,已经不是最牛逼的时期了。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大明的陆军大臣兼海军大臣陈燮,要对日本进行报复战争。为了达成与大明的友好和谈的目的,栖身婆罗洲的约翰,早就派人来传消息,千万不要答应日本任何形式的协助约定。在这片大海上,已经得罪不起大明了。   幕府的使者,很自然的跑了一趟空,火绳枪这么低档的货色,都没有买回来一条啊。更不要说大炮了,这玩意人家一门都没留下。消息很让人失望,德川家光只好让手下们准备好反登陆作战了,江户这个地方,要说有什么险要的地形,那是不现实的。日本四周都是海,随处可以登陆。只能把兵力准备好了,根据对手的行动作出反应,针对性的防御是不现实的。   德川家光紧锣密鼓的准备作战,陈燮这边则慢条斯理的在休息。朝鲜人的动作有点慢,运送军需的时间大概需要三天,才能为联军准备好足够的军粮。没法子,那就只好等吧,反正这个事情陈燮也不着急。   登陆对马岛后的第三天,舰队兜个圈子来到了,停泊之后,海军也开始休息。盟友的效率虽然有点低,陈燮还是决定忍耐一下。毕竟人家出了真金白银的,接管对马藩之后,立刻把宗义真千辛万苦开发的银矿双手奉上了,说是给陈老爷喝茶的一点小意思。   陈燮自然是笑纳了,银矿谁不喜欢啊。多多益善!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天的时间,才算是把各种物资都运到了对马这边,大军再次登船,目标自然是江户。不过这一次,陈燮没让朝鲜军打前锋了,这帮孙子太不靠谱,就让他们在后面看着对马的物资,就这样陈燮还不放心,两个甲字营都没带,自己带着舰队先走一趟,看看情况再说。反正也不太远,先去熟悉一下。   第五百八十九章 无法嘲笑的见识问题   虽然只有十五条战舰,加上后勤运输的补给船和警戒的飞剪船,这也是二十来条大船组成的舰队。对于日本幕府这种还在使用龟船这种级别战船的水军来说,绝对是泰山压顶之势。轻轻松松的来到江户外海,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海面上的渔船吓的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跑都不敢跑,缩在原地等待判决。   “善良”的大明陈大人,特意派人把几个看上去有点岁数的渔民叫上旗舰,亲切的问他们,这里是哪里,水文情况如何?我要去江户湾看看,走哪条水路比较好一点。之类的看上去没什么危害性的问题。普通的渔民,哪有什么国家观念,一五一十的说了。(日本国民的国家观念,起于近代维新之后。)老渔民被放回去,每人发了一袋米,把他们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没姓,普通百姓,就是随便起个名字,大规模有姓也是近代。)。这个大明的大人很好啊,和颜悦色,还给东西。   “阁部,为何不给这些渔船留下来?”苏皓宸可没那么好心,在边上看着很不解的问了一句,陈燮淡淡道:“东瀛是个大岛国,人口一千多万,这样一个国家,虽然很落后,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很难快速征服。眼下要做的是,迫使日本幕府屈服,赔款是必须的。割让土地的事情,尽量达成,不求一次把日本给灭了。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大明的军队是文明之师,胜利之师,仁义之师,坏事,都是朝鲜军队干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苏皓宸嘴巴都合不上了,下意识的点点头:“卑职明白!”说完了。先擦擦冷汗,点根烟压压惊。阁部大人这个腹黑程度。真是令人发指的地步。在朝鲜的时候,就这么玩过一次。结果,朝鲜百姓为了过上好日子,地里辛苦种出来的大米。自己吃不上。上山去砍树,开矿,也就能混个肚子饱。苏皓宸对朝鲜人民也没啥同情心,对朝鲜也没多少好感,上一次去平壤的时候,除了那些衣服上胸口处开两个洞的女人比较好奇之外,其他的都没印象了。   最为陈燮最得力的军事助手,苏皓宸关心的是每年从朝鲜能弄到多少木头造船,每年能弄到多少优质铁矿。这一类的资源才是他最关心的。在心里为日本人民哀悼之后,苏皓宸抖擞精神,下令五艘四级战舰逼近江户湾口。看看炮台的实力如何?   时间正值中午,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海面上微风习习,天气正好。战舰逼近江户湾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轰轰的炮声。陈燮稍稍后面一点都听见了,结结实实的吓了一条。看距离。这怎么也有七八百米吧,怎么这么远就开了炮,难道说这里的炮台能打的那么远?   赶紧去找弹着点,陈燮看见腾起的水柱时,松了一口气。不是炮台能打这么远,而是开炮太早了。这会的炮弹,距离逼近的分舰队,至少有三百米远。   海上的分舰队一看这个情况,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炮台暴露了自己的目标,那还客气什么。按说用舰炮打炮弹,那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但也有例外,比如这个江户湾口的炮台,大炮的射程太蛋疼了,估计顶天就是六磅炮,打个两千米就是极致。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战船吧,上面的指挥官吓到了,提前下令开的炮。实际上大家都理解错误了,这个开炮命令呢,是德川家光下达的,他的意思就是吓唬一下,让大明的舰队知难而退。这个大炮的语言就是这个意思,我有大炮,你不怕么?赶紧走   !   这个时候德川家光就在海边上,找个高处,手里拎着望远镜在看。说来也巧了,正好来检查炮台的修筑情况,就赶上了大明舰队来袭。守备的将领赶紧请他下去,德川家光极为淡定道:“怕什么?我们手里有荷兰人的大铳,又有坚固的炮台,难道还要害怕敌人么?”   看见舰队逼近,德川家光下令开炮威吓,这个真不能笑话他没见识。往前二十年,大明还从葡萄牙人手里买红夷大炮呢,还都是从英国沉船上打捞出来的。对于大炮的认识,这个时代的日本肯定不行,荷兰人都在陈燮的面前吃了亏,何况德川家光?   看看海上的大明舰队立刻拉开了队形,德川家光还以为害怕了,很满意自己的威吓战术。殊不知,这是舰队发现了炮台的位置,拉开队形准备依次炮击。荷兰人卖给德川家光的,不过是一些二手的六磅滑膛炮,这玩意能打多远?居高临下,顶了天能打两千米,这还要看运气。而且这个炮台距离岸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最大射程不等于有效射程。况且他还没多少门这种六磅炮,全部加起来也就是二十门的样子。   海面上的分舰队,虽然都是四级战舰,随便出来一条都不止这个数字,而且最差的都是12磅线膛炮,这玩意能打的远,对付炮台效果更好一些。   首先开火的是江宁号四级战列舰,在海面上拉成一支横队,画了个漂亮的弧线之后,船身往后侧摇摆的时候,密集火光喷射,20门12磅线膛炮响了。这一轮炮打完,不到一分钟,又是一轮射击,之后便过了这个射击的面,紧随其后的芜湖号跟了上来,大炮轰鸣。五条战船依次上前,集火轰击敢于开炮的炮台。   正在得意的德川家光,看见海面上喷出的火光时,心里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呼啸的炮弹飞驰而至的时候,他被身边的小姓给按在了地上,身子压住他。俯在地上的德川家光,能够感受到炮台在震动,弹丸击中工事时,发出的闷响,一下一下的砸在心头。   炮火实在是太密集了,比起炮台上的这些六磅炮,大明这支分舰队的炮弹,就跟雨点一样。这一轮炮击的时间,似乎好像过去了整整一年,躲在石头外墙后面的德川家光,头都不敢抬一下,就看见炮弹落在视线内的一座炮台内,一门大炮正好被击中,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一头翘起,弹地三尺,飞溅的碎石,伤了四五个炮手。   这一幕,可谓近在咫尺,就在附近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内,他看的真真切切,更远一点的地方,他也看不见了,就是这么近的一个距离内,他看见了倒地的士兵哀嚎打滚的惨状。更残酷的一幕还在后面,就在他所处的炮台内,突然两发炮弹先后落下,一枚炮弹直接把一个三米之外的士兵砸中,整个人往后飞了一段,狠狠的撞在了墙上,胸口凹进去了,一口血喷出,当场就断了气。另一发炮弹,则狠狠的砸在前面的墙头上,飞溅的碎石,带着火星乱窜,面前的三名炮手,当场捂着脸往后倒。   就这,还不是最悲惨的一幕,突然整个大地都震动了一下,一声巨响从身后的一个炮台传来了。德川家光顾不上危险了,站起来趴着看身后的另外一个炮台上,腾起了一个烟柱。   这个炮台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一枚炮弹击中了装火、药的木桶,火、药洒了一地的,正好一个炮手摔倒,手里的火把脱手了,落在火、药上,瞬间就点燃了火、药,引发了一场爆炸。虽然只是黑火、药,但是这百多斤的火、药爆炸,威力也是很大的,整个炮台上的炮手,加起来三十几号人,一个都没能站着,到底死伤如何,现在肯定没法统计了。   浓烈的硝烟味道刺鼻,德川家光神情恍惚的打了几个喷嚏,这时候也不知道害怕了,站起来,四下张望四周的炮台,现在都怎么样了。   这时候炮击不过是短暂的暂停,在海面上完成了转向,调整好姿态的江宁号等战舰又回来了,只是掉了个头而已,另一侧的大炮响了。刚刚走出炮台的德川家光,被他的身边的小姓加起来就跑,根本就不管炮台上的死活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这支分舰队,为了看看江户湾炮台的成色,一口气打了六个轮次,专门呢装备来打炮台的12磅炮,一口气发射了120枚炮弹,虽然命中炮台内的很少,不足三分之一,但是已经足以让上面的人死伤惨重。被架走的德川家光,根本就没有再回来的心思了。因为他知道,这炮台守不住了。下次炮击,炮弹就得落在江户城内了。   一路狂奔的德川家光,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时候海面上的变化,五条四级战列舰就能压的炮台死死的时候,陈燮下令,全体战舰上前,先用专门配置的12磅线膛炮平了这个湾口的炮台,晚上回去,后天早前起来,登陆江户湾炮台。   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湾口的炮台,变成了人间地狱。分舰队炮击的时候,还有一些炮开火还击,这一次德川家光先跑了,炮手们也都不傻,丢下阵地就跑。开始指挥官还喊几嗓子,后来也穿着木屐,跟着一起跑了,打个屁啊,怎么打都够不着人家。   第五百九十章 不对称战争   舰队用舰炮肆虐了整整两个小时,然后才大摇大摆的走了。歪嘴的陈燮一副“早知道这样,就不用那么费事,应该直接登陆”的表情。其实,他就是比较谨慎而已,小心无大错。尽管之前对日本的情报搜集一直在做,但是这个闭关锁国的国家,你很难得知太多仔细的情报。相比之下,长崎那边的情报更多一些,但是陈燮没打算去动长期,那些对中国人动手的武士,德川家光会自己绑来的。   “长崎的水师什么时候能到?”回到大将军府的德川家光,第一句就是问这个。这会让他认输是不可能的,堂堂的征夷大将军,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不打一下,肯定不会甘心的。   获悉后天可至,德川家光心里稍稍安定,派人去传各位亲信下属,开会!这个战争需要重新研究一下了,事情跟自己预想的有点差距。很快人都到齐了,德川家光也不要什么大将军的脸面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告诉大家。当然没说自己被吓着事情,就把大明舰队的情况说了一下,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一艘船有六七十门炮,而且还是巨大的战船,能比江户湾里最大的船还大好几倍,这怎么办啊?见过荷兰人的船倒是真的,这船比荷兰人的船差不多大笑,问题是荷兰人的船不多,还是来做生意的。这船是带着大炮来的,是来算旧账的。   大老的席位上,突然有人开来了口:“如果没记错的话。日本是大明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为何不派人去问问这个大明的将领,为何要冒着违反祖制的危险来攻打日本呢?”   德川家光一看,说话的是酒井忠胜,立刻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由大老辛苦一趟。去对马藩见见那个大明指挥官,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这真是意外之喜。以前怎么忘记了呢?酒井忠胜也没推辞,伏地道:“下臣一定不辱使命。”   德川家光想了一想道:“还是等长崎等地的舰队会齐后再说这个事情吧。”酒井忠胜想劝一句,奈何德川家光已经先道:“就这么定了吧,下面商议一下。一旦大明和朝鲜的联军登陆,我们该怎么应对。”德川家光也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了,这会他的考虑,看起来还是很周到的。大明舰队的大炮虽然厉害,但是少了一点。整个日本的水师,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四五百条船吧?堆死他就是了,你厉害我认了,但是我人多船多。   人命这玩意,真不值钱。尤其是在这个年月,人命根本就不能当钱用。   一番商议,最后还是决定了。准备几个梯队,等大明军队登陆,立刻迎头痛击,到时候对手的火炮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总之还是那套,决战在登陆之时。实际上。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日本人比较轴。做事情但求精益求精,但是要说变通,就大大的不行了。看看抗战就知道了,日军的战术就那么一套,从37年到45年,一套战术打到底。这种民族性格,你很难评价他的优劣。这么说吧,日本人有点族群强迫症的意思。   回到对马岛,陈燮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其实有很多讲究。一个是天气,一个是海况,水文情况等等,这些天停在对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情况的不熟悉。派出去的飞剪船,抓了很多日本的渔船,把渔民带回来,一番询问,好言好语的,好吃好喝的,不是他们良心发现,是这样做很有必要。就算在对马这边,同样也是如此。大明军队纪律极好,找来老渔民问话,也都给些东西带回去。这么一对比,朝鲜军队就把黑锅给背了。   稍微多想一点,其实不难看出,没有大明的军队来,朝鲜人能有这个胆子去惦记整个日本么?对马岛还凑合惦记一下,本土的四岛,那是绝对不要想的。真正的侵略者,给日本人民带来灾难的,就是那些打着算账旗号到此的大明军队。别看他们军纪好,朝鲜军队抓来的女人,他们不照样睡了么?区别是他们睡完了,能留下一包饼干一个罐头之类不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军队里都是免费的,军需官那边关系好,多拿一个两个真不算事。   所以呢,不是每个人都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普通百姓哪里管你这些啊,就知道大明的军队好,那些被抓来当军、妓的女人,都觉得大明士兵是好人。陪谁睡不是睡?朝鲜士兵来了,睡完了什么都不给,没准还能打你一顿。   几天下来,对面的江户湾周边,哪里好登陆,哪里水比较浅,哪里是航道,潮汐情况等等,都做了充分的记录很准备后,登陆场选定,作战计划出台。这个计划非常周密,首先考虑到日本是个岛国,之前水师没有出现,一定不是害怕,而是不在。那么,在登陆之前,就必须消灭日本的水师,不然这个登陆的过程就麻烦了。作战船只方面,陈燮是不担心的,荷兰的武装商船被缴获后拍卖,这次征用了三十条武装商船运输兵力和后勤。被小看这些荷兰船,至少都是二三十门大炮的水平,对付日本这些小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具体的作战计划,还是用十五条船组成的舰队出击,勾引日本幕府水师的主力出现,然后消灭他们,之后实施登陆作战。参谋部的人在苏皓宸的监督下,仔细的都成了变态。所有想到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甚至还考虑到士兵登陆途中,万一不小心掉海里的问题。所以在登陆用的小船上面,还设了一个活扣子,可以扣住武装带,手以按两边就松开的那种。这么变态的准备,只有登州营有这个财力能玩的起了。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黄昏来临之前,登陆部队开始上船,在海上漂一夜,次日一早就能抵达江户外海。半夜时分舰队出发,缓缓的横渡海峡,天明时分,出现在江户外海的时候,岸上突然狼烟滚滚,江户湾内热闹了起来。大大小小三百多条战船,各种用途都有的船只,一股脑的从湾内冲出来,杀向大明海军的舰队。   看见这一幕,旗舰上的陈燮真是目瞪口呆,这些日本人是什么脑子结构啊?摆脱,海洋民族啊,会不会打海战啊?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日本人呢,真不太会打海战。要不怎么近代师从英国呢,海军别说打仗学英国,吃饭走路做派,都是英国范。   这时候的日本水师,打仗跟大明水师杀不多,各种大小船只,各种作战方式都有。什么纵火船,什么龟船,甚至还有渔船,花样多的很,一起冲出来,就是一个战术,不怕死,靠近你跟你玩跳帮近战。还有就是放火这一招,以前也是很管用的。   十五条战列舰立刻抢占t字头,靠着优势的速度很快就出现在了横位上,看着对面乱糟糟的日本船队,很多炮手心里都在哀叹,这哪里是来打海战的,这是来送死的嘛。   船上的日本人一直在哇哇的乱叫,似乎这样就能吓走对手一样。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平静,极度的海面上,海鸥甚至还在追着战船找吃的。   仅仅在一瞬间,海面上猛烈的一震,众多跟在战船后面找吃的海鸟,瞬息之间惊的四散而飞走。辽东号第一个开的火,战船猛烈的一抖,一侧的四十门大炮,依次将炮弹打向那些正在逼近的日本船只,这个时候的距离,在五百米。其实没必要放这么近打,陈燮无非是怕他们跑了,所以才放的近一点,按照自身战船的速度,也不算冒险。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海面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全部都是大炮的轰鸣声。一个t字的时间是有限的,炮手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内,尽可能的打出更多的炮弹。海战的胜负,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点时间决定的。   后来的军事领域,有一个名词叫不对称战争。什么意思呢?就是我能打的到你,你却打不到我。陈燮指挥的大明舰队,玩的就是这个套路。充分利用射程优势和速度优势,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将对手的三百多条船打伤了四五十条,整个海面上都是漂浮物。   舰队完成了摆脱和转向,一个新的合适的距离再次出现时,陈燮看见的是一片惨状。   木制的船在大口径炮的实心弹面前,没有太多的抵抗力。一炮击中,樯倾楫摧,运气不好的,被击中要害,直接就一个大洞,进水沉没。正在下沉的船只有多少,没时间去统计,但是海面上好大一块地方,都是漂浮物和落水的人,这个肯定是不会看错的。   日本水师现在不是要不要继续进攻的问题了,而是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猛烈的炮击再次来临,陈燮根本就没打算放走一条船,更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感受。   第五百九十一章 早就决定的残忍   为了鼓舞士气,德川家光亲临水师,犒赏一番,好酒好肉发下去,要求水师奋力作战。应该说效果很好,士气高昂。但是海军是个技术兵种,真的不是靠士气打仗的,当然士气也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真的目睹了一场海面上不对称战争后,德川家康已经不是胆战心惊那么简单了,浑身瑟瑟的发抖,就跟筛糠似得,牙齿一直在打架。那种猛烈的,铺天盖地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炮火,给他的打击太沉重了。24磅、32磅、48磅这些大口径的火炮,往往只要一炮,就能让一条日本的船只失去战斗力,或者直接进水沉没。   这仗还怎么打?那些龟船,还在奋力的往前划动的时候,突然一炮砸在乌龟壳上,直接砸出一个大洞来,里头一片死伤。小一点的纵火船就更不用说了,不被打到就算了,被打中不管哪,基本就废掉了,不是沉,就是在原地不能动。   第二次t字头的射击效果更好,因为这个时候的日本船正在茫然之间,有的抢救落水者,有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因为追不上是很明显的。还有的已经在掉头了,这是聪明人,知道不对劲了。但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雨点一般的炮弹,再次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嗖嗖嗖,轰轰轰,……。耳朵里全是这些声音。海面上水柱不断腾起,期间不断有船只中弹,不断有人受伤。不断的有人落水。惨叫声,炮声,破风声,呼救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及其混乱的修罗场。   陈燮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怜悯。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残忍的微笑。现在社会,有人总结了什么海洋民族的性格。在陈燮看来,这就是尼玛扯淡。正如电视剧《历史的天空》里头,姜大牙说万古碑,“这是个坏人。不管他在哪个阵营,都是个坏人。”这个民族的普通人如何,陈燮不好评价,但是这个民族的政治精英们,长期主导日本的政治。他们的无耻,全世界都知道。而日本的普通人,更多的是顺从,他们就算手里有选票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投票给了那些无耻的政客。这么说吧。日本肯定是有好人的,但是陈燮认为,更多的日本人。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陈燮没打算给自己即将要给这个国家带来的灾难寻找一个借口,让自己站在一个比较干净的立场上。很明确的一件事情,老子就是来揍你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单纯的要揍你。   又是一个漂亮的t字头密集炮火覆盖之后,又是一个漂亮的转弯。所有试图靠近舰队的日本船只,无一不在猛烈的炮火面前沉没。那些停在原地打转的船只。也没有被放过,转过头的舰队,开始分成三个小组,五条战船一个小组,在侧翼突然杀到的飞剪船配合下,舰队逼向日本船队,一一追杀,一个都没放过。   炮声从这个早晨的上午八点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那些逃回海湾内的船,也没有摆脱被消灭命运,舰队冲进海湾,将大炮对准那些船,一艘一艘的击沉。不管他们是否打白旗,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求饶,见一艘打一艘。   炮声停止的时候,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一艘日本船,哪怕是无辜的渔船,都被炮火光顾了。   炮声停止的瞬间,陈燮站在辽宁号的甲板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战舰在海湾内排成一个纵队,正在耀武扬威的将炮口对准岸上的城市。实际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但是陈燮还是决定,把所有的炮弹,朝码头边的一片住宅区打过去。   陈燮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或许有点残忍,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决定了。发动这场战阵的时候,陈燮就已经告诉自己,任何仁慈都是多余的,偶尔的仁慈,不过是欺骗的假象。   实心弹的炮击效果并不好,根本就没有给建筑带来多大的伤害,没有凝固汽油弹时代,真是人生一大憾事。这顿炮击最大的作用,就是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当炮弹将一座座的房屋打出一个一个的洞时,码头上一片人荒马乱,到处都是人在逃跑,哭爹喊娘,四散而逃。   战争,没有所谓正义不正义的时代,对于强者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不用花太大的代价,就能得到巨大的收益,这就是为何近代的中国,屡屡遭到战争的结果。人家其实没什么道理可讲,我就是要打你,我就是要通过打你,来填满自己的钱袋子。   而陈燮来打日本,不仅仅是钱袋子的原因,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想把这个民族踩在脚下,就是想让这个民族的元气大伤。就是想让这个民族,在闭关锁国的道路上走的坦荡如砥,不要有太多的波折。   海湾外的登陆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小船奋力的往岸边去。浅水沙滩上,士兵跳下船,推着小船往岸边冲,搁浅之后,拿起各自的武器和背包,朝岸上的有利地形扑过去,步兵列队做好战斗准备。炮兵则卸下三磅炮,快速的组装起来。   预想中的登陆作战,来的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快。一个甲字营完成登陆之后,哨兵才发来消息,发现了日本军队正在逼近。亲自登岸指挥的苏皓宸,立刻招到一个视野好的地方,举起望远镜观察。来的是日本幕府军队,打着各种旗号,有一些骑兵,但是不多,可能就是两三千人,骑着矮小的马,有点像驴子那种。总的来看,大约来了一万多日本幕府的军队。   判断了一下距离,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苏皓宸回头看看,甲字营的步兵队,已经全部整队完毕,并且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作为战场。因为是登陆作战,没有携带更多的大炮,只有步兵队携带的四十门三磅炮。配属的炮兵队,这个时候还没开始下海呢。   虽然只有一个甲字营,但是苏皓宸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噌的一声,苏皓宸抽出战刀,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之后,斜着拿在手上。口中大喊一声:“登州营,前进!”   一个步兵营不过两千多人,居然敢于迎着近万人的日本军队打过去。这一幕,把正在军中的德川家光给搞糊涂了?“他们疯了么?”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很快就过去了。酒井忠胜反倒是很谨慎的看了看道:“大将军,我认为还是谨慎一点好,大明军队有点古怪,你注意看,都是铁炮兵和大铳兵。”   德川家光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多作战的勇气了,但是他还不得不亲自指挥军队迎战。一个是他输不起,一个是他不甘心。所以呢,就算小腿还是抖的,披着一身盔甲的德川家光,还是要硬着头皮,带着他的军队迎战。在日本,如果大将军这个时候退缩了,那是要被下属看不起的。就算是海上打败仗了,地上这些武士,也不会认为自己会打败仗的。   “没时间多想了,向前吧。”德川家光这时候只能装出极为镇定的样子,轻轻的一夹马腹,战马往前缓步前进,身后是他的骑兵,还有六千多事先准备好的军队。因为不知道大明军队可能会在哪里登陆,所以只能把所有主力分成两部分,大明的军队往哪里来,哪边的部队便主动出击。另外一边指挥的,则是酒井忠胜的哥哥。   “快看,他们停下来了。”酒井忠胜喊了一嗓子,因为急,都没称呼大将军了。   苏皓宸下令停止前进的同时,距离对手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算是骑兵,也得跑一阵的。这个地方不错,一个足够宽敞但是却坡度不大的山坡,炮兵可以架在一个较高的位置上,打的更为远一点。步兵则可以居高临下的射击,前方的视野可谓绝佳。   登陆部队的战斗还在酝酿的时候,海面上的残忍还在继续。武装商船上的士兵,开始用步枪,一个一个的点杀那些落水的日本人。下达命令的,就是陈燮。砰砰的枪声不断,海面上不断的出现一摊一摊的红,一个一个生命在步枪的枪口下消失。   站在甲板上的陈燮,看着海湾内漂浮的尸体,口中自言自语:“高升号上不屈的英魂们,真希望你们也能穿越时空,看看这一幕。”   尽管无法理解陈燮为何会下这么一道命令,但是每个军官都坚决执行了陈燮的指令。士兵们也只有执行,在军官的呵斥下,用步枪去射击那些在海面上绝望的求生者。   陈燮无法跟自己的兄弟们解释,无法告诉他们,这是自己早就决定的残忍。即便自己不用解释,陈燮还是找了一个借口,回头告诉那些军官和士兵,对待任何敢于抵抗者,必须残忍!否则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会遭遇很多想不到的麻烦。很强大的理由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意外的轻松   江户湾变成了一片地狱,一百吨一下的小早船,大一点的关船,三百吨以上的安宅船,命运都是一样的。这支水师,是幕府能纠集起来的最强大的力量,在区区十五条战列舰面前,这支水师覆灭了。麻木的枪声还在次第响起,最疯狂的一幕出现了,战舰上突然腾起无数的火焰,一万五千枚陈氏火箭,也被打了出去。   实心弹做不到的事情,火箭弹做到了,码头附近的住宅,变成了一片火海。   双手拄着战刀的陈燮,这个时候心里的快感达到了极致。残忍么?或许吧,只要是个中国人,只要对历史稍稍有点了解,就不难明白身边这个邻居是个什么玩意。   火势越来越大,并且慢慢的往城市中心蔓延,火海之中的哭喊声震天,直上云霄。火焰腾起几十米高,噼里啪啦的残垣断壁声音,听在耳朵里真是悦耳。陈燮现在就一个念头,打到他从骨子里生出恐惧感,打到他跪在地上各种姿势舔。至于死多少人,陈燮根本就不关心。   海湾附近的战斗爆发前,德川家光全副武装,站在了鼓前,亲自动手擂鼓。咚咚咚的鼓声很能振奋士气,站在最前段的武士,骑在驴子高的马背上,发出各种呐喊声响应,身后的士兵也都跟着呐喊:“板载   !”这些可都是幕府的精锐,最差的都有一身皮甲。手里拿的也不是竹枪。还有铁炮和长矛。   武士们开始小炮了,身后的士兵跟着小炮,三千骑兵中的一千来人。离开本队,从侧翼绕行。中军阵前,不下三千幕府兵,在武士的引领下发起了第一波进攻。   苏皓宸一直很镇定的站在阵前,右侧的平坦适合骑兵冲击的地段,工兵正在疯狂的做最后的准备。拉上几道铁丝网不现实,交错的拉上一些铁丝网。起到减速的作用倒是不难做到。毕竟都是一些做好的成品,十五米的铁丝网。两头缠着木桩,尖子上有铁枪头一样的尖锐。在地上一滚,铁丝网就拉开了,三人一组砸木桩。效率不低。   距离五百,一发试射,炮弹砸翻了几个士兵后,三磅炮群开始了远距离压制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武士,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就见他被一发炮弹直接打中了肚子,整个人都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往后狠狠的栽倒,砸翻了七八人后。挣扎了几下就端起了,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流了一地。   第一轮实心弹的射击。效果其实很一般,三磅炮就不是干这个活的。但是威慑力绝对强大,就算是最勇猛的武士,一炮击中,照样死的很惨。正在小跑前进的队伍,稍稍的松动了几下。身后的鼓声更加密集的了,扛着各种小旗子的士兵们。跟着哇哇叫的继续闷头冲。   这些士兵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不会被这一波下倒。在心里祈求神佛的庇佑,这一点是每个人都会去这么做的。“我大清”把佛教引进了草原上,结果蒙古人的战斗精神废掉了。玄奘把佛教带到日本,到底起了多少作用鬼知道。还是那个道理,坏人就是坏人,放在哪都是尼玛的坏蛋一个,不会因为阵营而改变。   微微的风从海面吹来,送来了浓烈的硝烟味道,呛的人忍不住打喷嚏,德川家光就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鼻涕都没来得急擦,继续擂鼓助威。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幕令他惊呆的场面,远远的江户城上空,黑烟滚滚,一道一道的烟柱,遮蔽了天空。   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明显的一愣,鼓声断了。没有多想,德川家光把鼓槌递给身边的武士,匆匆走到一边,看着正在燃烧的城市。那里,是他的老巢。   “八嘎!”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德川家光觉得自己上了当。实际上也谈不上上当,不过是陈燮比较谨慎,选了两个登陆点而已,一个在江户湾内,一个在江户湾外。   就在德川家光犹豫是不是要回去的时候,排枪的声音响了,下意识的扭头看,那些武士和身经百战的士兵,就像镰刀面前的麦子,一片一片的往下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距离,这个距离有二百步吧?怎么这么远都能打的到人?   如果说德川家光只是震惊和无法理解,冲在前面的一名叫山内的武士,则是在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打算从胸口处的弹孔那找到答案。铅弹轻易的撕开了盔甲,在胸口上凿了一个眼,血从体内溅射而出,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最终不甘心的往后一仰。   只见识过火绳枪的德川家光无法理解线膛步枪造成的惨案,甲字营的官兵已经见怪不怪了,类似的场景,就算是新兵,也在老兵的不断灌输之下变得麻木。举枪,瞄准,开火、装弹,举枪,瞄准,再开火。每一个动作都练过无数次,就像人要吃饭的本能一样。   骑兵在铁丝网面前异常狼狈,一批又一批不信邪的骑兵被绊倒之后,步枪很及时的响了。就像训练时打固定靶一样,士兵们异常从容的开火。飞溅的血花,就像绽放在春天里的樱花,风吹来时,雨点一般的落下,血腥的味道,浓烈的令人作呕。   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收割生命。战争的模式完全超出了德川家光的预想,身后是正在燃烧的城市,勇敢的武士和士兵们在鼓声的激励下,还在前赴后继的去送死。就在德川家光决定撤退的时候,素来以敢死著称的精锐部队,在冲到一百米开外的时候,迎来了霰弹的洗礼,惨烈的伤亡面前,自诩最为精锐的幕府军队,终于鼓噪而散,掉头就跑。更为精锐的骑兵,看见这边先跑了,也都掉头就跑。   大概距离大明军队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这个距离上,堆积的尸体形成了一堵矮墙,正在往回跑的武士,还得绕过这个墙跑路。地上除了尸体,就剩下丢的乱七八糟的武器,刀、枪、铁炮,散落了一地。这些东西,都是钱啊。换成以前肯定疯抢,现在都顾不上了,逃命要紧。   站在队伍前方的苏皓宸,,嘴角露出微笑,举起战刀,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上刺刀的声音整齐。“登州营,前进!”一直没有改变过的口号,一直没有改变的军官走在最前面。   大头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整齐的脚步声,端着刺刀,昂着头的士兵,目空一切的往前。   追着败兵,登州营以少追多,根本就无视前方还有好几千人的队伍,直接就往前捅了过去。这一招,德川家光没有想到,酒井忠胜也没想到,所有日本人都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滚滚而回的败兵,冲乱了队伍的阵型,追在后面的排枪,逼着他们狂奔。   整个阵型被冲乱了,失败的情绪就想瘟疫,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的时候,士兵开始跟着往回跑。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无法理解的东西太多了。   没等本部人马稳住阵脚,冒着黑烟的手榴弹落尽了人群,一个炸点就是一片。这时候整个幕府军队,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最为精锐的母衣众,也只能护着德川家光往回跑,登州营的刺刀则跟在后面追,噗噗噗的刺刀入肉的声音,一直在响。   这一仗,登州营以两千之中,击溃幕府军队八千余人,毙伤三千余,自身在追击中付出了八人的轻伤,然后有三个崴脚的。缴获各种旗号无数,不过这玩意没法算进战功内,登州营也不会拿这个当军功。唯一被记攻参谋看上的,居然是德川家光带来的大股,不是说它有多好,而是可以作为一个战利品,带回去做纪念。   追出去十几里地,乱七八糟的缴获一堆,最抢手的还是日本的武士刀,这玩意说实话还是很不错的一种战利品,带回去作为一个炫耀是很合适的物件。   湾内的登陆极为顺利,清理了海面上最后一个活人之后,舰队在海湾内下锚,等补给船来不及弹药,两股登陆的部队会师后,在岸上安营扎寨。不紧不慢的准备着,天色也不早了,打夜战的兴致都不高,反正这一仗不着急于一时。   码头上住宅区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才慢慢被熄灭,这一场大火,后来日本的历史学家统计,一共烧毁住房八千多,造成死亡过万,导致十万百姓无家可归。有趣的是,在这个时空,日本历史学家们强调的不是大明军队的入侵,而是对丰臣秀吉当年的作为进行了反思,一致认为,这才是大明最仁义的军队登州营来打日本的关键所在。还有另外一种观点,则强调了所谓长崎商人不讲信誉,对前来做生意的大明人下毒手,这才是引发战争的关键点。历史嘛,就是这样,谁想日就来日一下。   更多的历史学家,则把视线落在了这场战斗之后幕府做出的反应,认为这才是左右日本历史未来五百年的关键。嗯,这是一种主流观点,说明哗众取宠的还是少数。   第五百九十三章 屈辱   看了一夜的火,早晨从从船舱里出来的陈燮,正在梳洗的时候,岸上的哨兵用旗语发来一条消息,幕府来使。   白天的战斗,从早晨到黄昏,从海上到陆地,德川家光彻底被打寒了心。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根本就没法子战斗。个人的勇武,不惧死神的精神,全然无用。最强大的武士,也抵挡不住一发子弹,最勇敢的士兵,在排枪和大炮面前,也不过是排队去送死。   城里还在救火,德川家光就把一干属下召集来开会,迫不及待的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投降”两字,他是不能说的,只能是下属来说。   “议和吧!当年羽柴秀吉鼎盛之时,也不是大明一支偏师的对手。如今大明倾举国水师来犯,提最精锐的军队前来,我们战斗过了,输的不丢人。”出来说话的是无限悲凉的酒井忠胜,对于他的记忆来说,万历年间的李家军,确实是一支“偏师”。他可不知道,大明的军队里头,就李成梁手下有八千精锐家丁,那真正是大明当时最能打的军队了。   “对不起,辜负了各位的信任。如果和谈不成,我将剖腹以谢天下。以免日本百姓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德川家光赶紧表达态度,实际上幕府大将军是不会关心百姓死活的。这点跟后来的二战的某某天皇不会关心日本百姓的死活是一个本质。幕府大将军关心的是自己对国家的统治地位。毕竟名义上的日本统治者,那是天皇,大将军不过是代行权利。保住自己的统治地位。从来都是第一位的。二战时期的某某天皇也是一个路子,原子弹没有掉下来的时候,叫嚣全民玉碎,要让美军死一百万。原子弹掉下来之后,谁知道会不会丢在东京呢?妄图以巨大的伤亡吓阻美军的美梦破产之后,投降诏书扭扭捏捏的出来了。   说到底统治者都差不多一个尿性,人民的利益都是尼玛扯淡。只要自己的江山在手就行。   众人赶紧相劝,德川家光假模假式的作态之后。以悲怆的表情宣布散会,留下一个主动请缨去和谈的酒井忠胜。“知道该怎么做么?”语调有点阴森,酒井忠胜嗨了一声道:“臣下知道,为了日本的未来。竭尽全力也要达成和谈。不过请将军提前做一些事情,派人去长崎,抓住那些杀了大明人的武士,还有那位毁约引起纠纷的商人,也请一并拿下。”   德川家光点点头:“你这个建议很好,回去准备吧。”酒井忠胜下去后,屏风后面闪出一个黑衣人,跪在德川家光的面前道:“将军,有什么吩咐?”德川家光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淡淡道:“去,把石田奉行的脑袋带来。明天交给酒井忠胜。”   这个石田,其实就是负责幕府长崎贸易的一个商人(瞎编的),这家伙非常的能干,德川家光很不舍得,但是现在没法子了,只能让他去死。谁让他干了毁约的事情。谁让他手下的武士,杀了大明的人。杀人是小事。你就不能做的干净一点么?没有把人都留下,真是蠢不可及啊。害人害己,最终给日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杀一个门下的走狗,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日本幕府将军的权利,比大明内阁首辅大臣那是大的太多了。天皇都是傀儡,何况一个商人乎?   毫无心理压力的做出这个决定后,德川家光还在思考,什么才是底线。酒井忠胜,其实能决定的东西不多,就是去打个招呼,摸清楚情况的。至于日本是大明的不征之国这种论调,德川家光是不信的,酒井忠胜也不会当真。   打着白旗的酒井忠胜,带着六个随从,在这个清晨离开了家,离开江户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码头附近,那里曾经是繁华的港口啊。从长崎来的本国商人,带来了欧洲和大明的货物,都是最昂贵的商品。现在这个繁华的码头,变成了一片废墟,青烟还在冒,一缕一缕的,在晨风中妖娆。   没有人在身后敲着铁板唱风萧萧兮,只有默默的低头往前走。一股悲凉之意,酒井忠胜的心头弥漫,突然身后随从叫住了他,停步一看前方,一群人在等着。站在前方的德川家光,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来送行的。   “酒井君,拜托了!”德川家光上前来,跪坐在地,俯身行礼,身后跪倒一片。   军营之外戒备森严,端着步枪的士兵毫不客气的把刺刀对准了酒井忠胜,值班的军官极为傲慢的缓缓而至:“你是什么人,来此何意?”   “大日本帝国征夷大将军麾下大老酒井忠胜,拜见特来求见明帝国将军阁下,还请通报。”酒井忠胜习惯性的来了一句大日本帝国的说辞,军官听翻译着忍不住乐了,笑道:“巴掌大的小岛,还大日本帝国,我堂堂大明才是明帝国,你确定你是来求见的么?算了,夜郎自大的东西,懒得跟你计较,在这里等着。”   “八嘎!”身后一名随从控制不住情绪,刷的一下刀给抽出来了,这个举动立刻遭到了有力的回击,砰砰砰,三声枪响,几个士兵下意识的反应,开火了。本来看见来人就荷枪实弹的,这货居然敢在这里抽刀,那还不灭了他。   “都他妈的干什么呢?大清早的见血,你们也不怕晦气,就这么一个小臭虫,值得开三枪么?浪费知道么?从辽东运给养过来有多难,你们知道么?”军官恼火了,刚才转身时,听到枪声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阵势,气的踹几个开枪的士兵来掩饰自己的惊吓。   看着最信任的随从倒在血泊中,强忍羞辱的感觉,酒井忠胜回头喊了一句:“八嘎,都不许乱来。”这时候,年轻的军官发泄完了,转头看看酒井忠胜,淡淡的丢下一句话:“都把刀摘下来,你还打算带着刀去见阁部大人么?”   酒井忠胜默默的摘下刀,伸手的随从失声痛哭,也都乖乖的摘下刀,放在了一边。军官这才道:“等着,记得自己把尸首收拾一下,别在门口弄的血腥味道,搬远一点啊。”   对手过于强大的时候,再大的屈辱,也只能默默的忍受。酒井忠胜这样安慰自己,一直不断在心里默默的念。军官没有去太久就回来了,招手道:“你,带上你的通译,跟我来。”   跟着军官往里走的酒井忠胜,一直在不断的打量军营内的一切,越往里走,他的心里越发的震惊。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装备好,好的让人想哭的那种。战场上已经见识过了对手的厉害,这时候看到的一切,都会一一的对应。巨大的帐篷前,一群正在整装的士兵,让前面的军官放慢了脚步,大声道:“日本人来了使者,今天怕是打不成了。”   帐篷里出来一个军官,看上去就是很厉害的那种,对年轻的军官喝骂:“李用材,你在胡说八道,老子扒你的皮。”骂人的自然是苏皓宸,陈燮没有上岸,他是最高指挥官了。本来陈燮想上岸来着,海面上的旗舰是辽宁号,他不好走开,也是战场嘛。   训斥了年轻的军官,苏皓宸上前来,酒井忠胜立刻鞠躬敬礼,苏皓宸随意的抬手回礼道:“好了,你跟我来吧,没时间跟你啰嗦。“说着就这么走了,甚至都不想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酒井忠胜心里大骇,这种轻慢,可能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难道说,人家没打算和谈?还是故作姿态?心情变得极为复杂,酒井忠胜跟着走到岸边,上了一条小船。摇摇摆摆的往旗舰辽宁号过去时,跪在船头的酒井忠胜,惊骇的看着巨大的旗舰。   在岸上看的时候,没有那么直观,靠近了看意识到,这个战船有多么的庞大。密密麻麻的炮门,此刻是关上的,打开的时候就意味着雨点一般的炮弹。海湾内还有很多漂浮物,尤其是海岸边上,更是堆积了很多,还有众多是尸体。   这时候酒井忠胜注意到,不少百姓都来到了海边,寻找和收拾那些尸体。能够找到亲人的尸体,当然是最好的,找不到那也不能怨天尤人。唯一的利好就是,大明的军队居然没有阻止这种行为,而是放任,只要不靠近就行了,甚至还有士兵将尸体送过去给他们辨认。   两边的距离,就是一道铁丝网,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现象。这些百姓,居然不怕大明的军队,难道忘记谁放的火么?难道忘记了,是谁杀了这些亲人么?难道忘记了,这些人是侵略者么?一连串的问题,真是无法回答。   那么,事实是什么呢?很简单,一些日本的渔民,讲诉了大明军队的事情,告诉大家,其实他们很好说话,不会乱杀老百姓。于是有人来尝试收尸,没想到真的没事。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死的决心   老百姓朴实的是非观念里头,首先是仇恨侵略者,其次才是会想,是什么让大明隔着大海都来打日本呢?这国家穷的饭都吃不起,什么吸引了大明军队来抢呢?一群穷逼百姓很快就听说,尼玛人家军队吃的都是大米啊,还给渔民一些好吃到飞起的干粮。   说明大明很富裕,日本这个穷邻居,没什么人家可看上的。民间很快就有一个传说,是日本官府杀了大明的人,人家来报仇了。既然是来报仇的,手段狠毒一点就很正常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这只是一部人而已。也有人则是因为你畏惧,把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心里。当然,这些人主要集中在有亲人被打死在海上或者被大火烧死的人群。   或者这么说吧,有汉奸,就会有日奸,尤其是这个时代,国家民主观念淡薄。   酒井忠胜很快就麻木了,从翻译的口中,得知正在交谈的两位军官说的内容,两位年轻的参谋,正在谈论的是有关最近在兴海城(巴达维亚)发生的一件事情,本地土著和明人发生了冲突,据说是三大家族中的一个年轻的警官,强x了一个本地土著的女子引发的事情。   南洋送来的材料说,该警官被十几个本地土著有预谋的绑了,拉倒城外的一个树林里虐杀。头和四肢都砍了下来,挂在树上示威。这个事情引发了当地驻军的愤怒。严令本地土著限时交出凶手。本地土著发生了暴动,他们杀死了雇主,捣毁了种植园。上万土著热血上头,在本地的一个酋长代领下,围攻兴海城(巴达维亚)。总督林雅,紧急调动三十条战舰,封锁了附近的海面,同时出动军队,进行镇压。从情报的传递时间来看。飞剪船大概十五天,也就是说这是十五天前发生的事情。没准镇压行动已经结束了。   南洋在什么地方?酒井忠胜肯定不知道,但是不妨碍他得出一个判断,大明水师的实力,远远不止在这里的这些战舰。昨晚上还说是大明精锐倾巢而出。实在是自欺欺人。   陈燮对兴海城发生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立刻派人送了回信,就一句话:分化瓦解,残酷镇压。什么意思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手软的,必须坚决镇压。但是那些土著呢,本身就不是一条心,应该分化瓦解他们,拉拢一批打击另外一批。军队在镇压的时候,手段不妨残酷一点。荷兰人在的时候他们不敢闹腾,大明军队来了居然敢这么干,那还有啥好客气的?真的以为大明军队是好人么?带着枪过去。把荷兰人打走的能是好人?   登上了辽东号,酒井忠胜看见的是一个坐在前甲板上吹海风的大明军人,一张茶几,一把靠椅,还有四个女子站在两侧,随时伺候他。令人愤怒的是。听到动静,这个人也就是扭头看一眼。然后继续看他手里的文件之类的东西。   苏皓宸走在上前,五步之外让酒井忠胜停下,上前去一阵低语,陈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怎么不是德川家光亲自来谢罪?派一个手下,有半点诚意么?把他打发回去,集中兵力,给我进攻江户。对了,让朝鲜军队开始登陆吧。”   听到这话的酒井忠胜,真是吓的魂不附体,这家伙就没打算跟你谈啊,这是要攻打江户,没准就是一把火烧成白地的事情再次上演啊。酒井忠胜激动的要上前,被两名近卫拦住,只好喊一嗓子:“阁下,请一定听我解释清楚,请一定听我解释。”   陈燮听到这话,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语,好一阵才点点头,示意放他过去。酒井忠胜上前之后,二话不说跪拜在地:“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大人麾下酒井忠胜,见过大明上国将军。”   “闭嘴,这位是大明帝国的兴海侯、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不是什么将军。”出声呵斥酒井忠胜的,居然是陈燮身边临时扮演丫鬟的李英姬,这女的居然懂日语,真是出人预料。朝鲜跟大明差不多,文贵武贱,所以称陈燮是将军,李英姬认为是侮辱。   陈燮没有在意她的意思,而是听完翻译之后,看着酒井忠胜道:“一个外藩效果的大将军,居然也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征夷大将军,关上门自己玩,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倒也就罢了。当着我面,还敢称什么将军,看来太祖老人家定的所谓不征之国,真是看走眼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不想听你解释,天黑之前,德川家光不能自缚登船谢罪,我就血洗江户。”   不等酒井忠胜说话,两个近卫已经把他夹着拖走,酒井忠胜大声喊:“阁下,阁下,我不过是口误,请您一定不要介意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德川将军的事情。”   酒井忠胜押下了小船,陈燮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对身边的苏皓宸道:“开始进攻吧,小鬼子不见棺材不掉泪。”   酒井忠胜刚刚上了马,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号声,接着就是密集的鼓声,一队一队的士兵,喊着号子在跑步整队,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要打仗的节奏。这个时候打过去,那边拿什么来顶啊?加起来一万多人的军队,还有不少是昨天被吓破胆的。通往江户的大路上,倒是有一些简单的工事,还有昨夜赶来的援兵。必须赶紧回去,阻止这场战争继续。   酒井忠胜快马加鞭,带着随从飞奔而回,远远的看见前方路口边的营寨门口站着的德川家光,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上前:“大将军,大事不好,明军要打过来了。”   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了鼓点声,木栅后面的幕府士兵,一个一个的都慌了,看着正在逼近的整齐队伍,要说不怕是假的。昨天的战斗,在士兵之间都传疯了,那种二百步就能取人性命的铁炮,密集的大炮轰击等等。出去八千精锐,回来不到五千,这才多一阵的功夫?   鼓声越来越近,戛然而止时,前方明军的队形停止前进。一门一门的大炮被推了出来,看这些大炮,跟昨天的还不一样,明显大了一号。这是六磅炮,甲字营的炮兵队上了岸,这会退出来自然不是来放礼炮的。   明军有序的列队,炮兵就在不到八百米的位置上,用麻袋装沙子,垒起一个阵地。进攻的准备紧张有序的进行,其余士兵坐在地上休息等待。苏皓宸就站在炮兵阵地边上,用望远镜观察日军的营寨,发现里面似乎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十二门六磅炮准备完毕,等待开火的命令。这时候,德川家光和他属下们还没有一个结果,德川家光要自己走一趟,满足陈燮的要求。但是他的下属们,异口同声的“反对”,唯一没有出声的是酒井忠胜。说到底,德川家光还是没有死心,觉得再打一下看看。不然的话,以他现在的权势,下属说话能起什么作用?   “开火!”红旗一摆,炮兵阵地上猛烈的一震,轰轰的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稍稍后面一点的空地上,简易的火箭弹发射架上,一枚一枚的火箭弹腾空而起。   短短的几分钟后,德川家光的希望破灭了,炮弹轻易的击穿了木栅,火箭弹落尽营寨内,毫无意外的出现一个一个的火头。整个营寨内乱作一团,到处都在喊,在跑,救火的,躲避炮弹的,被爆炸型火箭弹炸翻的。各种声音,杂在一起,一些士兵已经开始跑路了。   炮火持续了半个小时,火箭弹也覆盖了半个小时,一口气打出去五千枚火箭弹之后,前方的日军营寨,已经变成了火海。就在大家以为这又是一场轻松的胜利时,火海之中冲出来一群人,最初只有几十个,后面又不断的冲出来人,这些人拎着战刀,口中不知道喊什么,小跑的不断往前。而且这些人还越来越多,规模变成了数百人的时候,苏皓宸的表情严峻。   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没机会伤到明军的一根汗毛,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有人在跑步,还有上百骑着矮小战马的人,拼命的抽打战马,很快就冲在了最前面。   看见这一幕,苏皓宸想起了陈燮说过的一句话,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民族,他们有足够的坚韧性格,更有野兽一般的本性。现在他们弱小,如果给他们一个强大的机会,他们会狠狠的咬身边的国家一口。   啪啪啪,枪声在军刀落下的时候响了,正在前冲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打倒,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往前冲。密集的排枪,一阵一阵的,井然有序的杀戮。不断飞溅的血花中,发起决死冲锋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身后是燃烧的营寨,还有一个正在走出营寨的队伍,举着白旗的队伍。   这些人,其实是一群不愿意投降的武士,在获悉德川家康决定投降时,决心以自己的死来阻拦他的行动。他们有死的决心,德川家光却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   第五百九十五章 勉强能接受   日本名义上的主人,是所谓万世一系的天皇。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封号,将军们是不会当真的。现实就是这样,天皇是傀儡,但是却把持了“大义”。天皇才是正统,将军们不过是权臣。这样一个情况下,德川家光当然不会产生为日本去战死的念头。对他来说,首要的是保证他的统治地位,没有这个,其他都是扯淡。   德川家光也可以选择跑,逃离江户,逃离自己的老窝。但是这一跑就意味他将失去手里的一切。日本其他的藩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谁都想上洛。谁都想坐这个大将军的位置,昨夜权衡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一旦战败,立刻投降。这就是他反应如此神速的缘故,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让那些坚持要抵抗到底的武士和手下去死好了。不愧是大将军啊,真有魄力,知道什么结果最有利。   所有幕府士兵,就算不情愿,也选择了服从,排队将武器丢在营寨门边,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表现出极强发服从性。德川家光的战刀没摘下,带着身边的五个重要属下,踩着战场上的血迹,来到了两军阵前。   “外藩小臣德川家光,向大明上国阁部大人请降!”站在排枪跟前,显得意外的镇定。   苏皓宸上前一步道:“请等待,我需要向上面汇报。”说完转身就走了,德川家光默默的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死在冲锋路上的武士,就这么低头等待。现场出现诡异的气氛,一边是列队整齐的士兵,枪已经放下。一边是站在血泊中低头的对手。   没有等太久,德川家光就听到苏皓宸走近的脚步声:“跟我来吧。”   岸边的临时码头上,陈燮很装逼的坐在太阳伞下,身边是茶几,上面摆着新鲜的果汁、茶等饮料,身后是几个女子的伺候。这样出来打仗的家伙。真是该拉出去打一顿才能大快人心啊。但是陈燮这么干,登州营上下却觉得利多当然,心情都被影响了,都很轻松的应战。大人都这么放松,这战斗还有意外么?   看见走来的德川家光,陈燮也不站起来,就坐在那里不懂,等着他上前来,鞠躬之后。双手把刀奉上,口中道:“外藩小臣德川家光,向大明上国阁部大人投降。”   陈燮这才站起来,伸手抓住战刀,随手交给身后的李英姬,居高临下用施舍的语气道:“受降仪式就免了,你还要继续当这个大将军。”德川家光面露喜色,鞠躬更深道:“上国大人的宽宏大量。下臣不胜感激。”对着侵略者如此的卑躬屈漆,居然坦然处之。   “能屈能伸。谓之大丈夫。本阁部东征,错本不在你。但是,大明的威严不可侵犯,无论是当年的倭寇袭扰沿海,还是木下藤吉郎那支猴子侵略朝鲜的事情,还有最近发生的日本商人毁约伤人的事情。都是对大明威严的严重挑衅。为此,本阁部特意提兵而来,目的就在于让日本上下都觉悟到,挑衅大明会有何等后果?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善后,你去跟我的部下和朝鲜方面谈吧。本阁部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浪费。”说完陈燮就坐了回去,完全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意思,就不要说一个败军之将了。   明朝联军当然不能来白跑一趟,这一点是双方的共识。居然是投降了,讨价还价的事情就没法开口了,但是德川家康早有准备,两边对坐之后便道:“苏将军,在下这个大将军的位置既然要继续坐下去,自然会努力搞好两国关系。只是这日本国家虽然小,各地的藩属却不少,如果合约过于严苛,在下的将军怕是要下台了。”   苏皓宸面色如冷峻,语调低沉道:“这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担心大将军的位置,可以向大明求援,也可以采购一些军火,用来武装你的军队。阁部大人是不会看着日本的格局发生变化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日本,将置于大明的保护之下,也只能接受大明的保护。”   这话听起来切实操蛋,本来人家过的好好的,你打上门来,要保护人家。这是什么道理?但是这个时代就不是讲理的时代,胜利者就是嗓门大,说的话就是道理。   “将军阁下,这好像不太合理吧?虽然将军已经投降,但是不等于日本需要大明的保护。”酒井忠胜在边上插了一句嘴,苏皓宸淡淡的回了一句:“道理?呵呵,阁部大人说过,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要不,你去跟他老人家谈谈道理的事情?”   酒井忠胜立刻闭嘴了,知道这事情没法往下说了。以前都说大明是礼仪之邦啊,日本是不征之国啊,传说都是骗人的。残酷的现实面前,乖乖的低头吧。可以烧江户码头住宅区的大明阁部大人,一定不会介意把整个江户都烧掉的,想想那些火箭弹都心里发颤。   苏皓宸把准备好的合约往桌子上一败,淡淡道:“看看吧,没意见就签字。”   潜台词是,不管你有意见没意见,赶紧签字,大家都很忙的。同样是看合约,李倧这个朝鲜国王,笑眯眯的像一尊菩萨,那心里别提多美滋滋的。这些年为了讨好陈阁部,那是下了死力气的。送女儿那是开胃菜,每年大批的木柴、金、银、铜等矿产,那真是一船一船的运走啊。要不陈燮的船厂哪来那么多的木材。朝鲜对大明开放,山东商人在朝鲜开矿的不少,当然金银铜这些矿山是不要想了,煤矿可以随便开啊。   这些物产,给朝鲜带来的是大明棉布、丝绸、盐、铁器、军火,这些都是工业化的产物,成本不要太低廉了。现在还有更无耻的商人,专做人口买卖。李朝为了自己的统治,真是心甘情愿给大明做牛做马啊。反过来看呢,李朝通过和大明的贸易,卖出大量的原材料后,生活水平整体是有提高的。就算是大明吃肉,李朝喝汤,百姓至少能混口吃的。不像以前了,想找个干活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只要有力气,去大明谋生的很多。尤其是辽东,一些私人农庄,那是越开越大,缺少劳动力来耕种。大明辽东的纺织厂,八成以上女工来自朝鲜。   合约的内容看上去很美好,日本战败,承认对马岛属于朝鲜,不再就领土问题进行纠缠;日本向大明赔偿白银五十万两;租借佐世保九十九年,合约到期,自动续约九十九年,以此类推;日本政府需严惩伤害大明商人的凶手并赔偿损失,严惩违约商人并赔偿损失;日本和大明互为贸易最惠国待遇,日本的江户和大明的华亭,各设外交办事处。   这个合约呢,就算是德川家光,也是勉强能接受的。对马岛的事情,一直就存在争议,两边都打了一场,最后没有结果。大明为朝鲜出头,实际占领了,想拿回来是做梦。承认就承认吧,本来就是个穷地方。唯一不好接受的,还是租借佐世保的问题,这地界就在东京湾内,你说大明的舰队整天呆在这里算什么事情?日本民众会怎么想呢?其他的,都好办了。   啪,就在德川家光犹豫的时候,苏皓宸丢过来一支毛笔,合约一式三份,三家都要签字。李倧和苏皓宸已经各自在两份合约上签字了,就剩下一个德川家光了。看看这两位的嘴脸,一个嘴巴呲多大,根本合不上腿,呃,合不上嘴。一个冷冷的,似乎就等着他拒绝,好继续打下去,最好能冲进江户去抢一顿是吧?   身后的其他人,都看完了合约,慢慢的转回来,两个年纪大的下属,已经跪地失声痛哭了。德川家光心里很明白,这对日本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再看了一遍合约,最后哆哆嗦嗦的手铅字,盖印。   这份合约,史称《三国江户和约》,这是朝鲜历史研究者的说法,倒也没有夸大。中国历史学者,直接就称《明日江户和约》,朝鲜谁?你认识么?日本史学界则称之为《江户和约》,并且高度赞扬了德川家光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的机智,要不是将军大人的果断处置,只身前往大明军中谈判,哪里来的这么一份体面的合约呢?更不要说,自打这份合约诞生后,大明和日本之间的经贸往来加速,直接引发了一场日本经济模式的变革。   关于这一场战争,短暂的令人发指的战争,日本方面没有太多的记录,只是重点记录了这一次战争的诱因,他们从嘉靖年间一些浪人说起,勾结大明海盗,去大明抢劫,接着说丰臣秀吉对朝鲜发动的战争,最后才轻轻的点了一下,某不法商人的作为。   和约签署后,德川家光终于可以比较正式的坐在了陈燮的面前,很意外的是,陈燮居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有再为难的他的意思,而是很客观的指出了一些日本现在的问题。尤其是关于德川家光这个幕府大将军位置的问题。   第五百九十六章 明日友好亲善   “从大明政府的角度来理解,日本所谓的天皇,才是日本的正统。阁下这个征夷大将军,放在大明,就是王莽、曹操之流。呃,你没读过《三国演义》是吧?那就不说这个了,总而言之,名不正言不顺,别的国家是不会承认你是日本的实际统治者。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你们的天皇下一道诏令,通过一部法令,以法令的形式,让出天皇在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权力。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想。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组织一个使团,前往京师进贡朝拜。这个使团,必须是代表日本这个国家的,而不是你个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么?还有一点,不要抱着占便宜的心态,拎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去朝贡,回来的时候能小小的发一笔,你要敢这么干,我就敢让人烧整个江户城,满日本的追杀你和你的家人。”   陈燮这个话说到后来,就越来越不好听了。德川家光还得陪着笑在一边听着,心里想着这个大明的陈大人,跟以前那些去大明的使者留下的笔记怎么不一样啊?不过话说回来了,要是一样,他也不能带着舰队打上门,更不能要赔款。德川家光不是不想抵抗,但是他更清楚,只要他抵抗,日本的其他藩们,就很有可能成为陈燮扶持的对象。   一个传说中温和的大明,在撕下伪装之后,其实非常的残忍。这就是德川家光的认知。   眼前的这位陈大人,摆出一副我很关心你的姿态,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他,你改怎么怎么做,你改怎么怎么做。哦。你不想做啊?那我揍你哦。就这个意思,没别的可解释了。于是,德川家光很自觉的,一边听,一边记录,强忍内心那种无法言语的屈辱。坚持了一个多小时,陈燮的口都说干了,这才淡淡道:“就这些了。”   那么陈燮都说了些什么呢?具体的有以下几点,首先你得听话,不然我揍你。其次,你还是要听话,不然我揍你。最后呢?你要听话,不然我弄死你。说了一大堆,最后丢出来一份文字材料:“看看。没问题,在上面签字。”   材料的名称为《明日两国关于租借和关税问题的一些共识》,全中文,没日语版本的。这个东西上面都写什么呢?很简单,三个要点。第一,互相零关税,第二,日本法律在租借不适用。租借在法律的问题上,等同于大明领土。第三。大明人在日本犯法,应该先交给大明,然后让大明法律来处置。   德川家光硬着头皮,在这上面签字盖印,陈燮的笑容才变得亲切了起来,笑道:“这样就对了嘛。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好好的对待你。我这次带来了五千条大明的滑膛枪,就是你们说的铁炮,算你便宜点。每条给五十两银子就行了,三磅炮看见没有?每门五百两。”   陈燮变脸很快,就像一个邻家大哥一样,拍着人家的肩膀“套近乎”,各种忽悠“有了这些装备,你就可以……”德川家光确实很想要这些武器,问题是他现在没钱,要赔大明五十万两白银,基本上他就没多少家底了。再买这些武器,真是拿不出钱来了。   “没钱啊?我借给你啊,利息不要太高,年息五分就行。”真心话,这利息真不高,但是陈燮下一句话就不太中听了:“你可以拿日本的盐税做抵押,再不行,拿石见银山做抵押。”   真心话,日本这个国家资源太匮乏了,跟朝鲜都不能比。这样一个国家,就算占领它,也是一笔赔本买卖。陈燮就是抱着先捞一笔再说的心思来的日本,而且这个幕府啊,陈燮就没想打倒,不但不打倒,还要扶持它壮大它。   德川家光不傻,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一点,自己要不做这些事情,肯定有人也会做,甚至比他做的还狠。   这个时候,陈燮见他犹豫,便丢出了一包狗粮:“竹千代啊,我还有个事情,需要麻烦你来做。你放心,这事情不白做的,有丰厚的回报。”   强忍操起面前的砚台砸死这个家伙的冲动,德川家光还得笑着问:“请问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需要招募一批日本青壮男子去南洋做雇佣兵,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办。每招募一个,你都能拿到五个银圆的劳务费。你看,我对你不错吧?”陈燮又开始了魔鬼之音在耳边轰炸的套路,这一次德川家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只是很好奇的反问:“大明武士那么强大,为何要招募日本武士呢?”   “哎,这事情说起来就长了,你对大明还是不了解。大明的百姓呢,素来有故土难离的习惯。我在南洋辛辛苦苦打下了比日本还大的一片群岛,回去动员那些百姓去种地,结果没人愿意去啊。给多少钱都不愿意离开家乡,就这样,那边好多地还荒着。之所以叫雇佣兵呢,那是因为本地的一些土著,不服王化,经常来捣乱,士兵需要拿起武器战斗,同时还要种地。你招募人手的时候,告诉那些日本武士,合约签三年的,只要好好干,合约期间每人每月十个银圆,三年合约到期,愿意留下来的每人发五十亩土地。”陈燮这话是真诚的,为啥要这么干,很简单,就是要让日本人去跟当地的土著玩命。   陈燮这个算盘打的很缺德,他觉得日本人能去多少呢?顶天招募个五万十万的不得了,当地土著何止百万之众?让这么点日本人去跟那么多的土著玩命,那真是有去无回。尤其是南洋那些热带雨林里面,日本人去了能撑的下来么?就算撑的下来,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呢?真的能撑过合约期,陈燮真不介意留下来,做一个兴海城的公民。   谈了一个下午,就这个事情让德川家光感到了人生还有希望,一个人五个银圆。尼玛日本人口一千多万,青壮男子多的不敢说,随便能拉出百八十万的。他也不想多赚,有个二十万弥补一下赔偿大明的损失就好了。最终德川家光答应了这个事情,但是又提了一个要求,让大明派人来帮他训练一下军队,对付那些可能会造反的藩属。这个事情,陈燮必须答应,而且答应的很干脆,并且承诺,在一定的情况下,大明可以出兵帮幕府平叛。   总算是能离开大明的军营了,走出不远,德川家光就把事情都告诉了大家,顺便给他们看了一下签字的文件,说完便怅然道:“不签不行啊,刀架在脖子上。”说完又很得意道:“不过,我也没有一味的退让,终于为大家争取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吧啦吧啦,一通说完,一干下属也是群情激奋啊,纷纷夸赞老大英明啊。居然能捞到这么好的一个发财机会,还有能从大明手里买到犀利的军火,这样还怕个屁的各路藩造反啊。排枪加大炮,在他们看来就是无敌的组合了。加之大明还答应了在危机时刻出兵的条件,这下大家真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了。大明果然不是来灭日本的,这就是来报复一下而已。   打发了德川家光,苏皓宸很不理解的问陈燮:“大人,区区弹丸之地,占了就占了,何必留着这个大将军呢?我听到天皇这个称呼,就像剁了他们喂狗。”   陈燮淡淡道:“不要激动,慢慢来吧,今后这个在日本的租借,一定要搞出点样子来,要做成一个形象工程,要让日本人都知道,大明是不可战胜的,能去大明生活,就跟能去天堂生活是一样的。还有一个问题很重要,那就是语言的问题,大明的官话,必须在日本进行推广,日语这种东西,还是尽快丢进历史垃圾堆吧。”   陈燮想的事情,苏皓宸自然是无法明白的。谁能想到,日本这么一个小国,在明治维新之后快速崛起呢?谁又能想到,人口不过百万的女真,能入主中原呢?三百年以后,一场甲午战争,日本从中国得到的是两亿白银的赔款啊。再之后,不断的从中国吸血的日本,一口气占据了半个中国。所以呢,幕府这个东西,还是尽量长命一点吧。至少在陈燮的有生之年,必须是在全方位的同化这个民族,否则将来必然反噬一口。   至于灭了这个国家,杀光这里人这种念头,陈燮是不会有的。这一千多万人口,你得杀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物尽其用,让他们去跟南洋猴子死拼。   国家宣传机构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比如幕府的对外宣传就很奇怪。明明是割地赔款的和约,到了他们的口中,就变成了明日友好和约。为什么说是友好和约呢?你仔细看这里,通商哦,零关税哦?再看这里,大明对日出售先进的军火,大炮你看见没有,铁炮你看见没有?   第五百九十七章 “美好生活”   最有说服力的,还是大明的陈大人,在日本招工的事情。由幕府出面,张榜通告,告诉全国各地的日本百姓,现在有一个闯南洋发财的机会摆在大家的面前。经过明日两国政府的友好协商,在征夷大将军的努力下,与大明南洋兴海城主陈大人,达成了一个招募日本多余劳动力的协定……   一开始陈燮以为呢,等上半个月,能招募个五千人,差不多就该走了。谁曾想,还没到十天,德川家光就兴致勃勃的找来了。这会陈燮正带着一帮人在规划租借的建设呢,还在画图纸的阶段。租借建设,陈燮是打算下一点本钱的,首先是港口,自然是要碾压日本那个小渔港的。其次是街道规划,让日本人看看什么叫大明的城市规划。今后要让那些日本的有钱人,以能住在租界高档住宅里为荣。   “这么快就把银子凑齐了?”陈燮还以为德川家光是送钱来的,自然是要表现的很和蔼。没想到德川家光就没打算给这笔钱,直接拿人来顶账就是了。   “陈大人,这是最新的统计数字,截止目前为止,一共有三万五千八百人已经报名了,就等大人派人去接收。”德川家光那个兴奋啊,满面红光。这银子来的太轻松了,这就是十万银圆到手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啊。等两个月后,连本带利都回来了。   陈燮真是惊愕了,我艹了,日本人民有这么水深火热么?好好的家乡不呆着,都跑南洋去作甚?陈燮还是对日本这个民族了解的不够深刻啊,至少对现在的日本人了解的不够深刻。尼玛,五十亩地啊。就这个数字,直接能让日本绝大多数人为之疯狂。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二十来岁的光棍条子,这简直就是金光大道啊。还等什么?赶紧报名吧?江户城内的百姓,就报名了五千多人。至于大明烧了他们家这个事情,那真心不算事了。给你打工三年还给工钱。回头还给五十亩地,什么仇都能消了。   陈燮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既然都报名了,那就别闲着了,立刻叫道德川家光道:“你回去之后,按照报名的先后秩序,五天后,先送五千人到租界这边来,我们需要培训一段时间。算了。我还是派人跟你去吧,还要给安家费的,不远万里出去打拼,不容易嘛。”   陈老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德川家光立刻马屁如潮,这货的汉语很渣,听着真费劲。实际上这些日本贵族,要说写汉字都没问题。但是说就有点费劲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燮的租借。总算有第一批工人了,三通一平的活有着落了。   第一批日本青年很快就被送到了租界内,按照陈燮的说法,只要在卖身契上按个手印,就能拿到十个银圆的安家费。然后到租界内培训一段时间,再去南洋干活。   这第一批日本青年。在等待工具的一个星期之间内,接受的都是军事训练,按照军事管理来处置他们。一开始,陈燮还怕他们不听话,不服管教。一天下来才发现。这帮日本人很乖啊,非常的听话。   藤次郎这个名字,在日本比较多,就是在家里排行老二的意思了。这个时候的日本呢,普通百姓是没有姓的,只有一个小名,阿猫阿狗的随便叫着。但是进入大明的租借之后,这个现象立刻就进行了强制改变,必须要有名有姓,不然都成什么了?   负责登记的士官,直接搬出一般百家姓来,让藤次郎自己挑一个姓,藤次郎表示自己不识字,就知道自己生下来的时候,武士老爷家里的牛也产第二个仔了。这士官也够省事的,直接在登记本上写了一个名字“牛藤次郎”,然后告诉人家,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了。牛藤是姓,次郎是名字。你看,多朗朗上口啊,就这么叫听好。   你还别说,牛藤次郎还不断的感谢这个士官,毕竟以前他是没姓的,现在有姓了,在日本贵族才有姓的。士官无情的念:“下一次!”之后,牛藤次郎就跟着前面的人,走近了一道铁丝网后面的租界。进来第一件事,领装备,洗澡,换衣服。哦,还要先剃头,免得把虱子带进来。就在一片帐篷隔离区内,这些日本人排队进了一个大水池里,蒸汽机突突突的怪叫时,他牛藤次郎给吓的不轻,但是头顶上喷头出水的时候,他居然就不害怕了。   光头对他来说,完全没压力,发下来的背包,看着就很值钱的样子。里面的东西真多啊,胶底布鞋两双,袜子两双,搪瓷缸子,牙刷牙膏都配齐了。这些物资,都是紧急从辽东调来的军需物资,说实话价格也不贵。考虑到这些日本人是签了卖身契的,陈燮觉得有必要“善待”他们,让他们将来去南洋玩命的时候,也能心甘情愿的。   换了一身衣服,第一次穿上棉布袜子和布鞋,扎住武装带之后,觉得自己有点英武的样子了。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很快牛藤次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这里的待遇好的让他完全就没想到。午饭的时候,排队打饭,一人一碗白米饭啊,真的是白米饭啊,不是米糠煮野菜。这么好的米饭,不用菜也能吃一大碗吧?没等他反应过来,里头的师傅又是一勺子,然后面无表情的“下一位”。   牛藤次郎整个人都不好了,给米饭吃就算了,还有菜。等他出来之后,找一个空地,准备确认一下,没人跟自己抢的时候才发现,好多同伴都没说话,默默的对着这碗饭流泪。   菜是什么菜呢?你猜对了,午餐肉烧土豆。别的玩意,价格太高了,为了节约成本,就只能上这个了。大明自己产的午餐肉,辽东的出产的马口铁,登州饲料喂养的猪,大量的淀粉,骨粉为添加剂。这玩意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口感和热量,别的根本就没有。   就是这样,第一口下去,牛藤吉郎也流泪了,太好吃了,真是人间最美好的滋味。   吃完饭后,第一件事情不是什么干活,而是编队,然后自己动手搭帐篷,晚上就睡帐篷了。背包里有毯子,地上平整之后,有一张幕府良心发现提供的草席。一个人裹起来,就这么睡觉,暂时也只能是这样了。帐篷搭建好了,一百人个为一个队,聚在一起,进行第二项活动,学大明的官话,每天必须学会一句。不然,不给吃饭。   就算是为了每顿能吃上朝鲜大米饭,牛藤次郎也要拼命的学习啊,反正就是说,不要求你写。能写的更好,有奖励,一块红烧肉。歪歪扭扭的,在沙地上写下了两个汉字,“你好”,又显得非常拗口读出来之后,牛藤次郎被奖励了。晚饭的时候,果然是一块红烧肉,差点给他舌头咬了一块下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先列队,凶狠的教官,手里拿着藤条,做不好的就算一下,疼啊   !牛藤次郎也挨揍了,不多,就一下,但是那种疼,刻骨铭心。看见早餐的米粥和馒头之后,牛藤次郎就不恨教官了,觉得揍的太轻了,能长期的吃上这个,那是为自己好啊。   早饭之后,排队领工具,干活。干什么呢?平整土地,挖沟渠,运土等等活。身上的衣服,他都想脱下来算了,穿这么好的衣服干活,作孽啊。   一周之后,一个简易的住宅区修好了,就是简易活动房,一片一片的。全部加起来,能住上万人,其中有一个一个的操场。新的生活很快就开始了,训练!训练!训练!   装备就是滑膛枪还有刺刀,拿上武器的时候,教官告诉大家,去了南洋,本地的土著会袭击大家,抢大家的米饭还有红烧肉,所以要学习使用枪支。好吧,教官其实说的是,“你们这些王八蛋,不想死在南洋,就好好的训练。”翻译是个日本人,他在转达的时候,觉得王八蛋和死,都无法打动这些农民出身的士兵,一年到头吃糠咽菜的家伙,真正能让他们为之玩命的,肯定是大米饭和红烧肉啊。所以,翻译就给该了,效果很好。   拿上武器的日本雇佣兵,随便抓一个来问,会不会恨大明,会不会拿枪打大明的士兵。谁要这么问,肯定被扭送到教官那。我艹,老子才吃几天的饱饭啊,你来这捣乱害我。   一个月的训练之后,牛藤次郎总算是迎来了一个好事,放假三天,可以回家一趟。教官宣布之后,挨个点名。一个一个的站出来,在一份名册上按了手印,然后丢给他五个银圆道:“按照协议,十个银圆一个月的工钱,因为还没到南洋正式上班,只能发一半的薪水。大家没意见吧?”一百人把脑袋扭的像货郎鼓,谁有意见啊?吃的好,穿的好,还有钱拿。   回到营房,仔细的把昨天发下来的新衣服换上,缝补过的旧衣服和旧鞋子,小心的装起来。带回去给弟弟妹妹穿,这是一点都不寒碜的事情。穿上这些衣服,就是别家孩子羡慕的对象了。五个银圆,能做点什么呢?   牛藤次郎在考虑的时候,苏皓宸则在抱怨:“大人,给吃的就算了,还发工钱。”   陈燮淡淡的笑道:“这些人回去,他们会怎么说?你想过没有?南洋土著有多少人?这点日本过去,又能杀几个?”陈燮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想错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希望在南洋   牛藤次郎的父亲在码头上干活,大火那一天腿摔断了,同乡背着跑出来,保住了一条小命。奇怪的是,这些百姓并不恨大明军队,反而会去恨那些黑心商人,不是他们把大明军队引来,大家不会遭遇这种事情。江户城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外来的军队打来。   儿子能找到一份据说能吃饱的工作,做父亲的非常高兴,就算出门走路得拄着拐杖,也很得意的跟村里人炫耀,自己的儿子能吃上饱饭了,据说顿顿是大米饭呢。   “阿野,昨天进城听人说,你儿子要回来了,大明的老爷给放三天的假期。你说这个大明的官,怎么还给放假呢?吃的比武士老爷还好,还给工钱,怎么还有休息的时候。”村里的一个老汉,提起这个事情也不可思议。   村子距离租界有两个小时的路,看看村口的小路,阿野多少有点得意和期盼,对村里这个老人道:“听人说租界里的好几个渔村的人都发达了,打鱼不怕卖不出一个好价钱。以前就听人说,大明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能给大明的人干活,真是佛祖保佑。”   “就算是那些渔村里的女人,听说也能挣钱了,洗衣服的活一个月都能挣一个大明的银圆。”老人羡慕的说着这个事情,恨不得自己的家也在租界的范围内。其实租界里来钱最快的。不是什么卖鱼和洗衣服,而是一些从江户码头附近跑来的流莺,这些女人本是有地方住的。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好另谋出路。听说明日友好了,壮着胆子在跑到租界里来,没想到进出还是很容易的,当兵的一看是女人,就把路卡打开了。然后这些女人就有了新的吃饭的地方,就在租界里搭建一些简单的木屋。重操旧业。   天色已经接近中午,等了好一阵的阿野。失望的准备回去时,三儿子藤三郎跑来道:“听说次郎要回来,我去接一下好了。”   老三只有十五岁,想去给大明打工。人家都不要,非得十八岁以上的才收。   “不早了,先回去了。”阿野正准备走人,三郎突然叫了起来:“快看。”   弯弯的道路上,出现一个推着小车的人。牛藤次郎从工地上买了一辆二手小推车,花了三个银圆,这种小车在他看来,很实用,也很能给家里帮上忙。这个钱花的很值得。两个银圆从临时码头停靠的大明商人那里,买来了一车的粮食(杂和面),装上从大明军需官那里买来的十来个罐头。牛藤次郎兴冲冲地的回家了。   看见迎来的父亲和弟弟,牛藤次郎大步向前,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父亲,我们有姓了。”关于有姓的这个事情,在牛藤次郎觉得是最重要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百姓。是没有姓的。能有个姓,还是大明的军官起的。说明他从此摆脱了最低层的命运。   这一家人的欢笑声,很快成为了不大的村子里关注的重点,村里的武士老爷也来看了一下,看见牛藤次郎一身大明的军装,还能拿出一包大明的支烟当礼物送给他,武士老爷很是羡慕的看看租界的方向道:“我去问过,大明那边说什么,武士现在不收的,需要等下一批,大明的那个什么陈大人,亲自招募一批武士才有机会。说起来,大明也算是来侵略日本的,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先走了。”   武士老爷无限惆怅的样子,慢慢的带着几个狗腿子走了。这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地主,有五百多亩地。不过牛藤次郎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已经找不到当初那种不屑和傲气,难道是因为自己加入了大明的什么雇佣兵的缘故么?   短暂且愉快的假期结束了,临行前夜,村子里那些有点姿色的女子,都在黄昏前从门前走过,看见站在门口干活的牛藤次郎,无一不露出微笑,然后缓缓走过。如果不是三年的卖身契,牛藤次郎一定会找一个女人结婚的。   次日一早,在弟弟的送行之下,牛藤次郎回到了营地,找到对自己不错的教官高明,求他照顾一下自己的弟弟,能在租界里找一份活就行,不要工钱,给一口吃的就可以。高明还算好说话,叫来了厨房的大厨,交代了一句之后,三郎就有了一份杂活可做,每个月工钱是两个银圆。另外高明还告诉牛藤次郎,这个事情不要跟别人说。   牛藤次郎交代了弟弟一番,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觉得大明这些军官,其实都是好人呢。比起村子和城里的武士老爷,不知道高贵多少,还没有架子。这一比较,高低就出来了。尽管这些大明军队来到日本又是杀人又是防火,但是牛藤次郎觉得人家是来找老爷们报仇的,跟自己的关系不大。相比之下,更愿意接受那个用藤条抽过自己的教官高明。   登船的日子就在明天,一个月的训练下来,简单的掌握了队形和使用武器,还有一些简单的拼刺技术。这种程度的训练,要是在大明的军人身上,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一般的登州兵,训练三个月是最少的,不然就是不教而诛。很明显日本人是没这个待遇的,按照苏皓宸的意思,要不是怕这些日本人去了南洋帮倒忙,直接就发一把刀,打发他们上路好了。还训练个屁啊,陈燮也是这么想的,南洋那边正在镇压土著,随着占领地区的扩大,兵力有缺口。从国内抽调兵力不现实,毕竟现在兵力就那么多。陈燮没打算继续扩军,辽东那个地方也是不能放手的要点。南洋很大,一个新加坡,一个纳土纳,一个巴达维亚,一个文莱,这四个点的建设,每个月光运输物资就不得了的运力。这也是陈燮鼓励民间投入海运的主要原因,单单靠一己之力,做那么多事情太累,也太麻烦了。现在陈燮这个团队,抓住主要问题就行了,重工业、造船、军工,别的差不多都丢给民间去做了。慢慢的退出民营行业,这是必然。   在海上飘了一个月,期间靠岸补给了两次,牛藤次郎和他的同伴们,居然一点不适应都没有。睡觉在吊床上,每天按照队为单位,轮番到甲板上训练。吃饭也是这样,一条船装两个队,二百多人,吃喝拉撒全在船上,每天搞卫生都要花大量的时间。一群不知卫生为何物的日本农民,在租界和船上的两个月内,被训练的几乎有条件反射了。饭前便后要洗手,靠岸的补给时,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洗澡,指甲长了就得剪掉。   旅途的尽头巴达维亚港口,现在已经更名为兴海港。在荷兰人的基础上,港口进行了扩建和修缮,三十条船只轮番进去,先下人,后下物资。   码头上的林雅,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日本士兵安静的下船,身边的参谋副官李铮,看着这些日本兵也叹息道:“都是一些矮个子,他们行不行啊?阁部不是搞错了吧?”   “笑话,阁部大人什么时候错过?既然打发这些人来,就自然有可取之处。对了,交代下去,让三家大姓出点血,给这些日本兵吃顿好的,一定要有酒啊。”林雅吩咐下去,李铮记录完毕,转身交代人去办理。实际上也不怕三家大姓不卖力气,要知道这些兵力,都是给他们这三家的子弟准备的。本地的男丁有限,拉起一支警察队伍都费劲。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这三家跟土著矛盾很深。两个月多前的暴乱,被军队镇压下去了,杀了一千多人。但是整个爪哇岛上,反抗的力量很多。   在林雅的示意下,三家大姓拉拢了一些以前关系不错的土著,分化瓦解土著本身。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酋长,本来就不是一条心。得了好处之后,自然跟三家大姓联手,去打那些反抗的部落,然后瓜分利益。即便如此,随着战线的推移,林雅手里这点兵力明显入不敷出,控制兴海城一些干道没问题,稍稍偏远一点的地方,根本就顾不上。   三大姓一看这个阵势,立刻找到林雅,要求从大明再派军队,他们愿意出一笔钱。这三家人可没少从土著的身上发财,抢了不少人家的金矿和银矿,狠狠的挣了一笔。家底自然是没问题的,林雅表示要请示陈燮,没想到陈阁部给他弄来了一群日本人。   上岸的日本雇佣兵,没有能第一时间进城,而是在城外的一个简单的军营里住下。原来携带的被褥,在这里用不上了,牛藤次郎领到短袖的军装两套,第一次意识到天气炎热。接下来的两天,没说什么上阵的事情,就是不断的有人来讲课,告诉大家在这边作战,要注意什么问题?听说要作战,雇佣兵都有点紧张,牛藤次郎也一样。可是想到每顿的饭,还有五十亩地的诱惑,他就不那么紧张了,仔细的听教官讲课,因为他一家人的希望都在南洋这片土地上。第三天,出营房,在附近的树林里进行适应性训练。在营地里呆了十天之后,迎来了一天短暂的假期,可以去城内看看。   第五百九十九章 巨大的危机   下一上午的雨总算停下了,鞋子湿透了,缩在岗楼里的牛藤次郎还不能脱掉。这个村子四周都是林子,炎热的气候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现在是春季,还没到最热的时候,穿着短袖的衣服,身上被蚊子叮的包也数不过来了。这里的蚊子太厉害了,比那些土著可怕多了。牛藤所在地小队,任务就是守住这个村子,保证通往下一个村子的道路畅通。   来到这个村子已经快一个月了,一百人的小队不算军官少了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的死,都跟树林有关,一个是在林子边上小便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死了,还有十二个,是被林子里飞出来的冷箭射死的。现在这些雇佣兵都学乖了,轻易不肯靠近树林,就呆在村子里。   牛藤所在的岗楼,就在村子口,眼睛就算瞪成牛眼,也看不到林子里的任何动静。但是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就在前天,有三个人因为大意,死在铁丝网的边上。今天在下雨,应该说会安全一点,但是牛藤为了小命,还是决定小心一点,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守住这个村子的意义,在于村子附近的土地和资源,土著们被赶进树林后,变得更加的狡猾了,一直在玩偷袭,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对士兵来说,精神压力很大。现在这些压力,落在了日本士兵的头上。最近听到一个好消息。春耕之前驻军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清剿战斗,把土著彻底才从这一带敢出去。   想到这个消息,牛藤次郎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这个村子不过是一条干道上的一个补给点,相比他的其他同胞,前方大概三十里的一个镇子,才是战斗的前沿。那边听说前天死了一百多个人,原因是一个军官下来追击在林间遭遇埋伏战死的。   想到这个事情,牛藤次郎有点走神,听到脚步声猛的回头。看见来的是负责指挥他们的军官崔浩。这是个登州营的老兵,在这一带作战快三个月了。原本应该撤离的。谁知道半路上带这个队伍的军官李上尉,因为急病被送回去了,崔浩只好留下来。   “长官好!”汉语不好学,很多日本兵都没学会多少句。牛藤次郎有这方面的天赋,已经能面前的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了。崔浩是个很严肃的人,脸上总是带着阴郁的表情。士兵们都怕他,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通译是个长崎人,叫做龟田正义,据说祖上当过一阵武士,家败了改做浪人,因为大明军队要招募会大明官话的日本人,他便报名并且还通过了。   牛藤次郎不太看的上这个家伙。面对大明军官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奴才像,但是面对同胞的时候。却一脸的凶恶。又一次喝酒,他跟别人吹嘘,他在长崎跟商人去过华亭,那里如何如何,大家都认为他是在吹嘘。总之这家伙没什么人缘,也没什么人品。   “没情况吧?”崔浩的心情很糟糕。这鬼地方他一点都不喜欢。尤其是穿过村子的这条路,往前三百米。是一条林间的路,往回五百米,还是两边都是树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的登州营已经砍了很多树,但是很快砍掉的树林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不管怎样,砍树大业还要继续,不过根据上面的指示,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些土著被送来,负责砍树的活。   “没有情况?”牛藤次郎赶紧汇报,就在他汇报的时候,崔浩突然瞪圆了眼睛,村口不到五百米的草丛里,似乎看见了什么。“我艹,这么多人,怎么过来的?”端着望远镜仔细的看了好一阵子,崔浩骂了一句,转身冲下岗楼,掏出哨子使劲的吹,尖锐的哨音瞬间打破了这个村子的宁静。   崔浩和几个军官在紧急商量军情,他倒是非常的镇定,但是其他军官就不太那么行了。一共有三个助手,都是来自三个大家族的子弟。崔浩简单的告诉他们:“大概来了一千多个土著,从村子西边的河过来的。看这意思,不是附近的部落,而是更远的东边来的苏卡部落。”   “他们不是来做生意的吧?”林家的一个青年军官说了一句,吃了崔浩一白眼。   “好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是我们放弃村子,向东边的小镇靠拢。但是这样的话,最多一个小时后就要经过这里的一支运输队就要倒霉了。现在我决定,留下来守住这个村子,另外,派个人骑马往北,通知那支运输队,加快行军速度,立刻向我们靠拢。还有,这个人必须回来,让运输队派人回去报信。”崔浩一句话,把跃跃欲试的一个李姓青年说的闭了嘴。三大家族的这些弟子,不是没有优秀的人才,但是也不缺操蛋的家伙。就在前天,李家的一个军官,在前面的一个名字很长的小镇,指挥手下追击土著,被人打了个埋伏。   牛藤次郎被选派出去送信,运气不错,刚走出十分钟,就遇见了运输队,通报消息之后,运输队长立刻决定,派人回去报信,运输队加快速度进村。这支运输队有三百多人,队长是登州营的老兵,带着二百欧洲兵和一百登州兵,给前面镇子里的三千多日本雇佣兵运输粮食。   队长刘刚进村之后,崔浩立刻跟他一起商量,怎么应对这支远征的苏卡部落的土著。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一些土著部落联合起来了,不然苏卡部落在我们的西边,走过来至少五百里地,就算是坐那种小船,也得走好几天的。难怪我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土著的村子,没见着那村子里有多少人出来,估计是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打算观望呢。”刘刚这么一分析,崔浩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了。   “从距离上判断,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就能把我们围上。我甚至怀疑,通往东边普哇加达镇的道路已经有人在埋伏了,就盼着我们往那边去。”崔浩这么一说,刘刚也点点头道:“那就准备战斗吧,就在这个村子里坚守,反正粮食带来的够多。”   两边加起来,大概有小五百人,刘刚运来的粮食有一百多车,还有不少牲口。不等休息,运输队立刻投入了战斗准备,村子不大,但是也不小,这五百多人被分成了五个步兵队,分别守四个方向,一个队作为预备队。武器装备则是以滑膛枪为主,还有一百多条线膛枪。运气的是天气晴了,一百多人的登州兵,可以充分发挥线膛枪的射程优势,所以被分成了五个部分,分别加入其它小队内,作为远程打击的力量。幸运的是,刘刚还带来了四门三磅炮,这是准备给前面普哇加达镇守军送去的武器。更幸运的是,还有四个炮兵教官跟着。   “你,你,你,跟我来。”正在忙着修工事的十几个荷兰人被叫了出来,他们以前都是水手,自称会操作大炮。刘刚带着四个教官,选择炮兵阵地。最后觉得这个大炮还是不要先暴露的好,就在西边的村口哪里,搞个隐蔽的工事藏起来,比如正对着村子口的那个以前卖茶水的棚子,似乎就很好。半人高的竹木墙,里头堆上沙袋,需要开火的时候,前面不高的竹木墙不会影响射击效果。   铁丝网是必不可少的防御装备,之前就拉了一道把整个村子围起来的铁丝网,现在登州营的老兵们,又开始忙活着在一些开阔地,再拉上几道铁丝网。至于那些正在逼近的土著,这些老兵丝毫不怕。就这刚刚停雨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发动进攻。倒是这里的人要是跑路,很可能在半路上被伏击。就算不被伏击,在这种雨后的天气里行军,也跑不过那些赤脚土著。   崔浩把翻译给了刘刚,叫上牛藤次郎给他充当临时翻译兼任通讯员,那个翻译官,一看就是怕死的样子,崔浩担心他在送信的时候藏起来或者跑路。看见崔浩一直很严肃的样子,牛藤次郎再蠢都知道,这次要出大事情了。   黄昏前,那些土著突然消失在草丛和树林间,这下刘刚和崔浩更加的紧张。这就不是什么好现象,打夜战的话,劣势太明显了,对面的人多啊。看这意思,是跟荷兰人干过仗的。   村子边上的几个屋子给拆了,干柴火堆积起来,一百米就有一个火堆,夜幕降临的时候,火堆被点燃了,围着村子的铁丝网上面,也挂满了吃过的罐头盒子,里头放了小石子,风吹的时候,会发出微微的响动,但是要有人碰到了,那动静就大了。   一切准备都差不多了,崔浩下令休息,最好能抓紧睡一觉,估计这个仗上半夜是打不起来了。轮值的士兵要看好火堆,及时的添加柴火。布置完毕,崔浩带着牛藤一道找到刘刚,两人都没吃饭,坐在一起,简单的对付一顿饼干,边吃边商议。   第六百章 夜战疯狂   “妈的,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麻烦的事情,这地界可不是在大明打流贼那会。四周全尼玛半人高的草丛,那些猴子在这地界如鱼得水,我们的人就不行了。”   “艹了,荷兰人在的时候,不敢闹事,我们来了,对他们和颜悦色的,真以为大明来的都是善人,好欺负么?”   “他们是欺负那些华侨习惯了,还以为我们也是善男信女。”   两人的聊天很快,牛藤听不明白,吃饱之后,抱着步枪靠着一根柱子,在哪里打瞌睡。   砰的一声枪响,刘刚和崔浩都站了起来,牛藤次郎也跟着醒了,站起来四处看看。砰砰的又是两枪,这是暗哨发现了敌情,果然在西边村子口。崔浩和刘刚交换了一个眼神,果断的往西边跑去,牛藤次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了过去。   一百多荷兰士兵一惊被惊动,从各自的草棚子里钻出来,站在沙袋构筑的工事后面,看着村子外面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火堆烧的正旺,清楚的看见在二百米之外,密密麻麻的土著,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沉默且坚定的正在往前推进。   崔浩赶到的时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做出了决定,大喊一声,配合手势道:“老兵点射,其他人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否则军法从事。”这一百多个荷兰人。已经能听懂或看懂一些简单的军令手语,这都是被藤条抽出来的本能。   砰砰,零星的线膛枪响了。二百米的距离,打这种没有防护的土著,完全没有问题。火光一闪,远端就能看见倒下的土著,而且都是挑那些看起来是头目的人来打。   这一招果然有效,那些土著先是慌乱了,一些头目被点射后。不少土著不知所措,前进的队伍甚至停下来了。本来就没啥队形,现在更乱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呜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刚刚露出一点慌乱的土著。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发出了哇哇怪叫,发足前奔。   密密麻麻的人头,到底有多少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会也没时间去数了。崔浩第一时间就让牛藤去通知预备队,立刻增援这里。看着阵势,这帮土著也不懂什么全面围攻,就知道盯着一个点猛打了,也许就是准备一波流来的。   土著灵活的在草丛中飞奔。速度居然很快,眼看冲到五十米开外的时候,铁丝网拦在了前面。这下土著抓瞎了。根本就没见过这玩意,不知道怎么弄的时候。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被铁刺扎的哇哇乱叫。   欧洲兵十个人一组,往脖子上挂一个带子,带子下面是一个装满手榴弹的竹筐。排着横队,往前小跑十余米停下。放下竹筐,拿出里头的手榴弹。点火丢,点火,再丢。这些人动作熟练的一塌糊涂,一看就是没少练习。牛藤次郎都看傻掉了,丢出去的手榴弹轰轰的响,震的耳朵都发麻了。   土著实在是太多了,尽管百余欧洲兵不惜体力的丢手榴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这些土著还是前赴后继的往前冲。半个小时的单方面屠杀后,最外面的铁丝网居然倒了,人实在是太多了,直接给挤倒了。铁丝网的附近,倒下了厚厚一层尸体,估计就算不倒下,铁丝网也没啥阻挡作用了。到底死了多少人,根本没人去统计。   冲过第一道铁丝网,潮水一般的土著还在往前冲,又一道铁丝网面前,他们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有人往上一爬,后面的人踩着他们就跳了过来。   村口的茶寮里头,这个时候发出了猛烈的炮声,轰轰轰轰,连续四声巨响,雨点一般的铅弹扫了过来,啪啪啪啪的就像疾风骤雨扫过芭蕉叶,正在迅猛向前的土著,突然被这四下猛烈打击阻挡了前进的气势。霰弹的威力在百米之内的威力,真是太大了。尤其是打这种没有防护的土著,根本就是在屠杀。   铅弹穿透人体,一头扎进后面的人体这种事情,都没少发生,可见这些土著的装备有多烂,几乎所有人都是赤脚,赤、裸上身,下身围着一块布,就这么嘶喊着往前冲。   四声炮响后,突然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潮水一般的土著退了下去。这时候,惊魂未定的牛藤次郎,再看眼前的一切,已经惊呆了。地上的死人一片一片的,更多的是没死的人,正在努力的往回爬。惨叫声,呼救声,应和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种时候,那些老兵还在淡定的开火,砰的一枪,打到一个,再一枪,再一个。就这样一直追着打到二百米开外才停下。   刘刚带着预备队来了,看见这一幕也傻了眼,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艹,当年打流贼,也没见过这么玩的?”崔浩松了一口气,淡淡道:“一群土著,怎么跟流贼比?流贼的头目,哪个不是有点出身的底子。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不是地主就是军官,都是读过书的人。”   “不行,看着阵势,等一下肯定能冲进来,我得提前把大杀器弄来。”刘刚龇牙一笑,崔浩奇怪问:“什么大杀器?”刘刚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嘿的笑了,转身就走。   没一会,五辆牛车被赶了过来,牛被牵走,车留在了第二道铁丝网十步之外,基本上就给村子口堵上了。崔浩过来看看车上的东西,惊呼:“这玩意给力?”牛藤跟着看了一眼,没看懂这是啥,就看见一些装火药的木桶,车头对着村口的方向。牛车又来了几车,拉来的都是鹅卵石,往火药桶外面不断的覆盖,崔浩也阴森森的笑了。   距离第一次进攻过去来了一个小时左右,土著再次出现了。这一次,还是跟上一次那样,密密麻麻的人头往前涌,区别是这一次的人,看上去比上一次还多,而且多了不少。第一道铁丝网后面的火堆,这会都被血给熄灭了。只能是点着第二道铁丝网后面的火堆,过了第二道铁丝网吗,就是村子口了。这里的铁丝网就没那么密集了,一段一段的。   土著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嘶喊声,疯狂的举着手里简陋的武器飞奔,三磅炮轰轰的响了,排枪也响了,这一次根本就没打算保留。一顿排枪之后,欧洲兵立刻故技重施,挂着框子往前冲,狂丢手榴弹。猛烈的爆炸面前,土著意外的英勇,还在不断的往前冲。这时候,崔浩让他们到工事里来,然后点燃了引线。   嘶嘶嘶的引线往前猛烧,疯狂的土著冲过了第二道铁丝网,浪潮似得扑向村口。轰轰轰,连续五声剧烈的爆炸,大地都在震动,牛藤次郎就算提前把耳朵捂上了,也被震的一阵嗡嗡响。这时候再看前方,雨点一般的石块,噼里啪啦的打在人的身体上。就算是工事这边,也没能幸免,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几个欧洲兵,也被落下的石块砸中身体。好在抱着头,没有形成什么太大的伤。   躲在沙袋工事后面的欧洲兵尚且如此,冲向村口的土著可想而知了。狂风卷过一般,最前面的一群土著,直接就飞了起来,然后雨点一般的鹅卵石,噗噗噗的全是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就像最密集的鼓点,还是至少一百面鼓同时在密集的敲响。   炸点之前五十米内,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人,更远一点,同样倒下了一大片,都是被石块砸的。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炮兵还有条不紊的轰轰轰的开火,发射实心弹,一条直线过去,撞倒好几个。老兵的步枪,也跟着响了,无情的点杀。   哇哇哇,嘶喊声再次响起,牛藤次郎吓了一跳,正准备端着枪去厮杀,结果与自己的想法正好相反。那些土著,在剧烈的爆炸后,短暂的呆滞之后发出的怪叫声,根本就不是什么继续进攻的喊声,而是吓的魂不附体的乱叫。   夜幕中,冲锋的土著全都在往回跑,似乎前面有恶鬼在等着他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刘刚和崔浩坐在角落里抽烟,丢给牛藤一条烟,让他去给那些欧洲兵发烟。   牛藤的腿都是软的,走路颤巍巍的,他也吓的不轻。刚走两步,就啪的一下摔倒了,仔细一看脚下,是条人的腿,吓的连滚带爬的后退。崔浩过来,给他一脚,,骂道:“那么多土著你都不怕,还怕一条死人腿。”   大概是这一下太伤了,整整一夜,土著都没再发起进攻。这一夜,大家都没怎么踏实,牛藤跟着崔浩四处走动,检查阵地,凌晨时分才回来休息。   天色渐渐的亮了,四周的一切渐渐暴露在晨色之中,崔浩再次起来,一脚给牛藤踹醒,带着迷迷糊糊的牛藤一道,往村口走去。这个时候再看村子口这里的实际情况,牛藤腿都迈不动了,这就是地狱啊。昨晚上没看的太清楚,这会看见的一幕,真的叫尸横遍野。断手断脚,更是随处可见。更渗人的是,还有很多人没死,正在发出最后的呻吟。   第六百零一章 顺手的事情   有个问题陈燮忽略了,那就是在爪哇这个地方,人种的地位问题。荷兰人统治的时候,跟陈燮来统治是有区别的。荷兰人对待土著和华人,态度也不一样。华人就是养的肥猪,到时候就下刀子宰。所以华人虽然富裕,实际上社会地位在这个地界是最低的,就算是土著,也可以欺负华人。要不历史上这地方屡屡发生排华事件呢?   也就说是,土著被荷兰人欺压了,可以把怒火发泄在华人的身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陈燮才不会把土著当人看,欧洲人假假的还是从文明社会来的,土著就是一群野人。这样一来,矛盾就转移了,土著是不敢欺负欧洲人的,现在连华人都不能欺负了。一些以前没有激化的矛盾,现在都被激发出来了。意识到今后这片土地上,华人和欧洲人将联手欺负本地人的时候,土著很自然的就会进行联合,反抗这种没有前途的统治结构。   正应了那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觉悟,陈燮很早就有了,所以也没打算搞什么和平手段来解决问题。这地方就是要占住,我就是不给你活路走,你咬我啊!   牛藤次郎是幸运的,而且是走了狗屎运。就在三十里之外,另外一个重兵点——普哇加达镇,大约五百登州兵,五百欧洲兵,两千日本雇佣兵,加起来三千多一点的兵力。遭到了十倍于自身兵力的围攻。哪里的战斗打的更为惨烈,远非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子能比的。   作为本地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接到前方的急报之后。严令情报部门尽快搞清楚情况。第二天陆续的情报回来,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天上午下雨,但是总数约五万人的土著部队,却在冒雨在林间行军,目的就是包围普哇加达镇。出其不意的完成战略部署之后,一支土著军队发现了三十里之外小村,卡在前进的道路上。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进攻这个小村的土著,遭到了惨重的伤亡。大约两千人的土著被打死打伤,守卫这个村子的部队,居然是一个运输队和一个小队的日本雇佣兵。相比之下,普哇加达镇的战斗就不那么理想了。三千驻军打的很艰苦,激战了整整一夜,多次冲进镇子的土著都被打了出去。   这一战最大的意外居然是日本雇佣兵的表现,这些最初不报太大希望的炮灰,在这场战斗中从最初的慌乱,到战斗打响后的坚韧,危机时刻的疯狂,都远远的超出了预计。最后一次战斗,到最危险的时候土著已经冲进了镇子的一半以上。就是这些疯狂的日本雇佣兵,抱着炸药包,一个一个冲进了人堆里。引爆炸药后打退了土著。   根据汇报,这些日本兵的要求真不算高,就是给一百木土地,用来安置他们远在日本的亲人。看完这些报告,林雅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事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有的事情是可以猜到的,所以他需要来自陈燮的决断。   两场战斗。土著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日本雇佣兵伤亡一千三百多人,但是土著在两个战场留下的尸体就不下一万具。其遭到的打击之惨重,可想而知。   远在日本的陈燮,接到报告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了,就算是飞剪船,跑这一趟最快也要二十天。陈燮对此分外的想念电报这个现代社会被淘汰的落后通讯手段。   租界的工程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二通一平,码头工程,都在有序的进行。搞工程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附近的百姓因此受益匪浅。只要不是在战场上,登州兵都是比较讲道理的。买东西会给钱,睡女人会给罐头,招供干活管饭,还有工钱拿。短短三个月,租界附近就没有多少日本人仇视大明人了。这些大明人,比起高贵的日本贵族老爷来说,他们拿日本百姓当人看,而不是当奴才看。   披着和善的外衣,骨子里是侵略者和掠夺者,这一套路陈燮还是会的,而且有了朝鲜这个模本后,运用的很熟练。陆续给兴海城送去了两万日本雇佣兵之后,陈燮接到的是林雅的报告,上面说了两场战斗,还提到了战斗背后隐藏的一些真相。   真相是什么?看完之后陈燮都不敢信。兴海城三大家族,在土著联合之后,他们通过一些生意往来密切的土著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们并没有上报。不是说情报不确定不敢上报,而是他们故意不上报。原因很简单,影子抓住了一个李家的嫡出子弟,一个小时之后,他连偷看姨娘洗澡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事情很简单,就是因为三家大姓希望陈老爷增加大明的军队在兴海城的力量,而不是现在这样一点兵力。在初步掌握了行政权力之后,本地华侨的欲望无法控制,不断与土著发生冲突。这时候他们人少的缺点暴露出来了,干不过或者总是吃亏,所以有了打造一支本地军队的想法。这个想法,陈燮表面上支持了,但仅仅是帮助他们培训了一些军官,然后把日本雇佣兵送过去,交给这些军官指挥。毫无疑问,这样的军队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要的。甚至他们都怀疑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不足以保证他们的既得利益。   既然如此,又得罪不起陈老爷,怎么办?干脆,知道这个消息后,隐瞒不报,让这些日本兵去死光光好了,然后大明的陈老爷就会派官兵来了。很简单的理由,但是折射出深刻的人心险恶。人在欲望的面前,很多东西都会被丢弃,这就是人的本性比重很大的一部分。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出了钱,招募来的这些日本兵,死光了都是他们的损失。反过来看呢?这是一个可怕的苗头,他们已经在试图左右或者说摆脱陈燮对这个地盘的控制。   兴海城跟日本的租借不一样,陈燮不允许也绝对不会容忍,整个兴海城出现任何违背自身意志是事情发生。陈燮很快回复了林雅,按兵不动,稳固现有地盘,保证交通畅通。事情秘而不宣,等陈燮到了再说怎么处理。陈燮不是不放心林雅,而是想着这个事情,究竟该如何圆满的解决,而不至于过分的破坏他和本地华侨的关系。   日本人死多少,陈燮都不会心疼,也不会在意。陈燮在意的是这种事情的苗头,今后绝对不能再次发生。那么,必要的惩罚是必须的,说教能解决的问题几乎没有。如果说教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就全都是圣人了,早尼玛就世界大同了。   日本的事情,陈燮丢给苏皓宸,任命他为驻日大使,主要工作是监督工程进入,督促幕府尽快派团去京师朝拜。其他的事情,不用苏皓宸操心了。日本这边,也没啥事情可做,为了自身统治的稳固,德川家光比谁都积极的维护明日关系。现在整天把“明日友好亲善”挂在嘴边的,不就是这个幕府的大将军么?   临行之前,苏皓宸再次提起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日军售的问题。卖给日本都是滑膛枪、三磅滑膛炮,这些都是仓库里存下来多年的家伙,原则上是已经淘汰的装备,是要回炉的。作为一个军事主官,苏皓宸知道这些家伙的威力。你可别小看了这些滑膛枪,一旦装备了日本军队,战斗力绝对飙升,再想轻易的打败日本军队,那就有难度了。人家又不傻,会挖沟,会跟你打夜战近战。就算不会,也会去努力的练出这个本事来。   苏皓宸是不赞成卖给日本军火的,但是陈燮笑着没给答案。其实答案早就在陈燮的心里,就算是绞死自己的绳索,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支撑,资本家也会去卖掉。这个真心不是觉得自己很强大了,就是单纯的看见了利润。而且陈燮还有一个认识,那就是幕府统治的时间越长月好,只要幕府在一天,日本就会闭关锁国,对外的交易国家,也只有大明一个。顺便说一句,荷兰人因为拒绝出售军火,已经被幕府宣布不受欢迎了。   德川家光还提出了一个荒唐的要求,让陈燮派出舰队,驱逐长崎的荷兰人。陈燮简单的皮笑肉不笑的给他个笑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好在荷兰人也识趣,开始慢慢的收缩,日本的利益再大,也不敢跟对大明的贸易相比。还有一点,荷兰王国的使团,正在路上。   这一趟陈燮再去兴海城,带去的日本雇佣兵数量就多了,整整两万人,新兴的大明航海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高速发展。一些民间的能工巧匠,已经加入到民间船厂的行列,仿制欧洲的武装商船。所以陈燮很轻松的就收集到了八十条大船,用来运输这些日本雇佣兵,还有大量从大员、华亭起运的物资。   途径琉球的时候,陈燮顺手做了一件事情,留下两条战舰,宣布琉球从此纳入大明的版图,并且上奏朱由检,琉球王改为琉球公,不在是一个藩属,而是一个大明的臣子。这么做的理由,陈燮简单的表示,就是要保证航海县线路的畅通。至于琉球王怎么想的,陈燮根本就没去在意,就是一份檄文过去,然后就不管了。大意就是,今后别当王了,就当大明的臣子吧,这个地方不错,我留下一支分舰队,你们管一下补给。   第六百零二章 灭族   琉球王连个屁都不敢放,抱着祖宗的牌位哭了一场,然后就接受了新身份。连陈燮的面都没见着,他就成了大明臣子了,不再是王了。发生在日本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就凭琉球那点人口和军队,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琉球王国的历史,就这样提前结束了。现在的琉球,改名为大明琉球府,原来的琉球王,新的身份是大明琉球知府,爵位是琉球公,每年可以享受一次大明的公务旅行,还可以拿到一笔价值三千银圆的物资补贴。就是一些大明产的工业品了,什么棉布之类的东西,不值钱。   除了要在琉球修一个港口之外,琉球的其他一切都没有变化。该怎么地还怎么地,就是你必须要称臣了,不再是什么王了。这地界,今后是大明的,就这么简单。   接到陈燮的指令,林雅放心了,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而是他需要知道陈燮的思路是什么?作为一个执行者,林雅的能力是很强的。陈燮没来之前,他就做出了一些调整。首先,停止侵蚀战争,部队主动收缩,以兴海城为核心,四周干道为脉络,沿途要点进行力量补充。然后就是修路,修炮楼。这一招在辽东是有成功经验的,所以用起来很顺手。   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是退缩了,实际上力量收缩之后,之前隐隐不安的局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还有一个事情,就是影子要做的事情了,在城内对一些比较活跃的土著。进行抓捕。理由?需要理由么?一趟清扫下来,陈燮抵达之前,整整一千多土著被抓,好多人连个理由都不给,拉倒城外枪毙了事。   这就是强权的威力,短短的半个月内,整个兴海城的土著被梳理了一遍。任何有嫌疑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嫌疑较大的直接处理掉,嫌疑小的,慢慢的收拾。与此同时,兴海城宣布戒严。除了码头上,任何时候都不允许三个以上的土著成年男子走在一起,一旦发现,立刻抓人。同时还严禁土著成年男子携带刀具,一旦发现,可作为有威胁的目标,当场击毙。   这一连串的狠手下来之后,整个兴海城掀起了血雨腥风。道理是没有人跟你讲的,就是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在规矩里面做事就行。出了规矩的范围。死!   以前荷兰人也搞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跟大明军队相比,真是小儿科了。这个政策一开始的时候,无疑遭到了各种抗议。但是抗议无效,第一天大白天的军队开枪在街上打死了一个携带刀具的土著。第二天,数百土著聚会。大有反抗之势。林雅立刻调集军队,甚至都没要求他们散去。当时就下令开火。打死打伤三百多人,并且加大了戒严的力度。   半个月内,兴海城突然变得萧条了下来,所有土著居住点外面,都拉上了铁丝网。每一个街口,都有士兵在执勤。土著被限定在一个区域内居住,离开这个区域,必须接受检查。任何抗拒,都被视作反抗,可以当场击毙。这种高压政策出来后,整个兴海城的土著都老实了。每当夜晚,曾经繁华的城市,没人敢出来活动,只有路灯在街道上坚持。   一场腥风血雨之后,整个城市的土著,都变得老实了起来。他们是否心怀仇恨,林雅一点都不关心,甚至又下达了一道命令,只要有一个华人出现非正常死亡,就拿一百个土著来抵命。你们可以反抗,但是我会杀光你们,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陈燮的期间抵达兴海城码头时候,似乎海风中都有浓浓的血腥味。上一次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繁华的码头,这一次来的时候,码头上依旧繁华,但是人少了很多,所有土著,都是在刺刀的看管下干活。而执行看管的这些士兵,都是日本雇佣兵。语言上无法交流,那就用刺刀和枪托说话,普哇加达战役,日本士兵死伤惨重,在每一个日本雇佣兵的心目中,这些土著都是该死的,不好好干活就该死。就在昨天,码头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一个土著因为肚子疼,不能继续干活,跟士兵解释不清楚,被这个日本士兵开枪打死了。   如果仅仅是打死一个人就算了,接下来因为其他土著不干了,要闹事,又被打死了七八个才算镇压下来。残酷的镇压,这五个字说的很轻松,执行起来都是血迹。   码头上的林雅站的笔直,在礼炮的声中敬礼欢迎陈燮的到来。下船的陈燮,面无表情的走上来,回礼之后,根本就没有搭理三大家族的人,径直上了马车。这一幕,让所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三大家族的族长,站在原地,惶恐的看着陈燮离开。   进入总督府,陈燮第一句话就是:“你干的不错,任何敢于反抗的行为,零容忍!”   林雅也没有多废话,双手递上一份报告,陈燮打开之后,看完便刷刷的签字道:“明天我也去,对了,记得叫上三位族长,我看他们需要好好的明白一些道理了。”   这是一份军事行动的报告,执行对象是城外的苏加罗这个土著部落,大概有四五千人的样子,平时和华侨关系还不错,上一次土著联合偷袭普哇加达的情报,就是通过他们酋长苏加罗的关系,传到三位华人族长的耳朵里。   清晨,艾娃小心翼翼的起来,生怕惊动了身边的男人。一场暴风骤雨的滋润后,这个长腿女孩变得神采飞扬,额头上都有光。蹑手蹑脚的穿戴整齐,出来梳洗之后,天色才蒙蒙亮,但是她已经要亲自动手准备早餐了。如何获得这个男人的宠爱,是艾娃唯一要做的事情。只要他在身边,就全力以赴的满足他的任何要求。根据艾娃的了解,大明男人最在意的就是儿子,只要给他生一个儿子,自己的未来就有保证。   对这个男人,艾娃非常的满意,任何方面都满意,唯一的不满,就是她只能作为一个情人的身份。可是每每想到,多少女人眼巴巴的想做他的情人时,心里又平衡了。   陈燮时被军号叫醒的,起来的时候,艾娃已经把一副熨好了,皮鞋也擦的锃亮。换上军装,吃了早餐,陈燮不紧不慢的出门,艾娃送到门口,西式的吻别之后,这才转身回去。   在兴海城这个地方,陈燮没有骑马的习惯。呃,说到底还是怕死,骑马固然威风,但是也足够显眼。所以马车才是最佳装备,还是装了钢板的马车,两匹马拉着走。车夫是近卫队的精锐,专业学习过如何驾驭马车。   出了总督府,外头已经等着一队近卫,还有林雅带着一批士兵也等在这里。马车出城,沿着大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陈燮下车来时,见到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包围包围一个镇子。“这里就是苏加罗的老巢么?”陈燮问了一句,林雅点点头道:“没错,昨晚上部队悄悄出城,给围的严严实实的,保证一个人都跑不掉。”   陈燮回头看看,不悦道:“怎么,三家族长还没到么?”林雅看看手表道:“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整,还差二十分钟。”话音刚落,一架马车就出现在路上,前后还跟着不少年轻的护卫,一看就是这三家人蓄养的打手。   哨卡一点都不客气,拦下了马车,带队的军官语气恶劣:“下来,你们三个过去就行了。”   三人心里都猜到了,路上也没少交流,最后也只能抱怨自己自作聪明了。得罪了陈燮,这三家人的地位立刻就会不保,陈燮想灭了他们三家,那真是太容易了。   三人朝陈燮走来,这时候他们看的很清楚了,小镇的出口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尸体,根本就没人来收拾。这地方是哪,他们心里最明白了。想着腿都软了,整齐的跪在陈燮身后。陈燮甚至连头都没回,抬手朝前一指,淡淡道:“开始吧。”   一百具火箭弹发射架,同时发射火箭的场面不算太壮观,但是对付这个小镇子足够了。整整十轮,一千枚火箭弹,把这个镇子变成了一片火海。三磅炮伴随着步兵开始推进,在镇子唯一的街道入口处停了下来。镇子里的人在屋子里呆不住,跑到街道上乱窜。   一群手持弯刀的土著士兵,哇哇叫的往外冲,口子被排枪堵住,一顿猛烈的射击,接着炮轰,几十名土著士兵没造成太大的动静,全都倒下了。镇子的另外一个入口处,也响起了枪炮声。一南一北,两面推进,排枪如雨打芭蕉,刺刀如林。小小的镇子,并没有住多少人,一两千人到顶了。所以,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些枪炮声,附近的一些村子,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灭族行动,士兵们接到的命令,男性全部杀死,女性反抗也杀。   第六百零三章 惩前毖后   三个族长已经软在地上变成了一团烂泥,吓的是屎尿齐出。苏加罗部落跟他们的关系不错,没少经济往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获悉情报。但是他们知情不报,苏加罗部落知道这些消息也没上报,甚至还不能排除他们勾结了其他土著部落。   陈燮没心思去调查清楚,既然有威胁,那就清理干净,这些土著他杀多少都不会有心理压力。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人吃人的时代,搞不清楚这一点,自以为有实力可以如何,往往都会全家死的干干净净。比如这个苏加罗就是,明知道土著们大联合,居然不汇报,知情不报就是同犯,这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镇子里火光冲天,枪声不断,惨叫声四起。陈燮这才满意的回头,看看三位瘫在地上的族长,微微冷笑道:“怎么都在地上不起来了?知情不报,就是同犯,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冲进镇子里的日本雇佣兵全都疯狂了,上面交代的命令是男人都杀了,不论老幼。这些士兵都是从普哇加达下来的士兵,个个对土著恨的要死。在那个晚上,正是因为镇子里的土著作为内应,四处防火,才导致内部大乱,外面的土著得以多次冲进镇子内。仇恨,当然是用血来洗干净,这没什么好说的。一千多日本雇佣兵,用排枪,用刺刀,一个一个屋子杀过去。不断有人在战斗中受伤被抬出来。也没让这些日本雇佣兵停止疯狂。   一个土著女人光着身子从一座房子里跑出来街道上,又被几个士兵抓了回去,陈燮就站在外面看着这个镇子里的惨剧。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大明的士兵,多少有点不忍心,顶多就是扭头不看好了。另一头冲进去的,则是欧洲兵。这是林雅在兵力不足的时候,招募的欧洲雇佣兵,战斗力还是不错的。烧杀抢这种事情,这些雇佣兵干的很嗨。   看看三个老家伙吓的没了人样子。陈燮这才摆摆手道:“带他们去清洁一下。”说完招招手,林雅过来。陈燮交代道:“今天抢来的财物,三成分给这些士兵。如果有人私藏,你知道该怎么做。”林雅重重的立正敬礼,陈燮转身上了马车。   等了一会。三位老家伙回来了,换了一身衣服,颤巍巍的登上陈燮的马车(其实是被士兵抬上马车的)。“好了,三位都看见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现在你们面临的是什么情况。”陈燮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寒气往骨头里钻。   三人不敢接话,只能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在装哑巴。陈燮笑了笑道:“好,你们不说。我来说。首先我可以肯定,你们心存侥幸,认为我要在兴海城立足。就离不开三家的支持。很好,这个想法很好。其次,我个人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我不会去理会你们的想法。最后我要强调一点,在兴海城,灭了你们三家对我来说。其实影响一点都不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坐不住了。整齐的跪下来,整齐的求饶:“大人饶命,放过我们。”   陈燮端坐不动,看着三个瑟瑟发抖的老家伙,心里其实挺无奈的,这么折腾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天他们能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陈燮的利益,将来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做出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现在只是一个苗头,必须及时的扼杀,惩前毖后。   “第一,你们三个,回去之后自己请辞吧。不要在市政府担任任何职务了。第二,三家的子弟,全部退出军队,一个不留。第三,三家拿出一百万银圆,安置那些战死的雇佣兵。不用一次拿出来,一年之内,分两次付清吧。第四,各家的嫡长孙,都给我送到南京去,我对你们的人品没信心。第五,这是最后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灭你们全族,包括在大明的亲族,一个都不会放过。”说完这些,陈燮打开车门,厌恶的看着他们道:“滚!”   三人连滚带爬的下了车,哆哆嗦嗦的回到自己的车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条小命保住了。没想到,自以为做的隐秘的事情,陈燮居然知道了。带他们来这里看屠杀现场,不是简单的警告那么简单了。估计这位陈老爷,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南洋华人少,他真的可能会灭了这三家。三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三家出一百万,一次付清,不要分期了。明天一早就把长房长孙送人家门口去,丝毫不敢犹豫。接下来还要联系三个女娃子,让她们使点劲,也别说什么轻饶三家的话了,没用,只会起反效果。下死力气讨好陈燮,抓紧给陈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才是立身之本。   可以说陈燮的处罚已经很轻了,为了惩前毖后,手下还是软了一点。实在是考虑到这三家在南洋扎根比较久,而且人口众多,陈燮才走出这个决定。同时,一个新的决定也诞生了,那就是加大移民的力度,不能再指望这三家去移民了,就算他们弄来的移民,也是跟他们一条心的。只要华人多了,他们的分量就会减轻。   彻底的将三家人从军队中剔除,这一条陈燮不打算改变了。说实话陈燮很失望,人心真是太可怕了。明知道这样做,会给陈燮带来巨大的损失,他们还是这样去做了。就为了一点小小的个人目的,就敢牺牲陈燮的利益。   苏加罗部落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周边数千人口,能凑出来的战斗力不超过五百。这本是一个不太大的部落,拿它开刀其实就是杀鸡儆猴。另外,还有一个计划在陈燮的心头滋生,那就是充分利用这一次普哇加达战斗的后果。   枪声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停下来,士兵还在镇子里活动,一队一队的女子被押了出来,她们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缓缓的走上牛车,被士兵拖着去了城外的军营出关押。   事后统计,一共从这个镇子里抓到了八百多青年女子,老一点的都被那些雇佣兵杀了。这些年轻女子的命运可以想象的到,要不被卖掉,要不留下来充当军、妓。战争就是这么无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胜利者有权享受任何战利品。   事后还有一个统计,八个欧洲士兵私藏财物,被执行了军法。日本雇佣兵意外的一个都没有做这个事情,真是让人恐惧的服从性。怎么还好利用这些日本兵,陈燮心里还真的没有太成熟的想法,只能是一步一步来。   集结号脆响了,一个曾经比较繁华的镇子消失了,士兵们从镇子里出来集合,列队整齐的时候。陈燮从马车上下来,大声道:“你们表现的很不错,不但会得到财物上的奖励,还应该得到身份地位上的奖励。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获得了兴海城公民的身份,同时获得了每人一百亩土地的额外奖励。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这个奖励,选择三百银圆作为你们的报酬。你们以及战死的士兵,家属自动获得兴海城公民的身份,从此受到大明军队的保护。”   话音刚落,士兵们不论是欧洲人还是日本人,都发出了震天东西的欢呼声。尤其是那些日本人,兴奋的高呼:“板载!板载!大明板载!”陈燮判断的不错,获得大明兴海城身份,对于这些欧洲人和日本人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这个身份,意味这相应的社会地位,大明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力量,谁都不想做下等人。牛藤次郎就在这些人中间,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想一个事情,这次分到的财物,立刻用来作为父母和兄弟移民的费用,别呆在日本那个穷地方了,吃糠咽菜都吃不饱的破地方。   南洋这个地方多好了,大片的土地没有开发出来,有了大明的身份,只要勤劳一点,开出两亩地,就有一亩属于自己的。这个条件曾经羡慕的牛藤次郎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一觉醒来,自己就是大明兴海城的公民了。现在,这个幸福来的如此的突然,怎么不让他兴奋的发癫,站在原地又哭又笑。   回到总督府的陈燮,看见三个跪在地上的女娃,还有一个抱着手在一边冷笑的艾娃。这大洋马一脸的幸灾乐祸,人啊,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啊。看见别人倒霉,心里美滋滋的。   “都起来了,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陈燮心里一软,上前挨个拉起来,三人都是梨花带雨的样子,柔弱的一面尽显,让人不免生出怜惜之心。陈燮嘴巴一动,又道:“晚上睡你们那吧,免得你们多想。”这一句,艾娃的脸拉下来了,一比三果然很吃亏啊。   抢劫的统计结果出来了,真是很意外,小小的一个部落酋长家里,居然存了三万多两的黄金,真是让人太意外了。这个地界,果然是肥的流油啊。现代的北欧国家的高福利,都是殖民时代的余荫,没有这一百多年满世界的抢劫,哪有财富来支撑高福利啊。   第六百零四章 有关规则   侵略者就该有侵略者的风范,来这个地方就是要占领这里,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后院。仁义道德这玩意,在家里可以讲,也必须讲,因为规则不能破坏,一旦破坏了道德体系,这个文明距离灭亡也不远了。但是在海外没这个顾忌,因为这里玩的是另外一套规则,实力弱的人,你得适应规则,实力强的人,自然是要制定规则,甚至是玩弄规矩。作为个体,必须要对规则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规则就是让人来遵守的,而不是破坏的。一旦某个环境下的规则被玩弄被操纵,最好的办法不是去适应这个规则,而是回避这个特定的环境。举个例子,炒股的散户,明明半夜鸡叫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摆明了有人在玩弄规则的游戏,居然还有人有自信自己能挣钱,前赴后继的往里跳,每次看见这些人在抱怨,大家可以送他四个字“死有余辜”。   毫无疑问,陈燮是兴海城规则的制定者,首先这个规则就必须符合他的利益,其次是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必须置身规则之内,一直到这个规则慢慢的丰满完善,形成一套良性的规则和机制的时候,即便是陈燮自己,也要遵守规则,否则这个规则迟早被摧毁。   现在这个历史阶段,属于建立规则的阶段,而且现有的规则,还是必须有例外的。大明的规则。皇帝和士大夫阶层,就是例外。这个例外的群体内,又有一套规则进行互相制约。但是在这个规则下,还是有皇帝这个例外。但是规则就是规则,任何例外也不是全都可以逃避规则,有的东西皇帝也不敢去碰,例如一些礼法的规则。   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特权阶级,任何一个阶级。都有特定的规则。   兴海城乃至整个爪哇的规则,首先就是陈燮说了算。其次才是跟着他混的这些人,再其次就是本地的华人、入籍的欧洲人和日本人,在这个基层,实际上也是分三个阶层的。最后才轮到本地的土著。在这样一个规则之下,土著不造反才是怪事了。   对此现象,陈燮早有清醒的认知,所以才会有毫不留情残酷血腥的镇压。网从大航海时代开始,一直到二战结束这段漫长的时间内,谁抢的多谁就占便宜。尤其是国家和国家之间,有什么友谊可言。利益才是永恒的东西,别的都可以放到一边。大国之间更是如此,喜欢读史的读者也许会知道。在兔子建国之后,斯大林提出了租借旅顺的要求被拒绝。同一意识形态的两个大国之前,所谓的xx国际成员们。在涉及到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的时候。呵呵,不好意思,首先我得是个民族主义者,这是本质。   不明白这个本质,就去找历史地图来看看,不要找太远的。两千年前的就行了,看看春秋时期的列国加起来有多大。然后你就明白什么叫民族融合了。   闲话不提,文归正转。   一场残酷的血腥屠杀之后,陈某人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撕下一切伪装,陈燮召开军事会议,列席的都是驻扎在兴海城及其周边的军队要员。   会议开始,陈燮就讲了一句话:“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一个道理,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大家不明白,那我说一句。”说到这里陈燮停顿,抬眼环视,众人端坐不动,仔细倾听。这个时候要是听错了,将来麻烦就大了。   “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把这片土地,变成中华民族的一部分。什么叫中华民族?我在这里强调一点,任何人,只要认同中华文化,愿意以华夏人自居,我们都欢迎他加入。否则,就是我们的敌人,就是我们要消灭的对象。什么叫认同中华文化,很简单,说官话,用汉字,以中华文明和历史为骄傲,以做一个华夏人为荣。具体到习俗,可以保留,但也仅仅是保留,你可以在你的小圈子里搞这个,不要拿出来显摆影响别人,否则就是恶习,就是破坏社会秩序。就是必须坚决已与打击的对象。”陈燮的声音突然提高,所有人听的更加仔细,生怕少听一个字。   “话又说回来了,凭什么要以做一个华夏人为荣呢?我站在这里,告诉大家。”说到此处,陈燮猛的一抬手一挥,掷地有声:“因为在这个地方,华人就是高人一等,只要你加入这个阶层,你就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会场一片沉默,陈燮把态度说的很清楚之后,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说的是事实,即便是几个欧洲面孔,也是一副就是这个道理的表情。什么西劳经、安东尼这些人,加入了大明的国籍后,谁还愿意回欧洲去,放弃这里的一切?那不现实!也很扯淡!为了所谓的民族情操放弃一切,这样品德高尚的人是有的。但这种人是少数,否则你以为美国是怎么出现的?一水在欧洲呆不下去的人,跑到美洲去找一条活路。   相比之下,在这个地方,基础就好多了。陈燮在武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人来欺负。这个前提之下,张开怀抱,拥抱世界各民族,自然会发展的更快。但,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加入的。   如何制定这个规则,陈燮只说要点,怎么弄具体的,自然是下面这些人来弄。总而言之,不管你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能够通过审核成为兴海城的一员,你的利益就能受到规则的保护,你的社会地位就有保证,经济利益也有保证。   总结起来就是下面这段话:成为公民,以此为荣,遵守规则,利益保证。   这一次会议,定下了今后在兴海城和整个爪哇的规则基础,开启了华夏文明在东南亚的侵蚀大幕。原则上,这片土地属于华夏文明圈,打着大明的旗号,实际上则是一个独立的圈子。皇帝的权利,到这里并不好使,这里的一切,是规则说了算。什么是规则?道德体系和司法体系,前者社会认同约定俗成,后者是暴力机关为保证的道德底线。   兴海城三家大姓的族长,再次来到总督府,站在了陈燮的书房内,他们不敢给自己找座。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副我很乖巧的表情。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的陈燮,没有拿正眼看他们的意思,背叛这个东西,只要有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这一点陈燮的认识很清醒,所以这些人不管表现如何,今后都只能是利用对象而不是权利核心的参与者。   “把你们叫来说一个事情,我只说一遍,记不住不重复,办的好坏,我也不提具体要求。事情很简单,你们在这里时间比较长了,本地关系好的土著,你们去打一个招呼,就说我陈某人愿意跟大家和平共处。所以呢,最近我要开个和平大会,凡是没有加入土著同盟的部落酋长和头领,都可以来参加。来不来看自愿,就这样吧,会议时间是五月初十,还有半个月。”陈燮慢条斯理的把这个话说完,打了个哈欠,三人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陈燮的眼神有点阴冷。啪的打个响指,艾娃会意的端来一杯葡萄酒端过来,陈燮端着酒杯,看着血红的酒色,眯着眼睛久久不语。   “荷兰王国的使团,什么时候能到?”陈燮的问题很突然,而且是用官话说的。艾娃先一愣,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后,本能的回答:“应该快了,最迟这个月底就能到。”陈燮笑了笑,看看她不说话,这女娃吓的当是就跪下了,低声道:“我父亲派人送来一封信,是半年前写的,对照这个时间,我做出的判断。”   陈燮淡淡道:“起来吧,不要那么紧张。你可以照顾你的父亲,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你是我的人,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有一个前提,不能伤及我的利益。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父亲成为街上的流浪汉。”   这句话毫无感情色彩,一点情面都没有。艾娃对陈燮的认知,似乎又开了一个窗口。心里的畏惧又增加了一成,牢牢记住了这句话。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于的,在我心中,您比上帝都重要。”   “不要拿我跟上帝比,我不会认为这是荣耀。”陈燮说完站起来,走到窗户,看着这个城市。这里的一切,都由自己来主宰,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却是涌起一股难言的快感。   制定规则需要时间,另外一个事情则必须抓紧了,那就是从大明移民。一般的百姓,在稳定的社会状态下,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为了减少麻烦,陈燮决定另辟蹊径,主要是两个渠道。第一个渠道,就是官方,上奏朱由检,今后大明各地的流刑,都发配到这里来。这叫流放五千里,没什么可要价还价的,今后流放就这一个地方,不想来就别犯事。第二个,就是走人贩子的渠道。这个就简单了,说起来有点缺德,但是在大明买人是合法的。   第六百零五章 利益交换   人口的问题是个花时间见效慢的问题,具体要做的琐事很多,这个事情,陈燮打算丢给三大家族来做,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出钱出力做前期的大量准备工作不算,最后这些人安置之时,还不能给三家落下好名声。   具体怎么操作这个事情,移民方面很有经验的大员移民班子,辽东方面,都要调集一些人手来参与这个事情。一道一道的命令签署下去,具体到个人的名字,陈燮都亲笔写信,表示有这么一个事情,你可以来,也可以选择不来。在这个问题上,陈燮是真诚的,毕竟这些人跟着他干了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总算是辽东和大员成气候了,又给人家调来这里重新忙碌,当开荒牛,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不能让肯做事的老实人吃亏,这一点陈燮明白。所以呢,信内也交代的很清楚,来这里之后,地位上的提高,待遇上的提高等等。   忙完这个事情,还得给朝廷写奏章 ,给内阁写信。五位内阁大佬,陈燮一个都没放过,都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虽然是白话文,但是态度很好。言下之意呢,这里华人太少,不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丢失,特意奏请陛下,将此地作为一个大明最远的流放地。希望内阁出一个政策,只要是流放的罪犯,都丢这边来。   当然这封信不是白写的。这几位内阁大佬要是答应了,陈燮肯定要有一些付出的。比如说华亭船厂的排队买船,这些阁老的家族的买卖等等。都是有一定照顾的。陈燮不是圣人,在远离朝堂的时候,还是需要跟朝堂搞好关系的。即便是洪承畴,不也没有进一步的恶化关系么?可以当做不认识,这个不要紧,但是必须有默契,利益上的默契。   陈燮这地方最需要的。其实就是那些犯错的文官,有一定的地方执政经验的文化人。到了这里上手也快。当然这仅仅是一个需要,未必能有多少犯官往这里送。所以呢,陈燮还是让这几位阁老,在礼部那边放个话。谁愿意来这,待遇从优。这里设一个爪哇省,最高行政长官自然是巡抚了,三司什么也是要建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陈燮是在忽悠,等人到了这里,肯定不是什么爪哇巡抚的职务等着他。只能是一个相当于爪哇巡抚的职务,但是肯定不能跟巡抚比权利了。这个地方,实际上还是军管的性质。文官来了,无非就是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权利也是不小的。但是肯定不能跟兴海城总督林雅比较了。以前内,文官机构中,三家大姓占了不小的比例,这个情况必须要改变了,不能再放纵他们。至于这些人会不会离心离德,陈燮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胆量。除非将来出现一个人。能够有和陈燮相当的实力。   三家人对陈燮的命令执行的很迅速,不过是三日之间,就有了回话。爪哇岛上他们有联系的酋长和部落首领,加起来有二三十个,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大的有几万人口,能凑出个三五千的战斗力,小的只万余人口,凑个千把人都费劲。   这些部落都不算太大,距离兴海城又近,所以一直在观望,做墙头草。但是这次,陈燮不打算给他们做墙头草的机会了,三家发出的消息,其实是一个信号,要么站队,要么灭亡。至于能不能理解,陈燮不去关心,不理解的人死了都不怨,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   三家带来的消息不错,一共有十五家部落,已经在第一时间答应来开这个会。还有六家表示需要考虑,剩下的十一家,直接宣布拒绝参与这次会议。对于三家的办事效率,陈燮还是很满意的,看着三位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家伙,总算是露出微笑道:“都坐下说话。”   这句话对于三位来说,价值连城啊。是否重新得到信任不少说,至少陈燮已经不会在继续为难他们了,不会动什么让三家从此起不了的念头。三人小心翼翼的端坐,屁股都只敢坐半个,哪里还有当初见面之时的从容和自信。实在时陈燮展现出来的凌厉手段太残酷了,一个不落小一万人的,说杀光男的就一个不留,最后只剩下不足三千人的女性活了下来。这些女性的命运也是极为悲惨,不是被卖掉充作奴隶或者军妓。露出獠牙的陈燮,真是太可怕了。   “有个事情,需要各位去做,我打算从大明迁移一些人口来,需要一些资金和安置的人手。其实也不算太多,每年于个五十万银圆就差不多了。这样,这些后来的移民,他们开出来的土地,自己得一半,另外一半上缴,作为之前得到帮助的补偿。”陈燮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三人的身上溜达,这三位可是老成精的人物,立刻整齐的站了起来。   “阁部要是放心,这个事情,就交给草民等来做吧。”李家族长作为代表,立刻表态。   陈燮听了这话笑道:“你们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坐下吧,别站着说话。”这话听着很美好,实际上三位心里一点都不敢有高兴的想法。这又是一次考验啊,事情做的好不好,将来还是要算账的。可见犯错一次,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就在这一刻,三人生出一个心思,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跟家里人说明白,今后绝对不能在犯类似的错误,除非陈燮死了。   “具体的事情很复杂,人送到了,住的地方要提前准备好,开荒的地方要选定,种什么也要有人来指导。农具、种子、口粮、药品,千头万绪啊。内陆人来南洋,最大的问题就是水土不服,我看主要还是打摆子这个病太厉害,药品呢现在是部队在掌握,没有对外出售的渠道。这样吧,今后你们可以派船去华亭或者大员,我给你们写一道手令,今后你们三家就是大明在南洋的特效药独家代理。”一棒子打完了,丢一个甜枣,三位露出喜色。这里头的利益太大了,金鸡纳霜的效果越来越差,服用多了人还难受的要死。这个大明军队配的药品,则完全没有什么后遗症。这种药在南洋,卖的比黄金价格都不低,你还不好买。   “不要高兴的那么早,还有一些药品的生意,你们也是可以做的。比如杀虫剂,蚊香等等,这些物资目前也只有部队才有配给,你们要是有运力,也可以直接去华亭的供应商那里采购蚊香,杀虫剂可以直接从部队采购。”陈燮说的这些都是真话,杀虫剂和蚊香这些东西,在大明是看对象出售的。寻常百姓也买不起这个,贵的要死,谁舍得花一个银圆买一盒蚊香啊。但是欧洲人不一样,有钱人的贵族特别喜欢蚊香,再贵都舍得花钱买,一个夏天都不受罪。至于说到杀虫剂这个东西,实在是南洋这地方的虫子太多了,没有杀虫剂给这三家,他们安置百姓都很受罪。很多安置地点,事先不来一遍杀虫剂,根本就没法住人。多少人不是死在毒蛇猛兽的爪牙之下,而是死在这些小虫子的口中。(家父口述过在海南军垦的事迹,故而再三强调此事。外来的人口,在热带最大的敌人,就是虫子。)   三人得到了这些好处,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告辞出去,陈燮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有点无奈。单纯的指望用情感和婚姻来联系的关系,自然是不会长久稳固的。还是利益关系最为稳定,这些人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但是不能让他们沾染过多的权利,至少自己在的时候,在制度还不够完善的时候,不能过于放权。   现在陈燮的位置摆的很正,跟这三家就是一个利益交换的关系,跟朝堂的大佬们还是利益交换的关系。相信有了利益作为基础,他们今后会靠谱一点。很多事情需要人来做,陈燮现在就是缺人,南洋的华人还是少数,这里的华侨们,根基还是比较深的,先来一步的优势。   陈燮在南洋忙碌的时候,崇祯十七年的初夏,国内的局势渐渐的平稳之时,一支日本朝贡团队,从天津登岸,沿着官道北上。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什么朝贡的现象了,这一次来访的日本朝贡团队,得到了相当高规格的待遇。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洪承畴,亲自到通州运河码头迎接。因为陈燮在江户放了一把火,杀了很多人,日本使团这些人都以为大明官员跟陈燮是一个路数,所以态度极为恭敬。礼物送的很到位,洪承畴大悦。   回到京师,洪承畴就夸这些日本人懂礼数,各种好。朱由检重视归重视,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了。陈燮早就打过了预防针,朱由检知道他们是来干啥的。利用这个使团,提振国内民气,这是好的一面。但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带几根稻草过来,就能混回去一根金条了。不带这么败家的,历史上这么败家的朝代,好像也就是明清。   第六百零六章 特殊要求   日本使团的团长是酒井忠胜,这个在陈燮面前都跪下的家伙,在洪承畴面前也很没节操的跪了。一干内阁大佬,设宴招待他们,日本使团的成员跪的很干脆。你还别说,这一招真的好用,大明这帮内阁大佬们,喜笑颜开的,都说什么当今圣上威名远播,四夷来朝。   好话他们都说了,就是不提陈燮在日本杀人放火的勾当。这些人也不傻,看出来不是陈燮去这一趟,日本不会乖乖的。至于朱由检呢,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收到日本使团送来的礼物,一箱一箱的金条抬进内库,他的脸上自然笑容不断。这才是打仗的本质,打仗就是要发财,不能打亏本的仗。什么好战必亡,那是建立在打一种消耗战的基础上。打仗就得有好处,这是陈燮给朱由检灌输的理念,狗屁的好战必亡,长期不打仗的国家才尼玛有危险。大明无外患才几十年啊?一个建州女真就让大明无法应对了。   日本使团送来的朝贡礼物,除了一些土特产之外,主力是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金条。说好的五十万两赔款,其余的说好了用人口抵账。这些人口,必须是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男性青年,身体还得健康才值钱。仔细算一个账,不难发现陈燮的险恶用心。日本在二战时期总兵力才多少?那时候日本人口多少?一亿多。现在日本人口才一千多万啊。满打满算,日本能凑出来五六十万青壮人口作为合格的兵源,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现在为了还债。德川家康打算弄个十万青壮来抵账,这些人还都不是武士阶层,那么这些青壮劳动力离开后,对日本的经济影响有多大,可想而知。这些人一旦在南洋安家落户,又回来接走家属,又是多少人口?反过来看。日本不事生产的武士阶层,加起来过百万。到时候整个日本的经济。绝对会因为人口的问题发生危机。进而只能更加的依附陈燮生存。   日本人不是好东西陈燮不管,但是去了南洋,肯去用命换一个家人的衣食无忧,为陈燮卖命的日本人。肯定就是好东西了。这就是陈燮为何不要武士的原因了,这些人是有民族意识的,而且还可能很强烈。这帮人弄到了南洋,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南洋的大门也不是说就此对武士关闭,一些在日本混不下去的武士,陈燮还是欢迎他们去南洋的。这些人接受过教育,还是王阳明版本的儒家一系的教育。一群接受过教育,手里又能玩刀的武士基层的存在。这就是日本的精英阶层和大明精英阶层最大的区别。大明的文人,极少数才是会舞刀弄枪的。卢象升、孙传庭这种能拎着刀子冲在前面的主,那真是凤毛麟角。但是日本不一样。是个武士就有文化,就能拎着刀子去砍人。   正是因为日本长期存在这样的一个阶层,在明治维新前后,旧的幕府被推翻前后,涌现出了一大批时代的顶尖精英。什么伊藤博文,什么山县有朋。东乡平八郎之类人杰,其实都是武士的出身。这类人主导的日本社会变革。自然是以武力为主,走对外扩张的道路。   这么一群人,在社会上不事生产,又没有前途。他们极度渴望一个发达的机会。   陈燮需要的就是一些在日本混不下去的武士,这些人到了南洋,只要换个国籍,他们的忠诚度绝对在什么三家大姓之上。所以,陈燮才留下一个门缝,让消息传出去,等一段时间回到日本时,再打开对武士的南洋之门。   如何对待日本使团的问题,朱由检和内阁大臣们商量,洪承畴主张“善待”日本使团,包括首辅周延儒在内的所有辅臣,都没有任何异议。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气氛范围内,朱由检咳嗽一声道:“思华在年前就跟我谈过,他要东征的事情。有一句话,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日本这个国家,看上去距离我们很远,但实际上没有想象的那么远。万历年间的事情,说明了日本这个国家的狼子野心。对待日本,就应该像养狗一样,不听话就踹一脚,让他咬谁就咬谁。这话有点粗俗,但是朕以为很有道理。国家财政艰难,就算富裕了,税收取之于民,要用之于民,而不是用在这等面子工程智商。落了面子,亏了里子的事情,大明以前做了不少,今后不能在做了。”   这一番话,就是基调,当场内阁成员们就哑巴了。朱由检是很小气,各位内阁大臣都知道,对别人小气,对自己更小气。但是有一点,一旦国家有事,他是不会吝啬内库的。   “陛下,此事关乎礼数,关乎大明上国的颜面,是不是再慎重的考虑的一下。”作为首辅,周延儒还是硬着头皮提了一句,毕竟之前大家是商量好的,这个事情在皇帝这里提一下,回头就票拟,赐给日本使团大明产的丝绸等等贵重物品的数量,价格上是不能太低的。   朱由检态度非常坚决的表示:“不妥,朕以为,回礼控制在五千银圆的价值范围内,多一分银子都不能出。就这么定下吧,内阁票拟送司礼监。”一锤定音!   无奈的内阁大佬们,只好回去重新算计。这次的脸面有点丢的太大了,为了看看日本使团的反应,礼部按照朱由检的意思,重新拟好礼单后,洪承畴很不好意思的亲自走了一趟。怎么回事呢?日本使团来了,给他送了厚礼,价值不下二千两,各位阁老也是一样,首辅那边更是价值五千两的一份厚礼。大家都收下了礼物,就算是卢象升,也没有例外。   洪承畴亲自来访,日本使团全体出迎,跪地大礼。面子上极度满足的洪承畴,心里在抱怨陈燮这家伙,又不是花你的钱,跟陛下说那些作甚?搞的他很难下台。   扶起酒井忠胜,洪承畴进去后落座,一番寒暄之后,面带微笑的问:“贵国使团,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现在没有其他人,尽管说出来。”言下之意呢,私下里你们说,回去我帮你们说说话,成不成不好说,但是肯定帮忙就是了。   酒井忠胜自然是知道这话的意思的,立刻表示:“外藩小臣,不敢有太高的要求。只是我等久慕大明的天颜,但求当面跪拜,一见天颜。”这个事客气话了,希望见到皇帝一面,不然不是白跑了么?这个皇帝是不是接见,对使团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洪承畴笑道:“这事情现在就能答应你,说别的,这不是什么难事。”这个事情他心里有谱,朱由检已经交代礼部,准备接见的事宜,礼部尚书怎么会不知道呢?   酒井忠胜心目中的大事,其实就是见一下皇帝,然后回去可以有个交代和政治资本。这个事情办妥了,他才好提别的要求,没想到洪承畴一口答应,心里觉得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更好办了,立刻道:“敝国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希望得到上国的册封。另外,敝国还希望能在华亭设一馆驿,方便处理两国商贸之间事宜。”   酒井忠胜觉得不难的事情,在洪承畴这里,反而就不好办了。大明重视礼法,六部以礼部为先。册封一个别的国家的大将军,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关系到两国邦交。按说,日本的征夷大将军,那是日本天皇该管的人和事情,怎么轮到大明来指手画脚的,那不成了干涉他国内政了么?这事情,洪承畴不敢不小心,万一闹出纠纷呢?   当然了,天朝上国老大的架子不能丢,得端着。洪承畴稍稍沉吟,故作淡然道:“此事重大,不可专擅,本官当回去后,与各位阁臣商议,再给你们一个答复。至于开设馆驿的事情,在华亭那个地方,你们得去找陈阁老说话。”   洪承畴是真的不想再得罪陈燮了,这货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大明文官,跟他没道理可讲。你把手伸他的地盘,他是真的敢下刀子剁你的手。在大明得罪谁都未必有坏事立刻发生,得罪陈燮一准立刻报应,不带过夜的。“心胸宽阔陈阁老”,这话在大明官场很流行。   洪承畴也没多留,立刻回去跟大家商议,众人一听这些要求,觉得这些日本人很上路,提的要求都很政治正确。至于华亭馆驿的事情,周延儒开口道:“开馆一事,可奏明陛下定夺。我等不要先表态,陛下问起可否,大可轻描淡写。”   这个调子也定下来了,一群阁老又去找皇帝议事。礼部这边的接待章 程出来了,票拟送司礼监,这都是小事。洪承畴提起日本使团的要求,朱由检果然龙颜大悦道:“看来这些蛮夷,还是知道礼数的,至少是心向大明之德。”   洪承畴趁机提起馆驿的事情,朱由检果然问起大家的意见,都说这就是小事一桩,无伤大雅,答应就是了。这个也过了,最后洪承畴才把最难办的事情说出来了。朱由检一开始还挺开心,仔细一想不对了,这是日本的内部问题,怎么让大明的皇帝来册封一个大将军?要册封,那也是册封日本天皇了,这程序上不对了。   第六百零七章 矛盾   要不要册封这个什么征夷大将军呢?首先要搞清楚这个日本的大将军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朱由检想不明白,只好问几个内阁大佬。这帮家伙个个都是脑子很好用的主,稍稍沉吟一番之后,就算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也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卢象升站出来道:“陛下何必要去想他们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对日本情况不了解的情况下。我们不了解,有明白人啊。”朱由检一听,大腿一拍:“妥了,内阁赶紧给思华写封信,让人快马送到天津,用登州的快船送往南洋。”   提到这个事情,朱由检还是很得意的。天津虽然没有正式开海,但是那边有登州的快船负责传递海外的消息。这个事情,是张巡上次来的时候汇报的。就算是万里之外的兴海城,快船来回也就是两个月的功夫。慢么?不慢了,这年月你也不看看清楚,都杀交通情况。   “陛下英明,那就让日本使团在京师呆两个月,好好欣赏一下我大明京师的繁华。”周延儒赶紧拍马屁,这个时候可谓恰到好处。一个是皇帝高兴,一个是他们少了一桩麻烦事。   众阁老纷纷称陛下英明,朱由检颇为得意。再下一道旨意:“既然要等思华的消息,朕就不好现在就见他们,让太子殿下接见一下,学习学习如何与外藩使团打交道。”   “臣等领旨!”一干内阁大臣告辞出来,心情都不错,麻烦解决了嘛。再者,自进入崇祯十七年以来,大明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充裕国库之后,内阁做事也方便多了。陛下在很多权利上。也确实按照制定的规则来做。唯一紧紧抓在手里的,就是新军的事情。搞的兵部尚书卢象升和帮忙的洪承畴两位,基本就是个看客了。   上个月大明皇家讲武堂正式开课,学员都是新科的武举人中选拔出来的五百青年俊彦,超过二十五岁都不带收你的。还有二百学员,来自京师和南京的勋贵家庭。已经意识到文臣驾驭武将这个做法存在很大弊病的朱由检。在新军的问题上努力的改变过去的错误。   兵部尚书卢象升,要做的事情就是检点京营,按人头来点验,采取的就是南京陈燮做的那一套路数。一旦发现人数缺额少于五成的营,一律裁撤。这活是很得罪人的,也只有卢象升能做的下来,别人早就撂挑子了。现在检点的成果差不多要出来了,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整个京营都要裁撤。因为没有一支军队的人数和质量上是达标的。   这个结果,皇帝和内阁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以前没法子改,现在有机会有能力去改。朱由检给卢象升和洪承畴特意留下来问话,提起京营的事情,这两位内阁大臣的表情都很精彩。他们没话可说了,要知道一旦去改这个东西,面对的是整个勋贵集团。他们不是陈燮。手里没那么多可以打的牌,也不怕勋贵闹事。   默默的看完两位内阁大臣提供的调查报告。朱由检长叹不语,良久方道:“朕早就知道京营糜烂不堪,谁能想到糜烂至此。”两位内阁大臣更加的沉默,这个时候没法说话。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内监。京营的人数,按照名册来看。总数三十八万多人。实际上现在的京营,别说拉出去战斗了,操练的人数都少的可怜,能凑出来三五万人就是很良心了。为什么会造成这个结果呢?单单靠武将无疑是做不到的,大家一起发财才是真的发财。武将勾结内监一起发财,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因为涉及到内监,两位内阁大臣就无话可说了,毕竟现在的朱由检跟以前不一样了,把兵权看的很重要。搞个新军都能基本撇开兵部,你说他们俩能说点啥才合适?   “各路的监军,不能再留了,先撤了吧。京营诸将以及勋贵,兵部拟个条陈,养着他们就是了。这样的军队,裁撤是必然,京师守卫之事,兵部拟一道命令,再调辽东军一万进京。”朱由检咬牙切齿的,现在京师里已经有城南的一万五千人登州营出身的马队,改称京营新军马队。京师的拱卫,主要是这支马队在负责。原来的京营,也就剩下守门的活了。   “陛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臣以为,可以保留京营,缩编即可。”洪承畴上前提了个建议,他可是知道这里头有多少人的利益在内,这时候不说一句话,回头出去了多少人要恨死他。卢象升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没有说话,得罪人什么的,他以前连杨嗣昌都敢得罪,连皇帝默认的议和都敢装傻不知道。还有啥不敢的!   朱由检沉默了,知道洪承畴说的有道理,但是又不甘心。主要还是目前的新军草创,还没有正式成军。计划是先培训一批军官,然后再招募新兵,放在天津或者保定进行训练。   “二位爱卿,回去拟个条陈,朕看看再说。”朱由检也很无奈,只好退一步。牵扯的人太多,内监还好一点,弄死就跟捏个蚂蚁一样。外面的武将和勋贵呢?那就很麻烦了。比如说某位周大都督,那是他老丈人。挂个职务,拿一份饷银,然后还搀和到吃空饷当中,你说朱由检该怎么处置他?最近周奎这个老丈人又不安生,找周皇后说了多次,要入股皇家船队。以前募捐军饷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一次能拿出二十万的银圆来?现在倒好,要拿二十万银圆来买皇家船队两成的股份,想的真美。就这事情,朱由检跟周皇后发了火,好几天都没去坤宁宫了。想起这些,好心情就少了几分。   京营的面貌必须改变,所谓的三大营,不能在落在太监的手里。但是这个权利交给谁呢?朱由检还是没想好,过去的历史已经证明了,太监未必就能靠的住,他们的忠诚是没问题的,但是贪腐的欲念比文臣武将都强烈。新军建成之后,肯定不能交给内监,以新军替代了京营之后,可以采用过去的三大营的制度,但是必须精简,必须分权。   话说回来了,朱由检手里没有可信任的将领来带兵,信任的将领又没能力。真是很头疼的一件事情,交给兵部么?那更加的不可能了。事关皇帝的宝座,怎么能拱手想让?   朱元璋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加强皇权。高度集权的后果,就是皇帝吃不消。朱由检原来也打算这么做,后来发现不行。听了陈燮的建议后,他改变了思路,抓兵权,抓财权。整个人立刻轻松了很多,但是新的麻烦又来了,那就是旧的问题其实一直都没解决,现在都堆在他面前,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全部推倒过去的制度么?无疑,会伤及君王的集权。   真是很矛盾的事情,朱由检觉得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远在南洋的陈燮,这个时候正在召开一场“团结的和平的”大会,爪哇岛上部落林立,真正愿意跟华人和睦相处的根本没有。道理其实很简单,地方就那么大,资源就这么多,你拿的多一点,我就少一点。说穿了就是一个生存空间的问题。   一共有十三家部落的头领和酋长来参加了这个会议,仔细看看他们的材料,都是距离兴海城比较近的,最远的也不过五天的路程。这些部落,他们是不敢不来,陈燮灭了苏加罗部落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爪哇。   会议的第一天,各路酋长早晨起来,看见的是大批全副武装的军队在出城。当时所有人都不好了,立刻招到三家族长问明情况。李家族长当着一干关系还算不错的酋长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苏哈托拒绝了和平会议也就算了,还开口辱骂我们派去的信使,说什么华人滚出爪哇之类的话。阁部大人听了很生气,要求军队出征回来时,一定要带回他的人头。如果带不回他的人口,就得带回不少于一万颗脑袋。”   答案入耳,众酋长不寒而栗,向先祖和众神发誓,苏哈托保证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实际上苏哈托也没说这样的话,无非是这个家伙喜欢当墙头草,仗着手下有一万多能打的勇士,盘踞万隆。以前荷兰人在,他就是墙头草,现在是陈燮当家,他还是要当墙头草,并且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本。   殊不知,陈燮是一个极为不讲道理的家伙,给了你站队的机会,你不站队,那就是要跟我为敌,既然如此,打你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其实要找理由也很简单,普哇加达战斗,土著联盟就是从他的地盘上经过,不然怎么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包围了镇子。   就算没有这个事情,陈燮还是要拿下万隆,打通这一条通道,建立一个以两个城市为核心的治安模范地带。然后清剿区域内不合作的土著,夺取他们的土地和资源。   第六百零八章 夜遁   道理?呵呵,你开玩笑呢,这什么时代,你跟我讲道理?怎么不去跟枪炮讲道理?   陈燮这个会场安排的很有特点,就在主街道旁边,一队一队的士兵走过去,一队一队大炮走过去,所有人看的都是胆战心惊。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以前的荷兰人是他们打走的。   陈阁部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满意的看着这些胆战心惊的酋长和首领们。   “大家都看见了,那就长点记性。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就是有一样不好说,大家猜猜哪一样不好说啊?”陈燮笑眯眯的问,没有人敢回答,更没人敢抢答。   “既然大家都不说,我只好自己说答案了。我这个人在给别人脸的时候呢,最讨厌看见有人给脸不要脸了。所以呢,我不打算再看见这些人。好了,今天会开始吧,大家都坐下,每一个人的位置上都有一份文件,大家看看仔细上面都写些什么。千万千万要记住,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什么?你不懂汉字?那不要紧,回去找个懂的人慢慢教你。不懂汉字怎么行呢?今后这个地方,官方语言就是汉字了,你不懂汉字,那真是太不方便了。”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陈燮在说,大家在听,记住不记住的不是重点,重点是陈燮要表达一个意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总而言之,今后大家只能在我制定的规则内生存,否则就是一个字,死。   这里的会开了三天,还没结束呢,万隆战斗打响了。两万日本雇佣兵。两千欧洲兵,四千多登州营的老兵,把这个城市团团围住后,苏哈托派人出来要求投降,但是指挥作战的林雅拒绝了他的投降要求,回了两个冰冷的字:晚了!   次日凌晨。战斗打响,对付这种建筑多为竹木结构的城市,火箭弹的威力被放大。林雅指挥的混合军,一口气向城内投放了一万枚火箭弹,熊熊烈火中,无数人哭喊求救,烧死烧伤无数。这个约五万人口的城市,在大火烧起来后,场面惨不忍睹。   没有退路的苏哈托。在烈火这种难以承受,指挥手下往外冲,尝试了三次,都被排枪打的七零八落。丢下了上千具尸体之后,被迫缩回去,决定等到晚上再往外冲。   林雅就像一个很有耐心的猎手,并没有着急发起攻击,而是决定等火灭了之后再发起进攻。免得伤到进攻的士兵。进入夜晚后,围城部队加强了守备。防止城内突围。   夜里三点前后,苏哈托声东击西,先是三千人左右的兵力往东打,两千兵力往南突围,自己带着数百人的卫队往西跑。可以说这个家伙真是狡猾大大的。但是林雅布下了的是天罗地网,就算是一条林间小路。也布下了防御。   牛藤次郎就在西边,因为作战“英勇”,被提升为雇佣兵的队长,接替了崔浩本来就是临时的位置。前段时间的战斗,不少日本雇佣兵因为表现出色。火线提拔。加入兴海城的公民籍后,牛藤次郎就不是日本人了,而是一个光荣的大明军官了。虽然级别还很低的炮灰,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并且很希望上级给他派一个艰巨的任务。为了能参加攻城战,他主动找到了老领导崔浩,要求参加攻城战役。结果没有得逞,遗憾的接受了这个守住某条野兽都很少走的小路。   牛藤次郎很遗憾,他的部下们更遗憾,这些参加过围歼苏加罗部落的老兵,都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并且很羡慕那些新来的家伙,第一战就赶上了攻击一个城市的战斗。   没能参加攻城战斗就算了,还要在这个树林里喂蚊子,牛藤次郎很沮丧的回来,部下们听到消息也都兴致不高。少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大家都不高兴,但也没有抱怨,而是乖乖的服从了。这一点,日本人做的很好。   日本人在执行命令的时候,态度总是非常的好。牛藤次郎就很认真很负责的进行了防御准备,自己动手拉几道铁丝网是必须的,他以前跟村子里的猎户学过挖陷坑,亲自指挥十几个人,挖了七八个陷坑,忙活了一天,累的一身臭汗,看看没什么太大的漏洞了,这才觉得对得起每天三顿大米饭和顿顿有肉的菜。   加入大明军队之后,这些日本人最大的变化,就是脸上能看见血色了。以前都是农民、渔民,顿顿吃糠咽菜,就算是渔民出身的,大一点的鱼都舍不得吃,要卖钱换点粮食回来。这些兵以前脸上都是菜色,现在看上去都是有红光的。   就像那个日本翻译说的那样,为了顿顿能吃饱大米饭,这些日本兵就愿意卖命。第一批加入大明兴海城籍的日本兵,现在是所有日本兵羡慕的对象。他们可以把家人接来,然后政府负责安置,每人据说都能分到一些粮食和农具,然后自己去开荒,开出来的土地,自己得一半。日本那个地方土地资源从来就没富裕过,哪里像南洋这里,只要不怕吃苦,能开荒的地方多了。这些南洋的猴子们,守着这么一块宝地,居然不好好利用,真是暴殄天物。   天色暗淡,牛藤吃完晚饭,起身去巡查各个哨位。他虽然是第一次单独带队作战,但是学习的精神很足。得到这个职务后,每天都去找崔浩,学习打仗的经验。崔浩看这个小子也挺对眼,教了他很多常识。   怎么布置岗哨,怎么布置暗哨,怎么布置警戒的铁丝网等等,这些东西牛藤次郎都掌握的差不多了。真是多亏了他的语言天赋,不然还真的学不来那么多东西。   为了安全起见,牛藤次郎在营地前方,设了很多细铁丝,上边挂了罐头盒子,里面放小石头,这一招他学的很像,只要有人绊倒铁丝,就会哗啦啦的响。要是动物绊倒了,附近的暗哨就会发出鸟叫声,要是人绊倒了,那就开枪示警。   朝西的方向通往兴海城,本来这就不是正常的突围方向,但是苏哈托比较鬼,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让部下带着人先往其他三个方向冲,做出要突围的假象。然后自己带着最精锐的五百多人,老婆孩子都没带上,就自己一个悄悄的从西边出城。他的部下知道这条小路,可以一直往西走一段,然后能遇上一条小河,过河之后,就能进林子,到时候就安全了。   你还真别说,趁着夜色的掩护,这五百多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居然安然无恙的从包围圈中混了出来。这就是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还有就是围城的部队被其他方向的突围吸引了。就算是林雅,也没想到他会往西边跑,不然在各个路口就不会布置一些百人的小队了。   上半夜牛藤没怎么睡,进入夜半之后,被蚊子咬的一腿的包包。这地方的蚊子毫无道理可讲,就算浑身裹的严严实实,都能咬你一腿的包。多亏了后勤给大家准备的雨衣和纱网兜,不然一夜下来这脸就能被叮咬的面目全非。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道,有点刺鼻。牛藤看看火堆还亮着,起来方便一下,然后忍着瞌睡,四处去看看岗哨。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黑暗中听到轻微的哗啦啦的声音,当是心里就是一惊,睡意全无。   黑暗中的火堆非常醒目,不断有虫子扑进火堆内,烧的噼啪响。四周恢复了安静,就在牛藤以为不是敌人来袭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了。火堆边上抱着步枪睡觉的士兵,就跟装了弹簧似得,嗖嗖嗖的站起来好多,慌乱的大喊:“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军官的作用显示出来了,牛藤大喊一声:“都别慌乱,以组为单位,进入各自的戒备位置。”所谓的戒备位置,就是一道一道铁丝网后面的预定射击点。简单的用沙袋堆起来的一道防御工事。   轰的一声,黑暗中的暗哨不惜暴露自己,点着了手榴弹丢了出去。爆炸的火光中,终于看见了数百黑影在快速的奔跑。牛藤次郎头皮发炸,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端着步枪招呼一队士兵,冲进最近的一道防御工事内。这时候铁丝网的作用显示出来了,百余人被挡在了铁丝网前面,准备绕过去的时候,掉进了牛藤准备的陷阱中,被尖锐的木棍刺伤后,发出惨叫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的惨烈。   下意识的,牛藤次郎就伸手进了背袋内,掏出一枚手榴弹,拧开铁盖子,抽出引信。他这么做的时候,身边的士兵也都跟着做。这会他反应过来了,喊了一嗓子:“手榴弹。”   嗖嗖嗖,躲过陷阱的百余黑衣人无声的往前奔跑,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也不管那些掉陷阱里的同伴。这些人一看就是精锐的战士,弯刀在火堆的余光中闪耀,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   第六百零九章 火线提拔   轰轰轰,爆炸声响起了,十余枚手榴弹丢,及时的爆炸,阻断了正在往前冲的势头后。不断的有士兵进入战斗位置,排枪响了起来,正在黑暗中快速奔跑的土著,不断的被打倒在简易工事前的十几米左右。但是排枪仅仅能响一轮,不断的有黑衣人绕过铁丝网和陷阱,冲向这支人数不多的小部队,这些黑衣人坚信,只要冲上来,手里的弯刀就能让对手崩溃。   一轮排枪,一顿手榴弹,根本就没有挡住对方的可能,只能稍稍的减缓一下,对手还是很快的冲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装弹了。牛藤次郎抽出刺刀,快速的咔的一声,几乎没有任何想法,本能的跳上沙袋,喊了一嗓子:“跟我杀!”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牛藤次郎的举动,立刻引来了数十人的追随。湛蓝的刺刀对这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一个迅猛的突刺。这个动作,简单直接,在新兵营里就练了很多次,在南洋这边,每天也要练上几百次。   黑衣人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下意识的扭腰一躲,手里的弯刀使劲往下砍。这一刀,救了他一命,但是没有躲开大腿上的一捅。三、棱、刺刀的威力就在于不规则的伤口,血箭飙了出来,瞬间一条腿就没了力气。牛藤次郎本能的跟着一个动作,枪托狠狠的砸在脑袋上,黑衣人轰然倒下。这时候再看身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了地上,这些兵近战的能力很一般。   “板载!”一名士兵高呼万岁,手里的包冒着白烟。这是一个很惊人的现象,为何这些日本兵会如此的不惧死亡。答案其实很简单,他死了不要紧,家人被接来,每人分地五十亩。这个价格,对于日本人来说,别说一条命了。十条命都值得了。   三等兵渡边,这是个平时看起来有点懦弱的家伙,似乎谁都可以欺负他,也不见他生气。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勇气让所有人汗颜。轰的一声巨响,冲进人堆里的渡边不见了,人流涌入的缺口,瞬间被堵上了。   短暂的凝滞,给后面的士兵赢得了时间。啪啪啪的排枪再次响起,手榴弹雨点一般的丢了出去,迅猛突击的势头,被彻底的遏制。   黑暗中的苏哈托,这个时候已经束手无策了,这边不能快速冲出去,最多二十分钟,援兵就能感到。到时候他就是死路一条了。拼了,带着最精锐的士兵。苏哈托亲自冲上去,砍翻了三个往回跑的土著后,数百人再次往回杀。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对面的日裔大明士兵们,已经适应了战斗的节奏,在渡边的激励下。忘记了一切恐惧,不断的开枪,不断的丢出手榴弹。就算是苏哈托亲自冲锋,也没能改变被死死挡住的局面。   短短的百米距离,成为了一道天堑。简单的工事面前。躺下了不下二百人,有土著,也有日裔的大明士兵。牛藤一直在不停的战斗,带着四十几号人,用刺刀把冲进来的人都干掉后,回来时只剩下十来个人。没有时间多想,把身上的手榴弹都丢了出去,利用对手后退的机会,快速的装弹开火,再装弹,再开火。   整个战斗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后面就出现了一片火把,一支来自登州的步兵队,正在急速的追来。前后夹击之下,苏哈托这五百人彻底的崩溃了。在枪声之中,决定做最后努力的苏哈托,往里边的野地里跑,没想到一脚踩空,摔倒再稻田的烂泥里。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追上来的一个日裔士兵,狠狠的将刺刀扎进他的后背,抽出刺刀的瞬间,似乎浑身力气都没有的苏哈托,软软的倒在了烂泥中,最后看一眼的是正在燃烧的万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和一家老小死在一起呢。   学这崔浩的做派,牛藤次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东西还真的很有效果,除了呛的咳嗽了几下,很快就让人没那么疲劳了。战斗最后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疲倦的一动不想动。总算是缓了过来,再看身边的士兵,少了很多人。   天色发白了,朦胧的晨色中,从草地上挣扎着起来,默默地走到渡边爆炸的那个点,努力的去寻找一点东西,最后被他找到的是几肢体,勉强拼凑在一起,已经不成人形了,脑袋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牛藤次郎跪在地上,嚎哭:“渡边,找不到你的头,怎么办啊?渡边,你的家人,就是大家的家人,放心的去吧。”   一名大明的军官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虽然不喜欢这些矮子,但是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再次想起在某次军事会议上,长官是这么告诉大家的,只要这些日本人,认同大明,并以做一个大明人为荣,他就是我们最佳的战友。以前不认同这句话,现在他必须承认,说的很有道理。一百零三个日裔士兵,以伤亡五十五人的代价,死死地挡住了苏哈托的逃路,最终逃走的土著,不过区区数人。   虽然这些人还在说日语,但是他们努力的学习大明的官话,时刻把自己当一个大明的士兵来看待。这就是一种内心的力量在发挥作用,为了自己和家人没来的美好生活而战斗。   林雅得到消息后,丢下了城内正在进行的激战,赶到这个小小的战场。路边的草地上,躺了一排尸体,都是日裔大明士兵,一共是三十六人,还有重伤的士兵十九人,已经送往医院去抢救,能活下来多少,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不识多少字的牛藤,看不懂文书记录的名字,但是不妨碍他小心的收好,准备为这些兄弟办好后事。经过这一场战斗,剩下的这些人,就是可以互相依托性命的战友。   “牛藤次郎!”一声招呼,让正在忙活牛藤次郎站了起来,看见林雅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整理军装,然后啪的立正。大步上前的林雅,面带万年不该的严肃,仔细的看看他的身上,没找到伤口之后才露出一丝微笑道:“你这家伙,真是个副将啊。羊栏村的战斗有你,挡住了数千土著的夜袭,这场战斗又有你,挡住了苏哈托的套路。你放心,那家伙已经被干掉了,这是日裔步兵十三小队的功劳,谁都抢不走你的。好好干,将来你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高级军官。”林雅说着拍拍他的肩膀,牛藤把腰挺的更直,用蹩脚的官话喊:“大明威武,大明板载,愿为大明效死!”说万岁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上了日语。   林雅自然不会计较这个细节,抬手找来身边的一个军官,取下他肩膀上的肩章 ,亲手给牛藤次郎带上,然后满意的笑道:“恭喜你,牛藤大队长!”   这个大队长是什么级别的官呢?这里要解释一下,日本雇佣兵以百人为一个战斗小队,三十个为一个战斗小组。装备就是滑膛枪,没有炮。现在牛藤次郎的职务是小队长,本来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的做法,结果一场战斗下来,本来就很缺军官的林雅,直接给他弄了个大队长,也就是能指挥两个小队的军官,再上一级就是营官,能指挥五个大队,一般这个职务都是大明出身的军官担任。   牛藤次郎就跟做梦一样,加入大明军队才不过区区的三个月,他就是指挥两百多人的军官了。下一步,脑子里想到的是薪水,大队长的薪水,好像是五十个银圆啊。好多!   万隆变成了一个死城,两万大军杀进城后,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开始了。命令是陈燮下达的,一个男性都不留,女性超过四十岁也不留,没那么多粮食养活。命令已经如此的残酷,真正在执行的过程中,只会更加的残酷。到底这个城市内多少人被杀,没有人统计的清楚。唯一有个大概是数字,就是作战部队自己的统计,一共抓了大概五千年轻女性。   熊熊的大火再次点燃,这一次不是什么火箭弹,而是煤油在燃烧。这种从石油中,用简陋的工艺提炼出来的燃油,在爪哇生产出来后,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堆积如山的尸体,堆上柴火,浇上煤油,点着之后空气中弥漫了肉的香味和煤油味道混合的怪味。   类似的火堆到底有多少,也没人去统计,后来的史学家发现一个大明士兵留下日记,解开了后来人称爪哇同化时期残酷血腥的冰山一角。   “我搬了整整一天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浇上煤油的木柴被点着了,耳朵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爆竹在响,听说这个城市杀了好几万人,彻底的变成了一座鬼城。我亲手点燃的火堆,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才熄灭,灰烬都被丢进了河里,我决定从此不再吃淡水鱼。”   第六百一十章 地理发现   大规模残酷的镇压给这个岛国带来了多少伤亡,历史学家们在五百年后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百万左右。陈燮这个历史人物,因为这一残酷的行为,五百年后的史学界争论的非常激烈。客观的中间派的态度很明确,那个时代没有所谓的“公理”“人权”之类的概念,那是一个殖民时代,进步的社会在落后的社会进行残忍的掠夺是一种常态。后来人无法责备他什么?左派则鼓吹陈燮是中华民族伟大的先驱者,没有他开拓的万里海疆,后来人就无法享受到如此巨大的生存空间和资源。陈燮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主义者,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绝对不容许反对派抹黑,任何抹黑他的行为,坚决砸烂抹黑者的狗头。右派的说法也很激烈,认为陈燮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没有人性的野心家,因为他的扩张行为,给广大的南洋诸岛国、大洋对岸的美洲等各地的人民,都造成了极为沉重的灾难。   好吧,这是历史。陈燮肯定不知道,正如现代社会的美帝,不少人拿印第安人来说事情,又能奈何的了美帝一根毛么?   崇祯十七年初夏,坐镇兴海城的陈燮,开始了一场肃清治安战役。伴随这场长达整整五年的战役,是一条公路的开始延伸。这条公路东西贯穿了整个爪哇,耗费的时间长达十年。无数的土著。因为这条公路,倒在了热带丛林中。后史学家统计,至少二十万人死于这条艰难的公路建设。并且这位历史学家总结:“每一米公路下面,都埋着一个土著的尸体。”   陈燮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会怎么说自己,坚信历史会公正的评价自己的。再不济,也能落个“民族大融合”的定义吧?五月初,又一批日本雇佣兵登陆兴海城。简单的适应性训练后,两万雇佣兵投入了从兴海城往西推进的肃清战役。   和平会议之后,陈燮修正了自己的一个命令。那就是“反抗者死”,改为尽量多抓俘虏。用于道路的修建工程。一个地方要想快速发展,没有交通保证是肯定不行的。往西北方向推进,渡海进入苏门答腊,打通马六甲海峡的通道。呼应海峡对面的新加坡。   如果不是修路,这一战役不会持续如此之久,陈燮的要求不是什么快速,而是一点一点的往前修路,一点一点的推进。虽然慢,但是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坚实,每走一步,都会给当地人带来巨大的深重的苦难。当然,这是只不肯合作者。   这一年的万隆之战后。大大小小好几百个土著部落中的大半,选择了与侵略者进行不屈的战斗。剩下的一小半,一部分选择了合作。另一部分还在观望。不过这个观望的时期不算太长,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算是面子上合作,墙头草们都做出了选择。   合作不是简单地说说那么轻松,精神和物质付出巨大。物质付出只的是交税,商业税和农业税。精神上的付出就是强行推行汉字。任何一个部落,都必须要出资兴建一所小学。由政府派教师,每年要保证有多少毕业生,达不到标准的部落,等待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这些在当是的土著看起来很可恨的做法,在土著的后代们的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个答案。五百年后的历史学家搞调查,意外的发现,土著的后裔对于陈燮这个人并没有多少恶感,更多是一种敬畏和感激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好事者做了一个调查,土著后裔们的观点意外的统一,巨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陈燮给他们带来了现代的文明,如果不是陈燮,土著们的后裔,还要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面,自己的父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疾病而送命。既然能享受现代富足的生活,难道不应该感激么?   崇祯十七年九月(1645年),一支由一艘三级战舰、四级战舰三艘、武装商船十艘组成舰队从兴海城出发,一路往东走寻找夏威夷群岛,进入阿拉佛海时遭遇风暴。舰队在风暴中坚持了下来没有太大的损失,风暴过去后,意外的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舰队指挥官安东尼,发现了一个天然的海湾可以作为港口,停靠之后登陆,宣布这个大陆为大明兴海侯陈燮的领地。毫无疑问,这是一块巨大的陆地,登陆后的安东尼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动物,在确定了大致的方向后,他派了两条战舰回去,给陈燮送信,告诉他的发现。   作为大明兴海城海军的副司令,安东尼一直努力想成为一个总督,就像林雅那样,在一片土地上他最大。这个愿望无疑不好实现,在他的前面,西劳经实现了这一目标,现在是海军司令兼淡马锡总督。这个总督的管辖范围可不小,不单单一个淡马锡,而且还不断的朝大陆眼神,整个半岛都被这些殖民者宣布为兴海侯的领地,属于淡马锡省。   嗯,现在这些家伙都这毛病,到一个地方,完全无视当地土著的存在,直接宣布这地方属于大明兴海侯陈燮的领地,保证没错。每一次发现回去,都能得到大批的奖赏。   真正让这些外来者发狂的不是什么陆地有多大,而是在发现本地土著之后,双方进行交易时,土著拿出来换他们带来的铁器和布匹的东西,居然都是黄灿灿亮闪闪的金子。这些金属,在土著的心目中,实际价值并不大。   安东尼决定亲自带一支探险队出发,并且花三个罐头和一箱子饼干为代价,雇佣了几位土著为向导,跟着他们沿着一条河往深处进发。这是一片新奇的土地,上面有稀奇古怪的物种,安东尼把这些东西都画了下来。相比爪哇,这里的土著更好相处,他们拿着落后的武器,在验证了铁制武器的锋利后,很愿意和这些外来人交易。   这支探险队一共一百五十人,其中有欧洲人三十人,华人七十三人,日裔四十七人。   背着沉重的装备,走了整整三天,在某个黄昏安营扎寨的时候,一个叫蔡东国的华人,因为肚子疼,找地方拉屎,解决了问题后起来时,被一块石头绊脚了,差点摔倒的他,愤怒的搬起石头想丢远点发泄一下,结果意外的沉。   这个发现让他很惊讶,在小溪里洗干净这块石头,扣掉上面的土层后,他的眼睛被亮瞎。金矿被发现了,这个消息无比振奋,三公斤的狗头金,立刻成为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但是这个叫蔡东国的家伙表示,这块狗头金要先给侯爷。   画好地图,探险队回到了海岸边,这一发现立刻引起了轰动。要不是安东尼竭力按压,这些人都不打算继续航海了,先你们挖金矿去。安东尼就问大家,有合适的工具么?原则上大家发现的金矿,属于侯爷的。侯爷允许你们开采么?最后还是投票表决,所有船只返航,回到兴海城,在得到侯爷的许可之后,组团来淘金。   走之前,安东尼让人在海边上竖了一块牌子,上书:大明兴海侯领地。   舰队回到兴海城,带回来的消息直接引爆了整个城市,狗头金啊!安东尼得到了陈燮的接见,当面汇报了这一重大的地理发现。陈燮看了看他带回来的地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暗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尼玛不就是澳大利亚么?如果没搞错,这就是达尔文湾。   “安东尼将军,这是一个伟大的地理发现,这片大陆,我决定叫做澳大利亚。你发现的这个海湾,就命名为安东尼湾吧。在这个地方,我们要建一个城市,就命名为安东尼城吧。”陈燮刚说到一半,安东尼就跪下了,就像虔诚的教徒在跪拜上帝。   “伟大的侯爷阁下,安东尼一直是您最忠实的奴仆。感谢您给于的荣誉,我和我的后代将铭记于心。”这个忠心表的很诚恳,真心是超出了安东尼的预想。   “起来吧,作为海军的副司令,接下来你将得到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命,澳大利亚需要一个总督,并且需要有人去沿着海岸探索更多的地方。我想,这个职务你来做最合适了。关于这个金矿的发现,我的意思,组成一个股份公司,我个人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他股份由这一次舰队的全体成员来分,大家都是股东。我派出一个总经理来管理这个金矿的开发,我想大家不会有太多意见吧?”陈燮这么说了,谁敢说不行。甚至所有舰队成员在闻讯之后,都发出了“万岁”的欢呼声,尤其是那些日裔,直接就乐疯了。晚上的大街上,多了很多喝的醉醺醺的家伙,一路高呼:侯爷板载!   一个名为澳大利亚开发公司的企业在兴海城挂牌,总经理是来自山东的司掌柜,原来是联合商号济南分号的跑腿,为了博前程来到了兴海城,过去的履历帮了他的忙,进去了陈燮的视线中,被选中出任这个开发公司的经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开启军火交易   新大陆为何叫澳大利亚?这个没人知道本质是某人要偷懒,是不是跟什么神秘的玄学有关,那就无从知晓了。反正这四个字,不是英文那个单词。至于夏威夷,还是要去的,早去早占地盘,这个事情没啥道理可讲。至于当地的土著,陈燮只能表示遗憾了。   荷兰人的使团到了,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使团的团长还是奈特,“知名银行家”兴海联合银行总经理纳迪姆先生,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使团的副团长。并且得到了一个荷兰王国的侯爵的爵位,天知道他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总督府还是那个总督府,但是主人已经变了。昔日的主人约翰,也有幸渡海来此会晤。坐在总督府高墙内的大院子的草地上,奈特和陈燮坐一起享受来自大明的极品红茶,其他人则在另外一边,进行舌尖上的战斗。   荷兰人的要求是加里曼群岛的归属权,当然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才要谈判,底线是不能失去在南洋的立足点,但是能多争一点就争一点。陈燮的底线则是允许荷兰人在加里曼岛有一个不太大的据点,其他地方就不要惦记了。   一边是希望和大明开展全面贸易的目前欧洲海上最强大的国家,一边是已经证明自己更强大,但是有不愿意过分削弱荷兰,以免便宜了英国人的陈燮。   这个时期的欧洲国家之间战争还在继续。葡萄牙人与荷兰人在南美激战正酣,英国人已经开始准备挑战荷兰的海上霸主地位。地方小,国家多的欧洲能在历史上先走进资本主义。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们的地理环境和国家之间复杂的关系。   天气很好,早晨的阳光不算太晒人,太阳伞下端着茶杯,奈特看了一眼另一侧正在对喷的两边,回头对陈燮道:“阁下,本人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能否答应?”   陈燮当然不会一口答应。笑着回答:“说说看。”   奈特笑道:“鉴于欧洲局势日趋复杂,荷兰王国授权本人。向贵国采购一批军火。如果能得到阁下的俯允,本人感激万分。”   陈燮沉默不语,摸着下巴努力的在思索记忆。这一时期的欧洲,难道说还在装备火绳枪么?燧发枪的工艺不难。难的是钢的质量。也就是说,荷兰人还没有能力解决钢材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大炮的问题了,目前陈燮的军队装备的是轻便的三磅炮和六磅炮,这两伴随步兵的火炮,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步兵火力支援武器了。   燧发滑膛枪陈燮手里有的是,这玩意也不担心什么资敌,欧洲那么远,等他们打过来,陈燮都能出后膛枪了。辽东的工业区最近送来的一份报告显示。已经初步掌握了陈燮给的技术资料,并且小规模的生产出来了硝酸和硫酸。大明人的聪明才智一点都不是问题,告诉那些工匠原理之后。他们就能自己摸索着生产出来。三酸两碱现在已经看到了大规模生产的希望,那么雷汞还远么?不管是什么工业生产技术,难都在最初,一旦完成了技术积累,后面的事情反倒简单了。   考虑到最多三五年自己就能造出后装撞针枪,陈燮稍稍沉吟便道:“好。这个问题可以谈。但是你也应该理解,价格上不会太低。我们的军工生产能力有限。大明有百万军队需要装备这些新式步枪。”一本正经的把滑膛枪当成“新式步枪”来吹嘘的时候,陈燮真是一点都不心虚。这个时候的燧发滑膛枪,确实是“先进”的步枪。   “非常感谢,只要阁下愿意出售,其他的都可以商量。”话说荷兰人真不缺钱,但是他们的工业产能有限,受限于国家的人口和发展方向,荷兰的陆军真心很一般。英荷战争到了最后,直接让法国内打进了家门。   陈燮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向荷兰出售军火,让荷兰去跟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死尅吧,呵呵呵,乐见其成啊。欧洲的三十年战争的起因,是基督教的新旧两个教派之间的矛盾,进而发展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从1618年开打,到1648年结束,所以叫三十年战争。   整个战争从小到大,一开始的波西米亚战争,天主教大获胜利,随即引发了支持新教的欧洲国家的不安。欧洲刚刚从中世纪基督教最大的阴影中走出来各国,都不愿意回到过去的状态,所以纷纷出手支持新教军队,一个一个国家不断的卷进战争,局势越来越乱,战争的泥潭越来越深。英国、丹麦、荷兰结盟参战,接下来的战争主要分一下阶段,丹麦战争,瑞典战争,法国-哈布斯王朝战争。现在的欧洲,还是代表新教的军队是法国和瑞典在唱主角,战争真正距离结束,还有三年整。荷兰的对手是葡萄牙、西班牙,1639年,荷兰海军击败了西班牙海军,接着在南美跟葡萄牙争夺巴西。   整个欧洲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大家都卷进了战争,军火这种东西绝对是最有市场的商品。或者这么说吧,在未来的几十年,欧洲都非常缺军火。这么好挣的钱,陈燮早就想挣了,之前没有与葡萄牙人做军火交易,不是不想卖,而是想两边一起卖,能多挣一点,让这个战争打的久一点,死的人更多一点。   历史上的这场战争,结束了由一个皇帝,一个教皇主宰欧洲的局面,诞生了法国和瑞典这两个欧洲大陆上的强国。《奥斯纳布吕克条约》和《明斯特和约》,以文字的形式,确定了欧洲各国之间的平等,新旧教派的平等,开创了国际会议解决争端的先河。   当然了,仅仅是先河,后来改怎么打还怎么打。欧洲国家之间,一直在打来打去的现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怎么说呢,从三十年战争开始到一战爆发之前,欧洲就是像在养蛊,一群毒虫在一个不大的盆子内,互相厮杀,最后养出来的最强大的几个虫子。   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那就是欧洲距离太远了,所以每次军火买卖都有一个漫长的交易期。这个问题,必须给以解决,那么该怎么解决呢?   陈燮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建议:“欧洲距离太远了,我个人认为,大明应该在印度有一个立足点,这应该作为谈判的一部分内容来商议。军火从大明运到印度,再有你们运往欧洲,行程上将大大的缩小。时间就是财富,我觉得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是这样么?”   奈特对陈燮的无耻程度,早就有了充分的认知,对他提出的条件,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很简单,现在的欧洲不是荷兰人一家的,葡萄牙人在那,西班牙人也在那,英国也在那,大家都占了一些地方,谁都奈何不得谁,只能保持默契。都是来发财的,打打杀杀的就没意思了。现在陈燮提出这个要求,对于奈特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作为一个颇具远见的军事家,奈特对陈燮的这个要求,还是有很深的担忧。归根到底还是荷兰太小了,大明太大了,甚至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加起来,绑一块都没有大明大,人口更是没法比。大明到印度去插一杠子这种事情,你说没担心那肯定是假话。尤其这样一个海上的强国,军事上尤其先进的国家。   “阁下,我认为应该将维持整个东南亚和平的状态这一条,写进我们的谈判和约内。”奈特觉得需要一到保险,所以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陈燮答应的很干脆,似乎他就没打算在印度发展似得回答:“很好,我认为这个建议很中肯。这样吧,三十年和平期,足够了吧?”   奈特觉得很有诚意,实际上陈燮也是有心无力,大明的情况并没有外人看的那么好。内部的保守势力还是非常强大。陈燮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但要对外扩张,还要跟大明内部的保守势力作斗争。怎么斗争?当然是以工业化的革命性变革,来推动大明的前进。   现在的陈燮,还不到四十岁,面貌上看起来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到底能活多久,陈燮自己都不知道。来到这个时代十七年了,陈燮辛辛苦苦才做到这个地步。当然了,前面肯定比后面难的。现在的大明,在江南、山东、辽东这三个省,你要不让商人挣钱,人家真的能弄死你。再想封海的人,就是跟整个大明沿海的省份作对了。   “很好,看来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价钱和数量的关系了。”奈特心里松了一口气,三十年啊,足够了。陈燮也很满意,三十年啊,足够他消化掉南洋和澳大利亚,顺手在印度扎根,缅甸也有时间去纳入囊中了。现在唯一的问题,还是人口,尤其是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口。   第六百一十二章 日本变局的祸根   战争给欧洲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也导致了大批欧洲人逃离,美洲无疑是首选。其次因为一些宣传,相当一部分愿意冒险欧洲人,拖家带口的来到了亚洲。这也是兴海城最近一年多,欧洲人口增长较快的原因之一。其中主要是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商船带来的人口,原因是在兴海城这个地方,有手艺的欧洲人很受欢迎,尤其是造船方面的手艺人,介绍一个人去船厂工作,厂方会给一笔不菲的报酬。   所以很多欧洲商人,从欧洲过来的时候,都会忽悠一些因为战争逃难的手艺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收一笔介绍费,然后甚至都不用去大明那么远,就在兴海城就能通过船厂的关系,直接这里就采购到想要的货物,价格上或许会高一点,但是每年能多跑一趟来回。   来到兴海城的欧洲人,很快就发现这里确实很不错,因为要对土著开战,军方招募了很多欧洲人,给的待遇也很高。至少比在欧洲打三十年战争的待遇要高的多了。打土著还不太费劲,雇佣兵这活很多人抢着干。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军队中服役三年以上,就能成为大明兴海城的公民。公民是什么,大家都不懂,但是不妨碍欧洲人为了银子卖命。   陈燮和奈特之间的私下交流,进行的颇为顺利。最终双方达成了一致。大明向荷兰王国出手“新式”的燧发滑膛枪和三、六磅炮,步枪的价格以大明联合银行发行的银币为基准,每一杆步枪的售价为三十个银币。火炮的价格则为五百银币一门。实际上这个火炮的买卖,肯定是一锤子买卖。这一点陈燮心里很明白,欧洲已经有能力仿制这两种火炮,就看他们能不能想到青铜作为材料了。当然了,这也可能成为一个坑,就是欧洲人看见大明用钢铁来制造这两种轻便的步兵炮之后,一头扎进来。一门心思想解决里面的材料技术问题。那就有的折腾了,摒弃了欧洲青铜炮的传统。陈燮就呵呵呵了。   因为距离的关系,第一批步枪的数量比较大,一共是五千杆,火炮的数量不大。只有各三十门。对此陈燮并不在意,因为他还有潜在的买家。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站在荷兰对立面的国家,对军火的需求也不小。   最后定下的交货日期为年底,估计那会谈判也该结束了。其实陈燮在兴海城囤积了大量的军火,完全可以立刻就交货,无非就是不愿意这么做,想抻着对方的胃口而已。   谈判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两边的代表们。在“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是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尤其是在加里曼群岛的问题上,双方的争议非常激烈。荷兰人要求是整个加里曼作为他们殖民点。兴海城方面的代表则笑而不语,表示这就没法谈下去了。其他的都好商量,涉及到这个问题,一准不欢而散。就这么拉锯了下来,一个月后,双方再次坐下来的时候。互相修改了一些条件,做了一些让步。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这个时候的京师,朱由检接到了来自陈燮的回信,里面的内容很直接:德川家光者,日本之曹操、王莽也。日本越乱,对大明就越有好处。既然求封,何乐不为?   陈燮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这个德川家光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就是大明的册封。有了这个册封,他在政治地位上就可以跟天皇抗衡了。至少跟日本的民众,有一个解释了,我是大明帝国皇帝册封的什么什么。天皇呢,你有册封么?你说你是万世一系的日本统治者,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你这么牛逼,你家的天照大神怎么不知道?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陈燮可以肯定,只要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册封,德川家光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这个大将军的政治地位不下于天皇,并且成为一个礼法上都能说的过去的东西。只要日本人能接受一个大明册封的什么王或者什么将军,他就能有理由把天皇的合法地位淡化,再不济也能混个大家差不多。不能取而代之,一字并肩王是可以期盼的。   德川家光能生出这样的野望,也多亏了陈燮对日本的“惩罚”。现在的日本武士阶层,确实存在一种风气,那就是向大明学习,向大明靠拢。从隋唐开始,日本就以学习中国为时尚。宋朝的时候,直接变态到把女人送到中国去借种。   有一段时间,大明显得很弱,才有了所谓的倭寇和丰臣秀吉的侵略朝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明把舰队开到日本来了,整个日本的都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大明跟过去的认知不一样了,以前书上说什么大明太祖设日本为不征之国,这都没用了。日本使团出访大明,整个日本都很重视。天皇下面的公卿,甚至因为德川家光甩开天皇自己组团的事情,到处去私下游说各路藩。目的就是要否定德川家光的“正义”性,甚至还有自己组团走一趟的意思。只是因为天皇太苦逼了,拿不出这么一份旅费和朝贡的本钱,这才要各路藩的支持。   有没有人支持天皇呢?有,长州藩和萨摩藩就支持。为什么?很简单,利益。萨摩藩的长崎贸易港,被德川家光攫取了利益,当然很不爽了。长州藩从来都是彪悍见长,上洛这种事情,谁不想啊?于是呢,这就搞不好了。万一大明支持天皇呢?那么,很多事情不就有转机了么?日本是不是就此能搭上大明的船,走出这个狭小的海岛,打出另外一片天地呢?   这些都是日本有识之士的想法了,德川家光是不会这么想的。作为既得利益者,最担心的就是政局的不稳定。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一面采购军火武装军队,一面派人去大明跪求册封。对陈燮的一些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也都能答应就答应下来。   有了陈燮的回信,朱由检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日本的死活他才不关心呢。第二天就召见了酒井忠胜等使团代表,表示愿意册封德川家光,但是册封一个什么名号为好呢?   一直在驿馆里等着的日本使团,其实是很着急的,三天两头的去拜求这个,拜求那个。带来的一点银子,都送的七七八八了。眼看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这还没见着皇帝,难道说事情有变。答应的亲自接见呢?   所以接到了通知来拜见的时候,整个日本使团都乐疯了。但是随后更大的喜讯又来了,就是问他们,想要什么名号?幸福来的很突然,不幸来的更突然。激动过分的酒井忠胜,直接晕倒在地,中风了。御医出手,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这个事情又拖了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朱由检觉得日本使团住的太久了,免费的饭菜不能总吃啊。干脆,下了一道圣旨给日本使团,册封德川家光为日本大统领。也不说什么权利和责任,就是这么一个封号,你们自己回去发挥吧。   倒霉的日本使团,就此抬着还在恢复期的酒井忠胜回到了日本。这一下消息传开后,整个日本就不好了。尤其是各路藩,心里有想法的,觉得这事情不对啊。以前大家都有上洛的机会,现在你丫的扛回来一个大明册封的名号,这不是断了大家的进步之路么?   实际上日本江户幕府存在二百多年,也不是偶然的,尤其历史必然。但是历史不是被改变了么?大明的入侵,给日本上下带来的震动。大量日本国民涌向大明的辽东、南洋,寻找新生活,这对日本来说,影响可谓巨大。   可以说,一个大明的册封,埋下了日本变局的祸根。一群打算学习大明的藩,凑在一起,觉得要干掉这个德川家光的统治,就必须有个大义的名号。不推翻幕府的话,日本就不会有什么进步和发展。于是天皇被大家想起来了,口号就叫“尊王锄奸”。   本来有人提出,叫“尊王攘明”,但是聪明人很多,立刻提醒大家,不要扯上大明。人家是来算账的,要不是因为幕府的商人代表打算毁约,导致的纠纷,人家跑你这穷地方来要个租借作甚?不就是为了买卖好做么?   以长洲、萨摩两个藩为首的日本各路藩,开始了反对幕府,恢复天皇的军事行动的准备。这个事情呢,肯定绕不过大明。所以,这边也派人去找苏皓宸了。哭诉幕府如何如何,天皇如何如何,反正德川家光就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苏皓宸哪里会关心日本人民的死活啊,也没有说是还是不是,总之就是装傻。嗯嗯啊啊的,也没一个明确的答复。打发了反幕府联盟的人后,立刻给陈燮写信,询问怎么办。   陈燮回信,两边都帮,挣钱要紧,最要紧的是,幕府不能倒。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是没远见   欧洲国家的殖民者和陈燮这个“殖民者”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前者是为了眼前利益,后者是为了将来的利益。你不能说欧洲殖民者因此而目光短浅,有的事情他们未必看不见,但是解决不了。原因很简单,国家太小,人口太少,这几乎是欧洲国家的通病了。   就拿后来的英国来说吧,世界霸主,很牛叉。但是英国只能解决海上的问题,稍稍深入一点大陆,英国就得抓瞎。大西洋对岸的美国战争,就已经暴露了英国这个弱点。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堂堂世界头号列强,因为自身根骨的缺陷,被现实必成了一根搅屎棍,挖空心思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你还不能说他这个思路是错误的,实际上这个思路在任何时候都是明智的选择。   陈燮也做到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但是他来到南洋的目的不一样,别人是来暂居的,他带着人来是永久性定居的,就没打算再走了。这样一来,一些矛盾就不可调和了。仗着大明人口上的优势,陈燮能做到永久性的占据这片土地,这是欧洲人做不到的事情。荷兰人甚至一度都没能把兰芳共和国怎么样。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国的悲哀,人口大国就没这个烦恼。大明经历了一连串的灾荒和内战之后,人口锐减,即便如此,也有一个多亿的人口。   人多了是麻烦,人少了麻烦更大。现在的大明内阁,就面临着西北各省人口稀少的麻烦。崇祯二年到十六年,整整十四年的战争,从最初的小股流贼到后来席卷中原的几十万甚至总数百万的规模,造成大明长江以北的人口锐减。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面对各省巡抚的奏报,内阁只好跟皇帝说,然后大家一起开会研究。   办法有么?有!明朝建国之初,人口比现在少的多。靖难之后,北地各省也出现大面积的缺人口。朱元璋和朱棣是怎么解决的?很简单,移民。   同样是移民。现在的移民跟以前的移民又不一样了,不管是朱元璋和朱棣,首先有一套高效率的执政团队,其次是有集中财力办事的权利,最后是一个相对廉洁的吏治环境。   这三样东西,朱由检可都没有啊。他倒是想有,可惜大明政坛经历了百余年的松弛和涣散,想重新提振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还有就是贪腐的问题,各路御史以前是很积极的弹劾地方。现在则不然了,基本上你都看不到御史弹劾地方官员。真实的地方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在在座的诸位心里都很清楚,就拿赈济灾民来说吧,银子没出京城呢,就少了三成。京师尚且如此,何况下面?拨出去的款子,最终能有一成进灾民的嘴里,那就是比较认真办事的。能有三成。地方百姓就算遇见海瑞再世了。这也就是以前登州营在河南和江北,为何被御史频频弹劾的原因。你们不走,我们怎么贪?   现在这个问题,最终还是要解决的,朱由检心里只能默默的叹息,这是要花大价钱却未必能把事情办的妥当的节奏。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想着脸色一沉道:“可效太祖、成祖故技,自江西、湖广等地,移民往北,户部准备款子,内阁拟条陈。锦衣卫、东厂负责监察,但有不能实心用事之吏,直接拿下,充军发配。”这就是很给大家面子了,以前都是杀杀杀!甚至都不提什么贪腐了,就说你把事情给我办好的话。   皇帝做了一些让步,这还不够,杨廷麟站出来道:“陛下,户部无银可拨。”什么意思?户部没钱,真的没钱么?真的没钱。这几年一直在打仗,银子花的跟流水似得。就算有了海关和商业税的进项,赈济要银子,打仗要银子,花起来不要太快。   真要挤一挤,咬咬牙,户部也能拿出一点银子来。但是外廷是做不到虐待自己,反而让皇帝过的滋润这种事情。所以呢,这个事情就算是外廷有银子,也要皇帝出点血的,何况现在就没银子,每一笔银子都有去处。少了谁的那份,都得跟户部较劲。   朱由检的心情立刻就变得异常的恶劣,攒点银子容易么?当即便把脸板着道:“朕的新军,百废待兴,拱卫京师的骁骑,也是朕的内库拨发费用。朕已经很体谅户部了,为何户部就不能体谅一下朕?”   杨廷麟这个时候必须为了天下官员的利益说话,硬着头皮也要顶着行将愤怒的朱由检回答:“陛下,臣所谓者,非一家之事。天下,乃是陛下之天下。”这话绝对是政治正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天下皆知的道理,这个时候拿出来说,一点都没问题。再说了,天下的那么多官员,谁肯为了朝廷的事情掏腰包,也只能为难皇帝了。   朱由检知道自己必须掏这个银子,但是他心里非常的不爽,一咬牙决定今天就不给他们面子了,站起来拂袖道:“那就让各省督抚自己想法子,朕也变不出银子来。”强忍怒火,朱由检走了,这次朝议不欢而散。   回到后宫,朱由检看见周皇后来迎接,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外廷没好事,后宫也不消停。老岳父周奎,最近铁了心要做大海上的生意,不能入股皇家船队,就在别的地方做文章 。他要买船自己搞船队,但是去的太晚了,几个能造海船的船厂,订单都排到两年后了。   周奎没招了,只好来求女儿,让周皇后出面去求皇帝。好歹从皇家船队匀一条船给他跑运输,不然看着别人大把挣银子,心如刀割啊!尤其是那些内阁大臣的家族,明明比他去的还慢,都能排到前面去,船厂甚至临时加开船坞,也要给他们造船。   周奎的人从山东和华亭回来,报告了这个事情后,这老家伙就动了歪念头,派侄子周铎进宫来。这事情瞒不过朱由检,按说不是想进来就进来的,但是他打的旗号是给皇后送点家乡的土特产,这你有个屁的理由拦着他。皇后是后宫之主,不是谁都敢拦的。   周皇后也没啥好法子,亲爹啊,再怎么不是,也没理由不帮。再说了,女人不向着娘家的,很少啊。可是你要让周皇后去给陈燮送消息,那是大忌。后宫结交外臣,你想干啥?只好跟皇帝说了,不说她还不好过,家里会继续闹腾。   “臣妾见过陛下!”周皇后万福说话,朱由检心情不好,沉着脸,一口恶气瞬间迸发:“外廷不让朕好过,难道回到后宫,你也不让朕好过么?你告诉周奎,再拿他那点烂事情来滋扰后宫安宁,朕收拾不了他,还收拾不了他的亲族?”朱由检几乎是在咆哮,当时就把周皇后给说的脸色不对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臣妾有罪,陛下息怒!”也只能这样了,周皇后赶紧跪下说话。其实就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时间点不对,朱由检怒气冲冲的时候。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朱由检不停步,去了田贵妃那里。周皇后跪在原地,一直等到朱由检背影消失才起来,心里又悲又苦。想想叫来身边一个太监道:“你去,给都督周奎传个话,就算本宫管不了他的事情了,再派人来找我,打出去的时候别说我不讲情面。”   结果,周皇后也急眼了,这叫什么事嘛。   说起来,周皇后这个老爹,真是个没法形容的货色。远见就不要提了,一门心思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隔壁有块砖头都要搬回家的小农心思。明朝中后期,皇后的出身都不太高,这么做的原因是担心后宫干政。实际上这个现象在万历朝很严重,根本就没避免。   说起来,这真的是制度问题。   移民的事情,就这么拖下来了。朱由检不是没钱,就是不愿意干脆的花这个钱,拿出这笔银子来,十有要被贪污一大半。但是这个事情呢,还就只能指望下面的人去办了。这时候吧,他算是想起陈燮的好处来了,同样是官员,在陈燮手下的官员,怎么就不贪呢?或者说是不敢贪污。那么,天下有不贪的官员么?可能有,但是绝对很少。   第二天早朝,杨廷麟又出来说这个事情,不说不行啊。怎么也要让大家看看,这事情我管了。朱由检早有心理准备,在龙椅上装聋作哑,反正这个事情还很遥远,各个地方缺人口,跟京师关系不大。下面的官员呢,也没有必要为这个事情跟皇帝死尅。   既然事情不好办,那就拖着呗。反正朱由检打定了主意,这钱绝对不能给的这么干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今后什么事情都会被惦记上他内库那点银子。这几年,靠着陈燮,朱由检攒了有三百多万两银子的家当,后宫的日子好过多了,田贵妃想买点首饰什么的,也能拿的出银子来了。身上的衣服嘛,也看见新的了。呃,这个衣服呢,都是朱媺娖给做的。周皇后等人要做吧,朱由检还不答应。丝绸的料子啊,多贵啊!   第六百一十四章 利欲熏心   皇帝不给钱,户部没有钱,事情还要办。这就让人发愁了。内阁的几位大佬,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突然有人来了一句:“既然陛下不肯拨内帑,那就去借钱吧。”   国家的事情,借钱来办,这好像也是一个法子啊。大家都看了看说话的人,魏藻德!   周延儒笑的很勉强,一看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洪承畴直接就闭上了眼睛,这事情我不就不发表意见了。卢象升一副见了鬼似得看着魏藻德,杨廷麟在一边冷笑道:“是啊,好法子,真是好法子。在座的诸位,按照新的内阁廷推法,任期只有五年。下一届要是选不上,那就没咱什么事情了。银子是咱手里借的,花出去确实很简单,可是魏大人,您觉得下一届的内阁里头的阁臣,会认这笔账么?您也别解释,我知道您想跟谁借这笔银子。”   一番话皮里阳秋的,连挖苦带讽刺,魏藻德被说的脸上挂不住了,讪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国事么。”这话洪承畴都听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淡淡道:“是啊,银子是我们商议决定借的,回头这笔银子从大发银行里借出来了,我们是花的很舒服。将来还不上了,这笔账就可以一直拖下去,反正是内阁集体的决定嘛,也不会找你魏大人的麻烦不是?口口声声与民争利,这会钱还没借到手呢,没准赖账的法子都想好了。”   魏藻德没吃过陈燮的亏,自以为聪明,想拉着大家一起下水。人嘛,黑眼珠见不得雪花银,他以为自己的提议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谁知道在做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穿他的伎俩。周延儒是首辅,他不好说啥,毕竟是打着解决问题的旗号。卢象升是不屑说,杨廷麟还算客气,洪承畴可不敢不说点难听的。很简单,他不说话就可能会被认为是跟魏藻德说好的。这个时候。你不表态,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根本就不要证据就能怀疑你。   洪承畴虽然对陈燮也是恨之入骨,但是他更怕陈燮。可以说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那种可以连发的鸟铳,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取他性命。入阁之后,洪承畴一直在努力补救这种尴尬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就算得罪陈燮。他也没什么大碍。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那种可以远程射击的鸟铳,分分钟要他的命。陈燮人可是在海外,做掉洪承畴一点嫌疑都没。   当然也不能肯定那家伙会这么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得罪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是一个在襄阳整军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下令杀了两万多军纪败坏的官兵的家伙。心狠手辣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当初陈燮的举动。什么白起、项羽,杀的是降卒。陈燮杀的是官兵啊,是自己人。两万多人,杀的个干干净净。现在那个县城还没什么人敢住进去,是空着的。   这种人,离他远远的最好了,安全!所以。洪承畴不惜说难听话,得罪了魏藻德也不能得罪陈燮。至少要让陈燮看到自己的态度,别误会自己跟魏藻德是一伙的。洪家的人,还在海上跑运输呢,得罪陈燮。在大海上杀人灭口,你查都没地方去查。   周延儒一直没表态,这时候他在想一个事情,今天这个会议的内容会不会传出去,一旦传出去,魏藻德的家族可是有人在跑日本这条航线的。在座的诸位,除了卢象升,其他的人家里都在跑海运吧?估计这话都不用传到陈燮的耳朵里,有的是人愿意灭了魏家的船。这人真是太过聪明了,聪明过头的人,往往死在自己的聪明手里。什么便宜你都敢占!本首辅都不敢碰的东西,你也敢伸手,还要拉着大家一起陪绑。   “先这样吧,回头再议。”周延儒当然不能让大家吵起来,内阁首辅的任务,就是掌握大局。这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手遮天了,但是这个局面必须掌握。众人不欢而散,会议就此结束。但是惦记惦记陈燮的人太多了,在利益面前,不是每个人都能冷静下来的。聪明人很多,周延儒和洪承畴就是代表人物。   回到家里,周延儒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管家请几个人来商议事情,洪承畴则是去了御史黄熙能家里,两人的关系不错,关上门也不知道大家在商议什么。魏藻德也没闲着,吏部尚书李遇知、御史吴邦臣、曹溶等人,都到了他的家里。   第二天的早朝,朱由检的屁股刚坐下,御史曹溶就站了出来,他说了一件事,货币是国家的根本之一,不应该操纵在私人的手里。什么意思呢?大明的货币,严格的来说是铜钱,是官钞。但是前者很少,后者已经没信誉了。白银因为其品质的特殊性,成为了默认的货币。以前大明是没有银币的,这里头可以做的文章 很多,比如火耗之类的。但是陈燮在登州的时候,搞出来的银币,很快就被市场接受了。因为做工精美,很难仿制作假等原因,银币很快占据了主要流通市场。现在大明的京师,银子已经没人用了,你得用银币。这个银币呢,分为以下的几种。一两的,五钱的,二钱的,一钱的。除此之外,还有大发银行发行的铜圆,因为质量有保证,品相好,难以作假,渐渐的取代了过去的货币。   朝廷的户部也有铸币,但是因为这个质量差,根本在市场上就没人愿意认账。   这个问题要是放在现代,那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放在大明也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这个时期比较特殊,就是大明实际上的货币体系是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陈燮的货币趁虚而入,直接取代了官方的货币。问题是,站在朱由检的立场看这个问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个货币陈燮弄出来的,今后交税入库可以说一清二楚,你想做手脚,门都没有。短期内看起来,国家的收入是增加了。得了好处,朱由检当然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长远的危害性。   曹溶之后,吴邦臣站了出来,他也说了一件事,应该把货币发行的权利,拿在国家的手里。那么,铸币这个事情是谁在负责呢?或者这么说,不管谁在负责,都比陈燮掌握了货币发行权要好。这个话,从字面上来理解,绝对是一心为国的。   但是这两位站出来之后呢,朱由检就觉得今天这朝会的气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还没感觉到,只能是耐心的等着看。朱由检不知道货币发行应该掌握在国家手里么?他肯定知道啊,但是他更知道,一旦这个事情朝廷拿在手里了,呵呵呵   !结果必然是又一个宝钞。   千万不要小看了大明这些蛀虫的节操指数的低下,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这也就是朱由检明知道货币发行权的重要性,但是却在放纵陈燮这么做。为啥?因为陈燮有能力维护这个货币体系不至于崩溃,大明这些官员包括内监在内,都做不到这点。   陈燮正在把自己的势力不断的撤出大明的腹地,自身有长期在外不回大明。这就是一个态度,等于告诉皇帝说:“陛下,臣就在海外呆着了,老婆孩子你帮忙照顾好。”朱由检的理解很简单,重耳在外而生。陈燮就是这个态度,他不会来,老婆孩子稳如泰山。谁要敢伸手捞他锅里的肉,你试试看一个。   朱由检不认为自己的大臣们是蠢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四个字,利欲熏心。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陈燮撇开大明,在海外立国么?你们不怕,朕怕啊!大明在经历了多年的动乱之后,好不容易才好转的局面,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御史郑楚勋也站了出来,这时候的朱由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里轻松了很多。今非昔比,他对这些大臣的底细,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一无所知了。温体仁有党之后,朱由检对大臣的调查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大学士魏藻德,勾结朋党,谋害忠良,欲致大明于乱局。”这话可是要命的,魏藻德再淡定,也不得不站出来道:“陛下,臣冤枉,请陛下还臣一个清白。”郑楚勋可不是什么空口白牙的说,接过这个话就下了刀子。   “就在昨夜,吏部尚书李遇知大人,御史曹溶、吴邦臣,先后不过一刻,进了您的宅子。呵呵,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难道说,你们是在吟诗作对?那真是好雅兴了。”一番话说的魏藻德脸都红了,怒道:“你敢监视本官,好大的胆子。”   说完了对着朱由检道:“陛下,大臣之间互相往来,御史攻讦,今后谁还敢互相来往?”   朱由检笑而不语,御史黄熙能站了出来,冷笑道:“那就要看京查的结果了,户部右侍郎,继任者是哪一位?不会是王正志大人吧?”   第六百一十五章 帝王心术——平衡   这场面越来越好玩了,朱由检笑的越发的明显。还是陈燮的招数好用啊,自打改了内阁的制度后,各位阁老各司其职,即便是周延儒,也不敢轻易插手别人的事情了。为啥啊?怕得罪人啊,下一次廷推,他还惦记连任呢。这样一来的话,阁臣之间就斗的厉害了。权责清楚了,皇帝就好当了,出了事情能找到责任人了。   “陛下,魏藻德打着为国的旗号,一边嗾使御史弹劾陈阁部,一边谋划亲信朋党入户部担任要职。无非就是看上了铸币的好处,臣弹劾魏藻德勾结内监,欲把持铸币大计。”黄熙能这一刀更狠,直接扣了一顶勾结内侍的帽子。   户部铸币这个事情,肯定是离不开内监的插手。明朝之前的官钞信誉破产,很大的程度上有内监的一份功劳。当然主要还是朝廷没钱了,就印印印。旧的宝钞还不收回,新的充斥市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废纸一张。即便是变成了废纸,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皇帝为了敛财,让内监拿着宝钞去买东西的事情也没少干,直接换钱的事情也不少。   “此事,先放一放吧,等朕让厂卫查明真相再说。”朱由检很果断的停止了这场战斗,这事情其实很好查,让人去把太监杜勋抓¥,起来一审,什么都明白了。不过这个杜勋是信王府的老人,朱由检一直比较信任就是了。   朝会继续,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这个事情,私下里都在磨刀霍霍。朱由检及时的制止了战斗,带来的后果就是已经撕破脸皮的阁臣们,接下来会更加凶残的干掉对方。已经卷进这个事情里面的人不少啊。三位内阁大臣,首辅周延儒,阁臣魏藻德、洪承畴。   果然,这边一散朝,下午弹劾的奏折就开始下雨了,一场混战开始。朱由检看都不看这些奏折。直接让人把杜勋拿下,东厂大太监吴直,那是一点都不讲过去的情面,三木之下,杜勋连他跟哪个宫女“对食”的细节都招供了。   提到这个对食,呵呵,太监和宫女之间互相情感依托的一种手段。就不多说了。   吴直是个太监,心理上多少有点变态,喜欢搞清楚这个跟自己一样没小的家伙。是怎么取悦宫女的。当然了,吴直是不用取悦宫女的,他在外面有宅子,娶了不止一个女人。太监娶妾,怎么说呢,在明朝还是很流行的。至于怎么弄那事,就不得而知了。   吴直问的很仔细,杜勋交代的也很详细。然后就没然后了,这些事情肯定不能给陛下看。平时没事哪来当乐子。倒是不错的素材。   杜勋交代的很清楚,勾结外臣,互为呼应,谋取铸币的利益。明朝的太监跟大臣勾结,这就不是啥新鲜事,著名的张居正。跟冯宝之间就是死党。   朱由检看完了审问结果,话都没多说一句,就丢在地上,使劲的踩了几脚。出了邪火之后,才对王承恩道:“大伴。你去处理,看在昔日的情分,让他死的体面一点。”   什么叫死的体面一点?就是给留个全尸。对于这些信王府的旧人,朱由检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勾结外臣这个,绝对不能轻饶了。至于魏藻德,朱由检不会动他,动了他,就等于内阁的结构发生了变化。再说了,魏藻德也没有亲自上阵嘛。   不动魏藻德,那就只好动别人了。动谁?御史风闻奏事,没有明显证据,不好动。李遇知这个天官呢,让人把奏折找来,果然是弹章 如雪啊。不少是冲着魏藻德和李遇知去的。   朱由检也不废话,让人去把李遇知请来,把一堆弹章 给他看了看,然后也没说什么。李遇知就自己摘下乌纱帽,跪在地上:“臣请祈骸骨!”   接着又给周延儒等人叫来,说了李遇知请辞的事情,让他们组织一下廷推的事情。天官是不得了的位置,必须用好人选。不要在搞出勾结内监的事情了。   没有提魏藻德一个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保持内阁的稳定和平衡,这一点朱由检还是很清醒的。魏藻德这个混蛋不是个东西,就算是知道也得用他,这就是帝王心术。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没人再继续了,皇帝都做了结案陈词了。唯一倒霉的就是魏藻德了,坚定的盟友李遇知被“回家”了。朱由检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定罪发配什么的。到了这个级别的大臣,朱由检也不是说杀就杀了。毕竟现在不是当初局面一团糟的时候,朱由检急眼了,谁不行就杀的事情,不会再做了。   处理完这个事情,朱由检总算是松了口,对杨廷麟道:“杨卿,朕的内帑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很清楚。户部不能一分银子都不拿吧?”杨廷麟总算是等到这一句了,立刻接茬:“陛下,臣也是出于无奈。”   这时候周延儒必须出来说话了,站出来道:“陛下,户部之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杨大人也是逼于无奈,臣等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朱由检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朕心里清楚,内阁拟个条陈,先说好,朕只能拿出一百万银圆,而且还是一年之内分五次拿出。其他的银子,你们去想法子,不要再来打内库的主意。”   杨廷麟早就算好了一笔账,立刻拿出来一份报告,递给朱由检道:“陛下能出一百万银圆,户部把今年的冬季的商业税截留下来,明年开春应该就可以启动了。只是这个事情,陛下还是要约束好厂卫,免得起了反作用。”杨廷麟是很不爽厂卫插手的,这帮孙子拿钱也狠,一点都不比官员差多少。   朱由检皱着眉头,淡淡道:“厂卫之事,爱卿就不要操心了。”说完,就站了起来,不高兴的走了。几位内阁大臣面面相觑,这话大家听着心里都不舒服。大明的厂卫横行的痛苦,距离现在可不算太远啊。成化年间的西厂虽然被取缔了,东厂和锦衣卫那也是虎狼啊。魏忠贤大家都记得呢,太监这种生物,真是很难相处,锦衣卫还好一点。   朱由检把吴直和骆养性都叫来了,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表情狰狞道:“都给朕记住了,回去后好好整顿你们的人,过去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今后谁要是坏了朕的大事,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吴直立刻磕头如捣蒜道:“万岁爷,奴婢的忠心日月可鉴。这一回,奴婢亲自出马。一个省一个省的来,咱也不着急,非要盯着户部也拿出一半的银子,才让他们去办事。奴婢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外廷的大臣,就见不得万岁爷吃穿好一点。”   对于吴直,朱由检还是比较放心的。主要这货跟陈燮的关系处的还算融洽,一直没有耽误皇帝的事情。当年为了京师的安慰,也算是豁出去性命办事的。作为一个太监,吴直也贪,不过他贪污的手段比较高明,他现在根本就看不上三瓜两枣的。东厂的合作对象,都是陈老爷的商业机构。说的不好听的,从辽东到京师的陆地运输,东厂比谁都积极做保镖。就吴直本人而言,他在辽东,就有一个巨大的农庄,里头上千的朝鲜农户,都是给他打工的。在辽东,吴直还有一个煤矿的股份,挣的银子海了,在海上,还有两条船。   魏藻德的倒霉才刚刚开始,一个月后,魏家亲族在海上跑生活的船队,接二连三的遇见了海盗。又一次最为过分,明明是好几家船队一起走,都遇见了“海盗”,结果人家就抢魏家,连人带船都抢走了。   这还不算玩,魏家的生意也经常被流氓滋扰,当地的官府当着看不见。银行也在催促魏家的商号还钱,各种手段都出来了,年底还没到呢,魏家就损失了五万多两的银子。这也多亏了魏藻德家里跑的是日本和朝鲜的航线,不然的话一条大西洋海船,就不下两万两银子。   五百料的福船,魏家损失了七八条之后,这才明白得罪了谁。可是一切都晚了,别说京师了,就算是是在老家,所有商户都不跟魏家的商号来往,免得惹祸上身。昔日人人捧着的魏家,突然间就成了落水狗了。   京师的陈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皇宫里的马车都来了好几趟,又是御医等候,最好的产婆,优质的奶妈,宫里送回来的药材等等。昨夜朱媺娖肚子疼,消息连夜就进了大内,朱由检正在睡觉都起来了,立刻让人送御医,让人送最好的药材。   周皇后也呆不住了,请示了朱由检之后,亲自去陈府盯着,就连太子朱慈烺也都来了,结果在门口被皇后的宫女挡了驾,只好在大门外的马车里等着消息。田贵妃也派来了身边的人,送来了孩子的小衣服,还有一车各种补品和用具。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关系定位   清晨,兴海城内码头附近新建的军营内,来自日本的雇佣兵,列队整齐的进行每天早晨的升旗仪式。旗杆上升旗的不是什么龙旗,而是一面红旗,还是五个星星的那一面。好吧,陈燮就是偷懒,直接上的拿来主义。升旗仪式是每天必须进行的仪式,风雨无阻。仪式过程中,每个人都要高唱《兴海城城歌》。歌词大意是,“,星辰大海,我们的目标。中华民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每个人都自动肩负历史使命,我们万众一心,迎着狂风和暴雨,远航,远航,远航航!”   人懒就是这样,抄袭什么的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至于拗口的问题,陈燮没去关系,凑合吧,这东西不就是一个习惯么。习惯了就觉得好听了,再说这曲子是很不错的,词凑合。   升旗仪式结束,一个临时的表彰仪式开始,上个月的战斗中,几个表现出色的士兵,被授予了战斗勇猛勋章 。这玩意又啥用?你还真别小看了,获得这个东西后,每个月都有三个银圆的奖金,一直发到他死。有这个东西,还能在晋升的时候增加评分。这是目前最低级别的勋章 了,高一级的勋章 为银质猛虎勋章 ,获得银质勋章 ,物质奖励不算,还意味着至少能升一级。再高一级的勋章 为金质海疆骑士勋章 ,获得这个勋章 太难了。因为得到这个勋章 的人,将成为兴海城的贵族,陈燮亲自封其为兴海城骑士。并且保送进兴海城最高级别的“兴海城思华高级军事学院特别进修班”,毕业出来再熬个十年资历,至少是一个少将。   这里不能不说一句,就在这一年,陈燮一边战斗,一边对逐步军队编制进行了改革。兴海城的军队,不再用大明那一套编制了。直接把近代军事的那一套编制。用在了这里。因为是逐步的改编,所以目前淡马锡、文莱、纳土纳的驻军还没有进行改编。   这一制度的改革之后。前后来到兴海城的五万日本雇佣兵,在宣誓效忠兴海城之后,获得了城市公民的身份,被编成了三个步兵师。今天是陆军第一步兵师出征的日子。他们将乘船出发,前往淡马锡,接替那边老登州营的防务。过几天,第二步兵师将出征,前往婆罗洲驻防,根据《明荷兴海条约》,荷兰将得到婆罗洲、文莱以东的一块地盘,作为他们在东南亚的殖民点。具体范围就是林梦和斗湖之间拉一条直线,东北面都是他们的地盘。其他地方。荷兰人都自觉的撤出来。那片地盘还是很不错的,有好几个不错的港口,地方也不算小了。   陈燮不愿意过分削弱荷兰。那是因为不想便宜其他欧洲国家。还有一个原因,荷兰对大明和陈燮都没有任何威胁,国家太小,战斗潜力有限。欧洲真正有威胁的国家,还是英法德。法国的海上力量一般,可以不用太担心。德国现在还是战场呢,战后将被肢解的七零八落。短时间内不足为患。未来几十年的对手,将是英国。   南洋这个地方,还是有很严重的短板,那就是重工业很难发展起来。陈燮的重工业,主要集中在辽东,这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现在和大明皇帝的关系还不错,以后呢,自己死了呢?这些问题都必须考虑进去。因此,如何维持和大明的关系,保持一个稳定的结构,就算自己死了,下一代人也不会去改变这个结构。这是陈燮眼下最要紧的问题。   关键还是在于四个字“国之重器”,中国人有传统,“国之重器,不可以示人”   !军工企业在这个时代,就是国之重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陈燮和整个南洋地盘的重新定位。是立国,还是称臣。立国,则自立为王,与大明将基本上脱离关系,称臣,则是继续用大明的旗号,在海外行王之本质。   骨子里有大一统思维的陈燮,还是不愿意立国的。大国这个词本身,在未来的世界里优势太明显了。陈燮来的那个现代,真正意义上的大国还有几个?也就是三个!这是以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来界定的大国。阿三那种军购大户,装备基本靠买的“大国”,还是不要提了。   陈燮真正想做到的是,这里是大明的一部分,但又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如何平衡这里面的关系,陈燮伤了很多脑细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来如何,现在的人很难预料,但是有一点陈燮觉得可以坚定下来的是,兴海城是大明的一部分,陈燮目前所占的领地,也是大明的一部分。将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那就再定吧。其实有一个不错的想法,就是特别行政区,行政上高度自治,军事上整体防务的那种。要达到这个目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将来,南洋不应该是大明的流放地,而是大明通往大洋的出海口。那种被人用岛链封锁的悲惨日子,真的不能再重复了。   登船的陆军第一师中间,牛藤次郎就在其中,作为英勇勋章 的获得者,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步兵连长。这个步兵连,下辖三个步兵排,一个炮兵排,一个通讯后勤班。每个步兵排正副排长三人,每个连正副连长三人,生活指导三人。装备步枪135条,三磅炮2门,其他装备若干。比起以前来说,他那个中队长的职务能指挥两百条步枪,但是不能指挥大炮。而且现在的牛藤次郎,装备的是短铳了,腰间有一把军刀。这个新编的陆军内,只有连长以上才能配短铳,排长就一把军刀,必要时还得捡起部下的步枪投入战斗。   一本正经的牛藤次郎,正在呵斥他的部下们动作再快一点,站在码头边上,这支以日裔为主的军队,战斗力其实很一般,但是架不住这帮日裔敢玩命。为了能够给家人留下一份美好的未来生活,这些人在战场上异常的英勇。说到底还是日本太穷了,这些普通人对眼前能吃饱的生活无法抗拒,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再说日本人的命,在日本也不值钱。   端的就是卖命的饭碗,死了家里有保证,这种仗多数日本人都愿意去打。   牛藤次郎的家人已经来到了兴海城,侯爷兑现了承诺,一家人在万隆附近分到了一百亩地,父母,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家人在那边住进了临时的房屋,分到了一头牛和相应的农具,因为牛藤次郎是军官,一份收入都存了下来,计划明年自己盖房子。到时候,一家人将来的生活就靠自己努力种地了。这种触手可及的幸福生活,对于每一个农民都有莫大吸引力。   至于牛藤次郎,他就一个想法,努力作战,保卫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谁再提什么日本人之类的话,肯定要被牛藤次郎先揍一顿。这里的每一个日裔,都以大明兴海城公民的身份为荣,没人愿意回去日本受罪。   整个崇祯十七年的下半年,陈燮一直坚持向东西两个方向扩张,婆罗洲,苏门答腊,所有不愿意合作的土著,都遭到了无情的打击和镇压。陈燮的战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建立一个一个的据点,然后一步一步坚实的往前推。对于土著,愿意顺从的优待,不愿意顺从的血腥镇压,这没啥可犹豫的,反正错过了这三百年,将来想这么干,就没这么方便了。   经过半年的打击,土著联盟基本上土崩瓦解了。快速的分化成两个阵营,一部分不肯投降的,进入雨林继续战斗,一部分则成为了最底层,做了顺民和奴隶。这一部分人不但要交税,还要承受各种劳役。比起以前随便撒点种子就够吃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无疑很艰难。但是没法子,刀把子在别人的手上,刀刃对着脖子,不顺从肯定会死。这一代土著的口中,提到陈燮的时候,前面有一个前缀“魔王”。   魔王不魔王的陈燮丝毫不关心,他就关心如何才能把这片土地变成华人的。杀多少人,抢多少财物,这些都是次要的。赤、裸裸的民族主义者的嘴脸暴露无遗。   崇祯十七年腊月十二日,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划破了陈府上空的寂静,朱媺娖顺利的诞下一个男丁。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丁是陈燮最正牌的继承人,他是长房嫡出,生下来就有着天然的优势,能够继承陈燮的爵位和权利。   听到这个好消息,朱由检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无法确定陈燮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拿这个儿子来要求陈燮交出一些利益,他会做出什么应对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了。随着大明朝的一步步好转,很多事情被掩盖,风雨之后便暴露了出来。   陈燮的强大,朱由检深深忌惮,他也很担心,自己和陈燮的关系在未来如何相处。   就在这个早晨,一份来自南洋的奏折,摆在了朱由检的面前,看完这份奏折,朱由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第六百一十七章 认知差距   “世界者,三分陆地,七分海洋。陆地之大,大明所有者,不足十之一也。陆地比之海洋,有如巨船浮于海面。海洋,将世界联系在一起,是这个世界之间永恒的纽带。陆地是有限的,人口则因为可以繁衍而无限增加。大明虽然很大,但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人口增加后,因为天灾而导致的动乱。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欲谋万世者,当先知天下之事。臣所知者,万里海外有泰西诸国,大小不一,相互间征战不休。为生存计,此辈泛舟而来,一度袭扰大明福建沿海,盘踞大明岛屿无数。此辈乃是世间最为凶残之辈,在非洲,他们掠夺一切,并大肆劫掠人口贩卖,在南美,两千万土著因此辈之入侵而人口锐减过半。在北美,还是这些人,正在与土著争夺土地等一切生存空间。他们穷凶极恶,他们人性泯灭,世间所有的罪恶,都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臣把这些人成为殖民者!来自泰西欧洲的殖民者。今天他们可以在福建沿海烧杀劫掠,明天他们就能进入大明的腹地,无恶不作。建奴虽然凶残,较之彼等,稍显不如。窃以为,如大明维持现状不变,二百年后,泰西欧洲各国,必将深入大明腹地,为所欲为,不能制之。欧洲各国因殖民而富有,因富有而兴格物之术,再因格物之术而强大,最终以坚船利炮跨海而来。臣不希望子孙遇见这样的事情。故而未雨绸缪。臣兴工商,倡导格物,都是出于这一点而考虑。出兵海外。目的在于御敌于国门之外。敌自海上来,我扼守海峡要津,以炮击之,使之不敢轻犯大明海疆。   而今,臣盘踞爪哇,西去苏门答腊,东占婆罗洲。这些岛屿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永不沉没的战船。而臣及后代。都将是这些战船的掌舵者。将来如何,以陛下之远见英明,必然能妥善处置。臣叩首于万里海疆之外。”   这份奏折,说的还是很含蓄的。就是这么一个现状,陛下来拿主意吧,怎么定位两者之间的关系。这事情,作为臣子的没法说了,还是陛下来决定吧。但是有一点,陈燮是说明白的,就是不想立国,否则就不会以臣自居。   朱由检读懂了陈燮的意思,大明比起整个世界来说。小的可怜。而世界上的大陆,比起海洋而言,也小的可怜。正如陈燮以前经常说的。大海才是他的归属一样。陈燮是不会在大明争夺什么的,现在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朱由检很矛盾,一方面他乐意看见陈燮这些举动,另一方面,他有把陈燮作为儿子将来坐稳皇位的一个基石来看待。如果陈燮不会来。那么今后朱慈烺的皇帝位置,能不能坐的稳都是一个问题。看完这份奏章 。朱由检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个问你,就是如何定位他跟陈燮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如何定位陈燮与大明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普通的臣子来看待么?呵呵,陈燮答应了,朱由检都不敢答应。   想不出好的方法,朱由检和头疼。皇帝富有天下的概念,深入骨子里,他无法接受海外这些地盘,不算在大明的头上,更担心陈燮不会接受所谓兴海城是大明的一部分的说法。人到哪个位置,心里的想法当然会发生变化的。换成自己是陈燮,没准都要谋朝篡位了。   朱由检百思不得其解,正好王承恩来了,笑眯眯的汇报:“万岁爷,大喜啊,太医说了,坤兴公主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多亏了思华交代柳如是,每日监督公主步行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神医就是神医,果然有他的一套。”   朱由检露出微笑来,自己的外孙嘛,当然是喜欢的,尤其是朱媺娖生的,更加不一样了。站起来走了两步道:“这会,陈府很热闹吧。”王承恩笑道:“万岁爷英明,这会贺喜的人可多了,太子殿下也去了。之前怕冲了煞,皇后娘娘让人给太子都挡了驾。”   朱由检也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按照天命的说法,太子是未来的人主,煞气很重的。“好,朕也去看看,呵呵。”笑罢,朱由检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的更加开心了,步履也变得轻快。   皇帝驾到,陈府内的人都出来迎接,跪了一地。周皇后也跪在门口,朱由检来了便道:“朕就是来看看外孙,不必兴师动众的。”看见周皇后身边的朱慈烺,他点点头道:“太子也来了,正好,有点事情跟你说,就借思华的书房一用吧。”   这就是皇帝的做派了,说是来看外孙,到了地方先说他的事情。也没人敢说啥,两人进了陈燮的书房,朱慈烺对这里很熟悉,亲自动手尝了一口茶水,这才放在皇帝面前。这个举动,朱由检异常的满意。微笑的点点头,这个儿子,在孝顺方面,那是没说的。   “太子,朕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将来你登基了,该如何面对你思华姐夫?”这个话里面,是有很多问题的,看似简单的话里面,杂了很多因素。比如这个思华姐夫,那就是一个暗藏的问题。既然做了帝王,二女之情就会看淡,为了江山社稷,杀老子杀兄弟都比比皆是,杀个姐夫那不是小意思么?   “父皇,您正值壮年,何来此一问?”朱慈烺有点慌,这问题不好回答啊。涉及到东宫的想法,在皇权面前,太子又如何?一旦威胁到皇权,废太子也不是没有历史先例。以朱慈烺的年龄和阅历,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怎么会不慌?   朱由检平和的笑道:“你不用多想,就照实来说,怎么处置你姐夫即可。”   看见他发慌,朱由检反倒安心了,这说明太子对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准备,也就是说没想过现在就去当皇帝。他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朱由检真得怀疑了。   朱慈烺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端坐思索一番才慢慢道:“父皇,儿臣以为,思华姐夫乃天赐大明的不世之材。大明的现状,大明的未来,到底该怎么走,在他心里都有一个蓝图。在南京的时候,姐夫经常说起,大明的未来在大海之上。因为未来的世界,是属于大海的。儿臣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把这话记住了,一点一点的在今后验证。现在看来,有一部分已经验证了。姐夫看问题很远,很少有错的时候。”说到这里,朱慈烺看看朱由检,欲言又止。   “不用看朕,朕心里明白,思华注定是个长寿的人。百岁不敢说,七八十岁是稳稳的。至于朕,能活到六十岁就,就已经知足了。思华是朕打算留给你的顶梁柱,承前启后,开场大明万世一系的大局,就在太子和思华身上了。”朱由检可没忘记陈燮说过的话,哪天把农业税给免了,那真是谁来都动不了大明的基业了。谁来谁死,不用皇帝出招,天下的百姓都能自觉的动手灭了这货。   “儿臣不是阿斗,姐夫也不是诸葛亮。姐夫总是会先去做,然后让儿臣看,找到里面的道理。道理这个东西,他很少讲,总是要儿臣自己去发现。姐夫如今在南洋为大明奔波,将来南洋必然属于大明的一部分。臣听说辽东有火龙车,姐夫说过,火龙车既然有了,火轮船就不远了。火龙车可以日行两千里,火轮船也能日行千里。届时,即便是万里之外的南洋,往来京师,也不过十余日。有了这样的利器,朝廷便可以从容调度,对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快速的做出反应。而不会像现在,边疆有事,快则一个月,迟则两个月,朝廷才能做出应对。这就是格物的力量!总的来说,儿臣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儿臣一定会请姐夫写一份详细的治国奏报,然后一条一条的去验证,如果有生之年没有验证完毕,就交代儿孙去验证。大明江山万世一系,儿臣以为,可期也。”   朱慈烺的一番话,说完之后朱由检哑然。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对太子的影响都没有陈燮来的大。陈燮是怎么做到这点的?说教?刚才太子说了,很少说教。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陈燮是做给太子看,很坦诚的把一切事情,摆在太子的面前,用事实说服他,然后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啊。   从这个角度看,朱由检不觉的自我反省,觉得自己对陈燮的认知,远不如太子来的深刻。一个是要防着陈燮,一个则是把大明未来的规划,交给陈燮去做。这是何等的信任,相比之下,自己还在谋算陈燮,父子之间的认知,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回想陈燮那份奏折里的每一个字,朱由检的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个成型的想法。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开大明之先河   朱由检这个时候是不能去看女儿的,否则就是逼女儿去自杀。他能做的,就是去抱外孙,当着皇后、太子、近侍、一干臣子的面,朱由检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笑眯眯的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此大明兴海王也!”   现场就跟突然响起一个炸雷似得,所有人都傻掉了。这什么意思?异姓王?   能有这个反应,一点都不奇怪。看看大明见过一来,你见过一个异姓王么?英宗以后,别说王爷了,就算是爵位,也难的不能再难求封了。文臣不过三人,武将不过一人。   寻常的臣子,别说封王了,就算是封爵,也是可望不可即的事情。王阳明、王越,这都是因为军功巨大才封的爵位,李成梁,那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谋一个伯。陈燮的功劳是很大,说是挽狂澜于既倒都不过分,但不是已经封爵了么?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现场没有炸窝,那都是拜托在陈燮的凶名和赫赫武功之下。   哗啦啦啦,臣子们跪了一地,没有人说话。但是意思很明白,陛下,不能这么干啊。这可是异姓王啊!朱由检小心翼翼的抱着外孙,看着众位臣子,极为平淡的开口道:“各位爱卿,都起来吧。听朕说一句话。”结果自然是一个都不起来,朱由检只好叹息道:“朕欠下的债。只能由太子来还了。”这句话说完,现场的大臣们都明白了,一个一个的都爬了起来。鞠躬之后齐声道:“陛下英明。”   都是人精呢,都是玩弄权术的好手。大明不封异姓王的规矩,今天已经因为朱由检一句话,打破了。而且朱由检这话里头,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陈燮是不会封王的,要封也是封他的儿子。朕是不会打破祖宗成例的。但是为太子打破这些规矩,留下了先决条件。   陈燮的功劳太大了。大到无法补偿他。那怎么办啊?荫子!这句话,就是给陈燮的一个承诺,你的儿子,将来就是兴海王了。你呢。就别惦记了。这一先河以开,今后大明朝的异姓王大家的子孙不去想,陈燮太特殊了。但是可以惦记一下别的,爵位什么的,肯定来的容易的多了。果然,朱由检对着朱慈烺道:“太子,你记住朕这句话,记住今后凡是为我大明开疆拓土的功臣,都不能轻慢了。千万不要吝啬封爵。”   朱慈烺正正经经的跪地回答:“儿臣记住了。”今天在这里说的这个话。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这里头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冲着陈燮去的,第二层则是为太子的将来铺垫。你想想看。文臣武将只要能开疆拓土,就能封爵,大家还不都惦记上去为大明去抢地盘啊?   这里头,还有一个隐藏的意思,在场的诸位,有的明白了。有的没有明白。意思就是,今后大明没有不可以改变的成例。不异姓封王都改了。还有啥不能改的?而且还明确的告诉诸位大臣,今后大明需要锐意进取来了,墨守成规不再是大明的需要。   这么说吧,朱由检的心里,总有一个大明万世一系的梦想。这个梦想,只有陈燮能帮助他和太子来实现,至于其他臣子,如果愿意在这个梦想的道路上添砖加瓦,不吝封爵。   大明的异姓不封王的先河,就由朱由检来决定,太子来实施吧。父子二人,承前启后,将大明推向一个新的时代。为此,朱由检不惜打破陈规。所有的黑锅,他来背。将来就算后人要骂,也是骂他。那么三百年后的历史学家们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明圣祖”这是朱由检这个时空死后的谥号,历史学家用这么一句话来评价他“开天辟地的一代圣祖,大明引领世界的奠基人,大明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   这些,朱由检都看不到,朱慈烺也看不到。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朱由检又道:“礼部拟一个条陈,内阁票拟之后,交司礼监披红。从即日起,陈燮为大明兴海公。朕,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还请诸位爱卿理解。”   这一次没人说半个“不”字,整齐的大礼参拜:“陛下圣明!”可以这么说,大臣们都很清楚,朱由检这一手玩的叫一个漂亮!一举解决了大明最大的隐患——陈燮!国公,大明人臣的极致了,至少现在是极致。你儿子则是封王!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陈燮现在是国公,在南洋那片地方,他跟王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没有称王立国的国王罢了。   现在有了这个承诺,陈燮就是大明的臣子,怎么都不会改变这个定性。如果他在闹腾,那就是谋逆。那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这是大义和名分,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至少这帮臣子,就是这么想的。陈燮不想与天下为敌,就必然接受这个承诺。   历史学家称,这一举动,奠定了大明未来五百年的基业,甚至是更久,那就是后来的历史学家该总结的事情了。   崇祯十八年夏,一支舰队在大沽口停泊,在此,陈燮换船沿着海河入天津,这一路虽然辛苦,但是心情很好。困扰陈燮多时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这一次陈燮回来,可以甩开膀子在大明掀起一股工业化的浪潮了。   南洋的大局,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了,总督林雅坐镇兴海城,源源不断的财富变成强大的军队后盾。计划是五年之内,向南洋移民五百万,其中日裔一百万,华裔四万万。人口从哪里来呢?两广、福建、浙江这些省份,人口还是比较密集的。尤其是福建这个地方,女孩子生下来都要溺死的,为啥?养不活啊!   具体到如何执行,那就是流放和人口买卖相结合,管他合法不合法,先把人弄去再说。还有一个人口来源,就是欧洲。相比之下,欧洲人有更强烈的海洋意识,在兴海城这个地方,对欧洲人而言,无疑是个好地方,这里没有太强烈的歧视。大明人,还是比较温和的。成为这里的公民后,就会受法律的保护。   陈燮离开南洋之前,一支强大的舰队远征印度,这支舰队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吓唬人的。顺便呢,在印度的孟买抢一个地方,然后转向缅甸,在仰光海岸登陆。印度的情况太复杂,那就先占了缅甸吧。陈燮还许了个愿,谁要是能征服缅甸,就是大明的贵族中的一员。   这话不是乱说的,是接到了皇帝的圣旨才说的。兴海城的贵族跟大明的贵族,那是两个概念,完全不同性质的东西。安排好一切之后,陈燮才往回赶,这一路都没有在华亭多呆,简单的看看女人们抱来的孩子,顺便给郑妥娘和叶纤云生的儿子取了陈拱、陈柱的名字。   船到天津登岸,等在码头上的是一脸风霜的王贲,这位虎将,在过去的日子里,深入漠北的不毛之地,将漠北不服的蒙古人和女真残部击败后,迫使他们臣服。就在年初,王贲自漠北班师,回到京师后,蒙古诸位王爷,跪在了京师的永定门外。朱由检在城门上,见证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后,册封王贲为塞北候,册封常时仁为辽东候。都是所谓的万户候了!   随行的何显,倒是没有封爵,不过他现在的职务可不简单,京营都督。总领新军之事,权利大的很。一贯低调的何显,平时深居简出,陈燮北归,他才出来迎接。   见到这两位,陈燮也颇为激动,上前使劲的拥抱了一下,呵呵笑道:“都出息了!”   “没有公爷的栽培,哪有我们的今天。”王贲笑着回答,眼睛里泪水克制不住的涌出来。当初一个在国公府内的对手,现在也是侯爵了。当初跟着北上,怎么会想到有今天。可以说,大明来自北面的威胁,现在已经平定了。两大功臣都封爵了。朱由检兑现了承诺,陈燮也接受了他的安排,安心的回京师来面圣。   “国公爷,奴婢在此等候多时了,给您请安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吴直,这会从后面冒出头来,曹化淳老了,皇帝放他回家养老,吴直顶了上来,主动放弃了东厂太监的位置。派他来迎接陈燮,也是一种皇帝的姿态。   “吴公公,有心了,一向可好?”陈燮也客气的很,对于太监,他可没轻视过。这些人,成事的本事没有,坏事的本事绝对一流。   “好好,托您的福,如今在司礼监坐了末把交椅。奴婢老了,您可是一点都没变啊。”吴直感慨不已,陈燮跟以前来说,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顶多就是三十岁的样子。   一番寒暄之后,陈燮的车马沿着新修的通衢大道北上,这一路水泥道路,都是陈燮走后,朱由检从内帑里出资,在各地的商户主动捐助下修起来的道路。别说商户们钱多的没地方花,因为这条路修好之后,大明还要修从辽东到天津的路,这条路,则是分段收费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新貌   沿着官道北上,运河上依旧有船帆点点,海运兴起之后,运河天津至通州段,反倒变得的兴旺了起来。官道上车流如龙,昔日荒凉的北直隶,短短两年就恢复了繁华甚至大大超过了以前。指着官道边一支停车让路的车队,吴直颇为感慨道:“这是来自辽东的车队,装的都是羊毛呢子、皮毛这一类轻便的货,重一点的都走水路。遥寄当年有人拿运河来说事,咱家就奇怪了,这运河离开了漕运,就此衰落了?如今看来,全是扯淡。货物从南京出发,走水路至瓜州,转入运河北上的,多了去了。还是要在于鼓励工商,就算收点商税,也是用在疏浚河道,修建管道上。阁部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监进了司礼监,基本上就是人生最高的追求了。对这个机构,陈燮是很不喜欢的,但是皇帝肯定不会这么认为,至少朱由检不会。君权这个东西太过于敏感,不是哪个皇帝都有气魄放弃手里的权利。朱由检已经做了不少让步了,对外廷的控制已经不如开始那么严了。   其实陈燮以为,皇帝只要管该管的事情就行了。比如吏治,这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稳固的大事,还有就是国家发展的大方向,再有就是军队,管好这几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惜,明朝这帮皇帝都是极端分子,要不就是怠工很彻底。要不就是什么都要管,什么权都要抓。而且这帮孙子都聪明,有偏才的真不少。什么木匠高手。什么修道能人。总之看看明朝这些中后期的皇帝,不务正业的好几个。   兴海公回京,这一路上地方官府自然是要封路的,不过陈燮提前打了招呼,让在路边就行了,不要耽误了别人的营生。就这么着,一路到了广渠门。遥遥看见城门的时候,迎接的队伍出现了。别的国公当然是没这份待遇的。陈燮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内阁诸位大佬全部出动,周延儒站在最前面,拱手致意:“思华,你倒是一点都没变。不像我等,都老了。”说着还捋一下白胡子,周延儒真是老了,不过脸色很好,红光满面的。这个跟他的境遇有关,这一回主政内阁,受到内廷掣肘的地方少了很多。以前内阁掌握了披红权利,外廷的票拟进来被拖着不批的事情很多。现在不一样了,披红是有时限的。内阁送来的票拟,最多两天,必须给个说法。行不行。都得说明白。再牛逼的司礼监太监,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只能上报到王承恩那里,然后再转皇帝定夺。   这样一来,工作效率大大的提高了,什么事情都能最快的速度解决。烦心的事情也少了。在一个就是朝廷的财政收入,从以前的年入四百万银圆。已经增加到了一千万银圆。   “现在的沿海各省,都在吵吵着要开海,浙江、两广,奏折都堆成山了。报给陛下,迟迟没有决断。思华,你这趟回来的很及时,要说服陛下,还得是你啊。”周延儒抓紧时间提这个事情,陈燮听了哭笑不得,这事情还要我去跟皇帝说?内阁大佬们,真能给我找事。   “各省的奏报都是怎么说的?”陈燮不动声色,先问了一句,一遍继续跟其他人见面。周延儒也不嫌麻烦,跟在陈燮边上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还能怎么说,列举开海的好处,让后奏请陛下核准呗。”陈燮陡然站住,笑道:“就这么做事,还指望我去跟陛下说?开海是嘴巴说说那么简单的么?船舶司的选址,稽查队的简历,基础建设的投入。事情多了,千头万绪的,一个明确的规划都没有,开什么海?难怪陛下不同意,当初我要开海,奏报写了三十几页纸,从新区的选定开始说,这个地方怎么好,怎么便利运输,便于稽查。再说新区的建设,怎么规划的,哪来的资金投入,将来这些钱怎么收回,最后才是船舶司的组建。他们倒好,一张纸,不到五百个字,晚了。您说,陛下英明如此,能答应这么荒唐的奏报么?”   周延儒被噎住了,陈燮正对上杨廷麟,笑着拱手道:“亲家,这次回来可要找你的麻烦了。”杨廷麟哈哈哈大笑道:“思华,你能给我找什么麻烦?你就是送财童子,还能管我花钱的?我可不信。”陈燮笑道:“不信,那就等着瞧吧,有你麻烦的。”   说着又跟卢象升打招呼,不理他了。杨廷麟被说的一愣,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在扯淡,赶紧抓住陈燮的衣袖:“你等等,说完嘛,不能说话说一半。”陈燮回头笑道:“这话我跟你说不着,我跟陛下说去。别拽着我啊,我跟建斗这说话呢。”   卢象升在一边笑而不语,崇祯十七年,对于他这个兵部尚书来说,也是比较轻松的一年。在皇帝坚定的意志之下,在强大的军事依托之下,京营的整编进行的非常顺利,之前有成熟的方案在那边,南京那边干过。套过来就是,直接裁撤不好,那就保留编制,军官们都留着,给一份饷银不用他们带兵就是了,先养你三十年,等你老了就没话个说了。接下来就是搞一个城管衙门,京营的士兵都去那呆着吧,保证京师的卫生环境,其实也很重要。上了岁数的老卒,你去扫大街吧,每个月有一份薪水。年轻力壮的,维护京师秩序,修几个市场,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都去那呆着。道路上的建筑,都给拆了,你把路给挡住了。反正事情很多,不怕没一口饭吃。   不到一年,京师大变样了,地上干净了,过去污水横流的场面很少见了,城市建设也开始启动,修沟渠,修路等等,事情多的做不完啊。当然,那是顺天府尹的事情了,不该他操心。他的心思,全在下一步,如何整顿各地的军队。裁撤卫所,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这个东西存在一天,就会多浪费一天的饷银。还有就是各地总兵官的军队,也要进行整顿。卢象升事情办的顺利,工作也很充实,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操心什么时候清军打进来。自然的,精神愉快,身体健康,脸色很好看。   有人脸色难看,或者说是尴尬,看见陈燮,拱手多少有点勉强,这人自然是魏藻德,要不是朱由检护着他,早就在内阁呆不下去了。即便如此,如今的魏家在老家的地界上,就安心的种地吧,做买卖?呵呵!别说他了,其他跟他一党的人,家里从商的,都没啥好落下。   一个人没有好处给别人就算了,还会连累其他人,这个人自然招人嫌恶了。魏藻德如今在朝廷就是这个状态,昔日的朋党,纷纷转投其他阵营,撇清关系,一边被殃及。要不是朱由检一直没松口,他早就滚蛋回家了。一个内阁大臣,混成这样也是够惨的。   陈燮对他,当然没啥好脸色,皮笑肉不笑的拱手,立刻就往前走去,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忘记给他一道阴森的眼神。居然敢惦记陈燮的银行,这尼玛是化解不开的死结了。   洪承畴倒是意外的坦然,他跟陈燮之间没有解不开的死仇,只要他放下了,陈燮自然也会放下。拱手一笑,洪承畴道:“万里海疆手中握,扬大明之威于异域,思华,了不起!”   陈燮笑道:“过誉了,说起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天竺和木邦吧?这两个国家可是好地方,一个盛产铜矿和翡翠,一个可谓遍地黄金。走之前,一支舰队去了天竺,顺便走一趟木邦。这海上的事情,没有把稳的,我就不给大家打包票了。愿意一起去冒险发财的家人族人,都可以去找刘总管。”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里砰砰跳,大明的文官,家家户户都经商是常态。如今要说挣钱最快的,还有比跑海商还快的么?听说遍地黄金,又是铜矿又是翡翠的,大明可真缺这个。陈燮挑头,大家一起发财就是了。回头就让家里人去华亭找刘总管。   一番寒暄,继续往前,走到广渠门前,陈燮又得停车下来了。因为太子朱慈烺站在这等着呢,不下来不行。按说朱慈烺也可以去前面等着,不过他不想让大臣们难受,就一个人在这等着。毕竟他现在还是太子嘛,呵呵,该避讳的不能少。   “先生回来了!姐姐在这等了有一会了。”说完这话,朱慈烺让开身子,后面的马车帘子打开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下来,一身盛装,分外妖娆,看见陈燮,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陈燮迎上前,朱媺娖忍着眼泪道:“你看看孩子,等你等的都睡着了。”陈燮没有去接孩子,而是连孩子带夫人一起搂着,然后才低头看孩子,这小子睡的很像,吮着大拇指。   第六百二十章 财政预算制度   一直以来,陈燮对孩子的事情都不太关心,一个是对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归属感,一个是他的出身,导致他对后代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艰涩心态。自己的父母不是好父母,轮到自己来做父亲了,陈燮真的怕自己做不好。再有一个,就是真的很忙,没时间陪孩子。   现在陈燮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坚硬的内心突然软化,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就是生命延续的意义么?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悟么?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未来将是兴海王的缘故呢?只有他才能继承自己的事业的缘故么?   “走吧,回家!”陈燮笑着把孩子交给朱媺娖,转身朝众位大臣行礼:“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就算是陛下来圣旨,我也不离开老婆孩子半步,先走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朱媺娖脸上泛起激动的红光,跟着陈燮上了马车,一路回家。   跟屁虫朱慈烺真是撵都撵不走,到了门口,陈燮给他拦下来道:“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要来烦我。”说着一手牵着一个女人,信步往里去。朱慈烺站在门口,哭笑不得,最后哈哈大笑,转身走人。   孩子醒来就哭,声音异常洪亮,奶妈进来接过孩子。熟练的解开衣襟,这小子张嘴就含住,然后安静了。陈燮在一边看着傻笑。回头时迎上一双幽怨的眼神,抱歉的回了一个眼神时,朱媺娖笑道:“如是帮了我不少忙,孩子能顺利的诞下,多亏她平时监督我运动。”   这公主倒是心地善良,没有为难柳如是这种身份低的小妾,可能是因为她对公主不构成威胁吧。陈燮一直以为。女人的对另外一个女人的善良,也是有前提的。   巨大的热水池内泡着。带走一路风尘,一个窈窕的身影进来时,陈燮笑了笑,换来一个白眼珠子。还有一句抱怨:“你倒是还知道要回来。这一走就是那么久,信也就是区区百字。”   陈燮抓住柳如是在背后擦背的小手,如若无骨依旧,口中却在叹息道:“我倒是想呆在家里,陪着你们过日子,但是不行啊。老天爷既然给我丢这里来了,我就必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不然对不起老天,也对不起自己。”   “知道你是做大事的,我们女人生来就是这个命。”柳如是也没能超出这个时代的舒服。身子渐渐的软了,趴在背上低声道:“这回说什么,我都得要个孩子。”   陈燮笑道:“这一次回来。估计有日子要在京师呆着,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   柳如是惊呼一声,坐起道:“怎么,陛下要留你下来?”这话里的意思,陈燮很明白。这女人聪明着呢,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不是你想的那样。继业既然是定下来的兴海王,我留不留都没什么。关键是我自己要留,很多事情以前不能做,现在能做了。”   继业是儿子的名字,朱由检给起的。意思很明白,陈燮能理解皇帝的想法。   朱媺娖捧着衣服来到门口,听到帘子后面的动静,忍不住脸红了一下,看看两位丫鬟跟雕塑似得,掀起帘子往里去,放下衣服时看见玻璃屏风后面一副观音坐莲的景象,腿有点软,差点一个踉跄,赶紧的从里头出来。   皇宫里面一切都没啥变化,朱由检正在听吴直汇报,听说他要找杨廷麟的麻烦,忍不住笑道:“朕就知道,思华要对内阁做手脚。以前就听他说过,吏治是一个皇朝最要紧的事情,当时没机会去改变,现在思华回来了,朕想听听他怎么说。”   王承恩在边上笑道:“万岁爷,奴婢觉得,思华大人来做这个首辅,再也恰当不过了。”   朱由检摇摇头:“他不会做的,朕倒是想啊。你啊,还是不了解他,心在外面呢。”   王承恩道:“万岁爷,思华大人说了,派舰队去什么天竺,这是多远的地方?”   朱由检笑道:“取舆图来。”地图拿来,指着地图道:“这就是天竺,这里是木邦。走路上过不去,山太高林太密。走海路,就没这个麻烦了,唐朝的时候,王玄策倒是借了吐蕃的兵,打了过去,最终也没能占下这片地方,就是因为道路难行,根本就不能叫路。如今走海上过去,顺风顺水的话,比走陆地上要轻松多了。这就是思华要开拓海疆的原因啊!”   王承恩见朱由检志得意满的走到书桌前,赶紧过来磨墨,朱由检摊开一份奏折看了便笑道:“内阁又有好消息来了,漠北平定之后,哈密卫那边也有了畏惧之心,提出要恢复哈密卫,让朝廷派员去管理。呵呵,这些人,说到底还是怕刀子。一份请求,就想朕放过他们,真当朕的虎贲累了么?”说完刷刷的批了字道:“让他们先来京师谢罪,再提恢复之事。”   王承恩在边上看了一眼,叹息道:“这要是思华大人,早就提兵打过去了。”   朱由检心情好,笑着瞪他一眼道:“你这老奴,少说阁臣的坏话,他们怎么跟思华比?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都在京师拱卫着。边地哪来钱粮?哪来的领兵大将?宁夏那边,早就打烂了,地方上穷的连人都看不到几个。卢建斗提议,让察哈尔一部去河套,朕还没想好。”   晨起,换上一身朝服,陈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嘲道:“就算是公爷了,也还是衣冠禽兽。”朱媺娖在一边,抬手轻轻打他一下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柳如是掩着嘴笑,收拾停当,陈燮出来,挥别送行的两位女人,上了马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马车咿咿呀呀的动了起来。塔塔塔的马蹄声,在这个清晨响起,打碎了黎明的宁静。   宫门之外已经来了不少人,尽管内阁制度变化了,朝会还是正常进行。陈燮心说,什么时候皇帝不用上朝了,这官和皇帝都当的舒服了。马车还没挺稳,几个人就围上来,杨廷麟大声道:“思华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   陈燮下来一脸笑容道:“什么这么要紧,大清早的在这里就争上了。”   杨廷麟道:“还不是卢建斗么?开口就要二百万银圆,说什么各省的卫所裁撤安置之用。”   陈燮看看这家伙一脸的激动,立刻一拱手道:“这事情,跟我挨不上,你还是找别人吧。”   杨廷麟一看陈燮不上套,急了,抓着他的衣袖道:“别啊,这事情我就赖着你了。建斗,一起上,非要这小子拿出点真金白银来,不能他整天在海外快活,你们在朝中累死累活的。”   陈燮笑眯眯的看着这家伙表演,卢象升不好意思这么干,站一边笑着拱手,没上来说话。倒是周延儒从马车上下来了,看看陈燮便道:“思华也到了,今天的早朝,你可以不上嘛,那么老远的回来,也不多休息休息。”   陈燮笑道:“周相,我这是来给各位找麻烦来了,回头大殿上别怪我心黑手辣就行。”   提起这个,周延儒来了精神,立刻便道:“你说说看,怎么个麻烦法?我们也好想法子应对,这会距离早朝还有一刻的时间,正好大家都来说说这个事情。”   陈燮见内阁的大佬们都围了上来,六部、六科的官员也都饶有兴致的样子,便笑道:“其实这个事情说起来呢,一点都不复杂。我把这个叫做财政预算制度。怎么回事呢?事情是这样的,各位都知道,每年各部、各省,各个衙门,官员都是拿的死俸禄。想办点什么事情,就得给内阁打报告,过了才票拟、披红,非常的麻烦,很容易耽误事情。这要是换以前,每年两税,加上盐课、铁课,也没多少事情可做。如今不同了,自打开了商税,增加了城市管理,大家有没有觉得,工商业兴起之后,不单单是税收增加了,要做的事情也多了?京师还好一点,在一省巡抚的位置上,在知府的位置上,具体的事情多了很多很多。在地方上,还能灵活的掌握财政,做必须做的事情,但是在京师,这就办不到了。为啥,手里没银子啊。”   陈燮一通说,大家听得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所谓的预算制度,似乎是一个全国性的体系。怎么说呢?就是提前一年,拿出一个明年的预算,交给京师的户部核算。该花什么钱,不该花什么钱,你的能通过审核。然后每年的两税和商业税,你还不能擅自截留了,你得由中央政府统一调配。预算通过之后,各省可以根据预算,留下相应的款子,作为明年的开支。   这个制度,对于大家来说,都很新鲜,但是又都觉得吧,这制度由好处,因为他很灵活。京师的各个部门,各省的各级衙门,都有一笔可以灵活调动的款子。陈燮现在说的就是一个大概,但是也提到了官员的俸禄太低,可以适当的提高一点。这个预算的款子怎么使用,必须是在监督之下,至于怎么来监督,陈燮没在这里说,留了一个话尾。   第六百二十一章 预防+严刑峻法   早朝开始了,三呼万岁的节奏后,众臣各自落位。陈燮的位置,就在五位阁臣之后,这不是他想站这,而是只能站这。今非昔比,陈燮这个不在内阁的内阁大臣,谁敢跟他抢位子。   朱由检一眼就看见了人高马大的陈燮,立刻主动招呼道:“思华,你站前面来,待会有话要跟你说。”就这一下,陈燮只好苦笑着上前来,拱手长揖:“陛下抬爱!”   众位大臣看陈燮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份圣眷!满朝文武无人能及!别看陈燮顶着一个大学士的名号,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入阁。谁让他是皇帝的女婿呢,这规矩就不能坏,文臣们会自觉的维护,陈燮也会自觉的避嫌。朱由检也很明白这个,也不愿意去打破这个潜规则,更不想打破规则去强求陈燮。   “各位爱卿,有事说事,没事就散了。”朱由检笑眯眯的开口,大家都知道他心情好,依次上前说各部门的事情。陈燮站在前排,就在周延儒身边,听他说起朝廷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信手拈来,情况清楚。心道这位首辅可不简单,能做到凡事心里有数。   首辅这个位置看着很高大上,实际上真的坐上来,想做事的首辅,从来就没一个有好结局的。为啥?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往往都是触动了天下士阶层的利益。君臣之间是互相依存的关系,也是利益互相争夺的关系。传统的农耕文明,很难避开这个怪圈。实际上不管任何一种文明形式,统治阶层的利益和国家利益之间的矛盾,就没有消失过。   这一点,看看美帝头子罗斯福是怎么做的就不难明白,国家利益和资本家的利益,这种矛盾永远存在,不可调和。不论是人治还是法治,这个矛盾都不会消失。或者说只要有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矛盾,就不会消失。却别是代价,伤及他人利益的代价,是不是合算。国家和国家之间也是如此,如果抢劫的成本过高,那就不会去冒险。   陈燮是不愿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他在兴海城的基业跟京师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片新的天地,各种矛盾虽然存在,但是并不明显。现在就是一张白纸,随便他怎么画。等他确立了一整套规则之后,尤其是一个推进制度改革的机制的存在,今后的事情就看后代们怎么做了。总的大方向,应该是不会错的。   陈燮恹恹欲睡的时候,朱由检看着都觉得好笑,果然让他站在这里就是折磨啊。   “思华,思华!”朱由检等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主动叫了一句,陈燮猛的抬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昨夜睡的迟了点。”满朝人都笑了,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听说你在早朝前,提了一个什么新的章 程,赶紧现在跟大家说说。”朱由检这么说,大臣们的表情都有点严肃了,陈燮这个预算制度,看起来是很美好的,实际上谁知道呢?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陈燮笑道:“奏本倒是写好,一整套的文字,这里也说不清楚。回头臣让人送进宫内,陛下花点时间看看。”朱由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这是冲着大臣们去的。   散朝了,陈燮自然走不掉,给王承恩留下了,跟着进了宫,一份奏折已经摆在了朱由检的桌上。朱由检也不说先去看,而是先问:“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陈燮道:“权利需要监督!而且是全方位的监督。现在各省、各府、各县的主官,权利太大了。三司之间相互掣肘,导致效率低下,然后才有的巡抚一职。臣以为,总督、巡抚,权利都过大了,必须加以限制。这个限制,主要就是体现在财政上。但是这个限制,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引起了全面的反弹,所以要批一件财政预算的外衣。总的来说,就是让各省以及京师的各部门,每年都拿出一个明年要办什么事情,要花多少钱的预算。有了这个预算,各省花钱就有数了,朝廷监管起来也方便。站在督抚的立场看,这个预算下来后,款子到位,他们做事情也方便和灵活了。”   朱由检这才道:“好,朕明白了,现在就开始看,你先回去吧。”   陈燮走的很轻松,他知道只要这么说,朱由检就一定会动心。实际上这个财政预算制度,跟吏治的关系不是太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贪官污吏有的是手段来贪污。这份制度报告里面,埋藏的最大的陷阱,其实还是咨议局。一年的财政预算下来后,报请户部审核,陛下通过了。看上去最终的权利在皇帝的手里,但是一旦超出预算的时候,再打报告申请追加预算,对不起,你要给跟省咨议局解释了,咨议局认可了你的追加报告,才可以上报户部。   还可以在做预算的时候多做一点嘛,呵呵,对不起,省财政预算的报告,必须要得到咨议局的认可,半数以上省议员投票通过,才能上报京师,作为有效的政府报告出现。这坑挖的很大,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滋味美妙的东西。朱由检又不傻,等他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后,他会比谁都积极的推动这个事情。推动京师咨议局的成立,不然谁来监督京师的六部和内阁啊。他们可以随便花国家的钱,那不是挖自家的墙角么?   说到底,这就是一套监督机制,不过是藏在了财政预算的虎皮之下。当皇帝的,当然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下面的各级官府每年花多少钱,一目了然。还有人帮助监督,御史这东西不靠谱了,还有咨议局这个民间机构。现在这个御史啊,就相当于纪检部门。不过这帮孙子,弹劾大臣都不要证据,风闻奏事,这个规矩太讨厌了。   不讲证据是不行的,所以呢,陈燮在这份报告内,还是强调了一下法治的重要性。建议把这一套制度,写进大告之内。还有一个问题呢,陈燮知道是不可避免的,就是咨议局不排除跟官府勾结起来牟利,这个时候,御史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可以用这个部门为基础,成立一个吏治廉政部门。这个部门呢,由皇帝直接掌握,结合现有的锦衣卫和东厂,专职稽查各级官员的贪污问题。而且还重点强调,这个稽查不是做样子的,必须是要落到实处。所以呢,这个部门就不能混的太惨了,你得有一个较高的薪资来作为生活保证。   朱由检很认真的看完了,中午饭都是随便吃了几口,一天时间就看这个了。黄昏时分,才从椅子上起来,走在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陈思华,脑子里哪来那么多想法,你不能不承认,这些想法都很不错。大明的吏治问题,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解决过,这个新的预算制度里面,有一点朱由检是犹豫的,就是大幅度提高官员的薪资。做到就算不用贪腐,官员也能过的很不错。这样能根本解决问题么?陈燮在报告里说的也很清楚,高薪养廉,也做不到根治吏治的问题。该腐败的,还得腐败。这个制度,只能发挥一点作用力,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根本还是四个字“严刑峻法”,对贪腐,绝对不能手软。   即强调严刑峻法,又强调法治,同时还很好的维护了君权。朱由检就是这么理解的,这里面的矛盾,他倒是没看出来。什么矛盾?法治和人治的矛盾。藏的有点深!   总的来看,对于大明江山而言,这些东西都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吏治,确实到了不整治不行的时候了。从这个预算制度开始,然后有序的一点一点的去扭转。大明到了今天,问题真是太多了,朱由检以前是根本就没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陈燮则告诉他,预防比事情发生之后要好,发生问题之后,严厉处置比高举轻放要好。   是个人就有利益之心,杜绝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看到下场会很惨。想当年,太祖时期,贪五十两银子就扒皮实草,就这也没能杜绝贪腐啊。所以要多管齐下,尽量采取预防措施。指望人性本来就是好啊,指望人性在利益面前是能教育的好的,那是不现实的。   朱由检叫来王承恩,把这份报告拿去,印发邸报,交给各部门和内阁看看,让大家都提意见,集思广益。这又是帝皇心术了,无非就是要看看,这些官员的嘴脸了。   陈燮当然知道自己往死气沉沉的大明朝堂里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这玩意爆炸起来,绝对是往鱼塘里丢炸药包,能炸出来一片一片的死鱼。但是这个事情,还真的必须要做。不然大明现在这帮官员执政,多少都不够他们贪的。   这么做的后果,陈燮很清楚,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和境况,不用担心这些。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同样的问题   每日的早课结束后,朱慈烺稍事休息,然后要听姜逢源讲本朝的掌故。姜侍讲学识渊博,这是好无疑问的。只是这个学识,在朱慈烺看来过于局限性。你要是让他讲经史子集,他能滔滔不绝的讲一天,都不带打磕巴的。但是你要问他,大明应该如何避免当今发生的民乱之事,他却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说来说去都是轻徭薄赋之类的话,难道这就能解决问题么?事实证明了,这些手段都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天灾一起,百姓就得揭竿而起。   朱慈烺还是很耐心的听他讲本朝成祖年间,迁都京师的必要性,以及京营编制问题,说道于谦回复成祖年间的京营制度,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核心:强干弱枝。封建帝皇最重视的是什么?很显然,就是皇权的稳固。   为什么会出现重文轻武的现象?难道说是皇帝糊涂了么?其实不然,无非还是要尽最大的限度,削弱武将对皇权可能产生的威胁。   朱慈烺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些厌烦的神态,姜逢源看的清楚,立刻补了一句:“本朝的陈国公,非常人也,乃是前所未有之特例,不可作为常理看待。”朱慈烺想了想道:“为何不从制度上着手,解决军队的问题呢?即要保持战斗力,又能避免将领坐大。”   姜逢源露出欣慰的表情道:“太子殿下能这么想,真乃大明的洪福也。臣以为,以文驭武之道,不可轻动,正如臣所言,国公爷乃特例……。”   朱慈烺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好了,先生就说到这吧,本宫有点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货跑去问陈燮了。就是看不上这班饱读诗书的侍讲,要去问陈燮,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朱慈烺跑到陈燮家门口,被韩山带人给拦住了,笑眯眯的拱手道:“殿下,公爷有吩咐,今日一律不见外客。”朱慈烺一听就急了,赔笑道:“我不是外人,我是来看外甥的。”理由很强大,韩山愣神的瞬间,他就抹进去了。随后的太监,跟着一路陪笑脸,挡住韩山。   一路往里走,进了后院就听到一阵笑声,朱慈烺进来一看,陈燮正在陪着一妻一妾在说话,笑声是两人发出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两人发笑。   陈燮讲了几个段子,都是带点色的,两女听到面红耳赤的,但还是在笑。听到脚步声,陈燮看了过来,见来的是朱慈烺,露出不耐烦地表情道:“韩山是干什么吃的。”   朱慈烺赶紧笑道:“姐夫,我是来看外甥的,这个,你不能拦着我。”陈燮见他耍赖,笑道:“你就空手来看啊?继业在睡觉,你去吵醒他,看你姐姐怎么收拾你。”   朱媺娖倒是很识趣,立刻站起来,对柳如是道:“去我屋里说话,这里留给他们。”两人走的很干脆,陈燮这才瞪了一眼道:“你看看你,打扰我们一家人说话了。”朱慈烺笑嘻嘻的,浑不在意,拱手赔笑道:“姐夫别生气,实在是今天听姜侍讲说本朝的掌故,听到后来觉得他说了半天,都是废话。问题都看的到,就是没有解决之道。挑毛病谁不会,解决问题才是正经。如果只是一个会挑毛病的大臣,却没有解决问题的方式,我看这个大臣就不合格。”   陈燮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一个大臣能看到问题,却没有解决的法子,那就让他去找问题,发现问题汇报上来,一个人没法子解决,那就群策群力,总有法子能解决的。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不是个合格的大臣。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你要做的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而不是希望你的大臣各个都是完人。”   朱慈烺赶紧道:“好好,我记住了。还是说正经事情,今天听姜侍讲说……。”吧啦吧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燮听明白了,这小子是觉得姜逢源光提问题,找不到解决之道。还说要坚持以文驭武的方针不能动摇,也就是说朱慈烺已经想到他登基之后,改变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明朝能解决么?呵呵,解决不了。私兵的现象,在明朝肯定没法子解决,这真的是制度的问题。现代社会那一套,明显是有前提的,集权制度被废除了。没有现代社会的“公民”,哪来的现代兵役制度?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现在你能去想,这就对了。不过现在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你既然已经想到了,那就去多了解一下军队的事情,然后再结合实际情况,自己摸索一套方法。当然了,前提是你需要得到陛下的同意。”陈燮暂时也只能这么说,他总不能说,等到朱由检挂了,咱们换个玩法,君主立宪吧。陈燮有这个实力,但是朱由检在的时候,他不会去做。不是说他不想做,而是没有一个阶级来支持他。   现在陈燮就是在培养一个阶级,等到朱由检挂了,这个阶级已经基本成型了。到时候,新君登基,不敢说搞成英国那样的君主立宪制度,好歹能弄出一个日本那种外表型君主立宪制度吧?核心还是忽悠,皇帝抓住军队的权利,然后慢慢的分权。一点一点的推动,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朱慈烺对陈燮是盲目信任,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朱慈烺可不认为陈燮在忽悠他,这种说法本身就是陈氏教学方式。不像那些侍讲们,告诉太子,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该做,这个不妥当,那个不能碰。陈燮的意思,不知道不要紧,我们先去了解情况,然后根据事情情况,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个话首先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先肯定太子的观察能力。而且这么大的孩子,最新喜欢新鲜玩意,每天对着圣贤书,实在太枯燥了。还有一个问题,大明的文官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造储君的态度,那是从来都没变过。所谓的“圣君”,就是希望通过教学,来达到一种目的。说实在的,这个做法真是太扯淡了。明朝的皇帝,就没几个是能教育好的。这就不是说教能解决的问题。当然了,明朝有好几个皇帝,在教育上基本是空白。其中对典型的,就是天启了。这太子当的,真是太惨了。搞笑的是,大明这些文臣吧,对皇帝怎么教育太子的问题不太去拼死斗争,但是对于皇帝要换太子的问题,则是玩命的跟万历斗。在文臣看来,这是纲常,绝对不能乱的东西。至于皇帝有没有水平,那不重要。万历几十年不上朝,大明天下不也正常运转么?好多部门,连官员都凑不齐。   朱慈烺高高兴兴的走了,同样的问题,在姜逢源那边,得到的答案就是不断的重复过去的东西是如何正确,不要轻易去改变。看来他是忘记了清军在北直隶随意横行的往事了,这才没过去几年啊。朱慈烺对他的说法,那是非常不满的。   咚咚咚的跑到皇宫,递帖子求见皇帝。朱慈烺也是胆子够肥的,仗着陈燮撑腰,什么事情都敢于去了解一下,去搀和一下。眼下他的宗室的事情,办的还算不错,其实就是跟着过程再走,都是别人在做,他就是掌握大方向。   朱由检听到汇报,便让太子进来了。对这个太子,他是充满期望的。宗室的问题,虽然说还在解决的过程中,但是已经看见了初步的成效。至少那些有封地的王爷将军们,不再闹腾了。那些没什么家底的宗室,也逼着去找一份谋生的行当了,宗室学堂也在京师开课了。教的东西,都是一些怎么做账啊,怎么走买卖啊之类的。愿意去跑船的,可以去辽东学习。再不济,自己种地去,辽东和南洋,自己挑个地方,多数宗室都在往辽东搬迁,解决了朱由检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太子做的很不错了。   朱慈烺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细节全都说的很清楚。朱由检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态道:“太子能想到这个,很不容易。朕也为此事为难之中,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来解决。以文驭武之道,不是朝夕可成的,想改变也很难。朕建立新军,就是想改变这一现状。但是要做到哪一步,保持一个文武互相制约的目的,还需要慢慢的尝试。这个事情,朕肯定做不完了,太子以后一定要继续做下去。”   朱由检在这一刻说的话,绝对发自肺腑。虽然他才四十不到,但是他已经感觉到精力不如从前,从二年清军入寇至今,太多的劫难,消耗了他太多的元气。   很多时候感觉到力不从心,朱由检才迫切的希望看见太子长大并成熟。现在的一切,正是他想看到的。对于陈燮的处理,朱由检更是一点反感都没有。这个时候,真正为自己选择陈燮作为老师的事情感到自豪。   第六百二十三章 时代骄子   抛出新制度的陈燮,很不负责的玩了一把消失,带着老婆孩子,在一个早晨悄悄出了京师,去了城外皇帝赐予的农庄,然后闭门不见任何客人。朱由检则把陈燮弄出来的东西印发下去,直接全文邸报刊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东西丢出来,根本就不可能风平浪静。尤其是各省的督抚、三司、各府的主官,直接就疯掉了,奏章 跟雪片一般的往京师来。这些官员,基本都一个论调,这样搞,那还不乱了套?搞什么预算啊?这玩意不行的啊,这么搞,地方上的咨议局就是官府了,还要各级官府作甚?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京师和各省之间掀起了一场剧烈的风暴,争吵是不可避免的。京师的官员,对这个东西举手欢迎啊。首先他们的俸禄提高了,其次是手里的权利大了,对地方督抚的拿捏又多了一个手段,当然要争取这个利益。   也不是京官都这个态度,御史就不太答应,他们怎么能跟锦衣卫和东厂合作互动呢?那不是搞笑么?这样做,还要御史做啥?事情都让特务去做好了,御史言官的颜面往哪放?被人跟锦衣卫和东厂相提并论,那不是读书人的耻辱么?绝对不干!   反正就是吵架,掀起了一场全国性的争论,文官集团站在各自的立场和利益上,各说各自的道理,反对的,赞成的,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有一点很特殊,跟以前不一样,那就是没有互相攻讦。就是针对这个东西来发表自己的态度,没有变成党争。   这个现象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文臣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会说那么干净的。互相揭老底的事情,大家都没少做。但是这一次,居然意外的没有发展出这么一个局面。实在是很稀罕的事情,不像是文官之间的斗争传统。   这个时候,就看出廷推制度改革的好处来了,大家都不肯把人往死里得罪。你要文官之间没有党,那也不现实。但是在这个制度之下,文官之间的斗争,被无形的力量约束了。只要从基层干上来的官员,都有机会成为京官,最终入阁。   这个时候,在争论的时候,大家就变得异常谨慎,不肯把话说的太狠毒。尤其这个事情还牵扯到陈燮,你要是把他惹毛了,那真是乐子大了。全国的官员的争论,这是大明朝极为罕见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大礼之争。   那么这个时候,始作俑者陈燮在干啥呢?他其实也没闲着,在农庄没呆上几天,就带着几个部下去了天津,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铁路的工程测量工作的启动。   铁路在辽东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在辽东的地盘上,铁路已经修到了山海关。一套行之有效的工程策划和成熟的团队,这是大明最宝贵的财富之一。朱由检在陈燮的鼓动下,同意了铁路的修建计划,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大肆宣传这一划时代的格物壮举。   陈燮特意来到天津,看看勘测队的成员们。他们都是一些年轻人,从最基础的数学学起,在实践中不断的锤炼自身,最终掌握了一套属于大明的铁路修建的技术。这种完全用一些比较落后的工具,在大明这个近代文明荒芜之地,打造出来的团队,他们的付出根本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这些人的待遇固然都很高,但是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待遇,因为也没多少时间去花天酒地的享受。他们战场,在一条一条的河流,一道一道山梁,不断的走过,不断的征服。   所以陈燮在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没有先说什么废话,而是一个一个的拥抱过去。这些年轻人,都是从登州的新式学堂里走出来的毕业生。百十人的团队,陈燮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抱了一下之后,这才站在一个土坡上,双手叉腰看着大家。   “我心里啊,总有一个秘密,谁都不告诉。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这个时代什么人才算是时代的骄子?不是朝廷上的高官,也不是士绅巨贾,是你们!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你们,才配的上时代骄子这个称谓。今天在这里,我请大家放心,这条铁路修好之后,如果你们之中的谁不愿意留在大明腹地,那就留在辽东,或者去南洋。因为在这两个地方,你们才能得到应有的待遇。说实话,我很惭愧,还没有让这个国家认识到,你们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一群人,是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陈燮的话,说的异常动情,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最终没能控制住,因为看见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风霜。   陈燮很清楚,这些年轻人不过是把修铁路,当成了一份职业来看待。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所以,陈燮要告诉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让大家知道。   现场的百余人,因为这番话,蹲在地方痛苦者过半,剩下的一半,也都默默的低头流泪。这份工作的艰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谁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时候,一个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伟大的人物,站在大家的面前,告诉大家,我理解你们,理解你们的伟大和重要性。   这里的每个人,其实对于自身的待遇都很满足,辽东方面对他们的家人都很照顾。给于他们超出常人的社会地位,甚至在官员的面前,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用行什么跪拜礼。他们不是匠户,他们不是低贱的职业者,在辽东他们有一个新的称谓:格物家。   格物家这个新的称谓,无疑出自陈燮的手笔,这个职业在辽东,社会地位等同于有功名的秀才。其他地方认不认账,陈燮根本就不管,这次回去就给朱由检上奏,要求确定格物家的称谓和级别。搞出一个等级制度来,一共按照五星来区分,最高的五星格物家,相当于同进士的待遇。这个事情,不管谁来阻挡,陈燮都不会做任何的妥协。   得到陈燮激励的年轻人们,浑身干劲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从山海关到天津的铁路,修好之后将发挥巨大的作用。到时候,整个大明就像一个人多了一条大动脉。这条铁路,现在的利益还没有显示出来,将来得到显示之后,整个大明的商人都会为之疯狂的。   实际上现在的大明,工匠这个职业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过去是一个低贱的职业,现在匠户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有手艺的工匠,在民间的地位和待遇,都得到了相当的提高。新式的学堂,在山东和辽东,更是民间子弟的首选。   陈燮很努力的在改变的东西,现在慢慢的迎来了春天。从天津一路陪着年轻人们工作,在野外呆了整一个月,陈燮才算是被一道圣旨拎了回去。官员之间的大争议,最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是很多问题都被大家提了出来,到了一个修改并妥协的时候了。   回到京师的陈燮,整个人看着黑瘦了很多,被朱由检叫进皇宫后,见面之时朱由检便叹息道:“思华啊,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陈燮笑的极为淡然道:“陛下,臣想做的事情很多,没有多少闲工夫斗嘴皮。既然他们要吵,那就吵个够,嘴巴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苏秦、张仪,也没有用嘴来解决任何问题。他们真正要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去做的。”   朱由检笑道:“朕知道,你说过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说说,最近你都忙什么。”   陈燮稍稍沉吟,随后颇为动情的说起最近的生活,在野外,餐风露宿,一路艰辛,从天津到山海关,越过一条条河,翻过一座座山。跟着一群年轻人一起,吃住都在野外。说道一个年轻人,因为被蛇咬了,差点死掉的时候,陈燮哽咽了。   “陛下,这些年轻人,他们做的一切,世间默默无闻。将来中原的大地上,飞驰的火车所到的地方,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铁路是什么?按照臣对医术的理解,铁路对于国家而言,就是人体内的血管。没有铁路,血管运河这样的血管就很难满足人体健康的要求,有了铁路,就具备了大明腾飞的基础,大明的工业化一旦来临,工商业的发展到了一个程度,很自然的就能带动农业生产的发展。到时候,最多三五十年,大明就能做到免掉农业税。单单依靠商业税、海关税收,就能满足国家的用度。”   朱由检再次被陈燮描绘的景象打动了,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道:“朕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这么一说,就把预算的事情暂时丢一边了。陈燮听了他的话,笑道:“陛下,就算看不到那一天,我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您一定是自豪的,可以昂着头,去见天上大明的列祖列宗了。因为,大明未来的万世一系由您奠基。”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强力变革   三十年肯定不行,五十年都未必够,陈燮觉得,一百年能做到这个就不错了。中国还是太大了,尤其是这种多样化的地形,南北差异,东西差异,太大了。这些差异,陈燮都不好说,免得打击了朱由检的积极性。   其他的问题也很多,但是不能急,一步一步来。大方向必须是对的,工业化,制度改革,这些必须坚持下去,不能停顿,一百年下来,没准真的能做到免掉农业税。   内阁、六部、六科,所有主官汇聚一堂,朱由检坐在中间,陈燮坐在右边,周延儒在左边。这里本是“经筵日讲”之所在,这会大家坐在一起,说的陈燮拿出的方案。   朱由检主持,群臣辩论,首先说的就是御史的事情。清流文臣,不愿意与鹰犬走狗为伍,这话还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拿祖宗法度说事。御史何肇元提到“祖制不可违”的时候,朱由检的脸都黑了。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摆明的要皇帝好看么?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不顾皇帝的脸面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皇帝的脸面,大明走到今天,多少朱元璋定下的制度都发生了变化?这时候你说祖制不可违?   不用陈燮开口,也不用朱由检发火,自然有人先开刀,周延儒就在皇帝边上的位子上坐着,什么都看的清楚,立刻就开口道:“按照这么说来。殉葬、廷杖,似乎也不能违背祖制废除咯?何大人的意思,陛下废除廷杖不是善政。而是违背了祖制的劣行?”   一巴掌就给何御史的脸打肿了,你提什么祖制啊?刚才还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何肇元,瞬间就哑巴了,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在周延儒还是给了他台阶下的,淡淡的又来了一句:“陛下说过,与时俱进,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总是抱着旧的制度不肯放手,在当时是合适的制度。在现在未必就合适了。”说完还朝着朱由检一拱手道:“臣无礼!”那意思,我说话没经过您的同意,抢先说话了。这马屁拍的正在痒处,朱由检微笑的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   心里却在惦记这个何肇元,得让锦衣卫去查一查他,找点证据让他滚蛋回家。   调子定下来了,就事论事,别扯什么祖制啊。谁扯这个谁倒霉!接下里的问题就简单多了,御史们强调权利和责任,谁来主导查案,到底谁该听谁的?这话出来,就是图穷匕见了。未必不能接受与特务的合作。问题是谁管谁,谁说了算。   刑部尚书张忻在边上也来了一句,“至刑部于何地?”这是抢刑部的权利啊。他当然要说话了。以前不管什么案子,你能绕过刑部去?成立一个新部门不要紧,你的给刑部一个说法。以前御史是只有弹劾的权利,没有办案子的权利,现在御史的权利,该如何界定?   既然是说事情。那就好办了。一直没开口的陈燮,这时候笑道:“御史、刑部、厂卫之间的关系。其实应该是相辅相成的。”怎么个相辅相成呢?陈燮的办法很简单,这个新的廉政部门,刑部肯定是没什么好说的,最后的案子得他们来审,如何定罪量刑,由刑部来决定。查什么人,不查什么人,这是厂卫的活,证据交到御史台手里,由他们来决定,要不要抓人   请注意这个细节,厂卫是没资格抓人的,他们可以查案,但是没有抓人的权利。这就不能跟以前比了,锦衣卫的缇骑,拿着皇命抓人谁敢拦?   陈燮把这个分工说完之后,所有大臣都傻眼了,这这这,这样也行?所有人都看向了朱由检,这事情事关皇帝最高权利的一部分,你开什么玩笑啊?处理大臣,难道不是皇帝来做决定的么?轮到御史台什么事情了?这样皇帝都能忍?陈燮你好大的胆子?感动皇帝的蛋糕!这个有点作死啊,大臣们屏住呼吸,不敢看朱由检的脸。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却在露出微笑,点点头道:“此时,思华与朕谈过,吏治还一国之本,关乎国计民生,不敢怠慢。朕以为,厂卫查之,御史复核定性,最后报朕处审核,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偏听偏信,冤假错案。”   哦,原来是这样,这一下事情就简单了,反应快的大臣立刻站起来拱手道:“陛下英明!”大家一看这货,居然是魏藻德,拍马屁很有一套啊,居然抢在大家的前面。魏藻德其实也挺无奈的,他现在就剩下这么一套业务了。其他大臣,有几个愿意跟他来往的,再不抱紧皇帝的大腿,一旦出点事情,没准就是灭顶之灾啊。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所以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等待一个翻盘的机会。   群臣纷纷起来拍马屁,陈燮心里苦笑着跟着站了起来,也拍了一下。满意的朱由检做个手势,对自己的英明决定颇为自得,示意大家坐下道:“继续商议。”   这个会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开完的,整整十天下来,一整套的制度从最初的框架,到最后的结论,说实在的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但是核心没变,无非就是一些权力的争夺。   最终这个预算制度出台来,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而是变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财政预算制度,今后不管是哪个部门,都得由一个财政预算,交给户部审议通过。虽然说工作量大了很多,户部高兴啊。这玩意,我手里多了一个手段拿捏你。第二部分就是咨议局的监督机制,除了各省之外,京师也要搞一个咨议局,由各省选举产生成员,任期五年,在京期间监督审议京师各部门的预算报告。这个咨议局啊,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要官员,当过官都不要。按说这个是最难通过的,但是皇帝坚持,群臣无奈的通过。最后一个也很要命,就是廉政公署,这个部门有两个组成部分,一个是御史台,一个是厂卫,谁来当这个老大?嘿嘿,当然是皇帝了。副职分别是左右御史,厂、卫的老大。   对于官员来说,廉政公署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今后不是厂卫想抓谁就能抓谁了,你得过御史这一关。但是作为御史,你不要乱来哦,上面还有一个皇帝,被皇帝发现你给贪官做了内应,那就是死罪,自己杀头,家属流放,遇赦不赦。这最后一条,是皇帝亲口定的。   对于贪官该如何处理,以前是皇帝一句话,现在不是了,依法处置。当然这法呢,是皇帝来决定的。只要有真凭实据,贪污五十两就罢官贬为庶民,咨议局的门也关上了,从此断送政治生涯。贪污一百两,那就得判刑了,什么刑?流放!根据数量多寡,来决定流放距离。贪污多少处死呢?一千两,死罪!两千两,家属株连,流放。一万两,杀全家,十万两,诛九族!这就是所谓的严刑峻法了,朱由检自己搞出来的一套。这个事情,陈燮没搀和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以皇帝的命令发布天下,各省必须尽快成立各级的咨议局,由御史、厂、卫整个选举流程,以免有人弄虚作假啊。新的制度,于崇祯十九年开始正式执行。   这个事情确定之后,朱由检又推出一个新的制度,那就是废除匠户、军户,皆为庶民。另设格物家一职称,奖励一些有杰出贡献的工匠,给于他们社会地位。   能做到这个,真的是强力变革了,也看到了朱由检内心的急迫,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多做一点事情,让后人轻松一点。黑锅,他来背,骂名,他来背。朱由检就是这么想的,经历过国家在崩溃边缘的很长一段时间后,朱由检痛定思痛的产物。   崇祯十八年的主旋律,就是强力变革,由皇帝发起的强力变革。推动这个事情的,无疑是陈燮,天下士绅都知道这一点,但是谁都无法撼动陈燮的地位。谁都无法阻挡变革的步伐,一些顽固的文人,要死要活的,结果闹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为了给这场变革定性,朱由检亲自撰文,以邸报的形式传阅天下。当然,大明的邸报,也发生了悄然的变化,不再是过去那种模式,而是一种类似杂志的形式,每个月一期,通报天下大事,朝廷命令。   该文从朱由检登基之日说起,从最初的认为扫除阉党,就能迎来盛世说起,到后来一次一次的失望。朱由检以一种自责的语气来说这个事情,完全没有对他的臣子们有任何的不满的语气,总之就是把责任一个人扛下来了。最终总结出一句话:天变之所指,天下之变也。故,欲奠基大明万世一系之伟业,须知与时俱进,与天俱进。   兜了一圈,还是要回到天的上面,天子嘛!   第六百二十五章 收获巨大   天子都说了,这是天在要我这个天子进行变革,大家就不要闹了。正所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一旦国家改革的机器正式运转,个人要想阻挡时代的潮流,真是螳臂挡车一般。历史滚滚向前的洪流面前,任何想复辟的行为,都是跳梁小丑一般的闹剧。   变革的目的是为了国家更好,一个老大帝国要在一夜之间改变一切,那明显不现实。人都是守旧的,越是落后越是如此。守旧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利益,一个是因为畏惧,对新生事物的畏惧。什么看不顺眼,本质上就是畏惧,害怕现有的利益被打破。   任何变革落到下面,肯定受到这样那样的抵触。朱由检和陈燮都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也都没有着急。一点一点的来吧,改变这个东西,难的就是第一步。   现阶段的大明,变革愿望最为强烈的,还是大明的沿海省份,他们能看的到即将到手的利益,内陆省份则相反,利益这个东西看不到,那就没有去改变的动力。唯一例外的就是山西,这个地方的商人与草原上的贸易,给晋商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后,他们对于社会地位的提高是有明确要求的。因为有这么一个群体在,山西的变革则相对较为积极,其他的内陆省份,就没那么勤快了。   陈燮给朱由检的建议,先动沿海,然后是长江沿线的省份。任何变革的动力。都是利益带来的。无法看见利益的时候,很难会去做主动的改变。   对于浙江、江北、两广等省提出的开海要求,朱由检的态度很明确。你得有一个明确的方案。不要看见别人发财了眼睛红了,先搞起来再说,那样没准就适得其反了。各省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怎么办啊?派人去华亭新区学习呗。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圈一块地出来,任何对外的贸易,都在这个地盘内进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纷。免得搞出成祖年间。某某海外王子跑到景德镇去的事故发生。再一个就是便于管理了,仅仅圈地还是不够的。你得弄出个样子来,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   毫无疑问,华亭新区成为了一个对外开放的模式,被沿海各省进行模仿。这里面的投入很大。但是各省都很有兴趣。为什么?利益太大了。你就拿两广来说吧,从地里位置上来看,他们靠近安南等国家,跟那边的贸易一旦做起来,有很大的利益在里面。更不要说,他们距离南洋更近,现在各省商人,只能去三个开海的省份贸易,哪有在家门口做买卖来的便利?   要知道。跑海上这个东西,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你得等信风。一旦错过了。一年的买卖就算是黄了。所以啊,各省的海上商人,要求格外的强烈。   事情很多,朱由检有强烈的变革愿望,陈燮这个帮手就累惨了。在京师呆了半年,几乎每天都要跟朱由检一起商谈解决一个又一个突然出现的问题。陈燮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不断的灌输朱由检一些自己的私货。大明要长盛不衰,传统的农耕文明。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工业化生产,提高格物学的地位,对外进行资源掠夺,抢占市场等等。   崇祯十九年岁春,刚刚破冰的渤海上千帆相竟,大沽口的深水码头上一片人山人海。历时一年多的航行,从大明到天竺、木邦,再回来的过程,充满了多少艰难,外人无从得知。只看见这支由五十多艘武装商船的船队,终于回到了大明的内海。   海面上护航的战列舰鸣放礼炮,海岸上的炮台以礼炮回应。每一条船上的人都跟疯了似得,在乱叫乱喊。码头上等待的人也很杂,有宗室的人,有官宦家族的人,甚至还有内监。   陈燮没有在码头上凑热闹,而是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跟着他一起的是大太监王承恩,一直在不断的嘀咕,自家的侄子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回来。皇家船队的十条船加入了这次的远航,王承恩没法有儿子,过继了一个侄子为自己继承香火,为了这孩子的前途,一狠心就给他弄了条船,也跟着出海去跑这一趟据说能带回一船黄金的买卖。   能不能带回来一船黄金不好说,但是只要能安全回来,肯定能大大的发一笔。码头上来自各地的商人,已经枕戈待旦了。香料、玉石、象牙,这些东西有多少就收多少,你还别担心没银子,更不要担心卖不掉,大明的有钱人可不少。如果说之前的皇家船队,只是让大家看见了巨大的利益,那么这一次的海上大规模的贸易船队,则是真真切切的利益。   几乎有点家底的大臣,他们的族人都投入到了这一次的海上贸易之中。一家人买不起船,那就大家合伙,担心风险太大,好办,找几个人一起分担风险。总之各种手段都有,像王承恩这样的,自己没多少积蓄,陈燮直接借一条船给他和吴直一起做买卖的,属于特殊例子。   吴直这次也想来,可惜他的地位不够,皇家船队的十条船能带回多少利润,朱由检的心里很着急知道,干脆就给王承恩派来了。这是从印度啊,天竺回来的,那边按照陈燮的说法,遍地都是黄金啊,就等着大家去搬。其实都知道就是一个说法,要是印度都是黄金,何苦泰西欧巴罗人要到大明来?无非还是贸易的利润巨大,能挣多少大家心里都不是很有底。   士兵们在码头上拉了一条警戒线,第一条船靠上码头,其余的船在浅海下锚。从这条船上下来的第一个人,一身太监打扮,众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皇家船队的管事太监韩赞周,这一次往印度去,他主动请缨。就一个要求,回来后能回家养老。   韩赞周的身边跟着一个张巡,这一趟出去,整个人都晒成非洲大叔了,就这样依旧精神很好,就是刚下船,走路有点打飘。等在码头上的小太监立刻迎上去,领着两人出来,找到在安静处呆着的陈燮和王承恩。   远远的看见这两位走来,陈燮肃然而立,遥遥拱手:“二位一去经年,海上风浪大,九死一生归来不易。陈燮这里拜谢二位,你们给大明开了一个好头,你们开启了大明对外海上贸易的先河,你们是大明永远强盛的先行者。”   一番话说完,张巡还好一点,韩赞周已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陈燮和王承恩也不劝他,任凭他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发泄。在大海上航行,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这一点陈燮很清楚。韩赞周能坚持下来没有疯掉,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放着华亭船舶司的好差事不做,去出海远航,这点陈燮真的很佩服他。   嚎哭了好一阵子,韩赞周才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朝京师的方向遥遥拱手:“万岁爷,奴婢活着回来了,十条船,一条也没少。”众人跟着朝京师拱手,韩赞成这才继续道:“总管,国公爷,奴婢失礼了。”陈燮笑了笑,王承恩摆摆手示意不碍事。这时候韩赞周才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大人,该你了,告诉大家,我们都带回来什么。”说起这个,韩赞周一脸的自豪,语气里满是得意。   张巡上前,笑着拱手:“大总管,国公爷,卑职从大明出发的时候,带了十条船的货物,价值八十万银圆。这一趟回来,船上装了十吨的黄金,印度那个地方的黄金真是多啊。可惜,后来他们都不愿意给黄金了,非要拿货换货。卑职只好收了一些象牙、翡翠、香料、宝石之类的物件。具体价值多少,卑职也不太清楚。象牙装了三船,香料装了三船,翡翠原石三船。考虑到海上航行的不便,每天船都没装太多,也就是装了一半的量,其余的都要装食物和淡水。呵呵,即便如此,每条船也能装不下一百吨的货物。”   吨这个单位,现在已经很流行了,多少料这个,已经是历史了。陈燮给这个时代带来的新的单位,一点一点的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   这一条船上,除了十吨黄金,接没装别的东西了,更多的是带着卫队,还有各种补给,韩赞周和张巡的座船,待遇还是比较高的。即便如此,十吨黄金的数量,也让王承恩浑身发抖了,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整整二十万两黄金啊!这才过去多少时间,这才投入多大,这年月你做啥买卖能挣二十万两黄金啊。   别的不说了,就这二十万两黄金,就足够让王承恩浑身血都燃烧了。更不要说了,还有那么多船的货物。好一阵王承恩才缓过劲来,问了一句:“我那侄子呢?”   韩赞周笑道:“平安无事,带回来一船的货物,听说黄金也没少带。”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大修铁路   东厂番子出动了,牵着牲口拉着马车,虎狼一般的来带码头上,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呃,这是过去,现在的锦衣卫和东厂出动,老百姓可不会太害怕,尤其是天津这一代的百姓,他们有见识。知道厂卫出动,倒霉的是官员,寻常百姓不会为难。不然的话,御史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许扰民。   尽管如此,厂卫出现,码头上还是很自觉的让出道路来,这是人家的船靠岸了嘛。吊臂将一个一个箱子吊起来,放在马车上的时候,又一艘船停在了另外一个泊位上。码头上工人忙活了起来,如今的大沽口,不少人靠海运的装卸吃饭。   王承恩带来了一千多人,还有三百辆四轮马车,这是宗室的一个买卖,宗室车队。专门承接一些运输的活,辛苦是辛苦一点,一年下来守着通衢大道,货源充足,不少挣呢。听说从天津到山海关的铁路要开工了,这车队的好日子可不长了,以后只能跑天津到京师的买卖。回头铁路通到京师,就只能跑短途了。   沉甸甸的箱子,压在马车上,弹簧钢板咿呀呀的响,一看就知道这货有多沉了。   王承恩是不会呆的太久的,与韩赞周一道去天津,明天一早就得赶回京师去。张巡得留下,他有那么多货物要处理,没有半个月的功夫,怕是没有空闲了。   随着海运码头的兴起。周边自动衍生出一个城镇,天津府光是卖地,就不少挣银子。这都是跟陈燮学的。在码头附近弄一片土地出来,平整之后修一些仓库和街道,仓库都不带卖的,租金一年就是一百两,爱租不租,来晚了你都租不到。这笔银子,自然是进了天津府的小金库。不带对上面交的。所以这个天津知府,现在是个热的发烫的位置。   类似的职务还有很多。华亭知县杨龙友就放了话,给个巡抚都不还。松江府知府阮大铖倒是想往上爬,无奈一直被按在这个位置上,怎么折腾都没用。只能无奈的叹息。接受现实。   码头一条一条的船靠岸,十个泊位能忙活十天八天的,才能把这些船卸货完毕。人都开始下船了来了,在海面上下锚的海军,放下来一些小船,补充一点物资后,就得回旅顺去休整。大明海军现在就是陈燮的私人军队,各省的小船队,那就呵呵呵了。   这个现象。大明官场也有人提了出来,是不是改变一下。对此,朱由检没有说话。陈燮也没有说话。实际上私下里,两人是有过交流的。朱由检认为,陈燮掌握海军的好处,就是不会让海军荒废。即便是陈燮个人的海军,朱由检也认了。这不是危言耸听,大明是有先例的。当年郑和下西洋。多少船只,最后都荒废了。   还有一点就是养舰队的开销太大了。朱由检真心是负担不起。他现在忙着捞钱呢,有人替他守着大海,有什么不满意的。甚至在私下里,朱由检还对太子交代,今后这个大明海军,就姓陈了。国公爷没了,那就是兴海王的,任何人都不能插手这个。就算是将来海军属于朝廷了,陈家的后代也是海军的首领不二人选。   朱由检还是很清醒的,深知舰队落在大明官员的手里会出什么鬼怪。在大明官场的监督机智还没有完善之前,在大明的力量还没有达到一个水准之前,海军还是不要去碰了。   能抓的东西很多,从辽东来的铁路,这个东西朱由检就很感兴趣。可以从辽东修到天津,自然可以从天津修到京师,再修到口外嘛。如果不是陈燮说过,目前的架桥技术还不足以保证铁路桥梁在黄河长江等大河上的安全,朱由检都想过是不是要修一条铁路通到南京。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铁路的利益太大了。尤其在辽东,这条铁路是属于陈燮私人名下的一家铁路公司,每年数字巨大的货运量,别看收费还有点高,商人们都愿意铁路运输。为啥?安全、快捷、省事,不然用马车运输的话,一路上的开销算进去,实际投入比火车还多不少。   现在这个火车,不但有货运,还有客运。从旅顺到沈阳,一路往北修到通辽,最终到哪现在还没有一个定数。如果大明的疆域内,用铁路把各个地方连一起,那是一个什么景象?想象朱由检都热血沸腾。铁路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朱由检很矛盾,一个是皇家承办,这需要巨大的投入。有这笔银子么?没有。关于这个问题,朱由检一直犹豫,要不要问陈燮。   最终朱由检还是没抗住,在见到了运回来的黄金后,朱由检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带着王承恩和几个侍卫,便装出门,找到陈燮的府上。从天津回来的陈燮,正在收拾行装。这一次陈燮要去的地方是辽东,修一条铁路把沈阳和釜山联系起来,强化对朝鲜和日本的控制,这一想法存在很久了。这两个国家呢,顶在大明的腰眼上,实在是太重要了。当然现在没有哪个国家能对大明构成太现实的威胁,将来呢?陈燮不可能明知道将来的可能出现的世界格局,却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大明走到了世界的前面,不等于一直会走下去。大英帝国称霸世界两百年,最终还不是轰然倒塌了么?   所以呢,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培养一批新时代的官员,让他们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外国人打交道,别整什么礼仪之邦啊,没利益的事情别干,那叫傻!   大明的礼部,说实在的,陈燮早就想动一动了,可惜一直没这个条件。不过不要紧,最多二十年,条件就成熟了。谁能看着大把的银子不挣,为了搞面子工程做赔本买卖?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谁都不傻。还是那句话,利益是推动进步的原动力。   陈燮这一趟,打算是跟朝鲜和日本签署一份共同防卫合约,把日本和朝鲜置于大明的保护之下后,在搞一个东亚自由贸易圈出来。时间长了,估计这俩国家都得被大明同化了。没转将来还得哭着喊着要加入大明。   当然这个事情,需要跟朱由检说清楚,这会陈燮正在准备一份奏折,谈谈这个事情的重要性。日本虽然穷,但是这个市场还是很重要的,日本的人口资源和产业结构,都可以作为大明的一种补充。正如眼下的爪哇,日本的移民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人。大明移民人口也才一百万,为什么会造成这个结果,很简单的原因,大明的移民是被动的行为,日本人则是哭着喊着要移民。几乎没天,都有不少日本人在江户的租界排队,希望能得到一份移民签证。   这个事情呢,幕府现在已经引起警惕了,多次对租界官方提出了一些抗议。要求他们严把移民签证关,不要乱发签证了。苏皓宸表示了理解,也确实同意加强移民签证的审核。实际上是陈燮要求,暂缓日本移民的速度,加大国内移民的力度。不然谁理睬你啊。   朱由检的突然来到,把门口的近卫吓着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皇帝老子往里去,径直去了书房。陈燮正在写东西,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也给吓了一跳。   “陛下,白龙鱼服,到臣这里不要紧,这要是其他地方,可不安全。”陈燮一脸的苦笑,站起来拱手行礼。门口的丫鬟下人跪了一地的,陈燮出来招呼他们起来。   朱媺娖也没惊动了,亲自来送茶水,朱由检急迫的对陈燮道:“思华,朕派人去看过辽东的铁路,真是好东西。你看看,朕来出资,修一条铁路可好?”   陈燮颇为吃惊,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臣以为,皇家独占铁路之利益,恐有不妥。为何不能以皇家的名义发起,向沿途的商户大族募集股份,凑集资金呢?没必要皇家承担如此巨大的投入,把天下人的钱募集起来为国家做事,效果不是更好么?”   朱由检愣住了,想了想道:“你慢慢说,朕听仔细了再想明白。”   陈燮想了想道:“现在能修铁路的,就那么一些人很团队,说实话能力很有限。陛下,您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修铁路,而是要把这些人才和团队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的程度。皇家该做的事情,是办学,铁路学堂、航海学堂、陆军学堂、格物学堂等等,凡是能给大明带来好处的学问,皇家都大力的推动,而不是靠民间一点微薄的力量去做这个事情。至于到铁路上,陛下可以投资,更多的是让民间自己去做。有好处,民间的资本自然有动力,就算亏本了,也不伤皇家的利益。铁路修好了,户部可以去收税啊。如今辽东的铁路,不是每年都上缴营业税收么?您啊,完全不需要去做这些具体经营的事情,把握大方向,只要不是颠覆朝廷的举动,放手让民间自己去闹腾。您呢,就在边上看着,干好干坏,不能少了税收。”   第六百二十七章 还是制度的问题   朱由检这个暴发户+守财奴,纯属看见别人挣钱眼珠子就红的那种。兴致勃勃的来找陈燮,希望他给自己支招,咱也在铁路大潮里扮演一回潮头上的弄潮儿。没曾想,陈燮一番话,给他的热情浇的七七八八了。对啊,咱是皇帝啊,凡事都能收税不是?   看看老朱被忽悠进了沟里,陈燮松了一口气。铁路对这个国家有多重要,看看春运就知道了。这玩意说实话还是应该掌握在国家的手里,但是有一点又很讨厌,官僚主义。说到底真的是制度问题,缺乏监督机制的体制,滋生官僚主义和是很正常的。   还有一点,只要是挣钱的,皇帝都去伸手,这对民间的积极性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铁路很海运不同,海运的买卖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挣钱的勾当,这年月没有打铁船,没有卫星定位,没有网络通讯,跑海上的买卖是很危险的。朱由检是穷疯了,才给陈燮忽悠进来的,而且他还没投入多少本钱,不然才不干呢。   这回他挣了大把的钱,心里就痒痒了,惦记着挣更多的银子。陈燮很冷静的告诉他,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做的,你该做的是引导这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制定和完善制度。   “这个,不是你说过么,银子要流通了才叫银子,收仓库里就是一堆死物。朕见这一次送回来的金子,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做点事情才好。以前朕是穷怕了,总想着多挣一点银子在手,心里才踏实。”朱由检说的就是心里话了,以前是真穷,苦日子算是过够了。   朱由检还是想做点什么。但是他又拿不定主意,办学什么的,说实话可以走户部的账,他这点积蓄叫做内库。陈燮真是哭笑不得,朱家的皇帝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抠门不舍财。真是有传统的。   “陛下,谁说办学就要赔钱的?你得看什么学校不是?这又不是下面的官府学堂,培养的都是做官的人才。商人的地位可以提高,但终究无法取代官,他们只能作为一种监督权力的形式存在。做官终究是读书人的主流。明白这个道理,事情就好办了。您不是有银子么?不是想花一些么?好办啊,办学!就办一个皇家格物学堂,下面设各种学科,为了区别于各地的官学。您这里就收学费。想学航海啊,缴费,想学炼钢,缴费。就这事情,您不好出面收费,可以交给宗室来做啊。找一个老实的,在外面做做样子,实际上什么事情都不管。挂他的名字办学就是了。实在不信宗室,就找个外人。挂个名而已,谁还敢动陛下银子的歪念头?你还可以办一家医院,这个臣拿手,手下也有人才,御医也可以出来坐镇。看病收费,咱也不说什么钱都收。咱换个花样,有钱有地位的,你来看病,得收贵一点的费用,没钱穷苦人。能免就给免了。再说了,您是陛下啊,怎么能一门心思在怎么挣钱上头,大明的要紧事还多得是呢。”陈燮一番话,最后又给兜回来了。   朱由检讪笑两声,心里不好意思,却决定了要格物学堂和医院的事情,至于人才,管陈燮要,不怕他不给。“好好,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说说,大明还有什么要紧事没办?还要朕来操心费神的?”   听到这话,陈燮陡然把脸色一沉道:“陛下,您这样可不行,关乎大明的江山社稷,任何事情都不能马虎对待。”朱由检很明显的一愣,立刻回到了皇帝的本质,站起拱手道:“朕谢过思华提醒,还请继续指教。”   陈燮这才松了脸色,继续道:“指教谈不上,就说臣的一点浅见。以臣看来,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完善各级咨议局的监督机制。次要的才是官府制度的完善,太祖当初草创的官府制度和科举制度,说句不敬的话,是有缺失的。”   朱由检越发的严肃了,这是提到了朱元璋了,陈燮敢当着他说这个话,就是很忠心的表现。不然谁会跟他说,太祖办的不好,您不能学太祖。事实证明了,明太祖朱元璋就是个特例,他的精力及其旺盛,一个人能干好多人的活。他创立的集权制度,说到底还是建立在个人的能力之上,后来他的子孙们,就没这个能耐了,内阁制度出现,司礼监的制度出现,实际上就是一种皇帝权力无法照顾太全面而衍生的制度。朱元璋那样的皇帝,爽是爽了,任何权力都在手里,但是太累。其他皇帝,多数都做不到他的样子。   “你大胆说,朕仔细听。”朱由检的态度出来了,陈燮这才道:“陛下,臣以前说过,现有官府对基层的控制力度是很差的。大明的官不是多了,而是少了。随着工商业的发展,人口流动的现象加剧,现有官府存在的弊端,不用十年就会体现出来。所以现在就必须未雨绸缪,对现有管制进行完善和改进。首先说基层权利,这点必须改进,不然到了乡下,什么事情官府都插不上手,全是士绅、宗族、小吏说了算。这些人是没拿工钱的,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时间长了,哪有不伸手往兜里装的。养成习惯了,这些人就理所当然了。这是对普通百姓一层扒皮。所以呢,今后应该增加乡镇一级的权利机构。”陈燮说着在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结构图。   “陛下请看,这是县,下面是乡、镇,别小看这些乡镇机构,他们能最大限度的把权利掌握在官府的手里。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县令管一个县,人口少则七八万,多则十余万,说的不好听一点,根本就顾不过来。百姓之间有点矛盾纠纷,更多的是依靠宗族和士绅来调解。这些人掌握了基层权利,确实解决了官府很多麻烦。反过来看呢?掌握了权利,他们对普通百姓如何呢?大明的基础,不是这些士绅和小吏,而是普通的百姓,因为他们是最底层的。远的不说,五年前,大明是个什么情况?陛下能不清楚么?那么在那个时候,这些掌握基层权利的人都在做啥呢?不排除有个别士绅在赈济,他们的善举值得肯定。但是更多的士绅和恶霸,则在趁机囤积粮食卖高价,兼并土地。他们的行为,加剧了民变的滋生。他们首先是权利的收益者,但却没有去维护给于他们权利的朝廷。对于这样的人,陛下该怎么处置呢?以前没法子,因为很难管的到那一层,今后呢?放放任么?”   一个问题抛出来,朱由检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没有经历十多年的民变,朱由检是不会正视这个问题的,以前大明动不动就说官员多了,现在看来官员不是多了,是少了。当然这是陈燮的说法,朱由检还需要思考才能认同。   “思华,总不能让举人、进士,去做这些小官吧?以前都是小吏的活,他们能做的来?拉不下那个脸啊。增加了官员,朝廷的开销也大了嘛。”朱由检还是很犹豫,下不了决心。   陈燮继续道:“你说的没错,但是相比于官员的增加,朝廷收入的增加速度呢?对比一下,您会发现朝廷收入的速度会远远高于支出的速度。还有一点,这些基层权利机构的确立后,在税收环节,能为朝廷多收多少税,您又想过没有?”   朱由检还是不能认同,嘀咕了一句:“那谁来干这些小官?”   陈燮早有准备,笑道:“这就涉及到一个制度改革了,首先得从科举说起。”   朱由检啊了一声,又要折腾科举啊,之前已经折腾的够呛了。可是看看陈燮坚定的眼神,朱由检只好苦笑道:“好,你说。”陈燮笑道:“陛下,首先臣要说一个现象,京师会试大比的时候,您有没有见过那些胡子花白的考生?臣在乡试的时候见过,一问啊,六十了,还在考举人。那么臣请问陛下,就算让他中了举人,又中了进士,还有多少年能为朝廷效力?”   “啊……,啊?”朱由检发出语气的感叹声,真的被陈燮问住了,是这个道理啊。一时间脑子都乱了,有心说什么不是每个举人进士都老的,可是一想啊,现在的科举制度下,能中进士的多数在四十岁以上,很多官员在任上干不了几年,就得告老还乡了。各地的官员,都是一群老头,说的不好听一点,办事能力肯定不如年轻人啊。稳重是稳重了。   朱由检的脑子里开始兜圈子,他想搞清楚陈燮到底想说啥,但就是从这个圈子里出不来。科举为官,这是自隋唐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打击门阀大户对官员的垄断,给普通人一个上进的阶梯。这个制度,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平。从隋朝开始,到唐朝的基本完善,可以说这个制度凝聚了历代封建地位的聪明才智。   第六百二十八章 争论又起   这一次朱由检不找陈燮要法子了,自己回去琢磨去,反正这个官职和科举必须结合起来,如何平衡其中的利弊,这是皇帝该做的事情。这点事情都要问,他觉得挺丢人的。你还真别说,朱由检回去一趟,在皇宫了跟着魔似得,弄张大白纸,自己在上面画来画去的。   谁都不知道他要干啥,就是这么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半夜,王承恩都劝了七八回,这才不甘心的去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早朝也没上,继续琢磨这个事情,也不找内阁大臣们商量,就自己琢磨。又折腾了一天,总算是有个准谱了,朱由检这才让在一早给陈燮叫进宫来。   见了面礼都没来得急行,朱由检就递过来一张画了表格和写满字的纸,急道:“你看看,这么搞如何?”陈燮仔细的看了起来,你还真别说,老朱家的人玩别的可能不行,玩人心绝对都不差。朱由检这个东西,就把人心琢磨的很透。   整个构想,就是抓住了一个“年龄”的要点。有条红线,四十岁。这年月的人寿命不长,条件好的家庭能,五六十岁比较多一些,人生七十古来稀,这话不是乱说的。   不管是什么人,四十岁是一道红线,达到这个年龄,就失去了科举的资格。在这个年龄之前,你考到什么算什么。如果中进士,你就去做官,从七品做起。如果是举人,对不起,不能继续考了,但是可以选择去做官,从八品开始做。秀才呢,则从九品开始做。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不算是一个好的制度,这里头还加进来一条,这些小官是可以升职的。而且还不受功名高低的限制。如果你是个九品官,任期为五年,做的好。你就升一级。有特殊表现的,则可以不用做满任期就升职,当然前提就是看个人的能力和运气了。   第二条红线,还是年龄,这条红线是六十五岁,如果六十五岁之前,不能入阁,对不起,你就失去了入阁的资格。参加廷推的资格都没有。失去资格之后,并没有完,达到六十五岁的年龄不能入阁者,不管你担任什么职务,就必须在三年后退休回家养老。也有例外,就是皇帝下旨挽留,这个叫夺情。   科举的东西弄完了,朱由检又琢磨这个乡镇的事情。原则上就是把县分成几个大块,然后成为一个乡或者镇。这个级别的官员为九品。没有从九品了,就它最低了。只要是秀才,都可以出任这个职务,如果一个职务出现两个以上的竞争者,那么大家要考试决定谁来做。这个考试,就不考八股文了。算学、农学、水利、格物都在其中,看县令的意思,决定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少于两门。   陈燮很认真的看完了,真心话。朱由检能搞出这个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还有一点点瑕疵,但已经无伤大雅了。“陛下天纵之材,此制度趋于完美,臣都很难挑出毛病来。”陈燮看似在捧,实则还是藏了话。朱由检听出来了,抬手拦住他要跪下拍马屁的趋势道:“你等等,说说,有啥瑕疵。”   陈燮真是把朱由检给琢磨透了,此君刚愎的紧,要不是这十来年连续受到沉重的打击,以他的性格能接受陈燮的建议那都是见鬼了。   “既然陛下问了,臣就直说了。这个制度很好,但是有一点,县令的权利过大,谁来监督县令在任命的过程中不会偏私?一旦县令把这些小官都抓在手里,勾结起来营私舞弊,那就很那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朱由检这下真的急了,怒道:“陈思华,基层的权利在士绅和小吏的手里,你说县令容易被架空。现在权利在县令的手里,你又说权利过大,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燮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朱由检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镇定了一下道:“好,你说。”   陈燮这才笑道:“其实事情不矛盾,臣以为,陛下把那些举人给忘记了。举人可以出仕,担任八品官。既然担心县令的权利过大,为何不增设县令的副手职位呢?一个县只有一个县丞,臣以为可以至少设左右两个县丞,级别一样,分管一摊。形成县令抓总和管人事,县丞和其他官员管事的结构。这样一来,责任到人了。出了问题,谁也推脱不掉。具体到事情怎么做上头,那是县丞该管的,怎么做,县丞说了算。县令都不能过分的插手,只能建议。”   朱由检听着有点晕,下意识道:“等等,你说管人?”陈燮点点头道:“没错,县令负责管人事,还有把握大方向。这个管人事,不是简单的考核官员的成绩,让他们出任什么职务。臣总结了一个词,叫做意识形态。什么叫意识形态,在大明,意识形态就是以忠君报国为主体,在这个基础上加强宣传和引导。这么说吧,三纲五常,就是意识形态的一种。再比如,陛下要鼓励工商,大兴格物,具体到县令那,他就要负责把陛下的心思传达给全县的每一个人。这个事情呢,必须要有专人负责,舆论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人,都是短视的,更多的人能看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要求他们有心怀天下的远见是不现实的。那么怎么办呢?宣传,引导,占领舆论阵地。”   朱由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怎么扯出这么个东西来了。不过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就是要让县令把皇帝的意思,传达给全县的人都知道。这一条很对朱由检的心思,但是增设县丞这个事情,朱由检觉得还要跟内个商议再说。   陈燮赶紧转移话题,这事情其实很复杂,真的要去认真的说,三天三夜说不完,还是不要自己伤脑筋费口水吧,让朱由检和内阁大臣们去受罪。陈燮要办自己立刻就想办的事情。   “陛下,臣这里有个奏本,您看看再说。”陈燮摸出一份材料递过来,朱由检接过来,这一看就进去出不来了。陈燮这奏折说的啥呢?他要去一趟辽东,然后奔着朝鲜去,再去一趟日本。干啥呢?把这三个国家凑一块,搞一个自由经济贸易区,然后再搞一个共同防御。   这个好处在哪里呢?这玩意一旦弄出来了,三国的商人可以互相乱跑,只要有各国政府签发的所谓“护照”,证明身份是合法的,就能在三个国家范围内随意的进行贸易活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打仗了,一旦有外敌入侵,三国共同出兵揍他。这样一来,整个大明来自后方的海上威胁就不存在了。   三国友好,但是这个友好是有前提的,得把家里的好东起来,把别人的好东西往回扒拉。凭什么啊?两个字,贸易。互通有无,说的很好听,实际上日本和朝鲜能卖给大明的东西不多,都是原材料,要不就是人口。   办这个事情呢,陈燮需要一个授权,这事情属于礼部下属的鸿胪寺的业务范围,陈燮不好乱来的。因为陈燮说的很清楚,从朝鲜和日本来的原材料,制成产品之后再卖给他们,得到的利润要远远超过他们卖资源的利润。朱由检这个财迷心动了,至于其他的,都不太注意了。尤其是想到今后倭寇将成为历史名词了,朱由检就忍不住的动心。更不要说,陈燮在里头还说的很明白,没有了后顾之忧,陈燮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南下,去抢钱抢粮食抢地盘。陈燮用了个比较文明的词“生存空间”。朱由检被陈燮灌输过这个概念,大明的失地农民破产是唯一的结果,这些破产农民,搞的不好就是星火燎原,再现当年的流贼。   “这事情朕准了!”朱由检很支持陈燮去别的国家去抢的行动,陈燮得到了朱由检的圣旨,代表大明与朝鲜和日本签署合约。陈燮就是要个名义,有这个东西就行了。   朱由检这边刚答应,授权之后陈燮就闪了,朱由检这边还在商议科举制度和官员制度,结果发现这货已经先跑了,招呼都没打一个就闪人,真是过分的很,还打算跟他商量事情。   陈燮这一走,朱由检就只好赤膊上阵跟内个大佬们叫板了。本来有个打手陈燮,现在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来。跟大家说明利弊,然后一条一条的讨论,浪费了无数的口水,费时费力费精神,商议了一个多月,最后连六部、六科都卷进来了。尤其是礼部,因为涉及到官员的任命问题,这边也要较劲。   那就吵呗,朱由检已经习惯了,反正铁了心要做这个事情,不管怎么反对,就是一个利益权衡的过程嘛。而且朱由检现在也学坏了,让人在京师里也办了一份报纸,叫做《京师时报》,这报纸是宗室出面,打着民办报纸的旗号办起来的。但是朝廷里争吵的事情,报纸上第二天都能看见,谁泄露的?朱由检呗!   第六百二十九章 未来的保证   结果自然是规模越来越大,京师还有其他的报纸,也都搀和进来了。各路文人和官员,都往报纸投稿,发表自己的见解,各陈利弊,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很热闹,而且这个热闹还不是以前那种要死要活的,大家有点力气,都在之前的争吵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整整吵了三个月,这个事情才算是尘埃落定,最终一份朱由检发布的旨意,邸报全国,新的科举制度出台了。年龄红线,朱由检绝不让步,新的职位,新的机构,这个是吏部抢去利益。怎么说呢,吏部在这里面,争取到了一个权力,就是这个新增加的官员呢,必须得到吏部的认可,然后你才算正式的官员。这个是很麻烦的事情,但是吏部表示我们不怕麻烦。   省、府一级,也争取到了自己的利益,就是这个考核举人上任的权利。以前举人做官,有机会就能做,现在不行了,你得要经过巡抚、三司、各府主官的考核。不然你想做八品官,做梦吧你。吏部也不怂,谁来都得拿到吏部的上任文书。当然了,八九品的官员,不用到京师去报道,只要在家等吏部的通知就行了。这里面呢,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各地的主官,跟吏部的关系如何的问题。而且吏部还不能白站这位置,你得派人去各省蹲着。这个外派的职务,很快就成了抢手货了。   陈燮的行程比起以前。少了许多的颠簸之苦。到了山海关,这里就有火车了。虽然火车站看上去还有点简陋,火车看上也很丑陋。比起骑马的颠簸,真是天差地别了。大明的工匠真是太牛逼了,陈燮带来的车厢,各种挂钩技术,直接山寨,毫无压力。   挂上一节车厢,火车吭哧吭哧的往沈阳去。这叫一个慢啊。但是你还别说慢,这已经很快了。什么扳道错车。什么指示灯之类的,全是上人工。铁路沿途,都有专人检查铁轨,负责扳道。还有各种事情都自己琢磨出一套规矩来,而且行之有效。所以说,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多数时候,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有你想不想办的问题。   这一路火车每到一个车站,陈燮都要下来作秀,与当地的官员“亲切交谈”。现在这个火车吧,绝对是慢车。走个十几里估计就是一个站。陈燮这个专列,算是特殊情况,一般的小站不停。县城一级的大站才停一下。   这一次旅行,最大的收获就是看见了整个辽东的变化,昔日荒无人烟的战场,如今处处是集体农庄。而且整个辽东,沿着一个坚定的方向,不紧不慢的扩张。亲自赶到山海关迎接的常时仁。一路上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集体农庄到哪了。   提起这些事情。常时仁颇为自豪。陈燮干脆丢给他一个任务,你啊,赶紧的办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呢?在草原上推广绵羊。这玩意比中国土生的羊的好处多不少,首先他产羊毛比较多,其次是不啃食草根。草原上的水土流失,沙漠化的发展,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羊的问题,这东西他啃食的不止是艹啊,草根都不放过。   现在陈燮跟他们说什么环境保护,可定是扯淡,所以就换个角度,告诉大家这个羊好,肉好吃,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羊毛产的多啊。羊毛多了,大家的收入就高了。这个绵羊呢,陈燮已经跟欧洲各国达成了引进的协议。现在的草原上,养羊才是主流,养马的人都少了。但是,陈燮还是要求常时仁,马还是要养的。骑兵这玩意,在未来还是主流啊。而且别的马还不行,就得是蒙古马。不然在大漠这个恶劣的环境下,别的马看这挺威风的,实际上能发挥的余地真心有限。欧洲的高头大马,冲刺没问题,玩远征之类的就得抓瞎。顿河马不错,不过现在没条件引进,还得想别的法子,引进之后搞杂交,看看能不能培育出合适的战马。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重点就是绵羊。这会大明将来最大的敌人俄罗斯,还没有出现所谓的彼得大帝呢。欧洲压路机还早着呢,彼得大帝这货,1672年才出生。等到他出生,并且当上沙皇,陈燮的魔爪早就过了贝尔加湖了。   现在的辽东,陈燮执行的就是一个新的战略,主要不是靠战争来解决问题了。逃往北方的各族,只要认同是大明的一部分,接受大明的册封,就不在以战争来解决问题。进入热兵器时代,没工业的国家你玩个蛋蛋。   车到沈阳,陈燮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往鞍山去,这地方有一个陈燮期待已久的东西。   在一个山窝里,有一片建筑,一条铁路从山窝里眼神出来,火车拐过一个山脚,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院子,圈起了一大片建筑。这地方到底有多大,没人去算过。围墙这玩意,是防备野兽的。平时这地方,很少有外人来,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从山东来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领着一群人,站在大院子门口,看着火车缓缓停下,男子上前拱手道:“卑职苏烈,恭迎阁部大人巡视化工基地。”   陈燮看看这个苏烈,他属于土生土长的化学家。真实情况下,陈燮没有交给他多少化学知识,就是一些很简单的化学教材,当他在登州的学校展示出这方面的才能后,得以进入图书馆的高层,查阅更多的资料。然后他就能带着一群人,自己去实验,在实验室里弄出了硫酸,真是一个牛逼的人物。虽然现在还存在产量上的局限,但是已经能实现少量生产了。你要说什么化学方程式,这里的多数工匠都不懂,但是每一个工艺细节,都有严格的记录,最终出台一套最大限度做好安全的生产程序。   陈燮握着苏烈的手,看看上面有不少伤疤,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道:“这些都是硫酸烫伤的吧?”苏烈是个沉默寡言的科学宅,对这个动作的反应,就是把手收回去,然后淡淡道:“比起大人交给卑职的学问,这点伤算的什么?卑职知道,大人这一次来,一定有更为高深的学问,要传授给卑职,卑职和其他同仁,已经期盼很久了。”   那么,陈燮都教了他什么学问呢?就是在实验室里,制取了一次硫酸而已。后来的事情,就是他带着一群人,耗时五年多,终于弄出来了量产的硫酸。“好吧,我知道你们没心思说别的,去实验室。”   陈燮在实验室里呆了三天,离开之时,留下了好几箱子的资料,亲手交给苏烈:“你们是大明未来持续强大的保证,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教给你们的知识,一定不要藏拙,尽量让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接受这门科学,成为其中的一员。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么?这门学科的名字,叫做化学。”   陈燮来这一趟的目的,其实就是两个东西,一个叫雷汞,一个叫硝化棉。有了硫酸,自然有硝酸,有了两酸,雷汞和硝化棉自然就能造出来。陈燮也只能是在实验里做,然后留下大量的资料,一再交代,在没有把资料内的知识全部熟练的掌握之前,千万不要冒险尝试。   因为,太危险了。做之前,必须要做好一切预防措施。   离开的陈燮很不放心,这里边住着的都是大明化学未来的种子,现在这些人还默默无闻,将来陈燮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陈燮要求不过,五年后,弄出初级的撞针步枪。(   来到朝鲜,陈燮受到了盛大的欢迎,随着辽东的开放,朝鲜人口的流入,国内的矛盾因为人口的减少和原料的出口大大的减弱。这个时候的李朝,其实有点太平盛世的意思。古代这个太平盛世,很多人可能会理解错误,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呵呵。   举个简单的例子,康乾盛世,仔细看历史就知道,这段盛世里头,有很多的战争和民变的例子。也就是说,所谓的盛世,就是指国家没有太大的动乱,基本处于安定的状态。大致上就敢往脑门上戴盛世的帽子了。(野猪皮的后代比较不要脸,康熙和乾隆统治之间,国内没少出问题,战争就没停过。)   什么叫盛世?真正意义上的盛世,其实就是眼下的中国。这叫盛世,百姓不会有吃饭的问题,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还很多。但是国家内部稳定,外部没有战争的威胁。人民生活水平稳步增长,国家有完整的工业体系。这叫盛世!当然也有人你扯淡,这个社会存在很多不公平的现象,贪官污吏如何如何。我想说的是,共和国诞生还不到一百年,西方国家的资本主义进化多少年了?   第六百三十章 接着忽悠   人类社会一直在进化,进化到现在的欧洲,每周工作五天都觉得多了,每天工作六小时嫌累。普通人是不会管国家如何的,我的福利肯定不能少。资本这个东西,没了利润你还指望他能呆着?早跑的没影子了。人要是能看见利润,为自己挣钱,那是起早贪黑都不够。   资本为了利润,杀人放火都不算什么。西方国家的大航海时代的开启,不就是在资本的资助下开始的么?现在的大明就给陈燮拐带上这条路来了,不管那么多,这是一个最好的抢劫时代。这个时代强者抢劫弱者没人管,也没人敢管。那还等什么?不赶紧去抢,回头晚了有你什么事情?   陈燮要去抢劫,但是这个抢劫也是要成本的,所以要拉上几个帮手一起去抢,降低成本,降低风险。所以在李朝皇宫的酒宴差不多的时候,陈燮装着眼花耳热的样子,顺手抓住经过的一个李朝某女子,不知是谁家的媳妇或者是女儿。反正这个手是一点都不老实,在人家的胸前乱捏,这边还扭头跟不忍目睹的李倧笑谈。   “老李啊,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发财?大家关系不错,我带你一个。”陈燮似乎很随意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喝大了。李倧那表情很复杂,难受、喜悦、犹豫的混合体,为啥难受啊?这个陈燮就关心了,怀里这个女人似乎还不错。好像是来参加欢迎宴会的,不是侍女。你说这些朝鲜人怎么回事?家里的女人往这个宴会上带来做啥?   实际上绝大多数的人是故意把女儿甚至小妾往这里带,万一呢?万一陈阁部大人看上了呢?在李朝这地界。抱上陈老爷的大腿,就此飞黄腾达那是有生动例子的。个把女人算的什么?还担心陈燮看不上呢。   “上国大人,不知如何发财?”李倧还是没有受的了诱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啊,心里在想,一旦不对头。我就装着喝多了没这回事。   “听说了么?大明皇帝的船队,从印度弄回来二十万两黄金。还有大批的印度宝贝,一船一船的装回来了。我呢,一向比较重视朋友,这次南下。还得派船队去印度走一趟。不过这一趟走过去,路上各种麻烦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啊,这船要大,炮要多,枪械要犀利。人还不能少带咯。你要是愿意去,就出两条船,有一千个人就成。回头到了印度,我们占他一块地方,在那不走了。反正那地界。不止我们一家在发财,什么葡萄牙、荷兰、西班牙、英吉利,都在那地界做买卖。”陈燮说道做买卖的时候。手里做了扣动扳机的手势。   李倧明白了,合着这是要去抢啊,着啊,有大哥带路,去抢就是了。问题,怎么分账啊?不能白干活。拿少的一份吧?“这个上国大人,小王手里没大船。人手倒是有的。再说,这枪炮小王手里也不多,这事情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没那个能力啊。”李倧也坏的很,确定陈燮是醉酒了,所以继续顺着口风说。   “船好办,枪炮也好办,我记得你想要那种带膛线的枪炮,回头卖你五千条。还有,旅顺那边,有大船下水了,匀你两条。记得给钱啊,这东西可不便宜。”陈燮说完站起来了,摇摇晃晃的抱着一脸惊恐的女人,无视李倧一脸肝疼的表情,对身边的一个内侍道:“带路啊,犯什么啥?”这内侍跟便秘似得,看看李倧,又看看陈燮。一直到李倧做了个手势,他才点头哈腰的带路,往前一路出来,进了李倧给陈燮安排好的住所。   说实话,陈燮是酒醉心明,但是也有五分醉意了。这女人吧,如果不是一脸畏惧的样子,陈燮还真就算了,一看她的表情,反倒生出一股畅快感。进了卧室就下了黑手,三两下给她撕扯的干干净净,压上去连段前奏都不带的,就在那打桩。一开始这女的还求饶,后来一看没用,干脆就不吭声了。陈燮正觉得无趣的时候,这女人有了反应,两腿缠了上来,口鼻之间也发出哼哼声,这才对嘛,不然那也太无趣了。哭喊求饶都比什么都不做强。   一觉起来,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陈燮看看身上八爪鱼似得女人,这才想起来昨晚上有点丧尽天良了。这女的,十有八九是李倧的妃子之类的,要不就是爱女什么的。反正不能是一般的人,不然那个内侍不能这么为难。   都说大饼脸在朝鲜是主流,仔细一看这女的,岁数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既然不是大饼脸。看来自己就算是醉了,也没有胡乱的戴着一个就上啊。这女的,就脸蛋而言,也是能带出去的天然产物,不是现代那种小心下过刀的年代。什么双眼皮,什么尖下巴,都是人工制造的产物。   见她嘴角带着微笑,一副满足的表情,陈燮又有点不爽了。既然都丧尽天良了,那就继续好了,也不管她睡着呢,翻过身子就压了上去。这女子醒来,先是慌乱,随即反应过来后,主动的配合了起来。晨练结束,连名字都没问,陈燮就穿戴起来了,无视那个女子幽怨的表情,心里真没打算认账。历史上在朝鲜后宫这么干的人,好像也有袁世凯这个例子了。   算了,走到门口的陈燮,回头看看她道:“你让人去准备准备,我带你走。”带到兴海城去吧,反正那边有不少朝鲜女子了,大家凑一块,还能打打麻将什么的。   说完陈燮就出去了,女子一脸的惊喜,她要不走,留下来就是一个结果,从此被软禁在深宫,如果能一炮中招,那还有出来的日子,要是没有,一年半载之后,就是一条白绫的命。   李倧已经等在外面了,陈燮一边吃早餐,一边很没礼貌的跟他聊,东拉西扯的,就是不提昨晚上自己说的事情。这下李倧着急了,最喜欢的妃子都搭进去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上国大人,小王昨夜听你说起,大家一起去印度做那个买卖……。”说完一脸的期盼,言犹未尽啊。陈燮一拍脑袋道:“昨晚喝多了,我有说过这个话嘛?”陈燮扭头问身后的近卫,这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使劲的摇头,演技一流啊。   陈燮再一回头,笑道:“你看看,他摇头了。”这下李倧不行了,赶紧跪下道:“上国大人啊,您可是当着很多的人面说的,这位近卫大哥,昨晚上没在场吧?”这货又使劲的摇头,陈燮这才露出不爽的表情道:“既然是答应你的,那就保证做到,就算是醉后答应的也算。”说完颇为心疼的又补了一句:“不管答应你什么,都得给钱啊,只收金银,不收货物。”   李倧赶紧把袖口里的一张单子递上来,陈燮接过一看便皱眉道:“你要那么多线膛枪干啥?五千条?还有这个,野战跑五十门,你想发动战争啊?还有这个,西洋大船四艘,每艘火炮六十门,我说国主阁下,你这是打算进攻谁啊?”   这话有点不好听了,但是李倧不能怂啊,好不容易陈燮松了口,要卖他线膛枪了,这玩意他都盼了好多年了。射程远,精度高,还有就是战船和大炮,那些东西平时根本不卖你,不但不卖,都不让你上去多看几眼。   陈燮说的难听,李倧赶紧解释:“上国大人啊,您是不知道,最近几年呢,山里的女真人不闹了,那些砍树的,挖矿的百姓在闹啊。好多大户人家,都被波及了,损失惨重啊。”   陈燮心说这是必然的,工人阶级是有组织性的,以前一盘散沙,一起干活时间长了,玩意一个火搂不住,那就是集体闹事的节奏。而且朝鲜这个贵族,拿老百姓不当人看的德性,那是比大明的地主老财狠多了。人死了,连抚恤金都不带给的,就往山沟或者矿洞里一丢,草席都不舍得送一张。一次两次就算了,时间厂了不出事才怪。聚啸山林,落草为王这种没本钱的买卖,这年月满世界都是。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枪炮可以卖给你,但是这个战船怎么回事?大明海军都缺战舰,我卖给你四条?我有答应你么?”陈燮一副我根本不记得的样子,这时候里面那个女子出来了,盛装打扮过,跪在陈燮的身边,低头问安:“妾身崔粉姬,见过老爷,见过国主。”   这大明官话,还说的挺溜啊。估计跟这些年,朝鲜跟大明来往密切有关,民间流行大明官话,朝鲜人也都以会说大明官话为荣,找工作都容易的多。一般的贵族,会大明的文字和官话,是必须的素质。这就跟后来的英语一样,不会美帝的话,身为一个南棒,你舔的时候主子都知道你打算舔哪个部位。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宰凯子   听到这个名字,陈燮想起来了,这女人爽嗨起来,皮肤真是粉色的,其他应该是粉色的地方,也是粉色的。这名字好,算是名副其实。陈老爷喜新厌旧的毛病犯了,这会旗舰上还有一个柳如是等着一起上路呢,这边有多了一个粉姬,还是顺手抢的。   看见美女,心情自然好了起来,尤其是看见李倧跟吃屎一样的表情,更是心情大好。心情好的时候,陈燮自然好说话,搂着崔粉姬,懒洋洋的对李倧道:“那就两条吧,武装商船,战舰就不要想了,那玩意我也不富裕。再说了,武装商船也有三十门大炮,操练好了,能抵挡一阵的。这一趟,也没指望你的人能帮上忙。”   对于棒子的战斗力,陈燮真心没信心。拉上李倧的目的,是为了降低成本。两条船一卖,军火买卖做下来,这一趟的本钱就回来还有富裕。而且陈燮也坏的很,卖给李倧的就是旧船了,还当做新船来卖。都是抢的荷兰人的,稍稍修一下就高价转手。在南洋也能卖的掉,就是不能卖出一个黑心商人的风采而已。   打发了李倧,陈燮继续在王宫里作威作福,生活腐败堕落了半个月,等到旅顺的船来了,把李倧的货物都运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陈燮这才带着崔粉姬出发,到了釜山登船渡海,奔着江户去了。   船到江户。这边得到了消息,苏皓宸早就等在码头上了。见到陈燮,简单的寒暄几句。苏皓宸就好奇的问起来:“大人说要卖给小鬼子现役的枪炮,还有武装商船,这是怎么回事?”   陈燮笑道:“没怎么回事,就是挣点路费。天竺那个地方太远了,咱们的人呆不住,只能轮着去。小鬼子和棒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没得选择。到了那地方。啥时候回来,就是咱说了算的事情。再说了。这些鬼子可不简单,敢玩命,畏惧强者。用好了,咬人很有效。”   苏皓宸明白了。陈燮这次要去印度搞事情,先买一笔军火发财,在用人家的命挣钱。这事情办的够缺德,但是很对苏皓宸的胃口。这些日本人,苏皓宸眼里他们就不算人,当狗来养还凑合。   晚上苏皓宸设宴,一起喝酒的时候,陈燮见他身边有个日本小女人,岁数也不大。跟在边上甭提多乖巧了。苏皓宸发现晨曦看来,笑着解释道:“德川家光送的我没要,这个说是什么日本公卿送来的女儿。”   陈燮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道:“做的不错,就的这么玩。他们之间打死打活不要管,日本乱起来,难民就多了,进了租借,就不要放走。留在里面。花不了多少粮食,这些百姓都是将来南洋需要的劳动力。”   整个南洋还是很大的。陈燮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没完成预想中的移民计划。一百多万移民,丢进南洋不带起个泡泡的。这些日本人,下一步的计划是往印度送,在印度搞定居点,占山为王,不走了。还有就是缅甸,那地方也要先占下来,想到铜矿和翡翠,都不能不占那个地方。慢慢的,先给日本人同化了,再同化本地人。现在做这个,已经很熟练了。兴海城那些本地土著,年轻人已经开始以作为兴海城公民为荣了,最多三十年,那地界的土著除了在山里呆着的,其他的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土著了。   人往高处走,谁尼玛愿意住在山沟里当野人啊。人口比例还是要掌握好的,大明和日本的移民,陈燮的计划是你三比一到四比一之间。兴海城那边,每个居民点都有小学,说官话,学中文。不然就没有出头之日,这也不用太久,什么民族都尼玛得让路。只有某某那个狗屁不通的民族政策,才是尼玛祸国乱邦的根源。一个国家的公民,因为民族不通而搞区别对待,这不是脑抽么?一视同仁嘛,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要搞特殊。   凯子这种东西向来都不多,能宰一个算一个。两条荷兰产的武装商船,还是用了五六年的船,陈燮就敢开口十万两一条,你还不要还价,不买请回。线膛枪,二百银圆一条,三磅炮八百银圆一门,六磅炮两千银圆一门,这还是打过折的价钱。   李倧非但没有觉得贵,反而觉得这笔买卖太划算了。要知道,以前这东西有钱你都买不来,人家不卖给你,拿你当外人。现在肯卖了,说明你是自己人了。就像美帝,f16这种东西,虽然是某种外销型的,你让兔子去买,看看美帝卖不卖你?只有俄罗斯这个穷的就剩下资源的国家,才肯卖给兔子先进的战机。   道理就是这道理,陈燮这个态度,无疑跟以前不一样了。拿到船,李倧还得请教官,这种远航的软帆船,不是他的水手能玩的转的。这船要赶上第一趟的买卖,就得把船上原来的人都高价雇佣下来,再往船上放那么百十个人学习。好在陈燮理解他,留下一条船的人当教官,另外一条船的人回去,这给李倧节省了不少开支。赶紧派水师的人上船,学习操作的同时,还得等陈燮的消息。当务之急,是先给船上那些大明海军的人伺候好咯。   看见船上还有红毛鬼,李倧也很奇怪,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大明果然是上国啊,红毛鬼都愿意效力。实际上呢,这些红毛鬼都签了卖身契的,都是尼玛荷兰海军的战俘。服务五年,还债,表现好可以留下来,成为一个光荣的大明人。这五年内,他们薪水只有其他海军官兵的一半,平时这个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到了朝鲜发现可以当大爷了,爽翻了。   怎么宰的李倧,就照方抓药,再来宰一次德川家光。这货现在日子不好过,下面的各个藩,对他的指令阳奉阴违的,私下里都在组建军队,要尼玛推翻反动的幕府,诛杀国贼!   也不知道这帮人去拿弄来的火枪,幕府的忍者,发现他们的军队居然装备了大炮。要说日本这帮藩,哪来的银子买大炮啊?当然是皮肉买卖了,往南洋送活人,开风俗屋,这种买卖他们可不会说心软本国少女如何。如今的兴海城,风月场所都是日本女人占主流,以服务态度好著称,各种要求都能满足,各种姿势也不是问题。挣来的钱,跟老板五五分账。除了这个买卖,还有人口买卖,小姑娘十岁到十四岁之间的,长的好的,收拾收拾,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也好,小妾也罢,反正不愁销路。   挣来的钱,都换成枪炮了,准备跟幕府玩命。什么长州藩,什么萨摩藩,这都是反幕府的主力啊。因为这些藩都不满德川家光要跟天皇玩平起平坐,所以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他要是安心的做大将军,给别人留点念想,那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德川家光带着两个黑衣人进了租界,投了拜帖之后,这才被领进来,看见陈燮立刻跪拜大礼。身后的黑衣人,陈燮扫了一眼,好像是所谓的忍者啊。忍者这个东西,没有日本漫画说的那么玄乎。这种职业,在日本战国时期,混的比较惨。   “上国大人来到敝国,外藩下臣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是日本甲贺忍者,别的本事没有,作为护卫是最合适了,可以在暗中保护大人。”德川家光异常恭敬的说话,陈燮心里却不这么想啊。你派两个忍者在我身边,你是想要闹哪样?   不过一想吧,就算他不送自己忍者,也会派忍者来打探消息之类的。以前没有看见所谓的忍者出现,大概是因为别的原因吧?反正这种职业在日本是很特殊的,最有名的好像叫什么五右卫门的。日本民间的大侠,不过,看这两位蒙着面,身段不像是男人。难道说,这货居然还知道哥有收集的癖好?   “客气了,客气了。坐下吧。这次来日本,主要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如今大明和日本、朝鲜,关系都不错。都是友邦,我呢,就想搞一个三国联合防务的协议。今后嘛,只要有人来打日本,我们三国就一起上。我们要打别人,也是三国一起上。签署这个合约之后呢,大明在南洋的贸易,也可以把日本考虑进来,搞一个三国自由的贸易圈。到日本之前,我跟李倧谈好了,他那里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呢,也答应他一笔军火的买卖,还卖他两条大船,大家一起去一趟印度,弄点钱回来花花。”陈燮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样子,德川家光也露出我很感动的表情。   “既然是上国大人的照顾,外藩的下臣就不客气了。这样,我可以用石见银山做抵押,向贵国银行贷款,购买一批贵国的新式枪炮。”德川家光很激动的立刻表态,这尼玛是好事啊。眼下的日本暗流涌动,各路藩都在跟天皇的公卿们勾三搭四的。之前买的滑膛枪,装备了五千人,现在各路的藩也有了枪炮,打起来真不好说谁能赢啊。比如长州藩这种狠角色,那就是不好对付的典型代表。   第六百三十二章 卖命钱   上洛得来的大将军的位置,跟大明册封的完全是两个概念。日本这些藩,他们的理解是,大明惹不起,那就是德川家光这个国贼,要取天皇而代之。这个,不能忍!   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德川家光也不去动什么歪念头了,这都是陈燮的枪炮给他的胆子啊。现在这个胆子,似乎别人也有了,还威胁到他的地位,这个时候还顾的上那么多么?你以为他不知道其他各藩的武器从哪来的么?知道,问题是他是日本的大将军,还有大明册封,你觉得大明这些人在租界内挣钱正忙的时候,能顾的上你的死活么?   石见银山是好,但是也要花时间去开采啊。连续的大把花钱,把德川家光的一点家底都折腾的差不多了,这会让他拿钱买武器,那是掏不出来的。君不见,明治时期,日本天皇带头捐款给海军买军舰么?这国家就一个字,穷!明治以后日本能起来,也就是赶上了“我大清”这帮只管自己利益,把自己当外人的皇族。不然以当时清朝的国力,长崎事件的时候,定远镇远就能轰平丫的。   陈燮要挣钱,也不会看着德川家光完蛋,很豪爽的表示:“抵押就太见外了,算了,这批武器,我赊账给你。一共是五千条新式步枪,五十门大炮。价格跟朝鲜一样,另外还有两条大船。我也赊给你。不过这钱啊,回头你得派人跟着我去印度走一趟,那边遍地是黄金。我们一起去弄一点回来花花。”   陈燮又是这一套,这一次他是奔着日本的武士阶层来的,百万日本武士,弄个十几二十万去印度也好,南洋也行,反正就是去拿命换钱。这些人呢,还跟一般的日本人不一样。他们有比较强烈的民族情绪。所以,他们就是炮灰的命。少部分可以被同化,多数是不行的。   德川家光大喜过望,立刻就表示现在就可以签和约,丧权辱国之类的事情。他是顾不上了。不过这个和约呢,从字面上是看不出大明对日本的企图的。三国同盟,共同防御,自有贸易圈,这个怎么看都是很平等的东西。实际上呢?你看看近代史就知道了,美帝还没壮大的时候,整天满世界的喊“门户开放,自由贸易”,你看看有谁理睬他?陈燮这个吧。也是变相的门户开放政策,自有贸易的话,你得有竞争力啊。日本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竞争的?木有啊!大英帝国为啥要冒险万里远征打一场鸦、片战争?你以为真的就是为了鸦、片贸易?真是太天真了。真实的本质是市场,鸦、片是走私,在英国都不是什么正经买卖。大把英国的工业产品需要市场,这才是那次战争的本质。   既然不用打仗,靠着忽悠就能得到的好处,为啥要放过?等到日本人吃的盐都要从大明进口的时候。你觉得这国家还能有啥威胁?   签署和约后,陈燮一脸的微笑道:“德川将军。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盟友了。作为盟友,本人有一点小小的礼物要送给阁下。”说完陈燮就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喊一声:“东西抬上来。”士兵抬着四个箱子出来,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火箭发射架和火箭弹。   “这个东西,叫做陈氏火箭,还记得火烧江户么?就是这个东西,当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所以,送你一千枚,作为看家的装备。”陈燮真是好大方,赊账的货物,银子是要还的。德川家光背上了一百万银圆的债务就算了,还得招募一千武士,前往印度去抢劫。   这个钱怎么还呢?扣除这些武士的费用之后,剩下的钱就是陈燮的了。估计在那边抢个十年八年的,这笔账也就能还上了。至于这些日本武士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又有多少人要投身到伟大的还债业务中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要说这个利息真不高,一年五分利息,良心价了。可是你换一个角度看,这钱吧,还没到德川家光的手里,就先扣除利息了。实际到手的呢,只有九十五万。转手要支付买武器买船的钱,还要去招募武士,给他们玩命的费用等等。   对日本这种穷国,抢劫真不是什么好路子,就得跟他们玩智商玩理念。   陈燮向来是极为“大方”的,对“友邦”更是如此。就像历史上日本为了汉阳铁厂,借钱给盛宣怀一样,陈燮也是为幕府这个“友邦”,借钱给德川家光。哦,对了,日本还借钱给孙大炮,要租借满洲九十九年。要不是列强拦着,这事情没准就真的成了。   德川家光留下采购的款子,带走剩下的一部分款子,很满意的离开了。陈燮也很满意,看着两个跪在面前的忍者,好奇的打量一番后才道:“摘下面罩。”   两个女子居然能听懂大明的官话,摘下面罩后,露出她们稚嫩的脸,一看都不大,不超过十六岁。这个德川家光,果然是很禽兽啊,这是逼着老子做萝莉控啊。   “你们,真的是忍者?”陈燮又问了一句,一手在口袋里,捏着手枪,保险都打开了。   “我们是中忍,从四岁开始接受训练,我叫喜子,她叫悦子。今后还请主人多多关照。”两个女忍者素面朝天,没有往脸上擦厚厚的粉,这一点陈燮还是很满意的。说长相嘛,自然不是什么角色,但肯定是比较出众的级别。还有就是这个大明的话,说的比较难明白。   “今后就不要这样打扮了,你们平时就是丫鬟的打扮,对了,你们多大?”陈燮还是决定要确定一下年龄,那个说话的喜子道:“小人十五岁了,悦子十四岁。今后一切听从主人吩咐,还请主人有不满的地方,随意处罚,但是不要赶走我们。”   陈燮觉得这里面有隐情啊,但是仔细一想,关我鸟事。“嗯,就这样吧。你们下去,换一身衣服,这个打扮看着不好看。”   天黑之前,又来了一位访客,苏皓宸带进来的。陈燮坐在椅子上,傲慢的看着进来的这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日本男子,文人打扮,进来之后伏地跪拜:“日本天皇座下,参议藤原清,见过上国大人阁下。大明皇帝万寿无疆,上国大人长命百岁。”   这活的大明官话就说的很不错了,日本的公卿,到了战果时期就混的极为惨淡了。好多人都跑去跟武家混了,还留在天皇身边的要不是没路子,要不就是死忠了。这个家伙,应该是死忠的一类。不然哪有胆子来见刚刚和德川签署和约的陈燮啊。   “你的胆子真不小,不怕我给你绑了,送给德川家光么?”陈燮开口说完还笑了笑。   藤原清倒是很坦然道:“上国来此,不为日本国土,而是为了昔日的旧怨。不然以上国如今的国力,日本亡国不远也。上国的人在日本做买卖,小臣来此,也是为了一笔买卖。”   这家伙很会说话,陈燮听着觉得这货有一套。当即收起笑容,冷冷道:“买卖?你拿的出多少银子来?日本的公卿混成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别看现在有武家支持天皇了,刚吃了几顿饱饭,就想来我这里逞口舌之利?真是不知所谓!来人,拖出去。”   “大人,大人,请听下臣说几句话,说完了要杀要剐,随您的意。”两名士兵进来,拖着藤原清就走,这货赶紧喊了一嗓子,陈燮这才抬手道:“好。我听你说说也无妨。”   “久闻上国大人在南洋开拓疆域,日本别的没有,肯卖命的武士有的是。只要大人答应出售一笔武器给各藩,他们愿意出人,为大人疆场厮杀。至于银子,一分不少大人的。大人既然是来做买卖挣银子的,谁的银子不是银子呢?”藤原清一番话,说的还算利索,脸色也很正常,说明是早有准备的,而且很充分。   陈燮默默的看着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就剩下两人的时候,陈燮才道:“本人无心干涉日本内政,日本这个穷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我费这个精力。希望你能明白这点。军火可以卖给你们,但是价格不便宜,你们能全款支付就行。对了,走出这个门,我就不会认这个账,以前你们是怎么买到武器的,现在还怎么买。至于你们的人手,可以自己到租界来求职,我会给他们一份满意的卖命钱。”   以前是怎么买的?藤原清都觉得蛋疼,就是从大明那些士兵手里买的啊。都是一些滑膛枪,还是用过的旧货。就这价格,还不便宜,比起幕府采购的价格,要贵一两成。即便是这个价格,这些武器也不好弄来,都是几十条几十条的买,一点一点的攒了一年多,才攒了两千多条滑膛枪。   德川家光正在组建讨伐队,要兴王师讨不臣,哼哼。这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赶紧弄家伙要紧,不然到时候就完蛋了,天皇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赚还是赔   军火买卖从来都是利润巨大的买卖之一,这玩意比卖丝绸、瓷器、茶叶来钱快多了。难怪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五大流氓一边高呼和平口号,一边争着往满世界的卖军火。其中就包括一个整天把“和平崛起”挂在嘴边上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兔子。   说起这只兔子呢,想起一段趣事,两y战争期间,交战双方把一点家底都打的差不多了,发现依旧不能把对方怎么地的时候,开始节约成本了,赶上这个制裁那个制裁,价廉物美的家伙似乎完全没有地方去找的时候。“和平崛起”被看上了,这家造的武器,虽然品质精度什么的都差点意思,但是架不住便宜啊,而且结实耐操。   于是,这俩国家都派代表他拜访“和平崛起”,两边同时接待,两边的买卖都不带耽误的。嗯嗯,大致就是这样了,那边继续打的热乎,这边继续往两家买装备。没法子,人穷志短,当时那是真穷啊,这俩y都是给美元的土豪。   还有一次,一个更大的土豪来了,浑身上下都是美帝总统的那种土豪哈。到了这边,良心未泯兔子的这边开了个虚高价。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结果土豪表示,没问题,真是太便宜了。兔子一听这话就后悔了。这尼玛土豪中的战斗壕啊,刀子还要磨快点。赶紧表示,“我们报价是美金哈,刚才没说清楚。”结果土豪来了一句,把兔子感动坏了:“这世界上还有不用美元的军火买卖么?”   好吧,在美元面前,良知真心没有太多抵抗力。射程几千公里的大杀器知道么?土豪有钱啊,买买买!兔子缺钱啊。自然是卖卖卖,还给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售后服务方案。据说哈,没有真凭实据的那种说法就是据说,大杀器上面的弹头因为土豪太有钱了。忘记拆下来了。   日本不是土豪,但是架不住眼下是死活关头,两边都在炸锅卖铁,打算好好的算算账。   陈燮是不打算“干涉”日本内政的,但是他跟银子没仇不是?只要有银子挣,一切都好商量。前面还跟幕府将军相谈甚欢,后面就跟反对派做起了买卖。收你的礼物怎么了?那是你乐意送的,又不是我逼着你送的。   至于会不会给日本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这个事情陈燮就更不关心了。没见历史上我列强们。一边给“我大清”卖军火,帮助培训军队,一边也没忘记给“长毛”输送军火啊。反正都是生意嘛。何必讲什么立场呢?一个外来者,你操那心干啥?   约好时间,三国坐在一起谈话,正式合约签署,地点自然选在华亭。在一片和平的口号声中,在三国世代友好的气氛之中。一支以大明海军为主力,朝鲜、日本负责打酱油的舰队组成了。同时还有一支联合开拓队也正是宣布成立。陈燮对这个事情还是很上心的,亲临了成立大会的现场。来自日、朝、中三国的开拓队员,第一批共计五千人,宣布成立大会后,立刻登船前往大员,接受一段时间的适应性训练,在季风来临时,在开赴遥远的国度去开拓。、   两国都派来了要员,各自上台讲话之后,最后是开拓队出发。这支开拓队,着装是一样的,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顶遮阳帽,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每人一个大背包。装备都是线膛枪,一长一短,鞋子也是特制的皮凉鞋(暂时放包里)。   看上去都是威武雄壮,上了战场能不能打就不知道了。这支开拓队的成员,来自日本的有两千人,朝鲜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剩下的就是大明的军队中抽调出来的。这么多人打着开拓的旗号,带起了家伙,呃,怎么带的都是刀枪啊,开拓应该带锄头镰刀啊。日本武士表示,镰刀没有,刀倒是没忘记带。   海上航行和运输都是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武装运输,那就更麻烦了。不怕麻烦做这种事情,并且具备能力的国家很少。陈燮要不是开挂,单单移民就能搞死人。好在运输费的问题,已经提前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算太大的问题了。民间的海上运输事业兴旺发达,沿海各省的船只不下五六千条在海上飘着,虽然适合远洋的大型船只不过千余,但是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找到运输这些开拓队的船只了。   半年之后,秋风正好的季节,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孟加拉湾。这支船队,或者说是舰队,一共有七十条船组成,其中三级战列舰二十艘,四级战列舰十艘,飞剪船十艘,剩下的都是武装商船。从大员岛出发,经马尼拉补给,然后转文莱补给,再转纳土纳岛补给,抵达淡马锡后,休整了十天,再次登船,穿越海峡来到孟加拉湾。   因为动静太大,各国的殖民者都惊动了,大明想干啥?这一路上,不断有来自各国的船抵近询问,得到的消息都是护送三国的开拓队去印度拓荒。嗯,东亚民族都喜欢开荒种地,大家都知道。各国的舰只只好跟着一起走,“保护”这支船队的安全航行。不保护不行啊,谁知道这帮人到了印度会干啥?保护船只,从最初的一两艘,到后来的英、荷、葡、西四国的战舰加起来有十条。一直安全的把船队送到了孟买港,这地界现在是葡萄牙人的地盘,等几年,这里作为嫁妆送给了英国。   大明舰队的来到。给葡萄牙人吓的不轻,之前大明的商船来到,都是来做买卖的。这次是开着战舰来的。这一时期的印度,主要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在对焊,结果是荷兰人占了上风,葡萄牙只能守着孟买这几个小岛苟延残喘。   大明的舰队来到,孟买方面的葡萄牙人,硬着头皮派船出来拦一下。好歹问问清楚,各位来做啥的是不是?答案很明确。派出的使者马丁内斯,在旗舰上见到了陈燮这个欧洲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为什么是大魔头呢?很简单。大家都是殖民者,都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谁也没像陈燮那样,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围起来,男的不管老幼,全部杀光。这要放现代,绝对够的上反人类了。   陈燮站在甲板的太阳伞下,面对来使态度也很好,但是舰队的大炮也都对准了孟买。   “阁下,不知为何亲自率领舰队来此?”马丁内斯态度恭敬,先鞠躬后说话。这个人惹不起,整个欧洲航海国家都知道。陈燮举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看孟买港的方向道:“我看上这几个岛屿了,出个价钱吧,我买。”   这就是不打算讲道理了。反正葡萄牙人被荷兰人收拾一顿,现在实力不济,不欺负他欺负谁?“阁下,根据四国同盟条约,我们是盟友啊,您可不能这么对待盟友。”   陈燮冷笑道:“四国盟约。适用范围是东南亚,不是印度。再说了。我没有说要打仗,我是来做买卖的。我看这些岛屿,你们也不太像能守的住的样子。我这个人比较善良,热爱和平,喜欢用生意的手段解决争端。你回去,告诉你们的总督,我出价十万个银币。”   热爱和平的陈大人呢,表示要用十万银币买人家地盘,然后这地方就是他的了。问题是这个买卖,到底该不该做的问题并不存在。马丁内斯浑身气的发抖,但是不敢发作,赶紧回去报信。天黑之前,又回来了,表示这笔买卖可以合作,但是需要谈判,葡萄牙人愿意和大明共同经营这个地方。   “热爱和平”的陈燮,表示可以进行谈判,大家以前有不错的合作关系嘛。只要能坐下来谈,怎么谈都可以嘛。于是,一场谈判开始了,而且还不是一家人谈判,陈燮特意邀请了英、荷、西三国的代表列席,这个态度果然是很“友好”。   陈燮在谈判桌上,提出来的要求很简单,大明出资买下这里,什么麻烦都没有。葡萄牙的代表里瓦尔多总督,立刻表示这不可能,但是可以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大明每年支付一笔费用,双方都可以自由使用这个地方。而且希望签署一个和约,今后孟买要是遭到了不明国籍的船只的袭击,两国有义务共同防御。   里瓦尔多这个话的意识呢,搁在现在就叫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大概意思就是这样了,问题的性质不一样。陈燮还是觉得麻烦,坚持要买,两边你来我往的磨了三天的嘴皮子,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卖一半!共同经营一半。什么意思呢?就像美帝的某个作战参谋,在朝鲜半岛上用尺子画一条线,嗯,北纬三十八度线,大家就按照这里来分界了。   看起来对印度人民很不负责,但是尼玛殖民主义者需要对印度人民负责么?   今后这个孟买呢,就分成三个部分,中间一段,两边共有,就像是公共租界那样,大家都可以在这里愉快的玩耍。隔着公共区这块遮羞布,一边是原来的地主葡萄牙人,一边是后来的强盗大明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大明不需要付费,只需要延长葡萄牙人的贸易许可证就行了。嗯,自动延长。看起来葡萄牙人很吃亏,可是看看那些列席的列强就知道了,葡萄牙人赚大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热爱和平”   为啥列强会这么理解呢?大明那个贸易许可证太尼玛难搞了,还不是针对国家发放的,是针对个人来的。现在这个谈判下来,只要是葡萄牙人,就自动延期,到期的许可证,自动延期三年,只要在未来三年内,办一张新的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现在的葡萄牙人在荷兰人的威胁下,可谓朝不保夕。能不能占住这地盘,谁都说不准。确切的说,要不是英国对荷兰的挑战,葡萄牙人真的未必能守住这里。现在大明来了,借荷兰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惦记这里了。   至于葡萄牙人作为现阶段列强的面子,呵呵,这东西现在葡萄牙人还有必要保留么?用一半的地方换取大明这个“友邦”,这笔买卖其实是很合算的。至于大明加入到世界海贸中来,由此产生威胁,这个问题谁也顾不上。   正式合约签署之后,大明兴海公陈燮阁下,就是这个地方的半个主人了。   陈燮说他是热爱和平的国际友人,那就一定要维护和平不是。这会的印度还在印度莫卧儿王朝时期,可以说是印度比较强大的时候。这会要去印度搞什么抢劫活动。估计是要被人家用人山人海对死的。所以呢,要和平,一定要和平。   为了保证和平。当着各国使者的面,陈燮再三强调,今后在印度和东南亚一带,大家就不要打来打去了,好好的做生意。如果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做下来谈判。谁要是擅自挑起贸易争端引发战争,那就是大明的敌人。   这个话放出来。基本上这一带就不会有明着开打的事情发生了,“海盗”肯定是不会杜绝的。那就不是陈燮该关心的事情了。陈老爷的舰队,有时候也会客串一下没本钱的买卖,还怎么好意思拦着不让别人去做买卖。   陈燮还发出邀请,英、荷、葡、西四国。各派代表来,在孟买举行一个和平会议。会议的目的,确保东方航线的安全,大家在欧洲怎么打不管,在亚洲范围内,必须和平。这个倡议,得到了荷兰之外的其他国家的相应,荷兰也只好捏着鼻子表示,参加这会议。不过呢,要向国内汇报。反正就是拖,陈燮心里有数。也不去拆穿。实际上只要不跟大明较劲,随便他们怎么斗都没事。关键还是这个莫卧儿王朝,关系担心不好相处。   这个莫卧儿王朝呢,史料上说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建立的帖木儿帝国的后裔,改帝国后来不行了,分裂了。他们在中亚呆不下去了,转战印度。1562年。就是这么一群丧家之犬,进入印度范围后,灭了一个什么德里苏丹国,建立了这个王朝。   好吧,他们是蒙古人的后裔,应该对大明有仇恨才对。问题是,这个仇恨到底有多深,又或许这些什么后裔,早忘记了所谓的仇恨。现在这个莫卧儿王朝的国王,叫什么沙阿、贾汉,泰姬陵就是他修的。然后等他儿子长大了,就给他弄了下来。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比较爱老婆的家伙,而且还是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现在的印度看上去还是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殖民者们这点微薄的力量,是很难弄出什么动静来的。这个帝国正值兴旺的时候,别的殖民者只能和平的做买卖,而不会去冒险侵略。   陈燮才不管那么多,先在孟买安家,然后慢慢的囤积兵力、物资,准备个一两年的,然后就打过去抢劫。管他多少人,排枪开过去就是了。管他昏君明君,冷兵器的国家一定不会特别能打。欧洲这些国家,当真不想去抢劫么?非也,是因为鞭长莫及啊。南洋那些小国还凑合收拾一下,印度和大明这种大国,真心没那个胆子胡乱来。后来英国殖民印度,那是因为印度自己出了问题。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贾汉,在孟加拉击败过葡萄牙人。估计葡萄牙人当是没多少兵力,有那么一两千人就不错了。   和平会议什么时候开?这个要等各国的代表,差不多要明年了。明年是1651年,英国人弄了个《航海条例》,针对的是荷兰人。然后开始吵架,解决不了矛盾之后,就开始打。   这两个国家的海战规模,是这个时代规模最大的风帆战舰之间的海战。几乎每次海战双方都要投入2-3万名水兵6000-8000门大炮,而其作战次数之多恐怕亦是历史上所罕见的。据说有人作了次统计,仅在1652年5月至1653年8月的15个月之内,双方舰队作战次数已经不亚于当时世界各海洋历次战役的总和。   可以说,这是当今两个海上实力最强大的国家之间的较量,这一较量可有得打了。这也是陈燮发展的最佳时机。在孟买修建港口,囤积军需,大兴舰队,等到英荷战争打完了,英国人在欧洲可以动不动投入六七千门大炮,万里之外的印度你试试,消耗的起么?   大明距离印度也不近啊,但是架不住陈燮占了淡马锡,又占了爪哇,苏门答腊,马六甲海峡根本就是在陈燮的控制之中。有了沿途的补给点,给航海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也为征战印度、缅甸,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开拓队登陆孟买,开始把船上运来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上岸。现在的港口说是公用,实际上已经是大明的海军一家独大。陈燮随意的打个招呼,就开始下令施工,扩建码头。卸下物资的船队,立刻掉头返航,回到兴海城,把更多的物资运到孟买。   陈燮没有在这里多留,坐镇此地的是新锐将领李国兴,他属于登州营的第二代,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流寇战争,来到南洋后,因为表现出色,屡建战功而被提拔任用,现年不过三十八岁,是兴海军中年轻将领的代表。   李国兴在此,首先是修建各种必须的建筑,其次是训练军队,等待后续的增援。朝鲜和日本的商船,带来的货物买给欧洲人后,立刻满载而回。预计明年初,还有一批“开拓队”运至兴海城。陈燮的计划是至少有两万人的兵力,然后登陆印度,开抢!   回到兴海城的陈燮可不清闲,各地的讨伐战还在继续,海军还需要开始新一轮的扩建,想想英荷战争,动辄就是一百多条船对轰的场面,陈燮现在的海军实力固然可以在亚洲碾压一切,但是离开亚洲的范围呢?这个世界很大的,一旦英国人打败了荷兰人,必然会想着征服更多的地方。历史上英国人就是这么干的,并且成功的成为了世界霸主。   依靠一两万人的兵力,就能征服一个大帝国的事情,也就是在印度这个地方能实现了。别的地方,陈燮就没想过这个事情。为啥啊?因为不可能啊。印第安被搞死的差不多,那不是战争的效果,是尼玛天花,是黑死病。   得益于大明造船事业的蓬勃发展,陈燮的造船事业更是突飞猛进。华亭、旅顺、胶州湾的船厂,每年能制造不下六十条三级战舰,十条二级战舰。考虑到二级战舰在远航方面存在的缺陷,现在只是少量的制造,主要抗大旗的还是三级战舰,四级战舰已经渐渐的退出了主力舞台。玩海军是很烧钱的事情,这种战舰每年都要定期维护,这里头的费用海了去了。   兴海城有数量众多的船坞,但不是用来制造战舰的,而是用来维护战舰之用。大明海军的舰队,实际上现在应该是兴海军舰队,或者是陈氏海军。这支海军,留在大明的主力,都是一些老旧的四级战舰,新式战舰则主要集中在兴海城、淡马锡两个地方。   截止1650年底,陈燮的海军拥有二级战舰十一艘,三级战列舰一百零八艘,四级战舰八十余艘,飞剪船百余艘,运输船只不下一百艘。这么一个庞大的舰队,缺的不是船,而是足够的人手。海军从最初的两万多人,发展到八万多人。造了这么多的舰队,肯定要出去训练,找人打仗。   十一月,太平洋赤道线上,没有什么冬天的说法。一个传说中美如仙境的岛屿,出现在兴海军东进特遣舰队的视线中。舰队指挥官胡应强上校,在望远镜中看见这个岛屿的时候,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地图,在上面找了半天,最终确定自己应该是找到了新的岛屿。历时三个月的海上漂泊,终于有了收获。   旗舰上发出了欢呼声,胡应强去用少的可怜的淡水洗了洗身上,换上一身干净的军装,把自己收拾的人摸狗样之后,打算登陆后跟本地人“好好相处”。   登陆澳大利亚的安东尼,一开始也是好好相处来着,后来赖着不走了,最终能不能好好相处,那谁知道呢?殖民者就是一群混蛋恶棍的组合,在大明的范围内是人,出了这个范围,是人还是鬼,老天爷才晓得。   第六百三十五章 跳板   沙滩上一群土着正在树荫下乘凉,看着这群不怕热的家伙,穿的那么多,一身是汗的人摇着小船上了岸,第一个反应就是‘操’起手里的长矛,发出怪叫声,召唤同伙。-..-   上岸的人不多,胡应强只带了一个陆战连,登岸后发现这些土着似乎没有善意,站在高处摆出来的队形不对劲,赶紧示意摆出战斗队形,准备亲自上去和平‘交’涉,被他的参谋给拦住了,抢了他的活。开什么玩笑,指挥官挂了这还怎么玩?   兴海军继承了登州营的传统,一旦军官战死或负伤,属下死光了都要带他回来。反之,一旦战斗,军官必须站在第一线,‘激’励士气。所以,一旦出现伤亡,军官往往是最先死的。   队伍整齐列队,步枪装弹完毕,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没有举枪。主要是怕引起误会。年轻的参谋带着微笑,举起双手,小步上前。语言不通没法‘交’流,只能是肢体语言。   就物产而言,夏威夷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除了甘蔗能榨糖。这一点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有经济价值,其他的实在是乏善可陈。为什么陈燮这么执着要找到这里?无他。因为这是前往美洲的跳板,如果走欧洲过去,实在是太远了。当然这个时代横渡太平洋去跟欧洲人争夺美洲。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是陈燮还是想先占了夏威夷,经营此地。也许将来舰船再进步一点,就能大规模的用船运人和物资过去了呢?   亚洲人跟欧洲人争夺北美洲,距离上太吃亏了。为了找到夏威夷,陈燮派出了六支特遣舰队,胡应强真是个幸运儿。朝着大致的方向寻找,只有他找到了这里。在这个时代。航海发现完全靠碰啊。找到之后,绘制航线图,下一次能不能顺利的抵达,还得看天给不被面子。   参谋小夏的笑容。让本地的土着放松了许多,也出来一个人,叽里咕噜说半天,‘鸡’同鸭讲是必然的。最后干脆就是做动作,喝水,吃饭,等等。结果对面还是无法解除恶意,小夏急了,从腰间摘下军用水壶。打开之后喝掉最后一口水,然后晃了晃,又指了指海上的船。   这一下那边总算是笑了。指了指他的水壶,又摘下脖子上的一串贝克项链,递过来的时候,小夏下意识的接了,对面一伸手抢过了水壶,然后一群土着就不说打仗的事情了。围在一起抢夺那个水壶玩,只有那个跟他‘交’换的土着。在那比划半天,让小夏跟他走。   回头看看,小夏比划了一下,那个土着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胡应强这才放心。   两边见面,不明白各自说的啥,只能是做手势,按照各自的礼节,都是最客气的那种。然后那个土着伸出三根手指头,做一个跟我走的姿势。胡应强想了想,觉得这应该不是恶意,不然那边早打过来了。土着要有什么太高的智商,也不至于是土着。   留下陆战小队,带上小夏和一个警卫,三人一起跟着往前走,穿过一片椰林后,看见了一个村落,都是茅草屋。这里的土着,还是靠打猎为生的游牧民族。进入村子,立刻遭到了围观,男‘女’都有,还有不少孩子在看。小夏很机灵的从背袋里‘摸’出一把糖,打开纸包,示意可以吃,然后递给一个孩子。这孩子真的接过去了,大胆的往嘴里塞,然后就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双手抢过小夏手里的糖,这个细节,被那个带路的土着看见,过来一巴掌拍孩子的屁股上,然后这孩子跑开了。   胡应强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海边上的土着没有回来,他们还在跟陆战队对峙,或者说是在戒备,恶意应该是没有的。怎么跟土着‘交’流,兴海军已经有了一套办法,都是从过去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一个是吃的,一个是用的,一个是穿的。   被带到一群老者面前的时候,看他身上围着的衣服实在是不像一件衣服,胡应强摘下自己的背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罐头、饼干、一把匕首摆在地上,最后想了想,又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来,摆在了地上。之后,做了个双手奉上的姿势,拿出水壶来喝水,摇晃几下,表示要淡水。   一个看上去很威严的老者,拿起罐头看看,又拿起饼干看看,一脸的‘迷’‘惑’。放下之后,拿起匕首,‘抽’出来一看寒光闪闪,当时就是狠狠的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插’回去,又拿起衣服和鞋子,看看对面,试着穿了一下,果然喜笑颜开。   胡应强赶紧上去,动手打开罐头,拆开纸包,然后做出吃的动作,这些老头们都来尝了一下,立刻就被美味征服了。胡应强还坏,又拿出一个水壶来,打开之后一股酒香飘出来了。‘私’人珍藏的山东高粱大曲啊,几个老头都没抗住,过来焖一口,然后跟火烧似得,但是都很爽的面红耳赤。   吃吃喝喝的果然很容易建立友谊,也不知道老头是干啥的,跟带路的土着说了啥,出来之后他就带着三人来到一个小溪边,指着水笑。陆战队那边的好消息也很快传来了,土着带着小夏过来,要求他们都去村子里。   海上的大船下锚,陆续登岸的有特舰队三条四级战舰上的三百多人,都带着装水的用具,没敢全都下来。天渐渐的黑了,沙滩上开始热闹了起来,这个部落的人不算很多,也就是一百来青壮,其他的都是老弱‘妇’孺。在海边点上火堆,开始跳舞唱歌,吃啊喝的。胡应强当机立断,让大家把罐头饼干都贡献出来,还派人去船上又‘弄’来一小船吃的。这一下场面就更热闹了。‘女’人们挑起了草裙舞,一群老头居中,其余人分坐两侧,胡应强和小夏明显是贵客,坐在了老人的边上。   特遣队的人也都坐在火堆边上,人群中出来一个热情的‘女’子,走到小夏面前,伸手拉着小夏的手,把他往中间拽。一脸腼腆的青年参谋,被拽进了场地中央,很快一群‘女’子都上去,拉起好多陆战队员,要跟他们跳舞。   都是在海上漂了几个月的汉子,尼玛看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年轻的士兵们多少有点腼腆,这里的‘女’人却极为热情。好吃好喝,果然是情感催化剂,小夏就是这样,喝了不少酒,被拉着走到某个海滩边的,被这个热情的‘女’孩推到的时候,他看见周围已经有人下来一步,正在黑暗中哼哼唧唧的少儿不宜。   这个夜晚,真是很……。   严禁的军纪在这个时候还是发挥了作用,即便是喝了不少的酒,胡应强还是布置了值夜的岗哨。反观这些土着,根本就没有什么预防措施,难道不怕别人夜里‘摸’来么?还是因为这里都是和平的部落,相互之间不打仗?   半夜,胡应强摆脱了一个妹子的纠缠,仔细的去检查岗哨,发现没问题,这才算是放心一些。不过还有点不放心的地方,大概七八十个人没回来,不知道被那些妹子拉哪去了。看来这帮家伙很嗨啊,小夏那么腼腆的小子都被拉下水了,这里的姑娘太热情了。   指挥官就是惨啊,就算有好事,也不敢去‘乱’来,还得盯着夜里的防御。土着都住在村子里,四周居然一点布置都没有,真是无法理解他们怎么生存至今的。   回到帐篷里睡下,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胡应强可不知道什么时差。更不知道这时候的兴海城的时间跟这里的差距。反正‘迷’‘迷’糊糊的随着了,其实没有帐篷,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生物钟很准的胡应强,早晨五点准时醒来,响起已经不在船上,这才身子一松,准备继续回去睡一会,想想还是算了,去看看岗哨的情况。平时都是小夏负责这个,今天放过这小子。就在胡应强走出营地时,看见小夏正在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的一脸急切。   “怎么回事?”胡应强问了一句,小夏指着海面的方向道:“那边,那边的岛屿上,来了很多小船,都是独木舟。我们的战船的角度不对,看不到那里。”   这时候部落里在‘骚’动,之前的带路者来了,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要表达啥,大概意思是让胡应强他们赶紧走,好像来的很多很多的人。胡应强让小夏去安抚他,自己去把兄弟们叫醒,给战舰上发信号弹,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拿出望远镜,让小夏带路去看他的发现。   陆战队员立刻起来集合,好多人一边拴着‘裤’带,一边往回跑。尖锐的哨音,不但惊扰了野鸳鸯们,还惊动那些土着。列队整齐之后,胡应强也观察完毕,这是一片群岛,附近那个岛屿明显要大的多,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岛屿了。   土着还在那里比划,胡应强抓住他的手,握住之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比划了一个砍人的收拾,意思是大家一起作战。   第六百三十六仗开搞   从土着的发音中,听到的是欧胡,看意思不是那个岛叫欧胡,就是来犯之敌叫欧胡。三百多陆战队员列队完毕,海上的战舰起锚杨帆,绕行另一侧的海岛。这时候,村子里的土着已经都在搬家了,‘女’人孩子往岛屿中的山上跑,剩下的就是一百来人的战士,手里拿着简陋的矛,没有别的武器了,脚上连鞋子都没有。这些人看着陆战队,当然很好奇了,同时也很着急,可想而知那边来了多少人。   根据胡应强的观察,也就是一千来人吧,乘坐的都是小船,划的很卖力的样子。在他看来,这点土着的力量,不堪一击。让小夏去缠住那些土着,陆战队开始出发,赶到登陆场的时候,对面来的小船已经有几条在靠岸了,站在海水中的土着,也是不穿上衣,腰间随便绑着不知道是树叶还是什么做的衣服,手里都是长矛之类的武器,铁制品都很少。   看看表情轻松的士兵,胡应强大喝一声:“准备作战,不要忘记条例三十一条,作战时必须一丝不苟,任何疏忽大意都足以致命!”一声喊罢,陆战队士兵陡然变‘色’,立刻开始装弹!列队。等待登岸的土着。   先上岸的土着大概有一百来人,赤脚踩在沙滩上,看上去像灵活的猴子。发现列队的士兵。他们也不紧张,只是好奇的远远的看着,发出哇哇哇的叫声,似乎在威胁。携带弹‘药’不易,所以胡应强也一直没有下令开火,就等着他们进一步的反应。   没想到,喊了一阵子。突然听到身后有人也在哇哇的叫。回头一看,是这里的土着来了。一百来人,举着长矛在那哇哇叫,似乎在对喊。对面的土着把长矛端了起来,身后的土着也端着长矛要上前。胡应强见状。立刻对小夏喊:“拦住他们!”   说完举起战刀,对着那些百米之外正在缓缓‘逼’近的土着,狠狠一劈:“开火!”   砰砰砰!步枪发出了惊人的响动,正在前进的土着,先是吓的一愣,随即趴了一地,瑟瑟发抖的看着正在开火的陆战队员。对面的土着就惨了,这个距离没有任何防护,还在那里缓缓的‘逼’近。跟打靶子没区别。不过两轮排枪,就剩下一个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一百来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浓浓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飘‘荡’。剩下的最后一个土着,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朝天合十,哇啦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说啥。神枪手上前,准备点了他,被胡应强抬手拦住。静静的看着海面上正在蜂拥而至的船。   很明显,越来越多的土着上了岸。身后是一群跪在那里发抖的土着,前面是一群迟疑不前的土着。这才短短的不到十分钟,对面来的都是最‘精’锐的战士,‘毛’都没沾着一根,就剩下一个了。再牛‘逼’的部落首领,这会也吓傻了。   看看他们迟疑不前,胡应强也不着急,这时候鼓满风帆的战舰,已经出现在海面上,正在慢慢的靠近,附近的海水不深,还真不敢靠太近。但是一千米的距离,足以让他们开火教那些小船怎么做船了。   看见船上的信号弹,胡应强立刻下令后退五百米,那些趴在地上的土着,还不明白啥意思,被踹着屁股往后赶了一段才停下。海岸边的土着很奇怪,但是又不明白啥意思。这时候土着指着海面哇哇的叫。回头一看,全都呆住了,海面上三条巨大的船,正在用大炮对着岸边。就听到轰隆隆的惊雷声,地上的土着又跪了一地的时候,黑乎乎的炮弹落下来了,雨点一般的砸在海面上,那些小船在炮弹掀起的水柱中,如同在惊涛骇‘浪’里挣扎。   哗啦啦的地上跪了一片,为首的土着似乎在祈祷,身边的土着也跟着这么做。炮声停止了,海面上全是漂浮的碎片,身边的土着也好,海滩上的土着也罢,都把武器丢在一边,跪在地上跟着两边看着像巫师的人祈祷。   正在目瞪口呆的胡应强,等了好久才发现,往山里跑的土着也不跑了,全都出来跪在地上,一个少‘女’羞涩的把手里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然后跪在一边。胡应强还不知道,他已经是这里的王,现场所有土着都跪在他的脚下。   李兴国的日子过的很惨淡,主要是这地方真是太落后了,上个厕所都没马桶,只能捏着鼻子去蹲茅坑。蚊子苍蝇杀不完的多,其实这里跟兴海城差不多,不过那里荷兰人去的早一点,有些生活设施而已。这里呢,不好去抢葡萄牙人建好的房子住,就只能先住在帐篷里。然后去找土着来建房子,还都是尼玛木屋。   先凑合再说吧,现在也没啥太大的想法。最惨的就是工兵了,化身建筑工,从船上把带来的木板房构建卸下来,‘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建好所需的木屋。好在人多,干活也快,缺的工具也从商船上卸下来。这里没有水泥,从兴海城往这里运,肯定不划来,只好先将就。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建筑都是有规划的,木板房隔着一条开出来的道路相对应,四周拉上铁丝网,这就是营地了。关键还是这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本地人做的饭,放了好多咖喱,差点没把李兴国吃吐了,还不如回来继续啃饼干。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过,两月之后,又一批船队来到孟买,送来的物资更多。这时候码头已经完成了一期的扩建,吊臂也都安装的差不多了,装卸物资就方便多了。随船而来的还有一千多欧洲兵,也都住在板房里。葡萄牙人整天缩在城堡里,一开始还是吓的要死,生怕对面找茬灭了他们,好独占这里。没想到两月下来,人家自己忙自己的都忙不过来,这一下就不一样了,码头上开始不断有欧洲的船只靠岸,陆续有敢于冒险的船队,从大明过来,把货运到这里来‘交’易。码头上很快就兴旺了起来,公共区域内的‘交’易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葡萄牙人出来了,荷兰人来了,英国人来了,西班牙人也来了,都在公共区域内进行贸易。好多货还在船上,就已经卖了出去,就是从这个船搬到另外一艘船的事情。大明来的商人,挣的盆满钵满,满载本地的各种物产回去,下一次来估计得一年后了。   码头的兴旺,给李兴国带来了不小的好处,就是想招募人来做事很难。后来才发现,其实钱没用,还是饼干和罐头的‘诱’‘惑’力大。感觉这里的人就是懒的很,干活一点都不卖力气。   后来让人运来很多饼干和罐头,用这个当工钱,这才改变了局面,本地人愿意从外面把石头运来,换取这些食物。不能不说见了鬼了,这种在兴海军士兵看来难吃的不能再难吃的口粮,居然成了本地人中的硬通货。从印度渡海而来的商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用象牙、宝石等等,换取大明商人运来的丝绸、瓷器等物品。   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兵,他们丝毫没有防备,似乎觉得这些人就是来做买卖的。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孟买这边的士兵已经达到了一万人左右,李兴国给这些士兵编成了一个步兵师,开拓一旅和开拓二旅,单单就装备而言,比不了在兴海城的正规军,但是也不算太差了,每个旅都有一个炮营,装备六磅炮24‘门’,12磅炮12‘门’。   耐心的等到十个月过去的时候,李兴国总算是等到了头。这一天,海面上乌压压的全是船帆,一共来了近二百条船,把各国的殖民者都吓坏了,躲在各自的堡垒内,呆呆的看着大明的军队开始登船,然后渡过短短的海面,在某个沙滩上登陆。   憋了快一年的李兴国,亲自带着一个步兵旅先登岸,在岸边找个地方建立了桥头堡之后,也没见着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打过来。大举登陆后的第三天,先头部队都向前推进了五十公里左右,才遭遇到一队印度士兵,不到五百人的样子,对阵一个先头步兵连,一顿排枪就给他们打散了。登陆的兴海军无疑不是来旅游的,沿途的村子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洗劫。   沿着海岸线,一个巨大的登陆场,每天都有船只靠岸,一个简易码头修好,大量的物资运上岸,两万三千余士兵也完成登岸后,陈燮才从旗舰上下来,带着两个‘女’忍者喜悦,登上这块他一直流口水的土地。这个国家有多富裕,大英帝国已经告诉世界。   接下里的事情,自然是征服这片土地。陈燮不需要征服每一个人,只要征服这里的帝国政fu就够了。所以不是很着急往纵深推进,只是在海岸五十公里左右活动,抓本地人干各种活,修码头,修路,修据点。不好好干活的,自然是要狠狠收拾他们。不用多久,兴海军就成功把所有仇恨都拉到了身上。   第六百三十七章 意外的顺利   为何要把登陆地点选在孟买这里,而不是距离更近的科伦坡,那是有讲究的。第一,这个地方距离印度更近,说是海岛,实际上就是往身上绑块木板,都能游过去的距离。第二,这里的道路比较好走,而且距离德里较近,一旦有需要,便可以最快的速度直捣德里。这就跟英法联军登陆大沽口一个道理,当然这里的距离要远不少。迫使莫卧儿帝国投降后,等于在印度的西海岸扎了一根钉子。将来再有动作,可以东西对进了。   这么大的国家,一次两次是打不服气的,得多来几次才行。所以,就得跟英国人对付“我大清”的套路,一点一点的使其沦陷,最终达到殖民的目的。至于把印度纳入大明疆域的这个想法,现在看来还太过遥远,也许将来子孙们能做成吧。   登陆后停留一周,不是陈燮不想快速推进,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运输能力和作战能力决定的,必须要先构筑好防线,留下一个稳固的桥头堡作为后方,陈燮才好继续向前推进。同时也有考验这个帝国的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的意思,甚至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打一次决战,彻底的解决问题。   陈燮有点失望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前敌始终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莫卧儿帝国的大军,似乎完全失去了踪迹。从登陆场皮文迪小镇,到最前方的小镇克尔迪,一路上居然连个打家劫舍的游击队都木有。帝国的人民,居然就不知道组织起一些小规模的反抗。要知道,顶在前面的可都是日本人,他们杀烧抢掠。非常的卖力气。印度人民怎么就不抵抗呢?   人就是这么贱啊,脑子里尽管都有记忆,三哥的战斗力很渣,但是这个渣的水准,你真不知道在什么一个水平线上。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官,陈燮一贯谨慎。就算对手是豆腐渣,也要当做岩石来打。况且现在的莫卧儿帝国时期,按照史书上的记录,这个时期的印度是比较强大的。至于后来。谁知道,就知道英国殖民了印度的大概,具体细节说不清楚。就知道三哥出了个“圣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就是他搞起来的。   让人困惑的事情很多,既然是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就应该有比较便捷的通讯体系,在怎么说,也不用一个星期。就灭了一个地方部队那么夸张了。甚至都没怎么打,就是一顿排枪。然后就鸟兽散了。面对凶残的敌人,居然选择了忍耐,让这帮日本兵抢劫成果丰硕。据说人人都发了财,女人也没少睡,这帮孙子是来当炮灰的,不是来当大爷的。陈燮很不爽。   毕竟是劳师远征,陈燮一战都输不起,立刻下令前头的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构筑防御。等待后续部队的来到。整个印度战局,总共是两万三千多的兵力。其中一万五千余日本人,朝鲜兵四千余,真正的大明军队不过是四千人,还都是技术兵种,陈燮真的不能放心。但是以现有的远航能力,支撑这么些部队作战,就已经很够呛了。主要还是日本兵好养活,换成大明那帮士兵,陈燮真心觉得自己消耗不起。就这还没算上海军的消耗呢。   又一个黄昏来临之前,陈燮遭遇了一个神奇的事情,前方的日本开拓队,派了一个小队五十人,然后抓了大概一千多个本地人当车夫,用一百多辆牛车,送回来大批的物资。主要是大米,还有赶着走的各种动物,日本兵还算规矩,没有去杀牛来吃肉。因为陈燮记得印度这个地方,牛比人金贵,杀人未必有事,杀牛一准有事。所以,一再严令,到了印度,不许杀牛,免得引起人民的拼死反抗。   陈燮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觉得很神奇,这是一千多人啊,五十个人就敢押运。真的想下令墙壁了下达这道命令军官牛藤次郎,老子这么辛苦才把你们送到印度来当炮灰,你们就知道心疼老子的钱么?呃,不对,应该是不知道珍惜士兵的生命才对。牛藤次郎是个上尉,既然是军官,那就是已经加入兴海城籍的日本人了,不能再拿人家当外人看。   陈燮亲自写了一封信,让那队士兵明天早晨再回去,结果带队的排长姿三四郎表示,木有问题,我们赶夜路回去。陈燮只好把他叫来,很严肃的看着笔直站立的这个已经是兴海人的日裔,一本正经的批评:“这个事情虽然很顺利,但是我并不高兴。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请公爷示下。”日裔归日裔,大明官话能说了,就是口音有点怪。站的笔直,头抬高了,一点都没有不满的表情。都说日本人上下分明,贵族在日本当街杀平民都是白给的。看来这个日本兵还是要多招募一些才对啊,真好用。性价比真高!   “你在培训班的时候,教官一定告诉过你,军事行动,首重谨慎。一个合格的军官,不但要作战勇猛,还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和部下的生命。你们这次运输行动,看起来是成功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只有一个排的兵力,押送一千人的队伍。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你们这点兵力,就跟大水冲一块石头似得,轻松的卷走。当然,沿途确实有不少接应点,但是你能保证你走的每一步,都可以保证接应部队及时赶到么?这个错误,必须纠正,今后不得再犯。今天晚上必须留下,明天一早出发。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带回去给牛藤次郎,告诉他我说过的话。身为军官,不会爱惜士兵的生命,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你下去吧!”   陈燮很严肃的说完,发现姿三四郎已经眼含热泪,并且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了。卧槽,这是什么节奏,我就是想简单的装个逼而已。   “请公爷放心,卑职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姿三四郎大声说话,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   第二天回到克尔迪,把信交给连长牛藤次郎,看完信之后,姿三四郎又转达了陈燮的话,牛藤次郎一本正经的立正听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把亲笔信贴身收好。然后同样满含热泪的,哽咽的对姿三四郎道:“在日本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如同草芥一般。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死活,但是在兴海城,我们是人。我们的长官爱护我们,伟大的兴海公爱护我们。上战场前,会发给我们最好的武器和装备,战斗负伤,我们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战死之后,我们的父母兄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四郎,请记住兴海公陈燮这个对于每一个兴海城公民来说,最伟大的名字。时时刻刻在心里铭记,是他给了我们做人的尊严,为他战死无上光荣。这番话,也请你去告诉每一个士兵,跟大家说清楚,认识到错误,今后一定要爱惜自己。拜托了!”   姿三四郎很激动的到处宣讲,日本兵听了都激动的泪流不止。最高指挥官告诉前方的每一个士兵和军官,让大家一定要谨慎小心,爱惜自己的生命。没有把握的战斗不要打,士兵的生命才是第一位的。这种事情在日本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啊。   晚饭的时候,整个营地里一片哭声,都是那些日本兵在哭,感动的!   事后这支炮灰部队,作战异常勇敢,经常几十个人追着三哥好几千人打。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好吧,陈燮最终还是在这个问题上失算了,不是败给了这些日本步兵的战斗意志,而是败给了三哥的无能。   消息传的很快,一夜之间整个部队都知道了这个事情。第二天陈燮照常去视察各个部队的时候,发现这些炮灰,呃,是日本兵的表情都不对了。个个精神抖擞,眼含热泪的看着他。似乎再看他们心目中的神。这个变化,陈燮真是没想到,回来时也没好意思去问下属。   整整花了十天的时间,整个桥头堡都巩固完毕,运输物资的车队也都备齐(抢来的),周围肃清确保交通线,陈燮这才率主力出动,沿着道路北上德里。   谨慎的陈燮在皮文迪留下了一千多日裔士兵,负责保护后路。命令下达之后,这些留下来的士兵虽然坚决执行,但是主力离开后,全体失声痛哭,因为他们不能为心目中的神去战斗,而是留下来保护后勤。好吧,陈燮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   推进到克尔迪,陈燮见到了前方的指挥官李兴国,这货带着他的部下,先一步抵达这个小镇后,发现这里的一切跟和平年代没啥区别。印度人民该干啥干啥,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陈燮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很无语,难怪英国那点人就能殖民印度,看来事出有因啊。   印度是个种姓国家,就是把人分成好几个等级,然后种姓之间如同隔着天堑一般。普通的印度百姓,在高种姓的种人眼里,路边一条野狗也没啥区别。这种种姓制度,甚至在现代社会还存在,千万不要感到好奇,这是真的。   要求一群奴隶为一群贵族老爷而战,这种事情似乎有点要求太高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崩溃就在一瞬间   纳西克,距离最近的一座城市,从先头部队进入克尔迪开始,这个城市内就没有出来一个人。要说这边的城市,跟大明真是没法比,城墙就是土墙而已,有个三米高就顶了天了。这种级别的城市,在大炮面前撑不了几下。   城门紧闭是自然的,城头上旗号不少,看上去有很多的人。攻城这种事情,还是很讨厌的,陈燮真的不喜欢攻城。不过,要想发一笔横财,打进去是最直接的。这里的土著贵族,家底都不菲,这一点日裔士兵的抢劫活动已经证明了,沿途的村镇,专门抢大户,普通百姓的小破屋,请当兵的进入都不敢进,因为有严格纪律,只抢大户。据说有不少女人被辱,这个事陈燮倒是知道,不过没去约束而已,都不是啥好东西。互相祸害去吧!   大军距离城市三十里之外扎营过夜,第二天一早,陈燮带着人往前观察,看了好一会,城内都很安静,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城门突然打开了,然后出来的东西让陈燮目瞪口呆了一下。我艹,这是什么东东,出来的全是大象,还有不少奇奇怪怪打扮的士兵,要不是手上都拎着家伙,陈燮还以为这是尼玛演戏呢。   陈燮以前看过一些印度电影,有一部讲的就算天上地下乱打的,里头真的有大象兵的出现。打这么久的仗,还真的第一次看见别人骑着大象打仗啊。就不怕把自己人给踩死么?   仔细一想,印度的人命,估计也不怎么值钱。尤其是那些低种姓的,跟路边的野狗没却别。这国家的事情,有时候想想只能是一声叹息。既然敌人出来了,那就不用费劲去攻城了。陈燮带着人立刻策马狂奔回来,身后的军队已经在列阵了,并且派出一个骑兵队上来接应。   来到印度的骑兵不多,只有五百人左右,都是老登州的出身。这会上来接着陈燮,带队的队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亲自指挥断后,缓缓的后退。印度人是怎么打仗的,陈燮真没了解。不过看他们的意思,没有派什么侦查部队,就这么笔直的骑着大象过来。   你还别说,就这个阵仗,给那些日本兵吓的有点呆了,这是尼玛什么东西,没见过啊。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还是人骑在上面。确实很能唬人。陈燮带着卫队归来,在阵前转了一个弯停下。没有继续后退的意思,而是挺立在马背上,举起了军刀。他这么一个动作,所有军官都跟着做,全都把战斗抽出来,日本兵一看伟大的公爷都站在前面。什么庞然大物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了,个个都在想,我死了都不能让公爷去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日裔士兵主动离开阵地,列队喊着号子。来到陈燮的前方十米处列队整齐。带队的军官举着军刀,站在陈燮的面前笔直不动,大声喊:“请公爷爱惜自己!请公爷放心,敌人要想看见您,必须踩着牛藤次郎和本连全体的尸体。”   陈燮在马背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大声道:“你违背了军令,战斗结束后,没死就去军法处,自己领二十军棍,如果军棍没打死你,你就是少校。”   所有日裔士兵都发出了欢呼声,喊着号子,在各自的军官指挥下,一段一段的往前进,这个时候,城内的军队距离还在十里之外呢。“板载!”一队士兵气势十足的过去,口中声嘶力竭的呐喊。“板载!”又一队士兵如此过去,一队接一队,整个军队的气势如虹。   不到半个小时,陈燮的位置就从最前面,变成了最后面,连炮兵都主动往前推进了五百米,重新设置阵地。李兴国从前方回来,在陈燮面前停马,举手敬礼:“公爷,请允许我越权指挥这场战斗,您的责任是在后面看着我们胜利的过程更。”   “二十军棍,打不死你就是中将了   !”李兴国现在是你少将,听说打不死就是中将,这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褒奖了。违抗军令罪名很大的,但是今天是特列,先有牛藤违抗军令,挡在陈燮的前面,后有李兴国违抗军令,带着主力往前整体推进。   城内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居然意外的多,还在源源不断的出来。整整走了两个小时,这才出现在五里地之外,慢悠悠的布阵,然后这个阵,看上去也没那么严谨就是了。   陈燮站在后面,上了一辆马车的车顶,用望远镜观察整个战阵。两军相隔五里左右,对手还在不紧不慢的布阵,顶在最前面的是大象兵,有那么五六百头的样子。   那边不着急,这边就更不着急了,炮兵构筑阵地,架设火箭发射架,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一个小时后,都接近中午了,对面的大象兵动了,直接奔着开拓队的中军阵前开了,大象不紧不慢的小炮,身后的步兵跟着跑,这一跑起来,就有点乱糟糟的。   李兴国作为指挥,担心日裔的士兵怕大象这玩意,别说日裔的士兵怕,大明的技术兵手也有点抖,都没见过这玩意,谁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也就是陈燮威望太高,他站在阵前的时候,日裔士兵能挡在他的前面,其他人敢退后半步?就算是害怕,也会闭着眼睛顶上去,死了自己都不能死公爷。   看看距离有那么一千米的时候,李兴国知道不能等了,身边的参谋也算是打过仗见过血的,手也有点抖了,真怕这玩意。“火箭弹洗地!”李兴国下达了命令,狠狠的败家了一回。带出来的火箭弹数量不算太多,也就是一万多枚的样子。一次洗地的话,怎么也的打出去一半以上,这才是第一仗啊。担心输掉的李兴国,真不敢节省冒险。   一条一条火龙从阵中腾空而起,拉着火焰的尾巴,一头扎进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中,这一次就是五百枚出去了,真是太败家了。轰轰轰,步兵版的火箭弹落地后爆炸,这动静可大了去了。不断的腾起火焰,二公斤的装药,这动静可不是闹着玩的。   接下里的一幕就精彩了,雨点一般的火箭弹刚出去两轮,李兴国就气急败坏的下令停止火箭弹的攻击。理由很简单,莫卧儿的军队崩溃了,尤其是那些大象,在爆炸之中被惊了,掉头就往回跑,上面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啊,这一下可真是你乐子大了。出来的人数怎么也有个五六万的样子,就算不是验证的队形,士兵的站的颇为密集。在大象蹄子之下,一个一个的阵型给冲的七零八落。   五六万人的军队,就因为大象的临阵逃跑,就彻底的崩溃了。这仗打的也太简单了一点。   火箭弹固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加起来估计不到两千人,这个大象往回冲就不得了了,一片一片的被带倒,横冲直撞的,怎么都控制不住。一开始李兴国还犹豫了一下,看看对面的士兵武器丢下就跑的一幕,那还犹豫个屁啊。   人多的时候,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掉的,从城内出来的好几万人,阵势拉的很长,后面有无数的的旗号,前军往回跑,冲乱的中军的同时,也造成了混乱,人挤人的根本就跑不快。更后面的还不知怎么回事,还在往前走。一头大象上面,还有一个贵族老爷,正在他的卫队护送下,缓缓的往前,看见前面山崩海啸一般的爆炸之后,整个出城的军队就没了样子,他已经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啦。   都在往回跑,前面的裹挟着后面的,哇哇哇的叫着,也不知道在叫啥。后面的兴海军也在往前推进,而且还比较谨慎,以两个开拓旅为主,往前追击。其他部队缓缓的前压。   崩溃就在一瞬间,陈燮的表情真是非常的精彩。这尼玛也能叫军队?这时候陈燮真的能体会到兔子在反击战的时候,一个班就能灭三哥好几百人的壮举了。追到城门口不远的时候,门口挤满了人,好多人沿着城往两边跑了,根本就没有回头作战的意思。   这时候有啥好说的,鼓点敲起来,整齐的方阵一个一个的往前压,砰砰砰的排枪打靶,加速对手的崩溃。这么多人啊,就这么赶着赶着,然后城门口就没人了,不是死了,就是跑干净了,各种武器丢了一地都是。这些破铜烂铁也没人看上,城门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不对,是没有活人了。占据了城门之后,随后的大军跟上来时,费了好些功夫,才在黄昏之前,把路给疏通了。城门外的尸体,堆起了两个小山。   太阳落山之前,城里敢于抵抗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街上安安静静的,就在陈燮迟疑,是先给所有门都堵上,还是直接杀进城,下走这里的主人时,安静的街道上,来了一群人,看上去明显就是本地低种姓的那种衣衫褴褛之辈,穿丝绸,抱着头,举着白旗,缓缓走向城门口,面对刺刀的时候,这些人都跪下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隐情   这些人中为首者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有点白人的意思,被带到陈燮面前时,跪伏在地,口称:“败军之将沙尔亚尔前来投降,请大人放过城中其他人,杀我一个即可。”   陈燮的情报网对印度没有多少了解,听了通译,看看此人便随口道:“你有死的决心,为何没有坚决抵抗之意?”跪在地上的沙尔亚尔苦笑道:“我不过是莫卧儿帝国一个小邦的城主,能打仗的军队都被击溃了,现在拿什么来抵挡大军。我死能救家人,也是值得的。”   陈燮没有多费口舌,把人交给了参谋和通译去审问。这个沙尔亚尔倒是很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一直要求不要伤及他的家人和城里的百姓。两个小时后,审讯结束,沙尔亚尔被带回来,这次不用跪了,有把折叠椅给他坐。   “公爷,据他交代,他是这里的城主,是当今莫卧儿帝国皇帝的侄子。我军登陆的第一天夜里他就知道了消息,派了一个小部队来查探。遭到我先头部队的打击后,逃回去的人带去了他害怕的消息,就是我们都用的火器。担心打不过,他便搜集附近的军队,还有派人去德里报信,德里方面派来了五百大象兵,其他土王也凑了三万多人,加上他自己人马,决定以逸待劳。没想到我们来的太快。他刚把人马集结完毕,我们就到了城外。看看自己人多,就决定出来打一下,没想到战象队爆炸惊动,临阵倒戈,冲乱了他的阵型。回到城内后。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担心家人遭到屠杀,决定投降。”参谋小姜,不紧不慢的把审讯结果汇报完毕,陈燮再看看那货,一头的汗,坐在那里很不安。   “其他情况呢?”陈燮继续在地图上审视,脑子里却在闪过几个问题。莫卧儿帝国是历史上印度有名的穷兵黩武。据说是很强大的一个时期。今天这些士兵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没法提。   “他还交代,葡萄牙人曾经入侵孟加拉,所以他对孟买这里的一直有防范。只是没想到战象会受惊,引起整个军队的崩溃。还说了,莫卧儿帝国很大,德里有几十万大军,不是我们这点人能打下来的。今天来到这里的精锐军队。只有五百战象,其他的都还各路土王的兵力。还有他这个城主的兵。虽然他战败了,但是愿意作为使者,向贾汉皇帝转达消息。”   这话就是威胁的意思了,言下之意,莫卧儿帝国很大的,兵力很多的。我们打败过葡萄牙,也能打败你们。而且我一个小小的城主,就能凑齐那么多兵力,再往德里去,肯定要吃败仗。不如赶紧放了我,你们撤退吧。就算你们不肯撤,我也可以去做一个使者,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就行了。大致意思就是这样,对于这区区两万多人的入侵者,整个帝国真没想过输。   这大概就是所谓大国的底蕴了,不过陈燮是从大明来的,知道所谓的大国底蕴是啥。印度的情况和大明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是也好不到哪里。不然就凭一些从中亚来的丧家之犬,如何能一统印度。所以呢,吓唬不到人的。但是,这里还是有引起陈燮重视的情报,就是这个印度最精锐的军队还没出现呢,来的都是地方武装。   这个时候李兴国进来了,看都没看沙尔亚尔,对陈燮道:“公爷,部队进城了,控制了主要城区。这城市,大是大,但是徒有其表。七成以上是贫民区,又脏又臭,住的都是贱民。这个城主的家和几个寺庙还算不错,能凑合住人。截止目前,没有受到任何地方,贱民都呆在贫民区,有钱人差不多都自觉投降了,就是一些寺庙,似乎不太配合,里面的和尚脾气很臭。不管问什么,他们都不理睬,好像以为我们真的不敢动他们一样。”   陈燮皱了皱眉头:“先不管他们,富人区先控制起来,我们不是来占领这里的,没有精力去做太多的事情。”这话里有话的,李兴国当然明白了,露出狞笑道:“卑职明白,公爷先进城去吧,这个城主的家已经收拾干净了。跟着他一起出来的那些贵族,都关在军营里,还是……?”这货真的心狠手辣,想拿这些贵族练刀。   “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要命的。只要不抵抗,就算了。让兄弟们动作快点,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能弄多少算多少,三天后启程,兵发德里。对了,发布一道命令,不要去贫民区闹,就在富人区。那些和尚,等我们回头的时候再收拾。”陈燮当然不会放过寺庙,他又不信佛。印度这个地方,和尚都是有钱人,金银有的是,不抢他们抢谁。   陈燮交代完便带着随从进城,这时候城内一片安静,街上出了军队,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这个城市不算太大,人口却不少,接近十万人。来到城主的宅邸,发现意外的气派。门口士兵站岗,见到陈燮严肃的立正,随手回礼,迈步进去时,回头看看那些被押送的贵族,交代了一句之后,陈燮迈步进去。   印度这边的城主虽然很有钱,但是大厅内家具却很落伍,就一套家具,看上去还是欧洲款式。沙尔亚尔被带了进来,陈燮看看他站在那里浑身发抖的样子,淡淡道:“我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家人,但是你必须要配合我军的行动。对了,你可以选一个地方安置你和你的家人,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通译说完,沙尔亚尔狠狠地楞了一下,再次跪地,突然问了一句:“您真的能打败贾汉?”   陈燮也狠狠的一愣,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看这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沙尔亚尔猛的一抬头,期盼的看着陈燮道:“那五百象兵和一万带甲,其实是来监督我的。”这句话陈燮听着有点怪,仔细一想才明白,战场上确实发现士兵的装束各异,有一些身穿皮甲的,更多的是简单的布衣。   “搬两把椅子来,我要跟这位先生好好谈一谈。”几乎是在一转念之间,陈燮就做了决定,这个家伙居然还真的有利用价值,看来之前的审问,他没说实话。难怪被带进来的时候,吓的浑身发抖,还以为被发现了是吧?陈燮还是要佩服一下他的胆量的,敢在什么把握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大胆的下注。   士兵很快搬来了两把折叠椅,这都是陈燮的旗舰上带下来的。茶几也是自己带来的,摆好之后,随身的喜和阿悦,跪在地上泡茶,陈燮双手扣在身前,露出微笑看着沙尔亚尔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的仔细一点了。”   “我的祖父去世之后,父亲和贾汉争夺王位失败,在贾汉的合作者劝阻之下,他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但是,我也被软禁在这个城市内。”说个开头,陈燮就知道这个事情的大概了,抬手打断道:“什么叫合作者,难道不是你的祖父的遗孀么?我看,你应该叫奶奶。”   这一下沙尔亚尔给吓傻掉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居然人家都知道了。之前的假话,真是蠢的没救了。把茶泡好的阿喜,看了一眼这个印度佬,满眼的不屑和冷意。居然想骗公爷,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端着茶杯,给了陈燮之后,看看那家伙在那满头是汗。陈燮点点头道:“不要为难他,有用。”对于这两个女忍者,陈燮的态度一直比较客气。不过分亲热,也不过分的疏远,就保持一个主人的态度,侍寝的事情,也没有提过要求。这俩就那么安静的存在,平时似乎就没这两个人似得。只有在陈燮可能出在危险的情况下,才会看见她们。   “主人,请允许我来审问他,我保证他一句假话都不会有。”阿喜跪在跟前,低声请求。陈燮端着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气,喝了一杯之后,放下杯子淡淡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下去吧。小小年纪,不要总惦记折磨人,我不喜欢太血腥的场面。”   阿喜脸上一愣,随即低头退了出去,大概沙尔亚尔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死了一回,立刻跪下,哇啦哇啦的叫起来,通译在侧翻译:“饶命,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实在是我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一个被软禁的城主。我向死去的爷爷发誓,我接下来不会有一句假话。”   陈燮不动声色的等他发誓完毕,这才淡淡道:“起来坐下说话吧,其实你说不说都不要紧,对我来说,你可有可无。”通译转达了这个意思后,沙尔亚尔才一脸惨白的起来,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口中自言自语:“我知道的,我都会说,请饶恕我的大胆。”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那个奶奶,可能还没你大,救你不过是一个态度,未必是真的为了救你而救你。好了,你继续说吧,我想知道的东西,你不说也能问的出来。”   第六百四十章 印奸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陈燮满犹豫的喝茶,沙尔亚尔在喋喋不休的说,从他小时候说起,说到帝位的争夺和战争等等。陈燮很多事情,都只能在资料上看到,细节是不清楚的。   实际上的情况,陈燮是记错了,真正在贾汉争夺皇位中出了大力气的是前皇宫总管,另一方则是得到了所谓遗孀的支持。陈燮随口一句,通译在翻译的时候说反了,可惜沙尔亚尔已经吓糊涂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巨大的错误。   随着通译的不断解释,陈燮才知道自己记错了,搞反了。心里暗暗叫一声惭愧,这家伙也是太紧张了吧,才会听错被吓傻了。贾汉仅仅一年就打败了竞争者,成为来了新的皇帝。随后在经济情况并不好的情况下,进行了多场战争,打败了葡萄牙人只是其中一场战斗,帝国疆域在战争中得到了扩张,百姓的生活日渐艰难。   被软禁在这里的沙尔亚尔,实际上是空头的城主,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陈燮登陆之后,这里的实际指挥者,立刻向德里报信,同时下令召集附近的土王的军队,要跟来犯者决战。那个指挥官叫做夏丽普,从大象的背上摔下来,被一脚踩成了肉泥了。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名义上的城主站出来,通知其他贵族,不想死。跟着出来投降。这个事情有人挑头,没有多少战斗意志的贵族们就投降了。沙尔亚尔还透露出一个信息,附近的一些城镇里面,都住着一两个本地的贵族,他们的产业也都在那里。这才是陈燮的先头部队能抢到不少钱财的原因。   李兴国被叫了进来,看完了新的记录。再看看负责记录的阿喜,居然写的一手好汉字,忍不住狐疑的看看她,又看看陈燮。得到的是一个浑然不在意的眼神后,李兴国才哼了一声,看看沙尔亚尔道:“你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我得提醒你,公爷在你家里要是住的不舒服,伺候的不周到。我杀你全家。”   陈燮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心道我要他们伺候个屁啊。身边带着喜悦两个妹子,没什么需要服务的,再说这是来打仗的,本地的土著能有啥好的。不过陈燮没开口去制止他说什么,威胁嘛,随便找个借口而已。只是这个借口太烂了一点。   “请放心,这里有的。我一定都奉献出来。财物、女人,都是这位大人的。”沙尔亚尔赶紧表态。这一次真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本以为带头投降,还有点好的待遇来着。   陈燮摆摆手,淡淡道:“派一些士兵出去,扫荡附近的城镇,记住,不要动普通百姓。抢那些富户就行了。规矩都知道,有人违背,就地枪决。”   来印度抢劫的念头,陈燮早就有了,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抢个够本。这个时候,他不打算继续深入了,道理很简单,印度是个大国,出击德里还是有点远,在击败他的主力之前,不好主动出击。就在原地驻防吧,守株待兔就是。贾汉的性格,应该不会坐视。   等李兴国出去了,陈燮这才笑眯眯的对沙尔亚尔道:“我需要一些人为我服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还可以帮助你成为这里真正意义上的城主。”   沙尔亚尔立刻跪了下来,大声道:“我愿意做您的奴仆,请主人示下,我到底该做什么。”   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了,这家伙真是够软骨头的。不过陈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而且不难看出他心中的仇恨,这一点从他之前的讲诉中能感受到。   “情报,我需要知道贾汉的一举一动,你能收集到情报的话,就能证明你自己的价值。你的价值越高,我对你的扶持力度就越大,这一点,你明白?”陈燮在笑,但是这笑容比板着脸可怕多了,沙尔亚尔毫不犹豫的双手按在胸前道:“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为了表示对你的奖励,从现在开始,你自有了。你可以出去,招募一些你需要的人手,所有花费都算在我的账上。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陈燮又笑了,沙尔亚尔却有点想哭,腿软,他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信任自己,一个搞不好就会没命。   “尊贵的主人,我可以先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么?”沙尔亚尔壮胆提了一个要求,陈燮听了稍稍一愣,多少有点意外。这个人或许是没有什么节操可言的,但是他对家人还真不错。点点头,陈燮淡淡道:“姜参谋,派个人跟着他,给他发一个证件,初级的。”   参与了审问的姜参谋,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为啥。给李兴国骂了一顿,心情能好都怪了。这混蛋,居然不说真话。虽然心里不爽,还是很坚决的执行了陈燮的命令,毕竟公爷说了,这家伙有用,姜参谋是听李兴国说的。这就不好为难他了。   沙尔亚尔来到一个屋子内,他的家人都被单独关在这里。这地方本来是住下人的,现在他的家人和下人关在一起,都在惶惶不安中等待命运的裁断。   这时候看见他,妻子和二女们都围上来,一顿抱头痛哭。沙尔亚尔把事情大概说一下后,家人有担心了,这个歪果仁是要走的,投靠他们会有好结果么?沙尔亚尔现在已经没退路了,看看蒙着面纱的女儿,突然伸手掀起她的面纱,仔细的看了看,在女儿惊慌的表情中,沙尔亚尔坚定的对妻子道:“带奴里去梳洗打扮,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快点去。”   说完这个,沙尔亚尔出来跟等在门口的军官说,他要跟家人交代一些事情,可能要拖一阵。年轻的军官脾气还算好,听了通译的转达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   大概一个小时后,沙尔亚尔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蒙面的女子,身段窈窕。带着谦卑的微笑,沙尔亚尔对等在门口的军官道:“这是给那位大人准备的下女,请允许我带过去。”   军官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无所谓的点点头,这种事情他见的不少了,这些人为了活命,老婆孩子都送过来的事情多了。指挥部这边还好一点,听说那些开拓队的日裔,祸害了不少女人了。那些皮肤黝黑的女人,军官们是看不上的,不过这些贵族家里的女人,倒是不介意安慰安慰她们受伤的心灵。   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陈燮,得知沙尔亚尔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下女,忍不住露出苦笑。仔细一想,他有这种举动很正常,如果陈燮不让他这么做,他离开后心里未必就能踏实的做事。“行,把人留下吧,告诉他,最迟三天,我希望得到德里方面的准确消息。”   异国打仗,情报太难搞了。这也是陈燮从最初的直捣德里的计划,改变成就地守备,缩短后勤线的决定。这样一来,从海上过来的补给,运输就快的多了。就算日本兵都是炮灰,也是你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运到这里来也挺费事的。这别人的国家打仗,粮食可以就地抢劫,但是弹药呢?就第一仗那个消耗,统计数字把陈燮都吓着了,五千枚火箭弹,真是太奢侈了。一共才带来多少枚?印度这个运输,全靠牛车啊。   沙尔亚尔没能再见到陈燮,但是听说女儿可以留下,心里轻松多了。接下来他就得好好表现了,出来之后找到一些关系不错的贵族,都是郁郁不得志的那种。一夜联络下来,这些人就决定赌一把了。毕竟是亲眼目睹了最强大的战象被人家轻松击溃的场面,一万多披甲的精锐,瞬间崩溃的场面想不知道都难啊。其它土王的军队就算了,跑的干干净净,会各自的家里去了,但是精锐的军队都是跟葡萄牙人打过仗的。不就是换个主人么?只要能在昔日那些欺负他们的贵族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就行了,今后谁去管那么多,不行就跑呗,跟着撤退的来自大明的军队一起走,去那边当条狗,也能活下来的。   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先报仇雪耻再说。沙尔亚尔很快就笼络了一批人,大概有十几个贵族,然后给大家派人物。忙活到半夜,这才想起自己心爱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被那个可怕的大明的大人看上。能看上的话,自己的命就算保住了,打不过还可以跟着一起跑嘛。   二楼卧室里倒是有一张很大的床,站在窗前的陈燮,看着这个破烂的城市,贫富之间泾渭分明。大概只有不到两成的地区,还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其他地区都是低矮的窝棚,这城市真是太尼玛烂了。贫民窟在大明也有的,陈燮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样子。不过嘛,现在大明的城市,贫民窟比以前要搞多了,主要是有工作可以做,卫生什么的也有人管了。   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回来,阿喜带着那个女人进来了,陈燮皱了一下眉头,淡淡道:“晚上你留下吧,让她去陪阿悦。”这话阿喜听了表情明显的有些惊讶,随即便恭敬的鞠躬:“主人,我们可以一起留下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计划的变化   陈燮很想说:“其实我是个好人!都是被这个社会逼的!”但是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信。那就不浪费口水了。以前看过一些印度电影,一群人呢,没事就凑一起跳舞唱歌,整个电影看一半,发现不断的唱啊跳的,然后电影就结束了。   突然脑洞开了一下,三哥再拍av的时候,会不会唱歌跳舞捏?这是个问题!   任何人在选择了背叛之后,都会变得很不安。如何消除这种不安的感觉,最常见的做法就是给新主子卖力气,希望能讨他的欢心。背叛者大抵如此,因为他们没退路。   沙尔亚尔就是个很正常的背叛者,一夜忙碌之后,第二天拿到了通行证,立刻来求见陈燮。门口的卫兵当然不买账,让他在门口等着,派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通译出来了,看看这货做了个手势,领着他和几个同伙进来。   大厅内的摆设发生了一些变化,椅子和茶几都不是这屋子里原来的。坐沙尔亚尔和同伴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楼上的走廊里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两个同伙一起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随后露出恍然的表情。这货居然悄悄的把女儿给送来了,动作真是快啊。   这地界女人的地位更惨,要说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女人地位比较低下,阿三国肯定算一个。据说这里的人出嫁女儿,要赔一笔很大的嫁妆,好多家庭因为这个女儿嫁不出去。   奴里默默的站在了楼道口。昨晚上跳了一支舞之后,就给带出了房间。现在心里还是非常的不安,没有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母亲突击教的那些知识也用不上。语言上无法交流,她和另外两个女子也没法沟通。昨夜带她进去的那个女子,一夜都没回屋子。早晨起来。习惯性的出来想看看楼下,才想起这里的主人换了。   脚步声惊动了奴里,回头看是那个威严的男子,身后跟着昨夜那个女子,叫什么喜。很怪的名字,惊慌之余,干净站在楼道边,微微的弯腰。陈燮看着这个女子,习惯性的微笑点头。淡淡道:“早。”说完便下了楼道,走路有点别扭的喜,小碎步跟在后面。   高大的陈燮站在三人面前时,这三位都显得强烈的不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的卑微,陈燮没有太在意,一个人会跟蝼蚁在意么?“来的很早啊,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么?”   陈燮坐下。示意三人也坐,看上去很随和。后面两个看看沙尔亚尔。发现他保持站着,也都跟着站。“大人,为了更好的为您服务,小人联络了一些朋友。我是这样想的,情报的事情需要时间,但是大军的粮食筹集、运输。这些事情肯定要人做,不如交过我们来做。”   听了这话,陈燮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家伙够彻底啊。“你们能凑集多少人?装备如何?”伪军这个东西,历史上现成的经验太多了。不要求他们能打仗,但求维护一下治安,保证一下粮食筹集什么,那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要不然抗战八年,几百万伪军干嘛用?这个事情,给陈燮提了一个醒,其实没必要占领印度,把印度分割成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城邦,不是更加简单么?来这个地方是为了求财的,只要不是一个整体的大国,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这地方越乱,不是越能浑水摸鱼么?嗯,先弄个巴基斯坦出来,然后再弄个孟加拉国。   “你的想法很好,武器的问题好解决。关键的问题还是要保证你的人对你的忠诚。将来这个城邦,只能是你来当这个城主。”陈燮给了一个承诺,沙尔亚尔兴奋的再次跪下,恨不得抱着陈燮的大腿舔脚趾。可惜,他没这个胆子。偷偷的看着女儿在另外一个女子引领下,端着盘子出现时,沙尔亚尔多少有点欣慰,人留下就是希望啊。   沙尔亚尔被领了出来,然后被带到一个临时用铁丝网圈起来的空地上,参谋小姜指着空地上堆积如山的兵器道:“你看上什么就拿走好了。”沙尔亚尔眼珠子立刻就红了,别看这些兵器在开拓队士兵眼里是垃圾,在三哥的眼里,都是好东西啊。   三天不到,一支新纳西克城护卫队成立了,头头都是一群本地的贵族,士兵的来源主要是那些百姓,军官都是一些贵族的子弟。武器意外的不那么驳杂,千余人的部队,人人都是披甲在身,刀挂腰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维护治安,收集粮食。参谋小姜,尽管很不乐意,还是成为了这支军队的顾问,带着两个一脸不情愿的老兵和一个通译上任。   地头蛇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沙尔亚尔再次被带到陈燮的面前时,已经是五天以后了,这次他真的带来了情报。一共有两支军队,正在向纳西克开进。左边的一支,来自阿穆达巴,领军的是一个叫拉希姆的贵族,兵力约为三万。德里方向,来了一支人数约八万的军队,已经抵达斋普尔,贾汉亲自率军出征。从时间上来推断,这是三天前的消息,也就是说,这支军队现在的位置,应该更加靠近才对。   “你做的很不错,就是还不够细致。再去打探,一定要搞清楚,来的都有哪些兵种?”   陈燮夸了一句,沙尔亚尔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别的不敢说,但是贾汉手里有三千头大象的军队,那是肯定会来的。”   话说这个大象兵,战斗力在陈燮的眼睛里跟渣渣没啥区别。甚至可以直接当成卧底来对待,这玩意听到炮声一准反水。陈燮觉得对手不会这么蠢,不会不打探这里的消息。怎么抓这些探子,靠自己的部下肯定不行了,还得指望印奸啊。   “有个事情,你去安排一下。贾汉肯定会派人来侦查情报,你呢,专门组建一支小队伍,对付这些探子。”陈燮生怕他不明白,不过通译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连忙表示:“小人记住了,一定努力抓住那些探子。这是奴婢的疏忽,请您宽恕。”   说实话,沙尔亚尔是很认真的,他才想起来,这事情早就该办了。居然需要主人提醒,真是太蠢了。听完通译的意思,陈燮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心说这家伙果然有培养前途啊。习惯性的从手上摘下手表,递给他道:“这个拿出看时间,我希望对你有帮助。”说完还拍拍人家的肩膀,沙尔亚尔真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哈腰的表示一定卖命。   这样的手表,陈燮几乎每年都要送出去七八块的,必须是从手腕上摘下来的哦。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你回去把大家都召集起来,我让人去给大家说点事情。开个会,跟大家说说话,让大家放心,明白一个道理。大明的军队来到这里,不要一寸土地,我们就是来把印度人民从贾汉残暴的统治中解放出来的。这就是我带兵来这里的目的,今后大家都是自己地盘上的主人,所以,千万不要认为现在做的事情是白辛苦。”   陈燮开始许诺了,反正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总之,要先把人民动员起来,投入到反抗贾汉残暴统治的斗争中去。陈燮说一句,通译翻译一句,沙尔亚尔就在一个小本上记录一句。怎么跟大家宣传啊,怎么跟百姓许诺啊。等等,反正现在这个地盘上,不用给贾汉交税了,先免掉百姓的一部分国有税务再说,这玩意肯定不要当真。以后会弄回来的,要发财也不能着急一时嘛。还可以去抢那些顽固派,嗯,他们跟人民作对了。   教了这货一些招数后,陈燮的口水也说干了,端起茶杯喝一口,见他没走,想起来他不知道端茶送客的礼数,只好道:“先说这些,你去忙吧。大军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打败贾汉以后,你的地盘会更大,眼光要放远一点,不要在乎一时的得失。”   贾汉对于这一次外来入侵者的判断出现了不小的错误,首先他不认为这是一次足以动摇他个人统治权力的军事行动,就像是葡萄牙人的入侵那样,这是一次类似的来抢劫的行动。这个判断本质上没错,但是却发生了一些本质的变化。陈燮本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最初的意图,确实有迫使他投降后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意思。拿下纳西克之后,陈燮发现对手意外的怂,想法立刻就变了,从最初迫使对手签署不平等条约,转变成了扶持傀儡政权。分裂莫卧儿帝国,达到分而治之,浑水摸鱼大发其财的目的。   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内部的统治是否稳固,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所谓的外患,这种外患,本质上都是为了利益而发生的。所以贾汉并不着急,而是先整肃了内部,然后才调集各路大军,准备一鼓而破。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准备充分,获胜的把握更大,符合军事上的原则。集中力量打一场歼灭战,杀鸡就是要用牛刀,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第六百四十二章 如何造反的问题   想法是一点都没问题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敌人。沙尔亚尔的情报并不准确,实际上贾汉纠集的军队数量是二十万,还有一支军队正在从那普格尔出发,不过因为消息的传递,导致行动慢了两天。   贾汉指挥的部队,也不是什么七八万,而是十二万,都是他这些年东征西讨带出来的精锐。倾国之力,雷霆万钧之势,一股荡平。这是一个怎么看都很完美的计划。贾汉的信心很足,相信自己的大军一到,对手就会望风而逃。   还在路上的时候,贾汉获悉沙尔亚尔组建了所谓的纳西克城军,宣布纳西克城独立,号召全印度的人民联合起来,反抗贾汉残暴的通知。这些消息让他对这次的敌人进行了重新的审视,如果只是来抢劫的,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一下贾汉立刻意识到问题出现了变化,沙尔亚尔的行为抛开是否得到了侵略者的支持来看,尽快灭掉他是必须的。这些年的帝国,经济上的困境他也是知道的,正是担心打成旷日持久的烂仗,才最做出这样的军事安排。   大军推进到印多尔,已经是外**队入侵的第二十天。从现有的条件看,十二万大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抵达到这里,而对手却没有抓住时间进一步深入,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叛乱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会传染的。就像瘟疫一样,传播起来是很快的。现在对手没有抓住机会,贾汉反倒不急了。要求左右两路,尽快推进,加强联系。   纳西克,陈燮的情报来源虽然不算多。但是沙尔亚尔和他的同伴们已经尽力了。现实情况下,三路大军正在从三个方向逼近,这个消息陈燮反倒是放心了。最担心的是敌人不来,那样就得自己往里深入,这才是陈燮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能够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进行决战,肯定比在更加深入的地方决战要好。   沙尔亚尔得到了陈燮的首肯后,把自己的军队规模顶在了一万人,不是他不想更多,而是养不活更多的军队。就这一万军队。依靠一个城来养,都有点难度。所以他扩军的速度很慢,这一点招致陈燮的不满,派人把他叫来。   不满这货的造反效率,陈燮决定给上上造反课,顺便按照自己的想法,灌输一些理念。   沙尔亚尔不安的来到,站在陈燮的面前。就像犯错的小学生。陈燮一边喝着他女儿端来的茶,一边指着椅子道:“坐下吧。有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该怎么做,还请主人示下。”沙尔亚尔态度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实际上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捏着一千多人的队伍,在这个小城里。在侵略者的庇护下占山为王。很明显,这不符合陈燮的利益,所以必须要他上课。   “我认为你现在的认知出现了本质上的错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没有一个长远的计划。”等这货坐下了。本子又逃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参谋给的笔,陈燮有点哭笑不得,还是很认真的跟他讲课。“第一,我想说的是,我和我军队,不可能长期大量的存在。击败贾汉的主力对我来说不难。对你来说呢?推翻他的统治,以绝后患,这是现在就应该全盘考虑的问题。搞清楚长远了目标了么?”   陈燮信任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沙尔亚尔立刻有点热血上头了,腰杆也直起来,使劲的点头。陈燮继续道:“目标有了,那么该怎么做呢?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国情,要想达到推翻贾汉的目的,确保自己的利益,你必须从莫卧儿帝国的实际情况出发。那么,这个帝国是个什么情况呢?”问题出来了,沙尔亚尔露出思索之色,他有点不是很明白陈燮的意思。   要说造反,中国历史上有太多成功和失败的例子。但是这些例子在这个国家不适用,本质上却有的东西是相通的。“贾汉是通过分兵在全国各地的贵族,来达到统治的目的。这些贵族,就是他伸出去的手。”沙尔亚尔其实一点都不笨,蠢人是不会想到第一时间投降保命的。所以,他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分散各地的贵族是贾汉统治的基础,这是一个概括性的总结。你的观察力不错,那么接下来我想问,该怎么去做,才能达到动摇贾汉的统治基础这一目的呢?”陈燮又抛出来一个问题,这一次沙尔亚尔思考的时间更短了。   “消灭那些支持他的贵族!”回答很坚定,陈燮很满意的点点头。并且用鼓掌来表达自己的认可道:“很好,你回答的很好。那么,现在就开始想,如何制定一个计划,目的是为了推翻贾汉的统治,保住自己的利益。”   沙尔亚尔脑子里猛转,他根本就没在考虑什么推翻统治的长远计划,而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主人想干啥,主人想要我干啥?不能不说,身处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视角也不同。陈燮很耐心的看着他,如果这家伙真的露出要在陈燮的帮助下,一统印度的念头,那么他就死定了。就算现在不死,将来也是会死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另外找一个人来统治印度,老子有病啊,就得是七零八落的,需要一个外来的仲裁者、统治者陈燮要的东西。   “主人,我认为您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我认为,只要按照您的指示去做,就不会有错。”这货果然很聪明,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现在我有资格讨价还价么?虽然现在他已经把老婆孩子接出去了,并且有了一个新的住处,还是昔日仇家的房子。接管的不仅仅是房子,还有仇家的老婆和女儿。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刀子就在咽喉上摆着。这一起随时都可能会失去,不会因为他的女儿被人家睡了就发生本质的变化。   陈燮露出微笑,摆摆手道:“不要说这个了,我有几点意见,你看看能不能接受。”话是肯定句式,也就是说,问号可以不用打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沙尔亚尔再次摆出记录的姿势,陈燮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首先你需要一个口号,这个口号的作用,就是让那些贵族生出野心,什么野心呢?自治!城邦自治。”沙尔亚尔仔细的听通译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漏,事关小命啊。   “其次,要选择一些目标,作为敌人来消灭,警告那些有点摇摆是否支持贾汉的贵族。”   “消灭支持贾汉的贵族后,迅速的壮大自己。所以,你现在有三步要走,第一,发出政治口号,第二,最大限度的团结可以团结的贵族,把他们汇集在你的政治旗号之下。第三,组成联军,推翻贾汉。”陈燮真是煞费苦心了,这一仗他有绝对的把握能打的赢。问题是打赢之后呢?简单的抢劫一把么?这肯定不符合长远利益。   用好沙尔亚尔这个棋子,对陈燮来说很重要。他是前皇帝的孙子,前皇帝有多少子孙,理论上来说,就可以有多少城主和土王。   “今后的莫卧儿帝国,应该是这样的。每一个城主或者土王,都有自己的领地,在这个领地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城主和土王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处理呢?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了,但是有一点必须事先说好,一旦这个城主和土王的地位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将来有人以武力手段达到吞并别人领地的目的,其他城主和土王,群起而攻之。明白我的意思了么?你要是想将来的地盘大一点,那就必须加快动作。而我,作为你的主人,会给你必要的支持,不过不要什么都指望我的支持,因为我的支持是有限的。”   好吧,陈燮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将来的印度,首先必须是一个分裂的国家,其次,这个分裂的形式,必须是受到所有人认可并遵从的规则。第三,现在就动手吧,不要犹豫了。   领会精神的沙尔亚尔,立刻就告辞,表示要开始行动了。从陈燮这里出来后,这货第一个动作是擦汗,不是什么欢欣鼓舞,这家伙足够聪明,猜到自己今天捡了一条命。   回到楼上的陈燮,站在窗户门口,看着沙尔亚尔小心翼翼的出去,站在门口不敢回望,悄悄地擦汗的动作,心里不免得意。转身时,看见端着茶盘进来的奴隶,突然觉得偶尔换换口味其实也不错啊。于是,抬手托起这个女孩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嗯,还是很不错的。   门,悄悄的被关上了,似乎是风吹的。站在门口的喜,警惕的看着四周,里面的动静让她表情微微的露出一点红润。脑子里浮现的是身穿裙子的奴里,两条长腿被架起来的场景,似乎这个主人,喜欢这个调调,还嫌自己的腿短了点。日本女人,有腿长的么?我怎么没见过?别让我看见,哼哼,剁掉你的长腿。   第六百四十三章 情报   沙尔亚尔开启了新一轮的政治宣传时,贾汉指挥的大军推进到了杜利亚。,派出去的侦查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损失惨重。几十个侦察队,五六百人,回来的不到五十个。他们有同样的命运,就是遭到了对手的打击。而且这种打击,是他们从来都没遭遇过的。   对手很强,甚至都没照面,就遭致了打击。每一个回来的探马,都在讲述一个事情,来犯之敌的武器,跟之前的葡萄牙人很相似,区别是他们的人更多一些,武器的威力更大一些。既然是跟葡萄牙人差不多的,那就问题不大了。白天不好侦查,那就晚上去。   贾汉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因为对手始终没继续深入,这让他困惑的同时,也让他欣慰。因为这样就可以一次性的消灭入侵的敌人。来自南边的明帝国么?很遥远的国家,因为无法从山区过来,所以走海路么?   现在的印度北面,是乌思藏宣慰司,名义上奉大明为主,实际上是独立王国。明帝国的版图上,这样的地方很多。   陈燮这个侵略者的大头目,此刻正在视察前沿阵地。任何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都不应该是孤立的。单纯的防御,或者单纯的进攻,在军事上都不可取。攻守兼备才是正道!   沙尔亚尔体现出来的动员能力还算不错,大约三万名本地百姓,被“动员”到了城外的阵地上干活。打木桩。挖战壕,设置障碍。阵地上的监工都是伪军,不是他们能力强,而是他们对自己人更狠。一旦有人偷懒,他们回毫不犹豫的拿鞭子抽人。之前的日裔士兵也狠,不过他们更喜欢用刺刀说话。捅死了几个偷懒的家伙后,效率反倒下降了不少。   陈燮可不希望这些百姓被逼的造反,所以撤下了日裔士兵,让伪军去监督,伙食上要保证这些人能吃饱。这么一调整,效率果然高了许多。日裔士兵都在搬运铁丝网,然后缠在木桩上面,三个方向的工事渐渐的成型,现在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因为不知道贾汉会选择哪个方向发起总攻。陈燮留下了足够的预备队,前方只有少数的警戒兵力。相信这些铁丝网,足以坚持到后续部队上前投入战斗。   牛藤次郎的连队阵地,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正面的宽度大约为八百米,左边和右边,分别是另外两个连队。用一个步兵营的兵力,防御一个正面宽度在两千五百米以上的阵地。说真话这兵力绝对有点单薄了。但是这些日裔士兵没这么想,最近的战斗。让他们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唯一的遗憾,就是为啥要防御,而不是主动的进攻。   前方又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应该是侦查大队在干活。莫卧儿帝国的军队真是贼心不死,屡屡投入大批的探马。又屡屡被重创。牛藤次郎一边用望远镜侦查前方,一边注意枪声的密度,似乎不如以前几次,看来侦察大队的人少。“嗨,你带上一个班。往前面去看看,接应一下侦查大队的兄弟。”叫来一个班长,下达了命令后,牛藤继续观察起来。   这个阵地已经在第一线,他得到的命令是一旦敌人过多,可以主动后退至二线阵地,不用过于坚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对于这样的命令,牛藤次郎总是会转达给每一个士兵,要让他们知道,伟大的兴海城主陈燮,是如何看重每一个一线士兵的。   这一招无疑振奋了士气,下面的士兵全都是日裔,全连只有三个生活指导是大明的老兵出身。这三个老兵,对牛藤次郎这个连长也很尊重,每次有事,都会跟他先说一声。老兵们没有架子,总是跟士兵们一道说笑,语言上有点障碍,但是日裔士兵学汉语的热情很高。   “开饭了!”后面有人喊了一声,牛藤次郎回头看看,笑了笑,生活指导刘江上尉。这是一个老兵了,据说十年前就在大明对抗北方侵略者的战斗中负伤,复员回到老家后呆不住,又跑到部队里,要求做一个老兵。结果被分到了兴海城第一步兵b师(日裔为b),并且跟着来打了这个遥远的国度。   “指导员,你怎么不先吃?”牛藤次郎的官话说的已经很好了,这家伙确实有语言才能。刘江笑了笑道:“登州营的老传统了,士兵没吃好,军官就不懂饭碗。”牛藤次郎听着一愣,立刻放下手里的碗,交代身边的通讯员,让他把这个意思转一下。   很快,正在吃饭的军官们都放下了筷子,都在等士兵先吃。这些细节,牛藤次郎一直很注意,他知道刘江是来自一支战无不胜的老部队,据说那支部队现在大明的辽东。   前方出现了滚滚的烟尘,牛藤次郎立刻往前小跑,沿着战壕跑到了最前沿,一队骑兵正在快速的后撤,身后响起了砰砰的枪声,肯定是派出去接应的班组。很快这小队骑兵就回来了,牛藤次郎和刘江上前敬礼。   翻身下马的军官也是个上尉,回礼之后笑道:“运气不好,弹药都快打光了,来了五十个敌人的骑兵。差点被他们黏住了,还好发现的及时,跑的够快。最后时刻,你们的接应人手开枪,我们才得以轻松撤下来。”   牛藤次郎仔细的看了看前方,士兵们正在撤退,似乎有人负伤了。带队的班长和手下很快出现,敬礼之后汇报:“这股印度兵不太一样,有火绳枪。对射的时候,有个兄弟腿上挨了一枚流弹。问题不大,擦了一块皮,已经处理好了。”   侦查上尉听了便道:“我艹,这还真的没注意到,藏的很深啊。”   牛藤次郎道:“估计是最精锐的侦查部队,火枪应该是从其他渠道入手的。这个情报,要立刻上报。”刘江点头认可,在情报上签字后,交给通讯员送走。   贾汉手里有一支王牌部队,装备的都是火枪,就是人少了一点,只有一千人。不是他不想多装备这种武器,而是荷兰人只卖给了他这么多。火枪的威力很大,缺点是不能在雨天作战。这个季节,印度雨水不多,贾汉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一个冬天过去,夜长梦多啊。   大批的敌人终于出现在了望远镜里,不是什么大象兵,而是骑兵。上一仗,几乎没有看见骑兵,这还是第一回近距离发现大股印度的骑兵。远远的千米之外,骑兵就停下了。牛藤次郎多少有点遗憾,要是能进入五百米,炮兵排的三磅炮就能给他一下了。   “狗日的欧洲人,居然卖了火绳枪给敌人。”李兴国很恼火,立刻来到陈燮这里汇报。正在前沿视察的陈燮,立刻决定到一线去看看。李兴国反对无效,只好带着卫队跟上。   牛藤次郎的哨兵发现马队从后面过来的时候,立刻发出了消息。很快陈燮就看见了列队迎接的官兵,翻身下马之后上前来,看了一眼牛藤次郎便笑道:“是你啊,牛藤次郎,这一次又在第一线,有没有担心害怕?”   “报告公爷,担心是有的,就是担心敌人来的太少,不够大家杀的。”回答很提气,陈燮笑着锤他的肩膀,很“亲民”的样子,对一干官兵道:“不用大家太玩命,坚持半个小时就能放弃阵地。这地方处于突出部,别被包围了。”   四处看了一圈后,陈燮准备离开了,摆在最前面的,不过是一个步兵团的兵力。陈燮就没指望他们能顶多久,关键的战斗,还是在第二线,利用坚固工事,大量消耗敌军之后发起反击。为此,陈燮留下了一个的兵力作为预备队。嗯,就算是炮灰,陈燮也不希望死的太多,送来太辛苦了,给他们洗脑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因为这场战争,陈燮体会到了道路遥远带来的困难,今后还要加大投入,打造一支军队的大型运输船队,现有的模式不可取,不能过分依赖商人的运输能力。   就在陈燮刚刚上马的时候,前方传来带来喊声:“上来了,敌人上来了?”   陈燮立刻止步,上了团指挥部所在的屋顶上,用望远镜观察莫卧儿帝**队的动静。   那个叫牛藤次郎的连长很冷静,下令部队里的神枪手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开枪,其他人都保持不动。枪声不算太密,慢慢逼近的敌人不少于两千人。看来这股敌人跟上一股完全不一样了,就算不断有人中弹,还是在坚定的往前推进。一直到他们被百米之外的一道铁丝网拦住了,不知所措的时候,阵地上突然站起来士兵排枪响了。这是一个排的兵力在开火。   陈燮看看三个比较独立的阵地,心里嘀咕,这样很容易被包围啊。可惜,现在他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兵力还是少了,在打算以防御消耗敌人的前提下,突前的部队,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只能是以一个一个点为防御核心,不可能练成一片。   “我再次强调一下,前沿几个突出部,一旦有被包围的可能,必须立刻撤下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 消耗战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行,大约四千人,分别围攻三个突出的阵地。兴海军这边的指挥官没有下令开炮,只是不断用排枪射杀这些手持冷兵器的敌人。一个小时不到,对手就支撑不下去了,潮水一般的往后退,目睹了这场战斗后,陈燮比较放心的离开了。   一个打着白旗的本地伪军离开了阵地,走向对手的集结地,尽管对着刀枪吓的半死,还是颤抖的把来意说明了。大明帝国兴海军,允许莫卧儿帝国军队收尸的时候,不会发起攻击。   贾汉听说了这个事情后,很想砍死那个来通信的印奸,最终还是忍住了。很简单,对手允许收尸这一条,对于自己的军队来说,实在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如果他拒绝了,绝大多数士兵心里都会不舒服,怎么能不收尸呢?同意,则给自己背上了不小的麻烦,不单单是有战死的,还有伤员,这些人不救下来,就死在前面阵地上了,救下来就得医治。   不太拿士兵的命当一回事,不等于他傻到不明白对手这一招蕴含的狠毒。只要他不同意,对士气的瓦解效果绝对好,同意了,未必就打击不到士气,看看那些受伤的士兵就知道了。只要中枪,受伤的部位肯定就是一个大大的眼。铅弹不是铜铁,易碎的属性很要命,容易变成达姆弹一类的伤口。贾汉当然不懂这些。但是他见过受伤者回来后的惨状。   一旦击中了躯干,往往很难治好的伤员,对于每个士兵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心理震慑。   两害相权取其轻,贾汉没有过多的犹豫,点头同意了这个事情。简单的约定之后,战场上多了一个规矩,每次战斗结束,都可以派人出来收尸。问题是,这个约定目前来看。怎么都是莫卧儿帝国一方在收尸,在接受对手的善意。   这就是陈燮的狡猾之处了。这地方跟南洋是不一样的,在南洋可以动不动搞灭绝部落的战斗,在这里不行。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印度人也不像南洋南边的土著桀骜不驯。属于比较好驯服的种类。所以呢,一边做出善意的举动,打击对手的士气,还能改变本地人对大明帝国军队的印象。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万一贾汉拒绝了呢?那不是赚大了么?   前方怎么打,陈燮现在不用太过关心,他需要关心的事情是如何保证后勤线的安全,如果保证占领区的稳定。这个事情,就必须把印奸用好了。沙尔亚尔和他的同伴们。再次来到了陈燮的指挥部,这一次陈燮的态度更温和了,要求他们尽快的完善新秩序的建立。确保地面治安的稳定。毕竟现在是大兵压境,谁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一开始呢,这些印奸也是比较不安的,但是很快看了战场上的第一次试探战斗后,所有人都有信心了。这场胜利来的太轻松了,己方一个人没伤。对面留下数百尸体和伤者,这还有啥犹豫的?赶紧加快思想转化步伐吧。做印奸要趁早,晚了想当印奸都是别人后面吹灰。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地平线上的郁郁苍苍,昭示着这块大陆的肥硕。   贾汉的大军后退三十里扎营,没有团团围住的意思。陈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窗前看这片大陆的落日。“是么?你怎么看?”也就是随口一问,喜被问住了,一双眼睛很大,盯着陈燮的背影看着被金光包裹的高大,忍不住给了个很花痴的答案:“公爷就是在世神!”   既然是神了,自然是无所不知的。陈燮被这个答案雷伤了,回头看看这小姑娘,忍着笑道:“这个世界上神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大陆了。嗯,这一次算是诸神之战么?”   喜被吓住了:“‘诸神之战’啊,我怎么没看见其他的神呢?”陈燮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这个日本小姑娘,从最初的防范,到现在可以信任,陈燮对一些事情已经比较随意了。信神么?信神好啊,得看你信的什么神啊?   夜幕之下,一群黑影悄悄的离开了阵地,潜到贾汉的大军营地之外。两人一个小组,飞快的组装好简易的小型火箭弹发射架,这一招现在是兴海军惯用的伎俩了。仗着火箭弹的射程,夜间骚扰或者突然发起覆盖射击。   贾汉当然是不会住在前面的,他的行辕在后面的一个小城市马莱冈。召集部下商议军情,一直到深夜才睡,迷迷糊糊的刚睡下,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就惊醒了。沙贾汗是个情种,对泰姬一往情深,丧偶后一直没有续弦。这会睡觉都是一个人,还睡的不深。   “怎么回事?”身边的内侍进来道:“回皇上,是前方大营遭到了火攻偷袭。”   简单的穿戴完毕,沙贾汗便来到来了城墙的高处,看着城外一片火光,连绵的大营被点着了,火势异常的凶猛。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被别人摸进来防火呢?   折腾了一个小半夜,火势才算是停下来,很快前面的将领来汇报,沙贾汗才搞清楚,对手根本就没有摸进营地,而是在很远的地方就释放了一种火箭,落尽营地后引起的大火。应该说他的运气很糟糕,这一次夜袭也不过是五十枚火箭弹,但是有两枚火箭弹落在了喂养牲口的草料中,立刻引起了一场大火,加上晚上正好有不小的风,火势变得难以控制。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夜袭虽然造成的伤亡不大,但是对士兵的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既然不是岗哨的错,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沙贾汗决定,立刻发起总攻,不能给对手时间和机会来继续打击自己军队的士气。   二十万大军从各个方向围攻上来,沙贾汗也会围三阙一,希望对手逃跑,他可以进行的追击。但是很快就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了,敌人在城市的外围,修了很多奇怪的工事,形成了一些突出部。要想接近城墙,就必须拿下这些突出部。   第一天的战斗,就在围绕这些突出部进行。   牛藤次郎所在的连队,自然是首当其冲,一大早的被三面包围,不小两千人发起了决死攻击。在铁丝网的帮助下,排枪的效果很好,第一次进攻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打退了,随后的发展就变得有点艰难了。因为对手根本就不在意死亡人数,前面的队伍刚退下,立刻又上来一波,这一次的攻击依旧是顶着猛烈的排枪前进,成功的让第一道铁丝网失去了作用。并且冲到了五十米左右,才被铁丝网再次拦住。不过这一次敌人的伤亡更大了,因为这个距离上,遭到了手榴弹的覆盖。仅仅两轮手榴弹投掷,这支看上去无畏死亡的军队,立刻就崩溃了。   但是很快第三次的攻击接踵而至,一直隐忍不发的炮兵,这个时候突然发威,揭开隐藏后,以霰弹猛烈的开火,将试图冲破第二道铁丝网的敌人打了回去。   现在是第四次战斗,枪管和炮管都打红了,手榴弹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总算是把敌人打退了。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的生活指导刘江,从前面回来,找到正在皱眉观察的牛藤次郎:“连长,可以撤退了。团部已经发出了信号弹,再不撤,就要被包围了。”   “弹药还有多少?”牛藤不是很想撤,不是因为他勇猛,而是因为这个位置很重要,正好卡在敌人前进道路的肋部,也就是说,只要这里不丢,想绕过去进攻城市,就要受到来自侧后的打击。“不到一半了,敌人疯了,不顾伤亡的进攻了一个上午,我看阵地前面,至少是三千死伤,居然就是不肯停一下。”   “服从命令吧!”牛藤一听弹药不多了,立刻做出了决定。趁着打退这一次进攻的间隙,连队立刻沿着交通壕往后撤。到了后面一点验,人数一个不少,伤员一个没有,整个上午的战斗,就是在单方面的屠杀。   其他连队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固守阵地,以远射火力杀伤敌人。具体战果不详,但是根据自己连队战斗的结果来统计,一个上午至少杀伤了上万敌人。   陈燮这边得到战果之后,心里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装备差距太大,根本就是不对称的战斗。唯一的麻烦就是弹药的消耗太大,全靠后面往前方运输。按照上午的战斗强度来推算,目前囤积的弹药,最多还能打六天。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第五天击溃对手。   比陈燮更为关顾战果的是那些印奸,他们一直有在仔细的观察战场,等到战斗结束,一个上午的战斗下来,沙尔亚尔就很笃定的汇报陈燮道:“沙贾汗撑不了多久了,他最精锐的部队,一个上午消耗过三成,继续这么打下去,支撑不了多久。”这个话,给陈燮闪了一下。   第六百四十五章 纳西克大捷   “你能肯定?”陈燮非常的意外,这货怎么敢这么肯定,外头尼玛二十万大军呢。   “主人,小人看的是旗号,一个上午,出动的旗号都是沙贾汗的精锐近卫军,都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军队。这些军队都非常的忠诚,所以才一直死战不退。除开这些部队,剩下的其他部队,战斗力就差很多了。现在沙贾汗手里,最多还有战象和一万多的骑兵精锐,其他的精锐部队都露过面了。”沙尔亚尔很肯定的回答,陈燮信是信了,还是很意外。   这个沙贾汗,上来就投入精锐的部队,这不符合常理啊。难道不该是先上一些垃圾部队当炮灰,主力最后才上么?稍稍琢磨一番,陈燮想明白了,沙贾汗是想速战速决。不然不能这么干,既然如此,那就抓住他的心态,继续守下去好了。   陈燮的判断没错,沙贾汗就是想速战速决,原因很简单,没钱。这是个情种皇帝,为了修泰姬陵,可算是花了大把的银子,还要在对面修一座黑陵安葬自己,希望死后跟泰姬相会。可见此人对泰姬多么的一往情深了。在位期间穷兵黩武,又耗资巨大的修陵墓,没钱很正常。   心里有谱了,陈燮再次下令,收缩防线,给对手一个希望。军令如山,各部队有序的开始往后退,交替掩护。别看以日裔为主。各部队都有很多老兵作为生活指导,在他们的协助下,指挥官能够保证在撤退时不会出现混乱。而且这个撤退的时机。需要掌握好。对于这些日裔的官兵,也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可能是因为战斗过于轻松了,天黑之前,各部队都安全的撤了下来,损失几乎为零。相比之下,沙贾汗就心疼了,一个白天下来。虽然清扫了外围的一些阵地,但是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他手里最能打的军队。也不是四万多,一个白天就伤亡了三成。不用去战场上看惨状,听汇报就觉得心里在滴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明军队的火器,怎么会比葡萄牙人还犀利?明天怎么办。是继续进攻,还是想法子跟对手媾和?媾和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沙贾汗就做出了决断,明天不猛攻了,再把最精锐的战象和火枪兵留在最关键的时刻再用。   纳西克不是大城,城外的阵地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一天战斗后,沙贾汗进行了调整。派出一支部队,绕道城后,切断退路。也不围三阙一了,就是准备饿死敌人的节奏。   这个变化,陈燮始料未及,还以为沙贾汗要速战速决呢,没想到这货居然不硬攻了,改变了战术。对此。陈燮也觉得自己想当然了,换成自己的话。也不会继续猛攻了。切断后路,被人包围起来,这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关键是城里的这些人,肯定会人心浮动啊。   第二天没有战斗,天黑之后,陈燮立刻做出了调整,主动出击。   陈燮判断的没错,这一夜城内果然是暗流涌动,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立刻就驯服的。沙尔亚尔的新居,晚上就让人点了一把火,好在发现的及时,没有烧起来。半夜的时候,陈燮被吵醒了,听说是这个事情,派人去安抚了几句,觉得还不够,亲自到现场去,对着一干惶惶不安的印奸道:“大家放心,明天本国公亲自出征,击溃沙贾汗。”   如何用两万多人击溃十倍于自己的敌军,陈燮没告诉他们,也不担心这个消息被泄露。这就是故意跟他们说的,希望沙贾汗有准备,明天把最精锐的军队都拿出来。任何一个君王,一旦失去他的精锐军队,其统治往往都会发生动摇。从这一点看,“我大清”中后期还能出现所谓的“同治中兴”,慈禧真是一个很牛叉的女人。怎么说呢,玩人心很强,就是见识差。   次日清晨,各种口令响彻了营地,作为预备队的兴海军第二师(b),列队整齐,次第出城。一直没怎么动用的炮兵,也都全部拉了出来。   沙贾汗也没闲着,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第一线赶。等他赶到前面时,对手已经列阵完毕。一个一个的方阵,整齐的往前压,这是入侵的敌人第一次离开让人讨厌的工事,主动要求野战。人数不断太多,不过一万多人的样子。   一万人多不多?真的很多了,一万人站一起的时候,看见的可都是人头啊。但是放在这个战场上,沙贾汗看见的就是两个箭头。作为沙贾汗的对手,陈燮亲自带队出征,站在队伍的中间,举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反应,身边是近卫焕然,沙尔亚尔这个印奸,也被带来了,有的事情需要他的解释。   不甘示弱的沙贾汗,这一下把所有的家底都亮了出来,战象,火枪,骑兵,还有之前退下去的精锐步兵。从兵力对比看,正面大概是十比一,沙贾汗要保证两翼的压力,一面阵地上的敌人也杀出来。十万兵力,在他看来足够了。   “杀!”举起战斗,沙贾汗迫不及待的下达了命令,他认为是自己的策略成功了,迫使敌人出城主动决战。这个想法没错,但是他没想过,正面决战能不能打的赢的问题。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想过。陈燮也确实是失算了,原定计划是消耗之后发起反击,现在不得不提前决战,对此心里还是很不爽的,小看三哥了。问题是,陈燮知道自己还会继续小看三哥,不然也不会以日裔为主力的军队来印度。   两个旅,分别为两个箭头往前压,这么奔放的打法,沙贾汗差点没气的吐血。立刻派出了他最精锐的骑兵迎战左翼的敌人,右翼则是以战象和火枪兵的组合为箭头,辅助以精锐的步兵。战场上莫卧儿帝国士兵的喊声震天,跟在陈燮身边的沙尔亚尔一直在强装镇定。实在是人少了点,离开坚固的工事打野战,他心里也没底了。   这是一场注定让沙贾汗吐血的战斗,最精锐的一万多骑兵发起攻击的时候,对手列阵整齐,不再往前了,而是以方队迎战。骑兵往前推进,距离还有不下千步的时候,对手就用火箭弹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近代战争。   从来就没见过火箭弹的骑兵,在千余枚火箭弹洗地的时候,状况可想而知。立刻乱作一团,第一次进攻就变成了一场乱局,顽强的继续往前冲击,炮兵再次给贾汉的骑兵上了一课。另外一边的战斗如出一辙,战象被惊扰后,发狂的乱跑,直接给自己的队形冲乱了。兴海军整齐的队形继续前压,火箭弹、炮弹、排枪,这个组合就这么层层推进。   沙贾汗的兵力雄厚,但是这场战斗的过程,就像是海浪撞在了岩石上。在陈燮指挥下,一个步兵师以整齐的队形,坚定的如同两把尖刀,捅开对手的肋部。沙贾汗只能不断的投入部队,试图阻止对手的前进,但是没有一支部队能坚持的太久,最多一两个小时,溃败下来。   上午的战斗,还算是能勉强维持,打到天黑前,沙贾汗意外的发现自己支撑不住了,不是说部队都打光了,而是没有哪一支部队还有继续作战的勇气了。这场战斗,被后来的印度史学家誉为“文明之光”照亮黑暗的帝国天幕,给印度人民带来了自由和光明。   好吧,这是洗脑的结果。千万不要当真。   战场上的情况是,当陈燮把第一师的一个旅作为预备队投入战斗后,整个战斗的走向就决定了。天黑之前,二十万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崩溃了,弃尸三万,连夜北遁。   正面被击溃之后,什么左右包抄,什么切断后路,都变得毫无意义。各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连夜逃遁,各路将领纷纷往自己的出发地跑回去。获得“纳西克大捷”对于陈燮来说,毫无意外。就像英法联军在八里桥击败“我大清”是一个道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陈燮深感意外了。   打扫战场这种事情,自然是日裔士兵最为喜欢的。值钱的玩意先搜刮一遍,然后上交记录,回头按照连队为单位,统一分配三成的缴获到每个人的头上。消耗巨大的战斗之后,陈燮没有着急推进,而是等待后续的运输补给,休整了三天之后,正准备向德里进发时,沙尔亚尔带来了一个让陈燮绝对意想不到的消息。   “主人,奥朗则布发动了兵变,软禁了沙贾汗,派来使节,要求与主人和谈。”   这个真的是意外了,实在是太意外了,看着跪在地上的沙尔亚尔,陈燮真是百感交集,历史的车轮果然是有巨大惯性的。不过有的时候是推迟,有的时候是提前,往前移动是一种必然吧?仔细想想,自己在大明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改变了历史的车轮的轨迹,在印度才几天的时间啊,怎么可能动摇历史的前进呢?   第六百四十六章 瓜分   “让使者滚蛋,这时候谁跟他和谈。对了,你的动作要加快了,号召全体印度人民,推翻莫卧儿王朝的黑暗统治,现在是最佳的时间。”陈燮交代一句,打发了沙尔亚尔。这时候和谈个屁啊,就等着杀进德里,狠狠的抢一笔。在纳西克都没怎么抢,那是为了照顾这些印奸的利益,现在有德里可以抢了,怎么能错过。   休整结束,补充弹药之后,兴海军开始朝孟买推进,随行的是五千印奸的伪军,打着一个印度城邦自治军的旗号,跟着一起往孟买进发。你可别小看了这五千伪军的作用,他们可算是帮了大忙了,运输的活基本都是他们在做。筹集粮食和车马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   出征之前,沙尔亚尔发布了一道檄文,通报整个帝国的各路城主和土王,提出印度的新制度为城邦自治联盟。说穿了就是大家各自圈一块地盘,然后在里面称王称霸。檄文还说了,愿意加入到推翻莫卧儿帝国统治的人,都将既往不咎。顽固的死硬分子,一律坚决消灭。   这一次出征,陈燮自然也要跟着走,怎么也要去德里看一看。什么泰姬陵,就说里面藏了无数的宝藏,不弄一点出来真是对不起跑这么远啊。两万大军一路北上,也不管什么后路和粮道了,实际上这时候也没啥可担心了。印度人民的抵抗意志。真心不怎么地。   奥朗则布被拒绝和谈之后,这个印度历史上有数的狠角色,自然不敢信束手就擒了。在印多尔组织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打算据城死守。结果是他前脚走人,后脚守城的军队就发生了内讧,这就是沙尔亚尔那道檄文的作用了。印多尔本地的土王,勾结军中的将领,弄死了奥朗则布的亲信后倒戈了。一夜激战,效忠奥朗则布的一万多人被杀,逃散者无数。   兴海军还没到城下。这边就派来了使者,要求加入城邦自治联盟。想见到陈燮自然是没门的。没那个资格。沙尔亚尔出面接待了使者,按照陈燮的意思,提出一个要求,加入城邦自治联盟欢迎。但是不能就这么白白加入吧?你得交一笔费用,这笔费用还不收别的东西,只收黄金。也不要太多,来个一吨黄金,顺便给大军把粮食问题解决一下,其他的问题就都可以不用操心了。这个时候,印多尔这边也没啥退路可走了,反正是搜刮地方嘛。   按照沙尔亚尔的要求,把黄金送来了。至于是抢的谁的,这个就不是陈燮该担心的问题了。这些人也真够可以的,为了讨好陈燮这个侵略者。不但送来了黄金和粮食,还有大批的美貌女仆,都是在一夜之间抢来的战利品。陈燮自然是照单全收,没点人贩子的自觉,你好意思说你是殖民者么?这些女仆,先留在手上。回头让下面的军官按照职位高低来挑回去。反正印度人自己不拿女人当人看,咱也就别客气了。   有了印多尔这个鲜活的例子。随后的战争就更加轻松了,印度城邦自治联盟这面大旗之下,很快就聚拢了大大小小的城邦四十来个。都是一些土王之类的角色,各自的地方你说多大也没多大,大一点的一两个县的规模,小一点的就是一个县的规模。   来了之后,交一笔“加入费”,然后就可以回去安心的称王称霸了,不然立刻就有人收拾他。沙尔亚尔还鼓励这个加入了城邦联盟的土王们,回去之后可以去打那些没加入的势力。没武器好办啊,拿钱来,我卖给你,要刀枪有刀枪,要盔甲有盔甲。兴海军看不上的那些垃圾,都给卖的干干净净。没有卖掉的,则是沙尔亚尔自己掏钱买下的战象和火绳枪,用来武装自己的军队的同时,还要去抢别的没有加入城邦联盟的势力。   短短半个月,兴海军杀到德里城外的时候,整个印度都乱了套。一边是侵略者的入侵,一边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互相争夺地盘,到处都在打仗。没等陈燮杀进德里,后面有人追上来了,英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四国的使者,快马加鞭总算是赶上了陈燮。   这么多歪果仁一起赶来,陈燮颇感意外,破例接见了他们,而且是一起见。这个见面会的内容,真是让陈燮大开眼界。上来葡萄牙的代表就表示,愿意把孟买卖给陈燮,然后要求加入解放印度人民的伟大事业之中。然后要求独自解放锡兰,请荷兰人去解放别的地方。   荷兰代表陈燮自然是认识的,打了好几次的交道,揆一这货表示,荷兰王国愿意为解放印度人民作出自己的贡献,但是要求与葡萄牙人一起解放锡兰。英国人的要求比较简单一点,他们要求独自去解放加尔各答的印度人民,其他国家就不要插手了。西班牙则要求,要去解放孟加拉,这帮人上来各执一词。陈燮很快就明白了,这帮家伙是眼红了。   以前这些殖民国家呢,对印度的想法是有的,但是没那个实力。只能是在边上搞搞一点小动作,荷兰人就在跟葡萄牙争夺锡兰,西班牙人和英国则各有交易的场所。反正都是在印度苦苦支撑,争一点正常的贸易利润。   现在不一样了,有机会来抢一票了。唯一的担心,就是陈燮的态度,万一这货是吃独食的呢?大明海军的舰队,可就在印度洋上转悠呢,得罪了他谁也抗不住啊。说是殖民国家的海军就算遇见再强大的对手,也要有一战的勇气,问题是人家不是热爱和平么?并且召开了和平会议,要求大家都不要再互相打了,共同和平的贸易。   问题是,这帮西方国家之间的恩怨,那不是一天两天了,相互间的仇怨,那是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让他们联合起来那是扯淡,根本就行不通,和平共处的可能性也不大,互相扮演海盗,请别的国家的商船吃板刀面和馄饨面的勾当,也都做的很熟练。   总而言之,以前就是没规矩,现在来了一个人,制定出来了规矩,大家都打不成了,至少不能明着打了。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一起跟着陈燮,在印度人民的解放事业中发光发热呢?   嗯,一句话,要来分蛋糕了,但是担心陈燮护食,所以先来探探口风。   陈燮一听这个话,当然是乐见其成啊,他才多少兵力,印度多大?再说了,作为一个指定规则的主,不就是让大家互相消停,先把面前的蛋糕吃了么?   “首先,我要欢迎大家加入到解放印度人民的伟大事业中来,其次,我想说的是,我这人一向爱好和平,不喜欢用战争的手段解决问题。这样好啊,大家各自选一个地方去解放,先来后到嘛,反正不用互相倾轧,大家都能发财,何必打打杀杀呢?”陈燮小笑眯眯的说话,揆一在心里叹息一声,荷兰对锡兰的图谋,算是白费力气了。狗日的弗朗斯西,真是下本钱,把整个孟买都让出来了,换取了陈燮对葡萄牙拥有锡兰(斯里兰卡)的支持,这个本钱不能说下的不大。荷兰人手里没啥可以打的牌,只好捏着鼻子,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里,我们来解放了,荷兰王国将用基督的光芒,照亮这个黑暗的地方。”   揆一在地图上画的圈子,把钦奈给圈进去了,表示这地方归荷兰了。以前不敢惦记,不等于现在不敢。莫卧儿帝国行将崩溃了,还有啥不敢下手的?陈燮点点头,表示认可道:“可以,这里可以交给荷兰王国来解放。”   英国使者也是熟人,亚当斯也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大英帝国负责解放这个地方。”   结果很自然的遭到仇家的揆一的讥讽:“怎么,英国不是在革命么?哪来的帝国?再说了,你们有能接解放加尔各答么?”亚当斯被气着了,梗着脖子道:“英国有没有能力,不用荷兰操心。”陈燮笑了笑,看了一眼揆一,淡淡道:“和气生财嘛,都不要废话了,动作快点,赶紧画圈。”这话就是让大家赶紧的,不要啰嗦废话,赶紧给自己找地方呆着。   最终五国达成一致,葡萄牙独占锡兰,荷兰去钦奈重新开一片地盘。英国在加尔各答是有基础的,在这边有据点,现在这个地方归他们来开发了。西班牙则选择了去孟加拉搞开发,解放那里被莫卧儿帝国欺压的人民。   瓜分完毕,剩下的地方,都是大明的了。陈燮端起酒杯来了一句:“看看,这样多好,和气生财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今后各自都看好自己的脚,不要乱入别人的地盘。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脑袋硬,我不介意用炮弹砸烂他的脑袋。”   这就是威胁了,赤、裸、裸的威胁,就是要让这些国家明白,不介意大家一起来瓜分印度,但是大家不要越界了,说好的事情就不要再破坏了,没点规矩还行?至于什么是规矩,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大炮就是规矩,射程就是道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没意见吧   为了印度人民的解放事业,这个口号必须喊起来。至于印度人民,是否需要他们来解放,这个就不管了。或者这么说,怎么会不要呢?解放那么美好的东西,怎么能不要呢?正如现代社会的微博上的一些大v,开口民主闭口自由,这么好的东西你敢不好?你个五毛!   斗嘴这种事情无疑不好玩,所以,这些殖民者都是很不屑的。什么?给你解放你不要么?我杀你全家!一群强盗把酒言欢,散去之后各自回去。   这个时候的德里城内一片混乱,奥朗则布软禁了沙贾汗,本以为可以跟这边达成和解,然后他来当这个皇帝,顶多付出一点代价就好了。没想到,沙尔亚尔打出了一个新的旗号,城邦自治同盟。这个东西比起莫卧儿帝国可太有吸引力了,各路的诸侯一听这个,哪有不动心的?这玩意,谁愿意给别人当孙子不是?正经是一呼百应啊!   兴海军打到德里城外的时候,各路诸侯也都在自己的地盘上竖起大旗,同时派使节来见沙尔亚尔,真派军队来帮忙的,那是一个没有。谁都不傻,有坐山观虎斗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傻乎乎的把自己本钱丢进来,那才是蠢货的表现。也有一些沙贾汗和奥朗则布的死忠,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继续打着两者的旗号。   德里城外。开战前夜,陈燮把沙尔亚尔叫来,还有他的一帮手下。跟他正经的谈起事情。   沙尔亚尔在陈燮面前那是恭敬的不得了,跪在地上就差舔脚趾了。陈燮的招数太好用了,不过一道檄文,现在整个印度没几个人愿意为沙贾汗父子陪葬。   “德里,今后就是你们的了,不用我教你,就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陈燮笑眯眯的问。沙尔亚尔一看主人没让他起来的意思,立刻表示:“德里名义上是我们的。实际上主人说了算。”陈燮笑着摇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今后你要在德里好好干,高举城邦自治的伟大旗帜,印度境内。谁破坏这个制度,你就去打谁。为了这个制度的长久,你要组成一个形式上的机构,把各地的城主和土王都拉进来,大家一起维护印度的这个制度。当然了,你也可以收点费用,这个费用是用来维护这个制度的。我这么说,你明白没有?”   沙尔亚尔明白了,连连点头道:“主人。我明白了。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做?”   够醒目!陈燮满意的点点头,淡淡道:“你的都呆在城外好了,等着我的人出来了。你再进去,恢复正常的秩序。”沙尔亚尔和他的同伴们,同时打了个冷战。这话听着没啥,实际上就是在告诉大家,我们进去先抢个够本,然后你们来恢复秩序。   “明白了。保证不耽误主人的事情,小人立刻就派人去准备车马。”既然做了印奸。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沙尔亚尔一条路走到黑是必然的。主人要抢劫,就得让主人抢的尽兴,这还不算,还得准备车马帮忙运输。这才是好狗!   沙尔亚尔的反应,陈燮自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点点头示意他下去,这一次来嘛,凑合抢一下德里吧,别的地方留给沙尔亚尔搜刮。加入城邦自治联盟的费用,沙尔亚尔那是一分钱都拿不到,都交给陈燮了。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附近一些反应比较慢没有及时加入联盟的城市,都被他派兵去占地盘了,保准能抢回来不少财物。   这一趟出来,最大的一票就在眼前,陈燮当然要好好享受这一口肥肉。打发了印奸们之后,各部队的长官都来开会,陈燮再次重申:“进城之后,对那些大户人家,坚决镇压,他们都是靠欺压印度人民发的家。所有缴获,都要上缴,统计清楚,官兵一致,缴获的三成,按人头平分。”这个意思很明确了,就是大家一起去抢劫,然后一起分账。三成是大家的,剩下的七成由陈燮来支配,这个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木有的。   第二天一早,各路人马准备完毕,热气球升空,大炮轰击,气球轰炸,不到一个上午,城就破了。守军四散而逃,端着步枪的士兵杀进城内,以连为单位,拿着印奸提供的地图,专门去抢那些贵族大户。   从南洋到印度,这些日裔士兵在抢劫的业务上已经很熟练了。牛藤次郎带着他的连队,破城之后立刻杀向皇宫,各路部队也不着急现在就抢,先把城区分段包围起来,各处城门堵上。然后再慢慢的抢都来的急,分段包干呗。个人是严禁私藏财物的,一旦发现,立刻枪决。这个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在整个兴海军都是一个铁律。   奥朗则布一天前就裹挟着沙贾汗,在亲信部队的护卫下跑了。留下一个他的亲信将领,带着一万多人坚守德里,结果自然是守不住,城破之后,这货也跑了。城内的贵族,基本上都跑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跑路,也没能带走多少东西。   天黑之前,陈燮进了城,沙尔亚尔和他的部下们,还得去把守城门,在强盗们没有抢够本之前,他们连城都不让进。莫卧儿帝国的皇宫,还是很不错的。进城之后,第一师的目标自然是占领皇宫,团团围住之后,杀进去,里面的人,胆敢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等到陈燮进驻时,这个皇宫内已经少了不少人,男的基本都杀光了,就剩下一些宫女。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内,看着镶金的柱子,看着流光溢彩的各种器具,不能不感慨这个帝国的富裕。走的太急,奥朗则布没有带走太多的人,趁乱的时候,宫内跑出去一些人,剩下的都是抱着侥幸心理留下的。再说了,他们跑出去了,也没地方可去了。   整个抢劫行动,紧张而有序,以步兵连为单位,从皇宫开始抢,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抢过去,期间有不少宫女受辱,这个就不在陈燮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士兵在抢劫至于,搞点别的事情放松一下,这个也没法子控制不是。   第一夜还算是好的,主要是抢皇宫和各处王公之类的高端贵族,被抢的目标不多。抢到手的财物,装箱统计,甚至连估计价格的机会都没有。这么说吧,只要是金银有关的东西,没有不被拆下来的。实际上到底抢了多少东西,根本就无法统计。只能按照金银的重量来折算,最终回去后再分账。印度人民也是有抵抗的,不过都是一些护院之类的人顽抗了一下。   挨家挨户,粗略的抢了一遍之后,再把人都抓起来,勒索财物,不给就大刑伺候。这是学李自成的招数,管你什么人,抓到就拷打,让家人拿银子来赎人,谁知道你家的财物是不是埋起来了。声势浩大的抢劫行动,整整进行了一个月才结束。粗略的统计是,一个德里城内,抢劫黄金一百零八万两,白银约六百五十万两。之所以是约,是因为好多银器,只能简单的估量。因为抢劫的对象主要是贵族,普通百姓反倒没有太多的损失。   据后来的史学家估计,这一次持续一个月的抢劫,至少有三万女性被侮辱。当然主要是高种姓的女性,普通百姓基本没有受到太大的骚扰,嫌穷,抢不到多少财物的缘故吧。   抢够的兴海军终于离开了,沙尔亚尔带着他的人进了城才发现,这些人抢劫的比较文明,没有放火乱烧,建筑基本都保存下来了,顶多就是用炸药把某户人家的门给炸开了,顺便杀了一些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陆陆续续的,兴海军开始离开德里,每一支出城的军队,都是一条长长的车队。沙尔亚尔被叫进了皇宫,见到了自己的主人陈燮,跪在皇宫的大殿内,看着被收仰望皇宫的陈燮的背影,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   陈燮觉得很可惜,这么好的房子不能带走,算了,给印度人民留下来好了,本来想一把火烧掉的。沙尔亚尔这时候的心态很复杂,进来的时候,看见一辆一辆的车子出去,有的车上装的全是箱子,有的车上装满了年轻女子。这个主人真是啊,不但要钱,连女人都不放过。   为啥要抢女人啊?陈燮当然是要带回去送人的,不然就一杆枪,也捅不过来那么多人啊。回头自己的部下,稍稍地位高一点的,没个人发一个印度女奴,带回家怎么玩就不管了。有剩下的,那就卖掉。不当人口贩子的殖民者,就不是好的殖民者。   “今天开始,这个城市就归你了,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做啊?”陈燮转身,笑眯眯的看着沙尔亚尔,这货立刻抬头,膝行上前道:“主人,您的仆人希望您能留下来。”   陈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淡淡道:“你想的太多了,完全没这个必要。德里这个地方,就留给你了,今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城内留下的粮食、布匹、军械,都是你的。你派人去仓库接管就是了,怎么才能保证今后自己的地位,我想不用我教你了。对了,既然这个城市归你了,纳西克那个地方,就作为我在这里的一个落脚点吧。这个,你没意见吧?”   第六百四十八章 返航   莫卧儿帝国分崩离析,一个本来就宗教信阳驳杂的大帝国,一旦失去了最强大的力量的整合,内战不可避免。沙尔亚尔不是一无所获,得到了德里这块最肥的地盘,还有大批缴获的军械、粮食以及人口。陈燮忙于抢劫的这段时间,他和同伙也没闲着,带来的部队打着为主人凑集粮草和车马的旗号,四处出击,到处劫掠,他们就不像陈燮这样,专门挑有钱人抢。   一个月的时间,给这个城市带来的痛苦,从路边偶尔能见到的还没来得急收拾的尸体可以看见,出城的马车内,哭声压抑,富贵人家的女子,等待她们的是何等命运,无从得知。相比之下,贫民区就显得比较平静了,顶多就是一道铁丝网,还有几个路卡没有搬走。   长长的车队,走了一条都没走完,第二天接着继续走,又花了半天时间,才算是全部撤离完毕。到底抢走了多少东西,根本就无法统计。城内的车马,基本上被抢劫光了,这还没算沙尔亚尔准备的车马。   进城之后的沙尔亚尔的军队,立刻抢占了军械库和粮仓,打开仓库的大门,看看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军械,沙尔亚尔踌躇满志。什么城邦自治联盟,见鬼去吧,有这么多军械在手,难道还跟那些人讲客气不成?招兵买马,顺昌逆亡。当了那么久的孙子,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么?号令天下的事情,谁不想尝尝滋味?   陈燮就知道这货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留下了那么多军需,追杀奥朗则布这活,可不是那么好干的。等到这货给人打成了狗。在让留守纳西克的军队出动吧。总之就是一个要求,印度不能统一,印奸不能灭亡,内战停不下来,最后分割成上百个城邦是最理想的。打吧,这一打起来。各种买卖都好做了,把印度人民的骨髓都榨干吧。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打仗靠啥挣钱不是?   孟买码头上欢声雷动,等在这里的大明商船,船帆都看不到边。战舰在海面上游弋,五艘一组,游龙一般的鸣放礼炮致敬。他们虽然不能上岸抢劫,但是抢来的东西。能分到二成。而且是人人有份,这就是兴海军为何如此卖力的源泉了。   为啥要孟买和纳西克这个地盘,不仅仅是扎下钉子那么简单,主要还是要在这里种棉花。眼下欧洲的市场,对棉布的需求比较旺盛。历史因为陈燮而改变,大明的工业革命比欧洲早了整整一百年,巨大的财富推动着大明沿海工业化的进程,这就是为啥要要纳西克的缘故。陈燮打算在这里种棉花,直接在这里织布。运往欧洲销售。   只要陈燮开了这个头,就不怕没有想发财的大明财主来这里冒险。实际上航海贸易的序幕拉开之后,整个大明都被席卷进来了。内陆的省份,就算依旧保守,也很难抗拒这股强大的惯性的推动。不能航海,还不能做别的?参与到工商业中来。就可能获得社会地位和巨额的财富,这根本就不是传统势力能压制的住的事情。   至于说到劳动力,印度还缺人么?英国人能做到的事情,陈燮不认为自己做不到。大明既然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面,那就继续走下去好了。   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官。李兴国得到了一个印度总督的职务,现有陆军全部留下,镇守此地。两年后轮换一次,回兴海城驻防。日裔士兵和大明士兵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的服役时间是十年,而大明士兵的服役时间,则是八年。之所以服役时间这么长,原因是这个年代培养合格的士兵不易。当然目前也就是兴海军有退役一说,别的军队还没有这个说法。   海军和陆军的高级军官,都接到了一份请帖,参加陈燮举办的一个宴会。或者说是庆功宴,这次战争整个兴海军的伤亡为十八人,都是在进城之后的抢劫过程中遭到的偷袭导致。抢劫成果和付出之比太小了,投入可以忽略不计,产出却是让人发狂。难怪这个时代抢劫是如此的横行,不抢怎么能发家致富?   粗略统计,包括海军在内,所有出征人员的总数三万出头,陆军每人可以分到大约一百五十个银圆的辛苦费,海军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对于士兵来说,干一票,就是一年多的收入,对于军官来说,那就不是一年的收入那么简单了。   这么一片土地,今后他们就是主人了,在这里至少能发三年的财。至于怎么发财,那就看个人的能耐了,这地界有的是发财的手段。而且每一个军官,都有一个优惠政策,可以认购一定数量的兴海印度集团的股票。这个兴海印度集团,自然是陈燮鼓捣出来的东西,印度的土地肥沃,不用上可就太浪费了。今后不仅仅在在这里种棉花,还要办厂。有了棉花和厂,自然要棉布,有了棉布,就得有码头运出去。这个所谓兴海印度集团的涵盖范围之广,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企业可以比的。就拿码头来说吧,建好了码头、船坞,外面的船进来,你敢不缴费?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码头给你白白使用。货物上岸,出海,你敢不交税?问问海上的舰炮和山头上的要塞炮答应不答应。各种费交下来,每年就是一笔巨款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打算走了,慢慢的长时间的搜刮,这叫细水长流。   大英帝国女皇皇冠上的明珠,现在是大明的了。这就是提前一百年开始工业革命的好处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大明,无数的眼睛都盯上了这里。   宴会自然是在原来的城主府内举行,大院的草坪上,随处可见身材妙曼的印度女子。都是从皇宫里抢来的宫女,她们是今夜的主要服务人员。军官们陆续来到,这个宴会的级别要求不高,上尉以上就能参加。来了两百号人,搞了个烧烤自助。进了院子之后,军官们被拦下来,不分级别高低,按照先后次序,次第进入另外一个院子内,出来只收,身边都跟着一个印度女子,脸上蒙着面纱。慷慨的公爷,给每一个军官都发了一个女伴,华裔还是日裔,在这个问题上的待遇都是一样的。这个女子不是什么妾,就是女仆。今后这些军官都是要留在印度生活的,就算是暂时住板房,也有单间可以住。至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那就是笑话了,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这个女人的生死。   没人性?呵呵,你见过有任性的殖民者么?   宴会异常成功,一干军官们带上各自的女伴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除了战备执勤的部队,其他部队一律放假三天,大家可以好好的嗨皮一下了。这期间,还要分赃,事情其实不少,不过都不用陈燮操心的,他带来的团队会把事情做的妥当。商人们,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谁要是在里面做了手脚,被发现之后那就不是个人的问题了,祸及家人是肯定的。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每一次发现之后,都是最严厉的处分,这种事情才渐渐的少了。   休息三天后,商船还在络绎不绝,舰队已经起锚杨帆,返回兴海城的旅途开始了。一支包括十条三级战列舰,五条四级战列舰和十条飞剪船在内的分舰队留了下来,作为印度分舰队,驻扎在孟买港。返航的船队多达五十条船,其中商船就是三十条,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更多的商船,还在孟买停留,等待下一趟的货物。   可以抢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是抢不到,还可以交易。不单单是跟印度人交易,还要跟欧洲人交易。可以预见,不出三年,孟买将变成一座大城市,纳西克因为中转的作用,也会变成一个比现在大不少的城市。   返航的时候,经过锡兰补给,站在旗舰上的陈燮,看着这个岛国,心里很不爽。这个地方还是很重要的,但是目前陈燮的实力就这么点,只能是便宜葡萄牙人了。地方占的再多,治理不过来也是不行的。只能一步一步的看吧,将来谁知道呢?没准自己的后代找个借口,就给这里打下来也未可知。   回到兴海城,在欢呼声中,陈燮看见了站在码头上的苏皓宸。日本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作为陈燮最信任的大将,苏皓宸来到兴海城,将出任南洋总理一职,总览太平洋和印度洋两处的各地军政要务,权利不是一般的大。在南洋这个地方,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日本那个地方,朝廷随便派个七品官过去就是了,维护好租界的利益就行。   对此,陈燮是乐意见到的,大明的官员,愿意走出去,有向外扩张的意识,这是好事。不但是日本的租界,琉球岛这个地方,陈燮也要求皇帝派人过去当太上皇。   第六百四十九章 托孤   看见陈燮的时候,苏皓宸大步上前来,神态严峻低声道:“大人,京师有旨意,要求您尽快返回,这份旨意是十天前到的。,”这个话,让陈燮狠狠的一愣,毫无疑问一定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陈燮不得而知。至少影子还没有准确的情报送来。   既然很着急,陈燮就不宜在兴海城久留了,休息三日之后,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进去后,带上十条三级战列舰,回到大员的时候,再带上十条三级战列舰,一共是二十条三级战列舰,一路北上,抵达华亭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时候,陈燮收到了准确的情报,朱由检中风了,命是吊住了,但是手脚不能动弹,说话也不利索,含糊不清的。   难怪着急要催陈燮回去,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坐镇京师,保住朱由检的帝位顺利完成交接。陈燮立刻下达了三道命令,第一,让常时仁率辽东精锐军一万,接管山海关防务,第二,抽调华亭的分舰队五条三级战列舰,组成25条三级战列舰和若干补给船的一支强大的舰队北上天津,第三,驻扎华亭的一个步兵师,立刻抽出一个旅,开赴南京,确保南京无虞。下达了这三道命令,陈燮有给京师写了两封信,分别给杨廷麟和卢象升,信里面就一个意思,我要回来了,任何人敢于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都将坚决镇压。不管他打的什么旗号,谁敢妄谈储君之事,一律视作陈燮的死敌。最后还有一句话,值此国家多事之秋,稳定压倒一切。不想做敌人的。那就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   不但如此,陈燮还赶了一份稿子,发往南京《明报》刊登,提出了两个坚持,坚持大明正统绝不动摇,坚持陛下改良制度的思想绝不动摇。并且发出了赤、裸、裸的威胁。任何人敢于动摇这两点,将毫不客气的打烂他的狗头。此文一出,天下震惊!   之前的各种妖风,随着陈燮的归来和一份檄文,戛然而止。他们是因为陈燮的文章 写的好么?呵呵呵,真这么想就是蠢了。他们害怕的是山海关的军队,害怕的是停在海面上的舰队,害怕的是进入南京的军队。害怕的是,陈某人再现襄阳大屠杀。   得知陈燮归来的消息。原本沉默不语的辽东、江南、山东三省督抚,先后上奏京师,附和陈燮的论调,京师之内,一直比较沉默的内阁,也开始发布一些消息。比如,陛下无恙之类的话,翻腾了小半年的大明。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驿道上的快马在飞奔,传递来往消息。   京师。紫禁城,王承恩在床榻边上,给朱由检念报纸,躺在船上的朱由检,突然流泪,含糊不清道:“思华回来了。朕撑下来了。”大病之后,被诊断没有多少生机的朱由检,居然意外的坚持到现在,不就是想等到陈燮回来么?诸多未竟之业,只能托付给陈燮去做了。   跪在榻前的太子朱慈烺。听到这话也露出喜色,但是看看歪嘴流涎的父亲,拿着帕子去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掉。边上的周皇后,田贵妃等人,也在抹眼泪。就算是皇帝又如何,生病之后起不来了,整个朝廷都在紧张之中,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出事了。   同样也是这个时候,大明朝新的内阁制度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就算没有朱由检,内阁正常运转。掌握披红权的内廷,一般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拖,大事情才会拖一下,等到朱由检缓过来能说话了,再报给他听。这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承恩的态度,他的眼睛里只有皇帝一个人,只要朱由检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动摇。   储君的问题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关键还是辅政大臣的问题。现在这个内阁其实很不错了,但是朱由检还是要坚持等陈燮回来,再做决定。这就是一个态度了,将来太子登基,陈燮就是首席辅政大臣,就算不去内阁上任,他的地位也不在首辅之下。   陈燮这一路赶的很急,人到天津,等待这里的是王贲,草原上的事情基本稳定后,朝廷遍练新军,王贲被朱由检调了回来,负责新军之事。这个举动固然引起勋贵的不满,但是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朱由检生病后,魑魅魍魉都出来亮相,关键时刻内阁首辅周延儒下令京师戒严,调新军进京,立刻把局面稳定了下来。   昨夜京师下了一场雪,等岸之时,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很多东西。辽东和江南调兵的事情,早就传进了京师,陈燮的强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内阁那帮人也不得不承认,陈燮就是大明朝局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不管在朝还是在野,大明都很难乱的起来。这不,人还没到京师,局面就控制住了,隐藏的暗流也停了。   “京师的情况如何?”陈燮一句废话都没有,见了面就问。王贲简练的回答:“一切如旧,有您在,乱不起来。”陈燮点点头道:“好了,我们立刻进京。”五百骑兵护卫之下,陈燮一行立刻上路,这季节在路上可不舒服,尤其是那些骑兵护卫,没多久手脚就僵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也不顾的那么多了。陈燮也跟骑兵一样骑马,连夜赶路,一口气赶到京师,次日一早就出现在广渠门外。负责守备这里的将领,乃是登州旧将,见到陈燮,在城头上说了一句:“公爷,您还得再等等,小的这就派人去通报。”   陈燮笑着摆摆手,下了马,活动活动差不多冻僵的手脚,大家都是一人双马,不少人一停下来,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的结结实实。一行人赶紧互相帮忙,拿出酒壶来一口,暖和一下。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城门打来了,屁股着火似得的吴直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喊:“我的活祖宗,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门禁呢。”   看见陈燮,吴直二话不说,立刻给跪下道:“公爷,陛下就盼着您回来,赶紧地,奴婢已经派人进去报信了,您先上车歇一会。”吴直把陈燮的马车也给弄来了,看这意思,一直就在附近候命来着。陈燮也不矫情,上了马车,交代人招呼好近卫,跟着吴直就往宫里去。   马车一到,宫门就开了,直接进去,陈燮不敢过分,进门就招呼停车,下车步行往里走。没多一会,便见着了王承恩,直接就到了朱由检的病榻之前。陈燮二话不说,跪在病榻之前,看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朱由检,低声道:“陛下,臣回来了,您有啥要臣做的,只管吩咐。”   朱由检含混的说了一句,王承恩立刻道:“都在,都在,奴婢这就去叫。”   看见陈燮,回光返照的朱由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抓着陈燮的手,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陈燮仔细的听,大概是说“万世一系”,还是这个梦想没有事先的遗憾么?陈燮立刻很肯定道:“陛下,臣虽不及武侯,但是愿做大明的武侯。”   听到这话,朱由检笑了,虽然不明显,但却是真的在笑。很快周皇后进来了,值班的内阁大臣周延儒、洪承畴也进来了,相互之间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看看朱由检紧紧抓着的手,众人心里各自滋味。   王承恩在一边道:“各位大人,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太子殿下和其他阁臣,陛下的意思,今天就在这里,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朱由检含混的说了一句,王承恩立刻道:“陛下问陈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燮想了想道:“臣可以在京十年,之后,不论大明如何,臣都要离开京师。臣在外也好,在内也罢,大明的制度形成了,都不会乱。只有一个好的制度,才是大明朝万世一系的根本。陛下,臣定当竭力辅佐太子,完善陛下未竟之事。将来臣百年之后,去见陛下,臣一定能很自豪的告知陛下,大明朝万世一系的道统,是陛下奠基,后人不断完善。”   陈燮这个话,算是说到朱由检的心里去了,紧握的手力气更大,呼吸更加急促,含混的说了一句话,这一次陈燮听懂了“君臣一场,朕要先走了。”即便是陈燮,听到这里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忍不住的热泪流下。在大明朝,陈燮是朱由检唯一毫无保留信任的臣子。   临别之际,陈燮也只能强忍内心的酸楚,看着鬓角发白的朱由检那张扭曲的脸,使劲的点头,哽咽道:“陛下,臣定当竭力打造一个完善的制度,为大明千秋万代不余遗力。”   这个时候陈燮也不说什么虚的,朱由检似乎累了,闭上眼睛不说话,眼泪却是不断的溢出来,依旧紧紧的抓着陈燮的手。内阁大臣们先后来到,朱慈烺也到了,跪了一地的人。王承恩这才拿出一份圣旨道:“陛下有旨……。”   第六百五十章 庙号   “十九年,冬,腊月初三,京师大雪,圣宗薨。”这段文字摒弃了传统的天干地支的记录方式,也是朱由检圣旨中的一个要求。传统记录方式太过复杂,百姓很难搞懂。   一个皇帝的庙号,里头有个“圣”,可谓最高评价。有史学家在翻查前人笔记时,找到一段文字记录,大概意思是,因为这个“圣”字,朝廷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陈燮站出来说,“先帝登基之始,内有阉党横行,外有建奴逞凶。先帝扫平阉党,‘荡’涤乾坤,正‘欲’一展宏图之际,西北灾祸连年,辽东兵‘乱’不断。中原民变之汹汹,大明二百年未有之难局也。值此为难之秋,先帝励‘精’图治,定辽东,平民变,改制度,方得大明焕然一新,生机勃勃之态也,……。”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高度肯定了朱由检,从他的个人生活之简朴,到他遇见的苦难,最后战胜一切,痛感大明制度不善,大力改良。由此,奠定了大明江山永固之基。   那么实际上呢?这个事情的争论非常的‘激’烈,传统文人对这个看的比天还大,如何给先帝定庙号,这个问题吵翻了天。朱由检在的时候,很多人是不怎么说话的,现在没了,一群人冒出来,各种言论都有,但是都心里藏着四个字“刻薄寡恩!”只是没人敢说出来而已。   那么朱由检真的刻薄寡恩么?得看你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了。   新帝登基这一天,首先讨论的问题是年号的问题,这个本是礼部的舞台。这一天是腊月初四,坐上龙椅的朱慈烺,看着群臣中的陈燮,站在那里很安静。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全然消失。正如先帝所言,燮者,大明之定海神针也。   礼部尚书洪承畴站出来,提出要定先帝庙号和新君年号的事情。新君登基,这是一等一的大事,谁来都不好使。这个事情。必须尽快顶多。在这个年代,一个国家是否安定,新君的年号都是一个信号。出来的快,说明朝廷君臣一心,出来的慢,那原因就很多了。   朱慈烺的教育班子,可以说是新制度的最大受害者了。姜逢源之辈,本该在新君登基自后,先在内阁行走。然后慢慢的掌握领导权。大明历朝差不多都是这个节奏,但是现在这个节奏,被朱由检打断了。这一届内阁成员,如果没有大错,你就得等到他们到期为止。朱由检改制的时间是三年前,也就是十六年,通过大告确定下来的东西。这一届东宫班子,怎么也得熬上两年。就这还不算,你得有群臣的支持。内阁班子原来是五个人。朱由检立下的诏书说的很清楚,增至七人,陈燮作为前内阁大臣,毫无疑问占了一个位子,另外一个位置,不出意外就在东宫现有班子里产生。   任何一个大臣。在这个问题上都不敢去反对,首先是一个政治正确的问题,其次是一个众怒难犯的问题。先帝临死的‘交’代,你敢不从?这叫政治正确。内阁从五个变成了七个,这是给大家的机会。你敢抹杀?   毫无疑问,顺利通过。陈燮站在了内阁大臣中间,也就是第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满朝都是饱学之士,这个时候洪承畴提了个头,自然是跃跃‘欲’试,给先帝定庙号、新君年号,得到新君和群臣的认可,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来的。大臣们一个一个的站出来,提出自己的建议,出现不同意见肯定要开吵,这是必然的。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让步的时候。   于是,在一个先帝庙号的问题上,读了一肚子书的臣子吵的不可开‘交’,内阁六位大臣却平静的很。周延儒是想静观其变,他已经是首辅了。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稳定。杨廷麟和卢象升是不屑去争,洪承畴则是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至于魏藻德嘛,丧家之犬了,袖筒里装了辞呈的,准备请祈骸骨,努力争取还能有个善终。至于陈燮,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吵什么,觉得没意义。   朱慈烺听着群臣吵架,头晕脑胀的。有人指出,先帝在朝勤政,服劳无怨日勤。可以取一个“勤”字。也有人指出,先帝坚忍不拔,平定‘乱’局外患,彰义掩过日坚,可以取一个“坚”字。这两个是主流,反正没人提更好的字了。然后就是两边争吵,不干寂寞的姜逢源也站出来道:“先帝开拓海疆万里,创大明前所未有之疆域,德行可扬日景,致至大图日景,法义而齐日景,何不取一个‘景’字?”   你还真别说,他这么站出来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平静的看着他,毕竟他是东宫的班底,现在换了皇帝,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而且他提的这些,也都很有道理。   眼看先帝的庙号要取一个“景”字似乎成为了定局,朱慈烺却看了一眼陈燮道:“思华,先生,您的意思呢?”当着满朝文武这么干,所有人为之变‘色’的同时,内心更是一片翱。这还怎么玩啊?这货已经权势滔天了,还没进京就调集军队,,堵着山海关,舰队堵在大沽口,南京更干脆,直接就派兵去接管防务。这要换成别的大臣,早就被“谋逆”的罪名淹死了,陈燮一点事情都没有,站在前面一句话没有,陛下主动问他了。   陈燮缓缓上前,恭敬的行礼,然后才不紧不慢道:“陛下,臣读书少,说不出那么多的道理。但是臣心里啊,总有一个声音在跟臣说。陈燮啊,你不过一介商贾出身,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先帝的恩宠。如今站在这朝廷之上,你真要客观的评价先帝的功过。既然是要客观,那么就得把先帝的功过放在当是的环境之下去评价。先帝登基之时,朝廷是个什么情况?大家想必都比我清楚,这里就不细说了。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关外有建奴觊觎,关内有流寇横行,朝廷更是入不敷出,京官的俸禄都发不下去了。这样一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说到这,陈燮环视一圈,无人敢对视,纷纷低头。因为他们都知道原因,就算是卢象升,也都没敢对视陈燮,他知道原因,但是没有去努力改变。内心何尝无愧?   不过是一道视线,满朝文武都把头低下去了,这道伤疤揭开了,谁都会疼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建奴哪次来,不是在北直隶境内来去自如,无人敢挡?要不是出了个陈燮,呵呵!流贼呢?这个还算好一点,但是哪个人敢跟陈燮比呢?不说剿贼了,但说剿贼之后的赈济,登州营在是一个样子,走了是另外一个样子。满朝文武,谁敢当着陈燮的面,拍着自己的‘胸’膛说,“老子问心无愧!”问题是啊,陈燮敢,不但敢,他还有谁都无法撼动的强大实力。不然就陈燮这样的大臣,进京之后还得让人给分尸咯,谁能容下他啊。   没人顶嘴么?陈燮微微一笑,回头朝朱慈烺拱手道:“灭奴、平‘乱’、赈济、安民,这些都是先帝作为一个守成之君的本分。在臣看来,不值得大书特书。先帝真正伟大的之处,在于他从十余年的‘乱’局之中,痛定思痛之后,大胆做出的制度改良。作为这些改良制度的执行者,臣目睹了大明从户部仓库长草,到现在国足用而民未加赋,甚至还有不少盈余。先帝的改良,没有前人可以借鉴,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难啊!然而这正是先帝的伟大之处,知难而上,迎难而进,改朝制,改科举、兴工商,开海贸,桩桩件件,都是殚‘精’竭虑,战战兢兢,一点一点的往前走。从一个风雨飘摇的大明,到如今四海归心,万国来朝的大明。由此,臣以为,先帝开创了大明万世一系之基,可以称‘圣宗’。”   哗啦一下,满朝都炸了!明朝的文臣和皇帝,还是要脸的。不像野猪皮的后代,脸是什么东西?麻子也敢称“圣祖”!陈燮来了个“圣”字,真是往热油锅里浇水啊。   一片哗然之际,陈燮缓缓回头,再次环视,群臣的嘴巴就跟开关似得,瞬间都关上了。陈燮这才朝朱慈烺拱手道:“陛下,既然毫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下吧。”   真的是没有异议么?你说呢?你信么?但是陈燮就是如此的无耻,就是这么坦然的说了,你能咬他?这要是换在万历或者天启年间,能有大臣在朝堂上跟陈燮玩命。但这是崇祯末年,新君登基之初,真的没有哪个臣子会这么干。多数臣子是无节‘操’,畏惧陈燮的权势,担心新君的嫉恨。个别臣子,则是觉得陈燮说的对,比如有节‘操’的卢象升和杨廷麟,真的觉得陈燮说的没错。于是,朱由检的庙号,就这么定了下来,朱慈烺兴奋的最后拍板。   第六百五十一章 缘由   接下来的事情,轮到了朱慈烺的年号,在前一个“庙号”战役中大获全胜的陈燮站出来说了一句:“先帝励‘精’图治,革新改良,陛下当继承遗志,开启万世一系之新元。.访问:.。年号,不妨就以建新为号。”朱慈烺再次同意,然后陈燮就再也没说话了。   陈燮不说话,有人必须要抓住机会自救,魏藻德就站出来道:“陛下,臣年迈昏庸,不能世事,请祈骸骨。”这个时机抓的很准,内阁一共七个人,前任内阁自觉走一个,又多出一个位子来。自然是群臣乐于看见。而且魏藻德也很清楚,陈燮入阁,他留下来也没啥用了。以前是皇帝需要一个人在内阁里,跟其他人格格不入搞平衡用的。现在,他没有价值了。   这么自觉的人,你说朱慈烺也好,陈燮也罢,怎么好意思算旧账?   果然,陈燮站哪里跟聋子似得,朱慈烺看过来,一点表情都没有。新君还没学会虚伪,表情看着像是很干脆的准备同意他的辞呈,这时候姜逢源等人赶紧站出来,为魏藻德说话,无非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废话,请陛下挽留。朱慈烺犹豫再三,只好说:“爱卿,辞呈朕先收着,回去好好想想。朕还是希望爱卿留下。”朱慈烺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姜逢源他们的意思,是要安抚一下老臣之心。假的也要做给臣子们看看。   不过这些人呢,这么搞反倒让朱慈烺心里不悦,难道说朕是刻薄寡恩之君么?这点常识都木有,你还别说,皇帝差不多都这‘尿’‘性’,尤其是老朱家的种。当然了。朱慈烺是不会这么想啊,其实他是看姜逢源等人也很不顺眼。为啥啊,这帮人‘逼’他读书啊。没哪个孩子喜欢读书的!换成别的储君嘛,呵呵呵,这些朝夕相处的东宫班子,对他的地位稳固有帮助。能给他帮忙,让他尽快进入皇帝的角‘色’。但是朱慈烺没这个担心,陈燮跟那站着呢。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新君登基嘛,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忙活到吃午饭的时候,朱慈烺才宣布散朝,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陈燮除了先帝的庙号和新君的年号说了话,别的事情真是一言未发啊。这是什么节奏?难怪大家在对喷的时候。总觉得这大殿上少了点什么,当时比较投入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感情陈燮后来一直沉默。   这是什么信号?大臣们散朝后‘私’下里议论纷纷,再看陈燮的时候才发现,这货在朝中真是没有任何根基的一个家伙。文臣团队里面,没哪个跟他是一伙的。然后大家居然都被他震住了,被一个武夫出身的家伙镇住了。真是文臣之耻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人敢说出来。万一传到陈燮的耳朵里呢?xxx,你到底想干啥?呵呵,谁都不是傻子,不会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的。就算是好友之间,也不会说这个话。议论的核心,还是陈燮在随后为何沉默。   都是聪明人。很快各种结论都出来了,总结为以下,陈燮这是不愿意‘插’手朝政,但是在先帝的问题上,容不得别人有半点不敬和诋毁。这个结论很科学了,按照正常的皇帝吧,陈燮这样的臣子,就算能容的下,也不会没有丝毫的防备。先帝对陈燮的这份恩宠,陈思华就算豁出去‘性’命来维护先帝,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内阁的一帮人,商议的结果也是这个,认为这就是陈燮的最大可能。朱慈烺也是这么想的,散朝的时候,跟身边的太监老周也是这么说的。对此,朱慈烺没有任何不满,感‘激’先帝之遗恩,自然会竭尽全力报答当今。这个思路没问题。   真是这样么?一群聪明人凑一起,各种想法都想到了,结果都想错了。唯有一个人,‘私’下里自言自语,“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的心里,只有这个国家吧?”这个人是十六年的进士,留在京师做了个御史,他就是顾继坤。别人都在议论陈燮的举动时,他心里这么想的,自言自语的就说出来了。什么君恩,在顾继坤看来,都不及国家和民族在陈燮心目中的地位高。   那么,陈燮真实的用意是什么呢?顾继坤在本质上是看明白了陈燮,但是他没有看全面。陈燮之所以站在朝堂上用强势的态度来肯定朱由检,是站在礼法的高度,来肯定朱由检后期做出的改良举动。只有在礼法的层面肯定了这一切,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守旧势力一旦反复,那就必须要面对整个统治阶层最看重的礼法,你想干啥?作死么?   这就是陈燮的目的,不是为了个人的权势,而是为了大明改革的延续。   新君登基,陈燮再次走在皇宫内,太监也好,宫‘女’也罢,对他的态度异常恭敬。这是当今陛下最为信重的臣子,也是先帝最为信重的臣子。看上去陈燮在朝野无权,实际上他对整个朝局,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这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上面的影响力。   君臣相对之时,陈燮‘欲’行大礼,朱慈烺上前扶住道:“先生,万万不可。”陈燮坚持行了半礼才作罢,赐坐之后,陈燮坦然的看着这个长出一些嫩须的年轻君王,心里在组织语言。   “陛下召臣来,不知有何示下?”态度不对了,当初就不是这样。朱慈烺觉得很不适应,扭动着身子道:“姐夫,没外人,别这样。”陈燮笑道:“陛下,今非昔比,礼不可废。”   朱慈烺无奈的叹息道:“那就随你吧,不过姐夫,今天在大殿上,后来您怎么不说话了?”   陈燮听了这么问,‘露’出欣慰的微笑道:“陛下聪颖,观察力过人,此大明之福也。臣之所以不沉默不语,道理很简单,先帝有定下制度,该谁负责的事情,谁说话,条理清晰,责任明确。当今内阁诸位大臣,也都是能臣,先帝重病之时,朝政能正常运转,他们功不可没。陛下,新君定鼎,不可寒了老臣的心。”陈燮没说什么不能动先帝的定下的制度,只是绕着弯子说,不要寒老臣的心,朱慈烺这话听的很舒服。陈燮丝毫没有说教的语气,就是寻常谈话的节奏,这很有效果。   “嗯嗯,姐夫为我着想,我,朕领情了。对了,这内阁七人,走一个魏藻德,多出来的两个位置,姐夫以为该如何选贤?”朱慈烺还是有问题要问的,他心里还是很不爽那帮东宫臣子的,所以要陈燮说说看法。   陈燮也不喜欢姜逢源等古板的家伙,但是这个事情不能‘乱’来,新君登基就这么干,那是要出大问题的。“陛下,当务之急,不是求进,而是求稳。新旧‘交’替,稳定过渡,此为上策。什么人能帮助陛下稳定过渡,那就用什么人。不过有一点千万不要忽略了,那就是必须要经过廷推。廷推结果不满意,陛下可以行使否决权,但是不能绕过这个制度,直接点名。制度制度,制定下来的法度,是行为规范,这个规范不但限制了大臣,还限制陛下。一个国家,要是连制度和规范都可以随意摆布,危机的信号就出现了。一旦有人玩‘弄’了制度和规范,必然招致众多的不满和怨愤。臣可以在先帝的庙号和陛下的年号上发声,那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但绝对不会去破坏现有的制度和制度确定的权责范围,这就是臣在朝上表现的原因。”   这番话,让朱慈烺沉默了,良久才道:“姐夫,你说这些,朕才知道是用心良苦啊。朕自登基一来,东宫群臣,说的最多的是要为朕效死之类的话。大臣们上贺表的一个接一个,他们都是为了讨好朕。只有姐夫你,才是为了朕好,语重心长。”   这个时候,朱慈烺突然闭嘴了,因为看见陈燮脸上流了眼泪,再看看他的表情,明白了,这是平台啊,睹物思人了。“陛下,臣请为先帝守灵七七四十九日,以‘女’婿的身份去。”陈燮站了起来,朝朱慈烺深深大礼哽咽而语,一时间朱慈烺也是流泪不止,念及先帝的各种爱护,忍不住也是泪流满面,哽咽回答:“朕不是不答应姐夫,而是这内阁大臣,姐夫要去做啊。所以啊,朕要姐夫为朕分忧,只能让姐夫每天去守灵半日,不用上早朝,但是要坐班。说句诛心的话,朕不放心那些大臣啊,怕他们欺负朕年轻。”   群臣泪眼相对的一幕,被进来的周皇后,现在是太后看在眼里,当时就没崩住,眼泪哗哗的掉,站在‘门’口哭成了泪人。陪着周皇后的朱媺娖,也没能撑住,跟着一起掉眼泪。   总算是陈燮第一个恢复过来,先给行礼道:“臣见过太后。”周皇后赶紧侧身道:“思华,你是先帝托孤之臣,哀家不敢受这么大的礼。”陈燮结结实实的给她行礼道:“太后,礼不可废!”陈燮口口声声礼不可废,不是说重视礼法,而是要肯定朱由检的改革,然后继续下去。等到百年之后,这个国家必然会有圣贤一样的人站出来,改变这个国家的所谓礼法。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三把火   正月一过,整个世界都活了,枝头的残雪犹在,嫩绿照样迫不及待的顶了出来。觅食的鸟儿,叫声都变得高亢,化雪的水流,悄无声息的冲开严冬淤积的尘土,灰暗的大地上多出来的是一道道的昏暗的水流。   新君登基之后,一切按部就班,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就在人们以为这一切会平静的继续下去时,于无声处响起了一声惊雷。   建新元年,二月二,龙抬头,大朝会。   龙椅上端坐的朱慈烺,当着群臣的面,淡淡的冒出一句话:“各位爱卿,司礼监制度为先祖制定,朕以为已经不合时宜了,该制度严重的阻碍了朝政的顺畅运转,到了该取消的时候了。”平静的大殿上,炸响了建新元年朝廷的第一道惊雷。大臣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存在了二百年的制度,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燮无声无息的跪下,双手举着笏板,口称:“圣君在朝,臣等之幸,大明万世一系,江山永固可期。”   群臣反应过来了,哗啦啦的跪倒一片,朱慈烺被这阵势算是镇了一下,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群臣都拜服于地。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艰难的,但是陈燮在‘私’下里跟他谈的时候,强调的是国家政治运转的效率,强调的是个人能力不可能无限,把所有权利抓在手里,实际上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是一种个人自‘私’天‘性’的产物。一个为所‘欲’为的君王固然很爽,但是对这个国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高明的君王。最重要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去做好,而是用对人,把事情做好。陈燮的话其实是有坑的,朱慈烺没听懂,实际上影藏的东西,还是“权利”二字。“权利”需要监督和制衡。否则就会像脱缰的野马,谁都不知道会冲向什么地方,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取消了司礼监,就是君权的一个重大让步,但是这个让步也是有限度的,所以朱慈烺下一句话就道:“都平身吧,取消了司礼监制度,今后国家之事,大体上由内阁主导决断。然涉及军国大事。或内阁不能决断者,由朕主持召开御前会议定夺。”   御前会议是个什么东西?随着朱慈烺的解释,大家都明白了。平常政务,由内阁决断,但是涉及到军事、法律法规的制定、宗室,这一类问题,内阁不好独断的问题,都可以在御前会议上进行商讨解决。而御前会议的参与者为内阁成员和各部尚书。   总的来看。这一制度的出现,昭示着君权很主动的后退了一大步。过去那种票拟和披红的制度被取消后,皇帝对国家的诸多事务,不再进行过多的干预。还是这个制度,皇帝却把军队、政策制定、宗室这些权利抓的更紧了。结合之前的内阁廷推制度,不难看出,表面上皇帝对国家的权利放松了。实际上一个对内阁成员有一票否决权的皇帝,他的权利其实更为集中了。反过来看,国家的具体政务的决断,却变得更为民主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继朱由检改组锦衣卫和东厂之后。大明君王又做出的一个重大的政治举动。这一举动通过邸报和报纸传达全国之后,没有一个官员不‘激’动的表示,“圣君在朝”。   但是在这一天,却不仅仅有这么一个事情发生,接下来朱慈烺又道:“朕决定开恩科,但是又觉得当前的科举制度还不完善,打算进一步改良。还有就是考成法,朕以为还存在一些不足的地方,需要进行一点小小的改进,这里说出来,朕还年轻,经验不足,疏漏是难免的,请各位爱卿斧正。”   太监出来,给各位大臣发文件,一人一份,大家都看看。两个事情,第一个是恩科,参加科举的年龄进一步调低了,直接搞了一刀切,35岁。不管你是啥级别的,35岁之前科举之路就结束了。理由很简单,国家抡才大典,选出来的人才,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从七品做到二品,根据新的廷推制度,你才有资格参加廷推。皇帝在廷推的时候拥有的特权不过是一个指定的参选人员和否决权。也就是说,朱由检的内阁廷推制度,给自己留了余地,这一点朱慈烺没去改。皇帝是有权特指一个资格不够的人参选廷推。能不能过,基本上问题都不大,为什么会这么说?皇帝特指的人都不能如何,大臣们到底想干啥?这点面子都不给?   好吧,这一条其实是潜规则!   不管怎么说,科举这个对大臣的冲击不小,不仅仅是年龄问题,还有考试内容也改了。八股作为开国以来最公平的科举项目,如今也改了。怎么改的?今后考试,有三个主要内容,各占三成的比例,还有一个附加内容,占一成的比例。什么内容呢?第一,八股文,还得做,但是只要做一篇就够了,不用写太多。第二,数学,连数都不识,你也好意思当官?这不是祸害百姓么?第三,格物学,这个格物学的涵盖就光了,不单单是农学了,还设计工商、水利、‘交’通、航海等等学问。想当官,你就得去学这些东西,不要求你都‘精’通,至少要能及格。附加的一‘门’学科,叫做时事政治。就是对过去的三年,国家发生的大事情,进行一些简单的问答。如果连这个你都考不及格,赶紧洗洗睡吧。   科举的事情还不算完,考成法补充办法才是割‘肉’的刀。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里面出现了一个新生事物,统计局。六科之道吧?这是皇帝的助手,现在这六科变成了七科,多了一个统计局,干啥呢?县以上的官府,每年的各种数据进行统计。吏部在考察一个官员的时候,必须要看他在任期间的这些统计数字,作为恒定一个官员是否合格的重要依据。   什么意思?生产总值知道吧?就是这个玩意,被陈燮引进了大明。没个县年度的生产总值进行统计,降低的,主官们就回去歇息吧,连续三年都没进步,回去雹子吧,别出来丢人现眼。大明的官员,不能改善百姓的生活,你做这个官你也有脸?连续三年以上,保持不变的,呵呵呵,升官的梦就停止了吧,你能维持现状,真是难为你了。在这个级别干到退休吧。连续三年都有进步,保持一个进步的水准的,可以作为一个升官最基础的依据。别跟皇帝说什么教化之功,什么百姓安分守己之类的话,那没用。出来当官,没有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能耐,你就别想升官,甚至连官都没得做。   这个统计局,就是皇帝的耳目,直接对皇帝负责。   朱慈烺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群臣真是措手不及了。科举的问题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是这个统计局就不对了,这是皇帝的耳目啊。官员调整升迁,最后是需要皇帝用印的。好嘛,你这边名单上去,那边皇帝给吏部打了回票,这货在任上对地方民生毫无作为,不行。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皇帝手里的核武器!一个文臣,最大的成就就是入阁并成为首辅,现在的廷推制度,你仔细一琢磨就完全不好了。你得有基层经验,最少是在知府做过三年,这都是最低要求了。你得有中层经验,巡抚三年。你还得有京官的经验,六部、六科、御史台三年以上工作经验。京官还好一点,在基层那真是要命了,地方的经济指数不行,你就别想升官。这帮读书人让他写文章 ,一点问题都没有,让他去发展经济,那要命了。   关键是这个统计数字的标准,是皇帝来制定的,特殊部‘门’来执行的。你向作弊都很难啊。   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合,前面喊了圣君在朝,后面你敢说皇帝昏庸?或者说被小人‘蒙’蔽?不敢,不敢就得捏着鼻子承认!   晕乎乎的群臣,在这三把火上面,被烤的一个外焦里嫩。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朱慈烺成功的烧了三把火,主导了今天的大朝会。这三把火烧下来,大家都意识到,这不是出自朱慈烺的手笔,就那小身板,哪里想的出这么一个节奏,如此的浑然老辣。   众人把视线对准了陈燮,这货此刻正站在那里打瞌睡,昨晚上折腾的有点晚,朱媺娖说一个孩子太少,还得再生几个,不然偌大的家业,都便宜外面的狐狸‘精’了。   就这样,在众人恨不得咬死他的目光中,陈燮很失礼的在争吵声中打瞌睡。   三个新举措,无一例外都在朝会上通过了,没法反驳啊。当今朝堂,可没有刘宗周黄道周那种铁骨铮铮的大臣,就算顾炎武这样勉强七品,有资格站在尾巴上的臣子,他是支持这三个举动的。认为是大明开国以来,唯有之壮举。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公正、意外   朝会结束,消息以邸报的形式发布天下,朝堂上是达成一致了,民间的大争吵却拉开了序幕。哈,关键还是科举这个事情,年龄一刀下来,多少人断了前程。怎么办,没法子,这事情在朝廷上已经过了,成为了正式的法律,谁也扳动不得。   接着取消司礼监批红权的一事,拿住了内阁和群臣,快速的通过了这个法令。事情定下来,民间的读书人自然是要闹腾的,怎么闹?写文章 ,指桑骂槐,说是什么有权‘奸’在朝,蛊‘惑’圣心,出此恶政。看起来被骂的人,只能是一个,那就是陈燮。   但是这些骂声对陈燮来说,一点都不起作用,反倒是陈燮利用手里的报纸,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宣传什么?当然是宣传他的理念。大明这个时代,人过四十就可以称老夫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国家的官员,拿着俸禄,享受特权,却不能为国家做多少年的事情。难道这样就合理么?再说了,35岁停止科举,你是秀才,可以做乡镇的官,举人可以从八品做起,成绩优异者,照样可以继续升迁,不是断了大家前进的道路嘛。   报纸这个东西的威力太大了,对民间的三言两语,根本就是碾压之势。关键是现在的民间不比以前了,随着咨议局的出现,民间的本来是一伙的势力,现在被分割了。科举不成的去做买卖的人,也有了一个参政的余地,不像以前那样,要接官员的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朝廷改革科举,毫无疑问是得到工商阶级支持的,随着工商业的快速发展。大明现在到处都在缺人。缺什么人?办工商你得要人吧,这个人得有文化吧?干企业的,你得有人吧?这个人你好歹要有技术吧?陈燮从一个小小的华亭开始,拉开了江南工商业快速发展的序幕,进而引发了整个沿海省份的效仿。这些效仿,不是官方的。全是民间自发,然后推动官方。   说到底还是利益,一个是经济利益,一个是政治利益,在这两大利益的推动下,任何保守势力,都将被碾压成渣渣。工商业的发展,离不开市场。大明有市场么?毫无疑问,人口摆在那里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内需巨大的市场,其次是海外的市场,欧洲的贸易,南洋的贸易,现在又多了一个印度的市场。说句不好听的,都在忙着挣银子的,谁有闲心听你唠叨。   整个国家的气候变了,自上而下的在变化。这个时候任何阻挡的行为,都是在浩浩汤汤的历史‘潮’流面前螳臂挡车之举。皇帝有改革的决心。朝中有力主改革的大臣,民间有改革的呼声,三位一体之下,谁能挡的住?   就在民间打嘴巴仗的时候,内阁成员魏藻德在三次请辞之后,得到了准许。回家养老去了。这时候,新的成员补充,正式提到台面上。各省督抚、三司的官员,都接到了一份名单,一张选票。还有一份公函。为啥这么复杂,廷推制度再次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增加了一个新的举措,不记名投票。名单的人,都是有资格进入内阁的名字,从中选三个,填上之后‘交’给京中来使,快马送回。这一举措,看起来是找麻烦,实际上得到了各省督抚、三司、各道的大力支持。这是咱的权利,谁抢都跟他急。   说起来官员之间互相有勾结什么的,那也得看你的本事。如果天下泰半的官员都支持你,那就说明有资格做这个内阁大臣。   这个变化真是太厉害了,直接把很多人小心肝都捅坏了,你嘴巴再利索,没用,人家不给你表现的机会。赶紧的去拉票吧,在京的七品以上官员,都有资格投票。   名单上有两个人,一个本没有资格,这个人是姜逢源,他是新君指定的参选人。这是皇帝的特权,再计较的人都不敢在这个上面说闲话。另外一个是陈燮,他是先帝定下来的辅政大臣,是个官员都知道,这两位是必须要选的。不然在陛下哪里,你把全部的票都拿下了,这次廷推都过不去。陛下手握否决权,就是要用在这里的。皇帝想在内阁里放一个人,你们居然敢不选?你们到底想干啥?   官员们唯一欣慰的是,姜逢源和陈燮不对付,两人在政见上是不和的。进了内阁,这俩也未必能勾结起来,不互相在陛下面前上眼‘药’就不错了。还有就是,这个廷推的制度,大大的约束了新君对朝臣的掌控。以前新君登基,身边的一班人基本都要入阁的,前朝老臣你就自觉的请辞吧。但是现在不,在任期内,就收到制度的保护。换了皇帝,内阁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除非魏藻德这样的,皇帝不容,权臣不容,不得已才走人。   京师,内阁,四位大臣正在商议廷推之事。提到不记名投票之举时,即便是洪承畴,也不得不‘露’出感慨状:“此举,前所未有,足见兴海之‘胸’襟。”大家都知道,这事情是陈燮搞出来的,也都知道,陈燮本可以不参加这个廷推,但还是依照规矩参加了。他没有去破坏游戏规则,而是在游戏规则内活动。这就难能可贵了,作为先帝定下来的内阁辅政大臣,谁敢说他入阁不合适?别人要参选,他肯定可以不用的,直接入阁,一点问题都没有,谁都说不出话来。还有一个就是姜逢源了,说真话他没有基层经验,本不具备内阁成员的资格。但皇帝行使特权,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那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话又说回来,皇帝这样使用权利,何尝不是给了内阁最大的尊重,给了群臣最大的尊重?   所以啊,这个廷推规则出来后,再刁钻的大臣,也都闭嘴不谈了。你说什么才好?皇帝都尊重这个廷推的规矩,你还敢废话?一个规则出来,摆在天下的人面前,这个规则最重要是大家都来遵守。有特权的人呢,想不遵守就不遵守,这个规则只能给国家带来巨大的危害。   年轻的皇帝,表现出来的公正姿态,让群臣不得不敬服。还有一个人就是陈燮,他的强势无人不知,但是他却没有利用这个强势来谋取自己的利益。知道的人,明白陈燮这是在做给天下人看,做一个表率,同时也是在暗示他总是要离开中枢,再镇海疆于外。   群臣二人,这事情办的,旁观者无一不竖起大拇指,无可挑剔。   廷推的时间顶在了二月二十这一天,各省督抚、三司的选票都送到了京师,放入大殿之上的铜匦之中,下方有锁,钥匙有两把,一把在皇帝手里,一把在周延儒的手里,两把钥匙一起用,才能打开锁。这是大明能工巧匠的杰作,也是一次公正廷推的保证。   早朝之时,廷推正式开始,每一个有资格的大臣,手里拿着填写姓名的信封,丢进铜匦的口内,依次上前,依次立刻。最后一道程序,内阁四位大臣,在皇帝的监督下,取来钥匙,打开铜匦。取出选票后,四位内阁大臣亲自唱票。   这个过程异常的安静,一个一个名字被念出来,边上的木板上就画“正”字,一笔一笔的,票数一目了然。人们对想出这个方式的陈燮,佩服不已。“公正”两个字,说说容易,做到就太难了。是人,都会有‘私’心。   当最后一张选票念完之后,黑板上陈燮的名字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正”字。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吧,几乎每一张选票,都有陈燮的名字在内。反倒是皇帝钦点的姜逢源,不过区区八十六票,真是少的可怜。有趣的是,即便是六十六票,在参选的人之中,他也获得了第三名,也就是说,有惊无险的当选了。可见,这次廷推争夺之‘激’烈,获得第二名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户部‘侍’郎史可法。那么多尚书没有当选,一个名声不限的‘侍’郎异军突起,真是跌碎了满朝的眼镜。史可法为何能当选,原因无他,公正、清廉。在京官中声望颇高,他主持的财政预算审核,得到了大多数低级京官的认可。他的票数是一百八十八票。   廷推结束后,朱慈烺宣布结果时,史可法还在那里发呆,我怎么就成了大学士了?   陈燮却一点都不意外,公道自在人心,史可法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处事公正,没有‘私’心,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他当选不意外。站在人群中的陈燮,这个时候微笑着看着这个场面,大明的君主立宪制度,不远了!   在群臣的恭喜之声中,姜逢源也是得意洋洋,实际上他的票,主要来自京官,外面的官员都不太待见他。似乎,输给史可法,他没有觉得丢人的意思。对此,陈燮不想做任何评价,这个人学问是好的,德行也是不错的,就是顽固守旧!要不是看在朱慈烺的面子,陈燮真想收拾他,免得他将来给自己捣‘乱’。   第六百五十四章 政治正确   建新三年,春末,各地举子汇聚京师,恩科来的比较突然,符合年龄的举人可没心思去搀和关于科举改革的嘴仗。京师里的长衫客多了起来,往往都带着一个书童,操着各地的口音,从各地赶到京师。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说官话,就算说的很难听,也在坚持说。   这是朱由检在位时坚持的结果,任何官员在吏部遴选时须面试,如官话说的不好,对不起,你回去先学习官话,差不多能说了,您再来遴选。这对在职官员和新科进士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全国性的推广官话,这是朱由检留下的一个既定政策,也是陈燮的建议。   后来的史学家们,把这个规矩视作不亚于“书同文、车同轨”的伟大政策。方言还是会存在,但是你作为一个国家官员,就必须要说官话,尤其是在公共场合,必须说官话。   会试的制度也改了,完全照搬南京乡试的办法,这个倒是深受广大举子欢迎的举措。还有就是一个新的举措,在考算学的时候,可以使用阿拉伯数字,并且鼓励使用这种简单的数字。当然,这个数字只是在计算时可以用,正式的文字资料,还是要用大写,避免被人篡改。   每一个来到京师的举人,都必须先去贡院报道,领取一份新的考试规章 制度。而且必须在考试前三天进行登记,逾期不候。时间上,还是留的很宽裕的,科举时间定在五月中,再远的人也能来的及赶到。   早来的举人们,从容的在旅馆里住下。京师里最受举人们欢迎的旅馆,是一个宗室弟子开的买卖。全是两层小楼,前面带个小院子,读书人来了,交足了银子就可以住进去。外头有大围墙,里头有小篱笆。有事的时候,屋子里有绳子,拉一下没一会伙计便能过来伺候。   宗室旅馆一共有房间一百零三个,短短半个月全部住满。剩下的客人只好去住别的旅馆,次一点的旅馆也不差,砖石结构的两层或者三层楼,独立卫生间,楼下有餐厅。生活设施齐全,叫什么登州商务酒店。一看名字就知道。这是登州商人开的买卖。   类似的新鲜事物,在京师里越来越多。朱由检在的时候,已经开始的改变,现在还在延续。道路修的宽了,街上身穿黑色制服的城管,街道两边窗明几净的店铺,对于一些西北内地来读书人而言,无疑充满了新鲜的趣味。京师的变化。往往能影响的更远。   这些人回去的时候,会把京师变化的一点一滴带回去。   内阁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原因是一份来自天津的奏报,从山海关到天津的铁路还在试车期间,发生了一起事故。火车把一个放牛娃给撞死了,这事情要是放在东北,那就是死的倒霉了。铁路上是不会给任何赔偿的,因为这个事情在辽东反复宣传。铁路沿线也有警示牌。   但是在天津不是这样,这个孩子死了之后,数百族人出动,先把铁路堵上,然后抬着尸体去官府闹。领头的还是一个有举人功名的乡绅。名字叫做李锦。因为过了岁数,今后科举无望了,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出来闹,无从得知。   天津知府处理这个事情的办法,就是让铁路上赔一百个银圆,铁路上不干,认为这事情不和规矩,这个口子不能开。铁路边上有警示牌,是这个孩子自己跑铁路上玩耍,导致的事故。铁路上没这个责任,考虑到这是个孩子,所以愿意拿出五十个银圆作为抚恤。   两边谈不拢,李锦带着五百多族人,给铁路堵上,说什么奇技淫巧,祸乱人心,还说这铁路上的火车,发出的怪叫声,惊动了李家祖先的坟茔,坏了李家的风水,要拔掉铁路。   天津知府郝晋出面调停无果,只好把事情上奏京师,请内阁定夺。   就这么一个事情,行文先去了刑部,结果刑部尚书张祈一看这个东西是新鲜事物,涉及到陈燮的利益,立刻给行文发内阁来了,批了一段话“此前未有先例,无律可循请内阁定夺”。   行文进了内阁,正好是姜逢源轮值,拿到行文一看就跳了起来,冲进周延儒的办公室,吧啦吧啦的一通说,内容不外是这种东西害民不浅,应该废弃。什么败人风水啊,什么祸乱民心啊,什么伤及无辜啊,各种帽子一顶一顶的扣上来。   周延儒当然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自打姜逢源进了内阁,仗着是帝师的身份,平时说话处处抢风头,似乎他就是首辅了,其他人脾气虽然未必好,但是没人跟他计较就是了。搞的周延儒很不爽他,但是又拿他没啥太好的法子,这货嘴皮子挺利索的,对政务指手画脚的,因为是冲着周延儒去的,别人也都看热闹,没说他什么。   周延儒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容的下他?不过之前没啥好机会,且先放纵他而已。今天一看这个文,心里冷笑不已,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怪我心黑。当时还笑眯眯的听他喷完,然后才道:“这样,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商议一下。”   陈燮有自己的办公室,在内阁里排位暂时是第五位,领的是武英殿大学士。主要还是分管的军事这块,跟卢象升搭班子,帮着整改全国的军队之事。陈燮现在主要是在负责新军这一块,一般的事情基本都不说话。在内阁里头呢,存在感不是那么强烈。   办事的书吏来请,陈燮表示马上就到,处理完新军的一个事情后,出来走到周延儒的办事房内。这时候其他人都到了,就看见姜逢源站在中间,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抨击铁路。陈燮当是就把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候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就算是史可法心里不悦,也没有出声去反对姜逢源。   说到底都是为了公事,史可法不是那种喜欢无理由攻击人的主。罢官回乡,经历了河南流贼之乱后,史可法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扭转。尤其是出任户部侍郎后,更是见惯了各地官员的嘴脸,心里对新政并不抵触。   说到底,铁路这东西他不懂,但是也不赞成一棍子打死。   “此物声如鬼唳,过处地动山摇,扰人先祖,坏人风水。奇技淫巧,秽乱民心,当……。”姜逢源还在说的时候,周延儒看见陈燮进来,立刻出声打断:“思华来了,快进来坐。”正说的嗨皮,被人打断了,姜逢源很不爽的看着进来的陈燮,重重的哼了一声。   陈燮笑着进来,坐下之后便道:“刚才听到奇技淫巧,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姜大人。”姜逢源快速的一拱手:“不敢,请问!”陈燮这才笑道:“火枪、大炮、战舰,当初也有人说是奇技淫巧,可是没有这些奇技淫巧,靠什么来打败建奴?靠什么来荡平流寇,靠什么来开拓海疆,靠什么来发展工商,增加国家收入?难道,就靠姜大人的嘴巴么?”   一连串的问题,姜逢源当是面红耳赤,怒指陈燮,哆嗦道:“你……。”   “我什么?你对火车有多少了解?知道它的作用么?知道它的原理么?你知道火车能一次性运输一千人和装备日行千里么?举个例子,先帝二年,建奴自喜峰口进关,当是要是有铁路,数万关宁军只需两日,就可以全部运到京师。而是士兵在火车上能休息,到了就能投入战斗,而不是以疲惫之躯开战。在跟你打个比方,如果有铁路通太原,一旦需要西北赈济,万担粮食从装运到运抵,也不过三五日的时间。什么都不懂,你在这里咋呼什么?”一通说,姜逢源气的说不出话来了,陈燮这才转身对周延儒拱手道:“天津知府郝晋,事先对铁路的规矩宣传不利,征地时官府所得款项去向不明,发生事情后处理不当。此严重渎职,还请相爷拿个章 程来,看看如何处置。”   同样是新入内阁的大臣,陈燮的态度就很好,很尊重周延儒。   周延儒见姜逢源被陈燮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爽,当即笑道:“思华,铁路的事情,是先帝定下的大事。津榆铁路,还是京津铁路之样板。我们这些人,对铁路都不熟,这样吧,辛苦思华一趟,去天津把事情给解决了。至于郝晋嘛,既然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调一个新的地方去好了。”   说道郝晋,周延儒心里还是有点苦涩,这是自己的人啊。陈燮给他留面子,但是说了渎职,这就是定性了。周延儒赶紧圆场,说他是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上,调走行不?   陈燮很给面子的一拱手道:“就按相爷说的办,大家的意思呢?”说着看看其他人,结果其他四位阁臣,纷纷表示:“没意见,就这么办。”   这个时候姜逢源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错误。先帝定了“圣”宗的庙号,他定下来的事情,那就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你反对先帝的决策,你想闹哪样?   第六百五十五章 照章 办事   看看其他几位幸灾乐祸的表情,姜逢源呆不下去了,拂袖而去。回到自己的办事房,打算去皇帝跟前给陈燮上点眼药,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入阁以来,他这么干的次数不少了,但是毫无效果,皇帝就是笑笑,根本没听进去。   姜逢源是以皇帝在内阁的话事人自居的,所以要提皇帝争夺话语权。看上去他做的还算不错,最近的一个大事就是科举,他在这个问题上,态度就一直非常积极。现在有个问题,就是主考官的问题,正常的情况下,是礼部尚书来办这个差,现在挂着礼部尚书头衔的有两位,一个是洪承畴,这是实际的尚书,接了魏藻德班的,隐隐已经是次辅。再一个就是姜逢源了,他也是挂着礼部尚书的头衔,东阁大学士。   这俩在争夺这个主考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姜逢源四处出击,为自己造声势,同时还在皇帝面前,拐着弯的要这个主考的位置。说什么某人没进过翰林之类的话,不足以担当此大任,好像这个翰林的资格是什么宝贝。要说内阁里头,现在就三个是翰林出身的,周延儒、杨廷麟、姜逢源,按照以前的规则,非翰林不能入阁,现在的规则,翰林就没那么吃香了,基本上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的用处。但是就姜逢源的待遇来看,还是可以出一两个阁臣的,也就是还有优势,有相当的吸引力,只是没以前那么强大了。   朱慈烺受陈燮影响,比较喜欢实学,而不是很喜欢这些翰林。私下里以为。东宫班子教的东西,对君王是有用的,但是对国家没啥好处。这就是陈燮给他灌输的理念了,一个君王,只要得到绝大多数天下人的心,这个皇位就稳如泰山。不需要刻意的去搞什么平衡。   废除司礼监制度后,朱慈烺成为了天下文臣心目中的又一个“圣君”,正是声望如旭日之时。因为陈燮的建议,他的得到了好处,心里自然是向着陈燮的。   这不,朱慈烺批阅完一些内阁送去请他用印的奏折后,正常情况是休息一下,看一会书。今天想搞定科举主考官和试题的事情,结果没等他去内阁。太监就给他报信,今天内阁里如何如何。内阁里头,有一些打杂的小太监,也就是皇帝的耳目。一般情况下,内阁里发生的事情,朱慈烺很快都能知道,这是皇帝必要的手段了,大家心知肚明。不捅穿而已。   听到这个事情,朱慈烺就断了去内阁的念头。原因是姜逢源太能啰嗦,这会不想听呀啰嗦。朱慈烺不喜他,但他是帝师,排位第一的那位,怎么也得给他面子。天地君亲师,这个不能乱。只要他不犯大错。这个内阁大臣就能做到死,下一届还会有他,这也是潜规则了。   “去,陈相请来。”朱慈烺改变了想法,派人去请陈燮。朱由检留下的老一班太监。现在进本都放回家去养老了,王承恩主动要求给朱由检守陵,曹化淳、吴直回家去养老了。现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东宫的老人。太监嘛,自然是极会望风使舵的,朱慈烺身边的太监也一样。说起来呢,整个皇宫里的太监,就没一个不恨陈燮的。这货鼓动皇帝,废除了司礼监的批红权,这真是要了太监们的命了。   什么御前会议,怎么能跟披红权相比?秉笔太监,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人。现在内书房上课的内容也换了,教点识字,算学、格物学之类的东西,这些玩意有个屁用啊。以前内书房的太监读书,那是奔着内相的培养去的。   “万岁爷,为何不请姜相?”这太监叫王钊,朱慈烺在东宫时的亲信太监,这会见朱慈烺心情不错,壮胆来了一句。没曾想朱慈烺听了这话之后,突然沉默不语,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吓的王钊跪地磕头,口称:“奴婢多嘴,万岁爷饶命。”说完还使劲的扇自己的嘴巴子,朱慈烺阴沉着脸不说话,等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来人。”   老周立刻出现,这老太监才是皇宫里最亲信的人,现在掌管的是原来的厂卫那一套班子,也就是廉政公署侦缉力量。朱慈烺指着王钊道:“这奴才善议朝政,该当何罪?”   老周根本就不看地上跪着的王钊,严肃的回答:“杖毙!还请万岁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他一命。”朱慈烺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老周一眼道:“登基之日,就告诉你们,太监不得干政。即便是廉政公署的侦缉处,也只能查证据,抓人的事情,要通过御史台的核准。一切都要按照制度来,先帝辛苦建立的制度,朕辛苦去维护,去改良,你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狗奴才,送到王承恩处,让他好好管教管教。”   说到底,朱慈烺还是心软了,没有弄死这货。太监对于皇家而言,就是一条狗,命都不是自己的,碾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燮进宫的时候,发现带路的太监脸色不对,心里暗暗警惕,进了御书房,看见朱慈烺脸色不好,上前见礼道:“陛下,为何闷闷不乐?”朱慈烺见他来了,立刻一通说,完了还来一句:“废除司礼监披红,这些奴才心里都怨气重着呢。”   陈燮这就没法劝说了,只能笑道:“陛下,这是天子家事,臣不好妄言妄听。”   朱慈烺摆摆手道:“姐夫,你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朕当效父皇,严以律己,保持简朴之风。今后这后宫之内,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了,该打发的就得打发。”   朱慈烺处处以继承先帝的遗志来要求自己,陈燮觉得没错,但是也不能太过了。笑着开口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先帝之时,国家财政艰难,不得不给天下做个表率。再者,现在陛下花的钱,可没多少是从户部来的。生活上没必要为难自己,只要不是花的国库的钱,为何不能心安理得呢?”   陈燮这么一说,朱慈烺笑了,这话有道理。如今的内库,不必以前可以跑老鼠了。朱慈烺主持过宗室的安置,知道皇家有什么挣钱的买卖,一个船队每年就是不得了的收入。皇家粮食连锁店,现在也交给宗室去打理,每年上缴利润。在整个商业团队的帮助下,他知道的买卖和营生就不下二十个。东北有企业、农庄,草原有牧场、商队,海上有船队,甚至在东北,还占了一大片的山林,砍伐树木用来卖给造船厂。   “也是啊,看来皇后要买的首饰,朕还是答应她吧。”朱慈烺自嘲的一笑,陈燮在一边笑道:“陛下,皇后母仪天下,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可不少,手头不能太紧了。不妨这样,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产业,交给皇后来打理。”   朱慈烺一听这个,立刻一拍大腿道:“有道理,就像坤兴姐姐,管着联合商号京师、济南、南京三个分号的买卖,不如把皇家粮店,交给皇后打理好了。”陈燮在无意之间,给朱慈烺解决了一个难题,皇后乃是张家之女,出身一般,太子在东宫时所娶。   结婚之后呢,张家自然要封一些官爵,现在是国丈了,更不一样了。张家人还凑合,不像周家人那么跳,张皇后小户人家出身,日子过得也比较节俭。主要是受周皇后的影响,整个后宫就是这么一个大气候。至于田贵妃,现在就求一个事情,不要给两个儿子封到南洋去,去辽东都能接受,就是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虽然节俭,但还是有一些女人虚荣心在作怪的,买这个买那个,女人不都这样么?朱慈烺还有一个妃子,但是性格比较淡泊,不太争宠。张皇后在宫中地位颇为稳固,所以总会提一下物质上的要求。朱慈烺抠门这点是继承朱由检的,不太愿意松手。   一番闲话之后,朱慈烺的心情好多了,立刻想起正经事情来了,赶紧道:“恩科在即,姐夫辛苦一下,把事情抓起来。”陈燮听着立刻摇头道:“这事情别找臣,这是礼部的事情,陛下别臣给拉仇恨。”朱慈烺愣住了,拉仇恨?啥意思?   不过他倒是聪明,大致明白之后便笑了,犹豫了一下道:“那就算了,姐夫,你说,是姜爱卿合适呢?还是洪爱卿合适?”陈燮理所当然的回答:“这不是明白的么?现在是姜大人辅助洪大人,掌管礼部的事务。陛下,朝廷有既定的制度,为何要为这个事情伤脑筋?照章 办事嘛,这有啥想不明白的?”   提到这个,朱慈烺点点头道:“对,制度,制度,我把这个给忘记了。凡事都要有制度,姐夫你的铁路,制度好像不全吧?要不郝晋怎么就处理不好呢?”   看他揶揄的嘴脸,陈燮忍不住心里暗暗腹诽,这货也知道看我的笑话了。   “陛下,制度肯定是有的,铁路开始勘测的时候,就让天津知府去宣传了,要求各个村庄都要传达到,沿途的拆迁和补偿,也都要做到公平。不知道这个郝晋是怎么办事的,有先现成的制度,居然处理不了这个事情。”陈燮这么一说,朱慈烺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怒道:“还有这个事情?查他!看看有没有渎职、贪腐。”   陈燮笑道:“郝晋还是不错的,在天津干的还行,估计这个事情是所托非人,臣去看看再说。”   第六百五十六章 突然袭击   领了差事回家,朱媺娖抱着儿子来迎,听说陈燮又要出差,心里不悦,抱着孩子低头回房间去了。陈燮摇头苦笑,看看其他‘女’人,柳如是和郑妥娘叹息一声,跟着去了。她们俩生的可都是‘女’儿,被朱媺娖接受,进了陈宅。名分上是有了。其实陈燮真没觉得住进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外面住着不是照样好好的?不过这年月,能被主‘妇’接受,住进来的‘诱’‘惑’力,对于侧室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   陈家的规矩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有一条很特别,就是内眷可以出去做事。柳如是和郑妥娘,就办了一份《京都时报》,抛头‘露’面的做事,在京师里被当做笑谈,说什么话的都有。但是陈燮不在乎,陈家人也不在乎,随便你去说好了。真的有人胆敢当着面说,那就得问问他,承担的起后果么?   朱媺娖听了一阵劝,也知道自己没道理,发现陈燮没跟着来,赶紧下厨房去做了几个小菜,拎着食盒带着丫鬟来了书房。陈燮正在收拾东西,从箱子里翻出一些跟铁路有关的资料,带去天津能用的上。修铁路这个事情,陈燮的态度很坚决,谁挡路就灭谁,哪怕背负骂名。   看见朱媺娖进来,陈燮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不生气了?”朱媺娖上前来,摆好酒菜,低声道:“相公肩负国事。妾身说来还是见识浅薄,不该闹‘性’子。”姿态很低,陈燮却正‘色’道:“可不敢这么说。妄自菲薄可不好。家里的事情,总归是你在‘操’劳,我才能在前面放心的做事。男人功勋有‘女’人的一半,男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不肯承认罢了。”   这是个男权社会,陈燮随口这么一句话,朱媺娖被震到了。一双眼睛闪动着异彩,看着自己的丈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当今世上,要说第一奇男子,非陈燮莫属,要说功勋。寰宇无人能比。偏偏就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   陈燮转身去收拾东西,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口中继续道:“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是‘混’账话。什么抛头‘露’面就是伤风败俗,也是‘混’账话。你啊,在这家里,想做啥就做啥,只要不无端伤害他人。天上地下大可去得,天塌不下来,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朱媺娖听的出神。一颗心滚烫跳跃,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也不如这番话来的打动她的心。一时间忍不住,也不管丫鬟还在,从后面搂着陈燮的腰,脸贴着背。久久不语。陈燮被抱着的瞬间,想转身又忍住了。回头看看,却看不到她的脸,只好伸手拍了拍。   良久,人分,擦了擦一脸的热泪,朱媺娖笑道:“我去把姐妹们都叫来,为夫君送行。”   京师的陈家,现在住着朱媺娖、柳如是、郑妥娘三人,红娘子不肯在大‘妇’面前低头做小,回了大员去打理自己的营生,海上跟着船在大员和兴海城之间两头跑。最早的两位姨娘,则选择留在了登州,那边的家业也不少,由她们打理。其余的‘女’人吧,陈燮都丢在兴海城了,都是利益关系的产物,没多少心思放在她们身上。   听说陈燮要来,天津知府郝晋吓的魂不附体,接到周延儒使人送来的信时,当是身子就跟筛糠似得抖。陈燮凶名太甚,官场上无人不知。看完信,郝晋才算放心了,周延儒的意思很明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陈燮放你一马。好好配合调查,回头自己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首辅的‘门’生,就这点好,有点风吹草动的,能知道的比较及时,他在天津,为周延儒的家族开了不少方便之‘门’,调走他,周延儒还是很不舍得的,但是这个时候不敢冒险,陈燮这家伙不能按照常理来对待。在内阁里,陈燮算是个安静的美男子,但是不等于就没危害‘性’。   这货一旦爆发,谁都能掀翻在地,踩你个生活不能自理。郝晋这边赶紧补救,陈燮这边一早起来,带上随从五十骑兵,塔塔塔的在晨‘色’中出了京师。这边刚出城‘门’,那边就有人松了一口气,上午内阁里坐班的时候,朱慈烺‘摸’了进来。   众位阁臣纷纷见过陛下,朱慈烺让人搬来椅子,笑道:“各位都是朕的长辈,先帝留给朕的股肱之臣。今后不是朝会,就不必‘弄’那么多礼数了。”众人连连称不敢,朱慈烺也不强求,反正习惯了就好。同样是面对大臣,还是更喜欢陈燮那份语气和行动中的随意。   “今天找各位爱卿,就是要商议一下恩科的事情。洪爱卿,这次要辛苦你了。”朱慈烺抢先开口,根本不给姜逢源说话的机会。洪承畴本以为这一次没他啥事情,没想到朱慈烺突然有这么一句话,立刻站起拱手作揖:“臣必不辱使命。”   朱慈烺看了一眼表情难看的姜逢源,笑道:“恩科是头等大事,洪爱卿可先拟一个计划出来,怎么执行,都要事先做好周密的准备。周”姜逢源坐在那里,脸已经黑如锅底。朱慈烺当着没看见的样子,朝周延儒拱手道:“周相,内阁诸事,恩科期间要辛苦你了。”   周延儒心里乐开‘花’了,看见姜逢源倒霉,他就高兴。这会立刻起身拱手道:“老臣自当尽力。”朱慈烺又对史可法道:“史爱卿,新的商税法,你最熟悉了。这次恩科,也涉及一些这类的题目,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这个副主考得爱卿来做来才行。”   这一下,姜逢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主考没他的事就算了,第一副主考也没他的事情,这是什么节奏?傻子都明白,皇帝要敲打他,摆正位置,不要在内阁里上蹿下跳的,朕都不大好‘插’手内阁的事务,得尊重规则,你的表现不能让人满意。   就在姜逢源不知道该如何进退的时候,朱慈烺再次开口,这一次是对着杨廷麟去的:“杨爱卿,朕可是记得,爱卿是翰林院庶吉士的出身,当初要不是入阁,父皇有安排爱卿进东宫的意思。这个,朕是知道的,您的学问很大。这次恩科,辛苦一下,担当起副主考一职。”   一正两副,三个主考官,皇帝给定下了,没姜逢源什么事情。这就已经不是敲打了,这是最严厉的警告了。皇帝很不满他的作为,才会给自己的老实这样的脸‘色’看。   “各位爱卿,凡事皆有规矩,不管是先皇定下的规矩,还是朕定的规矩,包括朕在内,都要尊重规矩。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做好本分的工作,再有余力去帮助别人做事,那朕很乐意见到。但是千万不要本职的事情都没做好,还要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这样朕就不高兴了。”说完这话,朱慈烺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逢源,转身便走,话都没多说一句。   站在原地的一群大臣,也都被这话镇住了。新君虽然年幼,但是这番话可是说的铿锵有力,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这是在内阁里头,再次确立了内阁制度的合法‘性’和权威‘性’。谁都别想破坏内阁的制度,朕都不敢破坏,还有谁更有这个资格?   年幼的新君,在这一刻,用成熟且霸道的手法,给这些内阁大臣上了一课。   皇帝已经走远了,群臣还在原地发呆,之前那一下,给大家的冲击有点大。很突然来的了,很突然的把恩科的事情定下了,然后很突然的走了。这种突然袭击的余‘波’,就是各位大臣不得不仔细的品味,新君的行事作风和‘性’格。尤其是自诩最了解朱慈烺的姜逢源,在这一次突然袭击面前,已经整个人都不好的时候。   站在原地,姜逢源久久不语,身子摇晃了一下,好不易才站住。他不用猜都知道,今天内阁发生的事情,明天满朝文武都会知道。身为帝师,却不能得到君宠,这是姜逢源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记忆和印象中那个聪慧仁厚的东宫太子,在刚才的那一刻,‘露’出了狰狞。   朱慈烺很明确的发出声音,任何人,都不得挑战规则。因为规则是先帝和朕制定的。敢于挑战规则的人,就算是帝师,也不会有任何的手软。小皇帝一出手,何其狠辣。谁的面子都不给,当着内阁诸位大臣的面这么干,这巴掌‘抽’的真是响亮。   想的越明白,姜逢源的脸‘色’就越难看,最终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红,身子没能撑住,眼前一黑,什么都记不得了。在各种羞愤的堆积之下,姜逢源倒下了。   陈燮可不是去搞突然袭击的,一路上走的颇为从容,出了京师之后,一辆马车跟了上来,车上下来的是两个‘女’忍者,平时她们是不能进陈家大宅的,只能在外面住着,陈燮需要出‘门’,她们才会悄悄的跟着。   ‘春’末的华北大地上生机盎然,田里的小麦正在‘抽’苗的时候。‘春’光正好,马车里的陈燮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即便在车上,还是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意外还是阴谋   陈燮外出办事,京师里并不平静,一场针对陈家的流言,在市井之间开始蔓延。   柳如是跟往常一样,在《京都时报》总编的办公室里出来后,进了院子便上了马车。镶嵌着飞鹰徽章 的马车,整个大明就这么一家。也不知何时起,街上的四轮马车多了,街道虽然宽了许多,但依旧会有拥堵之感。   马车穿越街道的时候,人群自动避让,这年月碰瓷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没人敢在陈家的马车上玩这个,那叫找死。但是今天却不一样,马车在市井之间穿行的时候,人群突然冲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为首者张开双臂,车停之后,来人抬手指着马车大声喊:“只有败坏纲常的陈贼之家,才会出你这种伤风败俗的‘淫’‘妇’。”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驾驶马车的近卫及时刹车,没有给人撞上。等他骂了一句之后,前面两个开路的近卫才反应过来,立刻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就给人按在地上。被按在地上的人还在骂个不休,什么“国贼”“‘淫’‘妇’”不停的说,近卫恼了,抬手给他十几个嘴巴,打的满口是血,含糊不清的还在骂。   赶来的城管看见这阵势,根本不敢上前,这是陈家近卫在办事,谁敢来触霉头?人被绑起来,嘴巴也堵上了。马车上的柳如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但凭近卫办事。马车再次往前走,回到家里后,近卫给人送到了顺天府衙‘门’。说清楚事情经过之后就回来了。   谁也没把这个事情当一回事,就是柳如是心里不舒服,无缘无故的被人拦着车骂,就跟吃了个苍蝇似得,心里难受了好一阵。朱媺娖也没当一回事,听了近卫的汇报,就算过去了。这事情看顺天府怎么处理吧。还特意去安慰了一阵柳如是,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没曾想第二天一早起来。陈府的‘门’口就被堵住了,数百举人都在‘门’口站着,默默的看着陈家的大‘门’不说话。陈燮不在家,被惊动的朱媺娖出来面对这么多人。多少有点紧张。好在城管已经先到一步,加上家里还有近卫十余人,都出来站在前面,形成一道墙。   “各位举子都是有身份的人,一早堵在陈家大‘门’之外,不知所为何事。”朱媺娖还算客气,虽然很恼火,但是语气很克制。真拿陈家当软豆腐呢?   一名举子站出来,口称:“浙江举子程飞。见过公主殿下。我等来此,为了同窗好友刘魁被缉拿送官一事。柳如是不过是一介风尘出身的‘淫’‘妇’,她凭什么把一个举人送进官府问罪?如此。将我辈读书种子的尊严置于何地?‘淫’‘妇’必须出来跪地道歉,亲往官府释放刘魁。”   “‘淫’‘妇’,道歉!”随后百余人,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声势惊人。   朱媺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回头看看正在出来的柳如是,一转身。果断的对近头子道:“拦下柳姨娘。”说着缓缓上前,走到那个读书人面前,气势咄咄‘逼’人道:“昨日之事,本公主都知道,马路上无端的拦车骂人,就是你们读书人的尊严?现在外子不在家,本公主也不好跟你们说什么。朝廷有法度,人‘交’给了顺天府,你们去那边问,该怎么处置,官府自有公断。你们在这里堵着,根本就毫无道理。现在本公主限你们在一刻之内离开,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顺天府尹盛云就出现了,跑的气喘吁吁的,远远的大声道:“长公主,息怒,息怒!”这个职位是全国最难做的官了,没有之一。京师里权臣勋贵满地走,一不小心就撞在铁板上,碰的鼻青脸肿。陈家的人还算讲理,今天这个事情,没有立刻就动手。换成别的皇亲国戚,遇见这种事情,早就‘弄’出大动静来了。   “盛大人!”朱媺娖微微万福,其实她心里一惊很不爽了,这知府一看就是早就来了,迟迟不出现,就是想看陈家的反应。要不是她克制,先把话说在前面,这货未必出现。   “见过公主,下官抱歉的紧,来的迟了。这事情,待下官去跟他们说说。”   “盛大人,事情的是非曲直非常清楚,老爷不在家,希望您能秉公断案。”朱媺娖话说的客气,实际上一点都不客气,浓浓的威胁意味。陈燮前脚出‘门’,后脚家‘门’就让人堵了,你敢说这不是有预谋的事情?陈燮什么身份?朱媺娖什么身份?这种人家都被人堵了‘门’,较真的话,顺天知府逃不掉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过。   “下官这就去处置!”盛云看着无奈的很,两边都不好惹,一边是举子,还不少呢,有百十来号人。一边是大明文臣武将中权势最盛的第一人,还是国公+公主的家庭组合。实际上他并不太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举子们的面前,大声:“刘魁已经释放了,大家都别堵在这里了,要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各位都是知书达理之辈,要知道王法不是闹着玩的。”   “柳‘淫’‘妇’不出来道歉,我们就不走了。”为首的程飞往地上一坐,也不管脏不脏,就这么坐下了。身后的百余人,也都跟着坐下了。盛云见状,只好回头拱手道:“公主殿下,您看这,不如……。”朱媺娖立刻开口道:“做梦,陈家的人没做错,没道歉的理由。如果你解决不了,那本公主就越俎代庖了。”   朱媺娖彻底的被‘激’怒了,就像愤怒的母狮子,瞪眼看着盛云,天生的气势‘逼’人,盛云不敢正视,嘿嘿嘿的冷笑,袖手身子一侧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只好作壁上观了。”   朱媺娖也笑了,再傻都知道这事情不寻常,当即道:“好,既然顺天府不管,那就不客气了。”说完转身,对着一干家将道:“老爷外出,陈家被堵‘门’,此等奇耻大辱,你们说,该怎么办?”带队的近卫头子,慢悠悠的摘下腰间的长刀,淡淡道:“辱公爷者,死!”   朱媺娖微微一笑,迈步往台阶上走,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家里有孩子,别‘弄’的太血腥。”   盛云冷笑着往后退,让开了路,眼睛里闪动着兴奋。近卫们排成一行,人人带着刀鞘的战刀在手,缓缓的往前‘逼’近之时,地上坐着的举子们似乎有点‘激’动和紧张,纷纷站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在此刻,远远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个紧张的气氛。   来的是拱卫京师的京营骑兵,何显亲自带队,五百骑兵把现场围上之后,何显才大声喊话:“给你们一刻的时间,‘交’出首犯,从者不究。”   这时候程飞站了起来,盯着何显大声道:“大家都看见了没有,这就是陈贼的走狗。这就是陈贼赖以称霸朝堂的鹰犬。我辈读书人,‘胸’中自有浩然正气,大明养士二百年,仗义死节,就在此时。”一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陡然嗨了起来,跟着一起喊:“仗义死节,就在此时。仗义死节,就在此时。”   现在气氛陡然升温,一直站在马队当众的何显,嘴角‘露’出冷笑,惊雷一般的大喝一声:“奉旨,拿下这些无端闹事的举子,凡参与今日闹事的举人,一律捉拿送‘交’有司处置。最后再重复一遍,‘交’出首犯,胁从不问。”   这一嗓子震的似乎空气都在颤抖,声音入耳,每一个读书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拿下,送‘交’官府的话,身上的功名就没了。读书人有特权不假,但是面对皇权的时候,这个特权就是笑话了。他们也都不傻,何显能调动骑兵过来,说明是得了旨意的。   同一时刻,皇宫之内,诸位内阁大臣都来了,都是听到朱慈烺派兵去拿人的消息后,纷纷赶来劝他不要这么做。“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事关举子们一生的前程,不可‘浪’对啊。”姜逢元劝的最积极,其他几位表情各异,但是都没有附和的意思。   “先生,姐夫刚刚去天津办事,京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情,你让我日后怎么面对他?行了,你不要啰嗦了,旨意已经下了,朕不打算改。这群读书人,早不闹,晚不闹,姐夫出京就闹腾,这明显是有预谋的策划。”说着眼睛还盯着姜逢元看,朱慈烺的消息可不闭塞,那边的一点名堂,他自有耳目获悉经过。闹事的举子,半数是浙江的,而姜逢元,就是浙江人。这里面,有没有联系?如果有,朱慈烺真是要不顾情面了。   这是一场意外呢?还是一场‘阴’谋呢?朱慈烺不是那种谁都可以忽悠的皇帝,他跟在陈燮身边的时候,已经形成了凡事过脑子,找到一个合理‘性’的习惯。这种事情,首先就不那么正常,其次是在发生事情之后,顺天府的反应也有点奇怪,就是派点人去拦着,没有下一步。   这时候,一个老周匆匆进来,附耳对朱慈烺低语,听完这个话,朱慈烺的眉头紧锁,看着众位内阁大臣道:“顺天府不经过任何一个部‘门’,就以闹事者是举人的身份为由,先放人了。大家都说说看,朕该怎么处置盛云?”   第六百五十八章 视作抗旨   这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谁都没想到,朱慈烺回反应的如此‘激’烈。   “陛下,此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恩科在即啊。”周延儒只好低声劝了一句,但是没有说具体该怎么办。实际上大明的官员,拿这群读书人,也没太好的法子。仗着自己的出身,无法无天,各地的读书人差不多都是这个路子。有明一朝,除去朱元璋、朱棣,基本上就没哪个皇帝能把读书人怎么地了。   “爱卿的意思,就这么放任他们咯?京师是什么地方?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仗着读书人的身份,枉顾王法,公然堵住一个朝廷重臣的家‘门’。”朱慈烺的眼睛都红了,瞪着周延儒,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严厉,呼吸急促,这是愤怒的前兆。   “陛下,总要顾及读书人的脸面,此刻京师举人汇集,可不是动怒的好时间。总要考虑一下,天下的举子都在,这要是闹起来可不好收拾。”洪承畴也劝了一句,作为主考,自然希望息事宁人。朱慈烺冷笑了几声,站起道:“那就取消本次恩科,朕给他们发路费,让他们回家。他们要在京师闹,那就有一个抓一个,抓一个就革除一个的功名。既然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怪朕不给他们脸面。堂堂的读书人,不好好想着怎么为君父分忧,去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朕来!”   一阵怒吼之后。朱慈烺缓了缓,喘口气再看诸位内阁大臣,都闭嘴不言了。朱慈烺继续道:“朕愿意尊重朝廷法度。也希望天下的人把朝廷法度当一回事,别以为功名在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不是整天把礼法纲常挂在嘴边么?朕的话,怎么就有人敢不理睬呢?最后再说一句,不要试图去挑战朕的底线,否则,朕不介意雷霆之怒。”   众人依旧不语。保持一个站立恭听的姿态,但就是没有人说话。朱慈烺见状之后。冷笑了三声道:“好,‘逼’宫是吧?朕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子一怒。”说完转身,对这老周怒吼:“去。告诉何显,全都拿了,全都革除功名,一个都不放过。”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姜逢元冲出来,失声喊。这时候周延儒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心知肚明的表情,但是都没有出来说话。朱慈烺看看姜逢元。又看看其他几位内阁大臣,突然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朕就把人拿下,‘交’给内阁处置。周爱卿,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   周延儒被这话给说晕了,怎么就我来办呢?等他反应过来时。睁眼一看,朱慈烺讥诮的眼神看着他。这货老脸皮厚的,也不在乎了,拱手道:“臣不敢领旨,实在是无能为力。”   朱慈烺深呼吸,知道今天自己是没退路了,一旦让步,今后就只能也一让再让。坐下来,端起茶杯,狠狠的一大口,朱慈烺很快就把事情理顺了。今天的事情呢,其实一点都不难看明白,看看几位内阁大臣,除了姜逢元有请他收回成命的话之外,其他人都没提这个话头。周延儒那个家伙,更是死活不肯多说话。反正就是请陛下谨慎,不要‘激’动,该劝都劝了。这不是没劝住么?这是要借刀杀人呢。其他的内阁大臣,看来是达成一致了。   时间在争吵中过去,姜逢元看看不是个事情,赶紧跪下道:“陛下,京营已经出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朱慈烺冷冷的看着他道:“先生,不是朕不给你面子,而是朝廷的法度要维护。如果人人都可以因为特权而超越于法律之上,大明朝的王法就是一句空话。朕守法,你们也要守法,举子们,也要守法,天下人都要守法。依法治国,这才是大明未来之根本。”   朱慈烺也不‘激’动了,不紧不慢的说话,反正那边已经开始动手抓人了吧?   姜逢元一看不对劲了,回头看看几位同仁,结果他们都没有再劝的意思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以为挖了个坑,让大家跳进来,没曾想最后埋的是自己。这些位都是老江湖了,怎么会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正常呢?怎么可能被他利用。事情已经失控了,姜逢元本以为,只要闹起来,朱慈烺就会慌张,就会向他问策,到时候站出来去处理这个事情,自然在读书人中间的威望就树立起来了。前提是稍稍偏向一下读书人,身后是陛下嘛,凉陈燮也不能奈何自己。没曾想,朱慈烺根本就不鸟他,直接派兵去抓人了。这一下,他可等不及了。   “陛下,臣自请前往,处置此事。”姜逢元只好拿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来。朱慈烺淡淡的看他一眼道:“先生必须辛苦,朕能处理的好这点小事。来人,请姜先生去回去休息。”说完便站了起来,拱手道:“各位爱卿,也请回去休息吧,你们的意思,朕都知道了。”   “臣等告退!”周延儒这老滑头,心里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朱慈烺反应不过来,‘逼’着自己去处置这个事情。这会听到这话,哪里还会节外生枝,立刻顺着台阶下来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了。姜逢元呆若木‘鸡’,本以为陈燮不在京,朱慈烺没有了帮他谋划的人,根本就处理不好这个事情。没曾想,新君意外的杀伐决断,立刻就做出了强烈的反应。小看皇帝,欺负他年轻的后果,非常的严重。   这个年月,同乡之间的关系很被看重,顺天知府盛云,也是浙江人。今天闹事的举子,也是以浙江人为主,还忽悠了一切其他地方的举子跟着来的,而且都是比较年轻的举子。年轻举子好忽悠,因为热血嘛,没什么阅历,自然好骗,三两句一忽悠,就跟着来了。   姜逢元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赶紧往现场敢,尽量控制事态的发展,不要真的闹大了。   可惜等他出宫‘门’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何显是什么人?呵呵,他怎么会把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他的眼睛里就一个人,陈燮。公爷让他留在京师,他才会留下。皇帝的话都不好使,何况这些读书人。   一声令下,骑兵纷纷下马,手里拿着的不是马刀,全是短棍。为首的军官一声暴喝:“最后十息,凡不肯离开者,一律视作抗旨,拿下送官严惩。现在,我给大家最后一个机会,我数十声,不走的人,一律拿下。”军官刚说完,身后的士兵便整齐的跟着喊:“拿下   !”一边是杀气腾腾的军队,一边是一群书呆子,这时候气势根本无法比较。   抗旨的罪名就大了,够的上杀头了。这一刻,现场的读书人不能淡定了,一些读书人已经慌张的开始退缩,个别人已经拱手喊:“程兄,刚才想起来,在下还有急事,先走一步。”这时候,军官才喊出:“一!”   呼啦啦的,一百来人走了一小半,“二”,又一声,又走了一部分,“三”,声音越发的严厉,又走了几个。一直数到十,现场剩下的举子,也就是十来个了。其他人都很没义气的跑了,这时候再看程飞等人,已经是面‘色’入土,何显缓缓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程飞道:“给你个机会,‘交’代这一次事件的主谋,否则,你死定了。”   如果说之前举子们已经没多少士气了,那么抗旨这个说法,就是‘抽’调他们脊梁骨的杀招。一开始仗着人多势众,挑衅陈燮,这没问题。接下来的变化,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就是了,没想到能给京营招来来,就这还不算,还是奉旨来的。‘性’质不同了,之前还敢叫嚣什么仗义死节,真的在抗旨这个罪名面前,还有绝对森然的军事威压面前,全都怂了。   程飞面‘色’惨然,淡淡一笑道:“仗义死节……。”话刚出口,一个巴掌扇了过来,直接给他打翻在地,身后的十余人,陡然变‘色’,一人上前道:“狗贼,尔敢?”噗,一个大脚丫子狠狠的踹他肚子上,直接给踹飞出去好几米,早晨吃的东西全都吐了。   身后的士兵虎狼一般的士兵扑上来,把十余人狠狠的先扭住,这会盛云才在一边喊:“住手,住手,你们要干什么?他们都是举人,是大明朝的读书种子,如此对待他们,你们是要造反么?”刚喊一句,就见朱媺娖冷冷的站在他面前,淡淡道:“盛大人,您觉得,跟公主会造自家的反么?反倒是您,等着我家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说完,朱媺娖一昂脖子,等斗胜的母‘鸡’一般,得意洋洋的转身回去了。姜逢元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时候才急的跳脚,浑身发凉的看着空‘荡’‘荡’的现场。   正准备去顺天府,却在拐角处看见了盛云,正在忙不迭的跑来,赶紧迎上去。   天津城外十里,郝晋带着人来迎接,陈燮没下车,就是马车内弹出一个‘女’子的头道:“老爷有令,迎来送往,官场恶习,都撤了吧。”   第六百五十九章 雷霆   不等马车继续往前,人堆里冲出来一个人,拦在近卫的马前,张开双臂大喊:“天津举人李锦,有冤情向阁部大人申诉。   郝晋看见这一幕,艰难的动了几下喉结,嘴巴张了张,又闭上。现场突然变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人的举动惊呆了,现场就拦着马喊冤,这是要干啥?这样的场景,戏文里倒是常见,不过主角往往不是什么举人,这些人想成为主角很难了。嗯,最好是个带孝的寡‘妇’,牵着一双儿‘女’什么的,跪在马前喊冤。   被拦着的近卫没有反应,勒着马不动,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人,等待马车里的命令时,[还得拍拍马脖子,安抚这匹野‘性’很足的战马,免得给这货撞飞咯。   马车‘门’打开了,一身新军制服的陈燮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穿官服出‘门’,这倒是很少见的内阁大员。走到男子跟前,打量了一下,样貌不错,就是一双眼睛转的有点快。神态也有点假,大义凛然的表情,一看就需要再去修炼一下演技。   “李锦?”陈燮问了一句,来人梗着脖子道:“正是!”陈燮说完就转身了,众人还以为有好戏看,没想到一场马前喊冤的戏码,居然就这么结束了。李锦也很意外,没想到陈燮丝毫不给他面子,说转身就转身,理都不愿意多理睬一下。   “阁部,难道您就这样漠视百姓之冤情乎?”李锦‘露’出得意的表情,悲愤的喊了一嗓子。正在踏上马车的陈燮站住了,回头淡淡的瞟了一眼,丢下轻飘飘的两个字:“拿了   !”   两名近卫立刻下马,陈燮继续上车,身后不远的众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节奏?   李锦也呆住了,堂堂举人,怎么说拿就拿?正‘欲’说话,肋部遭到一下猛击,是带着鞘的战刀,狠狠的捅在肋骨上。痛侧心扉,呼吸不畅,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啊啊的叫了一下。身子弓的成煮熟的虾米,李锦惊恐地看着两个近卫上前,熟练的一个扭背,双手被绑了一个苏秦背剑,疼的他啊啊啊的又叫了几声。   总算是缓过劲来了,李锦回头喊:“郝知府。难道你就这么坐视姓陈的漠视王法,无端缉拿一个举人么?”郝晋早就退到了人群中间去了,听到这话直接就蹲下了,免得被他看见。陪同而来的官员和父老们,都很自觉的往两边让,蹲在地上的郝晋才发现没有遮挡了。   现场的气氛异常的诡异,马车‘门’边上站着的阿喜,这时候信步上前。语调还带着古怪的官话道:“老爷说了,让你死个明白。免得你说他不教而诛。”说完之后,从随身的背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狠狠的砸在李锦脸上,然后继续道:“李锦,四十五岁,举人。天津塘沽李家庄人氏。津榆铁路开建之初,铁路经过李家庄外围一片盐碱地,李锦以风水为由,向铁路公司勒索银圆十万,方许其征地。公司不允。李锦便聚众闹事,将一片无主之盐碱地,硬说成是李家庄某户之祖坟所在,导致铁路被迫更换线路,绕开李家庄外围五里,并不得不重新勘测,耗费甚多。经查,获悉铁路路线之后,李锦以银钱贿赂知府郝晋,办理无主之地地契,允诺一旦事成,分起四成好处,……。”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阁部大人,阁部大人,卑职该死,卑职有罪,请放过卑职一马。”郝晋自人群中跑来,跪在马前慌‘乱’高呼,陈燮这才从车上探出头来,冷冷的看着他道:“拿了,进城,别在这耽误工夫。”   一场欢迎仪式,变成了这么一个段子,真是让观众大跌眼镜。众人纷纷低头‘私’语,目光敬畏的看着陈燮的马车,缓缓的往城池而去。郝晋的管帽被打落在地,呆呆的被绑了起来,跟李锦一道被堵了嘴巴,丢在郝晋带来的马车,回城去了。   天津府的其他官员,这时候跪了一地,都在瑟瑟发抖。要找他们的麻烦,太容易了,哪个都经不起审查。今天这个事情,要不是出现李锦拦车的一幕,陈燮不会下此辣手。本打算给郝晋留一条活路的,没想到这货自己作死,明知陈燮来临,还敢放纵李锦在人前‘逼’宫。   其实郝晋和李锦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自认为天衣无缝,殊不知屁股下面的一点屎,都被影子查的清清楚楚。天津这个地方,影子存在的时间很长了,好多事情以前是引而不发,一旦需要,立刻把事情‘弄’的清楚明白,报至陈燮跟前。还在路上的时候,事情的经过陈燮就已经很清楚了。碍于周延儒的面子,不打算现场发作,准备‘私’下里警告郝晋,让他去处理就是。没曾想,李锦和郝晋来了这么一出,彻底‘激’怒了陈燮,真是自己作死了。   行至府衙,知府被抓,只好是同知出来面对,陈燮直接拒绝了同知的安排,打了个照面就住进了天津城里的一个宅子内。容颜见老的应娘,带着几个‘女’子,站在‘门’口相迎,陈燮进来时,看着应娘的脸,叹息道:“这些年,在外面飘来‘荡’去的,有日子没见面了。”   岁月在应娘饱满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些印迹,因为保养的好,不算太明显。上前万福,应娘微笑道:“老爷,伤‘春’悲秋,也不在这一时吧?进来说话吧。”陈燮笑道:“你啊,无趣。”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影子这个机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国内的部‘门’的作用渐渐的减弱,变成了一种类似‘私’家侦探的机构了。或者说,换了一个方式出现了,现在更多的是活跃在工商业的领域。而且这个组织现在的庞大程度,陈燮都很吃惊。   上了二楼,俯瞰城市,身后的应娘跟过去一样,不紧不慢的汇报最近的工作。就算陈燮见不到她的时候,每个月也会收到一份工作报告。对于影子的一切,陈燮还是比较熟悉的。更不要说,在应娘身边,还有一个婉‘玉’和一个绿‘玉’,这两人看似跟应娘是一体的,实际上肩负这特殊的使命,那就是监督应娘。而且这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在辽东开了大农庄,做了大买卖,日子过的红火。   “按照您的吩咐,郝晋的事情大概的查了一下,啧啧啧,就有十三万两银子的去向不明。”应娘的声音里多少有点讥讽的意味,就这么一个官员,竟敢勾结地方士绅,挑战陈燮。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他还不是仗着周延儒‘门’生的身份么?我倒是很好奇,李锦跟郝晋怎么走的这么近?”陈燮回头看看应娘,这‘女’人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道:“李锦把一个祖兄的庶‘女’,送给郝晋做了外室。这个事情,最近才查到的,还没来得急上报。”   陈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应娘‘露’出不安的表情,噗通的跪下道:“老爷,奴家确实有‘私’心。元家的一个族人,上一科的进士,如今在京师做一个七品清流官,我哥的意思,运作一下,能不能到天津来做一任知府。郝晋犯的这些事情,奴家担心不足以让老爷发怒。”   “让你哥死了这条心吧,一个七品清流,还敢惦记知府的位置。让他主动请缨去辽东,找个偏一点的地方去当知府吧,熬三年的资历再说。”陈燮实在是不忍心收拾应娘,这‘女’人一直活在‘阴’暗面,偶尔自信心失控了,这事情自己的责任可不小。   “多谢老爷,还请老爷责罚。”应娘的脸上‘露’出喜‘色’,转身撩起裙子,趴在椅子背上。   陈燮看见两片白‘肉’,往昔之情涌起,上前来伸手轻拂,依旧柔滑,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听到应娘从喉间发出的呻‘吟’,连着四五下巴掌上去,薄薄的布片上渗出液体,贴出一道沟壑。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站在‘门’口的俩‘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婉‘玉’下楼去,打发了丫鬟下人。轻轻的给‘门’关上,回来时见绿‘玉’站的都不太稳当了,忍不住低声吐槽:“‘骚’货!”   绿‘玉’也不生气,‘露’出媚眼,伸手去掏她裆下,笑道:“你还说我?今天一早,是谁在洗角先生?当我没看见么?”婉‘玉’道:“看见又如何?你拿缅铃藏什么地方,当我不知道?”   两人斗了一会嘴,听到里头的求饶声和求援声,互相看看,推‘门’进去。   ………………………………   关在小黑屋里头的郝晋和李锦,总算是有了对话的机会。这时候相互之间都是一种绝望的眼神,尤其的李锦,咬牙切齿道:“郝晋,你不是说周相告诉你消息,陈燮不会追究么?”   郝晋恶狼似得的瞪回去:“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上我怎么说的?让你不要发难,你不听。”   李锦道:“屁话,你当是是让我谨慎一点,考虑清楚,没说绝对不行。”   郝晋无奈的翻了翻眼珠子,看看窗口外的弯月,低声道:“已经是深夜了,现在就一个担心,家人能不能及时把消息送往京师,这样你我还有救。不然,这一回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第六百六十章 聪明过头   天津府,官员汇聚正堂,外面是一层又一层围观的百姓,立面是坐立不安的两排官员,同知、主簿等等,一个都没敢少。一大早了,就有城管敲锣打鼓,在城内喊话:“今日府衙正堂审案,恭请满城父老乡亲监督。”   这不,巳时没到,府衙大‘门’外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城管和衙役拉上了警戒线,还在线内安排了凳子,给缙绅耄老坐着听审。考虑到人太多会引发意外,不少观众还被拦下,只放进来六七百人围观。   里‘门’打来,出来一个少‘女’,手打帘子,当先出来的自然是陈燮,一脸的英气,不着朝服,一身新[式戎装。因为陈燮的缘故,大明朝穿新式奇装异服者,渐渐的多了。寻常的百姓最喜欢,读书人则很少,坚持长衫者还是主流。关于陈燮的这一另类,如今在大明朝说书人嘴里,那是必须重点强调一下的。最常见的台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船帽,身着戎装,脚踩长筒靴,腰扎武装带,挂着一把唐刀。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愧是平定大明内忧外患的陈思华陈阁部大人。   跟在陈燮后面出来的,是两位让官员观之‘色’变的人物,一个是督察御史的打扮,一个是飞鱼服在身,绣‘春’刀在腰。这两位是什么时候来?众官员纷纷‘色’变,知道这下可能要出大事。   陈燮往人前一站,拱手一圈,众人纷纷起立回礼,有这开头就算不错了,大家心里安了许多,看来事情没那么严重。不然还给你拱手?也不看看这是谁。   “大家都到了,我先说两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昨日拿了两人,不是在下要破坏国家法度,而是出来之时。身上带了皇命。铁路关乎国家民生命脉,乃是先帝既定之国策,任何人敢于破坏,都可以先拿后问。这二位,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接下来的案子,他们负责,本官带着耳朵来的。”   这时候御史打扮的人上前来,先朝陈燮拱手。然后依次拱手,最后朝‘门’口坐着的一排乡绅父老拱手,然后才开口道:“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今天的案子,阁部陈大人给大家看了个好开头,好在哪呢?两字:规矩。审案子的规矩!今天是一个案子,两个案犯。前者那是本地乡绅举人的功名,他的案子怎么审呢?厂卫出示证据。本御史认定可以缉拿,当着各位父老的面出示证据。最后他有没有罪,各位父老当着听审的百姓,给出个结论来。后者是官员,天津知府,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来审,但是。是否有罪,如何定罪,那得‘交’给陛下裁断。这里头的区别,大家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新鲜,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李锦是不是有罪。不是官府说了算,官府只管出示证据,最后是否定罪,得地方上的父老在百姓的监督下确定是否有罪。怎么确定?投票呗,就两个碗,一人一粒蚕豆在手,有罪的碗里豆子多,那就是有罪,无罪的碗里豆子少,那就是罪名不成立。   “肃静!”现场一片哗然之际,厂卫头子站了起来,一声暴喝,众人皆闭嘴。安静下来之后,锦衣卫百户才回头喊了一句:“带人犯!”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当着数百围观的百姓,这场审判让大家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李锦的案子,锦衣卫公布了各种证据之后,围观百姓群情‘激’奋,整个案子的证据链很充分,从李锦勾结官府,到‘私’下里送族‘女’为外室,再到他煽动族人闹事。更让人愤怒的是,被火车撞到的放牛娃,根本就不是李家的人,而是另外一个村子的娃儿。为了闹事,李锦居然勾结官府,改到李家庄的户籍上来。出事娃娃的父母,因收了他50个银圆的好处,被带到现场来做了证人。   这年月官府的公信力还是比较过硬的,或者这么说,皇帝都是好的,坏的都是官员。百姓的是非观念,很容易被引导。今天这场审判就是这样,有朝廷一品大员坐镇,有司开庭当众审案。现场本地父老决断李锦是否罪名成立。这一切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但是陈燮就这么干了,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理解陈燮这么做的意义,但是大家都认同了这种方式,理由很简单,足够公平。陈燮也不需要大家理解,只需要大家接受,并且今后这么做。   关键还是证据,锦衣卫出示了大量的证据,其中就包括银行的账目清单,铁路公司打给官府的银子多少,具体到官府补偿出去的多少,一笔一笔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在众多的证据面前,李锦和郝晋无力反驳,当堂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过。   罪名主要还是围绕铁路公司的征地补偿款,有的地是官府的,两人联手,李锦在铁路公司确定路线后,将一些官田以低价购入,再高价套取补偿款,然后两人分赃。但是这一次,他们做的太过了,眼看铁路要修通了,打算再捞一笔。   证据什么的,陈燮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一次审案的程序。使人记录在案,整理完毕后,回去‘交’给朱慈烺。并且想好了理由,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最大限度的避免冤案,同时也是对地方官员滥用权力的一种限制。   天津父老表决的过程,无疑是整个过程的高‘潮’,一共是二十一人,临时选来的五十五岁以上老人,面前摆了两个碗,一个碗下面写着有罪,一个碗下面写着无罪。老人依次将手里的蚕豆丢进碗内,不愿意表态的可以弃权。最终是三个弃权,十八人认为李锦有罪。   弃权的三人,跟李家多少有点关系,这已经不是重点了,超过半数,罪名成立。具体定罪,根据大明的相关法律,本地同知宣判,李锦死刑,秋后问斩。至于郝晋的罪名成立是肯定的,但是他是官员,最终决断还是要‘交’给京师,‘交’给朱慈烺去决断。这么做的好原因,自然是要给朱慈烺增加一点制衡官员的筹码。   天津的事情处理的很顺利,死者家属的问题,‘交’给同知去处置,根据相关法律,‘交’出脏银,罚劳役。这些都是后话了,关键是这一次审案的过程,在天津乃至整个北直隶都引起了轰动,这也是后话了。   陈燮没有多留,呆了不过数日,押着人犯回京去了。京师这边,周延儒头都大了,郝晋的一个侄儿,找到了周府官家,说了事情经过后,气的周延儒把最喜欢的杯子都摔了。这事情,本不至此,陈燮已经答应留点余地。没想到郝晋这货作死,‘逼’着陈燮当场拿下他。   周延儒让人连夜给这位郝晋的侄子送走了,并且跟他说的很清楚,不是不想救,而是没法救。事情如何如何,也说的很清楚,让他回去准备后事吧,最多能把郝晋的家属保下来。   按照大明的法律,郝晋犯法,家属是要被株连的,流放是最少的。陈燮还没回到京师,关于一干举人闹事的消息,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了朱慈烺的处置守法。现在人都拿下了,就等陈燮回去处置,朱慈烺没打算给这些人好过。姜逢元在大‘门’外站了一个下午,都没得到朱慈烺一句准备,最终还是老周出来说了一句:“陛下让姜先生回去,不要再站了。”   刚进广渠‘门’,陈燮就给老周带着人接进了宫内,在御书房和朱慈烺对话。事情的经过,陈燮都知道了,心里虽然很恼火,但是也不能说就要‘弄’死姜逢源。现在大明就这个风气,移风易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有等经济发展起来了,慢慢的‘女’子在社会生产中作用更大了,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   事情其实很简单,姜逢元嫉恨陈燮受宠,故而指使管家,联系老家来的考生,拿柳如是抛头‘露’面的事情来说事。按照现在的礼法,柳如是做的这些事情,在一切保守的地方,确实是够资格浸猪笼了。但是要浸猪笼,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这的本家宗族来管。   这套东西,陈燮哪里会买账,本来就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大人物,家里的侧室出去有怎么地?也就是一帮文人,脑子进水了,才以为自己在维护纲常,匡扶正义。然后脑子一热就冲出去了,结果被近卫收拾了一顿。顺天府的问题,盛云是姜逢元的党羽,自然是屁股坐歪的。原本以为,这么一闹,陈燮不在家,没人敢管的话,必然狠狠的丢陈燮一次脸。不曾想小皇帝出手了,而是一动就是狠辣的杀招。   事情变的不可收拾,最后倒霉的人还是自己。这两件事情,其实本质上都是当事人聪明过头了,自以为别人都是好忽悠的,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姜逢元也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分量,以为他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第六百六十一章 因为公正   陈燮面对朱慈烺,两人对话之时,朱慈烺的意思,就是要革除这些举人的功名。而且态度还很坚决,甚至还有打发姜逢元这根搅屎棍回家的意思。   陈燮很淡定的听他说完之后,淡淡的来了一句:“陛下,不要把个人的情绪凌驾在法律之上,就算是陛下有这个权利,也不要轻易去使用。任何事情,都应该在法律框架内去解决,如果没有相关的法律和政策,那就想法子去完善去改进。简单除暴的解决问题,固然效率很高,但是长此以往,习惯了滥用权利后,再想改就很难了。陛下如此,官员如此,这个国家久很容易陷入一种权利至上的恶‘性’环境之中。”   朱慈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了,迟疑了一下才道:“还请先生教我!”陈燮拿出在天津的记录,递给朱慈烺道:“这是在天津审案的过程,其实这一次,臣还是有滥用权利的嫌疑,只是当时环境不允许臣稍有让步,否则事情容易失控。”   朱慈烺慢慢的体味这番话的时候,陈燮不紧不慢的起来,拱手道:“陛下慢慢看,臣先回去了。对了,郝晋在锦衣卫手里,陛下最好提醒一下他们,进了诏狱也不要滥用死刑。”   陈燮就这么走了,丝毫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的意思。朱慈烺不明白,陈燮这么一个杀伐决断的狠角‘色’,为何在朝中对政敌如此的客气?陈燮也没有去解释,因为没那个必要。有的事情,总要有人第一个去做的,不然如何推动这个时代的进步?明朝在陈燮的折腾下,已经面目全非了。无限的接近近代资本主义的模式。但就是这最后一步,非常的难走出去。陈燮不着急,厚积薄发一直都是既定的路线。   陈燮回家安抚三个‘女’人,朱慈烺第二天一早,把内阁的其他人都叫来了,就在书房里。朱慈烺指着陈燮带回来的案卷:“朕让人抄了几份,大家都看看,看完了再说话。”   周延儒看完之后,沉默不语,目光呆滞,似乎在走神。卢象升则是在品味什么,杨廷麟也差不多就这样子,洪承畴一脸的闪烁不定的光芒,似乎在挣扎。史可法的眼睛则是亮的。似乎看见了什么。姜逢元看完之后,似乎很难受,最终憋出一句话:“胡闹,如此一来,官府威严何在,有罪无罪,怎么让本地老者说了算?他们懂得什么?”   朱慈烺没有言语,眼圈看着有点黑。昨夜他也没睡好啊。这会打了个哈欠,回头问一句:“陈阁部怎么还没到?”老周笑道:“万岁爷。奴婢派人去请了,估计是没起来。”朱慈烺自言自语道:“也是,姐姐盼着生二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姜逢元立刻道:“陛下,慎言。”朱慈烺无奈的看他一眼,淡淡道:“受教。”心里却在想。这人真没劲,要是姐夫的话,会跟自己笑一笑,甚至会打趣一句也不一定。   “都说说吧,这事情如何?”朱慈烺又问了一句。直接给之前姜逢元说的话过滤了。   “陛下……。”姜逢元又要表态,这时候他就是一个念头,一定要尽量的影响皇帝,让他听自己的,然后之前的事情才有希望挽回。结果朱慈烺看他一眼,笑道:“先生,还是先听听其他阁老怎么说,周相,您的意思呢?”   如此一来,姜逢元的面子又被狠狠的落了一下,最后的挣扎都没力气了,只能沉默的看着其他人说话。周延儒心里是很明白的,天津这个事情,陈燮是说话算话的,要不是郝晋和李锦作死,不至于搞成那样。即便当时人拿下了,后来陈燮还是给了郝晋机会。就是看皇帝能不能放他一马,还有就是看周延儒救人的决心如何。总的来说,陈燮做的仁至义尽了。如果李锦做人够意思,当时的父老就可能为他说话,围观的百姓也会为他说话。只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郝晋的问题就更好办了,可惜,李锦没那个做人的本事。   当然这是周延儒个人的理解,他是无法理解陈燮在其中蕴含的法律‘精’神的。中华自秦以来,君主专权一直是统治者的最高追求,这一点清朝做到了最巅峰。明朝的专权其实没那么严重,因为皇帝和大臣之间是有互相制衡的。   现在陈燮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慢慢的淡化君主专权,引导一种君臣互相制衡的模式。进而慢慢的向法治去挪动,一点一点的。很难,陈燮心里很清楚。人类社会,说是法治国家,本质上不管什么制度,还是要人去执行。只不过法律这个东西,在不同的制度之下,占的比重不一样而已。法治程度越高的国家,低层的民怨就相对越少。总的来说,本质上是一样的,一个看谁的钱多,一个看谁的权大。   周延儒犹豫再三,还是摆手道:“陛下,臣还没想好。”朱慈烺有点失望,这个首辅能力不错,就是太磨叽。行,我找别人!说着视线转向卢象升,这老先生也摇头:“臣没想好。”这是真话,是真的没想好,他现在内心无比的纠结。一个传统文人,你让他接受这个,很难。其实他看到了里面的好处,但是更多的看到的是“坏处”,什么坏处?百姓不好管了!这个逻辑一点都不奇怪,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天朝,这种逻辑还是有很大存在的比重。一个:“管”字,道尽了两千年人治社会的遗毒。   朱慈烺看看杨廷麟,这位老先生‘摸’着脑‘门’,摇摇头苦笑:“臣说不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史可法按捺不住,站起道:“陛下,臣以为,思华先生所为者,有上古之风也。”   何为上古之风,就是什么尧舜禹的时代了,那会还是原始**的末期,其实已经不是了,不然哪来的三皇五帝?但是按照一些传说,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决定事情的。大家坐一起,然后表决,围着火塘表决。好吧,这是生产力决定的。说一句题外话,读大学的童鞋,真的要好好学习马哲,那玩意太厉害了,就算在今天,绝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马哲来解释清楚。   大家一听这个,都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都觉得不妥。这怎么行啊,这帮刁民,没事都要找事,管都不好管,要教化之功。现在给他们这个权利,将来还怎么管啊?   朱慈烺听了之后,仔细琢磨一会才道:“日前举人拦马之案,可否用此法处置?先说一句,在是思华先生的意思。”就这么一句话,轰的一声在众人的脑子里都炸了一个雷。包括姜逢元在内,整个人都绝对不对了。这什么节奏?这个剧本不对啊!我是他的政敌,怎么能放过这个狠狠打击我的机会?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姜逢元还在纠结的时候,朱慈烺又道:“思华先生还说,任何事情,都应该尽量的放在法律的框架内解决。朕,苦思一夜,觉得先生用心良苦,但是有不明其意。还请各位爱卿教我,这道理从哪里能说的明白?”   毫无疑问,谁都解释不了,这么做无疑跟现行的体制相悖,官府的权利,怎么能分出去呢?被监督就算了,判定是否有罪,你还要让百姓去做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啊。但是在场的诸位,除了姜逢元,都找不到反驳的角度。很简单,因为公正!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想到了“公正”这个字眼的时候,表情都发生了变化,甚至是有点慌‘乱’的感觉。为啥?因为在场的诸位,谁敢保证自己在陈燮的位置上,能做到公正?大明朝的官员,滥用权利的现象,根本就是比比皆是。   很自然的,朱慈烺想到的是“吏治”,难道陈燮用心良苦,就是为了吏治?   陈燮终于出现了,看看现场一片死寂,笑道:“这是怎么了?”说着朝朱慈烺拱手:“见过陛下,臣抱歉,起的太晚了一点。”朱慈烺摆摆手道:“不碍事,先生既然来了,那就说说,为何要这么做?”陈燮看看大家手里的东西,笑眯眯的点点头道:“说这个事情啊,很简单,因为公正啊。为官者,难道还有什么比公正更重要的么?人都是有‘私’心的,作为官员,掌握了权利,在行驶权利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私’心。不然的话,大明这么多读圣贤书出来的官员,怎么会出那么多贪赃枉法的事情呢?既然读书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就用法律和制度来限制他们,尽量的减少权利带来的不公正。”   可以说陈燮这话在别人的心里,这就是奇思妙想。尤其是朱慈烺,差点就叫出好来了。但是其他阁臣的脸‘色’可不好看,权利在手,谁愿意被限制?陈燮继续又道:“这一次,臣不过是你一个尝试,未必就做到了最好,还需要实践来验证。”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进进退退   “无论如何,这样做,总是不那么妥当,要顾及官员的体面,官府的威严,否则刁民闹事,这百姓还怎么管?”姜逢元还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并且成功的打动了在场陈燮之外的其他人。…≦,就算是朱慈烺,也对他的话感到了一定程度的认同。朱元璋的这个皇帝,非常注重礼法,百姓吃饭怎么坐,都有法律规定,怎么穿衣服,也有相应的法律。   老朱为啥要这么干?很简单,为了朱家皇朝的延续,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皇朝的延续,才能符合皇帝的最大利益。朱元璋做的一切,或者说他希望看见的一切,很多东西都被后代改的面目全非了。但是有很多东西保留了下来,比如说官府判案的时候,没有功名的百姓是要跪着的。你可别小看这一跪,人要是跪的习惯了,奴性也就成自然了。“我大清”就是靠着这一套,延续了三百多年。老百姓不到要饿死,很少发生大规模的造反。晚清灭国,不是因为百姓的缘故,而是因为清政府失去了他们统治阶层中间段的支持,立宪派在皇族内阁出台后死心了,在武昌起义之后,成为了投机派。   但是现在呢,陈燮做了一些改变,天津之案,老者们是坐在听审的,而不是跪着。一个民族的血性,先从站起来培育,要不怎么太祖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呢?就是因为,从明朝到清朝,五百多年,一直跪着呢。   君主高度集权,成型于明朝,巅峰是清朝。要想改变这一点。难度之大可想而知,陈燮就是一个勤劳的小鼹鼠,挥动着爪子,一点一点的挖大明统治基础的墙角。   “这个,可以搞一个折中的方案。”周延儒总算是开口了,再不开口。这首辅就没存在感了。他这么一说,立刻得到了其他五个人的认同,就算是史可法,也觉得陈燮做的太过了。过犹不及,那就折中一点。虽然陈燮很想一步到位,但是看看现场的这个情况,朱慈烺的表情就说明了他的态度。骨子里的东西,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如此甚好,不知老爱卿有何良策?”朱慈烺都不敢正视陈燮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在某件具体的事情上,放弃了对陈燮的坚定支持。   “陛下,老臣以为,陈大人的做法用心是好的,但是过于操切。可以这样,凡有大案,公开审理,呈示证据。邀请本地耋老现场听审,是否有罪。还是应该有官府定夺。”周延儒一番话,算是往后退了一大步,朱慈烺觉得可以,看看陈燮,有点心虚道:“姐夫,你的意思如何?”   陈燮心里无奈。脸上却是微笑道:“周相老成谋国之言,自然是可以的。”不管怎么说,总是往前迈出了一小步。一个家庭都能为小事出现争执和矛盾,何况一个国家那么多的人。人多了,想法就多。要做成一个事情,追求效率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满意。一个国家的政策和制度,能做到照顾到多数人就很不错了。现代社会都很难做到的东西,何必苛求明朝的皇帝能做到?遗憾归遗憾,陈燮还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不是什么偶然的产物,而是必然的结果。否则这么大一个帝国,根本就无法有效的管理。简单粗暴一点,其实也是正常的。   反应过来自己的步子迈的太大一点之后,陈燮反而坦然了。朱慈烺见他表情很好,立刻开口道:“浙江举子集体闹事一案,朕以为,可以按抗旨论罪,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这个时候说这个,陈燮颇为意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朱慈烺的表情,异常的坚定。   终究是皇帝了,就算是小皇帝,在某些时候个人意志也是极为强烈的。在这个事情上,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举人拦车,京营出动之后驱散不肯撤离,这不是抗旨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大臣都吓一跳,抗旨这个罪名可是太大了,杀头都够了。所有人下意识的看着陈燮,包括一脸惶恐的姜逢元。这个时候,姜逢元不敢再开口了,生怕起发效果。激怒皇帝的同时,还激怒陈燮,那十几个举子就死定了。   陈燮看着朱慈烺年轻的脸上。流露出来的一种霸气,这是皇帝特有的气质么?想想也是啊,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会不发生一些变化呢?姜逢元是不敢说,别的人是没法说,因为陈燮在啊,还有谁比陈燮说话更有效果呢?除掉姜逢元和小皇帝,其他人下意识的心里笃定,陈燮一定会放那些举人一马。   “陛下,言重了。举人拦马骂街,不过是一时义气之举。在座同僚都是科举出身,辛苦遭逢起一经,一旦金榜题名,谁心里没点傲气?看不惯的事情说两句,对臣来说,无伤大雅。陛下若以抗旨的罪名处置,对他们就太不公平了。臣以为,大明的读书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一个国家的教育水平,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未来。所以,臣以为,国家在善待读书人的同时,也要让他们明白,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臣这里有一点浅见,说出来大家不要笑话。”   陈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众人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微笑颔首的看着陈燮,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只有真正见识过陈燮不讲理的洪承畴,才依旧严肃的等待下文。   “先生只管说,朕听着呢。”朱慈烺心里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陈燮的话,他是还是能听的进去的。陈燮一拱手道:“首先,这些读书人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女子怎么就没有上街的权利了?怎么这就叫伤风败俗了?这个认识不对,要纠正过来。臣一向主张,应该允许女子在能力范围之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举个例子,现在的辽东、江南、山东等地,女子进工厂做事的人很多,她们进厂做事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补贴家用,能说她们伤风败俗么?大家闺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街转转,找点喜欢的事情做做,能说人家是伤风败俗么?这么想的人啊,骨子里是担心被女人超过了,自信心不足的一种表现。各位同仁,你们觉得,能被女子超过么?”   陈燮笑着问,众人都很自得的笑了笑,这玩笑真是一点都不好笑,被女人超过?陈燮其实是在偷换概念,但是这些人对诡辩没什么防备而已,觉得陈燮是受害者,他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实际上陈燮是在说另外一个道理,要容忍女人出来做事情,哪怕是很少数。   “思华这话在理,柳大家早年在江南便是才女,主持《明报》,单就成就而论,巾帼不让须眉。放眼整个大明,这样的奇女子,掰着手指都数的过来,跟她计较这个,实在是有失读书人的体统和脸面。”周延儒立刻给这个事情定性,他是决定要和稀泥的,刚才陈燮认同了他,立刻进行回报,接下来没准能保住郝晋一条命,至于李锦,管他去死。   “周相这话说的好,那些举人啊,谁知道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蛊惑,一时气不过,这才去找柳大家的麻烦。”洪承畴很及时的补刀,这一刀是奔着姜逢元去的,都是礼部尚书的名,干翻他,洪承畴才好大权独揽。   可惜,陈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当即便笑道:“亨九兄言过了,无非就是酒后一时意气,我的意见,赔礼道歉,此事就算了。读书不易,中举更不易,国家人才难得,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陈燮一句话,给这个事情定了性。   其实陈燮是想保住姜逢元的,这家伙在内阁里头,就是一条鲶鱼,他能搅和。逼着其他阁臣,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而且姜逢元把陈燮当对手和敌人,在陈燮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他的存在对自己完全不构成威胁。留着他,没太大的坏处,反倒有好处。   姜逢元也很诧异陈燮的态度,按说不是应该往死里整那些人的么?好叫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陈思华不是好惹的。怎么会如此的大度?这不科学嘛。那么实际上呢?这些为读书人,一旦按照陈燮的要求去道歉了,整个大明的读书人会怎么看待这个事情?陈燮胸襟就不说了,这就宽阔如大海的造型。真正有意义的,还是那些读书人是怎么看待社会上出来做事的女子,比如纺织厂这类的企业,被江南的老朽酸货们,攻击的次数还少么?没有读书人跟着兴风作浪,对整个大明的风气,都是一个不小的扭转。   以前陈燮是不理睬,现在陈燮是要借读书人的嘴,来正常化这个事情。   朱慈烺一看这阵势不由自己不答应了,只好无奈的点头道:“朕无异议,不过姐夫,姐姐那边,你自己说去,她可是气的不轻。”朱慈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尾巴给露出来了,终究还是嫩了点,陈燮赶紧道:“陛下,这是朝政,不要扯那些。”   第六百六十三章 “胸襟如海”   事情似乎过去了,但总是要有人倒霉的,不然没法给陈燮一个交代。这个交代,皇帝不好开口,聪明的阁臣们很自然的要站出来为陛下分忧了,或者说是为自己。   “陛下,经查,顺天知府盛云事发当时就在现场不远,并且停留了一刻之久,没有及时处置该事件,导致事态扩大。臣以为,京畿之地,父母官首重魄力,此辈难当大任,继续担任顺天知府,实为不妥。”周延儒此言一出,朱慈烺龙颜大悦,姜逢元面如土色。   陈燮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关乎顺天府的人选,他可不好乱插嘴。在兴海城陈燮可以玩霸道主义,在京师还这样就不妥了,现在陈燮玩的就是一种改良版的平衡术,或者说是陈燮自己的一套,就是在不扰乱现有秩序的前提下,坚实的推进大明朝的改革。   “周相此言大善!”洪承畴毫不犹豫的补刀,其他三人也没有为盛云说情的意思,事情很自然地就定下来了。由吏部酌情处置,调往他处任职。正常情况,顺天知府当三年,平安无事的话,基本就能往上走一步,现在这个事情出来后,盛云的仕途就算是到顶了,而且还会走下坡路,大明的官,可没有什么不许下一说。等待他的结果,大概就是一降再降了。   盛云要想翻身,除非朱慈烺死了,否则就别做梦了。看年龄,一个接近五十岁的官员,想跟朱慈烺拼寿命,呵呵,省省吧。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养成耍小聪明的习惯后,迟早要栽这上头,因为小聪明往往意味着投机取巧。   盛云就是在投机取巧,既不得罪天下举子,又讨好了姜逢源,在陛下那里也不太会找他的毛病。第三点。还是跟读书人的惯性思维有关,大明的读书人,那是横惯了的。正因为如此,盛云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怎么都想不到朱慈烺的反应如此激烈,怎么都想不到什么御史言官,一个出来说话的都没有,怎么都想不到,陈燮虽然不在京师。那些靠喷人吃饭的御史们,照样不愿意得罪他。当然也不是没人说话,不过就几个小虾米,蹦跶不起来的那种。卖直邀名,这就是朱慈烺的评价,回头想升官,难咯。   为什么这么说呢?自打厂卫不干本职工作,该行搞反腐之后。实际上皇帝对群臣的控制力度,反而是加大的。很简单。大明朝无官不贪,这些人根本就经不起查。正因为如此,查谁不查谁,决定权在皇帝手里的时候,可想而知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这也就是当初朱由检同意陈燮这个改革建议的原因,不然以老朱家的人那个尿性。怎么会那么好说话?   新君登基,完成了权利交接之后,朱慈烺的态度很明确,高举老爹留下的改良大旗,继续搞大明的制度改良。两者的区别还是有的。一个是经历了近乎亡国的苦难,一个是你没什么执政经验,这个时候内阁班子的作用就很重要了。但是内阁班子还不能出现某个无人制衡的权臣,这也就是陈燮没去搞姜逢元的缘故。留着一个姜逢元,现在能拖住周延儒,将来能脱出别人,谁知道呢?陈燮没打算去当这个首辅就是了。   内阁会议结束,陈燮再次被留下来,朱慈烺看着一干大臣离开的背影,歪歪嘴道:“母后跟朕说过,姐夫对文官过于心慈手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货学会抱怨了,陈燮听着也不在意,笑道:“陛下,治理国家,离不开这些人啊。凡事,都得有度,有侧有重。当前之事,最重者莫过于恩科,此陛下治国一来,第一次对先帝留下的制度进行改良的尝试。在这个大事面前,任何事情都得让路,免得扰乱了恩科,有人借此攻击陛下执政无能。”   虽然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会出现动摇,但是听到这话也是一身的冷汗。文人的嘴巴有多毒,朱慈烺是有了解的。一旦自己处置过激,真的被抓住了把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被无限放大来进行攻击的。   新君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嫩了点了,感激的看着陈燮道:“还好有姐夫在,朕差点犯了错。”陈燮摆摆手道:“其实也不算什么错,些许跳梁小丑,等他们跳出来,自有臣替陛下收拾了。可惜,赶上恩科,臣只好求稳妥了。”   朱慈烺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又问:“姐夫,为何要留下姜逢元?”陈燮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慈烺道:“陛下,这个问题,臣不会回答你,慢慢去想吧。”   “自己想就自己想!”朱慈烺只好作罢,其实他似乎也有点想法了,没有清晰而已。   “没别的事情,臣就回去了。”陈燮笑着拱手告辞,朱慈烺想留,又摆摆手道:“算了,还是我自己伤脑筋吧。”陈燮告退,回到内阁时,一干阁臣正在等他。   “思华,道歉意思,你得有个章 程。”周延儒很主动的问,陈燮上前一一拱手致意,稍加思索便道:“我就说一点,去《京都时报》登一则联名启事,说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行了。”   陈燮真的很“大度”,这个大度简直是打在文人的软肋上,举人们都是极为要脸面的,跟一个前艺术工作者道歉,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条件开出来了,做的到做不到,都得去做。这就是陈燮的态度,众人一听是这个条件,心里都暗暗冷笑,果然是“胸襟如海”陈思华。   诏狱里的举人没受太大的罪,就是被虱子咬了一些包包。一帮人在狱中,一开始还是很激昂,进诏狱啊,这可是人生的一个闪光点了。大明的文臣就是这么奇怪,骂过皇帝,进过诏狱,博了廷杖,都是人望的一部分。这几点在成化朝,简直到了巅峰。   崇祯朝的话,这个情况稍稍好一点,没那么夸张了。正在憧憬建新第一诏狱的美名时,外面的消息不断的传了进来。举人嘛,坐监牢也是有特殊待遇的,能见见外面的人什么的。很快就有些同乡来看望,贿赂一下狱卒,送点酒菜进来之类的事情很正常。一帮举人坐监狱,在稻草堆上喝酒,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一个比一个从容赴死。眼花耳热后,什么都不在话下。互相吹捧都是初级水准了,都在无限拔高自己。   预想中的御史言官掀起的滔天巨浪没出现,平静的京师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一下大家都慌了神了,抗旨的罪名可是很要命的。赶上陈燮人在天津,来回折腾了好些天,诏狱不是酒店不是宾馆的,在里面睡几天稻草,很快就清醒了。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一群举人在狱中获悉陈燮回京,加快了托人打探消息的速度,这不是好玩的,恩科在即啊。   混到举人本身就很难了,谁不想金榜题名?现在可能会失去这个机会的时候,大家岂有不慌之理?真的以为他们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无畏的斗士?这么想就错了,他们是有所图的!就是所谓的人望了!现在人望没看见,似乎连科举都要断送了,换谁不慌?   明朝的读书人,或许是有正人,更多的则是一群逐利者。这就跟微博上的营销号是一个路数,发微博拿钱,这里是闹事博名声。形式不一样,本质是一样的。   在锦衣卫的放纵下,消息再次进入了诏狱内,现场一片死寂。十几个人关一起,大家没了最初几天的精神头,也没了自我吹嘘的那股子劲。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最终消息是花了五十个银圆从狱卒手里买来的。得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有逃过一劫的感受。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呢?大家都不言语了。当初去拦车骂娘,是谁挑的头,不是说好有事自己一个人承担的么?现在怎么就要联名了?这时候吧,大家的眼神都不对了。   程飞倒是光棍的很,看看一干同仁似乎都在犹豫,站起来拱手道:“出去之后,在下一个人前往陈府,登门道歉赔罪,请求陈阁部允许,由在下一个人登报道歉,绝不连累大家。”那个被打的举人刘魁,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看着程飞觉得很不真实。都是一个县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这货忽悠别的举人还行,想忽悠我?你要能这么大义凛然的,当是就不是我出去拦车了,应该是你去拦车,我来组织人救你。   “事情因在下而起,自然是在下去登门道歉,绝不连累同仁。”刘魁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货不是去登门道歉的,这是去投献的。呵呵,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想明白了么?站起来的刘魁,义正词严,慷慨依旧。程飞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很快就铿锵有力道:“好,你我兄弟就一起去,好兄弟,一辈子。”说着两人握紧双手,感动的其他人都在流泪,感人啊,太感人了,将来这一幕,一定要记下来告诉后人啊。在某某年某某刻,祖先是蹲过诏狱的,多么的高大上啊,更高大上的是看见了大明文人铁骨铮铮的一幕。   两位铁骨铮铮的好汉,放出来之后,先去洗澡,虱子药用了n多,皮肤都搓下一层来,才算是勉强洗干净,坐监狱的衣服自然是要丢掉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写拜帖。外头人自然是一个都不见,闭门寻思,怎么才能搔到陈阁部的痒处。   第六百六十四章 根本原因   “听说了么?天津码头又靠了一批海船,成船的银子和金子拉回来,还有不少天竺货色。”早晨起来,内阁坐班,杨廷麟习惯性的往卢象升的办事房内跑,手里捧着个茶壶,迈着八字步,养气的功夫越发的了得,一派从容。   “怎么?你也动了海贸的心思?”卢象升很忙的,新军自先帝之时开始操办,至今基本成军,他现在得制定一个计划,一步一步的把全国的军事制度都仿新军的模式改了。这会正在忙着写字,“设新军于要隘,各地设城管,安置旧军。”写完这个,这才抬头说话。   “我能动什么心思,只是感慨这些年变化太大,先帝弥留之际,思华一声令下,辽东大军云集山海关,偏师入南京。何等之霸道,再看看他在南洋打开的好大局面,你我虽为阁臣,却没法跟他去比。如今这京师,哪家不在跑海贸,就以昨日之事而言,放在以前,御史们还不得疯咯似得弹劾?”杨廷麟一番话,卢象升心里多少有点说不准的怪滋味。陈燮这个人吧,一直就没看懂过,他脑子里一堆的奇思怪想,胆子还大。在一般的文臣心目中,这就是活曹操,王莽再世。可是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情,谁能否认当是大明风雨飘摇之际,不是陈燮出手,挽狂澜于既倒呢?谁能否认,陈燮是大明的第一能臣呢?谁敢说他是奸臣?偏偏;卢象升的骨子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燮做的这些事情吧,给大明带来的走向似乎有点危险。   “如果放在过去,国家动乱十余年,整个北地都打烂了,这样的局面之下。本该休养生息,轻徭薄役,不兴兵戈。陈思华有点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可是见了鬼了,大明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如今国库充裕,各地安定。工商兴旺,勋贵大臣们在南洋和印度挣的银子海了。”卢象升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苦笑的摇摇头。   杨廷麟想了想道:“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上个年度的数字统计,江南一个省的商税,就是三百万两,加上船舶司的二百万两,这就是五百万两。这在过去,你我敢想么?”   “可是现在的人心。你去茶馆坐一坐就知道了,言谈之间全是谁谁挣了多少银子,谁家从海上又回来了两条船之类的话。”卢象升提起这个,杨廷麟的反应则是很不屑道:“建斗,多虑了,以前不像现在,也没见哪位少弄银子。区别是现在主要从外往里弄,以前是贪。”   “哎。不说了,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没见思华来坐班?”卢象升看看门口,他有事情找陈燮。杨廷麟也好奇的看看门口道:“是啊,这都啥时辰了?不是陛下给截走了吧?哎,我这还有事情跟他商议呢,辽东的田赋今年要收了,得跟他说一声呢。”   “如今田赋才几个银子?陛下不是才免的陕、晋、宁。三省去年的田赋么?你盯着这个有啥意思?”卢象升很好奇的问了一句,杨廷麟笑道:“建斗,不懂了吧?辽东不是关内,行的是官绅一体纳粮的道道。”   卢象升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事情,赶紧一伸手道:“你等等。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杨廷麟笑道:“我也是才知道,最近才接到的奏报。感情当年思华在辽东的时候,就定下了这个规矩。我问了一下,辽东那边没太大的反弹,都愿意纳粮,谁也不在乎这点银子。再仔细一问才晓得,要是士绅不纳粮,衙门就不给发什么行商执照,这个玩意是当年思华在辽东打建奴那会搞出来的,后来就成了定制了。谁闹腾都不管用,知道为什么?”说到这,杨廷麟突然压低了声音。   卢象升一愣道:“为啥?”杨廷麟低声道:“我听说了,不领这个执照的商家,商队出门就得遇见马贼,想在城里做买卖,隔三差五的有人上门闹事,把你店给砸咯,官府也不管。”   “这不胡闹么?官府渎职!”卢象升急了,拍案而起。   “这营业执照不是白给的,每年要交一笔管理费。建斗,你说官府能管么?”杨廷麟说完这个,卢象升沉默了。是啊,怎么管啊,这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呢。“这个陈思华,怎么敢这么干?”自言自语的时候,陈燮的进门了,看见两人面色难看,诧异的看过来。   “怎么了,这是。”陈燮笑问,卢象升上前来抓着陈燮的手道:“你说,营业执照啥回事?”   陈燮被抓的很紧,笑着挣了几下,没挣脱才道:“有话好好说,你急啥啊?”卢象升送了手,陈燮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知道是杨廷麟干的好事。   “那你说!”卢象升送了手,陈燮这才不紧不慢的去给自己泡茶,回头看看眼睛瞪的像牛眼似得卢象升,淡淡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辽东遍地是马匪,都是建奴和鞑子的余孽。要维持军队的开销,就得想歪招。我练兵,不用朝廷一分银子,这有不准,那又不许,你觉得能说的过去么?再说了,就算是不打仗了,维护地方,官府费用,这不得需要银子啊?在辽东经商,每年只要交三笔费用,一个是正常的商业税,一个是管理费,一个是卫生费。然后其他事情都没了,正经的做买卖,谁都不敢去捣乱。否则抓到就是一个字,死!我说建斗,你知道大明的商家是怎么做的买卖么?我给你举个例子啊,运河上的船,在我去山东之间,从进了山东到处山东,一条五十料的船,管你什么货物,怎么也得交各种规费十几次。我去了,就交一次,拿着凭据走遍山东,谁都不敢收二次的钱,谁收我砍谁。流氓捣乱也不要紧,去报告当地的驻军,出兵抓人,抓住就往矿上丢。我这么跟你说,交三种费用,比在大明境内经商,都少花费不少。不然,你以为辽东的商户是傻子?”   陈燮就是在讲歪理,卢象升却无法反驳,因为他不知道辽东的具体情况。而且这个辽东,现在就是陈燮的私人地盘,朝廷是针插不进去,水泼不透。派官员过去,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做自己本分的事情,那保证什么都不会耽误你。一旦要起歪念头,那就意味着要碰壁了。   辽东百姓人人有枪,官府根本就不敢乱来,一不小心就被人打你黑枪,你还敢乱来么?整个大明,也就是辽东和大员是这个节奏,在南洋也是,只要是汉人就可以合法持枪。但是这个枪,你每个季度都得去相关部门报备,检查还在不在。丢了就得及时汇报,否则罚死你。   卢象升脑子有点晕乎,陈燮的歪理一套一套的,这些东西他以前都没接触过,自然是无法反驳。倒是杨廷麟不紧不慢的来一句:“思华,你在辽东做的啥,户部管不了,但是税可一点都不能少交。”   “这你放心,辽东有完整的工商和农业管理体系,收税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保证一分不少。”陈燮笑眯眯的说完,看看卢象升在那思索,上前道:“别想了,跟我去京营看看,新军操练的差不多了,等你去检阅之后,一起向陛下汇报,请陛下安排个时间去看看。”   “我不去!”卢象升很果断的拒绝,理由很简单,新军是示范部队,走的是内库的银子。对此,卢象升是有抵触的,为何有抵触?原因很简单,新军的后勤系统自成一系,兵部根本就说不上话。既然如此,他这个兵部尚书还凑个什么热闹?一支军队,脱离了文臣的掌控,卢象升心里是很不高兴的。要知道,这不是以前的登州营,这是京营啊。   陈燮也不强求,笑道:“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说着要求,却被卢象升拉住道:“思华,你别走,今后这朝廷兵制改革完了,兵部的这帮官员,你打算怎么安排?”一直没有冒出来的矛盾,终于浮出了水面。这个问题,必须正视了。朱由检当初坚持的原因,不就是觉得文臣驾驭武将的格式不合适了么?所以想改,但是怎么改呢?新军是个模范。   京营新军不算骑兵的话,一共编成了两个镇,都是直隶招募的良家子。自己有后勤系统,装备系统,完全脱离了文官的控制。现在只有两个镇,将来呢?所以卢象升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他真的很担心一旦失去文臣的控制,武将会出现藩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陈思华。   陈燮非常了解他的想法,但就是无法认同。可惜,这个事情还真的绕不过去,既然要问,那就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干脆端起茶杯坐下道:“建斗,以文驭武的危害性,你应该最清楚。”   卢象升很清楚,但是他还是反驳了一句:“不要忘记了藩镇之祸。”   陈燮笑了笑,淡淡道:“还记得左良玉么?你敢说我斩他的时候,他不是藩镇么?听调不听宣,这不是藩镇?战场上,熊文灿的命令,他能都听么?杨嗣昌的命令,杨嗣昌又如何,落到后来,左良玉不就是个活藩镇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下那么狠辣的手段?藩镇之祸,我比你清楚的多。知道是什么根本原因造成大明军队快速的糜烂么?”   卢象升楞住了,这个问题太大,他一时半会真答不上来,就算是以前想过很多,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什么叫根本原因?站在他现在的角度和视野,根本就想不到上面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军队国家化   卢象升是个倔脾气,想不明白就问,不耻下问嘛,再说陈燮这家伙太狡猾,在内阁里平时除了新军的事情,一律当哑巴。难得他肯说点真货,卢象升自然不肯放过他,非但如此,还给经过‘门’口的洪承畴也招来了。   “陈阁部说的好啊,在下也听听。”这家伙进来就拱手,然后自己给自己找椅子坐下。不等他坐稳,史可法也进来了,笑眯眯的也是一拱手,客气两声,他也坐下了。感情,这俩刚才就在‘门’口,都听一半了,这会忍不住进来听了。   陈燮看看这俩,心说一只羊是赶,一群也是赶啊,那就给他们科普一下。其实大明这帮文官不是不想变,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变,同时担心变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甚至引起剧烈的动‘荡’。历史上的变法,都是有教训的,有成功的有失败的。还有很多本意是好的,事情办坏的,比如王安石的变法,好好的青苗法变成了害民之法。这些年的变革,因为朱由检的强势推动,得以实施,实际上在下面的进程不快,给大明带来的动‘荡’不算太大。   现在谈到军队的变革,这几位自然就上心了,这事情太要命,军队是有家伙的,搞不好就是兵变啊。大明这些年,兵变的时候可真不少。尤其是崇祯年,兵变就跟玩似得。   所以说,变革的念头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迫切的。但是到底该怎么变,会不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动‘荡’,进而印象朝局的稳定。作为国家实际的管理者们,不关心那都是扯淡。   这俩进来一折腾,耽误了几分钟,坐下之后大家都看着陈燮,等着他的惊人之语。陈燮面如沉水,一概之前的懒散之态,竖起一根指头道:“大明军队的弊端太多了。究其根本原因,无非两个字:‘私’兵。也就是说。兵为将有,这是造成大明军队战斗力落后的根本原因。也是藩镇滋生的温‘床’。”   一句话说的现场沉默了,在座的诸位,都是跟军队关系不浅的文人。卢象升更是亲自‘操’家伙上阵的猛人。陈燮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但是没个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样。当是洪承畴就道“思华,没那么严重吧?一群武夫,……。”说一半就闭嘴了,后面的话不敢说,后面是啥呢?“灭之不过翻手之间”。陈燮就是武夫出身哦,这话当面骂人了。   陈燮能猜到他的话,没往心里去。不改颜‘色’道:“洪大人不要小看这个现象啊,袁崇焕之后,关宁军实际上就是军阀。接近藩镇了。为啥我要杀左良‘玉’,因为他也是个军阀,而且还是一只脚迈进了藩镇行列的军阀。”   说这话,一点都不心虚么?在场诸位,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没人说出来就是了,明朝最大的军阀。就在大家的面前,居然还说别人是军阀。岂不可笑?问题是,陈燮这么说的时候,大家真的没有觉得可笑,而是觉得这事情有点怪异,一个靠军队起家的军阀,在谈军阀对国家的危害‘性’,这个感觉太不对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在场诸位的表情都不对了,就算是‘门’口再次进来人,大家都没注意到。都在思索,都在彷徨,问题是明白的,怎么解决呢?陈燮不紧不慢的,朝进‘门’的周延儒拱手致意,其他人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周延儒朝陈燮摆摆手,自己找地方坐下,意思不要打扰大家。陈燮也不着急,安坐不动,就等他们自己去想。现场一片安静,巧的是,‘门’口又来了人,朱慈烺在前,姜逢元和老周在后。进来的时候,姜逢元还想喊一嗓子,被现场气氛镇住了。朱慈烺笑眯眯的表情,看见这一幕都给吓了一下。   陈燮只好站起来拱手:“陛下!”一句话把大家都被叫回魂了,纷纷起身见礼。朱慈烺一一招呼后,好奇的问:“各位爱卿,这是上什么课呢?都那么入神?”众人一看,可不是么?陈燮一个人对着‘门’口坐着,其他人都是背对‘门’口朝着他。   办事房里有点小,施展不开的意思很明显,周延儒咳嗽一声道:“陛下来的巧了,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不妨移步,就当是一次经筵日讲。”   朱慈烺附和,众人移步议事厅,这里不是国子监,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在场的都是阁臣,唯一的外人就是朱慈烺和太监老周。   陈燮说不得把之前的话重复来了一下意思,让朱慈烺明白过程后,这才继续道:“各位都想了很久了,我看你们都没想明白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既然陛下来了,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各位都很忙,我直接说答案了。”   “那么,答案是什么呢?怎么才能解决军队不至于沦为‘私’兵这一现象呢?”陈燮顿了一顿,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慢慢的吐出:“军队国家化!”   “军队国家化?”所有人都在心里问自己,怎么个国家化法?朱慈烺可是没少听东宫那帮人念叨,什么藩镇啊,什么以史为鉴啊。盛唐快速的倾覆,转折点就是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就是藩镇之祸的一个典型代表。这帮人都是熟悉历史的,很自然的想到从宋明两朝,一直在努力的避免这个问题,文臣们都头发都掉光了,也没想明白该怎么办才好。   宋朝的做法,大家看的很清楚,熬时间长一点而已,明朝的问题,大家心里有数。看到问题和解决问题是两个概念,一个国家很大,问题很多,发现了问题提出来,这事情好办。但是要去解决这么问题,那就太复杂了。牵一发动全身!这可不是科举改良,在年龄和考试内容上动刀子,虽然闹腾的也不小,实际上没伤及现任官员的利益,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大明那么多军队,打仗不行,兵变都拿手的很。而且这个兵变,一直都是很好用的一招。没粮饷,兵变,待遇不好,兵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孔有德的吴桥兵变了。就是因为受了气,一怒之下就祸害了半个山东。   如何去限制军队,这是文臣们素来最关心的事情。压制武人,限制武人,是每个文臣视为己任的事情。除了陈燮这种没法压制的特例,大明朝的武将,说到真正意义上的失控,那的到南明弘光之后了,因为借助四镇之力登基,南明朝对江北四镇就不存在什么控制力度了。加上一个左良‘玉’,整个南明大一点的军事集团,没一个听朝廷招呼的。这就是藩镇!比起关宁军的‘性’质还严重,毕竟关宁军还是听调遣入关打仗的,而且还算卖力气。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话题谁来谈都不合适,只有陈燮来谈,才不会引起太大的误会。客观的说,谁都没指望陈燮主动提这个问题,也得罪不起他。但是站在陈燮的立场看问题,中国历史上的‘私’兵现象,一直在延续,一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前,‘私’兵都没有消亡。   兔子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就是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支部建在连上。千万不敢小看这一招啊,因为这一招,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倍增,党对军队的控制力是绝对的。   毫无疑问,在大明玩不了这个,那么该玩什么呢?陈燮习惯‘性’的走到议事厅的中间,墙上靠了一块黑板,拿起粉笔写了五个字“军队国家化”。在大明,玩这个都勉强啊,陈燮觉得自己真是太苦‘逼’了,但是也只能这么玩了,利用这个改革来推动别的改革。   “这是一整套的军事改革计划,这里只能大概的说一下。”说着画了个三角形,指着上面的角道:“这是最顶端,也就是整个国家最高军事机构,所有的军国大事,都将在这个机构内做出决定。这个机构,就是内阁会议。任何军国大事,都将由内阁会议做出决定,即便是陛下要发动战争,也要得到内阁半数以上的成员的支持和认同。陛下是圣人,但就算是圣人,也会有错。如何最大限度的避免错误的发生?进而导致决策错误呢?那就是群策群力,人多了,想的就多,考虑的就更全面,综合之后出来的结果,可能未必是最好的,但肯定不是最坏的。只要不是最坏的,那就有余地,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这就是御前会议的作用。”   “第二层,有两个组成部分,兵部、总后勤部,这两个部‘门’的作用,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关于新军如何打仗,大家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实际上则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新军作战之前,必须要根据作战目标和战场的实际情况,制定一个行动计划。我对军事行动的计划要求就两个字:严密。战前就要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进去,这其中就包括后勤。大家不要去想什么兵法,读过几本兵书的人,打不好现在的战争。大明朝对外对内战争的屡屡失败,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带兵的人不专业,自以为读了几本兵书,就是孙武在世了,这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祸害。”   第六百六十六章 彷徨   陈家的人很客气,并没有因为冲突,而在礼数上怠慢了两位前来道歉的举人。礼数没问题,不等于就会热情欢迎,下人们都很克制,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里全是冷漠。两位在会客室如坐针毡,喝茶等待的时间很难受。   主人不在家,道歉的对象柳如是不肯出来,他们只好继续坐着等。好在主家没有赶人的意思,就耐心的等待就是了。来的时候,搞忘记了陈阁部要上朝的,早知道晚一点来好了。   陈燮回来的时候,显得有点兴奋,讲了整整一个上午,包括朱慈烺在内的所有人,至少面子上当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陈燮的意思。这就够了,这就为军事制度的改革打下一个不错的基础了。实际上这个时候,不是每个人在考虑这个制度对国家的影响,而是各有立场。   朱慈烺回到宫中之时,姜逢元就来了一句:“陛下,臣以为一国之君,岂能出让对外用兵与否之大权?实在是不妥的很!”言下之意,御前会议的模式,不符合皇帝的利益。说起来也确实是这样,我要打谁,还要大家来决定么?这皇帝当的还有啥意思?   朱慈烺听进去了,但是还在犹豫之中。为什么?因为陈燮说的方法,确实对大明有利,有利于避免藩镇和军阀的出现,同时还能解决对朝廷对军队的控制力度。还有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就是如何将陈燮手里的军事力量,纳入朝廷的机制呢?这个问题可不好解决了,南洋的利益太大。牵扯太多,搞不好就是一个南华帝国的诞生。到时候,以大明现有的海上力量,根本就奈何不了人家。   陈燮主导的军队,虽然给大明打来了巨大的利益,但是站在君王和朝臣的角度看,这支军队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大明的统治就有如鲠在喉之感。但是这个问题,谁都不敢碰。就算是朱慈烺。也只能‘私’下里想想。陈燮是什么人?是先帝都得忌惮三分的人物,为何托孤陈燮,不就是用这个来拿住陈燮么?朱由检学的就是刘备,要打造第二个诸葛亮。   说的更严重一点。陈燮具备了废立君主的势力。这个太可怕了,现在朱慈烺没觉得问题有多严重,那是因为跟陈燮比较亲近。换个人试试看?晚上想到都睡不着吧?这就是实力带来的产物,谁都无法逃避的问题。   打发了姜逢元之后,朱慈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他必须要想明白陈燮今天谈这个话的意思。与朱慈烺一个心思的,还有一干内阁大臣们,散伙之后就关‘门’去苦苦思索了。   陈燮倒是很轻松,下车之时见朱媺娖等在‘门’口相迎。便笑道:“家里没事吧?”   “有事,来了两个举人,说是登‘门’道歉。让人带会客厅去候着呢,都一个早晨了。”   听了这个事情,陈燮皱眉不语,少顷道:“怎么才来了两个人?”   朱媺娖很及时的补了一刀:“这就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的意思。”   陈燮笑道:“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举人们死要面子而已。呵呵,既然要面子。那就是不要里子咯?很好,很好。”这事情。要说的严重一点,确实是不把陈燮放在眼里。陈燮其实是认可了朱媺娖的说法,但是不会放纵她今后继续这么干。   朱媺娖被说了也不在意,低头笑笑,陈燮对她从不说重话,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女’人,当然分的出来轻重。柳如是在一边面无表情,陈燮对她笑了笑道:“上你那换衣服去。”   “人还等着呢?”柳如是笑了,陈燮不屑的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吧,再看看。就说我不舒服,不想见客。”朱媺娖心里有点酸,没敢‘露’出来,陈家子嗣不旺,她可不敢背妒‘妇’的骂名。后院里一个安静的小院,地方不算大,胜在安静。   ‘门’口丫鬟列队相迎,陈燮大步进去,看都不多看一眼,搞的好些有想法的心碎了一地。陈燮的下人,管理的很严,一旦过了十八岁,就放出去嫁人。什么丫鬟小厮之间的拉郎配,陈家没这个规矩。陈家就一个规矩,是个从陈家走出去的‘女’子,嫁人的时候,得她自己心甘情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就不顶事。曾经有人不信邪,结果双‘腿’被打断就老实了。   院子里都是十五六岁爱做梦的丫鬟,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屋子里的‘女’主人,说的不好听一点,两个姨娘都往三十边上靠了,人老珠黄了,怎么比的了年轻娇柔的身段?   抱着这个希望的‘女’子不少,可惜至今没有一个人得逞。陈老爷在家里,书房内能进去的‘女’‘性’就三个人,夫人和俩姨娘,别人擅自进入,那就得打发出府,这是铁律。   会客厅里等了一个上午,总算是出来一个说话的人,不过这俩看见这位,肝颤了一下。来的是韩山,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的对二人道:“老爷身子不适,让二位先回去。”说完就走了,韩山在这个家里地位超然,除了陈燮,谁都使唤不了。平时看不到他的人,真是有啥事情,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刘魁和程飞都不想走,来一趟不易,见不到正主,这就回去算什么?可是看看韩山那身板,高出他们一个脑袋还饶一肩膀,一点想法都没了,客客气气的拱手告辞,丝毫不敢摆举人老爷的架子。韩山很礼貌地做个手势,把两人送出大‘门’,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到他们消失才转身。这俩算是受罪了,心里发虚啊,很自然的就得后脊梁发凉。别看这天气暖和了,他们照样觉得颈子那凉飕飕的,似乎被什么盯上了。   是个陈家人都知道,老爷最宠的‘女’人是柳姨娘。一年到头,只要在家,十天至少五天在她屋里,别的时候才是其他两位。陈燮后院‘女’主人不多,通房丫鬟没怀上,就只能继续通下去,想抬姨娘就得肚子争气。这规矩,真不是陈燮定的,而是朱媺娖。正经是朱媺娖屋里的丫鬟才有机会,其他两位姨娘那里,一个人招架不住就互动,不需要帮手。   在家里陈燮就不讲究衣装整齐了,随意的踩个人字拖,换上现代社会的休闲打扮,就着丫鬟打来的热水梳洗,完了柳如是接过‘毛’巾的时候,陈燮给人搂着了,低声在耳边问:“怎么没见清雅?”这是柳如是给陈燮生的‘女’儿,一般的大户人家呢,‘女’儿都是‘交’给大娘来带,陈燮没这个规矩,朱媺娖一开始还想来着,陈燮知道后给否了。   鼻尖的热气喷在颈子上,柳如是身子一下就软了,看看‘门’口低声道:“别,青天白日的。”陈燮就喜欢这‘女’人这点,受宠不持宠,见她‘露’出娇媚状态,一下就来了兴致。抱起就往后面去,口中笑道:“在这后院里,谁管老子作甚?”柳如是知道抗他不住,赶紧给丫鬟打眼‘色’,这是让丫鬟去叫郑妥娘来帮场子。   郑妥娘匆匆而至,打发丫鬟出去,带上‘门’才进来,里头传来娇喘声,知道柳如是快不行了。打开帘子,身材娇小的柳如是果然在做最后的疯狂,腰‘臀’扭的疾风一般。看见帮手进来,眼睛一翻就跟死鱼似得趴下去,郑妥娘掩着嘴一笑,上前来抱怨:“老爷也不知怜惜人。”   陈燮一伸手,也拽了上去,没一会动静又起来了。   陈某人风流快活的时候,其他人正在彷徨不已。内阁中的同仁,这会分成了两股,一股是你周延儒和洪承畴,地点是周延儒家里的书房,商议的就是陈燮今天说的事情。   “军队国家化,亨九,你说这是不是陈思华放出的来一个信号?”周延儒不能不慎重,在首辅的位子上能不能再干一届,很可能就落在这个事情上。洪承畴要往前就得拱掉卢象升和杨廷麟,很自然的就跟周延儒联手了,周延儒的年龄是个问题,只要熬到他养老,自然就上去了,所以两人有合作的基础。   “我看未必,也可能是个‘诱’饵,看看内阁的反应。”洪承畴是不介意用恶意来看待别人的,陈燮还说过,不要看人说啥,要看人做啥。所以嘛,这个事情还是不能着急。周延儒要拉洪承畴,还得防着这小子的野心。在另外一个书房内,就没这个担忧了。   杨廷麟和卢象升是老搭档了,下班之后自然凑一起商议,话题自然是军队国家化。   “建斗,你就别在那苦思冥想了,说说你的看法。”杨廷麟的意思跟周延儒还不一样,他问的是可行‘性’。那是持‘阴’谋论的,这边是持善意的看待陈燮的说法。   “别催我,这事情还得好好想想。不过有一点很明白,一旦这么干了,兵部现在这些人,没几个能拿起来就用,得换人或者重新学习。”卢象升是个明白人,知道兵部这帮书呆子在新的兵部内没啥用处,正因为如此,内心才彷徨不已。这么一搞,文臣还如何遏制武将?已经有一个陈燮了,不能再出第二第三个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文明之光   卢象升和陈燮并肩作战过,心知辽东的登州营也好,南洋的兴海军也罢,都是一脉相承的那一套。战前组织情报,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应对各种可能‘性’。单单就这一点,整个大明除了陈燮这一体系出来的军官,别人根本玩不转。那些读了几本兵书,就冠以“知兵”之名的文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夸夸其谈之辈,玩嘴皮子个个是好手,上了战场就拉稀。   以往大明的作战,依赖的都是将领个人的指挥能力,但是在陈燮那里,将领个人的能力只能起到一个掌舵的作用,对战争的实际作用不明显。卢象升是靠亲自上阵玩大刀打仗的主,自然知道这么干的弊端。在登州营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没有主官去冲锋陷阵,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玩的就是远程打击,玩的就是组织‘性’和纪律‘性’,把将领能发挥的作用降低到最小,战斗之前把各种不利因素尽量扼杀在战前。一旦开战,基层军官在前,依靠优势的武器装备,玩的是最高效率的杀伤。   这种军队是大明今后的发展方向,但是你能指望文臣驾驭的好这种军队?或许有人能驾驭的了,但是这样的人少的可怜,至少卢象升就不认为,自己能驾驭的好全火器的军队。道理很简单,你是真不懂。当初卢象升就尝试过去了解,结果自然是大吃一惊。登州营的军官。都得会算数,火炮的发‘射’要计算,排枪的火力投放也要计算。行军的速度和距离要计算,每日消耗的粮草弹‘药’要计算。这就不是随便抓几个人,装备了火器之后练个队列就能打仗的事。   这么说吧,传统的明军打仗,战前对胜负的预判基本没有,完全是打了再说。但是在登州营,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想象。实际到作战的时候。侦查放出去多远,部队之间的距离保持多少。每一个细节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数字,不是什么大概其。   感触更深的是从周延儒那里出来的洪承畴,对于新军的概念,他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西南剿贼之战。他是亲眼目睹了数千劣势兵力的改编军,在十倍倍‘精’锐流贼的埋伏冲击之下,如何用火力优势,有效杀伤流贼。之后登州营以区区数千兵力,向数万之敌发起主动攻击,前进之时可谓如惊涛拍岸,再凶猛的攻击,在严整的队形和强大的火力面前,一律烟消云散。从最初的被伏击包围。到后来的坚韧反击,都体现出来了跟传统明军完全不同的素质。   要知道那一仗之所以被伏击,还是因为洪承畴要求快速追击。改编军的斥候办事不力,导致没有预先发现的埋伏,登州营是随后才投入战场的。洪承畴埋伏过别人,也被别人埋伏过,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算是身经百战了。他都觉得自己无法做到登州营那样。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都能以极为坚韧的斗志发起攻击。   别人还在纠缠于以文驭武的时候。洪承畴才内心深处,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层面,那就是今后的军队,指挥官绝对不会再是过去那种能拎着刀看人的猛将兄了。陈燮要进行的军事改革,首先针对的肯定是军官,一群接受过全新的系统军事教育的军官,将成为大明军事的主导。这个时候再看皇家讲武堂这个新生事物和新军之间的关系,不难明白陈燮真正的意图。聪明人很多,洪承畴就是一个,所以军队国家化这个事情,陈燮怕是预谋已久了。   尽管情感上,洪承畴还是倾向于以文驭武,但是客观事实告诉他,这是不可逆转的大势。造成这种大势的力量,不是单纯的陈燮在军事上的胜利,而是很多因素结合在一起的合力。   洪承畴最大的无奈,在于他是唯一的想让陈燮知道规矩,并且去做了的阁臣。这次实践,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每每想到那一幕,都会生出无法抗争的念头。如果陈燮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一定会笑的合不拢嘴。那把手枪早就没子弹了,陈燮当着玩具收着呢,将来这就是种子。   额头上一支白嫩的手在轻轻的擦汗,虽然都生了孩子,这两个‘女’人却比以前更有滋味了。成熟的果子,永远比青涩的果子来的甘甜。靠在躺椅上,陈老爷享受着两个‘女’子的服务,虽然对这个时代的这种现象很不耻,但还是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代享受这种不耻。   人啊,果然都是自‘私’的!眯着眼睛瞄着薄薄的纱衣后面凸起的一点,陈燮心里如是想。   “公主殿下那边,不会生出不快吧?”郑妥娘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大概是‘性’格原因,总是愿意多为别人着想。这个后院内,能显得比较和谐,她的作用其实很大。不然就柳如是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伏低做小?   要害遭到袭击,郑妥娘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不闪不避的,任凭一只手在‘胸’前使坏,还得拿起茶杯来,试一试水温,再往某人的嘴边送。滋的咪一口温度正好的茶水,陈燮这才收回两指,在鼻尖嗅一下,叹道:“还是那么香。”   柳如是手里拿着烟和火柴过来,送到嘴边点上,笑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味道怪的紧。”陈燮嘿嘿的笑了笑,没有辩解,‘抽’烟不是好习惯,但是很难戒掉。   “明天那两位举人再来的话,让公主殿下出马,就一个要求,登报道歉,然后让他们回去,安心准备科举。”陈燮说这话时候,语气有点‘阴’森。柳如是倒是习惯了,诧异道:“怎么?”   陈燮笑道:“陈家的脸,是那么好抹的么?这两位能来,就能顺利的参加科举,不来的,呵呵,那就不要怪陈某人心黑手辣。”   “老爷,还是算了,读书人可不易。”柳如是还是劝了一句,被郑妥娘伸手拽了一下衣袖,想想放弃了。陈燮站起道:“肚子有点饿了,‘弄’点吃的送书房来。”   所谓书房,其实就是陈燮收藏秘密的大本营。这里头的很多东西,都不足为外人道。平时能进来的三位,陈燮都一再‘交’代过,这里看见的一切,都要不能对外说。   “啪!”拉了一下开关,窗帘都拉上的书房内立刻亮了起来,一盏白炽灯泡的亮光,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电灯。自打能造出硫酸之后,陈燮就让辽东那边,鼓捣出来了一个简单的照明电路。从此这个世界就多了一份光明,直流电无疑不能跟‘交’流电比,但这是一个跨时代你的东西。   拎着食盒进来的不是柳如是,而是朱媺娖,看家陈燮又在摆‘弄’各种“实验”的家伙,不断的在纸上记录东西的时候,脚步都轻了许多,放下食盒低声道:“如是妹妹说,老爷要吃点东西,我让厨房给做了海鲜面,趁热吃点。”   陈燮放下手里的螺丝刀,转身微笑,接过碗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着灯泡的亮光,朱媺娖忍不住问:“老爷,您说这电灯,大明的人都能用的上‘门’?”   陈燮笑道:“现在不能,将来都能。”朱媺娖诧异道:“为什么?”吃完面条放下碗,陈燮这才道:“因为造价过于昂贵,而且现在这个是试验品,灯丝是竹子做的,等到钨丝灯泡出现了,这种照明系统才能进一步推广。还有一点,这是直流电,等将来出了‘交’流电会更便宜。这么说吧,你现在看见的电灯,相当于人类的祖先,第一次用火烧熟食物,这是文明之光。现在看起来虽然灯光很弱,将来必将照亮整个世界的黑夜。”   这么说话的陈燮,底气还是很足的,大明的工业化已经被动的开始了,在利益的驱动下,蒸汽机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国人山寨的能力很强,大明有无数的能工巧匠,就算是蒸汽机,现在一些地方也有山寨货了。对此,陈燮深感无奈,却没有去制止。原因是认为还不到时候,而且陈燮也乐于见到,这个国家的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并且通过这些过去被认为是奇技‘淫’巧的东西获得利益,并且乐此不彼。等到将来民间出现一股奇巧‘淫’技的‘潮’流时,就是出台保护法律的时候了。   至于现在么,最迫切的事情不是什么保护,而是教育。推广并坚定的改变这个时代的教育方式的时间,不能再推迟了。这就是陈燮觉得最为迫切的事情,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的崛起,最根本的就是教育。   一大早的,朱慈烺就起来了,他还算是个勤政的皇帝,梳洗之时,老周便问道:“万岁爷,早朝的规矩都改成十日一朝会了,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朱慈烺笑道:“你不懂,早睡早起身体好,起来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姐夫说过,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要想把大明治理好,首先就得有一个好身体。再说了,朕听说新军‘操’练的有点样子了,打算去看看。”   第六百六十八章 巡视新军   办教育的目的和意义何在,开启民智。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四个字可是不会得到整个社会上层认可的。这个时代读书人是一种身份和象征,普通人老老实实做你的营生就是了,读书不读书,真不重要,更不要说开‘女’校了,想都别想。   这个教育要不要办?怎么办?其实陈燮已经在做了,在登州就开始做了,不论贫贱,只要是你张家庄的娃娃,都得乖乖的去上学。那会的学办的比较简单,坚持了十几年下来,这个学堂现在越办越大倒是真的,对外的影响不过是在登莱二州富庶繁华之地。   怎么说呢,很难推广。只有在辽东和大员,这个现象才有了明显的好转。地盘是陈燮的,想怎么折腾都行。官府以政令强制,八岁以上的男娃,必须上学,接受三年的义务教育。但是也仅仅在辽东和大员,还有就是兴海城。在辽东,娃娃不去上学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逼’着农户个工人把孩子送去上学。但是在大明腹地,肯定是行不通的。   怎么办啊?还是老办法,搞试点,在最富庶的江南,先找一个府来做示范。三五年后推广到整个江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陈燮选择的点是松江府,三年的义务教育能学到多少东西?识字,识数,足矣。为了这个目标,狗‘腿’子阮大铖,鞍前马后的辛苦。得到了一个承诺,义务教育办的好了,他就是江南巡抚。连布政司都比不过渡。   为了升官,阮大铖真是卖力气,走遍了松江府的每一个乡镇,监督当地的学校的建设。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年了,陈燮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三年的时间松江府培养出了第一批义务教育的娃娃。他们都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学什么都快。江南工业的快速发展的将来。无疑会收益于义务教育。   这个事情没问题,但还是有问题。君主集权时代,搞的都是一个套路,就是君权天授。老百姓都得笨一点的愚民统治。现在你玩这个,在叫政治上的不正确。身在体制内,政治上不能跟上面保持一致的话,那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个事情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要!而且要尽快!已经点了一把工业的火,你得把柴准备好,不然火烧不旺。传统的工匠,玩的都是经验,虽然都有绝活,但是对工业化来说。这些绝活用处不大。陈燮要的是流水线模式的教育,批量生产。   至于什么素质教育,其实是懒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人类社会。‘精’英教育从来都是占据主流地位,除非人类消亡,否则不会改变。现在中国自改革之后,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实现工业化,最大的依仗不是别的,而是太祖时代打造的义务教育体系和产业工人队伍。没有这两样垫底。呵呵,工业化你以为是嘴巴说说就行的么?没有足够的理科生和技术工人。你拿什么来搞工业化?或者说的高大上一点,拿什么来实现四个现代化?   所以说,陈燮跟周围的人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别人还在为他的军队改革构想感到彷徨的时候,他已经思绪飞到了另外一个维度。至于说到军队的问题,陈燮现在就算把军队‘交’出去,谁又能奈何的了他?谁又能指挥的动那些军队?说穿了,就得培养一批新的军事人才,等这一代人下去了,换一代人才有可能。   一大早的陈燮就醒了,一动弹就给朱媺娖惊醒了,一双粉臂抱着脖子不让动,口中低语:“还早,再睡一会。”陈燮低声道:“你接着睡,我自己起来便是。”昨夜折腾不轻的朱媺娖可以继续睡,外间的丫鬟‘春’红可不能再睡了,听到动静立刻进来伺候。   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陈燮,张手任凭‘春’红和几个丫鬟摆布,这屋里分工很细,朱媺娖身边的丫鬟最少的时候都得有八个,就这还是比较节俭的。穿戴整齐,出来梳洗,院子里活动了一圈,回来早饭准备好了,虾仁馅的水饺吃了一大碗,这才换上正装出‘门’。   天‘色’已经亮了,陈燮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外,昨天约好的朱慈烺,一早去新军走一趟。这不刚到‘门’口,里头的太监便出来见礼道:“公爷稍后,陛下已经起来了。”   皇帝出巡自然是前呼后拥的,不过朱慈烺不喜欢这一套,所以跟陈燮说好的是轻车简从,各带十来个人就行。就这,朱慈烺想骑马出‘门’,还被太监老周死死的拦住,坐马车可以,骑马有风险,万一掉下来如何是好。   朱慈烺只好作罢,马车出来,看见等在外头的陈燮,立刻从窗子里招手。陈燮笑着迎上前道:“陛下,臣在前面开道。”朱慈烺道:“姐夫,一起坐马车好了。”陈燮摇头道:“没这个规矩,陛下还是不要为难臣了。”   陈燮前头带着十余近卫开路,后面是朱慈烺的‘侍’卫,一行人来到刚打开的城‘门’口,就看见等待外面的五百骑兵,何显亲自带队来护驾了。朱慈烺从车窗里抱怨:“不是说好轻车简从么?”陈燮笑道:“那可不行,出了事谁都担不起,陛下还是别为难臣下。”   其实这样做已经很过分了,一个文臣都没带,就陈燮带着近卫和五百骑兵保护,出了城往丰台而去,那里是新军的营地所在。京师一带的道路修的不错,马车跑在水泥路上很轻快,塔塔塔的马蹄声很脆,朱慈烺又不安静了,又一次探头问:“姐夫,啥时候朕能坐火车?”   “这个问题臣下可没法回答陛下,就今天这个事情,回头就得被御史弹劾,说什么万金之躯不可轻动,不是臣下蛊‘惑’,陛下不会轻出京师。”陈燮笑着回了这么一句,朱慈烺歪歪嘴道:“一群腐儒,不要理睬他们。”   说起来有点搞笑,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成祖朱棣,这都是没事就玩亲征的猛人。战场厮杀都是寻常事,他们的后代居然被文臣限制在京师内,说起来真是哭笑不得。最好玩的就是武宗,经常跟文臣捉‘迷’藏。有一次带着一票人跑草原上去打了一张,两边加起来十几万人的大战斗,到了文臣的笔下,居然才死伤十几个。所以说,文臣真尼玛不是东西,仗着自己手里有笔杆子,使劲的黑他们看不顺眼的人。   什么是好皇帝,明朝的文臣会告诉你,安心的呆在紫禁城内生孩子的皇帝,这就是好皇帝。天下‘交’给文臣就是了,皇帝就该安心的扮演种猪这一角‘色’,不要管这个管那个。正常人家的孩子都有个叛逆期,更不要说皇帝了。说的不好听一点,明朝中后期这帮皇帝一个比一个变态,那都是被文臣‘逼’出来的,其中很多文字记载,都是加了牛‘奶’的水当牛‘奶’卖。   有一点陈燮和朱慈烺是比较一致的,那就是把文臣说的那些大道理当放屁。   一行人走的不算太快,接近丰台的时候,‘花’了快一个小时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队伍停下,陈燮带着近卫和骑兵迎上去,看见来人不由叹息一声,心道:说到底,你们也是文臣的一员,道不同啊。   轻骑快马追出来的,自然是三位内阁大臣,杨、卢、洪,周延儒倒是想来,太老了,骑马不行了,掉下来就得挂。姜逢元倒是想来,可惜不会骑马,后面坐马车在追呢。这三位还凑合,不过呆在京师里有日子没戎马生涯了,今天这一阵急追,也给他们颠簸够呛的。   “陛下出城,怎么能如此简单?”卢象升倒是没说难听话,上前来便拱手致意。   朱慈烺笑道:“何必兴师动众呢?难道说,在大明的境内,朕还担心受到伏击?再说了,有这五百铁骑护卫,谁能伤的了朕?丰台大营可不算远啊,有点动静转瞬即至。”   洪承畴和杨廷麟随后上来,见礼之后道:“陛下,以后可别这样了。”两人一口同声,朱慈烺笑道:“是朕的意思,何必那么紧张呢?不就是丰台大营么?既然来了,那就一起上路。”朱慈烺态度很坚决,三人也没有再废话。主要还是看在陈燮的面子上,不然能烦死人。   陈燮把三人留在中军,让他们去烦朱慈烺,自己带着近卫先走一步。车队抵近大营‘门’口外,听到号炮响了,大家都习惯了新军礼炮的规矩,车队停下来没一会,营内跑出来整齐的两队步兵,喊着号子一二一,在营‘门’外道路两边排成两行,在口令声中,一手横‘胸’,一手扶枪,整齐的喊:“敬礼!”   马车穿过这一段路,从服装到装备与普通大明军队完全不同的新军,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至少朱慈烺事这么想的,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登州营的老兵,正儿八级的北直隶的良家子,一共有两万多人呢。这会出迎,肯定是陈燮安排好的仪式。   第六百六十九章 阅兵式   新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别说朱慈烺了,就算是兵部尚书卢象升,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这支军队是内库先后投入200银圆,以前就是朱由检的心尖子,现在则是一块兵部眼睛里的香饽饽。卢象升不想染指么?想,可惜他现在无能为力。   新军有讲武堂,二十五岁以下的武举人都可以进入就读,根据卢象升掌握的消息,训练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皇家讲武堂毕业的学院,全部都冠以武进士的身份,就读三年毕业后,成绩优异者前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也就是说传统的武进士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皇家讲武堂的毕业生。   这些武进士在三年的学习中,多次出兵草原、辽东,参与对外作战以及剿匪等战斗,毕业后参与了新军的组建工作。成为大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军官。可以预见,这些军官将来必然成为大明官兵的基石,能够掌握他们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以前这些人效忠的是朱由检,现在自然是效忠朱慈烺。武进士和文进士一样,都是天子门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文臣的危机感才如此的强烈,一支军队不在控制之下,将来会朝什么方向发展,谁也想不到。文臣希望回到过去的模式,由他们来掌握军队的将领们,进而控制整个大明皇朝的军队。可惜这个希望现在不太可能实现了。至少这支新军不会被摆布。   陈燮带着一群新军的高级将领出现的时候,卢象升和杨廷麟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看见了对方眼神中强烈的不安,因为这些高级将领都是来自过去登州营。也就是说。他们跟现在的辽东军和兴海军是一个老大。想到将来陈燮可能通过军事改革,控制整个国家的军队之时,二人的内心无比骇然,一直没有太大反应的洪承畴,脸色阴沉了下来。   “敬礼!”陈燮在前,一干军官在后,整齐的向朱慈烺行礼。这个时候。朱慈烺内心极为兴奋,他倒是见过登州兵的威武雄壮。但那支军队明显跟这支军队有不同之处,这支军队的粮饷都是内库出的,是属于他的军队。至于说什么军官的问题他不担心,私下里觉得只要恩赏到位。不愁这些军官不归心。   “辛苦了!”朱慈烺挥挥手,陈燮大声喊道:“请陛下检阅新军。”说完往路边一让,一辆没有车顶的马车开来,陈燮请朱慈烺站上去,伸手拦住了一脸不安的老周,这才让马车开动。站在马车上朱慈烺年轻的脸涨的通红,兴奋的难以平静,眼前的这支军队,展现出来的精气神让人振奋。整齐的方队。一个一个的在道路两边,马车经过时,阵前的军官高呼:“敬礼!”所有人整齐敬礼!朱慈烺按照陈燮教他的。经过一个方队就喊一嗓子:“兄弟们好!”   “陛下万岁!”整齐的回答如山崩海啸,“兄弟们辛苦了!”朱慈烺颤巍巍的又喊。   “为大明效死!”整齐的回答声,洪亮高亢,空气都在震动。   马车穿过一个一个方队,最终来到一座高台前,这时候陈燮等人已经等在这里。今天的这一次。事先都没有预演,朱慈烺走了这么一趟下来。腿都是软的,要不是马车上有拦着扶着,他都站不住了。现在下马车,觉得身子还是飘的。   “姐夫,这阵势也太骇然了,怎么事先不早说一声,朕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两万虎贲,气势太强大了。”朱慈烺抓住机会,低声对陈燮说话,得到的是一句淡淡的回答:“这些人今后都是效忠于陛下的大明虎贲,有什么好准备的?现在这支军队,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算不上是真正的虎贲呢。等检阅完毕,拉到安南去打一仗,能活下来的才叫虎贲。”   “怎么,要对安南用兵?”朱慈烺心里一惊,这支军队是皇家老本攒出来的,真的舍不得损伤。陈燮笑道:“安南不敬大明有年,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明的虎威了。而且安南那个地方富庶,现在又是南北对立,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搞一下,太对不起先帝辛苦投入打造的新军。”朱慈烺还是不放心,犹豫道:“都去么?”   陈燮笑道:“先去一个师吧,两年一个轮换。呵呵,陛下不要多想了,准备检阅部队。”   登上师部办公室二楼走廊改成的检阅台,这时候能看出来前方一条大道,远端的是列队整齐的军队。这个时候再看各部队,真是一块一块的豆腐干似得,整齐地令人发指。现场来的军队不是很多,不是驻军的全部,陈燮在一边解释道:“一共有两万余兵马,全都阅兵的话,时间太久了。臣随意抽出一个旅的兵力,搞一个小规模的阅兵式。”   朱慈烺现在晕乎乎的,点点头表示就这样吧,随意。一连串的礼炮声响后,楼边的一侧,一支乐队奏响了一支激昂的乐曲,这才注意到那些演奏的人多数是番鬼,穿着大明的军装,很像那么一回事,乐器也是怪怪的,但是奏出来的曲子还是很不错的。   雄壮的军乐声中,一支一支的队伍从检阅台前走过,陈燮在一边低声解说:“这是皇家讲武堂学员方队,组成的成员都是在校学生。”   朱慈烺眼前一亮,正在走来的这支方队,身穿的军装正是皇家讲武堂学院特有的灰色军装,这个颜色是当年朱由检定下的,一直延续至今,为啥要定这个颜色。理由很简单,一个是染布方便,一个是方便区别。   队伍接近之时,突然响起“正步走”的口令,所有士兵,整齐的劈枪,动作如一人,端着刺刀踩着正步,夸夸夸的走过检阅台。就在这一瞬间,朱慈烺脑子里嗡的一下,浑身血都沸腾了。身子下意识的摇晃,赶紧扶着栏杆才没摔倒。   这种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啊?这才几年的功夫,就打造出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   轰隆隆的脚步声如惊雷一般,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一百米的正步走,直接给洪承畴和杨廷麟给震的一个屁股墩坐地上了。卢象升还好一点,及时的扶着栏杆,没有出丑。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开滚的油锅,无法遏制沸腾的情绪。   稍稍缓和一点,又一个方队来了,陈燮又在解释:“这是大明步兵禁卫军第一师第一旅的步兵方队。”正步再次走起,刚刚有所缓和的心情,随着军官的口令声再次沸腾。整齐的劈枪动作,朱慈烺把眼睛瞪的溜圆,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就看这些士兵人人带着白色的手套,整齐的动作,整齐的步伐,横看是一条线,竖看还是一条线,斜着看还是一条线。   这种分列式带正步走的阅兵,就算是现代人看了也能心潮澎湃,何况是大明的人。这一刻,朱慈烺浑身微微发抖,激动的脸红扑扑的,浑身的血都涌上来了。其他三位内阁大臣,也是浑身发抖,他们是吓的。这样一支军队,别说大明了,放眼天下,谁人能敌?这样一支军队,居然不是掌握在文臣的手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吓人的事情么?   步兵方队过去之后是骑兵方队,数个骑兵方队整齐行进,走到台下整齐的敬礼斜视。跟在后面的是炮兵方队,挽马拉着步兵师的支援火力,3磅炮方队、6磅炮方队、12磅炮方队,炮兵坐在炮车上,整齐的举手敬礼。   穿过检阅台之后,所有方队全部在检阅台前方五十米外列队整齐,整个过程丝毫不乱,根本就看出来有任何的多余部分。心情已经慢慢平复的朱慈烺,双手扶着栏杆,微微颤抖的问陈燮:“姐夫,这些都是朕的新军?今后大明的军队都能练成这样?”   “陛下,练兵其实不难,尤其是当今以火器为主的军队,只要把军官的架子搭起来,往里头填充兵源,训练个半年就是一支能拉上战场的军队。军人要想成为正真的军人,就得拉上战场去见血。眼下大明的周边虽然安静了,但是一些小国长期无视大明宗主的地位,到时候去教训教训他们了。还有就是在海外的用兵,我大明要想万世一系,就得不断的向外扩张,为大明的子民争夺生存空间。”   陈燮说到这里的时候,其他三人都想说话,但是看看一脸兴奋的朱慈烺,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劝说的机会,陈燮已经把皇帝引进了他的预设想法内,谁来劝都是起反效果。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准备由卢象升来找陈燮说话时,对面传来震天的喊声:“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喊声太过惊人,卢象升到了嘴边的话,被震回去了。   感情,这小皇帝做了个挥手的姿势,列队的官兵立刻以喊声回应。   第六百七十章 “天下人”   “文臣包打天下的时代过去了。”脑子里生出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在场的文臣们都看了陈燮一眼。这个时候的陈燮,面带微笑,满意的看着现场的新军。   如果说大明是一块桑叶,陈燮就是一条蚕,一点一点的蚕食大明固有的一些传统和规则。   从军营回来的朱慈烺,整个人都处在兴奋之中,不断的跟身边的人讲自己看到的一切如何如何,新军的强大给了他无穷的信心。一直到他看见一份陈燮署名的奏折,这才安静了下来。这份奏折写的什么?朱慈烺不难明白,用白话文这么没文化的东西写奏折的,只有陈燮这么一个。简单直接,把事情说清楚,这就是陈燮的风格。不像一些大臣,兜十几个圈子,卖弄文采是前奏,最后才是要说的内容。洋洋洒洒写个一万字,其中五百字是你正文。这种事情在明朝吧少见,灌水这种事情不是网文所独有。   教育,义务教育。传统的教育模式,已经不适合大明的发展了。一个国家要强大,首先他的人民要强大,一个人要强大,首先他要有文化。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千字,陈燮就一个要求,在江南试行义务教育制度。江南是朱由检钦点的特区之一,其文化和经济水平,远远高于其他省份,新生事物在这个地方推行,更容易被接受,一旦实验成果。再向全国推广。   陈燮还特意请命,前往江南推行义务教育制度。办教育是要花钱的,这个经费从哪里来?陈燮也做了解释。江南商税和海关税收一年八百万银圆之巨,拿出半成来就差不多了。一年四十万银圆,看起来不多,实际上在大明白银的购买力是很强大的。按照陈燮的计划,每个乡镇都要有一所小学甚至更多,要办一个师范学校,培养师资力量。   陈燮有一整套的计划。奏折内没有多说,朱由检当然是支持的。唯一担心的是文臣的反对。为什么会反对呢?因为陈燮的义务教育不仅仅局限于男性,女娃娃也要上学。而且还是强制的,要求国家立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义务教育法,这个东西想在大明通过。比登天都难。   朱慈烺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个事情会给整个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么大的事情,朱慈烺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想,并且需要跟其他人沟通。对此陈燮很有耐心的等待,要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在陈燮看来是有生之年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   朱慈烺一早就起来了,今天不用上朝,早早的就来到陈燮的家门口敲门。已经起来的陈燮,正在院子里活动。朱慈烺进来之后让人不要惊动,悄悄的走到陈燮身后看他做操,然后跟着一起学。动作笨拙了一点,但是学的很快。   陈燮早就知道他来了,在自己家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耐心的做完一套广播体操,陈燮这才回头,看看韩山妆模作样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   朱慈烺赶紧道:“是朕不让他们打扰姐夫,这是什么把式?”陈燮笑道:“这叫体操。经常做,对身体有好处。陛下这么早就来了。是为了义务教育的事情吧?”   朱慈烺点点头:“难啊,这么大一笔开支就算了,关键是这男女都要入学,真的推开了,全国都得闹腾啊。”陈燮笑笑道:“其实臣已经在做了,不过不是在大明,而是在大员和兴海城。在辽东也做了,只是女娃娃没有强制入学而已。”   “要是民间也反对呢?尤其引发的民怨和骚乱呢?”朱慈烺第一次正面质疑陈燮。   “所以才要立法啊!因为只是在江南一个省试行,陛下只要同意试行就好了。至于怎么推广,那是臣该头疼的事情。”陈燮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朱慈烺急眼了,怎么能这么个态度呢?当即便道:“要是大臣们反对呢?立法的权利可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的?”   陈燮突然仰面朝天,看看早晨的阴云,淡淡道:“下臣想做这个事情已经很久了,不管是谁出来反对,都是臣的死敌。为了大明江山永固,臣不介意在史册上留下一点污名。”   这一瞬间的陈燮,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突然爆发出来一种傲睨天下的气势,即便是皇帝朱慈烺,也在这种气势面前忍不住的缩了一下脖子。这一刻他才想起陈燮是个什么人,兴废更替,陈燮真的要做的话,没人能拦的住吧?朱慈烺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太平日子久了,很多事情都会被淡忘,实际上大明真正太平也没多少年。   朱慈烺默默的走了,回到宫中就把陈燮的奏折以邸报的形式加印后发往天下。一个上午刚过去,下午就开始热闹了。首先跳出来的是国子监,祭酒孙从渡带着一群监生,在宫门外站着,举着一个大横幅,上书“请诛国贼”。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谁。   内阁大臣们都被惊动了,意外整齐的来到了陈燮的办事房内,就算是姜逢元也没有落下,不过他的嘴脸无疑是在幸灾乐祸。陈燮笑眯眯的一一拱手致意,众人沉默不语的坐下之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周延儒,还是礼部尚书洪承畴开口道:“思华,你怎么想起来搞这个什么义务教育?大明中兴之时,还是少生事端吧。”   陈燮还是一脸的微笑道:“大道理我就不说了,邸报上大家都看的到。我也知道大家反对的理由。但是我要强调一点,陈某人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就算是与天下人为敌,我也在所不惜。民怨可以有,但是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今天当着各位的面,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不要逼我动粗。”   众皆愕然,卢象升拍案奋起,指着陈燮怒喝:“陈思华,你难道要杀光天下的正人么?”   陈燮面带微笑,淡淡的回答:“鱼肉草民,把自己的幸福生活建立在草民吃糠咽菜的痛苦之上的所谓正人,我倒是不介意杀的干干净净。卢建斗,这个答案你满意么?对了,你也是做过外官的,我就想知道,在你的治下,士绅巧取豪夺百姓土地的时候,你管不管?我还想知道,先帝时大旱那几年,无数百姓易子相食,你治下的士绅救了几个?最后在说一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剿贼的时候,多杀几个鱼肉乡民的无良士绅。”一句话,如同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瞬间整个办事房内的温度似乎就下降到了零下。   一直在装哑巴的周延儒,瞬间把眼睛睁开了,死死的盯着陈燮看了一会才道:“思华,慎言。”陈燮拱手道:“周相,抱歉。”周延儒闭目仰面,长久不语,室内众人眼珠子都红了,都在等着他说话。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敢主动撩拨陈燮了,只有等周延儒来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陈燮始终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喝茶。室内的气氛几乎凝固的时候,周延儒总算是把眼睛睁开了,看着陈燮道:“何必呢?”   陈燮依旧微笑的拱手:“我答应过先帝,要让大明江山一直传承下去,有的事情就算天下人都反对,我也要去做。说句不好听的话,实际上大明一度就要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所以我很客观的说,你们治理不好大明。”   “陈燮,你凭什么这么说话?”姜逢元怒起,脸上又气又急的责问。陈燮看都不看他,低头吹了吹茶叶,淡淡的回了一句:“因为你们有私心!人都会有私心,我也一样会有。但是我跟你们不同的是,我首先想到的是大明的江山永固,其次才是个人的利益。而你们中的大多数,不会在乎大明江山是否姓朱,换个人来做皇帝,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照样能过的很好。哪怕是给异族当奴才,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个。”   这还是陈燮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出如此诛心之语。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陈燮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但事实就是这样。正因为如此,大明江山在被流贼和建奴肆虐的时候,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战斗的勇气。你们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锐利的尖刀,一次一次的捅在大家的心头。陈燮说的这些,是不能说出来的事实。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对,但是没有敢说,因为会得罪天下人。   陈燮说了,根本就不在意跟天下人为敌,实际上这个天下人是要加双引号的。   现场再次沉默,周延儒叹息一声道:“思华,不能以和为贵么?”陈燮笑着拱手道:“周相,要不是以和为贵,我就不会单单在江南推行这个事情。”   第六百七十一章 正面刚不动,那就迂回   第六百七十一章 正面刚不动,那就迂回   内阁一帮人心里此刻除了悲哀,再无其他情绪。陈燮在把爪牙露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敢于像当年大礼之争那样,以死抗争。没有勇气了么?非也,而是没有底气!大义上他们就输了一筹,以为陈燮办的是教育。这种事情,你怎么去拦啊?大家都知道,陈燮办教育,教的肯定不是四书五经,这不是事情还没开始么?就算不是四书五经为教材,真的操作起来,在江南那个地界上,谁能说什么?谁敢说什么?陈老爷是会杀人的!   周延儒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完全没有站出来跟陈燮死拼的勇气。洪承畴则是听到陈燮说的“死敌”二字,立刻就怂了。这种事情说大不大,管教育的礼部尚书本来应该理直气壮的,但是脑子里闪现的是当初自己被吓尿的一幕,再也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杨廷麟倒是可以玩命的,卢象升也不缺勇气,问题是他们俩被陈燮说的没话应对,无颜再说什么。而且这是礼部该管的事情,他们说多了就是越权了。史可法张嘴要话说,想想又闭上了嘴,脑子里浮现的是当初饿殍千里的河南。人家说的对啊,过去的一套不行了,得改!   “思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姜逢元不肯就范,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这话是孔老二说的,圣人的教诲,你得听吧?   陈燮听了呵呵一笑道:“姜大人。这是圣人在两千年前说的话,姑且不说是不是适合这个时代,单单就理解来说。你说的意思未必就是对的。”   这话算是激怒了姜逢元,你说别的无所谓,说我学问不精,这个不能忍。当即便冷笑拱手道:“还请指教!”这一幕搞的大家都有点不敢置信,陈思华,你老老实实的摆弄自己的长处就是了,跟姜夫子比什么学问啊。经史子集。哪一样都玩死你好吧。问题是,大家在短暂的发愣之后。立刻都觉得不对了,陈燮这货别是武臣出身,书也是不少读的。难不成还真的有别的理解么?这事情真的不好说啊。   但见陈燮不慌不忙的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上面写了起来。众人看将过来,发现陈燮写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加了两个逗号,意思正好反了过来。话说,这是后来某些鸟人,为了美化孔老二曲解的招数。实际上孔老二搞的就是愚民政治,“不可。使知之。”就是一个笑话!还有人拿有教无类来说事,孔老二杀少正卯的时候怎么不提这个。   总而言之,就是双重标准。历史这玩意就这德行,私货太多。   拍拍手,陈燮笑着看看姜逢元,淡淡道:“这么理解,我看更合适,圣人还说过有教无类。难不成姜大人还有别的解释不成?”说完陈燮自己都乐了。   姜逢元脸色青白不定,其他人也都是哭笑不得。大家都知道陈燮在胡搅蛮缠,漫漫历史长河,那么多先贤,一本论语都被读烂了,也没见过人这么解释这句。为什么?很简单,立场问题,一直以来文人的立场就是这个。不存在什么理解错误,孔子就是这个意思,他要的就是这种政治,不然哪来的克己复礼?陈燮就是在曲解孔子的意思,问题是大家没法反驳。   明朝是个很有意思的年代,朱元璋搞八股取士,这招可谓公平。因为就那么几本书,考试内容都在里头。一次两次的科举就算了,这两百多年下来,这几本书都给考烂了。考官们也是绞尽脑汁,各种奇葩的考题都出过。断章 取义真不算啥,人都玩断字取义了。还有就是朱元璋这货很不地道,孟子很多言论在他看来就是大逆不道,为了老朱家的江山万万代,朱元璋就下令搞《孟子》的删节本。还有就是理学的没落和心学的崛起,王阳明算是当代圣人了,问题是他老人家搞学问厉害,教学生的水平真不咋地。心学直接被后人玩坏了,一帮大儒,对于国家大事除了请皇帝加强个人的修为之外,剩下的的招数就是亲贤臣远小人了。至于国家大事,什么建奴打来了,什么流贼不灭,都是这两招丢过去。“等闲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恩。”然后呢?没然后了。   所以呢,在八股文考了两百年之后吧,陈燮这种加标点符号的做法,真是太厚道了。没人敢说他理解的不对,你敢说圣人不对?说句不好听的,孔老二写的那么几本书,加起来才多少个字?翻来覆去的被后人琢磨,早就琢磨的面目全非了。后人琢磨所谓的圣人言论,无非就是往里头掺点私货,多少而已。还有就是儒学这个东西,一帮儒家的人物,自己就互相摆不平搞不定的岁月相当的长。什么理学啊,心学啊,说白了都是私货的产物。   王阳明开创心学,自己是个文武双全的主,上马能指挥打仗,下马能做学问。他的继承人呢?呵呵,有一个算一个,你能找出第二个王阳明之类的大能么?没有!那就是黄鼠狼下崽子,一窝不如一窝。   说的更难听一点,明朝书呆子是不缺的,真正能做事的文臣少的可怜。掰着指头算,崇祯朝有数能臣,熊廷弼、袁崇焕、杨嗣昌都算上,加起来真正能扛事的,不到十个。关键还是绝大多数文臣不能扛事就算了,坏事那是个顶个的高手。   众人无言以对,陈燮自然不会落井下石,耍无赖这种事情偶尔为之就是了,多了就没意思了。现在就是一个谈判的进程,先漫天要价,等着对面落地还钱。什么立法的形式来决定义务教育制度,在明朝根本不现实。说的不好听一点,农村孩子七八岁就得去打猪草了,女娃娃十六岁家人那都是晚婚典型了。凡事不能脱离实际。   “思华,你等等,我们还是再谈谈的好。”最后站出来说话的,还是周延儒。   陈燮笑眯眯道:“那就谈谈吧!”周延儒看看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首辅嘛,关键时刻不给力,你怎么服众?   “江南一省年入八百万,半成都是四十万,这么大一笔银子,用在什么义务教育上,很难服众。你不能让陛下和户部同仁为难。”周延儒倒是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正面不能刚,那就迂回吧。一句话,这钱太多了,我们没法答应你。   你还别说,周延儒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对啊,正面刚不过,那就零敲碎打吧。大家都是这方面的高手,给你把事情搅合掉呗,找麻烦谁不会啊?   “思华,你的心思是好的,不过这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洪某在为官多年,深知民间百姓之事。远的不说,女娃娃上学这个,百姓很难接受。家里的男娃娃都去上学了,地里的活谁来做?还有男女同校这个,有违大防。”洪承畴缓过劲来,小刀子也是玩的很麻溜。   不就是挑毛病么?大家一看有人带头了,心里都在转悠了,就等陈燮这么答复,只要他回答的有点不对,立刻就咬死他不松口。周延儒这个头一开,众人的斗志都起来了。不像之前那么慌张了,当时都是气昏头了。嗯,一定是!   这些东西,陈燮早就想过了,可以说每一个细节都想过了,每一个细节都有应对之法。不过他不能立刻就回答,而是做出沉吟的样子,让大家先高兴高兴。让各位大佬觉得吧,陈燮想的没那么周全,被大家抓到把柄了。   大概想了那么四五分钟的样子,在众人跃跃欲试的眼神中,陈燮这才朝周延儒拱手道:“四十万既然多了,那就二十万好了。一边让一步,这事情我还得继续做。”陈燮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周延儒捏着胡子在暗暗得意,突然被陈燮闪了一下。下意识道:“那就……!”等等,不对,这不是单纯的银子问题。好在老夫反应快,差点被这小子忽悠了。   “这个……,银子的事情,等最后再说,先听大家说说。”周延儒一个转移大发,陈燮还得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陈燮朝洪承畴拱手道:“亨九兄言之有理,大家同殿为臣,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着办,这才是好态度。不像某些人呢,言之无物,就知道戴帽子打棒子。”一句话,先给姜逢元挤兑的面色通红,挑拨离间之下,姜逢元把洪承畴也恨上了。根本就不需要讲什么道理,有的人就是这鸟样。   “好,那就一条一条的说。”洪承畴心知陈燮这货太坏,但是这会没法子去说啥,只好回归正题,我们还是谈谈几个问题吧。   “先说男女同校的问题,既然不能同校,那就设单独的女校好了。再说女娃娃是否合适接受教育的问题,我看这个问题其实不是问题,读书三年,识字识数,嫁人后管家都方便许多。再一个就是是否合适读书的问题,这样吧,女校就读全凭自愿,父母同意了,就可以来读书,不强迫,这样如何?”陈燮回答了两个问题,洪承畴一听这个态度不错,满意的点点头。除了姜逢元,大家都觉得可行,这事情不是不能商量,办学是好事嘛。   众人在迂回,陈燮何尝不是在迂回?大家表情如此,陈燮心里窃喜。什么跟整个天下为敌,说说而已,大明现状如此,别说他陈燮了,就算是太祖时期,义务教育制度有了,百姓家里觉得女孩不用读书的还少么?不送去读书,老师真的按照法律去报官抓人么?不可能!   第六百七十二章 意义重大   陈燮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做事喜欢直接碾压的风格在这个问题上改变了很多,不是陈燮良心发现了,而是把义务教育写进法律这个事情,意义实在过于重大。这也是陈燮有耐心跟几位内阁大佬周旋的原因。简单粗暴的那一套,这个时候真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   所以,说服皇帝,跟内阁妥协,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不管最终谈出一个什么结果,一旦达成协议,内阁这些大佬不找陈燮的麻烦了,事情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到了江南,有内阁的认可,谁再跳出来阻挠,那就真的要上简单粗暴的一套了。   作为礼部尚书,洪承畴当仁不让,一条一条的跟陈燮掰扯起来。面对陈燮,洪承畴内心的情绪颇为复杂,一方面是他这个礼部尚书内阁大臣的位置跟别人还不一样,他没进过翰林。也就是说,陈某人不煽动先帝搞内阁制度的改革,他是没机会入阁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内阁里头的洪承畴、卢象升、史可法,都得感谢陈燮。另一方面,洪承畴对陈燮的畏惧之心,一直都没消除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   看上去洪承畴代表大家跟陈燮讨价还价,实际上这个火候的掌握好了,既不能让大家看出他对陈燮的畏惧,又不能过分的激怒陈燮。内阁要有自己的态度,不然变成陈某人的一言堂。这内阁还有啥存在的必要呢?   一对六,内阁大佬们玩起了车轮战,洪承畴刚端起茶杯喝一口。姜逢元便跳出来道:“按照陈大人的说法,这八岁以上的娃娃都得上学,否则就是犯法,窃以为不妥,强人所难嘛。”   陈燮的目的就是立法,但是也得强硬的一条一条的细节去扣,不然就太假了。当即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搁。看着姜逢元,冷笑道:“姜大人。按照你的说法,这义务教育就别办了。还是陈某人退位让贤,你来办?”陈燮这一番做派,立刻把大家给惊着。这货之前一直态度还凑合,突然发飙估计是之前让步心里不爽的原因。   周延儒立刻开口灭火:“思华,不要激动嘛,都是为了公事。姜大人总归是管着礼部教谕这一片的,说两句也是分内的事情。”洪承畴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挑拨离间。”姜逢元一听这话,心道这还算是公道话,点出本人才是管教育的。   陈燮冷笑的看看众人,淡淡道:“要不这样。在下奏请陛下,增设一个教育部?姜大人可以去做这尚书,那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不是?”陈燮这家伙也坏。一句话就给大家说的脾气了。现在这个礼部,实际上的工作都是洪承畴在负责,姜逢元就是在国子监还有点权利。洪承畴是谁啊?能在权利上做让步么?想都不要想啊,尤其是恩科的事情确定之后。   “呵呵,恩科在即,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还是继续说思华的事情。”杨廷麟站出来打圆场,陈燮这才笑道:“好。别说陈某人霸道,既然姜大人说了话,在下就让一步。每一户人家,二丁抽一,八岁以上,十四岁一下,必须给我进学去,不然就是违抗朝廷法度。”   把二丁抽一放在这个地方,众人听着也是醉了。这个陈燮,你能正经一点么?这又是什么朝廷的徭役,哪有这么干的?问题是陈燮就是做出让步了,谁敢在继续纠缠?不要早撩拨这货了,免得他再次摆出流氓的嘴脸,大家都奈何不得。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这个事情的谈判进度反倒是加快了。洪承畴又很努力的争取了一下,最终达成的协议如下,内阁原则上同意陈燮的义务教育制度的推行,并且奏请陛下立法确定这个事情。也就是说,这个事情最难的地方过了,至于陈燮说的二丁抽一,大家也认了。陈燮这个学堂,怎么教是他的事情,怎么办大家也不好操心插手,也不敢。   其实最大的阻碍,还是义务教育主导权的问题。礼部是很想争下来的,但是陈燮放了话,这个事情一旦立法过了,他就亲自去江南主持。什么时候办好这个事情,什么时候回来。这么一说,大家立刻都没意见了,心里巴不得呢,这货最好别回来。   礼部这边不争了,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至于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些东西不过就是大家说说而已,在利益面前,政治人物什么都好商量。陈燮达到了目的,内阁其他人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唯一失落的还是姜逢元,他没怎么插的上嘴。   商议记录送到朱慈烺那里,小皇帝打开仔细看了起来,陈燮在前面来了一段序言,强调了教育的重要性,并断言教育为强国之基石。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过去闭关锁国的大明,开海之后,睁开眼睛看看世界的人很多。就算是朱慈烺深处深宫,对海外世界的了解也不少了。因为开海,大量的财富进入国库,进入内库,得到好处的大明皇室和宗室,绝对不会放手的。得到好处的官僚和士绅,也是不会轻易罢手的。掠夺南洋,掠夺印度,这些事情在国内就算没有人去主动宣传,民间也有很多说法。   发展工商业的重要性,已经不容讳言,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道理很简单。现在大明工商发展最大的瓶颈,就是教育制度的落后。一个国家有九成九的文盲,读书人就那么一小撮,略通格物的少的可怜。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义务教育就是办法。   这样一个大背景之下,在江南推广义务教育,受到的阻力不会太大,时机和条件都是成熟的。江南是特区省之一,先行推广,今后往全国去。义务教育不一四书五经为主,粗通文字、算学,培养的不是官员,而是民间所需之工匠。   陈燮刻意淡化义务教育给官员带来的威胁,这一点可谓用心良苦。说起来还是老办法,先培育一个阶级出来,这个阶级叫做有文化的工人阶级。重点还是要立法,通过法律来推行这个事情,以陈燮的强势,在民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阻力。   朱慈烺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三年义务教育,设女校,女娃是否上学自愿,但是一旦上了学,朝廷有奖励,具体什么奖励,这里没说。江南治下,每户人家二丁抽一,涵盖的范围是8岁以上14岁以下。关键还是这个义务教育是免费的,读书不收钱,就收点杂费。其他的具体补贴什么的,这个要看各省自己的财政状态来决定。   总而言之,需要以法律形式确定的,这个三条。第一,设男校、女校,朝廷出钱。第二,上学的年龄而适用范围人群。第三,根据各地的具体情况,来决定投入的大小。   朱慈烺很快就看完了,颇为欣慰的是,最大的麻烦和阻力不存在了,内阁达成了一致。唯一的不爽就是陈燮要亲自去江南坐镇,推动这个事情。仔细一想,没有这一条,内阁能达成一致么?管这教育的礼部,还不得闹翻天啊。   就这样吧,整理成文件之后,以邸报的形式下发全国,皇帝盖个印,这事情就算是过了。大家别闹腾了,偃旗息鼓吧,别把这货给惹毛咯。朱慈烺的想法很好,朝廷大臣也挺配合的。妥协的结果出来之后,除了个别老顽固还在闹,没太大的动静了。京师里唯一不爽这个事情的,就是朱媺娖了。陈燮去江南,她不能跟着去了。儿子必须留在京师的,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郑妥娘和柳如是倒是高高兴兴的收拾行囊,准备回江南。   最终这个事情在朝会上讨论的时候,陈燮往前一站,大臣们都没啥太大的动静。顺利的以法律的形式确立了下来,陈燮又提了一个建议,南直隶太大了,不好管理,干脆一点以长江为界,划分为江南、江北二省,取消所谓的南直隶。现在是和平时期,乱七八糟的巡抚都撤掉,每个省设一个巡抚就行了。至于南京留都,继续保留就是。南京的六部,也可以取消了,大明现在到处都缺官员,南京六部的官员可以有地方发挥了。   南京六部,一直就是个闲置机构,手里没权,品级再高都没用。   朱慈烺故伎从演,再次以邸报的形式发往全国讨论,这一讨论就出问题了,江北不干啊。哦,好地方都归了江南了,合着江北就该穷啊?不行,就算是要分开,也不能江南作为一个省来用。这事情吵的很厉害,从地方吵到京师。最后还是御前会议来决定。   始作俑者陈燮在内阁会议上很干脆的建议,既然不能按照长江为线,那两个省都有江南江北好了。嗯嗯,就分别叫江苏和安徽好了。怎么划分?简单,陈老爷直接拿出地图来,在上面画线。这个事情的关键,还是南京六部,很自然的六部不会闹腾,都闲的快发霉了,谁愿意呆在南京六部谁呆着。   为了义务教育的顺利进行,陈燮搞出这么一个巨大的动静,也是蛮拼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 选择题   朝廷内外为了南直隶划分的事情都吵翻天了,始作俑者陈燮却悄悄的离开了京师。坦白讲,京师的一切陈燮都不喜欢,这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陈腐气息。   南直隶一分为二,这就是两个省,多出来的一个省那就是多出来一批省级官员和位置,大明官场都在为了这些位置争夺。至于最终怎么分,大家还在吵,谁要说不分,那肯定是公敌。离开京师的这一天,陈燮还加了一把话,让顾继坤上了一道奏折,既然南直隶要分,湖广也该分才对。一个省过大,管理起来就难。尤其是在推行新政的阶段,更需要提高效率。   好嘛,南直隶还没分掉,又来个湖广,这就是湖南湖北了,继续闹腾吧。   陈燮走了,朝廷里继续在闹,当然站出来闹的都是一些品级低的官员,真正的大佬,那是在后面商议,排排坐分果果,妥协嘛。唯一的共识就是,江南那一片就别惦记了。   跟着陈燮一道南下的,还有陈燮的幕僚团队。这一次南下,他们都是兜里装着告身文书的,南下上任。夏允彝在陈燮的运作下,拿到了一个华亭县令的职务,接替杨龙友。徐孚远也是个县令,不过是在苏州府。陈燮还带着两份文书,一个是阮大铖的江苏布政司,一个是杨龙友的松江知府。至于江南巡抚,也就是今后的江苏巡抚的人选。暂时陈燮还没想好,这个要看看再说了。反正现在分省的事情还没有定论,看看有没有够分量的官员来投靠吧。   再下江南。陈燮先到的天津,出席津榆铁路的通车仪式。为了庆祝铁路的通车,铁路公司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仪式,在辽东修铁路和在关内修铁路完全是两个概念。辽东是陈燮打下来的地盘,目前还是半军管的状态,可以随便折腾。关内就不一样了,不是想怎么地就能怎么地的。铁路的通车。意味着朝廷上下接受了这么一个新生事物。   尽管现在的蒸汽机车还超级丑陋,载重也有限。但是当汽笛长鸣,缓缓出战,奔驰在铁路上的时候,一个时代不可阻挡的来临了。这东西的好处。只要是个人都能看的到。就算朝廷内有老顽固要反对,也无法改变铁路存在的事实。到时候都不用陈燮出手,皇帝和内阁就得收拾反对者。尤其是朱慈烺,他可是和陈燮说好了,修一条铁路连接京津,陈燮出钱出力出运营,朝廷就管收税,朱慈烺还有一成的干股在内。而且这个例子,今后就成惯例了。只要是陈燮修的铁路,想在哪修朱慈烺都支持,唯一的要求就是一成的干股。朱家的皇帝都是财迷。这个是没法改变的本性。   朝廷不反对,因为有税收,辽东铁路的税收,每年二十万银圆,半年一次,从来不少。然后就随便你修了。反正也拦不住。辽东铁路的建设,对于陈燮来说。最爱的收获就是一支强大的工程团队。现在还不具备修钢铁桥的能力,但是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混凝土浇筑桥墩的技术,在这个时代一般的河流进本够用了。长江大桥是不要想了,没有一百年以上的积淀,这个事情就不要去提。   汤若望这个欧洲鬼子越来越大明化了,一口流利的南京官话,看着远去的列车,激动的对陈燮道:“陈大人,最迟还有一个月,我们的新式的车头就能试车了。”   陈燮对这些技术人员的态度速来很好,听他这么说立刻问:“具体的数据有么?”   汤若望道:“理论上新的机车功率比现在的要大两倍多,甚至能达到三倍。要达到大人的要求,还有很多路要走,关键还是技术人员的积累。”   陈燮很满意的点点头道:“慢慢来吧,你现在也是朝廷的官员了,在辽东辛苦了,一边要参与机车的设计和生产,一边还要给学生上课。”   “不辛苦,我很愿意跟年轻人在一起,在大明过的很愉快,唯一的遗憾就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听说德意志现在四分五裂,欧洲的战火虽然停了,德意志却成为了唯一的输家。”汤若望叹息一声,说了这么一句。   陈燮心里一紧,不动声色道:“怎么,你想回欧洲?”汤若望摇摇头:“我不想回去,那地方战乱虽然平息了,但是比起大明还是个穷乡僻壤。”这话是真是假,陈燮搞不清楚,不过这老家伙之前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来到大明是为了传教的。   很明显,在大明的传教事业颇为失败,就算陈燮不限制他,也没见他发展出几个教徒。这是文化差异生活水准造成的,尤其在辽东那个地方,移民过去的百姓人人有地,很难发展出基督徒。唯一可以发展的,还是那些在工厂里打工的朝鲜和日本人。为啥?生活艰难啊,看不到希望,这才需要信仰。生活好没有准求的人,在大明不是信佛就是信道,谁信外国教啊。汤若望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在沈阳盖了个教堂,发展了数百个日本和朝鲜的教徒。   其实就算他想走,陈燮也不会放走,这货掌握的技术太多了,放走他就是对大明的不负责。反正这一辈子,他就准备死在大明好了。要发展教徒,可以,要女人,可以,要钱,给,就是别惦记离开,影子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呢。   当然,铁路是个很复杂的体系,不仅仅是火车机车的问题,铁路和桥梁技术也涵盖在内。大明不缺能工巧匠,缺的是一个完成的体系。陈燮搞的一切,都有一个最严格的要求,就是技术积累,每一个细节都要记录在案。绝对不能出现什么人死了手艺就失传的事情。   历史上秦朝就实现了青铜器的标准化生产,两千年下来,多少技艺消失在历史的场合中?其中固然有不被重视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成体系。陈燮从登莱起家,到经略辽东,二十年过去了,才积累出现在这么一点技术,可见工业这个玩意有多难。   华亭,巨大的战船靠上码头的时候,等在码头上的官员一片一片的。陈燮以前也来过,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这刚下船呢,就见人群里出来个熟人,韩赞周,捧着圣旨,尖着嗓子道:“圣上有旨。”哗啦一下,码头上跪了一大片,陈燮无奈的准备下跪,韩赞周赶紧补刀:“陛下说了,陈大人无需下跪,直接看旨意就成。”   陈燮这才伸手,很无礼的拿过圣旨看了起来,无非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头,意思就是,南直隶取消了,保留南京留都,分为安徽和江苏两省,具体划分如下,官员配置,着前任江南总督陈燮,推举江苏一省机构官员,交吏部审核。   在天津耽搁了几天,又在海上漂了十天,这就是半个月,扣掉来使最少7天的快马行程,也就是说,陈燮离开京师后,内阁和六部迫不及待的完成了瓜分。嗯,吃相不算太难看,甚至可以说大方,整个江苏都丢给了陈燮。这,不是朝廷那帮家伙的风格啊,一群为了利益鸡蛋里能找出骨头的货色,陈燮太清楚了。   也不在乎其他人的脸色,陈燮拉着韩赞周到一边,低声问:“湖广也分了?”韩赞周点点头,陈燮这才明白,难怪那么大方。所谓的一个江苏省,其实他能动的就是一个省级的机构,别的现在州府都是现成的官员,原则上还是吏部的活。   韩赞周见陈燮在沉思,又低声来了一句:“万岁爷让奴婢问一问阁部,吏部尚书李遇知上奏,以方便管理为由,奏请陛下召开御前会议,商讨总督一职可否为定制。”   陈燮龇牙笑了,方才还想着这帮家伙吃相不算太难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啥意思呢?大明的总督是个临时的职务,现在这帮家伙提出总督作为一个常设职务,那么问题就来了。陈老爷,你是要以内阁大臣的身份,兼任哪个总督为好呢?   韩赞周果然还拿出来一张纸,陈燮看了一眼颇为吃惊,历史果然是惊人的巧合。这个总督是按照地域来划分的,设直隶总督,总领直隶以及山东,辽东总督一位,湖广总督一位,两江总督一位……。这个划分,与清朝的总督出现了惊人的巧合,这个一点都不奇怪,按照地域划分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来,陈燮现在的地盘三省,就必须放弃其中的两个省,不管你怎么分都没用。   “陛下是什么意思?”陈燮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韩赞周笑道:“万岁爷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阁部大人是啥意思?万岁爷还说了,阁部这一走,他可就难做了。”   陈燮想了想道:“这个事情还得陛下自己拿主意,如果非要我选一个总督来兼任,那就是辽东总督吧。”陈燮给了个答案,韩赞周的脸上闪过一道惊讶,没有多说,拱手道:“奴婢记下了,耽误了阁部的接风仪式,奴婢这里赔不是。”   第六百七十四章 隔空过招   对于皇帝来说,帝皇心术是必修课,从小就接触这东西。小皇帝跟陈燮隔空过了一招,顺便看陈燮跟京师那帮大佬过了一招。御前会议,那是内阁建议,皇帝才会考虑是否找来的大杀器。把总督设为常设职务这个事情,说穿了就是要分陈燮的地盘。问题是朱慈烺没有立刻否决,而是让韩赞周来传旨,这玩意跟年纪没关系,跟屁股有关系。没有哪个皇帝不在乎权力,什么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首先的建立在他的权利稳固之上。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陈燮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很高兴,这小子终于成熟了一些。高兴之余,陈燮就狠狠的给了京师那帮以为自己不在就撒欢的同仁们当头一棒。让我选是吧,我选辽东,然后人在江南推广义务教育,你派人来当总督好了。   有陈燮在江南,谁敢来当这个两江总督?山东可以让出来,辽东和江南,呵呵!   辽东的重工业基地和江南的财富,陈燮就没打算撒手。辛辛苦苦在江南搞出这么大的局面,一个什么狗屁总督常设,你就想来摘桃子?美不死你!   说穿了这就是一次试探,陈燮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了回去,奉送一句话,别惹事。   眼下大明最肥的地方在哪?不是什么直隶、山东,也不是什么闽浙,而是江南和辽东。辛辛苦苦的把大明的收入从年入四百万提升到年入两千万。而且还在往上涨,按照这个速度,两年之内就能过三千万。这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江南。工商税收和船舶司收入加起来就是八百万,辽东那边两者加起来是四百万。这就占了大明总收入的一半还有富裕了。   多少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自然要动心眼咯。问题是朱慈烺心里很明白,换个人来南直隶,国库收入就得锐减,但是他又不肯在这个问题上表明态度,干脆跟陈燮玩一下心眼。让陈燮去跟那些内阁大佬六部尚书和百官去斗。没想到陈燮到了江南,根本就不跟那群混蛋玩文的。直接一巴掌拍过去。行啊,我要辽东,你们来拿江南吧。   看上去有便宜可占,问题是谁敢啊?真要来个不怕死的到了江南。估计陈燮能有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那么问题又来了,陈燮孜孜不倦的在完善大明的制度和法律的做大,难道说是自欺欺人么?答案是否定!陈燮其实在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些大臣里面,出来一个人,敢于用制度和法律来挑战陈燮的威胁,而不是一门心思的去琢磨陈燮的心思和什么潜规则。真要有这么一个大臣,敢于站出来跟陈燮打擂台,目的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陈燮二话不说,让贤!   可惜啊,大明没有这样的大臣!现有的京师大佬们。热衷于跟陈燮隔空较量,他们很喜欢这种感觉。陈燮在京师的时候,真的没人敢叫板,他一走都活跃了,似乎陈燮不回去一样。其实本质还在于隔空较量,留了余地。不至于跟陈燮撕破脸。真的这些大臣能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而不是私人利益的角度来跟陈燮叫板,陈燮真是拍手叫好。大明说到底还是一个人治的社会。而陈燮追求的是法治和制度对国家的有效管理。   被韩赞周打断欢迎仪式继续,陈燮上前来一干官员拱手致意,人群中看见马士英,这位是凤阳巡抚。这家伙朝中无人,周延儒提拔他无非是因为阮大铖出钱帮助复起的缘故,报答之后就算了。上面没人照应,凤阳巡抚这个位子看着不错,实际上没啥大权力,管的就是一个中都凤阳,还有几千官兵。听说南直隶要取消,马士英觉得机会来了,他这个巡抚干的没啥滋味,据说还要取消。这不找到阮大铖,干脆往陈燮这边靠吧。   马士英还是有节操的,不像阮大铖,在拜帖和书信上的落款就是门下走狗。有节操的马士英,现在混的很不得意,来求没节操的阮大铖,两人是好友。“阉党”出身的阮大铖,在江南很不受民间士林待见,可是照样升官。两人一见面,阮大铖自然就知道他的来意,拍着胸部表示,保证让他有机会私下里跟陈燮见一面。   “阮大人,搞这么大的阵仗,你啥意思?”陈燮看见迎上前来的阮大铖,脸色可不那么好看。当是给阮大铖吓坏了,陈阁部杀人跟杀鸡差不多的主,拿下他的位子不过是反掌之间,赶紧解释道:“陈阁部,这些官员都是不请自来的,卑职可没倒出宣传啊。”   陈燮其实心里清楚,阮大铖这家伙没这个胆子泄露自己的行踪,都是韩赞周给招来的。当即阴沉着脸道:“本阁部不喜繁文缛节,不讲排场,让大家都散了吧。”说完就钻进马车,下令卫队开路走人。这一下把这些官员都给晾了,大家来这里,不就是想混个脸熟么?眼瞅这南直隶要取消了,来这里不求巡抚三司,但求官位坐稳就行了。江南的府县官员,哪个不是捞的口袋扑满的。   一干人等心理暗自腹诽陈燮不通情理,悻悻的目送陈燮的马车远去。也没人敢就这么走了,都在打听陈燮住在哪,回头赶紧去送礼拜见。说的不好听一点,谁去拜见了,陈燮未必知道,谁要是没去,陈燮肯定知道。大明官员只出了一个海瑞,其他的,呵呵呵。   盛夏的江南,园内树荫下蝉鸣不绝于耳,一张竹躺椅,一张茶几,摆着瓜果冰饮,一派午后纳凉的架势。再看园子门口,排队等候接见的官员几十号人,没见着陈燮不敢走啊。大明文贵武贱,到了陈燮这里正好反过来了。   陈燮的对面坐着的不是什么文臣,而是从兴海城回来的苏皓宸。这次回来就一个事情,户部给兴海城发了一份文书,要求南洋各地交税。具体多少也不说,就是有这么一个事情。谁发的文书呢?户部尚书杨廷麟。为啥啊?这事情陈燮在京师的时候,怎么都不提一句呢?   这事情不难查清楚,苏皓宸委托影子去查了之后,付出水面的居然是东林党。这些年东林党声势大不如前了,主要是没有了江南士绅财力上的支持,他们闹腾不出太大的动静。舆论方面,陈燮的《明报》在江南没有敌手,民间对东林党的渐渐的不信任了。尤其是在江南经济飞速发展之后,这个现象更为明显。大批在海贸中得力的士绅,倒向了陈燮。   内阁里头要说出身东林的,有三个人。周延儒算一个,张溥出钱帮忙复起之后,直接给张溥弄死了。只能说张溥在政治上过于幼稚,以为拿住了周延儒的把柄,就可以做一个在野的内阁首辅,聪明过头的人往往死的快,张溥就是个典型代表。史可法也算东林出身,但是他崇祯年那次起落再起的经历中,目睹河南老家的惨状后,对东林复社那一套理论产生了怀疑,并且渐渐的疏离了这个群体。转向了实干兴邦的道路,而不是什么个人心性。   剩下一个就是杨廷麟了,他是正儿八经的复社底子,因为特殊的经历,个人也没那么极端,在朱由检时代得到了重用。由于受到了陈燮的影响,朱由检乃至朱慈烺,对东林一脉都没太多好感,认为这帮人就是一群不干正经事的搅屎棍。   毫无疑问,这个认识还是比较偏激的,东林还是有一些做事实的人的。或者这么说吧,继承东林遗志的复社,其实是一个投机者扎堆的群体。难得的出了几个在历史上能算是正人的人物,不过这些正人中的一些人,现在都在跟着陈燮混。   恩科之前举人在京汇聚,不少复社分子找到杨廷麟,希望他站出来重新挑起复社的大旗。杨廷麟倒是没太大的意见,问题是在提到陈燮的时候,一群复社分子口口声声陈贼。杨廷麟自然要问他们,你们有证据么?今非昔比了,在野的文人固然可以批评朝政,但是把一个内阁大臣打成贼,你好歹有点证据吧?不然怎么说的过去?   有人就出主意,要证据还不容易么?陈燮不是自诩忠心耿耿的,那就让他把南洋交出来。杨廷麟当是一口茶就喷地上,随即冷笑道:“你知道南洋在哪么?你凭啥让人交出来?”   又有说立刻说杨廷麟你什么立场啊?怎么跟陈燮穿一条裤子?杨廷麟当是就发作道:“自先帝之初,东林何等声势,结果大明落到什么地步?东林又落到什么地步?该反省了,不要总盯着别人的不是,要看看自己都有几斤几两。这国家不是这会呈口舌之利的人能治理的好的。别说什么陈贼了,没他你还能在这里说话?”   总之当是闹的很不愉快,最后还是黄宗羲出来说了一句:“不妨由户部发一个文,让南洋各地交税,看看反应再说?”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没有说陈贼了,就是试探一下。   杨廷麟一听这个主意,觉得不错,可以试一试。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文,就是想看看陈燮的态度如何。顺便给东林这帮人一个交代,免得再吵下去。   请假,手腕伤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陈燮不会理睬京师的动作,他想做的事情,肯定会按部就班的推进。把朱媺娖和儿子陈继业留在京师,以陈燮现在的地位来说,比任何理由都有说服力。任何人想往陈燮的脑袋上扣一顶藩镇或者权臣的帽子,都没有任何可以下嘴的地方。当然也可以说“莫须有”,但是这一条是潜规则,南宋以后就不能明着出来说的理由,除非皇帝心里是这么想的。   苏皓宸提到兴海城的税收问题,陈燮立刻就想到了朱慈烺的身上,没他的默许,杨廷麟办不了这个事情。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还是要皇帝批准的。朱慈烺为何要批准,这个事情不难想明白,船舶司。朱慈烺想在兴海城设船舶司。   船舶司的设立和利益分配,最初是按照1:3:6的比例来分配的,也就是原地截留一成作为船舶司的开销,内库三成,其他归户部国库。以华亭船舶司为例子,去年的收入比起前年,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十余万元。即便如此,华亭船舶司一年近四百万银元的收入,也是一笔足以令人发狂的收入。   早在陈燮初定兴海城的时候,朱由检就提出了在大员岛设船舶司的想法,但是遭到了内阁的反对。理由是南洋初定,所需甚大,不宜盘剥过甚。归根结底还是担心激怒陈燮。那么,现在就不怕激怒陈燮么?   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陈燮是不是善人?当然不是,但是政治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不断的试探底线不断的妥协的过程,巨大的利益足以让任何念头滋生。兴海城现在是南洋最大的贸易港口,每天进出的帆船不下百余艘,其规模已经超越了大陆沿海的任何一个港口。在这种情况下,船舶司不眼红都是咄咄怪事了。船舶司眼红了,等于皇帝和户部眼红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 了。因为知道陈燮是个狠人,所以才要试探。赶上一群东林党撺掇,不敢提船舶司的朱慈烺。在税收的问题上就做了支持的态度。、   问题想明白之后,陈燮稍稍沉吟便对苏皓宸道:“此事我自有说法,你就不要管了。对了,回去之后,加大对南洋各地的军事投入,各地都要修建坚固的要塞,出台鼓励移民政策。先这样吧,你回去再跟下面各地的负责人商议一下。嗯,加一条。严格定期巡视。”   苏皓宸飞快的记录,完毕再问:“还有什么指示?”陈燮摇头笑道:“没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难得回来一趟,给自己放几天的假期好了。”苏皓宸笑了笑,敬礼告辞。   陈燮亲自送出来,以示对其的重视,临近前院。苏皓宸笑道:“大人留步,外面等候的人太多。”陈燮呵呵笑道:“那行。我就送院子门口。”苏皓宸不再谢绝,落后半步出来,陈燮立于门前,止步笑着挥手。看看回廊里坐了一片官员,纷纷站起拱手致意时,陈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吓的众人问候的话都缩回去了。   “阮大铖,给我滚书房里来。”陈燮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去了。阮大铖诶的一声,被骂了之时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啊。陈燮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说话,那是拿他当自己人的意思。当下属的,不怕领导骂,就怕不理睬你。   众人羡慕的眼神中,阮大铖拎着前襟,快步疾走,跟着近卫进了书房。陈燮见他进来,对书房内伺候的叶纤云道:“准备笔墨,让人上茶。”叶纤云应声下去,阮大铖站门口等候,冲她赔笑点头,得到一个放心的手势。心道,这些年的马屁没有白拍啊!   陈燮瞧见这货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喜,不过也没啥可指责的,一个人一个活法,这人就这样了,改不了的。“你给陛下上一份奏折,弹劾商税司和船舶司渎职,致使去年工商税收和船舶司税收不增反减。”   阮大铖的文笔绝对够用,对地方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一听这个话就有谱了,问了一句:“大人,可需明证?”陈燮暗道这货确实是有水平,人醒目,一句话问在要害上。不过觉得不能让他太得意了,立刻板着脸道:“有脑子么?你摆出明证,是打算撕破脸?”   “卑职愚昧,卑职愚昧。”阮大铖立刻认错,态度绝对好。晓得陈燮的喜好,也不敢再乱拍马屁了,立刻在脑子里构思,准备写一份奏折。至于这么一份奏折的真实目的,阮大铖不敢问也不想知道。   看见桌子上有笔墨的时候,阮大铖心里窃喜,连叶姨太都打发出去了才说这个事情,这是大人对自己的高度信任啊。心里赶紧构思,腹稿准备的差不多时,叶纤云进来了,看看桌子上的笔墨跟没看见似得,亲自给阮大铖上了茶水,万福之后自觉的退下。   “大人,卑职斗胆问一句,此事可有什么讲究?”阮大铖这也是小心为上,看看陈燮的底线在哪,不然喷的太狠了未必就能让陈燮满意。陈燮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淡淡道:“知道内情,对你未必有好处。”阮大铖一听这话,立刻跪下道:“卑职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陈燮对这货真是服了,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这种人用对地方,也是很好用的。跟大明这帮文臣较劲,有时候就得上这种敢咬人的狗。陈燮故作沉吟,阮大铖跪在地上心里砰砰跳,他可不知道陈燮已经准备好提拔他的事情。此刻觉得是个机会,自然要拼死抓住,他可不想一辈子干这个知府。   “如此,那你听好了。”陈燮终于开口,阮大铖浑身一软,差点就滩地上,这是个赌来的机会,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当即跪好咯,沉声道:“卑职愿为大人效死,为大人分忧。”   陈燮这才把自己方才没有告诉苏皓宸的想法说了一下,搞阴谋诡计这种事情,还是跟奸臣说比较好一点,他们能帮的上忙。阮大铖听完之后,心里立刻开始琢磨,暗道有谱了,却听陈燮道:“起来坐下说话吧。”   这么大岁数了,跪下来要起来倒是比较累人,虽然比较不要脸,但是这书房里没别人,伸手扶着椅子站起来,阮大铖坐下后看看陈燮脸上带着微笑,稍稍沉吟便道:“大人,东林鼠辈睚眦必报,屡次受挫于大人,颜面上过不去,对大人恨之入骨者甚众。”   这货先给东林党上点眼药再说,陈燮听着笑笑,没有往心里去。东林党是讨厌,有节操掉一地的“水太凉”和“头皮痒”,也有顾炎武、陈子龙、夏允彝等豪杰。知识分子嘛,摇摆性比较大,看看历史上就知道了,新中国建立的时候,有不顾一切回国报效者,也有留在国外继续其优渥生活者。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个人吧,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   “卑职以为,此事若大人稍有让步,彼等必然如恶狼一般步步紧逼。”阮大铖从陈燮的眼神里看见了鼓励,兴奋的继续道:“大人,不如拿一两个要紧的人物下来。”   陈燮听着微微笑道:“你的心思不错,那就辛苦你,回去准备准备,回头上奏弹劾,商税司和船舶司,各弹劾一人即可,位置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了。最后,强调了一番,以其等事后反腐时的严刑峻法,不如事前建立一个有效的预防机制。”   “卑职明白,不过这个预防机制,还是大人向陛下奏本的好。”阮大铖说完发现陈燮脸色黑了,立刻赔笑道:“卑职愚昧,卑职告辞!”陈燮淡淡道:“南直隶分省在即,还缺一个布政司,回去好好想想,拿一份施政报告来我看看。”   阮大铖正在后退的时候,腿一软就坐地上了,感觉到疼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刻爬起来,给陈燮跪下,含泪道:“卑职谢过大人提携之恩,大人如卑职之再生父母……。”   “好了,好了,说这写做啥?对了,马瑶草这个人如何?”陈燮来了这么一句,阮大铖立刻在心里嘀咕,这是啥意思?马士英现在是凤阳巡抚,难不成是要来江南任职?阮大铖和马士英乃挚友,自然希望他能进步,今后互相扶持。   “回大人,马瑶草也是能做事,肯做事的人,也是能把事情做好的人。”这话算是对陈燮的胃口,阮大铖根据自己的经验得知,陈燮未必在乎什么品行,但是一定会在乎官员的做事能力和做事态度。不过最后一句能把事情做好这话,陈燮真不敢苟同。南明弘光朝,马士英身为首辅,虽然有东林掣肘,但是他真的没做出什么令人亮眼的举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士英有做事之心,却无做事之能力。哦,搞政治斗争还凑合。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看忠奸   第六百七十五章   陈燮不会理睬京师的动作,他想做的事情,肯定会按部就班的推进。把朱媺娖和儿子陈继业留在京师,以陈燮现在的地位来说,比任何理由都有说服力。任何人想往陈燮的脑袋上扣一顶藩镇或者权臣的帽子,都没有任何可以下嘴的地方。当然也可以说“莫须有”,但是这一条是潜规则,南宋以后就不能明着出来说的理由,除非皇帝心里是这么想的。   苏皓宸提到兴海城的税收问题,陈燮立刻就想到了朱慈烺的身上,没他的默许,杨廷麟办不了这个事情。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还是要皇帝批准的。朱慈烺为何要批准,这个事情不难想明白,船舶司。朱慈烺想在兴海城设船舶司。   船舶司的设立和利益分配,最初是按照1:3:6的比例来分配的,也就是原地截留一成作为船舶司的开销,内库三成,其他归户部国库。以华亭船舶司为例子,去年的收入比起前年,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十余万元。即便如此,华亭船舶司一年近四百万银元的收入,也是一笔足以令人发狂的收入。   早在陈燮初定兴海城的时候,朱由检就提出了在大员岛设船舶司的想法,但是遭到了内阁的反对。理由是南洋初定,所需甚大,不宜盘剥过甚。归根结底还是担心激怒陈燮。那么,现在就不怕激怒陈燮么?   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陈燮是不是善人?当然不是,但是政治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不断的试探底线不断的妥协的过程,巨大的利益足以让任何念头滋生。兴海城现在是南洋最大的贸易港口。每天进出的帆船不下百余艘,其规模已经超越了大陆沿海的任何一个港口,在这种情况下,船舶司不眼红都是咄咄怪事了。船舶司眼红了,等于皇帝和户部眼红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 了。因为知道陈燮是个狠人,所以才要试探。赶上一群东林党撺掇。不敢提船舶司的朱慈烺,在税收的问题上就做了支持的态度。、   问题想明白之后。陈燮稍稍沉吟便对苏皓宸道:“此事我自有说法,你就不要管了。对了,回去之后,加大对南洋各地的军事投入。各地都要修建坚固的要塞,出台鼓励移民政策。先这样吧,你回去再跟下面各地的负责人商议一下。嗯,加一条,严格定期巡视。”   苏皓宸飞快的记录,完毕再问:“还有什么指示?”陈燮摇头笑道:“没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难得回来一趟,给自己放几天的假期好了。”苏皓宸笑了笑。敬礼告辞。   陈燮亲自送出来,以示对其的重视,临近前院。苏皓宸笑道:“大人留步,外面等候的人太多。”陈燮呵呵笑道:“那行,我就送院子门口。”苏皓宸不再谢绝,落后半步出来,陈燮立于门前,止步笑着挥手。看看回廊里坐了一片官员。纷纷站起拱手致意时,陈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吓的众人问候的话都缩回去了。   “阮大铖,给我滚书房里来。”陈燮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去了。阮大铖诶的一声,被骂了之时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啊。陈燮当着这么多人这么说话,那是拿他当自己人的意思。当下属的,不怕领导骂,就怕不理睬你。   众人羡慕的眼神中,阮大铖拎着前襟,快步疾走,跟着近卫进了书房。陈燮见他进来,对书房内伺候的叶纤云道:“准备笔墨,让人上茶。”叶纤云应声下去,阮大铖站门口等候,冲她赔笑点头,得到一个放心的手势。心道,这些年的马屁没有白拍啊   !   陈燮瞧见这货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喜,不过也没啥可指责的,一个人一个活法,这人就这样了,改不了的。“你给陛下上一份奏折,弹劾商税司和船舶司渎职,致使去年工商税收和船舶司税收不增反减。”   阮大铖的文笔绝对够用,对地方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一听这个话就有谱了,问了一句:“大人,可需明证?”陈燮暗道这货确实是有水平,人醒目,一句话问在要害上。不过觉得不能让他太得意了,立刻板着脸道:“有脑子么?你摆出明证,是打算撕破脸?”   “卑职愚昧,卑职愚昧。”阮大铖立刻认错,态度绝对好。晓得陈燮的喜好,也不敢再乱拍马屁了,立刻在脑子里构思,准备写一份奏折。至于这么一份奏折的真实目的,阮大铖不敢问也不想知道。   看见桌子上有笔墨的时候,阮大铖心里窃喜,连叶姨太都打发出去了才说这个事情,这是大人对自己的高度信任啊。心里赶紧构思,腹稿准备的差不多时,叶纤云进来了,看看桌子上的笔墨跟没看见似得,亲自给阮大铖上了茶水,万福之后自觉的退下。   “大人,卑职斗胆问一句,此事可有什么讲究?”阮大铖这也是小心为上,看看陈燮的底线在哪,不然喷的太狠了未必就能让陈燮满意。陈燮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淡淡道:“知道内情,对你未必有好处。”阮大铖一听这话,立刻跪下道:“卑职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陈燮对这货真是服了,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这种人用对地方,也是很好用的。跟大明这帮文臣较劲,有时候就得上这种敢咬人的狗。陈燮故作沉吟,阮大铖跪在地上心里砰砰跳,他可不知道陈燮已经准备好提拔他的事情。此刻觉得是个机会,自然要拼死抓住,他可不想一辈子干这个知府。   “如此,那你听好了。”陈燮终于开口,阮大铖浑身一软,差点就滩地上,这是个赌来的机会,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当即跪好咯,沉声道:“卑职愿为大人效死,为大人分忧。”   陈燮这才把自己方才没有告诉苏皓宸的想法说了一下,搞阴谋诡计这种事情,还是跟奸臣说比较好一点,他们能帮的上忙。阮大铖听完之后,心里立刻开始琢磨,暗道有谱了,却听陈燮道:“起来坐下说话吧。”   这么大岁数了,跪下来要起来倒是比较累人,虽然比较不要脸,但是这书房里没别人,伸手扶着椅子站起来,阮大铖坐下后看看陈燮脸上带着微笑,稍稍沉吟便道:“大人,东林鼠辈睚眦必报,屡次受挫于大人,颜面上过不去,对大人恨之入骨者甚众。”   这货先给东林党上点眼药再说,陈燮听着笑笑,没有往心里去。东林党是讨厌,有节操掉一地的“水太凉”和“头皮痒”,也有顾炎武、陈子龙、夏允彝等豪杰。知识分子嘛,摇摆性比较大,看看历史上就知道了,新中国建立的时候,有不顾一切回国报效者,也有留在国外继续其优渥生活者。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个人吧,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   “卑职以为,此事若大人稍有让步,彼等必然如恶狼一般步步紧逼。”阮大铖从陈燮的眼神里看见了鼓励,兴奋的继续道:“大人,不如拿一两个要紧的人物下来。”   陈燮听着微微笑道:“你的心思不错,那就辛苦你,回去准备准备,回头上奏弹劾,商税司和船舶司,各弹劾一人即可,位置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了。最后,强调了一番,以其等事后反腐时的严刑峻法,不如事前建立一个有效的预防机制。”   “卑职明白,不过这个预防机制,还是大人向陛下奏本的好。”阮大铖说完发现陈燮脸色黑了,立刻赔笑道:“卑职愚昧,卑职告辞!”陈燮淡淡道:“南直隶分省在即,还缺一个布政司,回去好好想想,拿一份施政报告来我看看。”   阮大铖正在后退的时候,腿一软就坐地上了,感觉到疼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刻爬起来,给陈燮跪下,含泪道:“卑职谢过大人提携之恩,大人如卑职之再生父母……。”   “好了,好了,说这写做啥?对了,马瑶草这个人如何?”陈燮来了这么一句,阮大铖立刻在心里嘀咕,这是啥意思?马士英现在是凤阳巡抚,难不成是要来江南任职?阮大铖和马士英乃挚友,自然希望他能进步,今后互相扶持。   “回大人,马瑶草也是能做事,肯做事的人,也是能把事情做好的人。”这话算是对陈燮的胃口,阮大铖根据自己的经验得知,陈燮未必在乎什么品行,但是一定会在乎官员的做事能力和做事态度。不过最后一句能把事情做好这话,陈燮真不敢苟同。南明弘光朝,马士英身为首辅,虽然有东林掣肘,但是他真的没做出什么令人亮眼的举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士英有做事之心,却无做事之能力。哦,搞政治斗争还凑合。   第六百七十六章 培养盟友   m.   明末这帮文臣,要说声望,钱谦益和洪承畴算是顶尖,一个在野一个在朝,要说节操,这两也都是碎了一地。汉奸都当了,一个当的有水平,一个当的没水平。这两位要是比能力和政治斗争的手段,洪承畴能给钱谦益甩出去五十里地。同样是汉奸,陈燮能容忍洪承畴在内阁,原因是这货在汉奸的位置上也好,大明内阁大臣的位置上也罢,都做的相当出色。说起来能力越大,应该危害越大,但是这一条在明末不适用,因为明末真的太却有能力的大臣。   拿到钱谦益的拜帖,陈燮牙根的酸,他看见的是这货一刻孜孜不倦的权欲之心。这人做传统学问是有才华的,至少很受民国时期的一些文人的推崇。但是这样的才华,对陈燮来说,一点用都没有,还比不上阮大铖呢。   但是陈燮还是决定给他一个面子,原因是他有利用价值。钱谦益东林的背景,一旦投入陈燮的怀抱,可以进一步分化东林。除此之外,陈燮还真的需要一个人在内阁与之结盟,本来这个人的最佳人选是阮大铖,但是这货的名声被复社搞臭了,当个布政司还凑合,入阁就不行了。至于钱谦益,做个应声虫是没问题的。当然了,钱谦益愿意不愿意做这个应声虫,还需要接触一二再说   当年陈燮三省总督的时候,钱谦益也曾投过拜帖求见,被陈燮挡了驾。原因嘛,钱谦益心里也明白,为先帝所恶。那会曹化淳什么的还在司礼监,陈燮怎么可能帮着他复起?现在不同了。新君在位,陈燮恩宠不改,权势更大了,钱谦益觉得机会来了,故而再投拜帖。   因为等待的人太多,钱谦益觉得自己不会太早能轮的上。如果他是官员嘛,那就呵呵呵,硬着头皮也得等下去。现在他在野,声望不允许要这么做,投了拜帖,准备往附近的一个友人家里落脚等待回复。   不曾想这边拜帖刚投进去,正常的情况是门子出来回复一句,他就可以走了。不曾想站在前院的回廊里等候的时间不到一刻,就听到前面的官员份份站起问候:“阁部大人好。”这一下钱谦益心里惊的不行。暗道是哪一位能得到陈阁部如此青睐,亲自出来迎接?   结构陈燮出来了,四下望望,没看见人便问了一句:“牧斋先生何在?陈某特来相迎。”   就这么一句,钱谦益心潮跌宕,惊喜交加。喜的是陈燮郑重相迎,复起在望,惊的是这么一搞。他跟陈燮之间的利益关系就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钱谦益也没多想,这么多年的在野生涯。已经受够了。历史上为了继续做官,满清都降了,剃发易服这么没节操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还给自己找个“头皮痒”的借口。说到底就是要做官,要做大官。   “阁部,谦益在此!怎么敢劳阁部大人亲自出迎?”瞬间便拿定了主意。钱谦益大步上前,拱手致意。陈燮比他还快,遥遥拱手道:“牧斋先生大名,如雷贯耳,缘铿一面。”   真是的没机会见一面么?呵呵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过都是几十年的老演员了,自然时候要把角色扮演好的。钱谦益拱手肃然道:“这些年钱某在乡野之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阁部大人的一举一动。平辽、剿贼、开海、拓边,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开前人未有之举。在内不亚武侯(诸葛亮),在外则胜定远(班超),蛰伏多年,多有疑惑还请阁部教我,故而厚颜登门,但求当面解惑。”   钱谦益真是把老练塞在裤裆里了,说出来的话陈燮都听着脸红。但是在场的官员却都很佩服钱谦益,尼玛这老不死真是会捧人啊。诸葛亮是什么人?班超又是什么人?这都是青史留名的为人,一个为了蜀汉鞠躬尽瘁,未出茅庐而至天下三分的牛人,一个带着几十号人就敢平定一个国家的主。这两人加一块,才是一个陈燮,这高度,啧啧啧!   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你捧我,我捧你,一番谦让,当着众人的面,往里面走去。   进了书房,叶纤云亲自上茶,钱谦益起身连连称劳驾,这姿态真是放到地板上了。   一番场面话之后,钱谦益见陈燮东拉西扯的不肯说主题,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奔着主题道:“阁部,钱某在野有年,报国无门,苦思无策,阁部何以教我?”这话就是很明确的投靠了,只要能回朝做官,什么在野的声望都可以不要了。   这个态度,换来的是陈燮沉默不语,低头思索,钱谦益心里一惊,想再说点啥,但是觉得没必要,来之前什么都想过了,根本就没必要多说。安静的等待就是了,想到这里,钱谦益反倒淡定了,面带微笑的等待结局,当然这个心里要说不忐忑是假的,无非就是豁出去了。   大概五分钟的样子,陈燮抬头笑道:“抱歉,刚才在想,按照目前的内阁制度,如何才能最快的让牧斋先生入阁。”钱谦益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你心头一股热流上涌,浑身如电击一般,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挣扎了一会才站起,缓缓拱手道:“思华,有心了。”也没说什么赴汤蹈火,什么从此马首是瞻的话,这不是什么要面子,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意思。   说虚的没意思了,嘴巴说的东西,该反悔的时候还得反悔,这是政治动物的基本素质。但是钱谦益的态度很明确,只要陈燮能占优势,自然共同进退,以陈燮的意思为意思,之前都说的很明白了,此刻有这话反倒显得真诚。   陈燮笑着摆摆手道:“客气,牧斋先生既然要复起,自然要奔着内阁去,否则毫无意义。这样,先生可愿往辽东,两年巡抚后入京,怎么也能拿下一个侍郎。运作的巧妙一点,可以赶在内阁换届之前,届时便有资格廷推入阁。”这是最快的路径了,两年后内阁换届,钱谦益便可参加廷推了。期间只要不出什么问题,这个内阁大臣就是囊中之物了。   至于为何是辽东巡抚,因为那是陈燮的地盘,在那边做什么都顺手。   “谦益自无不可。”钱谦益回答的很干脆,陈燮又道:“先生虽然在野,亦可向陛下上书。言辽东及南洋之事。”这就涉及到干货了,钱谦益拱手道:“还请阁部教我。”陈燮不会无的放矢,钱谦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反正就是听陈燮怎么说,跟着这个题目做文章 ,作为自己复起的敲门砖。   陈燮道:“首先要肯定南洋和辽东是大明的一部分,但是存在很特殊的情况,建议设特别行政省,设总督二人,管辖二地。这样一来,先生一年巡抚,一年总督,顺理成章 。其次,南洋辽东税收、关税,纳入大明体系,但是在此之前,需要整顿商税、船舶二司,最好是把这两个部门独立出来,直属于内阁。整顿的目的,在于打击贪腐,保证国库的收入。最后,重点强调建立一个监督机制,最大限度的遏制这两个部门的贪腐现象。具体的章 程……。”说着陈燮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过来道:“按照这个抄一份,上呈陛下。”   钱谦益立刻明白了,陈燮的意思很明确,愿意拿出辽东和南洋的两税,作为钱某人进入陛下法眼的进身之阶。“将来面君,怎么解释呢?”钱谦益的脑子在这一刻意外的灵活,立刻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个简单,就说你来见在下,陈说厉害,并晓以大义,反复拉锯之后,说服了陈某。”陈燮笑眯眯的给他这个理由后,钱谦益站起身来,长揖及地,口称:“自此以思华马首是瞻。”这时候说这个,就应景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结盟,没那么多不确定的东西。陈燮拿出利益来,自然是你要求回报的。钱谦益很明确的表示,该怎么回报。   说完这个,钱谦益拿出一份稿子,递给陈燮道:“这是在下准备给明报投的稿子,请思华过目,有不合时宜之处,回去再改。”陈燮打开一看,居然是奔着义务教育去的,立刻仔细的看了起来,这货的文字很棒,吹捧陈燮的套路和手法也比较老套,但是很能忽悠人。没说在点子上,只是以教化万民为切入点,大谈重要性。这个跟陈燮的思路南辕北辙了,但是陈燮没打算去改,因为这东西就需要一张皮而已。有教化万民这张皮,还是江南名望很高的钱谦益来说这话,那就足够了。这货,真的能代表江南士绅集团发言来着。加上利益关系,一点问题都没有,够用了。   “很好,如果能再加一条,即能教化百姓,又能为其增加谋衣食之能力,如此可收安民之效,可谓两全其美。”陈燮就补充了一点,钱谦益抚掌笑道:“好,思华洞见万里,益不及也。”这话就比较无耻了,赤裸裸的拍马屁。   第六百七十七章 权利需要制衡   钱谦益很不客气的把自己摆在了盟友的位子上,称呼语气可谓变化莫测。陈燮可不是张溥,钱谦益也不是周延儒,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称呼而发生变化,面子上而已。   心情愉快的钱谦益走了,朱由检时期他毫无出头的机会,现在给他等到了。朱慈烺继位之后,朝野有不少呼声,要求他重新出山。可惜,朱慈烺根本就在装着看不到,说到底还是看不上他,或者说没有人能说服朱慈烺。   京师里恩科开始了,二千适龄举子汇聚,开启了一种全新的考试模式。前后一个月的时间,二百新科进士同进士诞生了,与往年不同的是,今科的庶吉士考试,居然完全不考八股,单单考算学和格物学。这是朱慈烺坚持的事情,内阁反对强烈,朱慈烺意外的强硬,御前会议上拍案曰:宁可今年不要庶吉士,也不要一群到了地方任上抓瞎的翰林。   小皇帝初露峥嵘,内阁被迫让步。最终选出庶吉士十六人,原因是题目太难,只有这么十六人达到了六十分。官员要不要懂格物和算学的事情,在京师引起了轩然大波。士林议论纷纷的焦点就是陈燮,说这家伙带坏了皇帝,丢弃了老祖宗的好东西。   骂皇帝,骂陈贼,奏折雪片一般的飞进宫内的景象没有出现,新的舆论手段出现了。报纸上发稿子开喷,才是这些年流行的招数,效果比上奏折好多了。有人骂皇帝年幼无知。陈燮蒙蔽圣听,就有人站出来喷回去。反方的观点比较单一,就是点名道姓的说陈燮祸乱朝纲,皇帝是个听信贼人的昏君。这是一贯的手法,搬出所谓的大义,然后各种文字堆砌。正方的反击就详实多了,用事实说话。从朱元璋那会算起,大谈官员通才的重要性。举了无数的例子。证明大明在二百年来,因为官员的学识单一,给国家造成的各种危害。   不管怎么吵,朱慈烺不为所动。再次下旨以邸报的形式发出,要求吏部安排新科进士和庶吉士到地方实习半年,根据实习成绩来决定今后的安排。这个实习成绩怎么来呢?实习所在地的官员评语。这一下又炸了窝了,再起引起新一轮的争吵。热门   这一次的焦点话题,引起了内阁和在京官员的全体反对,不是反对实习,而是反对朱慈烺在没有事先征求内阁意见的前提下,就发布了这一诏令。内阁、六部、六科,意外的团结。奏折如雪片一般进宫,要求朱慈烺收回诏令,需经御前会议达成一致。才能认可。   朱慈烺继续强硬,御前会议上扬言自己没有做错,之后拂袖而去。次日,甚至连御前会议都不参加了,这一下京师的官员都毛了,更多的奏章 砸了过来。朱慈烺的任性直接影响到对新科进士的任用问题。甚至连吏部的京查都受到了影响而停滞。百官就跟打了鸡血似得,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讨一个说法。   远在华亭的陈燮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可谓吃惊不小。这个事情本质上是君权和臣权的一次碰撞,朱由检在位期间,这种碰撞非常的少,就君权而言,朱由检做到了接近朱元璋的地步。但是随后的历史进程,证明了朱由检在连连碰壁之后,接受了陈燮的意见,开始进行改良,缓和了君臣关系,同时也让君权之间回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现在朱慈烺这么做,看上去有点胡闹,实际上这是你任何一个皇帝都会露出的獠牙。问题的核心是权利,就算是朱慈烺这个小皇帝,对权利的掌控欲也不可小觑。那么,有没有人教他这么做呢?毫无疑问,是有的。就是通过一些手段来彰显君权的特殊性。   年轻的朱慈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试图掌握这个国家的一切权利。朱慈烺不像明朝的多数皇帝,一辈子都生活在深宫后院之中,他有机会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生出所谓实习的念头。这个字眼,还是从陈燮这里学到的。   陈燮正在想着怎么面对这个问题,不至于让朱慈烺感觉到势单力孤,又能阻止他的胡闹时,门子来报,周太监自京师快马而来,正在门口等候。陈燮听到禀报,叹息一声,让人领老周进来。今非昔比,对太监这个群体,陈燮依旧没有歧视,但不会像对待曹化淳和王承恩那么客气,司礼监既然取消了,那就绝对不能让这个畸形的产物死灰复燃。   老周这一路辛苦的够呛,却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京师里已经开锅了,百官和士林都站在了朱慈烺的对立面。小皇帝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给朱慈烺出馊主意的老周,也吓的魂不附体,不然怎么可能一路不停的往南跑,每天只休息五个小时。累的都快散架了,还是坚持进来给陈燮行大礼,跪地道:“奴婢见过国公爷,陛下有信让奴婢带来,还请国公爷尽快回复。”   陈燮接过信,仔细的看了起来,老周跪在地上,不断的用眼角的余光审视陈燮的反应。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司礼监取消后,太监是最大的受害者。就算是太监,对权利也是有强烈最求的,这些太监只能私下里画小圈圈诅咒陈燮。   因为庶吉士的考试问题,朱慈烺和内阁闹了矛盾,心里很不爽这些文官。跟着陈燮学习的一段时间,他认识到大明的取士体系有很大的问题,官员能力不足,在位期间基本依靠师爷来解决政务的问题。这也是科举改革的根源。于是提出来庶吉士考试的改革,结果内阁不干,朱慈烺只好威胁停止,最终内阁妥协了。这个事情给了朱慈烺甜头,觉得内阁办事拖沓,有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他们来废话,自己就能做决定的。   加之老周在边上撺掇,庶吉士一案尚可用罢式来威胁内阁,今后不能什么事情都这么干。长此以往,万岁爷还有什么话语权可言?觉得权利在手很爽的朱慈烺,热血沸腾,干脆做了这么一个事情,直接给内阁绕过了。   没想到的是群臣反应如此激烈,就算是姜逢元也不站在他一边的时候,朱慈烺才慌张了。赶紧给陈燮写信,这时候也只能指望陈燮了。朱慈烺在信里把事情经过说的很清楚,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也说的很清楚。陈燮看完之后,瞥了一眼老周,淡淡道:“你先下去休息,让我仔细想想再说。”   老周忐忑不安的下去了,陈燮不动声色,搞的他很慌张。说实话,陈燮很讨厌这种形式的斗争,一直以来他都是暴利破解的典范,但那是非常时期,现在是和平时期了,过去的一套不适用了。一个国家,也不能老这么干,一个人说了算,那还能行?   权利需要制衡,就算是君权,也不能为所欲为,这才是陈燮想要的大明。姑且不论是非对错,单单是朱慈烺这么做,就不值得鼓励。但是陈燮又不能说的太过直接,一面疏离了两者直接的关系,要知道朱慈烺这个年龄,逆反心理还是很强烈的。   无奈的陈燮,只好先把其他人都打发了,义务教育的事情也只好先放一放,把这个问题应对了再说。郁闷的是,这个问题还不能找人商量,只好自己来想法子。   如何让朱慈烺保持颜面,又能收回这种错误的做法,陈燮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如落西山都没有察觉,还在书房内踱步。帘子打开,露出叶纤云风韵十足成熟妇人的俏脸,还有一句打趣的话:“老爷在书房里闷了一个下午,我还当是这里凉爽的紧,没曾想进来一探,也没见有多少凉风,您这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擦一擦。身边的人是怎么照顾的?欠收拾。”   陈燮这才从思索中出来,苦笑摇头道:“这屋子里没狐狸精,你也别四处找了,也不怕变成斜眼。准备温热水,我要洗一洗。”一句话就把叶纤云的小心思给戳穿了,这女子哼哼两声,发现真的没有别人,是自己误会了,闹了一个大红脸,上前给陈燮打扇,让丫鬟去准备温热水,陈燮坐在椅子上享受服务,这才发现衣服都被汉水湿了也没察觉。   你还真别说,这风扇了几下,陈燮突然一拍脑门,走回桌子前,拿起笔来动手写信。   信中陈燮先肯定了朱慈烺的想法是对的,这么做很有必要性,然后才笔锋一转道:“然,国家大事,不可无规矩,陛下为万民典范,带头破坏规矩,不妥。陛下要表达自己的意志,这说明陛下有想治理好国家的欲望,这是好事。但是臣以为,要表达陛下的意志,还是要在规则内达成为上。陛下仔细想想,在御前会议上,滔滔不绝,说服群臣,岂不美哉?”   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千多字才收笔,陈燮换了一个角度,以提醒朱慈烺要讲究斗争的艺术入手,然后达成自己的意志,让群臣口服心服这一角度入手,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最后表示,希望能给朱慈烺一些帮助。   第六百七十八章 推荐   兜了一个大圈子,陈燮可谓煞费苦心。保全君王的颜面,还得教会他斗争的艺术。这个老师不好当,真是不好当。老周得了回信,正欲告辞就走,陈燮叫住他道:“身为天家奴才,就该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伺候好陛下,就是你们最大的功劳。”   一句话不轻不重的敲打,吓的老周当是就给跪下了。陈燮不是大明那些文臣,他要明着弄死老周,朱慈烺顶多就是抱怨几句。至于暗地里,那手段多了去了。挥挥手,陈燮打发了老周,出来时老周见钱谦益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匆匆拱手,狼狈而去。出来才发现,浑身汗都湿透了,大热天的出的全是冷汗,可见吓的不轻。别人不知道陈燮,老周是比较了解的。就算他是陛下的亲信,跟陈燮也没法比。心里虽然怨恨,却不敢有半点报复之心。这可是有兴废之力的大臣,真以为老周不知道朱慈烺这个大明皇帝是怎么来的么?没有陈燮,朱慈烺在太子时期,搞不好就丢了位子。   “学生郑森,见过阁部。”年轻人上前来拱手行礼,陈燮这才反应过来,老钱带来的这个儒生打扮的家伙,居然是国姓爷郑成功。没想到,现在穿上了青衫方巾。   “飞黄兄尚安?”陈燮面带微笑,还算客气的问了一句。郑森立刻正色拱手,陈燮这是在问候郑芝龙呢。直呼其字,非常看的起的意思。“家父身体尚好,劳阁部大人挂念了。”   陈燮笑道:“当年与飞黄兄并肩打击荷兰人。仿佛就在昨日啊。”这就更给面子了,等于白给郑芝龙脸上贴金的意思,陈燮这么说,没人敢说没这个事情。就算是郑芝龙自己,听到这个话,还得笑眯眯的来一句:“国公爷念旧啊!抬举郑某了,当年不过给公爷打个下手。”   郑森的经历没有太大的变化。拜在钱谦益门下学习,十五年乡试。因生活奢靡,为副提学郭之奇所恶,不使中举,还昧了他廪生的资格。后迟迟不能中举。恩科乡试,郑森终于得偿所愿,科场得名。因京师恩科重算学和格物,特来南京,求见钱谦益,希望能进格物学堂读书。要是以前嘛,钱谦益是不好带他来的,也没那个面子推荐郑森。现在不一样了,他得到了陈燮的认同。未来的内阁大臣在向他招手的时候,觉得这就是个小事情了。   没曾想介绍了郑森之后,陈燮露出来的态度意外的亲切。真是令人惊喜不已。感情,郑芝龙和陈阁部,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这个真是钱谦益误会了,郑芝龙自己都不敢这么想。无非就是陈燮看在这些年郑芝龙虽然跑海贸大发财了,但是本质上还是推动了海上贸易的快速发展,并且还多次和陈燮的人组团跑印度。最近正在谋划组团去欧洲呢。   陈燮觉得应该给点鼓励,这才对郑森和颜悦色。抬举了一把他老爹。搞的钱谦益误会,心说这个郑家的家教不错了,明明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还转托自己来引路。   郑森顺势提出要进南京格物学堂学习的请求,陈燮听了当即拿起笔来,亲笔写了一份推荐信,交给郑森道:“格物学是推动大明进步和发展的动力,但是道德文章 也不能落下了。世界上有四大古文明,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中华,其他三个文明都灭绝了,而未余我中华文明薪火相传至今,这与先贤圣人的教诲是离不开的。”   陈燮这话不是瞎说的,现代社会的中国,社会道德沦丧的速度,很大程度上跟老祖宗的好东西没有被重视有关。经济要发展,社会道德体系和构架,也不能轻易摒弃。   格物学堂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一方面传统士林对她深恶痛绝,口诛笔伐。另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变化带来的现实需求,格物学堂现在是整个南京城里最难进的学堂。这里不是说你有钱就可以进去读书的地方,真的要有本事往里靠才行,真正有资格往里头推荐学生的人,都是陈燮体系内的大佬。这么说吧,就算你是个举人,想进去读书,你就得参加考试。别扯什么老子连举人都考下来的屁话,在那不管用。而且这地方还缺德,每年的招生名额是死的。初秋招生前三个月,就把名额向社会公布,告诉大家收多少学生,收满就不招生了。   话说一开始很多人还打算看学堂的笑话,江南这块地界上,啥时候轮到格物学来出头了。谁曾想,第一届招生就人满为患,多是一些商户人家的子弟来报考,少数秀才也夹在里头。发展到现在,每一届招生不过一千人,学制三年。崇祯十五年至今,这个学堂从最初招生三百人,发展到现在已经算很慢了。不是不想快,而是大明想招合格的学生太少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不少降低标准的学生。建新年后,规矩越来越严格了。   陈燮坐镇江南期间,开办了三大学堂,第一就是格物学堂,第二是南京医学院,第三是华亭技术学堂。这三个学堂,培养的都是陈燮需要的人才,你还别担心这些学生没有去处,辽东和南洋现在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宝地,只要能从学堂毕业,就不难去这两个地方谋个一官半职的。当然技术学堂的学生更为吃香,能进去读书,一辈子的饭碗都有了,每年大把从地主老财转变为资本家的货色,挥舞着大把的银票,在门口招揽毕业生。现在混的最差的,居然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一般都是在南京医院里就职。也是不愁没去处就是了。   郑森很高兴的收下,连连致谢,陈燮有事于钱谦益谈,郑森自觉的先告辞回去。拿着推荐信出来,郑森还没意识到这推荐信有多珍贵,格物学堂不好进,一个推荐名额在他看来也没啥。但是第二天一早来到学堂报名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郑森带个小厮来到学堂门口,门房是个残疾的老兵,走路一跛一拐的,但是腰杆挺的很直,腰间挂着一把不甚起眼的匕首,认识这玩意的人知道,这是登州讲武堂的毕业纪念剑,前身是登州家丁学堂。这个时空没有机会当军阀的郑森,也不是什么国姓爷,站在老兵的面前,被锐利的眼神看着心里都发慌。   “小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转悠什么?要报名考试,还得等半个月,回吧。”老兵一嗓子跟打雷似得,郑森多少有点紧张的上前拱手,要说这个举人的身份,在别的地方自然是很威风的,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用。一场恩科下来,多少举人为了进士的功名,打破头往这里挤。   掏出推荐信,郑森双手奉上道:“学生郑森,来此求学,这是推荐信。”   门房接过之后没打开,不屑的歪歪嘴道:“你这样人我见的多了,拿着不知道哪个阿猫阿狗的推荐信,想来这里走捷径。小子,这信最好是国公爷那里弄来的,不然你就惨了。”老兵说完打开信封,掏信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看了郑森一眼。登州营的出身,哪个都不太看这些读书人顺眼,尤其是最近恩科结束后,一大波举人从京师落榜而回,纷纷找门路要进歌舞学堂读书,导致每天赶不少苍蝇。以前那些读书人,哪里看的上这里啊。   “格物学堂只认考试成绩,所有妄图走捷径的都不受欢迎,哼哼,你……。”老兵突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信,好半天才会过神来,张大的嘴巴根本合不上,打量了一番郑森之后才悻悻的讪笑道:“郑森是吧?跟我来吧。”   郑森心里别提多爽了,跟在这个老兵后头,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老兵不断的回头,看看一脸嘚瑟的郑森,心说也没听说过老爷有那么大的私生子啊。学堂开学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陈燮的亲笔推荐信,别人不认识这个,家丁学堂出身的哪个不认识陈燮的笔记和印鉴。   一边走,老兵一边问郑森的来历,很快就搞清楚了,但是怎么都不认为,郑芝龙那种货色能被陈老爷另眼相待,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大概就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陈老爷看的钱牧斋的面子。毫无疑问,这个解释是错误的,陈燮看重的恰恰是郑森本人,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郑成功,才是陈燮最为看重的一点。   年轻的郑森,在父亲郑芝龙选择投降满清的时候,拦阻无效,愤而起兵抗击。收复台湾整个历史功绩,自然无法抹杀,虽然本意是为了搞一个后勤来源的基地。但是其客观上,捍卫了国家的领土完整性,单单就这一点,怎么高度评价都不为过。更不要说,在明末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在整个中华大地无数高官显贵纷纷投敌,卖身为奴的大环境下,郑成功选择了与父亲决裂,存其民族气节的光荣之路。   第六百七十九章 轻松化解   崇祯末年至建新这些年,整个大明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东南沿海的省份。开海、办厂,成为一种时尚和潮流,虽然真正掌握这个国家的权力框架变化不大,但是在民间,一个新的阶级已经不可逆转的崛起。在陈燮的引领之下,在巨大利益的吸引下,工业化的生产模式,以碾压的态势在沿海地区滋生蔓延。   人们需要新的知识,巨大的需求很快就让输出新知识的渠道变得异常紧俏。这个时候推行义务教育,在江南受到的阻力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阻力固然是有的,传统的私学宗族私塾,在新的教育模式面前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新任松江知府作为陈燮一手挽救其仕途的狗腿子,这些年在华亭捞够了,出任知府之后,对陈燮交代的事情自然是实心用事的去办理。直接撇开传统的府学,设了一个新的义务教育办事处,这个办事处管的不单单是整个松江府的小学堂和中学堂,还监管夜校。   夜校最初由联合集团发起,旗下的企业,一律开办夜校,不论男女,都可免费去听课。夜校的作用在扫盲,成绩优异者,可参加考试,进入技校就读。所谓男女大防,所以夜校也是分男女班的。   新的机构成立后,很快开始了高效的运作,购入土地,新建校舍,每县一个小学一个中学。乡镇必须有一所小学。这一时期的义务教育,主要是识字和简单的算数,三年义务教育读完。成绩优异者入中学,进一步的学习。   所有教材都是陈燮拿出来的,编写过程中删去了许多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理念,这也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然就这个教材,就能惹出天大的麻烦,不能啥都用武力解决吧?   师资力量的解决。主要是两个部分,一个是民间生活困难的读书人。一个是来自陈燮多年培养的新式人才。陈燮在忙着义务教育之时,沸腾的京师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百官都在等待一次新的御前会议的结果。   这一次的御前会议,参加的人数包括了在京内阁大员、六部尚书、侍郎。毫无疑问。这是陈燮跟朱慈烺出的主意,让他在这样一个会议上锻炼一下,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没点担当也治理不好这个国家。   众大臣次第而入会议室,看见中间一个巨大的圆桌时,纷纷驻足四望。里头还有小太监在忙活,这一次会议的场面,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开御前会议,只有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小一点的场合,摆上官椅子,分列两行坐下。皇帝居中,坐在高处。大臣和皇帝之间的距离,还是有那么五步之遥的。   今天这个会议现场,皇帝的位置也在巨大的椭圆桌一头居中,大臣两侧分座。区别是皇帝的椅子背很高,大臣的椅子就是一般的官椅。每一个位置上都摆着名牌。还有一个茶杯,打开了盖子。有茶叶盒子在一边,想喝茶可以自己动手放茶叶,招呼小太监加水。   这个场面有点新鲜,但是又透着一股异常的肃然,会议室里很安静,每一个人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相互之间的交流也压低了声音,生怕影响到他人。   内阁的几位大佬颇为诧异,这些天听说了皇帝在忙活一个什么事情,没想到是忙活这里的布置,他们看见这一幕也很吃惊,尤其是看见皇帝的椅子就在两步之外,没有高高在上的时候,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周延儒在皇帝的位子右侧,找到了自己的名牌,默默的坐下。来之前,大家的心里都想着怎么让皇帝让步的事情,没想到看见这样的场面,这时候一小半的大臣因为被感动了,内心已经在动摇了。每一个文人,骨子都有一种观念,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与皇帝的对抗,本意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当皇帝微微放低一点姿态的时候,大臣都会自找台阶而下。没有几个大臣会跟皇帝死磕到底的,尤其是在实习的问题上。大明的京官,本身也有实习体系,外官倒是没有这个,一般的县令上任之后,需要一个学习适应的过程。   对于朱慈烺的举动,大臣的抵触情绪,主要还是集中在皇帝的绕过文臣的焦点上。   朱慈烺站在帘子后面,微微的深呼吸,内心还是有点忐忑。这一次事情闹的太大,连陈燮都没能大鸣大放的站在他一边,而是绕着弯子劝他该如何去做。陈燮到底教了他一点什么内容呢?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程序正确,实现目的”。说穿了就是在规则范围内,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执政理念。而不是去破坏规则,该坚持的必须坚持,就算要打破规则,也要在一个新的规则框架下去打破旧的规则。而皇帝要做的是,在规则内实现利益最大化。   为什么要在规则内?陈燮用一句很明确的话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规则,维护是国家秩序。朱慈烺看到这里的时候,自认为理解了陈燮的良苦用心。可不是么?维护国家秩序,不就是维护老朱家天下的秩序么?一旦天下没了秩序,国家乱套了,老朱还怎么当皇帝?   同样一个事情,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效果完全不一样。这个事情给了朱慈烺一个不小的启事,如果这一次能顺利过关,下一次再有类似的冲突,是不是也能采取这个策略呢?出于对陈燮的盲目信任,朱慈烺信心十足。   在老周的公鸭嗓子喊了一声“陛下驾到”之后,朱慈烺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众大臣纷纷起立,站在椅子后面列队,跟着周延儒一起欲行参拜大礼,朱慈烺抢先道:“免礼吧,各位都是朕的股肱,虽说礼不可废,但朕心领即可,今后凡御前会议,众卿家不必行大礼。”   周延儒愣住了,他这么一愣,其他人都跟着愣住了,如果只是几个内阁大臣就算了,今天来的可不止几个内阁大臣啊,还有各个部门的二、三把手。今天这个会议,按照朱慈烺的说法,就叫做御前会议扩大会议,把左右御史左右侍郎都拽进来了,人多了不少啊。说实话,这么干内阁是有担心的,他们的权柄在这种会议上要说不受遏制,那都是扯淡。最为担心的,还是今后这个会议的常态化,这么一来,还要内阁做啥?   看见周延儒等内阁大佬的表情,朱慈烺心里暗爽。姐夫这一招确实好使,这些侍郎和御史进入御前会议,有话语权之后,尝到甜头了,今后还会放弃么?傻子都知道,他们不会放手。偏偏内阁大佬们还不敢反对,一旦反对了,文官的同盟就先内讧了,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么一折腾,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朱慈烺在对比姜逢元教的招数,就觉得差了许多了。   朱慈烺也不管大臣的迟疑,快步走龙椅跟前坐下,然后双手示意道:“都坐下吧,今天这个会议之前,朕想先说两句。”这么不管不顾的,大臣们也都没法子了,只好乖乖的各自落座,一些大臣的眼珠子都酸了,觉得皇帝这么对大家,似乎跟他作对有点不太好啊。   众臣落座,朱慈烺这才开口道:“今天请各位爱卿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说声对不住,朕心里着急了,实习之事,不该直接向天下公布。冷静下来后,朕仔细想了想,京官本就有实习规则,稍加改动就可以作为新的实习规则来用。只要朕跟各位爱卿开诚布公的谈,此事不该生出如此波澜。”   这话说完,下面的大臣就坐不住了,兵部侍郎张伯鲸立刻站了起来,泪流满面的离开位子,朝朱慈烺长揖,哽咽道:“陛下如此厚待,臣愧不敢当。”什么厚待,今天这个座次,近似平起平坐了,真是所谓的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仁君做派。   众大臣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朝朱慈烺长揖拱手,口称不敢。原本为首的六位内阁大臣中,本不想就此作罢的,没想到一干侍郎御史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了,阵营大乱的时候,无奈想交换眼神,之前准备好的各种招数,现在是一个都用不上了。   缓缓的,周延儒也站了起来,这下全体大臣都站了起来,朝朱慈烺拱手称惭愧。   朱慈烺也站了起来,朝众位大臣抬手示意:“都坐下吧,朕听思华先生说过,宋朝的时候,大臣与皇帝谈话,也是相对而坐。宋虽然亡于蒙元之手,然其治内之道,颇有可取。今天在这里,朕说一句,算是一个新的规矩,今后除非大朝会,其他场合就不用跪拜大礼了。”   原本拧成一股绳的文臣,在这次御前扩大会议的开始之前,就被朱慈烺这一番手段拆的七零八落。在场的诸位大臣,多数人持一个观点,陛下不过是年少缺乏经验,行事操切而已。小小的毛病,想明白了就算了。再跟陛下过不去,那就有欺君年少之嫌了。   第六百八十章 教员   朱慈烺登基后,基本保存了先帝留下的班底,这一点在很多大臣心里是加分的。既然朱慈烺在这个场合姿态够低,又主动承认操之过急了,诸多大臣内心便偃旗息鼓。有的已经开始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了,统一战线被拆散,想再拉起来就难咯。   果然,接下来的御前会议,朱慈烺顺利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分化群臣,化解这波危机。顺手给实习的这个规矩定了下来,当然是由内阁和吏部主导,拿出一个方案来,皇帝盖印。   笑眯眯的回到后宫,朱慈烺感觉非常好,这种获得胜利的感觉固然会有点麻烦,但是一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兴奋感也会更加的强烈。这个时候再仔细的回味这个过程,发现结果愈加的甘美。当然朱慈烺不会松懈,他可是牢记陈燮信中的一句话:斗争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休整斗争的方式。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教这个小皇帝这些东西,陈燮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在朝一个自己希望看见的方向在发展。   一艘一千吨级别的海船在华亭码头靠岸,这条兴海一号邮船,年初正式开启运行,发自旅顺,终点是兴海城。期间停靠天津、登州、华亭、大员、马尼拉等港口。因为季风的关系,一个来回需要一年的时间。邮轮主要是运输人员。比起战舰之类的要舒适一些。   再怎么舒适,在海上跑了半个月下来,张登高也觉得腿软浑身乏力。站在陆地上的时候,身体有点打晃。从登州到华亭,选择走海路无疑要舒服一些,花费较少,缺点是有一定的风险。随行的同伴有百余人,带着统一配给的藤箱,一行人在码头上集合。、   作为张家庄的老人。正常的情况下,外出谋职对张登高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是陈老爷的召唤就不一样了,不过是玉竹姨娘派人打了个招呼,张登高就乖乖的到登州学堂里报道,获悉要去江南。只能自叹运气不好。登州这个地方,只要是陈老爷交代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接受,出门都得被人戳断脊梁骨。陈阁部陈老爷,在这个地界上的威望太高了。   张登高原来的职业也是学堂的教员,不过是在登州一家学堂里,这家学堂也是陈老爷一手创建。曾经的大明,宗族内办私塾那叫本分,像陈燮这样搞的。那叫失了本分。可以说整个大明,大概就陈燮这么一号人了。找不到第二个,大肆兴办学堂。从最初的张家庄到整个登州境内,家里有孩子不送学堂去的,呵呵呵!也不用县里府里的衙役动手,保长甲长就能灭了你,还反了天了。   出身张家庄的张登高,现年三十岁。八岁进学堂,成绩优异。保送更高一级的中学,一共读书才五年,但是出来就是登州民间学堂的老师了。呵呵呵,给个秀才都不换,一年一百二十个银圆的薪水,换成谁都不乐意去混一个穷秀才。倒是有不少秀才,投身到学堂夜校。   路上住一起的同伴李虎来自黄县某学堂,两人并肩站着,看看其他同伴还在陆续下船。   “知道我们来江南作甚么?”李虎问了一句,张登高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听带队的老钱说起,就说是陈阁部的意思,调集一些人来江南有用。我看报纸上说,老爷正在推广什么义务教育,可能跟这个事情有关。本打算登船之后跟他好好打交道,谁知道这老钱根本就没跑过船,在登州的时候,站在码头上就勉强,要不是有人送船就耽误事情了。”   “啧啧,这江南跟辽东和登州可比不了,士绅们愿意花钱来办学?”李虎不太相信的摇摇头,登州富庶,办学都是民间的资本家出一半的钱,官府出一半钱,很多学生只要从学堂毕业了,就得进一些出资办学的企业里工作三五年,不然这钱谁愿意掏出来?   “李虎,你不是黄县本地人吧?”张登高诧异的反问,李虎点点头道:“河南的,先帝十年的时候,流贼闹的厉害,父母带着一家老小,跟着剿贼的登州营去的黄县。”   张登高这才笑道:“这就对了,你对老爷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然也不会这么说。老爷要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你等着瞧,江南这边的企业,有的是老板愿意出钱。”   带队的老钱是华亭人,钱不多的族亲,通过这层关系,进了松江府义务教育学堂任副校长。这是一个收入不算太高,但是很有面子的职业。每年从江南商税和船舶司税收截留下来的款子,根本就无法把江南的义务教育全面铺开。这个时候,民间的募捐就变得很重要了。而老钱,现在就是负责募捐和前期筹备者,这一趟先走陆路去的辽东,回来时从辽东带走一批人,登州接一批人,返回华亭。这一路的辛苦,对他来说不是白白付出的。因为五年之后,他将得到大发银行的支持,参选松江府的议员。   十年前他不过是一个银行的小跑腿,现在能身居这个位子,今后还能当议员,对他来说人生已经比较美满了。读书,科举这条路,现在依旧是主流,但是很多人已经找到了另外一条路。比如老钱(钱文达),少年时曾在族学就读,为了供一个秀才,家里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结果他一直到25岁都没能中秀才。后来通过老钱的关系,进了银行跑腿。从小钱变成老钱,苦熬至今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虽然收入比不了银行的掌柜,但是对他这个小人物而言,能从一个排名最后的分行小掌柜转化成一个副校长,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夏末晌午的太阳毒的厉害,码头上等候的人们都出了一身汗,就在大家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老钱总算是把最后一个人等下船了。   张登高松了一口气,不用在没有遮拦的码头上承受太阳了。老钱的运气不错,从辽东和登州来的这些学员,从小都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纪律性很强,老钱让大家等着,大家都安静的等着,没有人闹事。   送了一口气的老钱回头看看时,突然觉得很诡异,热闹的码头上,一百来人拎着各自的行李,安静的自觉列队站在一旁等候的场面,让他觉得很不习惯。这要是江南的本地读书人,这么让他们站着,恐怕早就闹腾起来,应该有不少人跑码头附近的树荫下呆着了。   “各位,抱歉,问一句,你们都当过兵?”众人整齐的摇头,张登高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老钱,赶紧带着大家出去,找个地方凉快凉快,这都站太阳下面半个时辰了,也就是从登州和辽东来的,不然早散伙了。”   记住这个问题,老钱赶紧交代自己的随从断后,领着这些自己扛着行李却非常轻松的教书先生们出了码头,找个茶馆招呼大家坐下休息,交代随从去华亭县衙报信。   “各位,一直没告诉大家,不是不想说,而是上面交代,怕大家有抵触情绪,不愿意离乡背井的来此就职。”老钱做了一圈揖,众人听了都纳闷的看着老钱,最后还是张登高站起道:“老钱,难道说我们可以拒绝不来?”老钱点点头道:“上面是这么说的。”   “哎……!”无数的叹息声响起,总算有人抱怨道:“我说呢,陈老爷就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原来是这样。算了,这都到了江南了,既然是陈老爷需要大家来这地界,那就别抱怨了。”   就这么一句,大家又都安静了,老钱心说我都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好说话这是?   看看众人顶多低声互相交流,老钱觉得这事情透着一股诡异,这可都是读书人啊,辽东登州各个学堂里抽调的先生。这要是江南的读书人,还不得先闹腾一阵再说啊?   趁着休息的时间,老钱抓紧介绍这一次来江南的目的,众人虽然多少有点不满,但是也没过激的反应。老钱现在一肚子的后悔,要不是出海之后就吐的昏天黑地,花了半个月才缓过劲来,也不至于错过跟大家在海上交流的时间啊。早知道,就不该省钱走海路了,走陆路虽然消费要大一些,但是不会受那么大的罪不是?   还没到饭点,茶馆里的人不多,难得在华亭街上出现的陈燮,手里拿着一份明报,看着上面最新的消息。京师的消息其实陈燮都知道,他在意的是上面转载的一些文章 。御前扩大会议后,京师的风声彻底扭转了,官员纷纷在报纸上撰文,赞许朱慈烺有“仁宗”之风。   明朝历史上被称作“仁宗”的,也就是朱高炽这么一位了。文臣对皇帝的态度可见一斑,“仁宗”二字可是很高的评价了。当然了,现在不过是初现端倪,所以才“之风”。   第六百八十一章 法治是基础   陈燮可是很清楚这些文臣的尿性,只要朱慈烺让出第一步,他们就会步步紧逼,不然大明自朱棣自后,文臣渐渐的掌握朝堂话语权是怎么来的?皇权被逼着拉上太监制衡了,司礼监的批红权面前,文臣真的跳不起来。张居正在给冯宝的信件中,语气就极为恭敬。   现在司礼监的披红权取消了,文臣的春天又来了。继续这样下去,皇帝变成国家吉祥物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陈燮真是故意的。慢慢的拖着大明,走向自己想要的道路。   钱文达是个活络人,出手大方的包下整个大厅,这一百多号人可以有个临时休息的地方。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通信不便,海上航行又没个准数,不然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很快老钱就跟大家混熟了,这些人的资料他都有,一个一个的对上号,认识一下。什么义务教育办公室,他还挂了个副主任的名,今后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再怎么有纪律,这也是一百多人,围着桌子互相聊天,了解身边的人和事情,这是正常情况。楼上的陈燮听到了动静,低头看看表,时1间不对啊,上午十点十五分,怎么会这么热闹?出了雅间,看看门口的韩山和另外一个近卫,陈燮没开口韩山就道:“老爷,来的是从辽东和登州接来的先生们,都没带家眷。”   陈燮一听这话便皱了眉头,大明的人结婚的早啊,这一百多人九成九都是有家眷的,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让人孤身来此呢?也不知道那帮孙子是怎么办事的,这不是临时调动。是长时间的事情。不过仔细一想,大明的人就是这个尿性,男的出门在外谋生,老婆在家带孩子伺候老人,这是一种常态。真要把家眷接来,那麻烦可不少。   嗯。这事情需要引起重视,别影响教学质量了,回头把人叫来问一问再说。   韩山在前,两位身材矮小的女忍者在后,不紧不慢穿过大堂。楼下的教员们都不知道,他们与陈燮可能就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张登高的眼珠子突然圆了,嗖的站了起来,朝陈燮拱手作揖:“小的见过东家老爷。”   噼里啪啦的眼珠子掉了一地。登州人加张家庄的出身,张登高这货在这群人中间很有点高人一等的意思。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冲一个人鞠躬喊老爷,陈燮也愣住了,韩山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肩膀被拍一下,这才后退。   东家老爷这称呼,久违了!陈燮忍不住露出微笑来。上前看看张登高,笑道:“难为你能认出我来。家里还好吧。”说着陈燮干脆就不走了,拉了一把凳子来坐下说话。   张登高毕恭毕敬的站立,低头回答:“回东家老爷,家里都好,就是好些年没见着东家老爷,大家都想念的紧。去年这时候。蓬莱县衙搬到了三岔口,新来的县令大人要修城墙,叫两位姨娘挡了回去。说法是这地都是陈家的,让县里拿去一块修衙门可以,修城墙就不好做主了。得等老爷决断。这些事情,报纸上都说了,士绅百姓都不太乐意,好好的把县衙修在三岔口,占了不小的地界。”   陈燮不动声色的听他说完,见他有点激动,心里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个事情登州那边来信提过,陈燮没有太当一回事,无非就是县里眼红张家庄周边的土地资源,打算去占一块地。张登高的义愤倒是真心的,但是未必等于大家都是真的义愤,更多的人还是因为利益在其中。地都是陈燮私人的,这些地因为陈燮的缘故而变得金贵,别人要地就得掏钱买,心里还是比较平衡的,但是官府出来白白占了一块地,大家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   换在大明的其他地界,官府要占地,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张家庄及其周边,那就不好使了。这地界往东是一个大型的码头,比登州码头都大不少,一条轨道链接,交通极为便利。加之商业发展在整个大明都是顶尖的地界,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官府要占地,民间的士绅和百姓自然坚决反对。究其原因,大家都是靠着张家庄吃饭的,你要是闭口不言,走在路上都得被人吐口水,骂你一声“白眼狼”。   当今大明官场,有两个地方看做最不合适做官的地方,一个是辽东,一个是登州。不是说出不出政绩的问题,这两个地方做官只要安分守己,不贪不腐,政绩绝对是能拿到厚厚的一叠。问题是大明的官员,上任之后岂有不刮地皮的?青天高三尺,这话不是白说的。   在辽东搞贪腐,那基本跟找死没区别,老百姓手里有枪,不堪受辱打官员的黑枪,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朝廷根本就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下旨收缴枪支么?辽东军方要搭理你才行,朱由检在的时候都不碰这个问题,难道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陈燮打下大员、南洋,朱由检都不提派官员的事情,所有地方官都是陈燮决定的。   登州那个地方,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模式,地方士绅都经商,手里有的是钱,为了不被官府当肥猪来宰,民间士绅商人勾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地下的政府。有什么事情,大家凑一起商量解决,化解矛盾,一旦官府搜刮,联手抵抗。这还是陈燮调走之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地方官员哪有这个胆子打刮地皮的主意。   再者登州是陈燮的发家地,任何一个官员到了那里,都会考虑这个问题。除非陈燮死了,不然换谁当皇帝,谁去做地方官,都奈何不得那些“不服王化”的刁民。   从崇祯到建新,这么些年,没少言官拿这个说话,但是陈燮巍然不动。很自然的就会影响到周边,就算陈燮的军事力量退出了山东,登州的地方联保体系还在,官府动粗的也占不到便宜,更不要说本乡本土的衙役,谁会给官老爷真的卖命?   张登高的举动和陈燮的态度,在座的诸位再看不出来的是谁,那就是真的傻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小心翼翼的尽量靠近一点,围着陈燮说起了话来。钱文达已经呆住了,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挡在后面,根本上不了前。   “报纸上说,有官员弹劾辽东、登州、大员、南洋等地不服王化,你们都有什么看法?”陈燮笑眯眯的问这些教员,这个事情很重要,他们要是“三观不正”(不符合陈燮的要求),教出来的学生将来就是陈燮的反对者。树立正确的三观,必须从小抓起啊。   这问题还真的没人敢胡乱回答,最后还是张登高壮胆道:“回东家老爷,小的以为,这些都是一派胡言。大明百姓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青天的身上,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说这种话的人,要是在登州城里,一准被人当街围殴打死。”   陈燮听了陡然把笑容收起来,意外的严肃道:“打死人是犯法的,这可不行啊。”突然严肃起来的陈燮,把大家都吓的脖子一缩,下意识的都往后稍稍退步。但闻陈燮又道:“不管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是他的自由。咱不能不让人说话啊,就算这个人十恶不赦,也不能剥夺他说话的自由。如果他的说的话造成了对国家和他人的伤害,自然有国法自裁他。你们都是教员,将来要告诉你们的学生,要懂法,要守法,因为法律是一个国家秩序文明的最后保证。为什么说乱世人不如犬?就是因为秩序不再由法律来决定,而是操于强权者之手。一个人的性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权利,这个最基本的权利被人随意剥夺,施暴者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法律失去了作用么?”   陈燮说的这些,在别的地方可以被判定为大逆不道了。大明从来就不是一个法治的社会,一个县令可以轻松的让普通小民家破人亡。就算你有冤屈,因为渠道不畅通,也无处伸冤。当然这个时代的整个世界差不多都这样,普通百姓接受教育的机会太少,朱元璋搞的一套制度,就是为了把百姓绑在土地上,绑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目的是方便管理。   有的学者认为,大明到了崇祯年,已经到了一个社会面临变革的关键阶段。如果没有满清的存在,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当然这是假设,假设历史毫无意义。后人真正需要做的,不是去假设历史,而是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问题是,真正对历史有兴趣又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后人很少,就算吸取了教训,也很难摆脱自身利益和集团利益的束缚。所以,大明王朝跟之前的朝代有很多相似之处,中国的历史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断兴替的轮回。   拥有一个现代人思维的陈燮,当然会认为法治才是国泰民安的基础。   第六百八十二章 耍无赖的精髓   在大明实施法治,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是一个很遥远的目标,但是陈燮必须要种下一颗种子。你就别说明朝了,就算现代,读书做官考公务员,不还是多数普通人看好的选择么?   陈燮很有耐心的跟这些人说这些,就是因为他们是教员。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将来会有丰硕的成果。大名鼎鼎的朝廷重臣,一身便装,坐在一群教员之间,和颜悦色的跟他们交谈。这个场景,注定会成为这些人一辈子的记忆。   “阁部大人,既然您说要守法,为何辽东以及登州百姓,可以不服从官府的命令,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有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现在嗖的一下就安静了,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到。后面的钱文达直接吓瘫软了,这哪个混蛋啊,怎么敢提这样的问题啊。   众人纷纷朝声音看过去,才发现不是从这群教员里传来的声音,而是从楼道上,一个青衫男子,头戴方巾,手持折扇,标准的大明读书人打扮。来人看着三十来岁,举止风雅,一派从容的缓缓下楼,信步朝陈燮走来,一干教员不自觉的起身让路,似乎为其风度折服。   陈燮缓缓起身,拱手:“敢问仁兄台甫!”来人拱手:“不敢,太仓吴伟业。”   这个时代的士林,吴伟业属于著名诗人,可惜这种人对陈燮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故而一直没有结交他。实际上两人要是真的想接触,机会还是很多的。陈燮看不上他。他有何尝看的上陈燮?   吴伟业,字骏公,号梅村。明末清初著名诗人,著作颇多,这里不一一介绍。   陈燮对这个家伙没啥好印象,为啥会这样呢?跟这人的经历有关。明末官场党争激烈,吴伟业仕途受到不小的挫折。便辞官回乡。要知道崇祯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在帝国危难之际。选择了回家去躲清闲,这样的人就算才能再高,陈燮也是不屑一顾。仅仅这样就算了,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顺治十年这家伙居然出仕,原因时怕死。抛开他的节操问题不去计较,私人情感也颇为操蛋,受害者卞玉京就是证据。还有就是吴三桂迎清军入关的问题,这货定性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去年买了快表,敢不要那么扯淡么?   典型的有文采无节操的文人,工作能力如何,这个不好评价。就利用价值而言,还不如钱谦益。这样一个人,陈燮可以无视他。但是他自己跳出来找抽的话,那自然就不客气了。   这个时候的吴伟业,应该是四十出头的年龄,保养的不错,看上去也就三十四五的样子。就年龄而言,陈燮与之相仿。客气一句之后,陈燮主动问了一句:“敢问阁下。熹宗年间,苏松百姓抗捐抗赋,贵同乡张天如作《五人墓碑记》,此事可还记得?”   作为复社的一员,吴伟业当然记得这个事情,甚至很骄傲的一昂首道:“昔日我复社同仁,与阉党抗争之壮举,如何不记得?”   陈燮笑了,一摆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陈燮说完转身,吴伟业先是一愣,低头思索片刻立刻面如火云,忍不住扯开嗓子,冲着背影喊:“怎么,此二者如何相提并论?”   陈燮转身回头,不屑的笑了笑,与吴伟业气急败坏成鲜明对比。笑罢,陈燮又要转身,吴伟业忍不住上步伸手,要去抓他的后襟。不想斜刺里闪出一个年轻小厮,噌的一声,腰间武士刀抽了出来,寒光闪闪,吴伟业当是就吓的腿一软,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你你你,阉党乱命,如何能比辽东登州之事?”吴伟业红着脖子,还是喊了一嗓子,似乎给自己壮胆。陈燮再次转身,当着一众教员的面,不紧不慢的淡淡道:“算了,你就没搞清楚两者的性质,为了避免你继续错下去,今天就跟你说道说道。”   吴伟业一听这个话,立刻又来了精神,斗嘴还能怕这武夫不成,当即一拱手:“请教!”   这时候楼上又下来了几个人,也是儒衫在身,面露愤怒的慢慢走上前,站在吴伟业身后。陈燮在这群人中间,看见了陈子龙,心里奇怪他怎么还在家里呆着,没有去做官。   “魏忠贤为祸大明,遣使往江南搜刮,确实是乱命,但是你要搞搞清楚。这个事情抛开是非而言,单单就法律来讲,魏忠贤没有违法,违法的是抗命的江南仕民。说到登州,蓬莱县要迁往张家庄,凭什么要白白占陈某名下的私人土地?难道就因为他是官么?官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么?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的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么?至于说到辽东,朝廷税赋徭役,每年自有定数,百姓一一做到了,而且一点都不差,还有稍稍富裕。官府还要增加税赋,难道大明的法令是摆设么?地方官府想加赋就加赋?此举连魏阉乱命都不如,这才是真正的违法。你连基本的法律都没搞清楚,你跟我这里谈法律?”   东林也好复社也罢,从来都不是一群跟你讲法律的人。他们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一张嘴。不管是与谁为敌,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先抹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抹黑一个人,然后不断的堆积脏水,一直到把某个人搞臭为止。这一套在文官系统内是很有效啊,因为文官垮台,很大程度上就坏在道德之上。东林党不管看谁不爽,都是这么一个套路搞过去。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要证据,就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给人扣帽子。仗着把持舆情,屡试不爽。   要说道德水准,东林和复社也确实有些人不差,但这不代表全部都是。明末江南东林人士,真正站出来抵抗清军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忍辱偷生就算了,这些人还不忘记往自己的脸上抹粉,往别人的身上泼脏水,这才是最恶心的事情。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东林及复社,毕竟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他们中间也有不少保存了民族气节的文人。可惜,这里头没有吴伟业。就算他丢光了民族气节,陈燮也不会把他如何,大环境如此,文化人本身就非常的摇摆,何况身后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摆在那里。最让陈燮恶心的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吴伟业根本就没想到陈燮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说啥就是啥,也习惯了别人跟他们吵架从来都没赢过。要比打仗,他们没那个胆子,斗嘴那是毫无压力。总而言之,就是自信过头了,自以为陈燮没有能赢的可能。   结果自然是在一通逻辑分明,条理清晰的话面前无言以对了。吴伟业瞠目结舌,因为他真的对答不上,陈燮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啊,怎么反驳啊?“蠲逋租,举废籍,撤中使,止内操”这些复社的政治主张,真要较真的话,哪一样不违法啊?虽然是违法,但是他们代表的是“吴江大姓”等江南地主、士绅、商人的利益,又与这一带市民阶层的斗争相呼应,因而在当时具有相当广泛的社会基础。   这些东西放在现在就不灵了,江南地主士绅,哪个不经商啊?只要你经商,就不敢得罪陈阁部,也不敢违抗他的政令。就算是市井小民,现在也不会听他们忽悠了,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明报》上说的啥,茶楼酒肆里说书人说的啥,戏台上唱的是啥。   这些宣传渠道,哪一样陈燮都没落下啊,江南最有名的说书人柳敬亭,现在还拿着某银行的津贴呢。南京城里的戏园子,九成是某银行在后面操作。演什么不演什么,说书的说什么,百姓听到的看见的就是什么,自然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没有了民间舆情做后盾,这些所谓的士林领袖,现在就是一群人关上门来自己玩自己。就跟好莱坞和欧洲影坛似得,一个奔着市场去大把捞银子,一个则关上门在家里搞“艺术”。所谓的电影艺术,跟电影最初有个蛋的关系啊?没市场的东西,再怎么自我拔高,你还是一堆没几个苍蝇光顾的垃圾。   看着对答不上的吴伟业,身后有人急眼了,站出来道:“阁部,欲为阉党张目乎?”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书生,一句话说完,现场众人脸色大变,一中年立刻站出来,呵斥道:“竖子,此处安有你说话的地方?”呵斥之后,朝陈燮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阁部海涵。”   这时候一群教员们以愤怒凶狠的眼神盯着这个年轻人,顺带还瞪着他爹,大有一眼不和,就动手抽之的意思。陈燮露出微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缓缓的走到这对父子面前,期间吴伟业被经过时,下意识的往后退步。   站在这对父子面前,陈燮笑而拱手问:“先生台甫?仙乡何处?”   作答者为长者,拱手:“不敢,华亭杜麟征。犬子登春,年幼无知,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做父亲的真是后悔今天把这小子也叫上了,本来是一次聚会,顺便来拜访知县夏允彝。没想到吴梅村无事生非,挑衅陈燮就算了,被说的哑口无言,那是因为他理亏,又不敢跟陈燮耍无赖。没想到,年轻的杜登春,把耍无赖的精髓学去了,开口就给陈燮扣帽子。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不该来的来了   虽然在说“不敢”,实际上杜麟征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目光勇敢的对着陈燮。一副虽千万人亦独往的架势,这种气势用在了护犊子的上面,呵呵呵。   “对持不同意见者,毫无根据,不需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往异己者身上泼脏水。过去你们是这么干的,现在还是这么干的,将来,还会继续这样。”陈燮说着话,转身对着那群教员,抬手往后一指:“大家都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这种人。对别人,用圣人的道德水准来要求,对自己,则完全没任何要求。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认同,你就是国贼,你就是阉党。即便陈某人是当今国公、内阁大臣,他们也毫不顾忌的这么对待我。并且以此为荣,作为他们今后人望的资本,并且津津乐道。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必须闭嘴,否则下场大家都看见了,陈某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刚才我对大家说过,要讲王法,不能用死刑。那么现在就按照法律程序来对待这个问题,杜登春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大明国公、内阁大臣、兵部尚书陈燮,本人将提告松江府,请父母官判决。还请各位往松江府一行,给陈某人做个见证。他们可以不讲证据,陈某人不能因为被扣咬一口,就学着狗的样子咬回去,陈某是人。只能用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不紧不慢的说话过程中,后面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杜家父子。脸色煞白。按照大明法律,诬陷别人什么罪名,自己就是什么罪名。杜登春诬陷陈燮为阉党,这么多人在场听到的话,到了府衙根本就是铁案。   “等一等,阁部大人,邓小哥年幼。还请网开一面,让他当面道歉赔罪。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请留一线……。”站出来说话的是陈子龙,他是回乡奔丧后,一直在家中赋闲。要等重新召唤回京。才能另行任用。   面对陈子龙的劝说,陈燮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歉有用,还要王法作甚?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产生的后果负责。”说完还转身对着一群教员道:“最后一句,你们也都记着。”   “堂堂国公,内阁大臣,跟一个小辈计较,喊打喊杀的,也不怕失了身份。丢了脸面。”护犊心切的杜麟征口不择言,焦急之间再次说出难听的话,陈子龙听到这句立刻就闭嘴了。无奈的叹息一声。仰面闭目,这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带来的后果吧。根据陈子龙对陈燮的了解,今天这个事情,只要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认错,不敢说十成能过关。八成是有的。没想到杜麟征来了这么一句,立刻就把挽回的余地搞没了。   实际上陈子龙一厢情愿了。陈燮就没打算放过这位。陈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心胸宽阔”。   陈燮把两手一摊,做了个无语的手势,然后回头看看众教员,笑道:“今天这个突发事件,大家都看了全程,有什么感受?大胆说出来,陈某人不会因言罪人。”这话说的真是……,这边还在对一个小青年喊打喊杀呢,这边就能这么说话了。   不过大家都没觉得这话有啥不对就是了,不是一回事嘛。不因言罪人,指的是有不同看法和意见,不是什么人身攻击。   众人都在思索,就连对手那几位,也在思索,陈燮这是啥意思?这个时候停下来了,难道是怂了?呃,看起来不像,肯定是憋着什么坏。但是这个时候,没人敢再说话了,杜麟征的话,把自己人都雷倒了一片,反应过来心里也在后悔。倒是杜登春,依旧一副愤愤不已。   “东家老爷,我说两句?”张登高觉得这是个表现的机会,抓住的话,今后就能给陈燮留下印象,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在登州张家庄接受陈氏教育的孩子,都有学堂上鼓励发言的经历。面对这样的场合,适应的也比较快。陈燮点点头道:“讲!”   “江南的先生们,对于这个事情的认知跟在下有明显的不同。在学堂的时候,我们接受的教育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可是他们不是这样的,明明当着众人的面,杜登春空口无凭的诬陷老爷为阉党张目,如果没猜错的话,一旦老爷对此不加理睬,下一步就是到处散播老爷是阉党余孽的话了。有错在先不认错,老爷追究,又说什么失了身份和体面的话。由此不难看出,他们从来就没有人认为自己做错了,顶多就是年少孟浪,言语无状,老爷就该一笑而过,而不是追究之。按照这个思路来推断,不难看出,他们一贯如此。正如老爷所言,他们可以随意对他人和事物说三道四,你却不能反抗,这是一贯的手法。”   张登高忐忑的说完了,陈燮露出微笑鼓掌,在场的教员都跟着鼓掌,掌声中,在场的复社人等面如土色,不是因为被人当面用实话打脸,而是想到了后果。陈燮一旦追究,必然是松江府出面,杜登春的生员身份,怕是要不保,就算他是举人,这种事情闹到南京,结果也是一样,先拿下功名,然后论罪。这是正常的官府程序。对于一个读书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处理后果更为严重的?   也是这些人平时指点江山习惯了,今天赶上也在楼上雅座单间里喝茶聊天,听到动静下来,吴伟业一向看不惯陈燮,脱口而出的就来了一句挑衅的话,这也没啥大不了的,陈燮驳斥之后就算了。但是杜登春这个年轻的猪队友跳了出来,很作死的发挥了耍赖的精髓。我说不过你不要紧,我往你身上泼脏水,还是当面泼。这一招对付绝大多数人都是有效的,可惜面对的是陈燮,要说抹黑人,陈燮也是一把好手啊。《明报》这些年,干这种事情还少了?   “说的好,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他们可以随意的说,你却不能反对,否则你就是国贼,就是阉党。至于证据,在他们看来,莫须有就够了。”陈燮再次上纲上线,这些教员可都是要面对数百学生的,在他们的谆谆教导下,江南的下一代中有多少人还会拿这些“君子”当一回事?陈燮的总结,在这些教员的脑子里如同霹雳惊雷一般,刚才陈燮还说了,就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要给他说话的权利。再看看这些人呢,呵呵,大家的眼神里都是鄙夷。人跟人,没法比   !陈阁部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没有用势力压人,而是走正常的程序,报官,庭审,然后再定罪,这就是依法办事么?   “好了,时间不早了,各位,一起走一趟松江府。”陈燮这话说完,在场复社人等,脸都青了。杜麟征手指哆嗦,指着陈燮,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陈子龙默默无语,看着众人,心里感叹,陈燮做事还是讲理的。反观这几位,平时激扬文字,指点江山都是高人,遇见事情全都不行了。进退失据,一错再错,最终无法收场。   “等一下,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吴某陪阁部大人走一趟如何?”吴伟业一看不行了,不站出来这个事情就闹大发了。陈燮终究是阁部,走官面上肯定没有丝毫胜算,就算在民间造势,现在也不是以前了,他们往陈燮身上抹黑的话,士绅百姓未必能信。陈燮只要往明报上写一篇文章 ,事情经过以说,分分钟拆穿他们的谎言。   陈燮看看吴伟业,露出不屑的表情,摇摇头道:“今天的事情,虽然因你而起,但是现在这个事情,却跟你无关。你对陈某的言论存在质疑,这是可以接受的范围。我不会因为你质疑我,就生出打击报复的念头,这就是我跟你们最大的区别。另外,我还得提醒诸位一句,在下有个做人的准则,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所以,别挣扎了!”   陈燮的做人准则,混过官场的都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全家。今天这个事情,不过是个开头,今后还有更激烈的手段在等着杜家的人吧?   这时候有人在门口说话:“陈阁部,这里是华亭县的地面,本官应该有权处置此事吧?”、   陈燮听声音就知道是夏允彝,当即回头苦笑道:“你怎么来了?”   钱文达差点一头撞柱子上,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派人去通知华亭县了,没想到夏允彝亲自来了。不管怎么说,夏允彝也是这些人的老队友了,虽然在陈燮的手下干了多年幕僚,都是一些文字类的工作,现在陈燮举荐他为华亭县令,这个事情真是他的全责之内,要不陈燮怎么说去松江府呢。这个松江府治所就在华亭县城,反倒是华亭县搬出来了,在新区里办公。新区和县城的距离不算远,也就是半天的时间。陈燮还准备找马车拉人呢,现在好了,父母官来了,这事情发生变化了。   “阁部,是在下派人去通报华亭下派人安置教员的。”钱文达硬着头皮也只好出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挽回的办法   夏允彝也曾经是复社的一员,现在也没说退出的话。在陈燮的幕僚之内,他是最为踏实肯干的人之一,还不像孙克咸,那货现在呆在辽东,整天在军队里打滚,就不像个文人。   如果把杜登春弄杨龙友那处置,这活死定了,跑不掉一个革除功名的结果。现在是夏允彝来主动要求处理,站在陈燮的面前,眼神复杂,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陈燮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你是华亭知县,自然是你来处理。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能说的过去就行。”   陈燮决定给夏允彝一个面子,不过这个面子给过之后,杜家父子这一辈子就算无缘仕途了。他们都有生员的功名在身,倒是可以出来做乡镇的官员,但是在江南这片地界上,想往上走的希望几乎为零。得罪了陈燮,杜家对于精明且善于自保的江南士绅而言,就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夏允彝上前来,问了一下事情经过,两边都问了,对比两遍的话之后,朝众人拱手道:“事情的经过清楚了,梅村先生质疑阁部大人,两者辩论,本不是什么大事。杜登春年少气盛,插嘴帮忙,情急之下言语不当。”说着看看陈燮,发现面无表情,夏允彝心里暗暗叹息,这事情真不好办了。看看复社那些人,还在那里故作镇定的样子,尤其是杜家父子。看着陈燮的眼神里都带着火星字,夏允彝心道这还怎么继续?   “两边,都没有意见吧?”夏允彝只好问了一句。陈燮笑了笑:“没意见。”   杜登春站出来要说话,却被其父拉了回去,然后杜麟征拱手道:“无异议。”   “好,既然都无异议,那就这样吧。杜登春出言无状,大庭广众之下,毫无根据的指责当今阁臣有阉党之嫌。孟浪轻佻,责其当众向阁部大人赔礼道歉。并撰文于《明报》,说明此事,郑重道歉。因此举于圣人教诲不合,特请府学教谕。罚其三年之内不得应试,闭门读书思过。可有异议?”夏允彝拿出自己的处置方案,傻子都看出来他在挽救杜登春。   陈燮依旧面无表情,点点头表示默认这个处置结果。杜登春面露不忿,其父再次给他拉到身后,拱手道:“无异议,老父母处置极为公正,在下及犬子拜服。”   陈燮站起道:“当面道歉就算了,我不喜欢没有诚意的道歉。《明报》上把事情说清楚最好。否则别怪陈某人反复无常。先走一步,告辞!”说着一拱手,陈燮大步离开。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不是陈燮打算放过这父子俩,而是当着一干教员的面,陈燮不想留下一个心胸狭窄的形象。看上去陈燮是大度的,实际上走出这个茶楼,上了马车之后,陈燮就对身边的阿喜道:“我要让杜家众叛亲离。在江南呆不下去。”   事情当然不算完,陈燮要对付的人。基本没跑。不过不是现在,要等一阵,自然有人出面来做这个事情。陈燮走了,现在的教员们也走了,上了前来迎接的马车。夏允彝没走,留在原地看着一干昔日的好友,他们还是过去那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自以为这个国家,只要交给他们来治理,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一切都迎刃而解。那么实际上呢?东林一度把持国家权柄,结果把这个国家搞的贫弱不堪。所有人在为了自身的利益和身后支持者的利益而做官,谁都不会去关心这个国家的状况如何。陈燮真的没有说错他们,但是站在夏允彝的立场,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借一步说话吧,各位。”夏允彝阴沉着脸,一行人上了楼上的雅间,气氛有点压抑。关上门之后,夏允彝看着一干人等,淡淡道:“贤侄,事情了了之后,不要呆在江南了,去京师吧。”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陈子龙,腾的站起道:“怎么?难不成还怕了他?”这个他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些年江南可谓巨变,你还以为跟当初一样么?在朝,在野,你们觉得自己还有多少影响力?复社还有多少影响力?陈阁部大人大量,固然不会报复你们,但是能保证没有人为了讨好他而对杜家落井下石么?”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尤其是陈子龙,他是进士,在京做了一段时间的官,知道这个官场是个什么回事。   “言之有理!”杜麟征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江南士绅家族之间互相倾轧,这种事情可不少见。现在杜家得罪了陈燮,说的不好听一点,随时可能遭到一些人的觊觎。这些人未必就是要讨好陈燮,但是不等于他们不惦记杜家的产业。只要陈燮放一句话,眼红杜家产业的恶狼,总会有那么一些跳出来的,只要有一个跳出来,接下来就是蜂拥而至,啃到骨头都不剩。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以陈燮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为了一时之气,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当时觉得自己很嗨,现在冷静下来,杜家父子傻眼了。这个时候两人正欲告辞回家,却被夏允彝叫住道:“稍等。”   杜麟征站住,拱手道:“请讲。”夏允彝道:“晚上我再去求见阁部大人,不如大家一起去吧,这样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众人不语,夏允彝语气诚恳道:“各位,难道你们没看见当今大明在发生的变化么?没看见陈阁部都在做什么?义务教育是个什么名堂,你们没看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教化万民,不要在纠结于这点小事了,干脆一点跟我去一趟,认错之后表示愿意为义务教育出一份力气,这才是挽回今日危局的唯一办法。”   陈子龙沉吟不语,吴梅村开口道:“那就去吧,今日之事,在场的都脱不开干系。没准都被人惦记上了,走一趟,不为自己,为族人,丢脸就丢脸吧。”   陈子龙总算是开口了,冷笑道:“我倒是担心一点,就算我们愿意给陈某人做门下走狗,人家都未必看的上。更不要说,我辈能拉的下那个脸来么?”   夏允彝插嘴道:“卧子,想哪里去了。阁部不是那样的人,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看这个结不难打开。”   “也好,就算拼上一半的家财,为了家人和族人,杜某也愿意,丢点脸算得什么?”杜麟征站起来表态,吴梅村也点点头道:“算我一个,一起去听听他都能怎么对待我们。”就这话里,还有些不服气。   陈子龙站起苦笑道:“二位,你们要是这个想法,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事情搞的更为僵化。我们要去,就得把姿态放低一点,好好听人家说说,他的治国方略。陈思华是个做实事的人,不喜欢夸夸其谈,也不喜欢唱什么高调。他说出来的话,很少没有兑现过。最近京师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你们知道没有。牧斋先生上书朝廷,言只要整顿商税司和船舶司,建立一套督查机制,他有把握达成在南洋各地征收商业税和关税的目的。”   这话把大家都给吓着了,夏允彝也愣住了,钱谦益啊,他怎么也走上了这一条路。   “大势如此,无人能挡了。”钱谦益的卖身投靠,给了在场诸位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是钱牧斋啊,士林领袖啊,怎么都去投靠陈燮了。说完这个话,吴梅村站起道:“好了,都别想太多了,总归陈思华是大明危难之时力挽狂澜的一代名臣。”   言下之意,投靠他其实也不丢人。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陈子龙也好,杜麟征父子,包括吴梅村自己,都想在师徒上有所作为的。读书人嘛,辛苦遭逢起一经,不就是为了做官么?整个儒家,在历史长河之中,不也在不断的根据统治者的需要,改变自己的思想言行么?   “先求得谅解吧,然后再说其他。”陈子龙来了这么一句,算是给大家存了一分颜面。   其实这个事情,放在别人的内阁大臣身上,在场诸位根本就不会当一回事。陈燮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家伙怎么说呢?根本就不会按照传统的套路跟你玩游戏,他做出来的是事情,大家都猜不到。当年剿灭流寇的时候,谁能想到陈燮一口气杀光了左良玉和他的部下。谁又能想到,陈燮这个家伙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平了辽东,谁又能想到,他能在海外打出那么一大片天地,从此拉开了大明海上贸易的新天地。整个江南,在陈燮的手里变化之大,谁能想到?   所以呢,对这个家伙,就不能常态话。其实这里最了解陈燮的就是夏允彝,知道陈燮这个人不会就这么算了,出于当年的情分,这才苦口婆心的劝说。本以为还是要费一番心思的,谁知道刚刚说明厉害,这几位都怂了。唯一没怂的陈子龙,还是一个比较实在的人,就算嘴上不服气陈燮,心里还是肯定陈燮功绩的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 怎么会这样   第六百八十五章 怎么会这样?   结账离开茶楼之时,楼下已经没有客人,掌柜的看着离开的背影,大声的对伙计道:“记住这几个人的样子,下次他们再来,不让进‘门’。。更新好快。这种人的生意,不做也罢。”   伙计答应的跟干脆道:“掌柜的放心,小的早就记下了,忘不了。”   声音很大,如同一把锥子,狠狠的扎在了一行的人心窝。下意识的站住脚步,杜登‘春’怒气冲冲的回来,站在‘门’口怒吼:“掌柜的,你什么意思?”之前压抑的不满和火气,其父拽都拽不住,非要跟这茶楼的掌柜说个明白。   掌柜的冷笑道:“你们是读书人,是老爷,自然是惹不起的,那就躲的起好了。我一个买卖人,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的将本求利,比不得各位老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心里有一杆秤,同样是做买卖,陈阁部来江南之前,虽然不用‘交’商税,但是各种苛捐杂税不断。大老爷家里的买卖,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些,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可算是被害苦了。如今呢?只要‘交’足了税,一年到头不会有别的麻烦,安心的做自己的买卖,过自己的小子日。你们想回到过去,我们不想。”   掌柜的说完,一行人脸‘色’都青了,这时候站一边的伙计也开口道:“各位大老爷走吧,不要在这里闹事了。我等都是寻常百姓,不说如今的日子好过了,但说这谁家没有家人或者亲戚,得了大肚子病被陈阁部开的医院治好的?江南多少人家里供了陈阁部的长生牌位,你们可晓得?这医院不但治病,还告诉大家怎么防病,这些年哪天没有医疗队下到田间地头给百姓看病,帮着杀灭钉螺?单单是那‘药’水钱,就海了去了。这些,可都是陈阁部出的银子,各位大老爷。哪个会管我们寻常百姓的死活?你们再看看那些厂子,多少人家的闺‘女’能进去做一份事情,挣一份银子帮着养家,没有陈阁部。能有大家今天的好日子么?你们有没有良心我不知道,但是父母自小就教我,做人得讲良心。”   小伙计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伶牙俐齿的一番话。说的杜登‘春’哑口无言。昔日的江南跟今日的江南,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以前是老爷日子过的好,百姓照样吃糠咽菜。   伙计说完,掌柜的又补刀:“时候不早了,别跟他们废话,赶紧准备一下,码头上扛包客快来吃午饭了。他们有时间跟这耗,我们还得挣钱养家糊口,回头别叫东家训斥。”   一行人默默不语的去了,杜家父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时‘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走时步履蹒跚。吴梅村和陈子龙的表情也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不难看出此刻他们的心情。   这时候杜家父子雇的马车夫出现了,行礼之后放下两块银圆,淡淡道:“对不住了各位,你们的买卖不做了,不是嫌银子少,而是担心做了你们的买卖,今后在这华亭新区被唾沫星子淹死。”说完车夫就走了,回到马车上。驱赶马匹扬长而去。   一行人再次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呆滞之中,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夏允彝见状,上前叹息道:“县衙不远,先去休息一番。回头我来安排车马。”   今天的事情,给这些人的打击可谓沉重,一行人都提不‘精’神来,往日里在乡间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今日却被一群下里巴人给喷了。而且还喷的毫无还手余地。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本该对上他们时唯唯诺诺的下人,怎么就敢这么对待他们?   这个世道怎么了?   沿着宽敞平整的马路往县衙走的时候,后面跟着衙役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冷冷的看着他们的后脊梁,似乎与这些大老爷们有仇一般。   “没有马车就算了,轿子也无一顶么?”杜登‘春’终归年少,抱怨了一句。   夏允彝听了苦涩的看看这个年轻的后辈,淡淡道:“本县倒是有一辆马车,不过都安排去送那些教员了。贤侄辛苦一二,走几步就到了。”话是这么说,这是中午时分,顶着夏末的烈日走路,那可真不是滋味。六月底的太阳,可是毒的能晒死人的,没一会大家都一身是汗。官服在身的夏允彝倒是一派从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其他几位就有点扛不住了。吴梅村抬手道:“歇一歇,喘口气。”   夏允彝回头对衙役道:“来个人,去路边的冰饮店里买点冰来吃。”一个衙役不情愿的样子,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走了,班头下的命令,不去还真不行。没想到这衙役抱怨的脸去,回来时却是一脸的笑容,对夏允彝作揖道:“回禀大老爷,那家冰饮店的掌柜说了,不做这几位大老爷的买卖。”真是好事不出‘门’啊!茶楼里发生的事情,不足一刻,整个华亭新区的店铺似乎都知道了,做买卖的人都不做他们的买卖了么?   什么时候堂堂的读书老爷们,在大明成了过街老鼠了?一行人再次原地愕然,根本就想不到这样的结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这里是江南啊,是绅权最为强大的地方。   “这些贱民,安敢如此?”杜登‘春’怒不可遏,吼了一声。杜麟征立刻呵斥:“闭嘴,竖子,你惹的麻烦还少么?”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前后‘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县衙,整个路程不过三里地,间接的反应出华亭新区的街道长度和这些老爷们走路的能力。   “彝仲兄,这华亭新区的街道,到底有多长?”陈子龙倒是一直走下来了,关注点也不一样。对上夏允彝,也用上了兄。其实两人关系一直不错,都是几社的成员。今天夏允彝冒着得罪陈燮的风险搀和进来,大家心里都是感‘激’的。夏允彝这个人呢,风骨是有的,节‘操’值也是满的,今天的事情就算他跟陈燮无关,也不会袖手旁观。在场各位有人未必这么想就是了。看着十里长街,夏允彝淡淡道:“新区初建,规划的时候就是十里长街的主街道,这两年又在不断的延伸,到底有多长,在下也不得而知。”   陈子龙默默的看着街道远端,感慨道:“昔日不过是荒滩和芦苇‘荡’,今日变成了繁华的都市。走遍大明,也只有登州能与华亭新区一较高低。”陈子龙这话还是收着说的,曾经游学各地的他,走了不少地方,目睹了大明各地百姓生活的艰难。   “卧子,不必感慨了,进去吧。”夏允彝难得‘露’出笑容来,陈子龙这个人不是酸腐之辈,他一直比较欣赏。陈子龙此刻突然正‘色’道:“先帝二年,陈思华横空出世自今,凡其走过的地方,百姓无不念其之好。直隶、河南、山东、江北、湖广,这些地方在下都去过,了解过当地百姓对陈思华的看法。我辈读书人,修身治国平天下为己任,自阳明公以来,治学方向走极端,一味的讲究修身,全一己之德行,罔顾天下之苦。窃以为,与圣人教诲背道而驰。今观兴海之言行,无一不合圣人之所求,天下大同,人人为公。”   陈子龙真是厚道人,这会就记得礼记里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其实孔子还说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话的意思,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这里玩不转了,我们就乘船出海去别的地方继续‘混’。跟什么天下大同南辕北辙,可见孔老二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是不少的。正如一方面叫嚣有教无类,一方面杀人家少正卯毫不手软。   一行人此刻再次呆滞,默默的在脑子里思考陈子龙一番话的内容。就这么一番话,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想的都不一样。儒家从来都是善于变化的,明末的儒学思想,早就不是孔孟那一套的原本意思,很多话都根据现实的需要进行了曲解。说句不好听的,连官方认可的《孟子》都是删节本的,你还能相信会有原汁原味?   没有对统治者的迎合,哪有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初的鲁儒,何等牛叉的不给刘邦面子,流氓出身的刘邦,带着军队登‘门’拜访的时候,结果集体跪了,怂了。   正午的烈日下,有人在流冷汗,也有人心里在涌动一股热流,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从陈子龙的角度来解释,能否将陈阁部纳入所谓儒学的体系,成为之一呢?   真的不要小看了儒学的与时俱进!这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适应‘性’很强,没看见都尼玛21世纪了,还有人在炒儒学的冷饭么?无非就是迎合上意,‘弄’出点新的儒学解释来。   节‘操’什么的,思想什么的,很多时候就是根据时代的需要而发生变化。'   第六百八十六章 光明的异彩   午后的天空‘阴’云渐起,空气愈发的闷,身着单衣坐在那里,享受着胡姬的扇风依旧会觉得热。香帕不断的擦去陈燮额头上的汗,妖娆的胡姬舞娘放下扇子,接过丫鬟手里的冰饮递过来,一口怪味已经不是很‘弄’的吴音:“老爷,喝点冰饮歇一歇。”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初那个十六岁的胡姬,如今身段越发的饱满。一直在这个园子里住着,平时倒也不受限制,想去哪都可以,也没见她说什么想家的话,也没跑路的意思。这里的生活,让她有美满的感觉,放她走都不会走。她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蓝泓。意思是,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深邃如一泓水。   端着冰镇酸梅汤进来的周秀英,看看大热天腻在一起也不怕悟出痱子的两人,咳嗽了一声。蓝泓飞快的从陈燮的大‘腿’上起来,站在一边低头做小。放下盘子,周秀英瞪她一眼道:“这么大热天,不好好给老爷打扇子,卖什么‘骚’?”还要继续骂,见陈燮眉头皱了,立刻闭嘴。端起酸梅汤,送陈燮嘴边:“老爷,请用。”   陈燮笑了笑,接过碗放下道:“你去把纤云叫来,有个事情跟你们商量。”   周秀英‘露’出疑‘惑’之‘色’,陈燮能有啥事情跟她们商量?现在的陈燮,商业方面有一个年轻的团队在负责,他从来都只看数据。不问细节的。难道说,对两个‘女’人商业上的事情不满么?   心怀狐疑,万福出来找到正在带儿子的叶纤云。这俩‘女’的都生了一个儿子,叶纤云‘奶’水足自己喂,周秀英不行,只好请‘奶’妈。儿子自然是两人的心肝宝贝,但也是竞争对手。现在两个孩子都断了‘奶’,叶纤云还是坚持自己带着,周秀英觉得这样没必要。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心情不错的叶纤云打趣了一句。周秀英上前附耳低语,叶纤云表情变换了几下。起身道:“那就去吧,别耽搁了。”看上去很淡然,实际上两人都‘挺’紧张的,眼下她们手里各管一摊。周秀英管丝绸的生产为主,叶纤云管棉布。随着企业规模不断的扩大,之前她们手里的股份,不断的被分薄,要说没有危机感是假的。   “都下去吧!”见两人进来,陈燮挥挥手,打发了其他人等。屋子里就剩下三人了,陈燮指着书桌上的两份协议书道:“上面有名字,一人一份。都拿去看看。”   两人一脸的狐疑,捧着各自的协议看了起来,很快这俩‘女’的就开始抹眼泪。这两人没见陈燮家‘门’,属于外室的‘性’质,在大明来说是没资格分家产的。但是陈燮这两份协议上说的很清楚。她们两人生的儿子,跟着母亲姓,华亭新区属于集团名下的丝绸惩棉布厂,今日起都归在两人的名下。作为给儿子的生活费用。这所园子的所有权,则归了胡姬蓝泓。   仅仅是企业归在她们的名下就算了。在银行的账户内的资金,她们也能得到三百万银圆,作为流动资金来用。陈燮名下的丝绸惩棉布厂,都是江南规模最大的企业,工人都在两千左右。市场估算的价值,在二百万银圆左右,这还没算今后出产的价值。加上银行里能拿到的银圆,现在她们俩都是正儿八经的超级富婆了。   看完之后,两‘女’跪下了,抱头痛哭。陈燮给于她们的这一切,在明代根本就无法想象,正常的情况,只有等陈燮死了,她们才有机会继承陈燮在外面的一部分遗产。更不要说孩子跟母亲姓这个事情,根本就无法想象。陈燮给了她们一份在明朝无法想象的待遇,要知道,她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外室,说的难听一点,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陈燮坐在那里不动,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两人在哭泣,也不说劝一句,让她们进行发泄。总算是叶纤云比较冷静一点,站起来朝陈燮磕头三响:“老爷现在就算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甘之如饴。”周秀英跟着磕头道:“奴婢也无二话,生生世世,都是老爷的人。”   陈燮这才起身,扶起二人道:“你们错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们当成一个物件,你们是人,是跟我一样的人。在我心里,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这样说,你们现在未必能理解,坦然接受就行了。华亭的这些产业,没有你们投入巨大的‘精’力,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这些年银子也赚够了,连本带利早就回来了。作为父亲,我没有多少‘精’力来教育孩子,这些都得拜托你们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啊。”   “老爷,可不敢这么说,再这么说,奴婢只能去死了。”两‘女’异口同声,陈燮只好歪歪嘴,笑着抬手给二人擦眼泪道:“好了,就这样吧,脸都哭‘花’了,赶紧去洗洗。”   虽然已经都小四十岁的人了,俩‘女’颜容依旧‘艳’丽,只是不比当年那么紧凑了。对于胡姬,这两人心里的一点嫉妒,此刻‘荡’然无存。掏出香帕来擦了擦脸,各自叫丫鬟进来伺候,打水洗面,收拾干净再说话。陈燮陪两人说了一阵体己话,一时间屋里乐融融的。   “这天闷热的厉害,看来是要下暴雨。”陈燮看了一眼外头,‘阴’云越来越密了,这是‘门’子进来道:“老爷,夏大人带着几个人来求见。”陈燮狠狠地一愣,看看时间道:“来的好快。”吴梅村和杜家父子,陈燮是不会太意外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性’格刚烈的陈子龙,即便杜家父子和吴梅村一时不肯就范,陈燮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不愁收拾不了。   陈子龙这个人,陈燮一直很想收归麾下,不过这个家伙比较顽固就是了。好在他们都是江南人,看着江南的巨大变化,看着大明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陈燮相信能打动他。   “请他们进来吧!”点头之后,陈燮对二‘女’‘交’代道:“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留他们下来吃晚饭。为了大明的未来,我希望多几个钱牧斋。”陈燮这话算是尊重的意思,不然没必要解释。俩人点头下去,叶纤云在‘门’口回头道:“老爷,奴婢不懂国家大事,只知道照老爷说的做。”陈燮笑着挥挥手,两人次第出去,留下一个摇晃的‘门’帘子。   ‘阴’云越来越厚,明明是下午还不到四点的样子,天已经黑的看不清道路了。夏允彝等人在前院的回廊里等候,看着头上的乌云之间闪电如蛇,不断的撕开黑暗的缝隙,陈子龙若有所思道:“阮休宁在松江知府任上,可是做了不少事情。从官府的开支里头,拿出了不少银子,疏浚河道,休整沟渠,这些年就没什么大灾害。比之前任,民间口碑要强的多了。”   提起这个,众人不语。对于阮大铖,复社一贯是往死里黑的典型代表。这家伙是个官‘迷’,心眼也不大,就道德标准而言,不受这些所谓士林的承认。同样是这么一个人,本该是一无是处的,在陈燮的麾下,居然做的有声有‘色’。   夏允彝笑道:“各位有所不知,对于官员,阁部大人更重视他的执政能力。个人的道德问题,阁部认为应该依靠制度来约束,而不是单纯的个人修养。自阳明公以来,蕺山先生创慎独之说,阁部很不以为然。‘私’下里曾言,大明读书人都像刘念台,大明便无可做事之官了。一个称职的官员,首先要想到的是如何让治下的百姓生活一日好过一日,国家一日强于一日。没有心怀天下的眼界,怎么处理的好错综复杂的国家大事?难不成,把大明的人都教化成刘宗周不成?真是笑话!”   这番话真的很不客气,但是在场的诸位没法反驳,陷入来了沉默之中。大明从天启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在他们看来,固然有阉党之祸,然则崇祯登基之后呢?一‘门’心思忙着党争,国家大事没有具体能力的东林党,在短暂的辉煌之后,被朱由检丢在了一边。   历史上东林、复社,都有反思的人,这个时空的反思则更为强烈。历史上“我大清”干的未必比明朝好,康乾盛世是建立在人口锐减和外来物种带来的粮食产量增加的基础上。这个时空的陈燮主导的大明变革,则是在一个破烂的基础上,通过解决国家财政困难,武力对外扩张,一步一步的解决了诸多的内部矛盾。实际上这些矛盾不是解决了,而是掩盖了。反正大明的文人也看不到就是了。   “轰!”的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众人惊的抬头看天之际,才发现四周已经全黑了,大白天的伸手难见五指。这时候听到脚步声,还有轻轻的啪的一声,一道光明突然出现在头顶,抬头一看才发现,一盏灯在照亮,居然不用灯油?   第一次看见电灯照明的诸位,全都变成了雕像,嘴巴张的老大。完全无法理解电灯是怎么回事,更无法理解电灯带来的光明的异彩。   “呵呵!各位不要惊慌,这是电灯!”开灯的近卫,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路不断的拉动开关,灯一盏一盏的亮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大流   骤雨来袭,铺天盖地,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行人跟着近卫往里走,一路走,一路电闪雷鸣,一路灯光异彩。天上的电光和回廊壁上的灯光‘交’相辉映,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哗哗哗的雨点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夏允彝走在最前面,脑子里一团浆糊,陈子龙走在最后,努力想找到答案。其他三位,脑子里空‘荡’‘荡’的,偶尔冒出的念头也是鬼神。   这个时候,能解释这一切的,似乎也只有鬼神了。   回廊的尽头,陈燮背着手朝外,看着雨幕遮蔽的天地,背影在众人的眼里神秘莫测。   听到动静,陈燮回头笑道:“我真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本以为要等到明天的。如果你们真的是明天来了,可能就晚了。”众人呆滞的看着他,陈子龙上前一步拱手:“阁部,如果明天来,你会如何?”   陈燮淡淡道:“江南文人总喜欢拿人的道德来说话,如果你们明天来,市面上会出现一些不利于各位名声的传言。当然,可能不是针对你们个人的,但是可以肯定,偌大的家族,想找出一点龌龊事来,并且以莫须有的方式跟各位联系上,想必不是很难。”   夏允彝和陈子龙还好一点,杜家父子和吴梅村脸都白了,很多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他们也未必就不知道,甚至认为是天经地义的。无非就是不能对外说罢了。江南的士绅,家大业大的哪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就算本人是干净的,其家族呢?别人这么说。他们未必信,但是以陈燮如今在江南的势力,做到这点真的不算太难的事情。   夏允彝面对陈燮如此直白的话,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阁部,此举有失君子之风。”   陈燮竖起食指摇几下,淡淡道:“你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在我心目中。君子在这个时代就是废物的代名词。进不能为国分忧,退步能为民解难。独善其身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中华民族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才是我想要的。再者,我还让人去搜集了证据,可不是什么莫须有。棉花糖没有证据就给人定罪的事情,陈某不屑为之。更不屑于把自己摆在一个道义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如何?好了,这个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们的来意呢?”   吴梅村上前一步要说话,却被陈子龙一伸手拦住了,然后陈子龙上前一步拱手:“阁部,我们都不是瞎子,看的到大明二十年来的风雨飘摇,是谁站出来力挽狂澜,是谁又带着大明走上一条富国之路。”   陈燮一摆手道:“别这么说。我当不起。当年张太初推行变法,他的变法给大明带来的益处,谁也别想否认?可是最终也没落下一个好结果。为什么?你们其实都很清楚。不要说什么君王厌恶之,张太初的变法,至今还能剩下什么?你们也很清楚。好了,不要试图理解我,你们理解不了一个眼界超出你们至少二百年的特殊例子。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够了。”   “阁部,难不成你让我们去做一些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事情。我们也要去做?”陈子龙果然硬气,很坚决的顶了一句。陈燮笑了笑。摇摇头道:“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事情,要想做我造就做了。要不是想为这个民族多留下一些元气,呵呵。”   陈燮也不看他们,转身看着天幕,一道闪电下来,一串惊雷在耳,众人下意识的缩脖子,陈燮却转身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众人。目光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脸上看过去,每一个人下意识都躲开了,即便是陈子龙,也没有能顶住陈燮这道目光的‘逼’视。   “天下士绅,无不短视,眼睛里只有个人和家族那点利益。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如今大明已经打开了国‘门’,我希望你们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不要死死的盯着自己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再追究。”陈燮说完这话,意兴阑珊的转身,心里无奈依旧。发现自己还是过高的要求了这个时代的文人,陈燮觉得一些事情做的还是无用功。   吴梅村朝陈燮的背影拱手:“那么,多谢阁部大人大量,在下告辞。”稀里糊涂的转身想走时,但闻陈子龙道:“阁部,这电灯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阁部大人的仙家手段?”吴梅村站住了,杜家父子也站住了,整齐的回头看着陈燮。   “很简单,格物的力量。电存在于天地之间,通过格物,发现其产生的规律,然后掌握这些规律,通过规律来让电为我所用。跟什么鬼神仙家,毫无关系。”陈燮回答的跟简明,众人听了无不‘露’出疑‘惑’,陈子龙又道:“再请问阁部,辽东、直隶的火龙车,也是格物学?”   陈燮点点头,淡淡道:“事件万物,都可以通过格物学来了解,并且掌握其规律,使其为我所用。这就是格物学的真谛!你们都见过蒸汽机,其原理来自寻常的烧开水。战场上的‘精’良武器,也是格物学的一个分类。大明发展格物学的必然趋势已经出现了,任何人还死死的抱着道德文章 就是一切的想法,都是开时代的倒车。格物学的大发展,离不开义务教育,只有足够多的人接受义务教育,才能由量变引起质变。呵呵,说这些你们也未必懂。”   面对陈燮表现出来的不屑,陈子龙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拱手道:“在下虽然不懂其原理,但是知道他对大明有用,对百姓有用就足够了。如果阁部看的上陈某,在下愿意为阁部的宏图大业进一份微薄之力。”   陈子龙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这点出乎了陈燮的预料。背着手,弯着腰,盯着对面,陈燮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为何要改变初衷?”陈子龙淡然的直视陈燮,缓缓拱手道:“阁部拯救了大明,引领大明迈向天下大同,四海归心的时代,在下不想错过。”   陈燮笑了笑,看看其他三位:“你们是走呢?还是留呢?”   吴梅村倒是潇洒,恢复了一些风流文人的气度,淡淡的拱手道:“在下能做点什么?”杜家父子也都拱手道:“愿为阁部效犬马之劳。”陈燮并不看好这三位能给自己帮多少忙出多少力,但是他不能拒绝。东林也好,复社也罢,都是庞大的群体。堡垒,从内部攻破最容易。   二十年来,孜孜不倦的在江南布局,分化瓦解传统的士绅集团。现在陈燮终于看见了一个不错的结果,实际上这个时期的江南士绅、文人,大体上出现了一个‘迷’茫期。有人抱着过去的东西不放,有人抓住了新的东西的影子,有人则在思索方向。更多的人,在随大流。那么,陈燮就做出那个大流好了。   “好,时间不早了,大家都留下来,有些事情,还真的需要大家帮忙。”陈燮总算是松了口,这些人其实还是有用的,无非是看怎么用。陈子龙可以作为一个得力的助手,理由是这个人够坚定,一旦认准了不会轻易的动摇。夏允彝也差不多,而且是你醒悟较早的。其他的三位,打打下手还是能行的。   建新三年,初秋,通往南京的官道上,一匹快马疾驰,马背上的信使不惜马力,拼命的加速。南京,国公宅邸,信使至此翻身下马,两名亲卫扶着他喘息时,接过他掏出的密信。   “英荷战争爆发,规模巨大,……。”这份来自欧洲的消息,出现在陈燮的桌面上时,战争已经打了快一年了。信中没有提到胜负结果,只是说战争爆发了。荷兰人要求大量采购军火,特使应该已经到了大员。   现在的中国海,基本上就是陈燮的地盘,唯一的钉子就是葡萄牙的澳‘门’和西班牙的菲律宾。英荷战争的前期,陈燮提供的军火一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然荷兰人不会来的这么急。   纳迪姆站在码头上的时候,‘女’儿艾娃带上大帽子,放下面纱。她还是第一次踏上大明内陆的土地,这一次能来,还是其父要求的结果。当然,苏皓宸也没有阻拦就是了。   韩山出现在父‘女’的面前,‘露’出审视的表情。纳迪姆立刻鞠躬道:“卫队长阁下,我带来了荷兰王国采购军火的黄金,整整十吨,都是从非洲运来的。”要不是这十吨黄金,苏皓宸也不会放他们父‘女’一起来江南。   “跟我来吧。”韩山对鬼佬没啥好脸‘色’,虽然这家伙在兴海城开银行做的有声有‘色’,印度、澳大利亚、东南亚各地,现在的结算货币,就是大发银行发行的银圆。很多商人根本就不带现金,直接就那一张汇票,到了华亭就能‘交’易。   走到马车跟前,看见打开的车‘门’内坐着陈燮,纳迪姆立刻上前,低头亲‘吻’陈燮的鞋子,低声道:“主人,能见到您在这里出现,您的仆人非常开心。”   陈燮淡淡道:“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说完,朝艾娃伸手,拽她上了马车。纳迪姆想跟上去,被韩山拦住道:“你坐后面那辆车。”   第六百八十八章 滚进来   车门关上的瞬间,艾娃便跨坐在了陈燮的大腿上,红唇在脸上乱啃一气,发现陈燮做闭目养神状,毫无反应的表情,立刻停下进一步挑逗的举动。这女人非常聪明,打扮上就能看的出来,没有选欧洲流行的那种束腰裙子,一身大明女子的装束。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贪凉,裙子下面什么都没有。这细节要被卫道士发现了,一定会一边瞪眼看,一边骂伤风败俗。   “我在等你带来欧洲的消息。”陈燮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对自身欲、望控制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这一点艾娃完全没有防备,失败后多少有点沮丧。不加掩饰的摇晃了一下细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的主人,英国人和荷兰人打起来了,一部分装备了大明产火炮的荷兰舰队,在战场上取得了一定的优势。其他的战场上,荷兰人连续的出现了失败。”   “你不是荷兰人么?”陈燮问的很突然,艾娃回答的很果断:“我是主人的人。”   陈燮笑了,突然问了一句:“有没有想过回欧洲?”艾娃露出惊讶的表情,摇摇头:“不,我不打算回去那个野蛮的世界,还在码头上的时候,我就坚信这里才是世界文明之都。”   陈燮的手指在艾娃的腰上快速的敲打着,艾娃屏住呼吸,知道这个时候是陈燮正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车厢内一片寂静,除了淡淡的呼吸声,就剩下耳边传来的马蹄声。   “我需要一双在欧洲的眼睛,我可以信任你么?”陈燮睁眼看看艾娃,这女子露出犹豫的表情,好一阵才道:“我父亲难道不能胜任么?”陈燮笑道:“你不错。有情有义。纳迪姆是一个不错的商人,但是他的作用只是在表面上。欧洲太远了,世界又太大了,我需要一个组织,源源不断的把消息从欧洲传过来。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所以。我们先放在一边吧,做点开心的事情。”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艾娃露出媚笑,身子往下慢慢的滑。   纳迪姆的信心随着看见陈燮的第一眼开始严重缩水,在那双能够穿透人心的目光面前,纳迪姆觉得自己是个**裸的婴儿。马车在道路上缓缓的行驶,汉水不断的从额头上冒出来,手帕擦了一次又一次,都无法让纳迪姆稍稍冷静一点。   一杯酸梅汤出现在纳迪姆的面前。韩山略带讥诮的眼神看着他,淡淡道:“喝一点冰饮。”   “谢谢!”凉爽的冰镇酸梅汤大大的缓解了纳迪姆的烦躁,吐出一口浊气后,脑子静了一些。原定的计划必须改变了,不然自己必将一无所获。   看了一眼窗外,纳迪姆突然发现,前面的一片树林后面,出现一片静谧的建筑群。东方特有的建筑,依水而建。红墙绿瓦。整个一片建筑,就像镶嵌在树林中间?   “这是哪?”纳迪姆为这个园林的规模感到震撼,韩山淡淡道:“宁园!”   自打改名为宁园之后,这个规模不大的私人园林,一直在不断的扩建中。现在到底有多大,没人能说的清楚。怎么也有个三千亩的样子吧。   怀着一颗朝圣的心情,纳迪姆从马车上下来了,站在车门边上,望着前面马车上下来的陈燮和女儿,突然他得意的笑了笑。因为长期航海。脸色有点苍白的艾娃,此刻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样子,说明他有一个还算过的去的开头。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坦诚。   “先去梳洗一下,安顿下来再说吧。”韩山没有让他过去,而是先交代一句。纳迪姆很自觉的点头道:“我的随从们安顿的如何?”韩山淡淡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了,华亭新区有的是地方安顿那些在海上漂泊日久的饥渴汉子。”   听到这话,纳迪姆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我知道,码头上有不少东瀛人开的妓、院。东瀛女子的温柔,足以让那些混蛋恢复精力。”   梳洗之后换了一身陈燮特意准备的女仆装,这玩意还是得欧洲女人穿才有味道,艾娃对着镜子梳头,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头发,这不是她从兴海城带来的土著女子,而是正经的大明女子。这个细节,让艾娃激动的浑身微微发抖。兴海城那个地方,人是分等级的。大明人第一等,第二等是归化的东瀛人(家中有人在军中服役),第三等是欧洲归化民,第四等是没有取得大明户籍的东瀛人和欧洲人,最后一等是本地土著。当然,现在是最低等的土著,不等于他们没有希望改变身份。只要是土著,能够流利的掌握汉语,并且有一技之长者,就能脱离土著的身份。很多土著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学汉语,学技术,通过考试后,在政府开的工厂里工作五至八年以上,没有不良记录,就能摆脱对低等的身份。   能够使用大明人为丫鬟,这说明自己的身份得到了承认,对此艾娃激动的想哭。别看她在兴海城里过的很滋润,真正的大明人对上她的时候,眼神里总是会有一丝不屑。尤其是三大姓送来的那三个浪蹄子,更是明里暗里的挤兑她。总督府里的华人丫鬟,都不带正眼看她。   眯着眼睛,看着用珍珠串成的帘子,艾娃努力的让自己变的平静一点。这个院子很大,林间的小路安静,只有风在吹动树梢的声音。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微微的低头,显得异常的恭敬。深呼吸之后,艾娃冲珠帘内开口:“主人,我能进来么?”   “进来吧!”陈燮的声音懒洋洋的,艾娃正欲伸手挑帘子,身后的丫鬟一左一右的已经上千来,挑开帘子,口称:“姨娘请进。”这个称呼让艾娃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兴海城总督府里的几个女对头,她们的丫鬟就是这么称呼主人的。哼哼,晚上寂寞的时候,还在谁在一起,当我分不清猫叫春的声音么?该死的,别让我抓到痛脚!   “你带来的报告很详细,辛苦了!”陈燮正在面对一份材料,都是艾娃在兴海城收集的。具体的渠道,陈燮不关心,这是艾娃个人能力的体现。总的来说,这份报告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艾娃综合在一起,得出了一些大致的结论。这一点,陈燮非常意外。   “为主人服务,是我的荣幸。”艾娃笑着上前,学着大明女人的礼节万福。陈燮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报告道:“那是你父亲送来的报告,你去看看。”   艾娃一点都不客气,上前打开报告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阴晴不定,好一阵才道:“主人,有的事情纳迪姆撒谎了。”陈燮眉毛一样,嗯哼一声道:“你接着说。”   “我的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多佛尔海峡的战斗,荷兰人遭到了惨败。在地中海,他们取得了局部的胜利。您出售给奈特将军的三百门12磅大炮,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所以,奈特将军再次以特使的身份来访,目的就是采购大量的军火。为此,他把荷兰在非洲的黄金储备基本都带来了。我父亲的目的,大概是想做一个中间人,从中谋取利益。”果然是知父莫若女,艾娃出卖自己的父亲,那也是一点都不手软。比起眼前这个男子,还有什么人值得她效忠并且死心塌地?   陈燮靠在躺椅上,很平静的听她说完,招手示意她坐在腿上,两指捏住一点粉红时,艾娃的呼吸渐渐急促,身子微微的扭动。内心忐忑的艾娃,根本就不敢开口为父亲求情。   感觉到敏感点的力量不断加大,艾娃疼的皱眉,却不敢发出声音,最终还是克制不住的啊的轻声叫了起来,得到的身子被按在书桌上的结果。急促有力的撞击,很快就让艾娃陷入了迷醉之中,口中语无伦次的发出高亢的呻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智在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冲击之下行将消失之时,身后总算是发起了最后一击。   “混蛋!”怒喝一声的陈燮,坐在椅子上,根本就不管还趴在书桌上瘫软的艾娃。蓝泓带着一个丫鬟迈着碎步进来,安静有序的打扫战场。看见散落在艾娃臀部上的精华,丫鬟的表情多少有点发呆,羞红的脸哆嗦着擦拭干净。   胡姬熟练的清理干净,冲陈燮媚笑一眼,小心的退了下去。屋子里恢复了平静,两个丫鬟扶着艾娃回去休息。坐在椅子上的陈燮,阴沉着一张脸,冲门口喊了一嗓子:“让纳迪姆滚过来!立刻!”   不到一刻,门口传来韩山的声音:“老爷,纳迪姆带到!”   “让他滚进来!”陈燮的声音异常的愤怒,门口的纳迪姆身子一软,赶紧扶着门口才没摔倒。韩山淡淡道:“耳朵聋了么?让你滚进去!不会要我帮你吧?”   魂不附体的纳迪姆,这下明白了,很干脆的缩成一团,滚进了门内,然后看了一眼陈燮的方向,继续往前滚,最后跪在了陈燮的面前瑟瑟发抖。   第六百八十九章 如此父女   “开口之前,最好想想清楚,该怎么面对我的怒火。”陈燮的声音不大,语调平静,进了纳迪姆的耳朵里,如同一根冰柱子,顺着耳膜往心脏钻去,冰冷刺骨。   纳迪姆低头不语,眼珠子轮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最终抱着坦白从宽的心态,缓缓的开口道:“尊贵的主人,您的仆人纳迪姆在提供的报告中,存在一些错误的地方。因为赶路,卑微的纳迪姆忘记修改了。仁慈的主人,请您原谅纳迪姆的过错。”   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护一句之后,陈燮轻轻的拍了拍手,韩山进来,带着两个虎背熊腰的近卫。陈燮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魂不附体的纳迪姆,淡淡道:“让清醒清醒。”   韩山露出狞笑,纳迪姆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哀嚎道:“仁慈的主人,我错了,我错了,千万不要生气,请允许我再为自己辩护一句。”   陈燮站起来,抬脚给这货踹翻在地,抢过韩山手里的鞭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抽。纳迪姆被抽的惨叫不止,鬼哭狼嚎一般的哀求陈燮:“主人,主人,纳迪姆该死,纳迪姆该死。请您不要动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货果然是个银行家出身,都到了这时候,还能在语言上给自己找活路。聪明的家伙,居然一句都不提艾娃。陈燮一口气抽了二十几下,这才停下鞭子,也不看浑身是血痕的纳迪姆,端起胡姬蓝泓捧着的冰饮喝了一口,让她擦了擦汗,这才回头道:“要不是看在艾娃的面子上。你已经被丢进海里喂鲨鱼了。”   “是是,感谢仁慈的主人,纳迪姆该死!”尽管疼的难以忍受,纳迪姆还是坚持爬起来,跪在地上坦白:“纳迪姆不该心生贪欲,主人给什么。纳迪姆才能要什么。”   “很好,你能想到这里,这顿鞭子就没白抽。带他下去看郎中,上点好药。完了带他去艾娃的院子。”说完陈燮一阵风似得出门,奔着艾娃所在的院子而去。   艾娃正在面对一盘闪耀着亮眼光着的珠宝,一套钻石首饰,一套珍珠首饰,身后还有五十匹欧洲贵族女人发狂的丝绸,各种颜色都有。这就是她得到的奖励。这些东西足以让艾娃出卖灵魂,更不要说她不是在出卖父亲,而是在救他。如果自己顺着他的意思说谎,艾娃可以肯定,父女二人都无法活着离开这个国度。   听到丫鬟问候陈燮的声音,艾娃立刻回头,一脸狂喜的扑上来,抱着陈燮的脖子。红唇乱啃,口中胡言乱语:“主人。上帝也无法掩盖您的光芒……。”其中间杂着不少陈燮听不懂的语言,反正就是欣喜若狂的意思。   这个女人如此识趣,办事的时候什么都能按照要求完成,能让陈燮尽兴。说实话,陈燮心里还是不太舍得让她离开的,不过一个欧洲女人。在陈燮的心目中,地位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陈燮没打算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差别。似乎艾娃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只要有珠宝就能满足她现在的需求了,还是年轻啊。   相比之下。胡姬每次完事,都会哀怨的看着自己那光洁平坦的肚子,这是陈燮最喜欢她的地段,但每次都把胡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浪费在上面。   精力旺盛的陈燮兴致再起,女仆装下的真空优势明显,不过是一番纠缠,艾娃就发出了让丫鬟们心跳加速,腿脚发软的叫声。忍不住偷看一眼的丫鬟,看见是一具被折成对角的白身子,吓的收回视线,心跳剧烈,面红耳赤。   一个时辰后,浑身是伤,上了药包裹完毕的纳迪姆被带到了院子门口。守门的丫鬟道:“奴家这就去传话!”这话是对韩山说的,纳迪姆可没这个待遇,脸上的鞭痕看的出来,他被抽的很惨。   浴室内冲洗掉浑身的汗水,戾气全消的陈燮身着短衫短裤,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享受着丫鬟的扇风,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纳迪姆被带来的时候,陈燮似乎睡着了,这货果断的跪在面前,安静的等待陈燮醒来。艾娃也出来了,还是一身女仆装,安静的站在陈燮伸手,接过丫鬟的扇子,动手给陈燮扇风。父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是冷淡,一个是愤怒。   半个小时后,浑身是伤的纳迪姆快撑不住的时候,陈燮睁眼了,漠然的看他一眼,站起伸一个懒腰道:“看来你们父女之间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陈燮就走了,纳迪姆等陈燮消失在远端,这才缓缓的爬起来,从丫鬟的手上的盘子里抢了一碗酸梅汤,咕嘟咕嘟的干了,擦了擦嘴,愤怒的瞪着艾娃。   “婊、子,你这个跟你母亲一样放、荡,一样风、骚的婊、子。出卖你的父亲,你得到了什么奖励?嗯?一座金山么?”纳迪姆怒不可遏,恶狼一般的对女儿用母语低吼。   艾娃不甘示弱,冷冷笑着低声用母语回答:“愚蠢,看来主人的鞭子没有打醒你这个蠢货,你真的以为主人在欧洲没有别的消息来源么?尊敬的父亲,因为我对主人的忠诚,就在刚才,我得到了为主人生育的机会。如果尊敬的父亲今后乖乖的为主人办事,我不介意让孩子叫你一声外公。听着,最好收起你的小聪明,在主人的面前,你的任何表演都像小丑。”   “混蛋,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每年能得到多少利润?”这次不骂的那么难听了,但是纳迪姆的心疼还是比身体上的伤害要严重。似乎好多金币离他而去的痛苦,发生在银行家的身上,则是更为痛苦的事情。   “看来我有必要提醒我愚蠢的父亲,你不要忘记了,不是主人给你的东西,最好不要伸手去拿。如果你的愚蠢破坏了我为主人生孩子的计划,我会亲手杀了你这个蠢货父亲。还有,你最好不要再提母亲这个字眼,你为了银行家的梦想,丢下她一个人,一走就是十年。你走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了我,为了养活我,母亲不得不去酒馆里出卖身体。你这个混蛋,你还有脸提母亲?……。”艾娃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警告自己的亲爹,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   夕阳挣扎到最后,无限美好的黄昏还是走远了。   纳迪姆哭丧着脸,坐在树荫下喘息,看着端着菜肴的丫鬟进来,在树荫下摆开晚宴的阵势。艾娃在屋子里补睡午觉后,一直没再出来。院子里凉风习习,纳迪姆不由的羡慕自己的女儿,居然能在如此美好的院子里有一席之地。   踩着木履的陈燮出现在林荫小道上,纳迪姆看的清楚,立刻站了起来,做出恭敬的表情。陈燮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纳迪姆果断的再次跪下,亲吻他的脚趾。陈燮这才笑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想通了。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纳迪姆如释重负,坐在竹椅上挺直了腰杆,双手摆在膝盖上,就像是上课的学生。   陈燮瞅了一眼这老货,淡淡的开口道:“听着,英格兰挑战荷兰的战争,不过是个开始。你要想做一个军火商人,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你忘记了,我让你做你才能做,否则你就准备变成大海里喂鱼的一团烂肉。”   “主人,纳迪姆一定听您的话,照您说的去做。”纳迪姆赶紧回答,同时心里闪过一道疑惑,难道说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天而降了?真的这样,还搞那么多花样做啥?难道艾娃说的是对的?我真的是个蠢货?   陈燮露出微笑,继续“淳淳善诱”:“一个合格的军火商,首先不能有国家和民族之分。其次,不能跟银子作对。最后一点很重要,这个世界上有战争要卖军火,没有战争,创造战争也要卖军火。总而言之,你必须想法子多卖一些军火出去,而不是坐在家里等着客人上门。”   纳迪姆汉语水平只能算一般,陈燮一番话说的他懵懵懂懂的,觉得很有道理,好像很厉害,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主人的话不能反驳,纳迪姆只好咽了咽唾沫,怯怯的继续请教陈燮道:“还请主人说的明确一点。”   “明确一点的话,就拿英荷战争为例子。你现在已经没有祖国了,也不是哪个民族的出身,你就是你,一个军火商人,通俗一点就是军火贩子。那么再看看这场战争的交战双方,荷兰人先行一步,实力上稍稍占优。但是由于战略战术的错误,导致了战场上的被动。就这一阶段的战争结果来看,荷兰人吃了不小的亏,但是由于积累雄厚,依旧有很强大的实力。如果能从大明买走军火,下一次就反败为胜了。但是你要注意,千万不要让这两个国家出现实力悬殊的情况,否则就战争很快就结束了,你的军火卖给谁去?”   我艹,听到这里,纳迪姆满头的冷汗,自己还打算赚一笔就算了,主人已经在谋划怎么让这两个国家打的个筋疲力尽、血流成河,用的还是主人提供的武器。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但是纳迪姆似乎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一个新的世界展现在眼前。   第六百九十章 小小的意外和惊喜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速度,真是太坑爹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陈燮绞尽脑汁却毫无成效。蒸汽时代刚刚拉开序幕的大明,距离电气时代还有相当漫长的岁月。陈燮觉得自己肯定是看不到这一天的时候,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晚饭之后书房大门紧闭,这是属于陈燮独处的时间,陈老爷交代侍卫,所有人都距离书房所在的院子五十米以外。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侍卫们有点不太适应,还是很坚决的执行了这个命令。没有人会向陈燮要解释,除非他不想活了。   按照液晶屏幕上显示的字迹,陈燮摘下手腕上的“手表”,放在书桌上,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东西。时间在滴滴答答的拟声中过去,空气中出现一个模糊的黑洞,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哎呀,鞋子不对,大明应该穿绣花鞋,等我换一个。”刚刚从里面伸出的一只脚,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陈燮觉得蛋疼的时候,一支绣花鞋出现。   一身大明服饰的吴琪,看上去显得颇为另类。在大明,很少有女性的身高过170,这个拟人的家伙,难道不※知道有违和感这个词么?曾经惨痛的经历,让明朝的大老爷陈燮感到了蛋蛋的忧伤。一开始陈燮就很自觉了放弃了讲道理来解决问题的途径。   “明朝的空气真是好啊。”吴琪感慨了一句,陈燮摊手道:“也就这么一点可怜的优点了。”   “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打算拥抱我一下?”吴琪笑眯眯的上前问,陈燮的反应是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戒备的反问:“你怎么来了?”   吴琪似乎被打击到了,露出哀伤的眼神。发现没有骗到人之后,恢复了之前的高冷:“你现在变的非常理智,一点都不好玩了。”说完便自己找椅子坐下,陈燮沉默的看着她,没有主动问话的意思,尤其是这个不请自来打扰自己平静的大爷生活的家伙。   看看陈燮没有继续主动提问的意思。吴琪开口:“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陈燮继续沉默,面无表情。大明朝的内阁生涯,培养了陈燮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   “好吧,我继续。时空隧道出现了一些问题,具体的就不解释了。我特意来告诉你,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回去,一个是留下来,永远不用回去了。记住。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尽管陈燮还是一脸的淡定,内心却跌宕起伏。现在社会的存在,一直是陈燮的退路。每次遇到难题,总会想着无非就是回到现代去罢了。现在这个最后的退路没有了,也就是说他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离开么?陈燮内心深处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什么意思?”陈燮反问了一句,吴琪诧异的看他一眼道:“你现在变得的聪明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时空旅行现在有次数限制了。而你,只有一次机会。还是单程旅行。具体的时间不限,随时都可以。”   虽然在大明已经建立了一个初步的工业体系,但是很多东西对未来还是有所依赖。这些年陈燮努力的淡化来自未来的商品,并且不断的推动替代品的生产和研发。有的产品解决了替代品的问题,就是质量差了点。有的产品遥遥无期,比如一些现在社会很普通的钢材。   实际上如果吴琪不来。陈燮已经打算回去一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已。   沉思良久,抬头看看吴琪的陈燮,发现这家伙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下意识的问:“有什么想说的么?”言语之中。陈燮带上了浓浓的关切,尽管两者之间没有太多愉快的记忆。   “没什么,说正经事吧。我把能带来的物资都带来了,都是现代社会的公司采购的。她们以为你已经死在国外了,我用一个陌生面孔去谈的采购。这三个女人,把你在现代社会的财产全部变现,然后一起移民去加拿大了。对了,你那套别墅还留着,其他的都没了。”   陈燮听到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也许自己真的不会回去了,反正就一次机会。“谢谢,我知道她们都好就放心了。”   “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谢谢这个词,好吧,看在你这家伙优先关心你的女人的面子上,本人就不计较你的失礼。这是清单,你看看吧。东西放在哪?”吴琪说着递过来厚厚的一摞表格,陈燮看着都目瞪口呆,这么多啊,真是没想到。   很仔细的陈燮翻了起来,这一趟物资最大的分量是钢铁,高达三百万吨,这是陈燮最为欣慰的消息了。其他的东西可有可无了,科技有关的资料,陈燮早就收集了两次工业革命中起引导作用的科技资料,确保大明的科技树不会点歪。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陈燮眼前一亮道:“怎么会有手摇电话、手摇发电机、小型柴油机?还有这个农用三轮车又是什么鬼?”   “当然是出自我的手笔,算是临别的一点馈赠好了。鬼知道还有没有被你唤醒的机会。如果你省着一点用的话,我带来的这些东西,够你用十年的。”   陈燮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个有着人类的样子,却没有人类生命体征的家伙。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站起来大步上前,在吴琪目瞪口呆的瞬间,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柔软,温暖,弹性,这些人类该有的体征,居然都能感受的到。   书房里陷入长时间的停滞,似乎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琪轻轻的推开陈燮,脸上居然会有泪水。“好了,我该走了。仓库建好之后,在显示器上输入地址就行,程序会自动执行任务。记住,下一次唤醒我,就是永别。”   ………………………………………………   走出书房的陈燮面色很难看,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发生了什么。陈燮就像一头孤独穿行草原的狼,默默的控制内心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虑。   走出院子的陈燮,信马由缰的在园林内游荡,一种孤魂野鬼的情绪,让他难以平静下来。好几次,陈燮都打算立刻唤醒吴琪,回到现代社会,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选择。   已经是深夜了,林间的道路上看不到太多的月光。我还没有征服这个时代!猛然惊醒的陈燮,抬头看见的是依稀的灯火,信步朝这灯火处走去。转过一个假山,陈燮看见周、叶二女,打着灯笼带着丫鬟,四处张望着。看见陈燮时,两人露出惊喜,快步上前。   叶纤云:“老爷,黑灯瞎火的怎么乱跑,让人担心的不行。”   周秀英:“老爷,奴家等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只管打骂就是,何苦为难自己?”   陈燮笑了,这就是明朝!这两位女子,不过是因为自己给她们一些理所应当的尊重,就能换来她们的死心塌地。这个时候陈燮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羁绊他的不仅仅是征服世界,还有这些活生生的人给于他的情感纠缠。不像现代的三位,不过几年的时间,没有陈燮的消息,就放弃了等待,坦然的去寻找新的生活。虽然她们也确实不欠陈燮什么。   …………………………………………   我知道你很不爽我,甚至巴不得立刻一道闪电落下来劈死我,可惜的是,不管你怎么不爽我,你奈何不得我,还得乖乖的坐下来跟我谈,接受我的各种近似侮辱的条件。   坐在陈燮对面的奈特,此刻的心情就非常的糟糕。如果可能,他很想操起手里的剑,捅死对面那个一脸恶意的家伙。   陈燮开出的条件,已经不是苛刻那么简单了。荷兰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强大,但是英荷战争爆发之后,这个海上马车夫的强大有点名不副实的意思。身处地中海的奈特,依靠从陈燮手里采购的一部分大炮,取得了一些小小的胜利,勉强能保持一个均势。但是在多佛尔海峡,荷兰人遭遇了比历史上更为惨痛的失败。   第一次英荷战争以英国的胜利告终。英国胜利之因固然离不开对方战略部署的失当——在次要战区集中优势兵力,忽略了生死攸关的多佛尔海峡和北海战区,但更为重要的恐怕是英国拥有雄厚的工业实力——能够迅速补充战力、战略指导思想的正确和其海军的装备、数量、火力乃至战术水平都要优于荷兰所致。   战争还在进行中,看不到胜利希望奈特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大明,寻求下一次战争胜利的契机。为此,他说服了荷兰王国的上层,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金。   “不,荷兰王国不能接受退出婆罗洲的代价。”奈特忍着火气,拍案而起。   陈燮依旧坐着不动,一脸淡然道:“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主张。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就在你在大员岛补给的时候,一艘英国船只从马尼拉出发,现在应该快到华亭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不想退出婆罗洲,等待你们的将是大明舰队的炮火。”   “混蛋,恶棍!”奈特狠狠的用母语诅咒陈燮,但是这家伙明显的一点都不动怒。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有钱不赚   “如果不是用英荷战争”奈特在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时,惊悚的发现,即便没有英荷战争,荷兰也没有能力组织一支庞大的舰队来找大明的麻烦。原因很简单,荷兰国家小,需要照顾的地方太多,摊子铺的太大了。除非荷兰放弃美洲、非洲、地中海、北海等等全部的利益,才有可能组建一支舰队东征。那样的话,不等英国来打了,荷兰人自己先造反。   大明的海上实力,在海贸巨额利润的刺激下飞速发展,不单单是大明的海军实力强大,即便是民间的海船,千吨级别的武装商船也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东西。根据奈特这一路上的观察,大明海军的舰队主力,基本上都在两千吨级别以上,也就是大明说的三级战列舰。   这个国家不多短短二十多年,就赶上了荷兰人半个世纪的积累。可见这个国家的战争潜力。奈特不是傻子,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即便倾国之力也未必能战胜的对手,在人家的地盘上,呵呵呵!   “好吧,内阁大臣阁下,您成功的说服了我,我认为比起婆罗洲,获得大明的友谊对荷兰王国更为重要。”漂亮话在下定决心之后,不要钱似得丢出来。尽管这个时候,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掐死眼前这个恶棍。   “很好,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接下来的谈判,我就不参加了,交给你的同胞纳迪姆,他是现在的职务是大明王朝在欧洲的代言人。”陈燮决定之后不缺魄力,直接给纳迪姆安上一个高大上的头衔,不然没有说服力。   奈特意外的惊喜了。因为他想到的是自己之前给纳迪姆的贿赂,五千个荷兰盾金币。说实话,这次来华还是很冒险的,尤其是携带了大量的黄金,这些黄金足以让面前这个大明内阁大臣撕毁之前虚伪的面孔,赤、裸、裸的抢劫。   坐在对面的纳迪姆摊手道:“将军阁下。我们现在是对手了,谈判对手。作为内阁大臣阁下最信任的欧洲人,我不得不提醒您,暂时忘记我的国籍。”   奈特点点头,心里对这次的谈判结果充满了信心。   纳迪姆也很有信心,尤其是对自己的佣金收益,充满了信心。嗯,虽然只有百分之五的佣金提成,但已经是一个足以让他发狂的数字。这个跟银行的股份不一样。在银行工作,他拿的只有薪水,股份分红长什么样,他是一次都没见过。每次到年底开会的时候,上面肯定是这么总结的,过去的一年……,为了今后的发展,所以分红直接转化成新股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股份而言。纳迪姆的身价在增长,但是他在兴海城大发分行的股权却在不断的缩水。so,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眼前这个可以很快拿到钱的代理人的职业。   “纳迪姆先生,我的老朋友,既然大家都很熟了,那就不客套了。开门见上。不要拿那些大明军队淘换下来的旧军火糊弄我,要最新款式的步枪和大炮。”奈特非常直接,纳迪姆笑着摇摇头道:“不不不,亲爱的纳特先生,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小小的错误。即便是大明军队换下来的装备,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其次,我要提醒你,不要错误的判断一个成功商人在利润面前的职业水准。”   奈特摊手,做出无奈的表情道:“好吧,我还是希望看看样品。”   “如您所愿,请跟我来吧,这里有一个不错的靶场。”纳迪姆站起来,请奈特出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军营,驻扎的是守卫华亭新区的一个新军步兵营。跟着纳迪姆的脚步,奈特和他的随员,来到了靶场。看见了一个长条木箱,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能看见缓冲的稻草绳子包装。走上去,奈特拿起一杆步枪,拆掉上面的稻草绳子。   “大明陆军现役装备,明二式前装步枪,独特的线膛射击,先进燧发点火装置,最大射程八百米,有效射程二百米。”这些数据,纳迪姆已经背熟了,自然是脱口而出。同样是米尼线膛步枪,这种外销版本的质量不能跟大明军队装备的相比,主要缺点体现在钢材上,这是用正经的辽东产的钢材生产的步枪,寿命只能保证一千发。当然,纳迪姆也不知道大明现役步枪的具体寿命,一千发这个寿命,已经足以让奈特红眼病发作了。更不要说200米的有效射程,比起这种步枪,上一次采购的滑膛枪,根本就是垃圾。   砰砰砰,试射正在火热的进行,10发子弹打完后,奈特和他的随员已经被这种步枪完全折服了。西班牙方阵是被火绳枪和新战术淘汰的,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改革,成为了欧洲军事的新标杆。好吧,这些东西在大明已经被伟大的军事天才,大明帝国的国公陈燮甩在了身后。尤其是在军事装备方面,据说大明帝国除了骑兵之外,其余的兵种已经摒弃了冷兵器,反正奈特是没见过有步兵扛着长矛披着盔甲的。   据说大明的人口超过了一个亿,这还是在长期的内战和外部战争结束之后。   想想这个数字,来自欧洲的奈特就不寒而栗。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但是很快又告诫自己先冷静下来,先把军购的事情谈妥了再说。   五十米之外的靶子被端了过来,一个拇指厚的木板被击穿,留下了七八个位置不同的眼。可见这一次的试射,准度还有待提高,这不是步枪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同样的靶子被摆在了一百米之外,纳迪姆和他的随员们再次试射,不过这次试射的结果有点丢人,一共五个靶子,五十发子弹打完,击中靶子的子弹不过区区五颗。这已经足以让他们检验子弹的穿透力了,因为木板再次被打穿了。   靶子还在往后移动,这一次是二百米,视线都看的很勉强,这样都能打中目标?奈特耸肩道:“纳迪姆,我的朋友,我看没有必要放这么远,没有人能打中这么远的靶子。”   纳迪姆怂了怂肩膀,打了一个响指,一名大明的士兵走了过来,摘下肩膀上的步枪,熟练的开始装弹,举枪,瞄准。砰砰砰砰砰,连续开了五枪后,大明士兵收起步枪,转身走开。靶子被抬了回来,这一下奈特和他的随员们脸都白了。五发子弹,全部上靶。   “这个,有什么诀窍么?”奈特问了一句,纳迪姆耸肩道:“大明军队有一句话,士兵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这些士兵,每个月都会进行三次实弹射击的训练,每次消耗实弹十发。”   奈特抽了抽腮帮子,纳迪姆还在继续道:“大明帝国的士兵,正式入伍之前,需要进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正式投入战场之前,至少要经历一百发实弹射击的训练。”   总而言之,就是烧钱。有一个问题,纳迪姆也是不知道的,就是发射药的问题。这里出现的发射药,就是一般的颗粒药,大明军队装备的则是栗色颗粒药。   “好吧,我们来探探价格问题。朋友,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一笔金额巨大的买卖。”奈特很会谈判,先把自己的优势拿出来。纳迪姆则回应:“我也必须提醒你,我的将军阁下。全世界只有这里,才能采购到这种质量的武器。”   两人一开始就争锋相对,毫无疑问为了自己的利益,纳迪姆寸步不让。奈特一点一点的纠缠,两人就在靶场上争执了起来,来回拉锯了整整一个小时后,口水都快说干了,才算是勉强达成了共识。一杆步枪的价格,最终确定在一百五十大明银圆,要知道纳迪姆的报价是二百银圆。陈燮给他的低价是一百二十银圆,如果能超过这个价格,多出来的都是他的利润。不怕这货不玩命跟奈特死扛。   确定价格之后,纳迪姆不谈这个事情了,带着自己的同胞离开了靶场,回到旅馆休息。第二天继续谈大炮的问题,这一次纳迪姆的态度更为强硬了,一口咬死12磅的大炮,对外销售的数量绝对不能超过200门。这一下奈特也炸毛了,搞什么搞,奈特还惦记更大口径的线膛炮呢,你倒好,12磅炮都不带对外多卖了。   大明12磅线膛炮,在英荷战争中显示出超越时代的战斗力,尤其是在海战之中,其优势的射程和强大的穿透力,打的英国战舰狼狈不堪。可惜就是数量少了一点,一共也才200门,装备了不到十条船。   这一次来大明,奈特的想法是引进技术,采购不少于两千门大炮。步枪都是次要的,没想到会遭遇这个结果。   “我需要面见内阁大臣阁下!”吵了一个上午,无法说服纳迪姆,奈特只好提出要求。   “抱歉,这个要求恐怕无法满足阁下,内阁大臣陈燮阁下,已经前往南京,出息一次重要的会议。我想,就算是见到他,你也无法买到更多的大炮。”纳迪姆也很坚持,其实他心里也不明白,为何有钱不赚。   第六百九十二章 心态之变   有钱不挣?呵呵,这种事情陈燮根本就不会去做。合格的资本家,就算明知道卖出去的是绞死自己的绳索,照样屈服于巨额的利润。陈燮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抬价,顺便再控制一下交战双方的实力,让两者之间打的再纠缠一点。充分利用英荷战争的空窗期,消化南洋各岛国以及印度。陈燮并不担心单个国家的威胁,但是不能不在自己存在的时间内,尽量去强化大明的实力,培养一批殖民主义者。总之,着急的不是陈燮。   战舰在下关码头停靠的时候,看着码头密布的桅杆,短短几年南京城的变化巨大。这其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承上启下,连接长江上游的安庆、九江、岳阳、重庆等地。下关码头成为了长江流域最大的集散码头。上游的货到这里下来,下游的货到这里也下来。   长江水运对于整个流域来说,当的上是“黄金水道”这四个字。即便是到了现代社会,水运也是货物运输最重要的途径之一。究其原因,量大、便宜,就这两点,足以击败大明现有的运输渠道。就算是将来修了火车,也改变不了水运为主的格局。   战舰在军用的码头上缓缓靠岸,跟着陈燮一起的陈子龙颇为感慨的指着码头上的繁华道:“昔日南京之繁华,在旧院,在朱市,在秦淮河。如今的南京,繁华却在这里。”   陈燮听了却笑道:“你这个陈卧子,让你去吏部不去,非要跟着我。原来是为了秦淮河。”   陈子龙被打趣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这么说也无妨,名士风流嘛。在下倒是很期盼。与阁部一道,携美共游秦淮。”说起秦淮河,陈燮不禁恍然,当年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如今的秦淮河,风月依旧,陈燮却没有了骑马倚斜桥的心境。   陈子龙这家伙。死活不肯去吏部报道,非要在陈燮的幕僚内干一段时间再说,借口是能学到东西。陈燮推辞不过,只好随他去好了。对于这种人,拿他也没太好的法子。   年近五十的王启年,一身戎装站姿依旧挺拔。南京京营改编之后,陈燮采取了新军制,编成一个步兵师,一个混成旅。分别驻守在对面的浦口和南京城内及周边各要点。王启年现在的职务还是总兵,不过跟着陈燮后面沾光,封了个江浦伯。   码头上的士兵列队整齐,王启年带着一干军官等候陈燮下船。这一次陈燮来南京的目的,还是因为义务教育。南京方面现在还在一个调整期,京师关于是否取消南京六部,并将南直隶一分为二的最终决定还没有正式下达。   这个时候陈燮就不好大张旗鼓,悄悄的进村。检查一下城内各个学校的准备事宜。所以,这一趟也算是轻车简从。带的人不过是五十人的卫队,还有几个幕僚,后院的女子一个都没带。南京还有三个女人住在一起的,陈燮选择在她们那里落脚。   南京城的驻军不是以前的京营了,军队纪律森严,以前随处可见三五成群闲逛的士兵。现在根本就看不见。以前军人经常喝酒闹事,现在也看不见。时间长了,百姓对当兵的印象也改变了。而且军队系统相对独立,里头做什么,外面根本就不会去管也管不了。   一般的情况下。只要没有收到外来的威胁,军队的存在感很差。陈燮低调潜入,南京城的官场正在忙着分家之后的事情,根本就无法察觉陈燮的到来。   怎么解决南京六部官员去向的问题,陈燮根本就不操心。悄悄的进驻秦淮河畔的宅子,余下人等各有安排不提。   次日一早,带有陈氏飞鹰标志的马车,在侍卫的保卫下出现在街道上时,人们才知道陈阁部从华亭到了南京。这让官场上的人群颇为欣慰,陈阁部悄悄的来,就是不想打搅大家平静的生活。文官们也不太愿意跟陈燮有太多的瓜葛,这样大家都好嘛。不然陈燮大张旗鼓的出现,你们是去迎接好呢?还是去迎接好呢?   陈燮在文官集团那里不受欢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习惯了独来独往,特立独行的陈燮,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的看法。这一次发生的意外,陈燮的心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更加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一门心思加快自己的步伐,谁来拦着直接灭了他,没时间跟他磨牙。这就是陈燮现在的心态,大步向前冲吧。   京师,钱谦益总算是得到了朱慈烺的召见,提前准备的很充分,早早的起来,天还没亮就等在宫门之外。来到京师之后,钱谦益才发现很多事情跟自己了解到的还是有不小的出入。陈燮在京师的官场看上去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实际上在官场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陈燮带来的变化。京师之行,被问到最多的问题,还是跟陈燮有关的。   前来领路的是个小太监,在前面小心引路。钱谦益收拾心情,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一直到了平台,这个地方在大明官场名声可不小,不少人都在这个起飞,崇祯年间更多的则是起飞后的陨落。朱由检在绝大多数官员的心目中,当的起“刻薄寡恩”这四个字。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之下,陈燮站出来,在其庙号确定上,及其强硬的确定了一个“圣”字。尽管只是听到一些说法,钱谦益还是能想到,当时的陈燮是何等的霸气。   难怪,曾经的战友杨廷麟、卢象升这两位,现在对陈燮的态度也发生了变换。传闻中内阁在陈燮离开之后,变得更加的团结了,不知真假?一边走,心里一边胡思乱想,钱谦益被安排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个让他有点奇怪,以前不都是凳子的么?   没有等太久,太监吆喝一声:“万岁爷驾到!”钱谦益赶紧站起来,准备行大礼。朱慈烺老远就说:“不必了,这个礼数已经废除了。今后除了大朝会,一律不必大礼参拜。”   小皇帝看上去有点激动,不是因为看见了钱谦益激动,而是钱谦益带来的消息。可以在南洋征收关税和商业税,对大明国库的重要性,根本就不用考虑太多就能明白。   “臣钱谦益,见过陛下。”钱谦益还是很明智的准备扣头行礼,给朱慈烺伸手扶住道:“牧斋先生,真不必如此,此事已经列入大告。”   “臣在野时,曾闻陛下有仁宗之像,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有误,陛下已然不在仁宗之下。”钱谦益派马屁虽然有点直接,但是朱慈烺听着心里真的很舒服。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留在史册上的名声非常的看重。尤其是皇帝,更是看重这个。要不怎么朱慈烺对陈燮的信任度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呢?不就是因为当初朱由检的庙号,陈燮站出来压制了群臣么?   客观的说,从法律上确定这个礼数,改动了朱元璋留下的规矩,这一点在文臣看来,“仁”字是肯定跑不掉了,只要对士大夫有好处的事情,自然是会得到文人的大力吹捧。   “朕很好奇,牧斋先生是如何说动陈阁部,同意在南洋各地征税一事。”坐定之后,朱慈烺直奔主题。钱谦益危襟正坐,听完之后却露出苦涩的表情,精湛的演技无疑增加了朱慈烺的好奇心,又脑补了一句:“朕也知道,此事不易啊。朝廷可是一个大子都没出,也难怪姐夫心里不舒服。换成是朕,也不会轻易松口。”   钱谦益的表情更加的精彩了,似乎是一口气憋在胸口的感觉,面红耳赤的,好一阵才缓缓的平静下来,吐出一口浊气,长叹一声:“唉,古人云,三人市虎,人言可畏,诚我不欺也。”说完钱谦益还低下头,似乎无语的摇摇头。   这一下朱慈烺的表情也很精彩了,呆呆的看着他道:“怎么?爱卿何出此言?”   钱谦益这才抬头,拱手正色道:“陛下,臣请杀造谣传谣者。”   朱慈烺腾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道:“爱卿,细细道来。”   “陛下,臣起初也是一样的心态,认为南洋等地皆由陈阁部打下,耗费巨大并福泽朝野,征税一事确实难以开口。见了陈阁部之后,厚颜提起此事,阁部却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朝廷税吏依法征税,岂有不能之理?那样虽说是陈某力主征发而得,然其也是大明疆域的一份子,如何就不能征税了?”   一番话说完,朱慈烺直接一屁股坐下了,呆呆的看着钱谦益,似乎他在讲一个神话故事。   关于税收的问题,朱慈烺的耳朵里听的满满的话,都是跟陈燮不对付的各种猜测。自打陈燮离开之后,客气一点的文臣,提议收税就行,不客气一点的,直接要皇帝下旨,收回陈燮打造的海军归大明兵部管理。提这个意见的大臣,朱慈烺想一脚踹死他,真是说大话不怕大风闪了舌头,拿什么去收人家花了海量银子打造的海军?收回来又拿什么去样?   还有更离谱的,说什么可效当年郑和前鉴,尼玛,敢更作死一点么?   第六百九十三章 有恃无恐   “思华先生还说了什么?”朱慈烺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下意识的称呼又变了,似乎回到了当年跟在陈燮屁股后面乱窜的时候。   钱谦益道:“陈阁部还说,先帝推行的改良制度以及陛下对改良的深化,这些才是大明朝最为迫切的事情。大臣们不去关心这些就已经是失职了,为何连续两年海关及商税收入停滞也不关心呢?国库是否充裕,关系到国家的命脉,先帝时期无银可用的局面,难道他们都忘记了么?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朱慈烺的表情陡然一冷,腾的站起来道:“朕明白了,内外勾结,中饱私囊。廉政公署难辞其咎!某些奴才该死!”   钱谦益又道:“陈阁部还说,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大明成雄于世界,靠的是国家的硬实力,而不是什么道德文章 。如今的大明,正在进行一场工业化的初级革命。为何说是初级革命呢?理由很简单,缺乏足够的合格的产业工人。”   朱慈烺又坐下了,心里就跟被无形的绳子牵着走,下意识的追问:“这话怎么说?”   “实际上这些年大明的总税收应该是大幅度增加的,据查,大明范围内,每年新增加工厂及作坊三千余,而且保持每年接近两成的递增。这些新增加的企业,是要交税的。抛开税收不提,这些企业是需要工人的。以前大明合格的工人,完全靠经验积累而成,一个工人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才能算勉强合格。这样的培养速度,跟不上发展形势,反过来制约了发展。所以,陈阁部说了这是工业革命的初级阶段。如何才能达到高级阶段?只有大力推行义务教育。有文化的工人,能看的懂各种图纸和数据,这才能叫合格的产业工人。臣惭愧,很多新词,臣也不知啥意思,陛下还是日后问阁部大人吧。”   钱谦益及时的闭嘴了。就在朱慈烺脑子混乱之前。新的内容太多了,朱慈烺根本就弄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一个国家的工业化,没有足够的产业工人来源,你谈什么工业化?没有完善的义务教育体系,又哪来的工业化?这东西就不是你有钱就能搞起来的,有钱买机器设备,没人来使用,你这钱等于丢进水里了。   朱慈烺突然觉得。自己在陈燮走之后,那种轻松的感觉真是太愚蠢了。面对陈燮的时候,会觉得有压力,真的等陈燮不在时,发现自己少了一个最大的依靠。   沉默良久,朱慈烺才起身道:“爱卿,辽东巡抚一职,朕会要求吏部尽快办理。”   钱谦益走了。朱慈烺回到后宫,第一件时间就是让人把老周叫来。目光如刀一般的看着他道:“朕待你等如何?”老周当即跪下,口称:“万岁爷就是奴婢等的再生父母。”   朱慈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好,朕来问你,为何商税司和船舶司的收入,两年以来一直没有增加,过去还有零有整的。这两年干脆就是一些整数。账面上也是如此,狗奴才,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老周直接瘫软在地,朱慈烺登基以来,受益最大的就是这些东宫旧人。商税司、船舶司这两块肥肉。充斥了东宫这些新贵和其利益关系。如果只是小小的贪一点,朱慈烺也能容忍。现实是这些人的胃口很大,每年递增的百分之二十啊,这是什么概念?收入都快赶上内库了。   尽管尽力遮掩了,皇宫里的消息传出来的还是很快。老周在宫内被剥夺一切权利,看在多年的情分面上,打发去城外的皇庄当一个小管事。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在家中上吊自杀。短短三天的时间,皇宫内的太监换了三十余人,多年不见的锦衣卫缇骑,再次用暴烈的马蹄声提醒人们,他们还存在。   锦衣卫冲进都察院,一口气抓了十六个官员和内监,辽东,山东,江南,随即也是缇骑四出,到处抓人。好些年没看见这一幕的大明官场,突然发现这个现象后,每十天一次的大朝会上,爆发了一场君臣之间的对抗。   内阁权柄日重,一般的事情内阁就处理了,稍微难一点的事情,御前会议就搞定了。大朝会现在多少有点走形式,一般的情况下不会谈政务。只有当御前会议无法解决问题,才会放在大朝会上去商议。   朱慈烺也习惯了十天一次的大朝会走过场,有事说事,没事就是内个六位大臣,例行向皇帝和群臣汇报过去的十天都有什么事情,都是怎么处理的。至于为何如此处理,他们不负责解释,只需要得到皇帝的认可就行了。   本以为今日的大朝会还是像以往一样走过场,群臣大礼参拜之后,朱慈烺正准备来一句“有事启奏,无事进入日常”之时,大臣中间出来一个官员,拱手大声道:“臣李遇知请问陛下,锦衣卫缇骑四处,缉拿官员三十余人,不知所为何事?”   李遇知真的不知道么?是个大臣都知道,朱慈烺为何突然发作抓人。问题是这个事情不能让步,一旦让步,今后文臣的地位和脸面便不保。刚有点文臣回到隆庆、景泰年间的意思,突然怎么又回到太祖、成祖、圣祖在朝去了。对付文臣,想抓就抓,想杀就杀?   这个不能忍!   朱慈烺狠狠的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露出冷笑道:“爱卿问的好,朕也有个问题想问爱卿,锦衣卫奉旨肃贪,缉拿贪官污吏,不知有何不妥?”   这句话自然无法说倒李遇知,他早有准备来的,不但不怕,反倒拱手道:“回陛下,肃贪无不妥。然此事之前,内阁、六部、都察院一无所知,臣以为如此处置不妥。日后但凡有事皆按此例,还用诸位朝臣作甚?臣请陛下恩准,此事下不为例。再有事,当经由内阁、六部、都察院商议之后,再行缉拿之举。”   文武百官这个时候意外的整齐,十余人之外,其他的站了出来,内阁六位大臣站在最前面,整齐的向朱慈烺鞠躬喊:“臣等请陛下恩准。”   年轻的皇帝瞬间脸都气青了,坐在龙椅上,一阵呵呵呵的冷笑。这个时候没有站出来的,基本上都是陈燮的人,这个时候不难看出,陈燮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了。文武大臣二百余人啊,只有区区十余人没有站出来,其中九成是武臣。   朱慈烺看着众位大臣,好不易才缓过来,忍着怒火道:“朕这里有一封信,从江南来的。来人啊,给各位大人念一念。”这时候群臣嗖的一下都站直起来了,傻的都知道这信是谁写来的。真要当着文武百官念出来,搞不好就要出大事情。   周延儒毫不犹疑的大声道:“臣请陛下把信交给臣等传阅。”朱慈烺听了这话,冷笑着点点头,手一挥,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周延儒接过着封信,打开之后,六位内阁大臣整齐的围上来,其他人都很自觉的站在后面。   陈燮这信上来一套格式之后,立刻就是一句话:“臣请陛下暂缓肃贪,因为此举将导致有司内政荒废,多则半年,少则三月不能理事。陛下决意如此,还请陛下下旨于臣,可由臣派人接管江南有司、江南不乱,国库收入便损失不大。据臣看来,如陛下决意,百官必然反对,非为肃贪,唯其身家性命也。官场贪腐积弊二百年,欲整治,一在制度,二在严刑峻法,三在高效的侦缉力量。四在持之以恒。诸多细节,此处不一一细说。臣最后再说一句,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才是大明官场诸多弊病的天敌。”   短短的一番话,一张信纸搞定,但是各位内阁大臣默默地看完之后,默默的往后传。   虽然一个字都没提到陈燮要做什么,但是大家都看懂了一个意思。陈燮在发出最强烈的警告,别闹,外面还有我在。   一封信转了一圈之后,文武大臣的脸上都是悲愤,但是没有人再对肃贪提出任何异议。这个时候,朱慈烺把陈燮的信拿在手里,举起来大声道:“有的话,思华先生在心里没说,但是托人给朕带来了话。他说,为何大明有司不敢去南洋征税?很简单,他们心虚,只能喊几句发泄一下不满。他还说,自先帝以来,廉政公署、财政预算、咨议局等等改良,大明十三省,仅有少数省份在认真的执行,其他地方不是能拖就拖,就是做个样子走个形式。好了,今天在这里,朕实话告诉各位,思华先生有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洋不是化外之地。然而,商税、船舶二司,自创建以来,年入国库数字与实际收入存在巨大的差异。朕很震惊啊,抓了一些天家奴才来审问,才发现朕的臣子与内监勾结,上下其手,目前查清的贪腐数额,就不下银圆二百万,这还是刚刚开始,各位爱卿请告诉朕,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满意?”   第六百九十四章 廉政风暴   气势汹汹的群臣,被一巴掌拍的集体晕过去了。皇权终究是最高权利,一旦这个最高权利还拥有绝对的强大的实力在手的时候,任何挑衅对皇权来说,都是笑话一则。实际上陈燮一直在限制皇权,在很多时候对朱慈烺的任性并不支持。但是在肃贪和监督机制的问题上,陈燮自然不会让步。大明文官集团为代表的士绅阶级,有皇权威胁的时候要挖帝国的墙角,没皇权威胁的时候,自然更加的肆无忌惮。   贪腐这东西只要有人类社会,就无法根除。这是人的天性决定的。号称世界灯塔的某国,看上去政府官员受到了的监督非常的严格,实际上看看大选就知道了,当选总统需要大量的投入,这有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权利和资本之间的交易呢?   客观的说,意识形态这个东西究竟哪种更好,现在没有定论。只能说人类社会总的来讲,一直在朝着一个更完善的制度在发展。当然,本质从来就没有变过。天下大同、**,这些不过是人类yy出来的产物。   好吧,陈燮对贪腐深恶痛绝,因为这种现象对一个国家而言,绝对是毒瘤。对整个社会结构的稳定,拥有强大的破坏力。大明是个特权社会,法律上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权社会不搞特权,这个你说的过去么?只能是一定程度上改变这个社会,降低特权的作用。   仅此而已!客观的说,现代社会最接近**的国家,大概是北欧的几个国家。不过就人类社会的现阶段而言,他们那种社会高福利的国家,真是有点作死。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没有一个机制来限制这种本性,而是放任这种本性在社会上的蔓延,不是作死是啥?   呃,有点扯远了!言归正传。一场朝会轰轰烈烈的开始,结束的悄无声息。   得到陈燮撑腰的朱慈烺,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帝这个位置带来的权利快感。兴奋之余。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现在是很爽,那么失去陈燮的支持后呢?再往深层次去想的时候,小皇帝的脑子里浮现了很多东西,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   皇帝、文官集团都是传统的秩序的受益者和维护者,陈燮是你游离于这二者之间的一个外力。三者之间就像一个明朝版本的魏蜀吴,最强大的魏居然是游离于大明之外的陈燮。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陈燮游离在外围的好处了,大明的本体是君臣之间为上层社会的结构。君臣之间是利益一致的共生关系,同时也是利益矛盾不可调和的关系。(笑。学过马哲么?学过**思想、邓小平理论么?)   君臣之间出现一种平衡关系的时候,这个国家是稳定向上的,一旦失衡,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控的现象,给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比如朱元璋杀功臣跟杀鸡似得,朱棣诛九族不够,还附带一个十族,还有什么土木堡之变之类的。这都是君权过大造成的而过。臣权过大的呢?明末倒数几个皇帝期间。国家基本上把持在文臣和士绅集团手里的时候,等到朱由检去改变。已经晚了,非但无法改好,反而撕裂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加速了明朝的灭亡速度。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朱由检是单纯的杀文臣,选择的时机还是一个很操蛋的时机。   明末历史被后来人研究烂了。各种说法都有,是否正确,还得看坐在哪个位子上看待。历史这个东西,后来者都是根据利益需要来调整的,更后来的人很难看见真面目。大致就是这样吧。   如果朱慈烺和文臣集团眼界更高一点,也许还真的能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陈燮一直在不断的与整个大明的利益阶层为敌,或者说是在不断的改造这个国家。通过皇权来限制臣权,通过臣权来反制皇权。在不断的平衡过程中,一点一点的削弱这个利益阶层。一点一点的改造起原本的属性。当然这是过去,现在的陈燮已经加快了速度,所以大朝会上才会出现这么直接的手段。毫不讲理的粗暴压制,不服来战,不服来咬。   这是陈燮心态发生变化之后的改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一个时间点,再次唤醒吴琪,离开这个时空。在一段时间的和平演变之后,陈燮恢复了过去那种简单粗暴的作风。接受不接受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大朝会结束了,甚至都没有按照惯例,由内阁首辅做近期总结报告。皇权和暴力结合的威力太大了,在这一次肃贪风暴刚刚开始的时候,文武大臣联合起来,打算进行一次强有力的反击。这就是事情的本质,那么更本质的事情就是,这个反击刚刚冒出一点苗头,就被更强有力的力量拍了回去。   肃贪规模在大朝会之后不断没有减弱,反而扩大了。廉政公署这个怪胎,原本是两股互补从属力量组合在一起的,经过这次内部整顿之后,两股力量之间出现了更深的鸿沟。代表皇家奴才身份的锦衣卫和内侍,和代表文臣利益的都察院,在这个行动过程中互相厮杀,仇恨加深。作为这个事情的制造者,皇帝朱慈烺则兴高采烈的看着这些人在为了自保的过程中,不断的互相捅刀子。风暴越拉越大,被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大朝会第二天,京师戒严,新军进城,骑兵进城,各个街道都被士兵封锁。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就是连续的抓人,太监+文官+小吏,一口气抓了八百多人。就这还是朱慈烺根据陈燮的指示,比较克制的结果。作为首席内阁大臣的周延儒,毫无疑问的受到了波及。一个月后,初步统计,查出过去三年内,户部官员勾结内侍,买通廉政公署,联手贪污的数额高达八百万两。   京师菜市口,杀人的好地方,所谓秋后问斩的日子内,连续半个月,这个地方砍掉了三百多颗脑袋。其中内侍占了七成,三成是官吏。令文臣意外的是,这一次朱慈烺没有搞株连。   第六百九十五章 大明帝国的威慑力   大明的文武臣子,都是怂货么?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敢反抗么?这个真的未必,尤其是那些大家族,底蕴还是很深的。如果看历史,击败孙传庭之后,李自成后很轻松的一路攻城略地,真正去抵抗的文臣武勋很少,似乎真的这些人很怂。   实际上呢?这些人都有一个特性,就是一个大家族,都是有产者。有家有业的人,在历史上真的敢于揭竿而起的,从来都是极少数。原因就是他们有产,要是无产者,管你那么多,在不造反饿死。   总的来说,就是这些人缺乏打破坛坛罐罐,没有豁出去的勇气。还有一个就是明末的特性,一方面文臣掌握了实际权力,秀才造反就更不要指望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多少舍得一身剐的勇气。另一方面,英宗以后,武勋被当做猪来养,血性早就被磨光耗尽了。   这也是在这一次廉政风暴的过程中,一旦陈燮摆出强硬的态度支持朱慈烺,文武大臣立刻就怂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这一次的廉政风暴波及面不是很大。还在文成武勋承受范围内,说穿了就是丢卒保车的勾当。   轰轰烈烈的反腐,实际上真正触动深层利益的时候很少,当皇帝的意志不可动摇的时候,文武之间的合作立刻分化,甚至文臣内部也进行了快速的分化,从最初的联合反抗,快速的走向投入其中,分一杯羹。表面上这是一次反腐风暴和制度的重新确立,实际上到后期,在朱慈烺的默许之下。演变成了一场政治盛宴和一场制度的自我改良。   客观上,这次历时近一年的反腐风暴,确实推动了明朝政府税收制度的正规化建设。这也符合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有问题的都是贪官污吏,皇帝是好的。这个观念,一直延续下去。   作为这次风暴的掀起者。陈燮并没有过去的去实际参与,除了做一个态度之外,别的事情都是朱慈烺这个小皇帝在操作。这也算是小皇帝登基之后的一次试炼吧,虽然结果对于皇权来说是一次不小的稳固和壮大的机会,但是陈燮并没有后悔这么做。就大明这个现状而言,过分的限制皇权和臣权,都不是什么太好的现象。   整个天下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场风暴上的时候,江南意外的平静。南京城被划分为好几个区,义务教育的学校一座一座的建设起来。师资力量注入之后。初秋的时节,南京城内的小学先开学了,松江府的动作更有效率,每一个乡镇都开了一所新式的义务小学。   现在的义务教育是三年制,毕业之后可以进入县城的中级学校学习的属于少数人,更多的人则在毕业后走向社会,早早的担负起挣钱养家的责任。这一系列学校的开学仪式,陈燮都没有参加。而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默默的看着这个时代的变化。作为义务教育的强力推动者,陈燮更希望看到的是这个时代的自觉。当然,人类社会敢于吃螃蟹的第一人,也仅仅限于一个。自觉往往是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区别是这个过程的快与慢。于是,动力变的很重要。陈燮扮演的就是这个动力的角色,而且还不爱讲理。   建新五年春,茫茫大海上的船队看上去很庞大,实际上比起大海来说,小的可怜。   站在前甲板上的陈燮。吹着初春的海风,默默的看着前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次的航行,目的地是辽东旅顺湾。码头上送行的人员不多,只有新晋军火商兼银行家纳迪姆和荷兰王国的代表奈特。   目视舰队远去后,奈特转身看看纳迪姆,微微鞠躬道:“看来,我们又要好好谈一次了。”   纳迪姆回礼,笑道:“阁下的运气不错,正好有一批海军退役的舰炮,八成新,我想值得我们好好谈一谈。”奈特无奈的耸肩道:“我可以相信这些舰炮都是退役下来的装备。”   毫无疑问,奈特不信这家伙的鬼话,那么实际上呢?这一次纳迪姆讲的是真话,因为这一批舰炮,是从辽东运来的,真的是退役下来的12磅线膛炮。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纳迪姆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八成新的舰炮会退役,这个实在解释不清楚。   已经采购过一次舰炮的奈特,跟着纳迪姆的马车,来到军营附近的一个巨大的院子门口。巨大的铁门轰隆隆的打开,两人在一名军官的引领下走进仓库,打开一个仓库的大门,看见里面帆布盖着的大炮。   “我只能说我的祖国运气不错,这批舰炮因为是海军使用过的,价格上可以打一点点折扣。”纳迪姆掀开帆布,做了个请的手势。纳特仔细的观察一番之后,脑子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因为这些大炮,确实不是新的,虽然保养的很好。   “为什么?”奈特觉得自己想到了一点什么,追问了一句。纳迪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你认为我有资格介入大明军事领域最高层次的秘密?”   “我明白了,对于大明来说,我们都是外人。”奈特如是说,纳迪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他想的是,你才是外人。我不过是因为级别太低了,够不上而已。   “一共是五百门大炮,这是主人允许的数字。就这样了,不要再说那么多了。我唯一能保证的是,今后一旦有换下来的大炮,我会及时通知你。”   三个小时后,华亭新区的一个私人宅院内。纳迪姆站在庭院的正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带着欧洲高桶帽子的英国秘密使节詹姆斯。   简单的寒暄之后,纳迪姆的表情倨傲,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求见一个大明的内阁大臣很不现实,除非你能代表英国王室。大明是个君主制国度,他们是不会接受一个正在革命的政府派出的代表的。”   詹姆斯没有立刻说话,跟着进入后,坐在椅子上时才开口道:“阁下,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对英国的一种挑衅么?”纳迪姆耸肩摊手:“你非要这么理解也无所谓,但是我要提醒你,这里是大明。我还要提醒你,我的祖国是荷兰。”   “这么说,我不该出现在你的面前咯?”詹姆斯语气中带着愤怒,这一次来大明,他先找的兴海城的军方,希望能采购到军火。上一次从大明采购的一部分军火,在对阵爱尔兰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大明帝国的优质军火,充分体现了什么叫超越时代的威力。   可惜的是,詹姆斯的亚洲之行非常之坎坷,兴海城那边根本就不跟他谈,直接给打发到华亭。没想到的是,到了华亭,却被带来见一个荷兰人。詹姆斯觉得,自己被大明人耍了。   “我想你理解错了,生意就是生意,祖国是祖国。”纳迪姆淡淡的丢出一句话,已经站起来准备怒而走人的詹姆斯,立刻停滞了身形,坐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纳迪姆道:“条件?”   “聪明,条件不多,第一,价格会略微的上浮,第二,我只接受黄金和白银,第三,不负责运输。”纳迪姆说完之后,詹姆斯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无语,默默的站起:“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拜见那位内阁大臣阁下。”   “考虑没问题,你有充分的时间。但是,拜见陈阁部就不要想了,在他的心目中,你们都是乱臣贼子。实际上这次交易,我也是冒了风险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两头做买卖的纳迪姆,果然很快的进入了角色。那边荷兰人的货还没发出去,这边已经开始接触英国人。   至于什么英国革命之类的借口,都是随便找出来为难英国人,好趁机抬价的产物。   “我听说,荷兰的一位特使,正在华亭与大明接触。方便透露一些内情么?”詹姆斯不是白问的,说话的同时,手里多了一个袋子,轻轻的摆在桌子上。纳迪姆一点都不客气,毫不在意的露出贪婪的表情,伸手拿起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金灿灿的金币,收起袋子后才露出微笑道:“就算告诉你实情,我也劝你不要打这批军火的主意。”   “为什么?”詹姆斯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家伙为了金子灵魂都可以出卖,怎么会天真的认为,海盗出身的英国海军,会放过这么一大笔军火。纳迪姆笑道:“很简单,因为这一次军火交易数目庞大,荷兰王国正式向大明帝国海军提出租用战舰护航的要求。为此,大明海军将组建一支护航舰队,前往欧洲,保护这一批军火顺利的送到荷兰人手里。”   “一支舰队?万里远征欧洲?呵呵,我明白了。”詹姆斯站起来,拿起帽子要告辞,纳迪姆在他身后淡淡道:“大明的内阁大臣说了,如果这支舰队在海上遭到了任何形式的海盗袭击,都将算在英国的头上。到时候,英国就准备承受大明帝国的怒火吧。”   第六百九十六章 重点工程   “如果是海上遭遇风暴呢?”詹姆斯开了一句玩笑,纳迪姆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就请上帝保佑,不要遭遇风暴,否则大明帝国的海军,还是会打击任何出现在视线内,悬挂英国国旗的船只。》我先声明,这是内阁大臣阁下的原文。”   这样的原文把詹姆斯气的差点没吐血,呆呆的看着纳迪姆,三观已经完全被毁。   “阁部,您对纳迪姆那个红毛鬼说的话,真的会做到么?”陈子龙作为听众,这个话已经憋了很久了,眼看四下无人,悄悄的来问陈燮。   头也不回的陈燮淡淡道:“当然是真的,其实我就是需要一个借口,然后对英国开战。”   陈子龙颇为不解道:“大人,从大明到欧洲,万里之遥,行船要走上一年半载的。这在军事上,似乎不和常理啊。”陈燮淡淡道:“我知道不和常理,但我仅仅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又没说直接打到欧洲去。我们可以用这个借口,清理亚洲范围内的欧洲势力,然后以印度为跳板,前往非洲。花几年的时间,在非洲占一块地盘,然后再去欧洲也来得急。总而言之,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大明要成为世界霸主,就必须打造一支强大的海军。而停泊在港口的海军,是不可能成为强军的。”   陈子龙的三观也有点碎了,犹豫一会才道:“如此,与圣人的教诲不合啊。”   陈燮抬手指了指大陆的方向道:“大明帝国能有今天的疆域,哪一寸土地不是用武力打下来的?想我中华之初不过区区九州之地,现在呢?没有秦、汉、唐这些朝代的拓展,哪来的今日中华之格局?圣人还说过。乘桴浮于海。”   讲歪理的陈燮,居然一套一套的,居然把这话用在这里了。陈子龙哭笑不得,人家圣人就不是你这个意思好吧,前面还有“道不行”啊,你贪污了。陈子龙也知道陈燮在讲歪理。苦笑着摇头而去,不再跟陈燮纠缠这个话题。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陈燮志在四海,跟朝廷里的那些地主出身的家伙,不是一个套路,这也是吸引他的地方。   辽东,舰队进入旅顺湾,两侧的炮台以礼炮欢迎陈燮的驾到。辽东军政大员,一体抵达港口。迎接陈燮的到来。时间虽然是初春,辽东依旧寒冷。一身戎装的陈燮,披着一件军大衣,走在最前面,衣衫笔挺,龙行虎步。   新任辽东巡抚钱谦益,抵达辽东之后才知道现在的辽东跟过去的辽东不是一回事,比起过去的辽东。现在的辽东大了好几倍。最北端已经囊括了昔日匈奴人的“北海”,也就是现代说的贝尔加湖。在那片区域生活的。都是从辽东逃过去的建奴。请降求和之后,大明允许他们在那里繁衍生息,虽然说穷乡僻壤的生存条件极为恶劣,但是常时仁还派出了一些军人,到那去立了一块碑,表示那里是大明的疆域了。还有一支工程兵部队。正在不断的朝各个方向修路。说起来辽东还是地广人稀,每年都在不断的吸纳来自日本和朝鲜的移民,吸引他们的正是辽东的土地,沿着公路一路往前垦荒,开出来的土地交给他们耕种。每年只收一成的税收,十年后才正常收税。因为土地的巨大吸引力,每年至少有五十万两国百姓,在大明派出的官员指导下进行垦荒。十年之后,他们只要没有不良的犯罪记录,就可以获得大明的国籍,同时还能得到每人二十亩土地。   到任之后的钱谦益,才发现辽东真是个刷政绩的好地方,真不明白之前的官员怎么就呆不下去?就算是每年只收一次的土地税,也够这些官员吃饱喝足,还能捞不少政绩了。   看见陈燮登岸,钱谦益率先上前拱手:“见过阁部大人,一路辛苦了。”   陈燮笑着回礼道:“牧斋先生也不不易,辽东苦寒之地,不知能否习惯?”   钱谦益笑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冬天来的时候,呆衙门里有地暖。惭愧惭愧,自打从天津乘火车到了沈阳,在下就一直在猫冬。没办什么正经事情,也没啥事情可做。刚开始的时候,还惦记着城里有没有流浪汉,后来才听说,但凡有个流浪汉,都叫军队给拿了,要不安心去耕作,要不就丢进矿山里挖煤。辽东,不养闲人懒汉!”   陈燮看了一眼常时仁,这货上前来敬礼道:“公爷,这可不怪我。这些年辽东到处缺人,以其让这些流浪汉在街上呆着,不如给他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再说了,我不抓他们,也得被那些黑心的人贩子抓了去,卖给私人开的矿山,结果就是死了连口棺材都混不上。”   陈燮笑道:“我有怪你么?只要是正常人,没病没灾的,在辽东还能混到沿街乞讨,那就是一个懒人。爹妈没教育好,官府帮忙教育就是。对于那些肯卖力气好好干活的,官府也要为他们撑腰说话。惩恶扬善,不能让遵纪守法勤劳肯干的老实人吃亏。”   火车站就在码头附近,一辆专列停在这里,从马车上下来的陈燮,特意走到火车头这里看了看。这一次来辽东,可不是来玩的。如今陈燮忙的很,能够让他从华亭走一趟辽东,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阁部,这是最新的机车,改良了工艺和设计,最大功率是之前的一型车的三倍。目前还无法克服两次膨胀的技术,不能不说有点遗憾。该型机车,在时速120公里条件下,发挥出功率6000马力”负责给陈燮介绍新机车的,已经不是汤若望这个红毛鬼,这是大明土生土长的专家刘星。第一批接触陈燮带来的现代机车中的一员,当是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那辆机车,已经被他和他的同伴们拆卸了无数次。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陈燮不觉感慨,看着这辆已经很接近近代蒸汽机车的家伙,不能不说大明的这些人,聪明才智绝对没的说。仔细一想也是啊,新中国建立的时候,中国有啥啊?结果不到一百年,中国就追上了世界。   列车发出惊人的鸣叫声时,跟在陈燮身后的陈子龙很明显的捂了一下耳朵,艾娃倒是很镇定,兴海城那边已经修了一条铁路,将兴海城和万隆连接了起来,她见过世面。   专列在辽东未化雪的大地上飞驰,陈子龙一直趴在包厢的窗户上看风景,内心的激动难以平静。这玩意能一次装多少东西?按照陈燮告诉他的说法,一艘大海船满载的货物,都不够它拉一车走一趟的,而且还能日行两千里。这是什么概念?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这玩意一旦用于军事,扣除沿途停靠补充煤炭和水的时间,从沈阳到天津也就是一天多一点。一口气就能送过去两千人和装备,威力太大了。   嘟嘟嘟,敲门声打断了陈子龙的观景,随从开门,看见一个近卫:“阁部有请卧子先生。”   陈子龙立刻回答:“就到。”出门,穿过随员车厢,来到陈燮的专车内,陈子龙看见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先在里头,一看都不认识,只好向正在低头检查一杆步枪的陈燮看一眼。   “卧子来了,先在一边看着,长长见识。”说话的陈燮看上去有点激动,不激动不行啊。手里这玩意虽然是单发步枪,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后装步枪啊。而且还不是挪威和瑞典搞的那种套筒燧发的后装步枪,这是撞针击发的步枪。   解决了三酸两碱的生产之后,雷、汞自然不拿解决,底、火经过反复的研制,最终也解决了批量生产的技术。拿在陈燮手里的,实际上是德赛莱针枪,而且还解决了气密性的问题。这是加工技术进步的胜利,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量产的问题。   带着这杆步枪来见陈燮的人叫苏玉和,也是陈燮这些年培养的优秀军工人才之一。实际上他们做的事情就是在山寨,除了没有样枪,设计图纸都是齐全的。他们要做的就是看懂并吃透图纸和技术资料,然后动手做出这么一杆步枪了。负责这个团队的人,就是苏玉和,他们的研发地点,在鞍山钢铁公司附近。   “金属弹壳有太多的技术难点,但是请阁部大人放心,我们的团队有信心在十年之内研发出来。”苏玉和在陈燮放下步枪的瞬间,上前一步说话。陈燮听了露出微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要给团队太大的压力,别说十年研发的话,我给你二十年的时间。现在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配合军工部门,完成生产线的设计,实现这种步枪的量产。对了,另外一个团队的代表呢?”   站在苏玉和边上的一个四十来岁的黝黑汉子上前一步,作揖道:“小的刘正传,见过阁部大人。”陈燮见他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知道你们,了不起啊。完成了跨时代的火炮研发。”   第六百九十七章 转变观念   分工越来越细是陈燮发展工业的习惯,最初的登州军器局,就是一个大杂烩。二十多年下来,现在变成了一个多部门分工的集合。生产是一个部门,研发又是一个部门。   比如这个军工研究院下面,就分了好多部门。一零一研究所,这是研究钢材的,一零二所就是研究炸、药的部门,一零三就是研发新式步枪,一零四就是研发大炮的部门。而且这些研究所互不统属,由研究院总部统一管理。   刘正传带来的是一门近代技术的75毫米山炮,可别小看这玩意,就为了这个东西,花了刘正传十年还有富裕的时间。就这,还是技术资料齐全的前提下。为啥这么慢?很简单,就是一个技术积累的问题。拿着现成的技术资料,边学便实践,就得三年才能彻底掌握。这东西实在是太过跨时代了。就算你学会了技术,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底、火,金属弹壳的加工,引、信的工艺技术。   陈燮培养的这些技术人员,就这么从易到难,一样一样的去克服。你还别说什么步枪为何不是金属弹壳,现实情况是,子弹的生产技术比炮弹要难。你要是玩英七七,那玩意的子弹生产工序更为繁琐。   这种火炮在现代钢材的支撑下,虽然还是传统的浇筑技术,但是其金属弹壳的设计,已经飞跃了整个时代。可惜,这只是一门步兵炮,重量也在一顿半,金属轮子,四匹马牵引。虽然还有待改进。但是看见这玩意的时候,陈燮是真的激动了。   这东西已经不用点火的引、信,直接就是击发装置,弹壳是铜的,绳子拉火。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是靠着汲取近代技术而催生出来的一个战争利器。   陈子龙是个文人。自然看不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但是他可以从陈燮的行动中推断出来,时下江南正在大张旗鼓的推动义务教育,这个关键点上陈燮辛辛苦苦在海上飘二十天,来到了辽东。下了船,马不停蹄的登上火车,随即又接见这些提前就在车上等的工匠。陈子龙认为是工匠,实际上这些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不过是武人的官职而已。而且陈燮还在努力的淡化所谓文贵武贱的传统。   “阁部,这些军器很重要?”陈子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陈燮冲他笑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夜幕降临,列车在夜色中飞驰,陈子龙却毫无睡意,车厢内的电力系统正在工作,手里捧着一本书也没有怎么看,就是做个摆设。   打着学习的旗号,陈子龙在陈燮的幕僚团队内,地位不低。他是进士出身。正经要做官的话,现在至少是个五品官。骨子里。陈子龙还是想从陈燮这里找到一个契机,把过去的那一套文官体系和陈燮搞的东西结合起来,或者说是为文臣找到一条掌握大局的思路。   陈子龙可不是“自甘堕落”的钱牧斋,内心深处还是要维护文臣士绅的社会地位。以陈燮为首的军人集团和资本集团,则是在颠覆传统的权利结构。陈子龙很认真的想找到陈燮这套体系的毛病,可惜随着他跟陈燮屁股后面转的越久。就越发的觉得自己糊涂了。   他也是做过官的,在过去做官的时候,不敢说勤于王事,好歹是比较尽职的。可是在任上忙来忙去,似乎也没做出什么样子的成绩来。也不会像陈燮这样。忙的一条到晚都在外面跑。在江南的时候,陈燮就顶着酷暑在四处奔波。视察各地的义务教育学校,视察医院,视察格物学堂,视察海军的基地,视察造船厂,视察驻军,每次都是悄悄的过去,然后一番检查。发现问题立刻纠正,跟在他后面的陈子龙,至少看见陈燮处置了十几个负责官员。   真正进入陈燮的幕僚团队之后,陈子龙才发现以前自己想的全都是错的。陈燮的幕僚团队根本就不是几个师爷那么简单,而且陈燮的幕僚团队叫办公室。下设好几个办事处,处由副三个主任(师爷)负责全局的工作。因为初来乍到,陈子龙现在挂了个副主任的名头,跟在后面学习怎么处理陈燮的公文。   分工细致,责任到人,奖惩分明。这是入幕之后陈子龙对这个办公室的最深体会。现在陈燮身边的办公室主任,不是什么进士出身的风流文士,而是一个曾经的孤儿,陈燮收养教育长大,一步一步的从最基础的文书做起来的宋博。   一开始陈子龙还不太看的上人家,可是呆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真要是让自己来干这主任,就算忙死他也做不好。因为很多东西他不懂,尤其是下面送上来的报告,有文字有数据有表格,事情之多,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接触过。   陈燮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做秘书,接触了好几次之后,才知道这女子曾经是秦淮河上的名妓,唤作李香。这个李香在陈燮身边的地位很特殊,主要负责一些文字工作的处理。陈子龙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女子三年前就在这个办公室内学习了,每个部门都呆过,当是是女扮男装,到了陈燮身边做秘书之后,才不加收敛的换上军装。   在陈燮的幕僚团队里呆了几个月之后,陈子龙从最初的不断惊讶,到现在的麻木。新的东西太多了,白天在旅顺口登陆之时,看见的巨大的码头和庞大的舰队,还有一个新兴的要塞城市时,陈子龙已经很淡定了。但是登上火车自后,淡定的心又再次砰然而动,尤其是看见陈燮极为重视的新式枪炮时,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嘟嘟嘟,陈子龙鼓起勇气出了自己的包厢,穿过车厢来到陈燮的专车,沿途的近卫没有阻拦他,敲门之后听到里面有脚步声,门开之时看见的是一身军装的李香,昔日秦淮河上的名妓,如今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卧子先生,公爷正在处理公文,您有要紧事?”李香没有让开的意思,陈子龙多少有点尴尬,也知道陈燮不是轻慢自己,侧开视线道:“在下想跟公爷借几本书,跟格物学有关的。”李香听了没请他进去,而是笑道:“您稍等。”说完转身回去,出来时搬来一摞子书,递给陈子龙道:“这些书都是我的,已经都看过了。您大可以拿去慢慢看。”   陈子龙接过书,转身就走,不敢多留。李香目送他离开,关上门进来。陈燮正在处理公文,听到脚步声放下笔,抬头看一眼道:“是谁来了?”   李香君表情有点复杂的看着陈燮,这家伙真与众不同。当初阮大铖自作主张,李香成为了陈燮的外室之一,不过预想中的红袖添香你侬我侬没出现,倒是接到了陈燮送来的很多书,让她多读书。等了两年,陈燮总算派人来接她,让她身着男装,跟着学习处理公文。   这哪是纳妾啊?根本就是在使唤人的节奏。更讨厌的是,陈燮一直没碰她,三个月前,她才得到了这份新的工作。怎么说呢,今后陈燮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就是了。   “你在想什么?”陈燮笑了笑,这女子长相是好的,就是个子矮了点,不是很符合陈燮的审美观。但是这事情怎么说呢,阮大铖这家伙干的事情,陈燮只好接受了。不然落个薄幸之名,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嗯,奴家就是在想,为何老爷会如此安排?难不成,奴家还比不上那个番鬼女人么?”李香还是没憋住,壮胆问了一句,陈燮笑了,指着对面的椅子,拉着她的小手道:“坐下,我跟你慢慢的说。”手很软,摸着很舒服,对面还飘来淡淡的幽香。   “你,如是、妥娘、顾喜、等等,在我的心目中地位其实是一样的。不过我更希望你们不要成为一根依附于我的蔓藤。所以,我尽力的安排你去学一些东西,将来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李香听到这,觉得有点不太对,想开口说点啥,又被陈燮抬手打断道:“你听我说完,什么三从四德,在我看来是男人为了个人的私欲给女人设的禁锢。所以,你也不要说什么将来为我守节的话,我会立下一份遗嘱,将来我不在了,大家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   “奴家明白了,老爷肯定是真心的。不过奴家没想过那么多,老爷在,奴家自然是老爷人,老爷没了,要是有一儿半女的,自当抚养长大,尽一个女人的本分。如上天不肯垂怜,身后无出,奴家想着不放效卞玉京之举。”刘香说的极为坚定,陈燮知道自己的转换观念的思路失败了,慢慢来吧,任重道远啊。   至于卞玉京的事情,那得算在吴梅村的头上,这货怎么说呢,矫情!   陈燮可不是吴梅村,见她说的坚决,手上一使劲,就被搂入怀中,娇小的身躯软软的缩在怀中,制服之下,幽香散发。   第六百九十八章 新军事思想   一节车厢被隔成两半,外头办公,里头休息。灯火关闭的时候,走廊里的‘侍’卫悄悄退往两头,守着不让人进来。只要内部没危险,从外面打击列车的武器,这个时代还没有诞生。至于说到柳条沟之类的事件,在辽东这片土地上,想要用炸‘药’来炸列车,你还真得先‘摸’清楚陈燮在哪一趟车上。   黑暗中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啪的一声响,‘床’头的灯亮了。一段雪白的身子挣扎着起来,却被拉了回去。“不早了,别折腾丫鬟。”灯又灭了,低语在耳。   “嘻嘻,怎么问这羞人的话,老爷果然都是不正经的。嗯……。”长长的一声喘息,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内,断断续续的听见李香在低声道:“早几年听下人婆子和妈妈说什么饥的饱的,这会才算是明白啥意思。嗯……。”   晨‘色’之中,列车缓缓停靠在虎皮驿小站,早年间这里就是个驿站,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镇。如今驿站已经裁撤,取而代之的是穿过小镇边上的铁路。一大早的,镇子里就热闹了起来,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附近屯田的百姓都来镇子上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火车是辽东百姓见惯的事物,不过今日却出了点小小的变故,火车站附近的百米之内,闲人不得进入。全副武装的士兵,将车站围的水泄不通,一看就知道是来了大人物。到底是谁,寻常百姓之间不过是多了个闲聊的话题。   从列车上先下来的是常时仁,辽东实际的军事最高指挥官,陈系军阀的代表人物。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安保工作,常时仁这才上了火车,奔着陈燮所在的车厢而去。   “公爷起来了么?”常时仁问了一句近卫头子。韩山站在车厢一头,回头看看里面道:“李秘书没出来,怕是没起来。”常时仁嘿嘿嘿的笑了笑,掏出烟来点上道:“公爷也是啊,何苦受皇帝老子鸟气。朝廷里那群大臣,没一个好东西。想想你我当初。那过的啥日子。”   “这话你不要跟我说,有种去跟老爷讲,看他扒你的皮不。”韩山笑了笑,对于他来说,这一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家里的婆娘肚子争气,先后给生了五个小子,最大的已经在海军学堂上学了。出来至少就是个少尉,他可没有多少奢望和念想。   熟悉脚步声传来,两人立刻掐灭烟火。立正站好。车‘门’打开,出来的是一身戎装的陈燮,身后半步,跟着同样是一身军装的李香。虽然觉得这‘女’人今天有点不同,两人也没敢多看,目不斜视的问候陈燮。   “其他人都起来了么?”陈燮抬手示意稍息,常时仁这才笑道:“都起来了,就等公爷呢。”韩山在一边补充了一句:“卧子先生昨夜一宿没睡。灯一直亮着,小的还让人给做了宵夜。他说什么。要好好读一读老爷带来的什么思想?”   陈燮心里哭笑不得,心道老子有个屁的思想,无非就是民族大义那一套,这是民族主义。在大明,这玩意其实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不过主要是在统治阶层那里。寻常百姓也不懂这些。陈燮无非就是把华夏夷狄之分的说法,告诉了寻常百姓。而且是反复讲,洗脑呗。所以现在陈燮的地盘上,有一个大明的国籍,就是高人一等。外族人要入了大明国籍。承认是大明一部分,你才有平等的资格,否则你都是扯淡。不都不承认是中国人了,谁跟你讲平等?   听到动静,陈子龙就起来了,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出来。车厢里有早餐准备好的,用完之后在走廊里走动几步,遭遇钱谦益带着一个随从。拱手致意之后,简单的寒暄。陈子龙嘴上客气,心里对这个家伙还是不太喜欢。这还是他读了陈燮的一本所谓民族主义的书之后(洗脑专用),才会对钱谦益有所态度好转。   陈燮在书中主张,华夏诞生了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也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领袖。作为这个国度的核心民族汉族,有义务去教导引领那些落后的民族跟上文明的脚步。   说穿了就是涂脂抹粉之后的殖民论,强调华夏和夷狄之分,加入我,你就是华夏,你就是人。不加入我,你就是夷狄,我就得收拾你这个不求上进的家伙。总之是各种不讲理,拳头大就是道理。实际上这一套是很有市场了,就算是大明的‘精’英阶层,也很容易接受这一套东西。开疆拓土,这都是不世之功,要青史留名的。王越为何能封爵?不就是夺回了河套么?   现在陈燮不过是把这套原本在大明就存在的理论进行新的包装,高举一面为子孙后代谋幸福的大旗,谁来都不敢挑刺。就算满口仁义道德的顽固不化的酸文人,在这套理论面前也不敢轻易张嘴说什么不是。陈燮在南洋的成果,还得给他戴一顶当代霍骠骑、班定远的帽子,不然就是政治错误,谁来都救不了你。   看见陈燮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军装的‘女’子,陈子龙心里很不舒服。这个陈思华,什么都好,就是在‘女’‘色’上头也不知道收敛,到哪都带着‘女’人。早年间听说,这货走到哪第一件时间就是搜罗美貌‘女’子,虽然事后证明是谣言,但是这家伙好‘色’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用句贬义的话来形容陈燮这种作风,就叫做“不成体统”。不过这事情,看不顺眼劝说的人也不少了,陈公爷听是听,就是不接受,依旧我行我素。听说陈燮的军中,还有不少随军的‘女’子,充作医务人员之用,真的是把男‘女’大防不当一回事,伤风败俗的紧。   陈子龙看不惯这个,却也没说什么。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作为江南人,见惯了‘女’子进厂子里做事情,最初他也气的不行,时间长了才发现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江南的丝绸厂、纺织厂里头,哪一家企业不雇佣百十个,大规模的甚至都好几千。好些‘女’子,在厂子里做事,攒的嫁妆嫁人后,又回厂子里做事的很普遍了。你要跟那些企业老板讲道理,保安用拳头告诉你,什么是资本家的作风。   陈燮没有多话,直接上了一辆马车,陈子龙也跟着上了一辆马车,塔塔塔的马蹄声经过的道路两侧,五步一个士兵全副武装的保卫。这阵势,让陈子龙心里暗暗吃惊。   一个军营出现在视线中,但是马车没有去军营,而是拐弯上了一条小道,最终停下的地方时一个小山包。这里已经有不少官兵在等待。搭建了一个帐篷不说,还有不少年轻的军官正在忙活,陈子龙就看见一个士兵正在摇一个东西,不知道那玩意是啥。(手摇发电机)   下车之后,陈燮招呼钱谦益和陈子龙道:“牧斋先生,卧子先生,跟我一道看看去。”   一行人在近卫的跟随下,沿着踩出来的小径上了山包。陈燮还带着两个‘女’的,不时伸手拉一下这个,拉一下那个。搞的一行人很不自在,陈燮却跟一点事情都没有似得。总算是到了山顶,这时候人人一副望远镜在手,陈燮对常时仁道:“开始吧。”   举起望远镜,陈子龙和钱谦益才发现自己正在做啥,似乎是一场新军说的军事演习。大明习惯的称为‘操’练,陈燮这里的新名词多了,渐渐的都得习惯他的说法。   常时仁回答了一声是,走几步,拿起一个大家从没见过的东西,对着喊了一句:“开始!”   山包下的一处阵地上,立刻红旗一展,火光一炸,闷雷一般的炮声传来。   常时仁的大嗓‘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给众人介绍道:“大家注意看前面那个山包,演戏的假想敌,人数大概在一百余人,装备是前装的线膛枪。预设防御阵地。我军出动两个连的兵力,配合四‘门’75口径的山炮,夺取这个制高点。”   看看火炮不断的在轰鸣,前方山包上火光不断的腾起,这不是传统的实心弹,这玩意打过去会爆炸来着。陈子龙和钱谦益都忍不住的眼皮‘乱’跳,心里在想这一炮要是落在身边,这群人还能剩下几个。   “常将军,这炮能打多远?”钱谦益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常时仁笑道:“最大‘射’程三千米左右,也就是六里地的样子。”说话间,四‘门’炮连续不断的给山包洗了一遍又一遍,前后大概是十分钟的样子,炮火突然往后延续,距离山包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一群士兵突然跃起,派出的是大家都没见过的散兵线,弓腰往前小跑。   士兵不断的停顿、起伏,趴下或者蹲下的时候枪声响了,一度集体趴在距离山包上战壕出百米之外的距离内,不断的用卧姿‘射’击。陈燮一直很安静,用望远镜不断的观察,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支军队中有一群年轻的军官,他们接受新生事物就是快。在接受新装备之后,根据陈燮提供的教材,总结出来了一套新的战术。   第六百九十九章 蒙蒂尼机枪   这个时代的欧洲,还在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思想影响下,不知道欧洲军队遭遇这种装备和战术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真是很期待啊!   演习结束,众人进入帐篷休息,各路数据传递回来,参谋们根本就没看见陈燮他们这些人似得,忙碌的身影四处走动。   最终常时仁拿着总结报告过来,告诉陈燮一个并不太让人满意的消息:“后装步枪的‘射’速虽然提高了很多,但是在进攻敌人既有阵地的时候,散兵线还是存在压制火力不足的现象。我们只能指望炮火的杀伤效果好一点,不过根据事先设定的战壕来进行常规推断。炮火给敌人造成的伤亡不会超过三成。”   “结论呢?”陈燮直奔主题,常时仁道:“要拿下阵地,伤亡接近一成,还是大了一点。当然,我们的假想敌是你跟我军一样训练有素的军队,区别仅仅是装备不同。”   “你的意思,需要一种武器来补充火力?”陈燮反问了一句,常时仁点点头。两人之间的对话,在钱谦益和陈子龙听来,根本就是匪夷所思。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敌人还能有存活的可能么?冲上去收尸就是了,就算是没炸死,也应该没有抵抗的勇气才对。   “公爷……。”钱谦益抬手,陈燮看了一眼,点头道:“牧斋先生有何见教?”   “贵部火炮如此威势,顷刻之间敌化齑粉,如何还要补充什么火力?”钱谦益是真的想了解一下,今后他是巡抚,好歹知道一点,免得偶尔在军队面前出现时闹笑话。   “牧斋先生。根据我们的实验,战壕可以有效的防御炮火的杀伤。如果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对手,他们甚至可以挖一些防炮‘洞’。这样一来,即便是75口径的火炮直接命中掩体,也未必能造成实际伤害。当然,这些仅仅是我们自行研究的成果。大家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军事上,总要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战场上任何的疏忽,后果就是生命为代价。战前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做最坏的打算,战时才能从容应对。”陈燮很耐心的解释,实际上这个时代就算是现在这种模式的战争,陈燮的军队已经没有敌手了。这年月最大的潜在的敌人其实就是欧洲,问题是欧洲的军队。刚刚开始职业化和正规化。就算是拿破仑提前出现,带着高卢雄‘鸡’的军队出战,对上陈燮手里的这支军队,也是被揍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解释完之后,陈燮扭头对常时仁道:“先期生产出来的装备很少,只够装备一个营的。陛下的意思,把京师的新军拉到安南去练一练,抓紧装备起来。到战场上实际检验一下成果。”   “公爷,不是有一个团的装备么?”常时仁‘舔’着脸。笑着问。陈燮抬脚给他一下,踹的退后两步才笑骂:“你的耳朵是你顺风耳啊,这都知道。多余的装备送到海军去,组建一个两个新装备的陆战营。这一次对荷兰的军事贸易,要派出一个师的地面部队跟随行动。在非洲设一个军事基地,地中海等地设军事基地。”   常时仁听明白了。笑了笑没有再问。倒是陈子龙忍不住问道:“阁部,非洲,地中海,在下倒是在地图上见过,到底有多远呢?在那么远的地方用兵。是否值得?”   陈燮淡淡道:“怎么不值得?当年为了丝绸之路,大唐往西拓展疆域,不就是为了保护这条财路么?如今是海上贸易为王的时代,我们的船队也要走出去,去欧洲。沿途没有基地补给怎么行?”   思路太过跳跃,钱谦益和陈子龙在一边根本就‘插’不上嘴,只能在边上带着耳朵听。很快这俩在心里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大明的文武还把眼睛放在传统的大明疆域之上时,陈燮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万里之外,这就是陈燮和大明群臣的差距么?这就是朝堂之上,陈燮不过是一个态度,直接碾压群臣的原因么?   这个时候回头,再去想陈燮出道至今的一切事情。经商,从军,上战场,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平辽定‘乱’。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他做的这些事情,没有‘花’户部一个铜板。钱谦益还好一点,他心里始终在惦记庙堂,惦记入阁。陈子龙的思绪已经完全‘混’‘乱’了,苦思冥想,根本找到陈燮和大明朝堂之间的契合点。   陈燮就像那个强劲的火车头,带着一支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狂奔,根本就不在乎身边的人会怎么看怎么想?这个时候平静下来,再去想万一陈燮不在了,谁能制住他留下的这支军队?谁敢保证陈燮不想做第二个曹孟德,把问题留给后代解决?   你还别说什么陈燮的嫡子在京师的屁话,他儿子不少了,掰着指头能数出来五个了。只要任何一个儿子在外面,陈燮都能培养出一个接班人来。想到这里的时候,陈子龙陡然惊觉,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制衡陈燮了。   这就是传统文臣的思维了,君臣父子,绝对不能‘乱’。一个宋朝一个明朝,只要局势稍稍缓和,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武人。这一点看看南宋末期就知道了,就剩下那么点地盘了,‘蒙’哥死了之后,贾似道去整顿军队,结果‘逼’反了一个刘整。明朝呢?先帝的时候,杨嗣昌总督五省,不也没能把左良‘玉’为首的那些军头们如何么?还是陈燮手段毒辣,一口气杀了两万多官兵,这才把江北各路人马不听调遣的格局稳定下来。   “今天就到这吧,下午去实验靶场,那里有你想看见的东西。”陈燮一句话,给陈子龙的思绪拉回来了。靶场?又有什么东西?   在军营内简单的对付了一顿午饭后,下午立刻乘车前往附近的一个靶场。现场摆了一个带着两个轮子的家伙,看上去像一‘门’小口径火炮,走近了才能看清楚,上面有很多小孔,就像一个蜂窝煤的正面。再仔细一看,里面是一根一根的枪管。   正面看完,陈燮继续看后面,这玩意说实在的就是一个过渡的用品,没有解决金属弹壳的问题,你就别指望马克沁了。按照现在的生产技术和加工技术,陈燮寄望在二十年后,解决金属弹壳的问题,顺便给马克沁解决了。   这是一‘挺’‘蒙’蒂尼机枪的山寨版,陈燮提供的技术原理,由大明的工匠和技术人员完成。这玩意就像一‘门’大炮,比马克沁都沉不少,加上车轮能有一吨重。后面还有两根铁架子,拉开固定在战场上。   37根枪管在一个圆筒中,子弹则装在圆形枪机闭锁块上的37个小孔中。枪手把装好子弹的闭锁块放在枪身后端的缺口处,再推动一个杠杆,将闭锁块向前推,完成闭锁,此时子弹正好跟每个枪管对正。然后枪手转动位于后方的一个摇杆,击发装置就将这37颗子弹逐一击发;一圈转完正好所有子弹都击发。这时枪手拉动杠杆,闭锁块后滑,枪手将闭锁块取出,将另一个装好子弹的闭锁块放入,开始另一轮‘射’击。这个设计听起来好像非常复杂,其实十分简单,受过训练的枪手可以达到每分钟200发的‘射’速。   陈燮前前后后的看了一圈之后,冲正在准备的技术人员笑了笑道:“别紧张,开始吧。”   众人后退,两个技术人员上前,转动摇杆,砰砰砰的枪声响起,硝烟弥漫,枪声密集。一轮打完,两人上前,取出闭锁块,换上闭锁块,再来一次。一共打了十个闭锁块之后,‘射’击停止了。现场的人都傻了,这玩意的威力如何?望远镜里都看的清楚,四百米之外的一排人型木靶子,早就被打的稀巴烂了。   “这要是对上对手的排枪阵,那真是风卷残云一般。”常时仁一眼就看出这玩意的威力,‘激’动的手都在发抖。不要多,没个步兵连配上两‘门’,对面十倍的兵力都抗不住如此威力的打击。陈燮点点头道:“两‘门’多了,有一‘门’就够了。太沉,运输不便。”   “真是好东西啊,就是太费‘药’子了。”钱谦益也跟着‘插’嘴,体现一下存在感。陈燮笑道:“再多的‘药’子,也比不上士兵的‘性’命宝贵,更重要的还是能带来胜利。”   钱谦益有点尴尬,在他的心目中,银子比普通士兵的人重要多了。别说一般的士兵了,就算是武将,在很多大明文臣的心目中,杀了就跟杀一条狗没区别。要不怎么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呢?连请示一下皇帝都省略了,这就不单单是胆子大小的问题了,就没拿武将当人看。   “新式步枪、机枪,都已经形成了量产,虽然数量不是很多,还需要进一步的扩建厂区,但是暂时应付一下局面肯定够了。关键是新式大炮,这东西还没形成量产,军方好好配,要人给人,要钱可以提前拨款。”陈燮说的很坚决,一点价钱都不带讲的。   第七百章 心服口服   “阁部,国之利器,不可示人。一干新式军械,为何不‘交’于工部生产?”陈子龙忍不住‘插’嘴了,实在是太吓人了。辽东大军基本上是陈燮的‘私’人军队,装备了这些利器,随时可以打进京师。钱谦益这种没节‘操’的人看见了可以装睁眼瞎,陈子龙不行。   陈燮对陈子龙这种骨子里节‘操’满满,一‘门’心思都是为大明为君父的读书人,没打算让他纳头就拜,那是小说里的段子。真的出现这么干的人,陈燮第一时间还得怀疑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居心。所以陈子龙的反应,陈燮觉得很正常,而且很有耐心。   “‘交’给工部?工部那些官员是个什么德‘性’,卧子先生难道不知道?先帝年间,大明工部督造的火器,官兵都不愿意用。难道是火器的威力不如刀枪?再者,卧子先生知道不知道,辽东这些兵工惩研究机构,每年‘花’费多少?”陈燮笑眯眯的反问,陈子龙下意识的摇头。其实他心里对这个事情也不报太大的希望,无非是希望眼前这个阁部大人是个忠君爱国的典范,主动把这些东西‘交’给朝廷。结果一番问题过来,陈子龙能回答的上的不想答,剩下的都是答不上的问题,因为他不懂。   “还请阁部指教!”陈子龙只好拱手,来了一个以退为进。这里有文人的狡黠在内,不过陈燮还不在意,如果这点小聪明都没有,陈子龙也不配进入自己的幕僚团队。陈燮知道他带着目的来的,不然一个人不可能转变那么快。只是陈燮也不在乎他知道什么,因为就算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没什么卵用。知道的越多,陈子龙的信心被打击的越重,仅此而已。   “卧子先生,这两天你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在下打造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军械局,所有这些研究机构和工厂。加在一起,我称之为工业体系。这个体系之中的研发机构,每年的资金投入就是二百万银圆。有了这些投入,新的技术才会不断的诞生,新的装备才会不断的涌现。这些投入,我称之为科技投入,这些投入产生的人才,叫做科技人才。整个体系现在拥有的工作人员大概是二十万,就算我大方一点。把整个体系送给朝廷,卧子先生觉得朝廷会怎么处理这个体系所包含的一切?”又一个问题抛出,这时候别说陈子龙了,钱谦益都额头上都是冷汗,没法子,这是吓着了。   这问题没法回答,因为道理很浅显,朝廷养不起。就算养得起。内阁也不舍得‘花’这么多银子去样这么一个体系。再一个,一旦这个体系陈燮讲奉献。‘交’给了朝廷。其命运可想而知,朝廷那帮大佬,肯定是要把能赚钱的机构拿出来,先瓜分干净,然后把那些赚不到钱,看不到好处的部‘门’裁撤的干干净净。这是真的。每一个文官都能想到这个结果。   面对陈燮咄咄‘逼’人的眼神,陈子龙第一次没有底气去抗衡。说到底,他的对手太强大,而他的队友们呢?则是一群猪,还是一群贪婪的猪。要不以大明之大。人口之多,民间财富之丰富,匠人手艺之‘精’良,如何能在崇祯年间被区区不过数百万人口的满清吊着打?   这个时候在说什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的话,就是侮辱人的智商了。陈燮走到今天,没有打进京师,把龙椅搬来自己坐一坐,那就是忠良一个了。这么大的家当,仅仅是一个辽东,还没算上十余万‘精’锐步卒,没算上十万海军,还没算上装备的价值。   很简单的道理,你还能要求陈燮怎么做?他能放弃自己的家当倒也罢了,一旦他放弃了,大明的皇帝能放过陈燮,文武百官能放过他?那真是一个笑话了,还是特大号的笑话。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陈子龙拱手道:“阁部,在下……。”‘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陈燮见了都有点不忍心。这就是忠臣孝子的痛苦了,他明明知道陈燮对皇权存在巨大的威胁,却无法开口去劝说陈燮放弃眼前的一切。那样跟让陈燮自杀有什么区别?真的陈燮一旦全部撒手了,这天下就得大‘乱’。为什么?陈燮撒手,他的手下能撒手?能坦然的引项就戮?   现在的陈燮,就算什么都不做,大明的皇帝和文武大臣,还得烧香拜佛,保佑陈燮尽量活的长一点才是啊。至少陈子龙是这么想的,他现在已经能看见,一旦陈燮不在了,他的手下四分五裂之后的大明惨状。二十余万虎狼之师,水陆都有,到时候割据一方的都是这些人。   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就是在陈燮死之前,拉拢分化瓦解陈燮的手下,然后各个击破。那么问题又来了,陈燮手下有这样的人么?有是一定有的,但是你怎么去区分。一旦行事不密,被陈燮知道了,又是什么后果?   陈子龙已经彻底‘乱’了方寸,投入幕府之前他是信心满满的,觉得只要搞懂了陈燮手里到底有什么牌,就能找到彻底的颠覆这个大明王朝最大的“毒瘤”集团的方法。可惜的是,当他知道的越多的时候,就越来越绝望。   看清楚了陈子龙的无助和彷徨之后,陈燮淡淡的来了一句:“卧子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么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改怎么做吧?那就是去改变大明,让大明变的更强。怎么改变?从法律和制度入手,不过我觉得你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单单是一条,就是你不可逾越的鸿沟?”陈子龙本能的反问一句:“哪一条?”   陈燮淡淡道:“这些被大明视作贱户的工匠和技术人员,你们能给他们相应的社会地位?你们能放弃所谓的奇技‘淫’巧的观念?”陈子龙摇摇头,陈燮笑了,轻声却很坚定的告诉他:“你们不能,我能!所以,要改变大明,就得让我来做,按照我说的去做。”   “如果有人反对呢?”陈子龙突然惊醒,惊恐的反问了一句。陈燮给了他一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有人反对么?那就让反对者消拭了。”很淡然的语气,就跟杀‘鸡’杀狗一样。   “不行,这怎么行?”陈子龙再次反问,陈燮这一次带上了一点不屑的眼神看着他,淡淡的轻声用不屑的语气道:“是啊,怎么就不行呢?那么请问卧子先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就会有三六九等呢?你们这些人,除了会写几篇酸文章 ,给这个国家和社会到底带来了什么实际上的物质价值呢?你们眼睛里的低贱者,他们从事生产,养活了你们,而你们则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对待他们。”   陈子龙三观彻底‘乱’了,别说他了,钱谦益的三观都‘乱’了。都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哪个家里没有奴仆,哪个又把这些伺候他们的奴仆当人看了?就是一个物件而已,‘弄’死就跟丢一个东西一样,心里毫无压力的好不好?   陈子龙这种人,对王八之气的免疫力,那是只带属‘性’的。想让他听命于自己,就得先让他心服口服。对于陈燮来说,有他没他其实都一样,但是对于大明传统的官绅集团而言,陈子龙差不多就是双‘花’红棍之类的,一根筋的顶级打手。   搞定陈子龙,让这家伙看到跟着陈燮干,才有机会保证大明江山万世一系。这对今后陈燮瓦解大明传统力量,有着深远的影响。换句话来说,陈子龙都搞定了,那些没节‘操’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用一个比较现代的词,就是陈燮的统一战线。   军事手段从来都是带着破坏‘性’的最后手段,政治手段加上军事威慑能够达到目的,才是最有效率的也是最经济的。政治的本质,就是联合多数人,打败少数人的过程。就人数来说,大明士绅集团属于少数人,如果是明朝之初,陈燮肯定玩不转。现在是明末了,传统的所谓政治体系,在外辱和内‘乱’的过程中,被冲击的稀里哗啦。这也是朱由检为何接受改良的缘故。正因为如此,陈燮才有了政治手段的发挥余地。   那么现在陈子龙心服口服了么?肯定没有,他这种人不到山穷水尽,怎么可能放弃心目中所谓的正道。钱谦益才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之前未必有多少服气陈燮的心情,无非就是一个抱大‘腿’的想法。见识了陈燮手里这些利器之后,再看看辽东大地上奔驰的列车,钱谦益是真的福气了。这是一个具备了随时可以取天下而代朱明的人物,但是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真是不可思议,即便是钱谦益也会在心里想,如果自己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会如何选择?   同样的问题,陈子龙也想过,不过他没有给自己答案,而是潜意识的回避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个三观早就成型,心志坚定的传统文臣,道德水准不允许他说变就变。   第七百零一章 走访   江南‘春’天的美好,足以让一切文字变得苍白。。更新好快。马车在道路上轻快的奔驰之际,车内的陈子龙却没有多少好心情来欣赏美景。陈燮的辽东之行来去匆匆,来回不到两个月的功夫,赶上了三月的江南的‘春’天。   今天跟着陈燮出来视察民情,陈子龙是主动请缨。既然是他要求的,陈燮就答应了。   突然之间马车停了,车‘门’被打开时,一名‘侍’卫道:“卧子先生,前方的路不能走马车,请下车步行。”陈子龙下车来看了一眼,一条道路从大路边岔开,向一个绿荫环抱的村落延伸,道路两旁的田野里,油菜‘花’开的正好,金黄‘色’的海一片一片的。   陈燮在前面一辆车上已经下来了,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这条路,等着陈子龙上前来说话。   “阁部,在下观此路,足以让马车通行,为何还要步行入内?”陈子龙决定打击一下这个虚伪的家伙,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陈燮一点都不生气,陈子龙这么干是因为他慌张了。那种心理最深处的价值观念被动摇的惊慌。所以只能这么做,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抬手指着道路远端,几辆牛车正在道路上缓缓而行,赶车的老农步履悠闲,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的。这番景致之美,足以作画一副。“看见了么?在你的眼里,这是一副江南的美景,在我的眼里,此刻正值‘春’耕的准备期,收了油菜要种水稻,老农正在堆‘肥’。这条路,只能走一辆马车,还很勉强。我要是驾车而行。牛车就得给我让路。就会耽误农夫的活计。”   陈子龙做沉思状,陈燮又补了一刀:“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说完,大步向前,身后跟着三个随从,其他人都等在路边。一身便装的陈燮,沿着道路往里走。今天的行动不是心血来‘潮’,实际上陈燮是来作秀的。不过这个事情,做的很隐蔽就是了,没有过于刻意的意思。   跟在陈燮身后的,还有一个钱文达。这家伙最近写了一份报告,请义务教育办公室拨款,用于学生的校服之用。这个报告,被转到了陈燮这里,因为江南的义务教育这一块。之前是没有这一笔开支的。陈燮看到报告之后,把钱文达叫来,问他原因。钱文达表示,请阁部大人跟着他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村子叫汪湖泥,村子里八成的人都姓汪。这些年村子里的百姓,生活好了很多,一年到头的口粮,总是能糊口了。即便这样的村子里。也有一些人家过不下去的。”钱文达现在很在乎手里的这份差事,干活极为用心。松江府大大小小的村镇。基本上他都跑了一遍。这个村子距离松江府还不算远,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路。按说这地方,生活应该不会太差。   钱文达带路,一行人进了村子,一路上不难看出,这村子里的人住的还算不错的。不少百姓出现的时候,‘精’神面貌也还行。钱文达似乎跟这里的人很熟,走了一会就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不断的提起“有来看罗家么?您是好人啊!”   陈燮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带着微笑。跟着钱文达走到一个篱笆院墙‘门’口。钱文达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罗瘸子,在家么?”陈燮的视线落在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内,地上很干净,说明家里的婆娘是个勤快人。屋子看上去有年数了,土坯房,顶是茅草,中间能看见新茅草补过的痕迹。院子里有一棵树,树干上绑了一头小猪崽子,正在树下的烂泥堆里睡觉。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响起,里头出来一个男子,肤‘色’黝黑,很难看出具体年龄来。手里拄着根树杈子当拐杖,看见‘门’口的钱文达,‘露’出憨笑道:“哎呀,是钱老爷来了,您稍后。”说完出来开了院子‘门’,陈燮等人进来时,钱文达跟汉子说话:“在家忙甚呢?家里人还好吧?”   “哎,这不是托您的福,在医院里住了三天,这才算保住了这条‘腿’。婆娘担心地里的活,这不趁天好,回娘家一趟,与她哥哥们说好,回头先帮忙把油菜收了,稻子种上。节气耽误不起,年底挨饿的日子受够了。”汉子絮絮叨叨了说,钱文达很耐心的跟他说话。   “娃娃们呢?”汉子听了这话,一脸的惭愧道:“真是对不住您走了这么些躺,家里的事情您也看见了。就两身衣服,娃娃们都在屋里呆着呢,不好出来见人啊。”   “什么叫就两身衣服?”陈子龙在边上看着觉得不对,下意识的‘插’嘴。钱文达淡淡的撇他一眼,解释道:“好叫卧子先生知晓,汉子叫罗七,在这个村子里是外姓。家里本来还能过的下去,腊月里爬上屋顶修漏,不小心掉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攒的过年钱,都‘花’的干净。就这个,郎中还没给治好。后来还是在下来访,发现之后给人送松江府的医院去了。这一家人年也没过好,过年给孩子买衣服的钱也‘花’了个干净。这不,惦记着卖两个小的娃娃,叫我拦下了。”说着钱文达看看陈燮,那意思就是这了。   陈燮点点头,回头招呼一声,一个‘侍’卫推着独轮车进来,车上能看见粮食袋子和一个包裹。东西麻利的放下来,陈燮笑着上前,对罗七道:“因为家里难过,孩子不能去上学的人家,这村子里还有多少户?”   罗七也不是傻子,一看陈燮就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陈燮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乡亲们对义务教育有什么说法。”   “老大,赶紧搬条凳子出来。”罗三喊了一嗓子,‘门’里出来个光屁股的小孩,放下一把凳子,踩着草鞋往回跑,一副非常怕生的样子。陈燮也不客气,在凳子上坐下,钱文达见状,招呼罗三一道,在‘门’槛上坐下道:“别怕,这是朝廷里最好的官,娃娃读书识字的事,就是他老人家张罗的。你有啥想说的,尽管跟他说。”   陈燮‘摸’出烟来,散了一圈,点上火之后,笑眯眯的看着罗七。大概是笑容的缘故,罗七手足无措的一阵,也没那么紧张了。坐下之后低头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这‘腿’脚不便,失礼的紧。”陈燮笑笑,摆手道:“无妨,无妨。你说你想说的,就是给我帮忙了。”   罗七颤抖的对着钱文达递来的火,给烟点上自后,嘴‘唇’发抖的哆嗦了一阵才道:“这几年日子还算过的去,野菜就杂粮,倒是很糊口。家里有五个娃娃,大的十二岁了,给村子里的汪大户家里放牛,能省下一口吃的。实在是这些年运气不济,老母亲一直卧病在‘床’,熬了十年,最终还是没抗住,前年中走的。说起来也不怪别人,这些年小的在工地上打零活,也能挣点钱,口粮之外还能剩下几个。这不,想好的年前给家里的婆娘和孩子置办一身衣裳,到头来自己一个不当心,事情还是黄了。原先答应钱老爷送孩子去上学的事情,……哎!心里有愧啊,实在是没法子,不然谁不愿意让娃娃学几个字,将来有个好营生?”   钱文达在一边补充道:“罗七是个孝子,为了给老娘治病,不多的家底全搭进去了。如今这江南的百姓,说是日子好过了不少,那也是跟以前比,再苦也能吃几顿饱饭。大人还能有一身打补丁的旧衣裳,孩子不到十一二,光着屁股满地跑的多了。就为这个事情,松江府至少有三成的家庭,娃娃都不能去上学。就算是义务教育,这种情况也官府来人看一眼,也是无能为力。这不,在下斗胆,写了那么一份报告。”   当着众人的面前,陈燮把脸板着,瞪了一眼钱文达道:“实心办事,这是好的。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惦记着专‘门’拨款给所有孩子置办校服。你可知道,这是多少银子?一家一户的就算了,今后这个事情要全国推广的,你觉得户部能管,还是当地的官府能管?还是让陛下出内库?”   钱文达‘露’出羞愧之‘色’,罗七下的脸都白了,陈燮看上去心平气和的,脸‘色’稍稍变化,不怒自威。陈子龙原本还想开口,陈燮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自己没法说了。全国有多少这样的家庭?又有多少这样的孩子,义务教育就很难了,哪里还能管穿衣吃饭?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也不必自责,也不用担心背责任。一个实心做事的官员,在我看来比千万个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错的官员来的更有用。你就算犯错了,也是在做事中犯的错,比不做不错的官员,更为可贵。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今后在遇见类似的事情,不要着急下结论,应该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找到一个可行的解决之道,然后再上报。比如这个事情,罗家的情况很特殊,那就应该特殊对待。那么类似的情况呢?也应该作为一个标准来衡量相似的情况,拿出一个解决之道来。”陈燮这么一说,钱文达的脸上泛红,显得有点‘激’动,正‘欲’说话时,陈子龙咳嗽一声。   陈燮看过来,陈子龙道:“阁部,您说该如何解决呢?”   第七百零二章 希望工程   “刚才那个光屁股的孩子,大家都看见了,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孩子也那样,心里会怎么想?孩子是什么?孩子是国家的希望!孩子好了,国家才会好,孩子强了,国家才会强。哈,但是这种情况,在大明很普遍啊,即便是富庶的江南,也不在少数?怎么办?放眼整个大明,又该怎么办?卧子先生,你觉得呢?”陈燮说了一番,话锋一转,问题来了。   陈子龙被问住了,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别说他了,整个大明朝,除了陈燮,谁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呢?陈燮见他面‘色’为难,笑了笑,淡淡道:“卧子先生,你也是饱学之士了。面对这样的问题,照样束手无策。这就是大明啊!这就是我们的国家。陛下是天下臣民的君父,巡抚是一省父母官,知府、知州是州府的父母官,县令是一县之父母。你看看,都要求别人把拿自己当父母一般的看待,那么请问,有几个父母官真的能拿治下的百姓当亲生孩子对待呢?如果真能做到这样,大明还有罗七这样的家庭么?”   陈子龙无言以对,陈燮更狠的话又来了:“可是我们的这些父母官呢?他们的俸禄从哪来的?都是来自百姓的供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明朝的这些官员,都在渎职。说的更严重一点,大明朝的历代君父,都是不合格的家长。”   这话说的太重了,但是陈子龙无言以对。君臣父子,官民有别,仕民有别,这些东西都是深入骨髓的观念。可是在大义上,这些人上人又要求别人如何如何。自己呢?   陈子龙纠结的眉头不展的时候,陈燮又道:“好了,这个问题太大,先放一边吧。这个天下的问题很多,我们还是着眼当前,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解决。”   陈子龙这才有了下台阶,拱手道:“阁部大人赐教。”这时候,坐在‘门’槛上的罗七,吓的已经魂不附体了,阁部两个字什么意思,他可是知道的。大明朝在江南,能称这两个字的人,也就是那么一个。整个江南,都拿这个名字来止小儿夜啼用的。   哆哆嗦嗦的罗七。脑袋都低到‘裤’裆上了,根本就不敢抬头。陈燮见状也不说啥,继续对陈子龙道:“之前说了,孩子是希望。那么我们接下来做的事情,就叫希望工程吧。”   钱文达听了眼前一亮,立刻问道:“阁部,这个希望工程,该是个什么章 程呢?”   陈燮欣慰的笑了。这家伙真是个做实事的好材料,立刻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首先要有一个章 程。这是必须的。没有规矩,何来方圆?   “这么说吧,首先需要有一笔款子,转款专用。这笔款子从哪来?两个方面,一个是官府拨款,一个是地方上的募捐。举个例子。地方士绅捐资办学,这是好事,值得鼓励。仅仅有鼓励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回报。怎么回报?银子么?那何必募捐呢?所以啊,换个方式。修桥铺路都立个碑,捐资办学如何不能呢?非但要立碑,还要上报给朝廷,请陛下御笔批准,名字列在朝廷的报纸上,让天下人都知道。其次,必须要制定一个规矩,比如这个罗七的孩子在学校里读书的事情,老钱来监督这个事情,发现他家里的情况不好,可以上报给希望工程办公室,拨款帮助他家渡过难关。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官府不能管他家一辈子,负责这个事情的人,得想法子给他家找一个活计。比如罗七,除了种地别的不会。那么怎么帮他?根据实际情况,我个人认为可以让他办个小型的家庭养殖场,养十头八头猪,百十只‘鸡’鸭,一家人应该能忙的过来。勤劳致富,劳动致富,这些都应该鼓励。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遇见一些懒汉怎么办?要我说,这样的人就不该享受这个待遇,也不该让老婆孩子跟着他受穷,完全可以由官府出面,强制和离,让他一个人去饿死。再者,孩子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也可以享受一些优待,比如校服,可以免费,书本费,也可以免去。最后,还是一个监督机制的问题,这么大一笔款子,不能指望具体的办事人的道德水准。别办好事,养了一堆蛀虫出来,一次两次的,传出去就能毁了这个事业。”   陈燮说了一大通,言者有意,听者有心,尤其是陈子龙这个在官场里呆过的进士,更能明白陈燮的用心良苦。毫无疑问,希望工程也将是一个全国范围的项目,目前只是在华亭这个地方筹备实验,一段时间后向全国推广,这是陈燮的固定套路了。至于这个钱谁来出?官府真的会出这笔钱么?陈子龙以为未必!   “阁部的想法很好,那么请问,官府肯出这么一笔款子么?”陈子龙的问题有点尖锐了,陈燮微微叹息道:“是啊,肯不肯呢?我想是会肯的!”说到最后,陈燮的表情‘露’出一丝狰狞,陈子龙看的清楚,心里狠狠的一颤,忘记这家伙是个狠人了。这些年,大明的户部,倒是有不少结余的,想到这里,陈子龙陡然警觉,吓的站起来看着陈燮,哆哆嗦嗦道:“阁部……。”   “京师因为船舶司和商税司,可是砍了不少脑袋,其中不乏郎中的脑袋。这两年,朝廷增加了官员的俸禄,陛下的意思,这些增加的俸禄,叫做养廉银子。即便是一个县令,每年都能拿到三百六十个银圆的俸禄,比起过去,这就是增加了十倍的收入。如果这样的俸禄标准,官员还要贪腐,那就杀好了,发现一个杀一个就是。”陈燮很淡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陈子龙瞬间大汗淋漓,两‘腿’打颤。他可是很清楚,大明朝的官员是个啥德‘性’,要较真的话,就成就的官员都可杀。   “阁部,不可啊!要出大‘乱’子的!”陈子龙真的着急了,这得掉多少脑袋啊?   陈燮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当初搞预算制度,增加官员的俸禄,朝廷的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养廉银子的作用和后果。你说,如何杀不得?”   噗通,罗七已经扛不住了,直接往后一仰,打了个滚,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双手捂着耳朵,后悔自己听了那么多。这种小人物,在老爷的眼里,跟条狗也没啥区别。   陈燮笑了笑,站起身子道:“走咯,老钱你留下来,回头自己回去好了。”说着陈燮迈步走出庭院,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在这个村子里四处闲逛了起来。陈子龙哪有心思闲逛了,跟在陈燮身后,魂不守舍的。   陈燮这一路走的,在村子里转一圈,又去了田野之间,沿途看见本地的村民,总是会停下来跟人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散出去好几包烟。陈子龙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啥,跟在后面溜达,无‘精’打采的,后来忍不住问一句,陈燮回答一句:“平时不怎么出‘门’,有机会出来走动,就当是踏青好了。”陈子龙:……。   钱文达这边把罗七扶起来,这哥们可算是吓坏了,看着陈燮消失的方向,哆哆嗦嗦的问:“钱老爷,来的可是陈阎王?”民间传说,陈燮是阎王+煞星转世,讨贼的时候,杀了无数的脑袋,不但杀贼,祸害百姓的官兵也杀。总之就是杀杀杀!   “罗七啊,可不敢这么称呼阁部老爷。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的流寇,在江北算是把百姓祸害惨了。更可气的是,一些官兵比流寇还狠毒,杀良冒功。陈阁部当年带兵出征平‘乱’,爱民如子的他怎么能看的下去。这不,在襄阳一口气砍了两万多个脑袋,都是那些‘混’蛋官兵。你可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阎王,每到一个地方,百姓跪地相迎,走的时候,百姓哭喊而送,无数百姓自愿离乡背井,拖家带口的跟着陈阁部走啊。这也就是在江南,一些文人看不惯陈阁部对拿百姓当人看,这才编排他的坏话。”   钱文达的一番话,罗七信了。别的不说,看看钱文达就知道了,和随从一道动手,两袋子粮食,二百多斤的样子,给搬进屋子不说,打开那个包裹里头全是衣服,大人的小孩的都有,虽说是穿过的旧衣服,但是在罗七家里,这没补丁的衣服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当是就跪下来,要给钱文达磕头。   钱文达伸手拦着他道:“不必如此,这些都是阁部大人张罗的,我可没有出多少力气。说起来,钱某也是鲁莽了,阁部日理万机,我拿这些小事劳动他老人家走一趟,罪过啊!回去就登‘门’领罪,不然这心里不安生。”   第二天陈子龙就知道什么叫效率了,希望工程的筹备组成立了,从陈燮的幕僚团队里‘抽’出几个年轻人,搭起班子就开始筹备。先期的筹备不是什么制定规则,而是各自带着一些人,在松江府的范围内开始搞调研,做一个具体的数据出来,然后才有下文。   第七百零三章 我们的事业   一群年轻人干活叫一个麻利,先分工包片,然后蹬着自行车就出门去了。每天早晨起来,先到办公室报道,接着就开始出门干活,一周一次总结会,寻找和发现工作中的不足。月底的时候,陈燮出现了,开个月底总结会。陈子龙一开始还真的不太在乎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月底总结会的时候,被陈燮喊着一起进了会议室。   陈燮日常办公都在松江府,外面就是繁华的世界,陈子龙不认为这些年轻人能抗拒各种诱惑,也不认为他们能认认真真的做好事情,甚至觉得陈燮让一群年亲人负责这个事情,显得有点轻率了。   心里有想法,不等于立刻就得说,上位者的心态陈子龙不难把握,无非就是等事情出来了,在劝说一句,免得丢面子。跟着陈燮后面,陈子龙一副淡然,决定带着耳朵来听。   负责这个调研工作的年轻人三十岁都没满,叫做李平,陈燮收养的孤儿之一。这些人才是陈燮手下真正能做事情忠诚度又高的一群人。三十几个人往圆桌边一坐,个个腰杆挺直,当年这些人都是半军事化教育,因为文化程度高,陈燮都没舍得往军队里丢。   看见陈燮进来,众人整齐的站起立正,待陈燮坐下,抬手示意,这才整齐落座。很有一点军人的风范,反倒是陈燮这个家伙,左边一个女秘书,右边一个陈子龙,笑眯眯的不像个统帅的样子,毕竟不是军队嘛。   随着总结会议的开始,陈子龙无法淡定了。这些年轻人过去的一个月,真是在认真做事。一二三四五……,各种情况一条一条的汇报,都是过去一个月汇总出来的。然后是谁发现的情况,谁站起来仔细的说清楚,然后拿出一个相应的合理的处置建议。在做的三十一人。没个人都是这样。他们分成几个小组,总负责的李平汇报完了,组长站起来汇报,然后是组员。这个次序一点都不乱,事情清楚明白,没有弄明白的也要说一句有待进一步的调研。   很快有几个最突出的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宗族教育与义务教育的冲突,江南富庶,民间的宗族势力强大。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私塾。义务教育在宣传过程中,就与之发生了激烈冲突,开学之后这个冲突越发的明显。大户人家,送到义务教育去学习的孩子,基本都是旁支和庶出,在家庭里面地位不高的孩子。这还是看在免学费的面子上。女子读书自愿这一条,那就更难推行了。明朝的女性在家里,就是一个家长的附属品。卖儿卖女都是很正常的年代,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就算不要学费。也没几个家庭愿意供女娃读书,不如早点嫁人算了,或者送进大户人家做丫鬟。这些问题看上去跟希望工程关系不大,实际上有密切的联系。那些需要帮助的贫困户,很多人比罗七都惨,还欠着一辈子都还不上的高利贷的有的是。哪有钱来供孩子读书。   困难的家庭各有各的的情况,一些家庭就算能支撑孩子念书,也不愿意花书本钱。男娃尚且如此,何况女娃。这也就是为何松江府的女校,至今收下来的学生不过三十人。这还都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娃娃。   “当前希望工程最为迫切的问题,就是解决农村高利贷的问题。什么利滚利,驴打滚,借一次钱得还上一辈子,子孙后代还得跟着后面去还。在登州的时候,这些问题基本都解决了,我们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不解决低层农民生存压力的问题,在江南乃至全国推广义务教育,就是一句空话。根据一个月的调研结果,工作组迫切的希望,能够借用官府的力量,割掉这个在广大农村长期存在的毒瘤。”   李平的汇报总结,第一刀就落在了宗族和民间高利贷上。认为这两个现象,严重的阻碍了义务教育的推广,也严重的阻碍了基层民生的改善。   比起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次要的问题其实也很迫切,那就是民间的人口买卖现象。把人分成各种属性,并且终身制,这是封建王朝古来有之的弊政。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贱籍。明朝特色的还有匠户、军户、医、阴阳等等,这类人的户籍属于终身制,子子孙孙都得继续。   义务教育在遭遇这一类人的时候,很难发挥作用。不是不想让孩子读书,而是就算是你读书有成,还得回来干这些活计,生下来就注定他们的职业了。   陈燮在登州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很突出,当时的应对是提高这些人的生活待遇,杰出者解除匠户的籍贯,给一个小官做做。在辽东,陈燮是淡化处理,就当这些户籍制度不存在。在南洋,陈燮直接废除了这些制度。但是在江南,这些制度依旧存在,就算是在当今匠人的待遇大大提高的时候,照样解决不了他们社会地位低下的现状。   说实话陈子龙给这些年轻人吓着了,因为他们提出的问题实际上一直存在,而且非常之尖锐。明朝的匠户制度进行过改良,但是匠籍没有改变,本质没变,其他再怎么变都没用。还有就是贱籍的问题,“臭秽不堪,辱贱已极”这是对贱籍的定位,而且不是一个朝代这么定位的。可以说整个大明,除了陈燮这里,没有人会去管他们(她们)的死活。顺便说一句,这两种户籍制度,在清朝被废除了。   至于宗族权利和高利贷的问题,在陈子龙看来反倒没那么刺激了。年轻人们提出的问题,还有解决的方案,把陈子龙彻底的镇住了。   “加强乡镇权利机构的建设,打击弱化宗族和民间士绅的权利,消灭高利贷的恶习,这些都需要从法律上明确。因为实现的时间可能相对的漫长,所以显得更为迫切。户籍制度的问题,我们一致认为,可以较快的进行改变,所以是次要的问题。”李平最后进行总结陈词,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陈子龙的心头。他家就是大地主,家里就有放高利贷的事情,买卖人口更是常见的情况。总而言之,大明的百姓为何叫草民,人命跟草芥一般不值钱啊。   打死陈子龙都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义务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等到这个调研结果出来一部分之后,就变成了对明朝低层制度的一个探讨和批判。陈燮到底想干啥?陈子龙在会场上已经不是震惊了,是惊恐!   “大家做的很好,你们的调研结果,充分的展示了社会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在实际工作的过程中,学会和使用辩证的方法来看待实际问题,并且找到解决实际问题的方式。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个社会问题,都不能简单的看待,因为人是有思想的,而且是生活在人群之中。在现实的工作中,我们要带着理想和热情,但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我们要冷静理性。大明的问题很多,不可能一次性的全部解决,我们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将来我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不会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我们的一生,都在为中华的富强和民族的进步而努力。”陈燮在最后时刻,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是一段大白话,在陈子龙看来毫无文字的华彩可言,但就是这一段大白话,却在他的脑海中轰鸣,如洪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   “我们的事业,一定要实现,我们的事业,一定能实现。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陈燮的结语,配合一个刚劲有力的手势,气势如虹。会场顿时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散会之后,懵懵懂懂的陈子龙回到了自己的办事房,久久呆滞不动。一直到随从送来公文,这才从呆滞中拔出来。陈燮在会上没有说太多,就是短短的一番话,却在陈子龙的脑海里描绘出另外一个世界。属于陈燮的世界,也属于陈燮的事业。   以陈燮为首的一群人,他们所作所为,与大明传统格格不入,他们有不同的道德价值体系,他们有更为明确的目标。他们努力实干,他们朝气蓬勃,他们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陈燮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陈子龙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最终横扫陈子龙内心深处的诸多痼疾,使之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潮澎湃。最终选择了站起来,快步的走去陈燮的办事房。   “阁部,你们的事业,能算上我一个么?”陈子龙颤抖的嗓音问,陈燮站起,露出微笑,握着他的双手道:“欢迎之至!今后请不要称呼阁部,可以称呼我为同志。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的同志。”   后来陈子龙才知道,陈燮私下里有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叫“复兴党”。君子不党!陈燮却在搞一个党,这是与圣人教诲相悖的地方,但是陈子龙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过去那种洁身自好,朝纲不振就退隐的做法,在陈燮这里,都被列入了软弱妥协的队伍。   第七百零四章 说法不一   脱下传统的文人儒衫,还上一身简易便行的奇装异服,陈子龙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走出住所,陈子龙也投入到了这一次调研之中去了。大明有太多的现实问题,以其像过去那样,在风月场所指点江山,不如投入到实实在在的工作中去,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个国家。   朝廷上关于南直隶和湖广的争吵终于结束了,大明内阁在多次的会议后取得了一致,上报皇帝核准。因为没有了司礼监,大明内阁的权利大增,但是这种军国大事,还是必须要经过皇帝的同意。文臣的权利看起来在新制度下越发的强势,实际上因为军队的改革正在进行,兵部队军队的管理权利被一点一点的剥离。   就在这个时候,一份来自江南的奏折,再次引发了朝野的纷争。大明内阁大臣之一的陈燮,上奏朱慈烺,阐明其观点,过去的户籍制度延续至今,已经跟不上大明发展的节奏,成为了发展的阻力。故而,要求陛下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废除贱籍、匠籍。并且表示,“此举关乎大明之未来,迫在眉睫!故请陛下及诸位同仁,慎重起见,从速办理。”   拿到这份奏折,朱慈烺的反应不强烈,内阁的反应就跟火山喷发似得。周延儒直接就伸手去揉眉心,姜v≧逢元按着胸口,洪承畴拍桌子跳脚,其他人倒是平淡,但是表情都露出愤怒。这都是陈燮给气的,这是祖制,要改不是不行,但是你好歹先跟大家商量。看看这份奏折上是措辞,讨论“废除”。不是讨论“是否废除”。   看上去是一份不温不火的奏折,实际上这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强烈意愿。赶紧的讨论,赶紧的废除,别让我多费事,没时间跟你们磨牙。你眼睛里还有陛下么?还有内阁么?   京师吵翻天了,陈燮却在做另外一个事情。一支船队抵达华亭后,开始往船上装军火,忙活了三天,才算是把荷兰人采购的军火装船完毕。一共是六百门大炮,步枪两万条,以及相应的弹药若干。装了整整五条船,而且都是大明的商船。这些商船的目的地不是印度,而是欧洲。这是大明第一次派船队前往欧洲。   跟随这个船队一起出发的,一支二十艘战舰护航的舰队。这一次航行,将走海路经过纳土纳补给,转道淡马锡,穿过海峡前往印度,在那里还有一支二十艘战舰组成的护航舰队,以及三十艘商船运载的一个步兵师等待着一起上路。   临行前夜,远征军指挥官在松江府集体面见陈燮,聆听指示。对于这一次航行。陈燮的要求并不是打到欧洲去,因为太不现实了。   手指着巨大的世界地图。陈燮首先指着达累斯萨拉姆:“这是一次漫长的航行,各位的任务不是什么征服欧洲,炫耀武力。首要任务是建设补给点和基地,这里需要驻军。开普敦,这是荷兰人的地盘,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允许我们在这里建设自己的补给点和基地。次要任务,就是控制阿拉伯还和红海,以印度为跳板,进入红海之后,这个地方叫做吉达。在这里建设一个补给点和军事基地。最终目标还是这个,苏伊士。告诉那些日本开化士兵,他们将在这两个基地呆上五年,然后轮换。各种补给,从印度送过去。我希望在未来的十年内,帝国军队能控制整个埃及。然后再用十年的时间,开凿一条运河,贯通地中海和红海。这样一来,抵达欧洲的航线大大的缩短,并且整个西亚和非洲东部海岸,都将在大明帝国海军的控制范围之内。”还有一句话,陈燮没有对这个军人说,那就是“真的有离开大明的那一天,我希望看见大明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崛起,而不是满清盛世那种癌症患者似得回光返照。”   这一次航海行动,在大明的官方记载中是这样说的,“这是继成祖年间郑和下西洋之后的又一次伟大航行,同样也是一次给世界人民带去和平发展,共荣共存的一次伟大的航海行动。史称,建新远航。”这个官方的说法,得到了亚非拉人民的广泛认可。至少他们的教科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一些西亚和非洲国家甚至直接在教科书上写,“大明帝国的远洋探索行为,客观的给西亚和非洲人民带来了文明和进步”。   大明民间史学家的口径,则与欧美史学界的记载比较接近,他们都把这一次航行称作“建新远征”。认为这是明帝国海权意识崛起的一次军事行动,客观上促进了大明帝国五百年的繁荣和世界霸主的地位。   以上都是比较客气的说法,有一个叫马克思欧洲人在他的著作中提到:被誉为大明帝国近百年最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思想家、音乐家的陈燮,本质上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和帝国主义者。他是世界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双手沾满了世界人民的鲜血。发生在明帝国建新五年的那一次航海远征,开启了明帝国世界范围内的掠夺行动。曾经的亚洲老大帝国,已经不满足于在亚洲范围内的掠夺,策动了这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并且在未来的四十年内,不断的加大其在非洲和西亚的军事投入。这一行动与其随后的横穿太平洋的远征,本质上都是为了世界殖民,都是资本利益驱动的产物。   这一次远征投入的战舰为四十艘,商船和补给船六十三艘,运载步兵一个师,海军陆战队若干。舰队抵达开普敦之后,护送十艘商船继续往欧洲航行,计划于次年的春天,抵达荷兰港口城市阿姆斯特丹。   京师的争吵口水未干,陈燮关于废除相应户籍制度的奏折,依旧很顺利的摆在的御前会议的圆桌上。理由很简单,朱慈烺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在力量,用于平衡整个看上去文官集团过于强势的政治格局。   但是在这次御前会议上,首先被拿出来的议题不是什么户籍,而是由吏部尚书李遇知提出的议案,废除天下各总督,理由是“豪无外患,徒伤国帑”。大明内乱外患期间,设了好多个总督,统一指挥各军作战。现在还保留的总督只有三个,一个是蓟辽总督,一个是三边总督,一个是陈燮的三省及海外总理大臣。   理由很强大,大明没有外患了,现在的蒙古鞑子,全都在给大明养羊、养牛,换取粮食和生活用品。你还别担心他们跳,从科尔沁到察哈尔,赤峰、承德、乌兰察布、包头等地都有驻军,甚至大漠深处的库伦,都有一支大明骑兵在驻扎。这些军队驻扎在这些地方,明着说是保护商路,打击马匪。实际上就是占山为王不走了,起一个监视的作用。但凡草原上有点什么动静,首先就得过这一关。   至于说到蒙古的老爷们,哪有心思跟大明打仗啊,都在享受羊毛贸易带来的巨大好处。只要多养羊,粮食有了,穿戴有了,奢侈品也有了。打?打个屁啊,给老子养羊去。这些人都学会了不要养山羊,要养从泰西传来的绵羊,这种羊出的毛多,还不啃食草根。   最重要的还是贸易的相对公平,以前的大明商人来了,那叫一个黑心。现在的大明商人来了,虽然依旧黑心,但是不敢过于黑心。各地的驻军,一旦接到蒙古部落的举报,就会对黑心商人采取行动。抓人罚款都是轻的,个别黑心的连人带银子都给你黑了,草原太大了,死几个人你都不知道死在哪。   言归正传!李遇知的提案摆出来之后,御前会议的气氛就不对了。取消各地总督之后,陈燮就无法在兼顾三省之事。实际上陈燮一直挂着这个头衔的意义不大,山东已经基本放弃了,江南主要集中在松江府,唯一真正意义上是陈燮地盘的,无非就是辽东。   这个议案最大的作用,其实不是什么实际地盘,而是想让陈燮在江南的一切举动,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一来,陈燮的身份就尴尬了,你一个内阁大臣,不在京师好好呆着,你长期留在江南算什么事情?还有就是顺便挤兑一下皇帝,让他为难一下,顺便瓦解朱慈烺和陈燮隐形的联盟关系。   这也算是对陈燮的一个有力的反击了,但是作为皇帝的朱慈烺,在这个时候却比较冷静。看穿了文官集团的用意之后,朱慈烺不怒反笑。觉得这个人真是太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搞过去那一套。先拿个大义名分来做文章 ,然后在抹黑再搞臭,最后是总攻。   对此,朱慈烺决定把问题丢回去,很干脆的点头道:“朕以为可行!并且提名陈燮为下一任首辅的人选,请御前会议讨论。”朱慈烺算是给陈燮带坏了,说话也是半文半白的。   这个时候内阁才想去来,卧槽,夏天到了,距离秋天的内阁廷推不远了。   第七百零五章 真诚无私   这才是朱由检给儿子留下的大招,真正意义上的大招。而且是根据朱慈烺和陈燮这个组合量身打造的大招。内阁成员廷推产生,问题是皇帝手里有两个权利,一个是内阁首辅的任命,一个是内阁成员的廷推的提名。   明朝的政治人物一直存在一个共性,那就是需要靠个人道德水准来支撑。这个人要是被人抹黑成道德败坏,就得自己上表请辞。有的给皇帝当傀儡的,比如严嵩这种,皇帝不让他走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有就是成化年间的万安、刘吉、刘翔这三位,属于皮厚的类型,死活赖着不下来,根本不要脸,说的就是这一类了。   总而言之,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决定权是皇帝掌握的,这一点朱由检保留下来了,朱慈烺继承下来也没去改。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廷推的程序是这样的,在京文官三品以上自动纳入廷推范围,然后根据选票多少来决定,取出最前面的十人,交给皇帝顶多次序。   这样一来,皇帝提名的陈燮,就必须进内阁,理由很简单,这是朱家天下,皇帝提名的人被选掉了,文臣集团想干啥?要造反么?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呢?你们的道德水准呢?真有人敢这么干的话,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的。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陈燮必须是首辅,如果是别的人来当这个首辅,没准就被其他内阁成员架空了,问题这是陈燮啊。他担任首辅的话,谁有信心架空他?远的不说,廉政公署是你掌握在陛下手里的,其他内阁大臣就算自己是干净的,能保证下面的门生弟子是干净呢?对抗的结果自然毫无疑问。手握廉政公署的皇帝,一旦跟首辅陈燮联手的话,拿什么来挡?   想到后果,一干内阁大臣和六部官员都哑火了,额头上冷汗密密麻麻的。让陈燮进京来任首辅,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这种日子想想都觉得暗无天日,陈燮那个折腾的本事,大家都见识过。不让他进京,那就得让他继续呆在江南,问题是大明的税赋。占比重最大的就是江南,其次是辽东,然后才是山东。南洋那边还没设税收机构,具体数字还没有。这么一算就更不得了了,大明的财政命脉等于捏在陈燮的手里。是个文臣都接受不了这个,万一哪天真的有变,大明的财政一家伙断了七成的来路,那还怎么玩?   现在更可气的是皇帝开了金口。要取消总督这个编制,提案的李遇知就成了一个靶子,被大臣们的视线之箭万箭穿心。看看。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把你能耐的。李遇知放炮,是你存了心思的,之前没跟大家打招呼,自以为是拿住了皇帝和陈燮的要害,没想到人家的反击如此猛烈。一时间心神都乱了,根本想不起该怎么应付了。   关键时刻。还得周延儒这个正在谋求连任的内阁首辅出来说话。   “陛下,臣以为思华先生在江南所为。别人都做不来,还是让他继续留在江南就是。”周延儒开口说话,朱慈烺笑眯眯的回答:“爱卿所言有礼,只是朕已经允了李爱卿所请,思华先生空负大学士之名,似乎不妥吧?”   言下之意,陈燮不回京也行啊,你们给安排个说法。这一下周延儒倒是没有话说了,直接一拱手道:“臣愚昧!还请圣裁!”   要说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尤其是那种整天盯着你,用放大镜找毛病的人。陈燮和杨廷麟的关系很奇怪,两人之前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后来陈燮做的事情,不断在挑战文臣集团的权利,杨廷麟的立场发生了变化,站在了陈燮的对立面。   两人还是口头约定的亲家呢,就这个杨廷麟现在都装着没这个事情,陈燮也不提了。   又是朋友又是敌人,这个关系就太复杂了。杨廷麟站起来拱手道:“陛下,不妨专设一职,总领江南各项改良事务,以大学士陈燮为首。衙门就设在松江府好了,这个衙门到底该叫什么,还请陛下圣裁。”杨廷麟这个办法还真的很管用,反正就是不让陈燮回京,你在外面干啥都行,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回来折腾了。回头大家廷推的时候,保证陈燮的内阁名额就行了,不然怎么领导这个新衙门啊?   朱慈烺得意不已,看看,服软了吧?服软就好,服软就对了。当即笑道:“如此,思华先生所请之事呢?”又回到这个废除匠籍、匠籍的事情上来了。这一次大家都学乖了,洪承畴赶紧站起道:“臣以为可准,此二者纳入民籍。具体事宜,还请陛下派人去华亭问问。”   大明的户籍,士农工商为民籍,余者为贱籍。匠籍还算是好的,子女可以参加科举,还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贱籍的子女根本就没这个资格。这也是陈燮这个户籍改革的阻力,洪承畴老奸巨猾,你不是要改么?我们答应了,你给个详细的办法出来。   朱慈烺倒是对陈燮很有信心,一拍案道:“那就这样,朝廷下旨,取消各路总督,设新衙门以及户籍二事,遣使往松江府问策思华先生。散会!”   天下的聪明人多了,能进内阁的哪个不是学霸之类的天才。御前会议再次铩羽而归的时候,在座诸位的心里都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输的如此轻松?   陈燮要是个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也就罢了,实力不如人,对着刀枪顶多一死。具体有没有死的勇气,那就另说了。可惜陈燮不是,非但不是,还是一个忠臣。至少你找不到他作为一个乱臣贼子的证据。那么问题又来了,陈燮在京,大家干不过就算了,不在京,怎么还是干不过?这个道理就说不过去了,今天这个事情看上去很简单,不难分析明白败因。不外是李遇知来个提议,想大乱皇帝和陈燮这个联盟的节奏,没曾想被人从这个看上去最不可能反击的地方,发起了重重的一击。   想到这里的时候,回到内阁的几位大佬都露出难以言表的情绪,周延儒匆匆走人,借口乏了。剩下的几个,坐在一起手里捧着茶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最终还是卢象升打破了沉寂,开口淡淡道:“余观思华出道至今,敢为天下先,能人所不能,且其言必行,行必果。”这是真话,真话是最难说的。真话也是最难听的。卢象升想说什么?为何只说了这么一句,余下的话呢?读书人说话都喜欢这个调调么?非也,无非是给众位留一点面子。   真话说半句就够了,陈燮言出必行,说明他这个人真诚且能做实事。那么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真诚这两个字,在座的诸位,谁敢站起来拍着胸膛说:“真诚,从无虚伪之时。”杨廷麟、卢象升算是君子了,他们俩都不敢站起来说这话,在朝堂日久,谁没个虚伪的时候?谁没个无能为力的时候?尤其是面对浩浩荡荡的清军入关之时,卢象升为了存个人清名,不肯给皇帝和杨嗣昌背黑锅,哪怕知道自己要死也不妥协。   明知道自己会死,卢象升也不肯附议议和,这难道是个忠臣应该有的行为么?不是口口声声君臣父子么?替皇帝背黑锅怎么了?放在历史上看,大明朝要想延续,议和在当时是最好的应对策略。史册上弘扬卢象升,对杨嗣昌和高起潜可不客气,问题是实事求是的说,当时的大明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   杨廷麟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个人的名声,大明朝的文臣有几个是愿意背一个污名的。   卢象升一番话,算是把人皮扒下来了。说完他叹息一声,转身就走。输了就是输了,还输的如此没脾气。本事不济就算了,本心也不如人,你还能说啥?谁在不计较个人名声,任劳任怨的为大明江山累死累活?不敢说陈燮没私心,但肯定是大明私心最少的一个官员。   实际上就陈燮做的那些事情,戴一顶真诚无私,忠君为国的帽子,谁敢说废话?   “总不能任其继续下去吧?”洪承畴单独面对周延儒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周延儒睁开眼睛,淡淡的撇他一眼,闭上眼睛叹息道:“某便不信了,亨九没看出来,陈思华所为者,为何也?”   洪承畴坐下,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如何没看出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发展工商,给大明的失地百姓,找一个活路。免得再有个天灾人祸的,大明烽烟四起。人不是被逼急了,如何能铤而走险?当初在三边主剿,无非就是看不到抚局的可能性。”   周延儒这才坐直道:“这才是陈思华让人最佩服的地方,你我都是老于宦海之辈,为何你我没有想到这个,反倒给一个后生小子开了先河?”   洪承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概因生而知之者也!”意思是,这个世上是有生而知之的人。   第七百零六章 夏至   聪明人容易想多了,洪承畴就是典范。不过这家伙确实很厉害,为了首辅的位置,能忍的很。在周延儒面前,也能摆低位置,聆听教训。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生而知之的人,洪承畴暂且瞎猜一个,更重要的还是他算准了周延儒的心思,为了保住这个首辅的位置,准备跟陈燮妥协了,不凡怎么会提起之前那些话。无非就是一个暗示,随便陈燮在外面闹腾吧,咱们在京师的可以当着看不见,也不给他捣乱就好了,安安稳稳的先渡过这个坎子。   这个时候周延儒的心思才算是被洪承畴看透了,这个老家伙还想谋求连任呢。心里冷笑,洪承畴不动声色的起身告辞,回到签押房便沉思不语。要当这个首辅,首先得简在帝心,不然都是扯淡。相比之下,因为善于隐藏意图的缘故,在这现有内阁大臣里头,洪承畴是皇帝反感度最低的一个。可以说这么说,周延儒想连任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能廷推都过不去,原因很简单,帝心不喜。   历史上的周延儒50岁就挂了,这个时空被改变了命运,活到60还活的好好地。这个年龄,再做一任首辅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是作为文臣集团的老大,他在很多问题上都得维护集团利益,把持权柄日久之后,没哪个皇帝会喜欢首辅连续干十几年的。   这么说吧,真让周延儒活到七十岁,内阁首辅一直干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权臣。   聪明人这个时候肯定是会请祈骸骨的。继续干下去绝对招皇帝猜忌。周延儒是聪明人,但是聪明让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文官之首啊,谁愿意就这么下去?尤其是在可以廷推产生的前提下,死活也要争取一下才是人之常情。习惯了把持权柄的人,离开权利的滋味。往往会活的没滋味。   所以,周延儒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了。很简单,因为廷推的名额是十个。皇帝挑选的结果里面,肯定不会有他的名字。做到人臣之极了,一但下来。就只能回家了,不然你还想怎么地?留在朝廷里,怎么安置你?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就眼下大明这个局面,一旦周延儒下去了。再想起来就难咯。   江南的夏天不仅热,还闷热。等几天梅雨天来临,十天半个月看不到晴天都是常事。   松江府总督行辕内,随从把扇子都抡起来了,陈子龙依旧热的一头是汗,不停的拿毛巾擦拭。办公的时候不比在家里,这还是新式的服装,要是过去的那种长衫。更是能要人的命。拿着一把折扇的陈燮探头进来,看了一眼陈子龙道:“这天突然闷热了起来,真是要命。”   说话间。身后的丫鬟跟进来,捧着冰镇酸梅汤,随从赶紧接过去,陈子龙上前来拱手道:“阁部这是要去哪?”陈燮笑道:“你倒是眼尖,看出来我要出门去。”   陈子龙见他站门口不动,赶紧出来道:“在下一起去。”陈燮点点头道:“去换一身便装吧。我等着你。”陈子龙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匆忙喝一口冰饮。回去换了一身便装出来,两人前后脚。带着两个随从一道,登上马车,塔塔塔的一路,发现出城时陈子龙才道:“出城?”   陈燮点点头道:“是啊,这天热的太邪性,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这些年松江府投入不小的资金修缮水利,疏浚沟渠,我是不担心的。”陈子龙奇怪了,随口问:“阁部担心啥?”   陈燮道:“没担心啥,就是去造船厂看看。”说是不担心,实际上陈子龙还是看出来了,陈燮肯定心里有事情。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道:“梅雨天要来了,地上都闷出水来。”   点点头,陈燮看了一眼车窗外,叹息道:“你我担心这天太热,可知地里的老农担心啥?他们担心这天要是雨水太多了,漫灌田地,更怕梅雨天太长,缺了日照,稻子长不好。”   陈子龙道:“阁部心有百姓,子龙叹服。”陈燮摇摇头道:“担心也没用,我不过是一个人,这江南的百姓多了,天下的百姓多了。不过是嘴上担心而已,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去改变多少。只能是一点一点的去做。”   陈子龙深有感触,他也是当过官的,在县令的位置上,肯定从全县的角度看问题,还有个人得失夹杂其中,州、府、省,亦然。无非就是程度多少而已,没有人能做到尽善尽美。船厂就在江边,塔塔塔的马车来到时,门口卫兵是个缺了条胳膊的老卒,看见马车便打开门,笑着迎上前来,用残存的左手敬礼。   陈燮让马车停下,开门下来,抬手回礼。老卒站的笔直,显得有点激动道:“老爷怎么来了,就带这点人?”一开口,就知道是登州的老兵。陈燮笑道:“就是来看看那个蒸汽船造的如何了,这天气家里能闷死个人,出来走走还能吹点江风。”   船厂里有电话,老卒打电话通知后,不一会来了几个头头脑脑的,看见陈燮都上前作揖,磕头这个礼数,陈燮是不让的。换成以前的陈子龙,肯定是看不惯的,现在也能坦然面对了。以前觉得匠人低人一等,现在不会这么看了。陈燮的产业里,最受尊重的就是那些大匠。比如最近看的一个辽东来的报告,上面就提到一个匠户的婆娘,三十来岁,用玻璃粉末、铜丝等材料弄出来了拉发引、信。   陈燮专门在这份报告上强调,今后每生产一个引、信,这个女子便能得到一钱银子的专利费用。而且特别奖赏这女子二百银圆,以资鼓励。这个事情,陈子龙从侧面推断,在辽东那个地方,在陈燮的产业内,不单单是匠人不受歧视,女子的地位也不一样。   沿着水泥路往里走,一路上带路的一个匠人不断在介绍,提到最多的就是“马力”二字。陈子龙倒是知道这是个单位,带着耳朵安静的听,陈燮的地盘上出点啥新鲜事情都不稀奇。   “明轮好办,难的老爷提到的螺旋桨推进。我等用老爷运来的那个柴油机做动力,安在一条小船上,倒是能带动。但是在大船上,还是很难实现这个目标。小一点的螺旋桨好加工,大一点的就难了。更难的还是传动装置,就算知道原理,设计起来也有很多的问题,一个一个的解决掉了,还得解决加工的问题。”陈子龙就跟听天书似得,稀里糊涂的跟着走到江边。   一艘船出现在眼前,外部有两组巨大的明轮,一看就是铁家伙,不知道怎么加工成这样。   “铆钉技术比较成熟了,如果能解决传动和推进的问题,今后就算造铁船,也不是奢望。这船试航结果如何?”陈燮走近了仔细的看看,来了这么一句。陈子龙吓的腿一软,铁船?阁部,这玩笑不好笑。可是看看其他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回老爷,顺水能跑八节,逆水六节。我们琢磨着回头海试的时候,是不是加上风帆。”领头的匠人语气有点迟疑,明显是在征求陈燮的意见。陈燮摇摇头道:“不必了,这是歪路。今后的发展方向是汽轮机,你们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沿着我设定好的脚步去走,完成技术积累。现在造的是木船,将来造铁船。你们千万不要着急,一点一点的完成技术积累,培养人才,确保将来的传承。科学这个东西,半点假都不能做,你现在作假,将来必遭报应。”   说着陈燮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些话说了无数次,众人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但是陈燮每次出现,还是会提一下。岸边红旗摇动了一下,船上的明轮船黑烟滚滚,突然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巨大的铁锚缓缓被升起。   看着这一幕,陈子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觉得很激动。这些东西过去看见了,只能算在鬼神之力上头。就算是读书人,也会这么去想,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就无法解释的清楚地事情,你不怪力乱神怎么过心里那道坎?   现在陈子龙知道了,没有什么鬼神之力,这都是陈燮说的,科学的力量。或者说是格物的力量。嗯嗯,格物是对其他人说的,内部说的就是科学。这个陈子龙不会搞错。   巨大的明轮开始转动,陈燮目不斜视的看着。搞明轮船其实没必要,但是不搞的话,陈燮担心技术积累出问题,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历史的节奏去攀科技树。没想到这个明轮船搞出来之后,铆钉的技术积累完成了。不然巨大的明轮,你拿什么来固定那些铁家伙,没电焊啊!   这就算是完成了铆钉技术在造船方面的一次技术积累吧,等将来电焊的出现再说。实际上陈燮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科技树,攀爬到一定的程度后,就算是有资料作弊,最近几年也开始减速了。原因很简单,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形成一个量变之后,才会有质变。   第七百零七章 谁来限制   明轮蒸汽船就像一个怪兽,看着丑陋无比,但是落在陈燮的眼睛里,这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蒸汽船并不是单纯的个体,牵扯到的相关技术很多。这是工业技术发展的一个特性,举个经典的例子来说吧,现代历史上的战列舰可以说是造船工业的集大成者。其中涉及的技术多达两千多项。   蒸汽船现在不过是一个初级产物,但是已经几十项新技术的运用。明轮蒸汽船跑大海可能还有点够呛,但是在长江内绝对没问题。这是不需要风力和人力就能航行的轮船,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阁部,为何不上去看看。”陈子龙在一边显得很激动,陈燮倒是颇为淡然的摇摇头:“不上去了,就在边上看看就好。”站在江边,看着明轮蒸汽船在江面上来回溜达了好几趟,陈燮才默默的放下望远镜道:“回去吧,记住,我们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新生事物被接受的过程往往比较艰难,不过这对陈燮来说不算什么。从蒸汽机的广泛运用开始,陈燮不自觉的就是一个形象代言人了。作为这个时代的名人,陈燮在大明就是一个标杆,只要是他涉足的领域,没有不挣钱的,这已经深入人心了。   实际上这个明轮船是不挣钱的,而且还要投入巨大,实用性也不那么好。但是陈燮不着急,等着将来实现了螺旋桨推进再说吧。   大明建新五年,梅雨正稠的时节,两封来自京师的信出现在陈燮的面前。一封信是朱慈烺写来的。仔细的说了说御前会议的事情,知道陈燮不喜欢搞那么多礼数,在信上朱慈烺也是很干脆的一堆大白话。最后让陈燮最好来京师一趟,准备九月的廷推。另外一封信,则是杨廷麟执笔。代表了卢象升和史可法三人的意思,意思是希望陈燮能为大明的未来着想,不要过于放纵年轻的君主,以免重现明初的局面。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了,其实崇祯朝在朝廷的权利上,也达到了朱元璋的水准。只是朱由检的个人能力差朱元璋太多了。   因为陈燮的存在。年轻的皇帝的位置不但坐的很稳当,权柄上也没有文臣预期的那样,陈燮走了之后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限制君权从来都是文臣的理想,所谓垂拱而治,在文臣的心目中是最美好的局面。是文治的巅峰。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陈思华是文臣,不要站错队了。被皇帝生杀予夺的日子,你觉得好过么?有趣的是,杨廷麟在给陈燮写信的时候,也是上的白话。   陈燮仔细的看完这两封信之后,叹息一声,走到门口看着细细的雨水遮天蔽日。朱慈烺的回信好写。不就是给新衙门起一个名字么?陈燮甚至都不用动脑子,就想到了一个现成的名字“发展改革委员会”,陈燮自领第一人主任。并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后不管有任何新的举措,都会邀请咨议局参与进来。   至于杨廷麟的信,陈燮就不知道怎么回了,实在是理念差异太大了。杨廷麟、卢象升、史可法,他们的人品没问题。但是他们的所坚持的理想和陈燮的理想差别太大。   思之再三,陈燮让人给陈子龙叫来。拿出杨廷麟信给他看,陈子龙仔细的看罢之后。叹息道:“垂拱而治,文治之巅,何其难也。”接着又冒出一句:“杨伯祥怎么也用起白话文来了?真是为难他了。”说着不怀好意的看过来,子弹都打不穿脸皮的陈燮当着没看见。   “卧子,让你来不是说什么白话文的,重点!说重点!”陈燮赶紧把歪楼的趋势止住,陈子龙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大明自太祖以来,君臣之间鲜有平衡之时。废除司礼监之后,垂拱而治本可期望,奈何当今圣上年轻气盛……。”陈子龙赶紧住嘴,私下里腹诽圣躬,不是什么好习惯。虽然大臣没少当面喷皇帝,也没少私下埋怨,陈燮好歹是皇帝的姐夫。   “算了,就不该跟你商量这个事情,你根本就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陈燮摇摇头要撵人,陈子龙不干了,梗着脖子道:“阁部,你把我请来了,就该跟我说明白。什么是关键?”   陈燮叹息一声道:“关键是什么?绝对的权利只能滋生绝对的腐败!君权需要限制,这一点毫无疑问,我是认同的。但是我反问一句,真的到了垂拱而治的那一天,臣权谁来限制?也不说什么内阁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觉得这话是瞎说的么?”   陈燮一句话,陈子龙哑火了,没词了。这话太狠了,打在了要害上。对啊,没有限制的君权固然很可怕,但是没有限制的臣权呢?这个时候,陈子龙才算明白陈燮的苦恼。本打算来一句“我辈读圣贤书……”,结果发现没法开口啊。大明这些文官,都是什么尿性,他清楚啊。海瑞是有的,但也就是一个。当然也有不少不爱钱的官员,但是架不住爱权啊。   皇帝的权利需要遏制,难道说大臣的权利就不需要监督?   “卧子,如果外廷那些人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看见了却没有去碰的意思,限制君权这个事情,还是不要提了。说句诛心的话,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看问题,很多文臣连魏忠贤都不如啊。”陈燮一说这个,陈子龙不干了,当是眼珠子就红了,瞪眼道:“阁部何出此言?阉党为祸天下,祸乱超纲,如何……。”   陈燮抬手示意:“打住,打住,别激动。我就问你一句,魏忠贤当道之时,九边可曾断过九边之饷?我再问你一句,魏忠贤乃是皇家的家奴,所谓谋逆之罪,能骗的了明白人么?”   陈子龙沉默不语,他知道陈燮这两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了。这家伙倒也干脆,一拱手道:“请阁部赐教。”陈燮哭笑不得,摇摇头道:“这样,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商量着来。你有话直说,陈某人不会因言罪人。”   “可!”陈子龙点点头,陈燮这才笑道:“开始还是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征收了商业税,土地兼并导致大明税收的减少,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办法解决?”陈子龙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这问题多少人想解决都没解决的了,他怎么能行?   陈燮又道:“抛开贪腐问题不说,因为国家税收的减少,导致国库空虚,一旦有天灾,朝廷无力赈济,导致民变,这个问题你能根治么?”陈子龙干脆的摇头道:“解决不了。”陈燮又抛出一个问题:“如果将来垂拱而治了,文臣彻底的掌握了权利,开始削减商业税率的可能性是否存在?进而出现了废除商业税的事情的可能性是否存在?如果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那么再请问,国库再次陷入空虚的状态的可能性是否存在?”   陈子龙脸都涨红了,他根本就没法回答。因为陈燮说的事情,都是曾经发生了。文臣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皇帝叫穷了,户部无银,请开内库。皇帝要是在民间开各种监,往内库搬点银子,那叫与民争利。就算是皇帝想做点买卖,那也是与民争利。   “先帝在朝之时,寻常日子里穿的衣服上打了补丁,这样的衣服,你觉得是个文官会穿么?别很我说海瑞!”陈燮很及时的灭了唯一的证据,然后陈子龙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个国家,皇帝在省吃俭用,民间和官场却无尽的奢华,这就是我在先帝之时看见的现象。卧子,觉得奇怪么?觉得正常么?你觉得,还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垂拱而治么?”陈燮又一个问题来了,陈子龙这一次很干脆的摇头道:“阁部,你说,我听。”   陈燮开始了新一轮的忽悠,抬手伸出食指道:“第一,为何我要发展工商业?这里不单单是因为国家税收的问题,而是要给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找一条活路。先帝之时大明年入四百万两,比之太祖之时差距不啻天壤?究其原因,士绅不纳粮。非但不纳粮,甚至连工商税都想省下来。人的贪欲,没有止境。”   陈子龙默默的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说法,他家里就是大地主,怎么不知道这些?陈燮又伸出一根指头道:“第二,为何要开海?收关税是目的,同时也是为了给大明百姓找一个出路。移民大员,移民南洋,这些事情我一直在做,都是自己掏银子。请问,除了我,大明那么多官员,谁会这么干?弄个粥棚就敢自称善举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看看这天下多少百姓,是在大明士绅的盘剥之下苦苦求生的。他们开设粥棚用的米是从哪来的?不怕告诉你,陈某人一度生出一个念头,干脆带着天下活不下去的百姓,彻底的推翻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噗通!陈子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在剧烈的颤抖。   第七百零八章 选择不多   真有那么一天,陈子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绝对是天塌地陷。站在他个人的角度,肯定是要兴义兵而讨不臣,散尽家财也要跟陈燮死尅到底。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是阶级立场。问题是,现在陈燮这么干的话,远的不说,就拿江南的士绅来说,谁会跟是第二个陈子龙,想找出来估计一只手都够用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陈子龙是有答案的,如今的江南士绅,哪个不是跟着陈燮后面发财啊。南洋、印度的香料、铜、各种宝石,海量的财富,用船队运回大明。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江南这些士绅豪商,真的能干的出来各种你想不到的事情。仅仅这个就算了,大明本土的那么多企业从哪来的?都是地主老财把家里地窖里埋的银子挖出来,才有的那么多企业。   跟陈燮作对?那造出来的东西卖给谁?这还不仅仅是士绅豪商的事情,南京城里的勋贵,官员,哪个家里没有船队跟着出海发财。京师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因为陈燮在海外拓展疆域挣的盆满钵满。别人要造反,天下可能都会声讨。陈燮要造反称帝,半个大明都能传檄而定,打都不用打,就是举一个旗号的问题。   这个后果真是太可怕了,一旦刀兵再起,陈子龙想到就觉得浑身发冷。   “阁部!在下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陈子龙找了一句没营养的话来应对。   陈燮苦笑摇头道:“我对龙椅没兴趣,我关心的是整个华夏民族的命运和未来。算了,不提这个了,帮着拟一封信,随便打发了他们。我懒的跟他们较劲,事情多的做不完呢。”   说白了陈燮就一个意思,大明这帮文人没资格谈垂拱而治。或者说,他们说的垂拱而治跟陈燮理解的不是一个东西。陈子龙不是一般人,很快就缓过劲来,很执著的问:“阁部。垂拱而治,如何能实现?”   陈燮很惊讶,这家伙居然没有被吓住,笑了笑道:“制度。君主立宪制度。”说着转过身去,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白皮书丢给他道:“拿去看吧,这都是我的想法。”   陈子龙如获至宝的接过去,捧着这个东西立刻就站起来道:“阁部,回信一事不要着急。待子龙看罢这个再说。”陈燮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陈子龙回到自己的住处,迫不及待就开始看,这白皮书是以手稿的形式出现,看着就很高大上。如饥似渴的陈子龙,根本就不知道,陈燮其实是挖了一个坑,等着他这个阶级自觉往里跳。打开第一页,陈子龙看见的是一段序言。“自秦一统一来,华夏前年帝国。盛衰沉浮,朝代更迭,兴亡百姓苦……。”   越是学问高深者,越容易被陈燮这种高举某种大义旗号的忽悠。中国人信天命,好啊,陈燮上来就说天命。如何才能不失去天命?历史已经证明,就算有祖宗保佑,也难以逃脱改朝换代的命运,天命变成别人的。为什么?   是君主的错么?答案是否定的,与君主无关。此制度之故也。因为现行的制度,无法保证每一个君主都是有为圣君,就算有一时之天命,也不会长久。把国家的命运交在一个手里。寄望圣君当朝本身,就是违背了天命的举动。上天给了君主天命,不是让他来为所欲为的,而是让他来带着天下子民过好日子的。天子就算是受命于天,也是一个凡胎肉体。是人,就会有精力不济的时候。是人就会犯错误。   治理国家的过程,就是一个尽量少犯错误的过程。天子不过一人尔,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所以上天要天子做的事情,不是什么事必亲躬,大权在握。而是由天子来掌握这个国家发展的方向,具体的事情则要让臣子们来分担。天子有天命护身,那么臣子呢?通过什么来保证臣子的权利?答案很简单,制度!这个制度就叫君主立宪制度,这个制度的前提,三权分立。序言之后,陈燮开始一条一条的说下去,不谈什么民主自由的废话,这玩意在大明不适用。还是继续谈天命,谈子民,上天要君主保证子民的利益,否则就是失德之类的话。   打发了陈子龙,陈燮在书房内再次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现在的大明,脚步明显太慢。陈燮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跟这些君臣来消耗。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个是让大明慢慢的走上君主立宪的道理,自己则去海外拓展。另一个则是很干脆的,采取强硬的手段,先放下海外的拓展,搞搞清楚大明内部的制度建设。第三条路则比较简单,陈燮在海外立国称帝,让大明自己去折腾。   实际上这三条路,陈燮都不满意,更希望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现在看看陈子龙这个表现,陈燮觉得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就是通过利益,把大明的文官集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在短时间内把君主立宪的基本框架搭建起来,其他的让大明自己慢慢去补充。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陈燮可以专心拓展海外,不用为大明内部的纠纷伤脑筋。   通往后院路上的陈燮依旧烦躁,难以平静下来。大明的君臣,在权利之争上从来就没有平静过。不管哪一边站了上风,都不会对另一边手软,生怕给对手死灰复燃的机会。每一个皇帝都会拼命的去维护皇帝的权利,就算是经历来了几乎亡国之乱的朱由检,也没有例外。在一定程度的妥协后,还是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很多后招。   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这一点陈燮完全理解。问题是历史已经证明,大一统的君主集权制度,根本就没有出路。还是那句话,你无法保证没一个皇帝都是朱元璋和朱棣。就算是这两位皇帝,他们对内的控制强大,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不足之处。   抬头看看远处,天地之间全是雨丝,静静的没有一点风。潮湿,闷热的梅雨,让人烦闷,有发泄的冲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胡姬的院子,干脆迈步进去,守门的丫鬟见他来了,立刻侧身万福见礼,伸手要来接过陈燮手里的伞,被抬手挡住道:“你才多高,垫着脚都未必能打好这伞,前面带路吧。”   胡姬的住处铺着木地板,这是为陈燮准备的,每次来都要看她舞蹈,自然是木地板上赤脚舞蹈才行。门前换了鞋子,陈燮迈步进来,屏风后面出来的不止胡姬一个,还有一个艾娃。这两人怎么搞一起了,陈燮没有多想,往沙发上一坐,露出疲惫之色道:“免礼了。”   两人道了个福便起来,互相交换个眼神,胡姬去了门口,交代丫鬟出去把门不提,转身回来立于陈燮身后,脑袋靠在两团弹性极佳的柔软之上,指尖在太阳穴上力道适中的按压,香风自后弥漫而来,疲惫和烦闷似乎好了一些。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睁眼一看却是艾娃,蒙了面纱,扭着露出一段的白皙细腰,踩着节奏摇摆而动。原来这女子来学跳舞,为了讨好陈燮,倒是费尽心机。如今这纳迪姆一家的荣辱与陈燮是一体的,能不能在陈燮这个讨得喜爱,对这对父女很重要。更不要说暗影的消息,纳迪姆这厮在兴海城有个喜爱的印度女奴,给他生了个儿子。藏着掖着,还当人不知道。   按照明朝的习惯,后院里的一切都是陈燮的,虽然陈燮不这么认为,但是不等于别人不是这么想的。越是了解明朝的习俗,越是不会往人后院里去。能进后院的,都是至亲之人。   艾娃跳的极为卖力,看着初学咋练,比不得胡姬那份舞动之际,媚眼传神,勾人魂魄。不过这女子一身的好本钱,下身长裙,上身不过穿条肚兜。舞动之际,身段如蛇,媚眼含春,激烈之处,胸前兔跃。加之一副好长腿,转动之时裙裾飘起,裙下空荡荡,隐约私处。   这就一幕要被周、叶二女见了,定然要撕烂她的脸,打断腿脚丢猪圈里。如此的伤风败俗,无耻媚上。白日宣淫便已经是很无耻了,居然还做这等勾当。说起来周、叶俩女白日里也没少被强推,推拒不过便以裙、帕蒙面,以示丢人。至于到了夜间,倒是一般的竭力奉承。   艾娃才不管什么这个那个的,没有陈燮的宠信,老爹都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妖女什么的,哪里比的老爷的喜爱重要?胡姬见陈燮呼吸渐渐的重了,停下手里的活,大门掩上,回来见主人依旧盯着看,熟练的跪在身前,樱唇请启,埋首吞吐。   音乐戛然而止,乐师识趣的消失。艾娃止舞上前,低头献吻,一手在裙下动作,免得等下受疼。院子外的雨还在没完没了,把门的丫鬟靠着柱子站着,听声就没了力气。   第七百零九章 决断   晨,雨住,无风。太阳钻出云层,梅雨天让人发霉的感觉还没散去,炙热便扑了上来。华亭新区还好一点,靠着海边,总是有点风来。松江府就够呛了,老城内的人家忙不迭的把能晒的搬出来来晒一晒,再热也要趁着天晴,把该晒的都晒一晒,免得霉变坏了。   屋顶上,空地的竹竿上,很快就挂满了各色的被褥。宁园内也不例外,难得老爷回府,周、叶二女交代丫鬟下人去做事,一起陪着老爷在林荫内休憩纳凉,顺便把该报的账目都报一下。陈燮在江南的产业,主要还是这俩在搭理,虽说纺织业的股份都化在她俩的名下。但是这俩可不敢托大,每个月的进项都得汇报一遍才放心。   满耳朵的蝉鸣,陈燮靠在躺椅上似睡非睡的,两人轮流把账目念给他听。   “春季三个月,报表整理出来了,账房那边来的数据,刨除各种开始,丝绸厂共计产值一百七十万银圆,比起去年同期增长了五个百分点。市场部门那边给了个解释,说是杭州那边的丝绸厂子新出来好几家,价格上虽然统一了,份额却被他们走别的手段占去了。奴家让人去打问了一番,说是杭州那边也没坏规矩,不过是跟番鬼做买卖的时候,搞了些赠品之类的活动。具体赠品是啥,奴家没让他们追查了。”周秀英说完这个,抬手拿起冰饮的碗喝一口。但闻陈燮低声道:“别查了,赠送是福建那边来的陈年茶砖,买一送一,限购一千匹。”   再看陈燮眼睛都不带睁开的,周秀英当是脖子就红了,气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好胆,便是那陈年的茶砖,这买一匹丝绸送一块茶砖。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怎么好如此下作,奴家轻饶不过他们。”   叶纤云在一边也皱眉道:“这么做,是不是坏了规矩?”陈燮做起身子,看看气的胸前起伏的周秀英。好一个饱满的熟女,丰腴的身段因为穿的单薄,凹凸有致。当下便伸手在胸前掏了一把道:“行会是个好东西,同时也是个坏东西。能确保利益的最大化,同时也降低了市场的竞争力度。只要不是坏了行情和价格。这些手段就让人去用。坐在家里就能收银子,没有竞争对手的市场,内部再不弄点竞争出来,这一行迟早要败落下去。”   周秀英吃他摆布,身子发烫,看看叶纤云在边上,抬手打开陈燮的坏手:“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避开下人。”说是这么说,年近四旬,还能引发这种事情。心里倒是自豪的很。   “老爷,华亭这边的子嗣单薄了点,不如收了奴家身边的香兰,多生几个,免得将来堏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点事情也没个商量的。”周秀英只生了一个,虽然是儿子,但是也担心自己儿子没个帮手,不如让通房的丫鬟也插一脚,免得便宜了别人。   叶纤云听她这么说。本来还没什么想法,当即也酸溜溜道:“妹妹倒是想的周到,奴家正好也是这么想的。身边的湘云,老爷也是沾过手脚的。就是不曾尝肉味道。”   陈燮抓过周秀英,往大腿上一按,啪啪两下,抽的结结实实,丰臀乱抖。   “嫌老爷活的太长不是?”陈燮如是笑骂,周秀英也不害怕。回眸媚眼道:“怎么不好?就像纤云说的,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就差那一层没透过去。就这么怂出去,您舍得,奴家可不舍得。再不嫁人,就真的要做老姑子了。”   两人说的都是真话,陈燮这货有点不是个东西,往日里办事,这俩个通房都是帮衬过的。虽然不是真格的,动手动嘴的帮忙,那是寻常的事情。   大明这个后院的事情,实在是没法说的清楚。陈燮也不理她,抓过叶纤云来也是两下很打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她胡闹,你起哄。”打完之后,陈燮觉得舒爽了,站起哼哼道:“最多一年,老爷就得离开,去南洋坐镇,今后回来的日子就少了。你们两个想想清楚,将来是跟我出海,还是留下来守着产业。”   两人交换了眼神,齐声道:“这地界,可离不开人,偌大的产业,奴家等舍不得。”   陈燮点点头,没在说话。江南这边的纺织业,每年进项不下二百万银圆。这些利润一部分留下来发展,一部分存入大发银行,一部分自己留着。两女虽然握着股份,实际上还是很懂事的把该交的钱都交了。不识趣可不行,现在这俩女的身后可不是自己一个,身后一堆人跟着她们发财,牵扯出来就不是一个两个,是好多人家,成百上千的人。   “老爷,江北那边的棉花,这去年一直在找各种借口,不肯干脆的把货交来。奴家寻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叶纤云提起这个,陈燮其实是知道的,影子在苏北那边有暗桩。   “有人要自己另立门户,这事情都不要多想就能明白。不要管他们,要自己办厂,他们也得有销售渠道。如今南洋的渠道在你手里,又有军队的订单,你还怕国内竞争不过么?”陈燮这么一说,叶纤云就明白了。这是那些土财主们眼红了,原本种棉花能挣银子,抬抬价格叶纤云也不会太计较。现在要自己买机器办厂了,无非就是觉得挣的少了呗。   “那成,等他们的厂子建起来了,国内的棉布价格,奴家直接降一半。不过先说好,回头该交的银子,奴家打算留下来备用。”叶纤云听陈燮这么说,也死了用官场手段去搞死那边的意思。张家人不讲究,勾结其他财主,死活不肯续约,原来是这个缘故。你不仁我不义,那就在商场上斗个你死我活。   “这个没问题,他们要是堂堂正正的血拼,那就跟他们耗着。借张家十个胆子,也不敢用下作的手段。”陈燮这么一说,就是告诉她,把斗争的范围放在市场内是底线。   说起来一直做的垄断买卖,突然有人出来跟她竞争,叶纤云心里很不舒服。如今的大明,要说棉布的买卖,她手里的棉布基本垄断了市场。一个人吃独食,自然是能遇见眼红的。只是张家那边蠢了点,隔着一条长江而已,又不是岭南湖广那边,自己办厂织布,能够占一点本地的市场。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丫鬟进来道:“老爷,卧子先生来了,逢头垢面的,眼珠子红红的,怪吓人的。”陈燮一听这话,赶紧出来见陈子龙,看看这货的样子确实有点狼狈,好像几天没洗澡一样。   陈子龙看见陈燮,立刻扑上来,激动万分道:“阁部,我看完了。反复看了十余回,才算是搞懂了阁部的心思。这里头的事情,除了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别的都不难办到。”   陈燮听了他说的,心里暗暗吃惊,心道这个家伙拿了白皮书才两天,怎么看着像不眠不休的一直在领会书里内容怎么实现一般?   “卧子,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了再说,现在跟你说不着。”陈燮也不客气,直接撵人了。陈子龙拱手笑道:“此文大善,如能一一落实,垂拱而治不再是一个空泛的目标。”   陈子龙哈哈哈大笑,仰面大步而去。陈燮见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猜到他是中了自己的毒了,简单的说就是被洗脑了。为了一个垂拱而治的目标,变得比自己都狂热。以前这个样子的眼神,只有在军队里面才能看的到。没想到,如今陈子龙也会有此反应。   背着手往回走,后院的门口陈燮站出,回头道:“韩山,交代下去,三日后出发回京。”   最终陈燮还是决定要回京师一趟,这一次回去,摊牌是必须的。懒得跟那些家伙再斗下去,如果他们不识趣,那就让他们自己关上门接着斗,别来打扰陈某人的事业就行。   天近黄昏,井台边上,陈燮裸着上身,一桶一桶的凉水浇下来,爽的不能在爽了。这闷热潮湿的天气,每天就这个时候最爽了。反正这里是后院,没人敢来说是非。   俩女带着各自的贴身丫鬟,捧着衣服过来,看见陈燮精壮的身材,眼里发热。浑身凉爽下来,换上送来的衣服,干爽的感觉浑身舒畅。回头往树荫下走去,桌上摆着菜肴,边上的桶里是冰块泡着的啤酒,这玩意是一个德国归化民在华亭办的小作坊酿的。偶然的机会被陈燮知道了,吩咐只要在园子里,每天都要这么备着。   捞出冰块里的小木桶,拔出软木塞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的一口干了,冰凉顺着咽喉往下掉,浑身毛孔都是凉爽的,就是这个感觉,真是太爽了。   甩开膀子,陈燮也不等别人,自己动手,又是倒了一大杯。这玻璃杯子,也是陈燮让人特制的,要的就是这个赶脚。想当初在大排档上,光着膀子吃烧烤喝啤酒的岁月,如今还是不能去想,一去想就心里痒痒。   过节,更新晚一点。   第七百零九章 决断   晨,雨住,无风。太阳钻出云层,梅雨天让人发霉的感觉还没散去,炙热便扑了上来。华亭新区还好一点,靠着海边,总是有点风来。松江府就够呛了,老城内的人家忙不迭的把能晒的搬出来来晒一晒,再热也要趁着天晴,把该晒的都晒一晒,免得霉变坏了。   屋顶上,空地的竹竿上,很快就挂满了各色的被褥。宁园内也不例外,难得老爷回府,周、叶二女交代丫鬟下人去做事,一起陪着老爷在林荫内休憩纳凉,顺便把该报的账目都报一下。陈燮在江南的产业,主要还是这俩在搭理,虽说纺织业的股份都化在她俩的名下。但是这俩可不敢托大,每个月的进项都得汇报一遍才放心。   满耳朵的蝉鸣,陈燮靠在躺椅上似睡非睡的,两人轮流把账目念给他听。   “春季三个月,报表整理出来了,账房那边来的数据,刨除各种开始,丝绸厂共计产值一百七十万银圆,比起去年同期增长了五个百分点。市场部门那边给了个解释,说是杭州那边的丝绸厂子新出来好几家,价格上虽然统一了,份额却被他们走别的手段占去了。奴家让人去打问了一番,说是杭州那边也没坏规矩,不过是跟番鬼做买卖的时候,搞了些赠品之类的活动。具体赠品是啥,奴家没让他们追查了。”周秀英说完这个,抬手拿起冰饮的碗喝一口。但闻陈燮低声道   别查了,赠送是福建那边来的陈年茶砖,买一送一,限购一千匹。”   再看陈燮眼睛都不带睁开的,周秀英当是脖子就红了。气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   好胆,便是那陈年的茶砖,这买一匹丝绸送一块茶砖,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好如此下作,奴家轻饶不过他们。”   叶纤云在一边也皱眉道   这么做。是不是坏了规矩?”陈燮做起身子,看看气的胸前起伏的周秀英,好一个饱满的熟女,丰腴的身段因为穿的单薄,凹凸有致。当下便伸手在胸前掏了一把道   行会是个好   ,同时也是个坏。能确保利益的最大化,同时也降低了市场的竞争力度。只要不是坏了行情和价格,这些手段就让人去用。坐在家里就能收银子,没有竞争对手的市场。内部再不弄点竞争出来,这一行迟早要败落下去。”   周秀英吃他摆布,身子发烫,看看叶纤云在边上,抬开陈燮的坏手   青天白日的,也不   避开下人。”说是这么说,年近四旬,还能引发这种事情。心里倒是自豪的很。   “老爷,华亭这边的子嗣单薄了点。不如收了奴家身边的香兰,多生几个,免得将来堏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点事情也没个商量的。”周秀英只生了一个,虽然是   ,但是也担心   没个帮手。不如让通房的丫鬟也插一脚,免得便宜了别人。   叶纤云听她这么说,本来还没   想法,当即也酸溜溜道   妹妹倒是想的周到,奴家正好也是这么想的。身边的湘云。老爷也是沾过手脚的,就是不曾尝肉味道。”   陈燮抓过周秀英,往大腿上一按,啪啪两下,抽的结结实实,丰臀乱抖。   “嫌老爷活的太长不是?”陈燮如是笑骂,周秀英也不害怕,回眸媚眼道   不好?就像纤云说的,摸也摸了,看也看了,就差那一层没透。就这么怂出去,您舍得,奴家可不舍得。再不嫁人,就真的要做老姑子了。”   两人说的都是真话,陈燮这货有点不是个   ,往日里办事,这俩个通房都是帮衬过的。虽然不是真格的,动手动嘴的帮忙,那是寻常的事情。   大明这个后院的事情,实在是没法说的清楚。陈燮也不理她,抓过叶纤云来也是两下很打道   你也是个糊涂的,她胡闹,你起哄。”打完之后,陈燮觉得舒爽了,站起哼哼道   最多一年,老爷就得离开,去南洋坐镇,今后   的日子就少了。你们两个想想清楚,将来是跟我出海,还是留下来守着产业。”   两人交换了眼神,齐声道   这地界,可离不开人,偌大的产业,奴家等舍不得。”   陈燮点点头,没在。江南这边的纺织业,每年进项不下二百万银圆。这些利润一部分留下来发展,一部分存入大发银行,一部分   留着。两女虽然握着股份,实际上还是很懂事的把该交的钱都交了。不识趣可不行,现在这俩女的身后可不是   一个,身后一堆人跟着她们发财,牵扯出来就不是一个两个,是好多人家,成百上千的人。   “老爷,江北那边的棉花,这去年一直在找各种借口,不肯干脆的把货交来。奴家寻思一定是有   事情发生了。”叶纤云提起这个,陈燮其实是   的,影子在苏北那边有暗桩。   “有人要   另立门户,这事情都不要多想就能明白。不要管他们,要   办厂,他们也得有销售渠道。如今南洋的渠道在你手里,又有军队的订单,你还怕国内竞争不过么?”陈燮这么一说,叶纤云就明白了。这是那些土财主们眼红了,原本种棉花能挣银子,抬抬价格叶纤云也不会太计较。现在要   买机器办厂了,无非就是觉得挣的少了呗。   “那成,等他们的厂子建起来了,国内的棉布价格,奴家直接降一半。不过先说好,回头该交的银子,奴家打算留下来备用。”叶纤云听陈燮这么说,也死了用官场手段去搞死那边的意思。张家人不讲究,勾结其他财主,死活不肯续约,原来是这个缘故。你不仁我不义,那就在商场上斗个你死我活。   “这个没问题,他们要是堂堂正正的血拼,那就跟他们耗着。借张家十个胆子,也不敢用下作的手段。”陈燮这么一说,就是告诉她,把斗争的范围放在市场内是底线。   说起来一直做的垄断买卖,突然有人出来跟她竞争,叶纤云心里很不舒服。如今的大明,要说棉布的买卖,她手里的棉布基本垄断了市场。一个人吃独食,自然是能遇见眼红的。只是张家那边蠢了点,隔着一条长江而已,又不是岭南湖广那边,   办厂织布,能够占一点本地的市场。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丫鬟进来道   老爷,卧子   来了,逢头垢面的,眼珠子红红的,怪吓人的。”陈燮一听这话,赶紧出来见陈子龙,看看这货的样子确实有点狼狈,好像几天没洗澡一样。   陈子龙看见陈燮,立刻扑上来,激动万分道   阁部,我看完了。反复看了十余回,才算是搞懂了阁部的心思。这里头的事情,除了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别的都不难办到。”   陈燮听了他说的,心里暗暗吃惊,心道这个家伙拿了白皮书才两天,   看着像不眠不休的一直在领会书里内容   实现一般?   “卧子,你先   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了再说,现在跟你说不着。”陈燮也不客气,直接撵人了。陈子龙拱手笑道   此文大善,如能一一落实,垂拱而治不再是一个空泛的目标。”   陈子龙哈哈哈大笑,仰面大步而去。陈燮见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猜到他是中了   的毒了,简单的说就是被洗脑了。为了一个垂拱而治的目标,变得比   都狂热。以前这个样子的眼神,只有在军队里面才能看的到。没想到,如今陈子龙也会有此反应。   背着手往回走,后院的门口陈燮站出,回头道   韩山,交代下去,三日后出发回京。”   最终陈燮还是决定要回京师一趟,这一次   ,摊牌是必须的。懒得跟那些家伙再斗下去,如果他们不识趣,那就让他们   关上门接着斗,别来打扰陈某人的事业就行。   天近黄昏,井台边上,陈燮裸着上身,一桶一桶的凉水浇下来,爽的不能在爽了。这闷热潮湿的天气,每天就这个时候最爽了。反正这里是后院,没人敢来说是非。   俩女带着各自的贴身丫鬟,捧着衣服   ,看见陈燮精壮的身材,眼里发热。浑身凉爽下来,换上送来的衣服,干爽的感觉浑身舒畅。回头往树荫下走去,桌上摆着菜肴,边上的桶里是冰块泡着的啤酒,这玩意是一个德国归化民在华亭办的小作坊酿的。偶然的机会被陈燮   了,吩咐只要在园子里,每天都要这么备着。   捞出冰块里的小木桶,拔出软木塞子,给   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的一口干了,冰凉顺着咽喉往下掉,浑身毛孔都是凉爽的,就是这个感觉,真是太爽了。   甩开膀子,陈燮也不等别人,   动手,又是倒了一大杯。这玻璃杯子,也是陈燮让人特制的,要的就是这个赶脚。想当初在大排档上,光着膀子吃烧烤喝啤酒的岁月,如今还是不能去想,一去想就心里痒痒。   第七百一十章 扬州的“热情”   从华亭新区出发,趁明轮蒸汽船逆流而上,至江都下船,然后沿着官道北上。这个选择之下,扬州成为了必经之路。史书上有太多关于扬州的内容,诗人们也不吝溢美之词。总之这是个好地方,陈燮却一次都没来过,扬州人也不喜欢陈阁部。   扬州人不喜欢陈燮是有原因的,因为陈燮把这里的盐商给得罪惨了。两淮盐场的盐,历史上一直都在市场上占着很大的比重,长芦之类的盐场根本就没得比。“两淮盐,天下咸”,扬州盐商富家天下,占据南直隶、湖广、山东、江西等地的市场,也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区。   还有一个就是运河的枢纽位置,决定了扬州的重要性。这两个因素,成就了扬州的富庶和繁华。如果历史没有变化,清军入关之后,扬州十日的惨剧会发生,多年以后扬州还会因为盐和地理因素而再次繁华。   陈燮出现,改变了这个两个重要的因素。首先是盐,山东盐场的盐采用现代技术生产,高质量的细盐和价格优势,直接碾压两淮的盐。长江以北的河南、山东、直隶、辽东、口外的市场,两淮盐被挤出来。这还算伤筋动骨的,毕竟之前有长芦盐场在,这些市场不是两淮盐的主要市场。真正改变市场格局的时间,还是从陈燮出兵剿贼开始。军队从山东入河南后转进江北,山东的盐也跟着进了江北的淮河流域,然后又跟着军队的脚步进入了湖广。   这如果是太平世界,盐商们能活撕了陈燮,可惜长江以北战火一直不休,盐商就算想照顾市场。也没那个牛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市场的丢失。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陈燮总督三省之后,两淮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首先是开海,海路一开,运河的作用大大降低。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打击还不算太狠,因为运河的生命力,不会因为开海有太大的影响,开海的目的还是为了收关税,运输本身还是次要的。江南的漕粮,有相当一部分,还是走的漕运,这是内阁求稳的决定,不能单纯的依靠海运。而是海运和漕运并举。尽管如此,海运的成本完虐漕运,从开海之初至今,运河已经不复当初的繁华,变得冷清了许多。   其次是开海之后,船舶司巨大的收入,在国家层面完爆盐税,海商的快速的崛起。直接导致盐商的社会地位受到了巨大的影响。说的不好听一点,以前两淮的盐商打喷嚏。大明整个国家的财政都会感冒。现在不一样了,海商成为了盐场的有力竞争对手,他们带来的税收,取代了盐商的地位。开海至今,不足十年,享受陈某人海外攻略红利的海商就像一个传奇。迅速的成为了引领时代的商界弄潮儿。而且这个弄潮儿身后有一大群靠开海发财的地主老财,他们可真是不好惹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都是通过开海卖出去的,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实际上已经是陈燮一伙的。   最后对两淮盐商打击最大的是山东出的细盐。随着陈燮的总督三省而进入江南市场,这个就太要命了。盐商为何能发财?因为他们掌握了盐的价格,加上官商勾结,从朝廷到地方,有着巨大财力的盐商,想买通谁办不到?   陈燮是什么人?如果是太平时节,山东的盐别说往江南卖了,就算是在山东本地销售,你都得掂量掂量,担心受到盐商的反扑。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很现实的事情。可惜陈燮是个军阀,是个借着战争的机会崛起的军阀。投入国内剿贼战争之前,陈燮在山东市场的运营,并没有让两淮盐商伤筋动骨,或者说他被忽视了。不就是一个山东的市场么?冒着得罪整个登州官场的危险去搞山东的盐场,得不偿失。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长江以北打成一片狼藉,盐商再爱银子,也得先保住小命不是?战争期间你跟军阀较劲,那不是找死么?   等到陈燮在襄阳府一口气杀了两万多人之后,赫赫凶名成为了止小儿夜啼的法宝。想对陈燮下手的盐商群体,才意识到玩硬的没出路,只能走朝廷的路线。各种抹黑都来了,军阀、藩镇、有反意之类的谣言,很多都是出自盐商的授意。   太平世界,一百个陈燮都被盐商发动整个大明的文官用口水淹死了。可惜陈燮崛起的时机是乱世,和平时期很好用的招数,一点都发挥不了作用。尤其陈燮显示出来的实力,皇帝都颇为忌惮,从最初的猜忌到后来的妥协,到信任和托孤,整个过程其实是陈燮不断为大明江山做出的贡献累积起来的。   当然了,主要因素还是大明自身,军事上的无能和政治上的**,两者加一起,烘托出陈燮的强大能力和无人能撼动的实力。一度对陈燮颇为猜忌的朱由检,也想过动陈燮,可惜是投鼠忌器。不敢对陈燮下手,皇帝不下决心,下面再怎么闹都没用的。   可以说伴随侧陈燮崛起的不仅仅是建奴的滚滚头颅和流贼的灰飞烟灭,还有扬州盐商的没落。战争时期,他们奈何不得陈燮,等到和平了,陈燮就更不是他们敢惦记的对象。就算有个别人想冒险,搞个专诸要离之类的段子,稍有风声都被盐商内部先灭了他。   于是乎,两淮盐商对陈燮才仇恨值很高,即便是陈燮推出了咨议局和开海带来的红利分享,也不足以让仇恨消失。陈阁部途经扬州,知府谢大人要讨好陈燮,要求父老贤达去码头迎接一下阁部大人的座船,结果响应者寥寥无几。最好只好带着自己的手下官员,还有为数不多的本地士绅,带足了吹鼓手,在码头上等着陈燮的驾到。   两淮盐商的存在感是通过他们的财力体现出来的,可惜在大明要比银子,两淮盐上全部加一块都比不了现在的陈燮。一般的官员看重盐商,大明历史上盐商呼风唤雨,那是因为他们有钱,盐课是国家经济的重要收入。   扬州父老的热情,还在船上的陈燮自然是感受不到的,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没卵用。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捕猎的时候会分对象么?还不是遇见了就扑上去,咬死哪个倒霉蛋得看运气。陈燮在大明的发家历程,就是一次一次的捕猎。盐商连个主要目标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在狮子追捕猎物的过程中,惊慌失措的跳进河里,被鳄鱼吃掉的家伙。   扮演鳄鱼角色的,就是陈燮的合作者,陈燮本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们。一直盯着的,都是黄太吉和李自成、张献忠这种大家伙,盐商在陈燮眼里,连猎物的资格都够不上。   “扬州父老”的热情,算是白瞎了。谢知府的热情,却是真心实意的。南直隶一分为二已经确定,就等吏部核准陈燮的名单,这个时候陈燮北上京师,不抓紧机会拍马屁,万一扬州府的这个位子被别人顶了呢?别看他是周延儒的门生,在陈燮面前真的没有反抗的机会。   等在码头上的扬州官员和士绅们,不断的听到沿途快马传来的消息,陈阁部过哪哪哪了,接近扬州码头多少路了。正常的判断,陈燮可能是走水路路过扬州,所以在码头上迎接一下就够了。殊不知,陈燮本意是在江都上岸的,临时想测试一下蒸汽船在运河的航行情况。   这一路的测试效果真不怎么地,运河的水浅,过了江都就开始出问题了。明轮蒸汽船的设计,是考虑在海上航行,走运河就是一场灾难。好在这一路前方不断有轻快的小船探测水文情况,加之运河江都至扬州段的水还算深,才没有发生搁浅的惨剧。   即便如此,行至扬州,这一趟测试就算是到头了。所以看见扬州城的时候,陈燮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码头上的谢知府和扬州士绅,则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个半死。   什么时候见过运河里会有这么一个东西,长的怪就算了,远远的就能看见黑烟滚滚的,两个巨大的明轮搅动水花,一路破浪而行,没有船帆,没有纤夫,走的还不慢。临近扬州码头,甲板上的陈燮放下望远镜道:“给扬州父老打个招呼。”   呜呜呜……,汽笛一声长鸣,沿岸的水鸟吓的乱飞,码头上的人也吓的个半死,这尼玛是个怪物啊。谢知府直接一屁股就做地上了,吓的腿软跑路的不在少数。等到轮船靠岸的时候,还在坚持的就剩下扬州的官员了,而且都是战战兢兢,双腿发软的那种。   民间传说陈燮有鬼神之力,就算是在读书人中间,这个说法也是很有市场的。扬州这边不是江南,很少能感受到蒸汽机的怪叫声。尤其是普通百姓,看见这玩意,不少人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这个怪物不要吃了自己。   请假条   许轲的效率很高,陈燮的表情有所缓和,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放过影子。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影子没有能及时查明动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职。要知道每年消耗数百万银圆的影子,不单只收集情报,还有诸多监视的任务要做。   能够蓄养死士的人或团体,陈燮可以肯定都在监督的名单内。不打算为难许轲,但是绝对不能放过影子总部,这些年她们多少懈怠了,以为天下太平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利用表面的机构去挣钱上面。以前陈燮觉得还无所谓,出了这个事情之后,觉得必须引起重视了。商业社会的快速发展,人在物欲横流的世界,很容易滋生**和堕落。影子这个机制,忠诚度是没问题的,但是腐化几乎是一定会有的。   单纯的依靠忠诚,不等于这个队伍就会保持战斗力,还是需要制度来刺激和约束。   凌晨五点,南京城外驻军举火而动,在码头上登船时,码头附近的百姓住户吓的不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驻军突然在码头上集合,登船之后沿江而下,不知到底为何?负责运输的船队,本是下关码头休整的长江第二分舰队,十条五百料的船装不了多少人马,不过也不需要太多,一个营的兵力绰绰有余。   待到天命,城内的官员闻讯出城时,但见舰队已经起锚,载着一个步兵营七百余人和装备离开。因为裁撤南直隶的事情已经决定,城内官员不想多事,出来闻讯的是新任布政司阮大铖。见到王启年,急急忙忙的追问:“王总制。出了何事?”   “老爷在扬州遇刺,还好近卫得力,不曾伤着,此事你不要对外宣传,但说你也不知道阁部的具体伤情就是。正好看看,这南京城内的魑魅魍魉都有哪些。”王启年杀气腾腾的如是说。阮大铖惊的连连后退,差点没站住。身边的随从扶着他站稳了,阮大铖才急忙问:“下官想去扬州面见阁部,还请王总制成全。”   阮大铖还是担心王启年说话不实,想亲自去确认一下。王启年不明其心,随口笑道:“不必去了,老爷有话让我转告你,故作惊慌即可,具体如何做。不用我教你。”   对上王启年这种陈燮家将出身的猛人,阮大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回去不提。   清晨,闹腾一夜的扬州安静了下来,陈燮趁着没人能出城,下船登岸,到码头上看看现场情况如何。仔细的看了看那些死士的尸体。负责查案的许轲在一边汇报:“所有人都是假身份,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大人请看。这具尸体的右手上虎口处都是老茧,可见是善于使用刀剑的好手。再看这一个,当是没咽气,倒下后服毒自杀了。”   陈燮看的仔细,这一个果然是七窍流血,一旦失败就自寻了断。果然是死士。   “哼哼,他们真以为自己死了,家人就能无恙么?一群傻瓜,他们死了,人家更要斩草除根才对。”许轲说着话。重重的踢了一脚这个尸体。陈燮淡淡道:“天热,都掩埋了吧。还有,你就不要在扬州人前露面了,留下一份报告,去忙你的事情。”   许轲低头道:“是!”说着自行退下,回到城内。城外自然有人收拾残局,不多时便出现了曙光,城门口出来几个官员,站在码头的凉棚下,陈燮让人请他们过来。   看见在凉棚下的陈燮,谢长运和董庭柱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一家老小是保住了,个人的命运则不好说,还得看陈燮的态度。匆匆上前见礼,谢长运道:“阁部大人,下官特来请罪。”   “辛苦了一夜,坐下喝碗凉茶。”陈燮倒是很和气,这一下两人又定了一些心。两人谢过之后在凳子上落座,忐忑不安的等待陈燮的下文,但闻:“都查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派兵去帮你?”此言入耳,谢长运和董庭柱噗通一下,直接就跪了。   “阁部,开恩,开恩啊!”二人整齐的求饶,一脸微笑的陈燮陡然收齐笑容,恶狠狠的看着二位官员道:“要不是我的侍卫得力,你们觉得此刻我还能坐在这跟你们说话么?侍卫队长韩山,此刻生死不明,他要是死了,你们说说我该找谁去算这笔账?没有死在跟建奴厮杀的战场上,也没有死在剿灭流寇的战场上,却在自己人的地界上遇刺。”   一番话说完,两位官员已经都瑟瑟发抖了,谢长运低头与董庭柱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口中高呼:“阁部,下官和董同知有重大发现,阁部容禀。”   陈燮已经端起来的茶碗放回桌子上,随即又端起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恶狠狠道:“说!”   “阁部,据查,今番阁部途经扬州,一干盐商以及相关士绅互相勾结,不肯去码头迎接阁部。就在昨夜,下官等已经派人把这些人都请去了衙门内呆着。下官以为,他们沆瀣一气,有重大的嫌疑。”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谢长运整个人身子都软了,这一下他这个知府算是把盐商和他们背后的人都得罪进去了。不过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不怎么做现在就得死,还得连累家人族人。即便如此,还得看看陈燮肯不能收他这个下属,不然今后这官做不成是肯定的,没准命也保不住。   “同知董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陈燮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这大碗茶喝起来,完全不符合陈燮的身份,但是此刻,谁还会在意这个。   为了自保,董庭柱二话不说,立刻表态:“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换来陈燮一句冷笑:“怎么,还怕我保不住你们的前程和性命?”   这一下这两位官员都不行了,紧张的劲一送,齐齐的往边上一倒,脸上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不停,总算是保住了眼前的一切,顺便还抱住了陈燮的大腿。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挣扎着,两人互相搀扶的站起来,陈燮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扬州今后就交给你们了,那些盐商该怎么整治,你们比本部堂熟练。回去之后,贴安民告示,就说寻常百姓,只要有人作保,都可以进出城池。往日的营生,都可以继续做下去。”   董庭柱比谢长运果断多了,立刻上前躬身作揖道:“阁部,犬子今年十六岁,欲送往南京格物学堂就读,还请阁部恩准。”谢长运就一个儿子,岁数也近三十了,在老家伺候老人,只好咬牙道:“阁部,下官有一幼女,年方十四岁,愿意送到阁部身边,做点端茶送水的勾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既然已经跪了,那就舔好了。一个送儿子做人质,一个送女儿去做侍妾,节操什么的根本就顾不上了。   “呵呵,当本部堂是何等人了?算了,跟你们也生不上气,这些事情就算了,回去安心的做事情。只要扬州不乱,你们的沈家性命,本部堂保了。”陈燮一句话,这俩才还是不放心,但是要继续说话,却被侍卫上前来拦住撵人,依依不舍的这才回去了。   如果陈燮要收下他们的子女,这两位绝对不会有什么屈辱感。陈燮是什么人啊?这时候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不成,再不济,出海去当一个地方官,照样混的人摸狗样的。   回到城内,谢长运和董庭柱奔着衙门的后院就去了,一个院子内,六七十个盐商都在里面呆着,这是昨夜“请”来的。两人各自带队,很“客气”的请来的,如果不是门口站着一群手持冰刃的下属,这些盐商未必肯就范。   看见两人出现,为首的金百万立刻上前鞠躬道:“二位大人,在下乃是扬州咨议局的理事,当初阁部大人可是定下了规矩,没有省咨议局的许可,不得擅自缉拿议员和理事。”   谢长运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腮帮子,阴笑道:“这会你想起咨议局来了?当初让你出迎,你怎么说的?阁部一句话,尔等一个一个的不是议员就是理事,都抖了起来。现在阁部遇刺生死不明之中,本官该如何处置尔等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犯?”   就这么一句话,别说是一般的盐商了,就算是金百万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也都如霹雳落在了脑门上,当时就是浑身一震,腿一软就瘫在地上。这些人有钱,打听一点消息真不难。如果陈燮没事,他们还能心存侥幸。现在一句生死不明,在场的又一个算一个,都脱不开干系。不然怎么解释不肯去迎接陈燮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谁家不蓄养几个死士?   “大人,大人,草民在城外有一座园子,愿意献给阁部大人,但求谢大人在阁部面前美言几句。”金百万反应很快,立刻跪地自救。他这么一开头,后面的盐商都跟着说话,这个说也有园子要送给阁部,那个说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愿意赔嫁妆多少,还有的直接说拿多少银子买一条活命。   “都给我闭嘴,你们以为,阁部会看上你们那点家当不成,想送礼求饶,晚了!”董庭柱一声怒吼,快意无比。平时这帮家伙,可都是仗着有钱又有议员的身份,对两位地方大员的态度,也就是应付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一刻居然跪了一地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刺   码头不远的一家宅院内,两层楼上坐满了身穿绫罗绸缎的员外们。单筒望远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人手一个的在看码头上的风景。   在场的都是扬州本地的士绅和盐商,与陈燮有着利益上巨大分歧的基本都在了。偌大的二楼上,坐满了挺着肚子的老爷们。这些人都是准备来看陈燮笑话的,堂堂一国阁部,途经扬州,本地士绅大户,迎接者寥寥,怕是要遭到御史们好好的一通围殴了。   说起御史这个清流的主体,如今不比以前了。风闻奏事是传统,是皇帝对付大臣,大臣对付大臣的利器。自打出现了廉政公署这个奇怪的结合体之后,御史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的弹劾大臣了。不论弹劾谁,都需要讲证据。在扬州的问题上弹劾陈燮,这个只能从陈某人执政失败入手了,你一个三省总督,回京时发生这样的事情,说的过去么?   上升到道德问题是必然的,不过这个大杀器对付陈燮用处不大,这货的道德水准在官场和士绅阶层,根本就没太大的影响力。江南士绅在意的是陈燮给他们带来的开海红利,谁去关心他的道德水准?比起那些满嘴道德文章 的士人,陈燮在商界的口碑更好一些。   今日为首者是这屋子的主人,扬州大户金百万。手里很是有几个大盐场,这些年算是被陈燮给坑苦了,山东来的盐轻而易举的就在江南立足,两淮的盐根本就干不过人家。最大最肥的一块市场,就这么被切割下来。谁心里能忍?千刀万剐了陈燮的心都有了。可惜这些人没这个胆子,家大业大的,要能得手还好说,万一失手呢。   屋子里一片自得的欢声笑语,身段窈窕的侍女在人群中穿梭伺候。这个宴会的形式。倒是出自陈阁部之手,据说叫什么自助餐。别的好东西在扬州蔓延的很慢,吃喝玩乐这一套快的紧。陈阁部喜欢的什么波斯肚皮舞,这会也在中央的场子上舞动如蛇。   富态的金百万手里端着一杯据说是来自泰西的什么朗姆酒,味道着实一般,就是喝个新鲜。开海带来的财富。盐商们自然不干落人之后,也很是花了些本钱去跑海路买卖。虽说要交一笔保护费,最后挣的银子也不菲。得了好处,盐商们也不记陈燮的好,还是恨意更深。   看看黑烟滚滚的在运河上出现。盐商们也都不淡定了,这个陈燮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样。待到船近了,这才看的清楚明白,无一不瞠目结舌。这等大船,无需船桨风帆,更没有两岸的纤夫在卖力气,居然能走的如此之快。   等到汽笛一响,这些在大明很有见识的群体。也都吓的不轻。他们不是被汽笛吓着了,而是被这个船本身吓着了。逆流而上啊这是,居然能行的如此之快捷。就算是船大不好掉头,换个小船呢?今后这扬州城里头,还有多少人家要因为这个船的出现失去营生?那些跑船的船东,还有几个能干的过这个船?往大里说,长江之上呢?大海之上呢?   “竟然能用蒸汽机操船,久闻陈阁部名下有万余精妙匠人。所制器物鬼斧神工一般。今日一见,我等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在座的都是精明人。听到金百万说这个话,也都沉默了下来。管家赶紧把一群舞娘侍女赶出去,剩下一群人都黑着脸,不知道该说点啥。   这些人凑在一起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原本的打算是先给陈燮一个下马威,然后自然有人出面去求见陈燮,给阁部一个下台阶,再谈其他的合作事宜不迟。不曾想,陈燮根本就没有按照常理来出牌,开着个蒸汽船出现了。在场的诸位,不少人家里都是有船队的。各自背后也都是有大佬支撑的,真正的利益苗头一旦出现了,大家的心里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金员外,你看……。”一扬州盐商走近了金百万,低声问了一句,看看众人表情,金百万叹息一声,正欲说话时,但见码头上突然一阵大乱,围观百姓和官员、役、吏,无不四散而逃。金百万急忙端着望远镜仔细看了过去,这会才看见码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感情是陈思华遭人行刺,此刻正被护卫紧紧的护着,往船上退后。   距离有点远,看不的不够仔细,金百万脸色却已经发白了,浑身发抖,脑门上汗如雨下,顿足道:“坏了,坏了,大事不好。祸事不远也!”   码头上出了什么事呢?陈燮一步跳下船,正在与本地官员士绅见礼之事,人群突然冲出来十余人,男女都有,人人手里拿着手弩,对着陈燮就是一通乱射。根本就没有评书里说的什么刺杀时要喊一嗓子“某某某,纳命来”的段子,就是一出现就下狠手的节奏。   嗖嗖嗖的弩箭风声破空,陈燮身后的韩山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挡在前方,弩箭连续射中韩山十余杆,即便是身后的陈燮,也不能避免肩部中了一箭。随后的近卫纷纷冲上去,根本就不管会不会误伤百姓,人人手持一把左轮,对着那些行刺者就是砰砰砰的扣动扳机。这种最新式的装备,也只有陈燮的近卫队和高级将领才装备,这个时候自然是无敌的力气。   射出弩箭的刺客,毫不犹豫的抽出各自的家伙,继续往前扑上去,要的就是陈燮的性命。不曾想,弩箭能射出,拎着刀剑往前冲的时候,却遭到了雨点一般的左轮射击。枪声响起,一个一个的刺客倒地哀鸣。现场的官员吓的趴地上的有,被随从架着跑的也有,吹鼓手更是没头苍蝇似得的乱跑一起,跪地的百姓也都纷纷四处奔逃。   连续击倒了十余人之后,剩下的刺客见势不妙,各自窜入人群之中遁走。一击不中,立刻退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陈燮根本就不关心杀手的死活,反倒是抱着韩山后退到船上,再看这个时候的韩山,身上中了十余箭扎的跟个刺猬似得,而且一口气憋着,脸上涨的通红,血顺着手臂往下滴,很快就是一小摊,看着就很吓人。   “军医,军医。”陈燮喊了起来,语气前所未有的慌乱,随行的军医立刻冲下船,韩山吐了一口浊气之后,连声道:“老爷,小的没事,小的没事。”   陈燮也不跟他废话,怒道:“这十余箭扎着,怎么没事?”韩山赶紧的站起来,陈燮是关心则乱了,等到看这货伸手把扎在身上的箭轻松的打掉时,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道:“好,好,我倒是忘记了,点三八都打不穿的凯夫拉,如何会在弩箭之下被伤者。”   陈燮的近卫都有一件贴身的防弹衣,因为长期没有发挥的余地,陈燮都忘记还有这个东西了。等待韩山把箭都清理差不多了,手臂上三支箭却是真的伤着了人。一滴一滴的血都是从手臂的伤口处流出来的。   “老爷,您没事吧?”红果冲了过来,根本就不管韩山,反倒是对着陈燮的肩膀上的一支箭去了。陈燮这才觉得有点疼,低头一看,摇摇欲坠的箭支就是挂在肩上,这才笑道:“我也没事,多亏了韩山,每次都逼着我穿这个才给出门。”   陈燮的身上也有一件防弹衣,被射中一箭确实有点疼,不过没有入肉,冲击力造成的问题不是很大。倒是韩山还在流血,身上被射了十余下,尽管没有入肉,却是被冲击力撞的不轻,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劲弩的射击可不是好玩的,一口气被撞的憋着了,这才面红耳赤的。   船舱之内气氛诡异,坐在椅子上的陈燮面如寒玉,捏着茶杯的手上青筋绽露。对面的陈子龙沉默不语,站在舱门口的韩山,挡住了一切人不让进来,里头就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红果还在伺候陈燮。别人,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值得信任的。   “卧子,你怎么看?”陈燮许久吐出一句话,陈子龙面色沉重,看着表情渐渐舒缓的陈燮,之前一直没敢开口劝正在怒气头上的陈燮,这会见他缓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没有泼天大的利益,谁能做出这等事体?扬州城里的盐商么?借他们十几个胆子,都没这个胆量。唯一的可能,就是来自朝廷,还是要看看那些刺客的来路再说。”   陈子龙没有立刻劝说,先是一通分析,然后才转了话锋道:“子龙以为,阁部对此事不可因怒而动刀兵。”话虽然没有说明白,陈燮已经听的很清楚,万一是最坏的结果,那也不能因此兴兵北上。如果陈燮怒而兴兵,那就是撕破脸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陈燮缓和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动静,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查自救   脸色有点苍白的韩山推门进来,附耳低语,陈燮看看他道:“不碍事吧?都伤成这样,怎么不知道爱惜身子?”看着陈燮皱着的眉头,韩山心里一暖,脸上憨憨的一笑道:“多谢老爷关心,小人身子壮,这点伤不算甚事。请老爷放心,小的不曾露面,都是下面的兄弟去打发的。”陈燮这才缓和了眉头,淡淡道:“红果,你去,就说本部堂要安静养伤,不见客。”   一身白褂子的红果恭敬的行礼,出来之后眼珠子都红了。当初被陈燮救下的姐妹们,如今还有七八十个没有成家的,安心在陈燮的医院里做到老死。红果就是其中的典型,陈燮在她们的心目中就是一切,磕着碰着都足以让她抓狂。   走到船边,看着码头上已经全部被侍卫控制,衙役和抓来的民夫还在清理残局,乱糟糟的一片狼藉,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扑鼻。站在码头边上的扬州知府谢长运,脚下摇摇欲坠,身子微微发抖的看着船上,还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你这知府,好不晓事,老爷在扬州伤了,你不去缉拿凶犯,还站在这里作甚。难不成还得让姐妹们出来,挠你一个大花脸不成?”红果一开口,就是恶狠狠的语气。堂堂知府,被一个女子训斥,却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他倒是知道陈燮身边有不少这些医疗人员,此刻拱手长揖:“下官不求阁部谅解,但求阁部无恙,下官才好回去自寻了断。以谢天下!”   谢长运说的真是心里话,这个时候不是求得陈燮谅解的事情了,求的是不要祸及妻儿。这船上是谁啊?是陈燮,是大明砍建奴和鞑子脑袋最多,砍官兵脑袋最多的陈阁部。今天要不讨个陈燮无恙的准话回去。谢长运回家第一件事情不是什么破案,而是先拿剑砍死妻妾子女,然后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免得自己死了,她们还得受辱。   听了谢长运的花,红果真是气坏了。腾腾的沿着踏板冲下来,抬手指着他的脸怒骂:“老爷还在养伤,你没听见不成?这会不去紧闭四门,缉拿刺客,难不成你是刺客一伙的?存了心要放走刺客不成?奴家知道你心里想的啥。别以为回去一家人死了就算完事,你还有九族。老爷没事便罢了,有事的话,你死了也没用。哼哼,要不是怕惊动老爷,姐妹们咬死你的心思都有了,还不赶紧滚回去。”   终究是个善心的女子,这事情指定跟知府无关。红果的话说的难听,话里话外还是让谢长运听出来一些端倪,有心缉拿刺客?想明白的谢长运再次朝红果深深长揖。转身便招呼一干属下,杀气腾腾道:“码头交给阁部的侍卫,我们回去,缉拿刺客。”   这倒是个果决的家伙,想明白厉害便下了决心。实际上这个时候回去,别说刺客了。鬼都不会抓到一个,但是他要做出来态度。还得让陈阁部消消气。具体怎么做,那就是谢长运个人的事情了。回到衙门。调兵遣将,先把四个城门一堵,然后与一干下属开会。   “今天这个事情,大家都晓得厉害。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搞不好便株连九族的大祸。别以为就本官有事,扬州官场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会当着各位的面,别说谢某不讲情面,谁要是还存了私心,害死了大家,不要阁部动手,大家先灭他满门,再去向阁部请罪不提。”一番话说的很明白了,在座的诸位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同知董庭柱也站起来,四下拱手之后,阴沉沉的发话道:“知府大人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在下也撂下一句话,各位都别回去了,就在这安心的呆着。”   这就算是亡羊补牢了,谁知道有没有官员勾结刺客。谢长运立刻腾的站起道:“董大人说的对,本府再说一句,各自的长随下人,没死在码头的最好这会都在场。”   此言一出,董庭柱立刻惊呼:“来人,来人。”衙役头子进来,董庭柱与谢长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招他过来,附耳一番低语。得了令的捕头面色变化不定,最后也是恶狠狠的表情道:“请各位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查的清楚明白。”   就在此刻,外头冲进来一个衙役,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城外来了数百骑兵,把四个城门都占了。城里的兵丁吓不过,不是跑了就是跪了。”   谢长运先是一惊,随即露出狠厉之色,上前来一脚踹翻衙役道:“鬼叫甚么?”骂完之后,对捕头道:“动作快一点,城门的事情不用操心了,操心也没用,听天由命吧。”   扬州城内有驻军五百,还有衙役差人数百,陆陆续续的在府衙外汇聚,谢长运携董庭柱出来,看着汇聚的官兵和衙役,声嘶力竭:“都给我听好了,别在心里打各自的小九九了。遇刺是的陈阁部,城门口堵着门的,是他手下的骑兵卫队。当年跟建奴脚手,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杀神。今日之事,陈阁部有事,别说本官和大家,这扬州城一个百姓都活不成。陈阁部没事,要是拿不出一个交代来,嘿嘿嘿,本官自裁之后,各位也好不了。别说自己活不成,也不要惦记妻儿老小。看看四个城门在谁的手里,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舱门之外,一个看似商贾打扮的男子,跪在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边上站着眼神不对的侍卫,还有恨不得上去厮打他的几个女医护。蒸汽船离开了码头,停泊在运河之中,上下河道被中断,运河上片帆不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董庭柱亲自带着一群人往城门来,门口带兵的军官骑在马背上,冷冷的看着他们,举手大声道:“上峰有令,扬州官民,一律不得出城,违者按照刺客论处,当场击毙。”   董庭柱这会也不要什么文官的脸面了,上前来拱手道:“这位兄弟,本官是要去码头上缉拿嫌疑,不是要出城逃走,你看看身后这些人,可不是本官的家小。”   扬州码头繁华,有不少船只,董庭柱的意思,担心此刻跟这些人有关联,自然是要去查个清楚明白。军官冷笑道:“就你们还想在码头上查到刺客?等你们去了,城外的此刻早就跑干净了,还是先紧着城内吧,别说在下没提醒各位,阁部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扬州城上下都得陪葬。”   一句话说的不温不火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假话。陈燮手下的这些兵,那真是说的出来做的到。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董庭柱,这会已经满面狰狞,回头冲着一干下属喊:“都听明白了,扬州城里的一个老鼠洞,都不许放过,给我查。”   “等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名侍卫及时出现,董庭柱回头看看,马背上的侍卫却只丢下一句话:“查案可以,不要出现侮辱妇女的情况,否则坏了阁部的名声,要你的命。”   基调定下了,扬州城里黄昏来临,开始了一夜的鸡飞狗跳。   船上灯火通明,整整跪了一个小时的许轲,总算是能站起来,跟着侍卫进来,见到了端坐的陈燮,立刻跪下道:“小的罪该万死,但求老爷放过家小,怎么对待小的都行。”   一个茶杯丢过来,许轲动都不动一下,被砸了个满脸花,生生的忍着不肯呼疼。陈燮站起,走过来抬脚就踹翻这货,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祸及妻儿?给我站起来,说说你查到的消息。”   扬州影子分部的头子许轲,这才敢站起来,接过一脸恶相的红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微微弓腰低声道:“老爷,小的查过那些强弩,来自军中。这一代能拿出这些装备的,不外是大河卫,还有就是江都的驻军以及南京城里的勋贵。”   “为什么你不提被改编过的南京京营?”陈燮淡淡的问了一句,许轲道:“南京京营装备了燧发线膛枪,何苦如此行险?”一句话就说明白了,滑膛枪射程准头有限,也不好带到现场。手弩便于携带,自然是行刺的首选。如果装备了线膛枪,那就不一样了,直接在百步之外一个齐射,陈燮就没法好的了。   “再有就是死士,不是谁都养的起的。现场衙役军兵多有盘查,带着装备化妆进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扬州守备段友德已经在自家的宅院内上吊了断,临死之前还把五个妻妾,八个子女给刺死。线索看似已经断了,实际上各种现象都表明,此事与大河卫脱不开干系。”   陈燮没有立刻说话,扭头看看身边,韩山立刻低声道:“小的已经派人去南京,通报了王启年,不出意外,今夜江都驻军就得被控制下来。水陆通道,眼下也在卫队的掌握之下,保证消息不会比王启年到的快。”   不能行船跑马,扬州就算有人要送信,也不会比王启年的军队到的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跪舔   许轲的效率很高,陈燮的表情有所缓和,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打算放过影子。这个事情不管是谁做的,影子没有能及时查明动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职。要知道每年消耗数百万银圆的影子,不单只收集情报,还有诸多监视的任务要做。   能够蓄养死士的人或团体,陈燮可以肯定都在监督的名单内。不打算为难许轲,但是绝对不能放过影子总部,这些年她们多少懈怠了,以为天下太平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利用表面的机构去挣钱上面。以前陈燮觉得还无所谓,出了这个事情之后,觉得必须引起重视了。商业社会的快速发展,人在物欲横流的世界,很容易滋生腐败和堕落。影子这个机制,忠诚度是没问题的,但是腐化几乎是一定会有的。   单纯的依靠忠诚,不等于这个队伍就会保持战斗力,还是需要制度来刺激和约束。   凌晨五点,南京城外驻军举火而动,在码头上登船时,码头附近的百姓住户吓的不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驻军突然在码头上集合,登船之后沿江而下,不知到底为何?负责运输的船队,本是下关码头休整的长江第二分舰队,十条五百料的船装不了多少人马,不过也不需要太多,一个营的兵力绰绰有余。   待到天命,城内的官员闻讯出城时,但见舰队已经起锚,载着一个步兵营七百余人和装备离开。因为裁撤南直隶的事情已经决定,城内官员不想多事。出来闻讯的是新任布政司阮大铖。见到王启年,急急忙忙的追问:“王总制,出了何事?”   “老爷在扬州遇刺,还好近卫得力,不曾伤着。此事你不要对外宣传,但说你也不知道阁部的具体伤情就是。正好看看,这南京城内的魑魅魍魉都有哪些。”王启年杀气腾腾的如是说,阮大铖惊的连连后退,差点没站住。身边的随从扶着他站稳了,阮大铖才急忙问:“下官想去扬州面见阁部。还请王总制成全。”   阮大铖还是担心王启年说话不实,想亲自去确认一下。王启年不明其心,随口笑道:“不必去了,老爷有话让我转告你,故作惊慌即可。具体如何做,不用我教你。”   对上王启年这种陈燮家将出身的猛人,阮大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才回去不提。   清晨,闹腾一夜的扬州安静了下来,陈燮趁着没人能出城,下船登岸。到码头上看看现场情况如何。仔细的看了看那些死士的尸体,负责查案的许轲在一边汇报:“所有人都是假身份,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大人请看。这具尸体的右手上虎口处都是老茧,可见是善于使用刀剑的好手。再看这一个,当是没咽气,倒下后服毒自杀了。”   陈燮看的仔细,这一个果然是七窍流血,一旦失败就自寻了断。果然是死士。   “哼哼,他们真以为自己死了。家人就能无恙么?一群傻瓜,他们死了。人家更要斩草除根才对。”许轲说着话,重重的踢了一脚这个尸体。陈燮淡淡道:“天热,都掩埋了吧。还有,你就不要在扬州人前露面了,留下一份报告,去忙你的事情。”   许轲低头道:“是!”说着自行退下,回到城内。城外自然有人收拾残局,不多时便出现了曙光,城门口出来几个官员,站在码头的凉棚下,陈燮让人请他们过来。   看见在凉棚下的陈燮,谢长运和董庭柱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一家老小是保住了,个人的命运则不好说,还得看陈燮的态度。匆匆上前见礼,谢长运道:“阁部大人,下官特来请罪。”   “辛苦了一夜,坐下喝碗凉茶。”陈燮倒是很和气,这一下两人又定了一些心。两人谢过之后在凳子上落座,忐忑不安的等待陈燮的下文,但闻:“都查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派兵去帮你?”此言入耳,谢长运和董庭柱噗通一下,直接就跪了。   “阁部,开恩,开恩啊!”二人整齐的求饶,一脸微笑的陈燮陡然收齐笑容,恶狠狠的看着二位官员道:“要不是我的侍卫得力,你们觉得此刻我还能坐在这跟你们说话么?侍卫队长韩山,此刻生死不明,他要是死了,你们说说我该找谁去算这笔账?没有死在跟建奴厮杀的战场上,也没有死在剿灭流寇的战场上,却在自己人的地界上遇刺。”   一番话说完,两位官员已经都瑟瑟发抖了,谢长运低头与董庭柱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口中高呼:“阁部,下官和董同知有重大发现,阁部容禀。”   陈燮已经端起来的茶碗放回桌子上,随即又端起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恶狠狠道:“说!”   “阁部,据查,今番阁部途经扬州,一干盐商以及相关士绅互相勾结,不肯去码头迎接阁部。就在昨夜,下官等已经派人把这些人都请去了衙门内呆着。下官以为,他们沆瀣一气,有重大的嫌疑。”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谢长运整个人身子都软了,这一下他这个知府算是把盐商和他们背后的人都得罪进去了。不过没法子,只能这么做了,不怎么做现在就得死,还得连累家人族人。即便如此,还得看看陈燮肯不能收他这个下属,不然今后这官做不成是肯定的,没准命也保不住。   “同知董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陈燮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这大碗茶喝起来,完全不符合陈燮的身份,但是此刻,谁还会在意这个。   为了自保,董庭柱二话不说,立刻表态:“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换来陈燮一句冷笑:“怎么,还怕我保不住你们的前程和性命?”   这一下这两位官员都不行了,紧张的劲一送,齐齐的往边上一倒,脸上的泪水忍不住的流不停,总算是保住了眼前的一切,顺便还抱住了陈燮的大腿。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挣扎着,两人互相搀扶的站起来,陈燮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扬州今后就交给你们了,那些盐商该怎么整治,你们比本部堂熟练。回去之后,贴安民告示,就说寻常百姓,只要有人作保,都可以进出城池。往日的营生,都可以继续做下去。”   董庭柱比谢长运果断多了,立刻上前躬身作揖道:“阁部,犬子今年十六岁,欲送往南京格物学堂就读,还请阁部恩准。”谢长运就一个儿子,岁数也近三十了,在老家伺候老人,只好咬牙道:“阁部,下官有一幼女,年方十四岁,愿意送到阁部身边,做点端茶送水的勾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既然已经跪了,那就舔好了。一个送儿子做人质,一个送女儿去做侍妾,节操什么的根本就顾不上了。   “呵呵,当本部堂是何等人了?算了,跟你们也生不上气,这些事情就算了,回去安心的做事情。只要扬州不乱,你们的沈家性命,本部堂保了。”陈燮一句话,这俩才还是不放心,但是要继续说话,却被侍卫上前来拦住撵人,依依不舍的这才回去了。   如果陈燮要收下他们的子女,这两位绝对不会有什么屈辱感。陈燮是什么人啊?这时候还顾的上什么脸面不成,再不济,出海去当一个地方官,照样混的人摸狗样的。   回到城内,谢长运和董庭柱奔着衙门的后院就去了,一个院子内,六七十个盐商都在里面呆着,这是昨夜“请”来的。两人各自带队,很“客气”的请来的,如果不是门口站着一群手持冰刃的下属,这些盐商未必肯就范。   看见两人出现,为首的金百万立刻上前鞠躬道:“二位大人,在下乃是扬州咨议局的理事,当初阁部大人可是定下了规矩,没有省咨议局的许可,不得擅自缉拿议员和理事。”   谢长运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腮帮子,阴笑道:“这会你想起咨议局来了?当初让你出迎,你怎么说的?阁部一句话,尔等一个一个的不是议员就是理事,都抖了起来。现在阁部遇刺生死不明之中,本官该如何处置尔等具有重大嫌疑的嫌犯?”   就这么一句话,别说是一般的盐商了,就算是金百万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也都如霹雳落在了脑门上,当时就是浑身一震,腿一软就瘫在地上。这些人有钱,打听一点消息真不难。如果陈燮没事,他们还能心存侥幸。现在一句生死不明,在场的又一个算一个,都脱不开干系。不然怎么解释不肯去迎接陈燮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谁家不蓄养几个死士?   “大人,大人,草民在城外有一座园子,愿意献给阁部大人,但求谢大人在阁部面前美言几句。”金百万反应很快,立刻跪地自救。他这么一开头,后面的盐商都跟着说话,这个说也有园子要送给阁部,那个说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愿意赔嫁妆多少,还有的直接说拿多少银子买一条活命。   “都给我闭嘴,你们以为,阁部会看上你们那点家当不成,想送礼求饶,晚了!”董庭柱一声怒吼,快意无比。平时这帮家伙,可都是仗着有钱又有议员的身份,对两位地方大员的态度,也就是应付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一刻居然跪了一地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重要的   这一刻,怎一个“爽”字了得!   深有同感的谢长运,这会也顾不上别的了,扯开嗓子就喊:“别说本府没有给大家一个活路走,要说行刺阁部的死士,你们这些人的家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都养了不少。别说你们是清白的,就算是我信了,阁部能信么?城外的大兵能信么?”   平时仗着有钱有靠山的盐商们,听了这句话,更是哭着喊着求饶不止,任凭拿捏不提。   打发了两位官员,李香伺候陈燮换了一身便装,带上钢盔,紧了紧武装带。看着眼前这个英武的男人,李香不免心神荡漾,低声道:“老爷,这一去,多加小心。”   陈燮听了哈哈笑道:“又不是去送死,你担心个什么?只不过大明这个天下,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胡闹了。其实先帝殡天之时,我就该有这个觉悟。”   李香抱着男人的腰,使劲的搂了一下,松手后退,看着陈燮道:“老爷只管去做天下大事,奴家在这里给老爷鼓琴壮行。”   朝阳之下,陈燮翻身上马,身后是五十虎贲,人人双马,全副武装。麾下的乌云骓已经不是当初那一匹,而是它和阿拉伯杂交的后代。比之更加的高大壮实,耐力也不缺。   耳边是运河上吹来的咧咧的风,隐约可闻一缕清音,挥挥手,一夹马背,早就跃跃欲试的乌云骓。腾的一下便蹿的了出去,留下一缕烟尘和一个披风飞扬的背影。   南京新军傍晚时分抵达江都,登岸后摆开战斗队形,大炮加起来,对准了江都城。城内驻军一哄而散。新军兵不血刃而取城池。入城后宣布戒严,谨防任何消息走漏,与此同时,南京城外的驻军也开始行动,大胜关、秭陵关被新军接受,江对岸的江浦也由新军接管。长江之上舰队出动,所有渡船一律停摆,所有人等不得出城。这个时候,应天府上下才知道出了大事,阮大铖这家伙宣布了陈燮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后。煞有介事的带着衙门的差役,每天在街上走动,号称要查案,实际上整个南京城的武勋,住宅的前后,都被官兵和衙役围住了,每日采购都得经过允许,派人跟着才能去。   中华门。一群南京国子监的学生汇聚于此,吵吵嚷嚷的要出城。守门士兵不允,彼等便欲冲击门卫。军官下令动手,一时间枪托乱砸,当场砸翻了三十余人,士子狼奔豕突而遁,被士兵追上,一个一个的都拿下。阮大铖闻讯来救。几经交涉才把学子带走。   因为这个事情,原本名声很烂的阮大铖。居然得到了几句好评。反倒是王启年这个行凶的“首恶”,背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锅。等到这个事情完毕了。城内的官员这才出现,找到阮大铖商议,到底该怎么应对。大家都是文臣,这个时候必须一条心。   阮大铖对众人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别做,陈阁部生死不明之际,这些当兵都已经发疯了,这个时候去惹他们,闹出兵变来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深以为然,谁都知道军队是陈燮起家的本钱,自上而下都是陈燮的人。别看他们平时军纪森严,买卖公平,行止有度,那是因为陈燮好好的,大家都很安分,存在感并不强烈。现在陈燮出了事情,当兵的哪个心里不担心,万一这擎天柱倒了,他们今后该如何?   南京六部已然裁撤,新任江苏巡抚马士英还没上任,这个时候阮大铖实际上是城内的最高文臣,众人就算再不爽他,也要跟他一道商议。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商议自然是无果。散开之后,当天夜里便有人来找阮大铖举报,某某某和谁谁谁在一起,商议着悄悄出城,去见王启年,要用三寸不烂之舌,晓以利害,让王启年回到正道之上。   阮大铖立刻表达了对举报之人的谢意,随即吩咐此人回去不动声色,转身把名单记下,让人送给王启年。当天夜里,新军举火而动,大索全城。一口气抓了八九个官员,带出城外去关押。阮大铖带着人去讨个说法,也被当兵的用刺刀挡了回来。   南京城里一时人心惶惶,这个时候需要作出选择了,多数人还是决定在等等再看看。少部分忠贞之士开始在城内串联,一部分与陈燮利益较深的官、商,派人出城去求见王启年。   南京城内就一个主流认知,现在的关键还是陈燮的死活。陈燮死了,南京周边的驻军必然要乱,如何应对乱军,阮大铖又被大家抬了出来,再次商议不提。   京师,广渠门外,一骑飞至,高呼:“扬州信使,十万火急!”急促的马蹄声经过之处,引起无数的好奇心,今非昔比,太平年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急报信使了。这还是来自扬州的,有什么消息达到十万火急的地步?   时奉沐休,信使入城,立刻被带入内阁,奉上急报之后,当时便一口气松了,整个人都软在地上。接报的是值班阁臣史可法,让人抬下去休息,拿着急报直奔另外一个值班的阁臣杨廷麟的签押房。   “出了什么急事?”见史可法步履匆忙而入,杨廷麟立刻起身问话。史可法道:“不知,只知道是十万火急,不敢一人专擅。”其实今天杨廷麟也是沐休日,不知何故,与洪承畴换了个班。杨廷麟接过急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剧变,惊呼:“出大事了!”   史可法急忙拿过来一看,就见急报上写着:“十万火急,扬州知府、同知携手共报,内阁大臣、兴海公陈燮,途经扬州遇刺,生死不明。”   “这、这、这……。”史可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手颤抖着拿不住一张纸,任其飘落在地时才惊醒,赶紧俯身捡起,仔细再看了好几遍,对面的杨廷麟的脸色先是白如纸,随后快速的涨红,脖子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   “宪之老弟,你进宫去见陛下,我去招呼其他人商议此事,切记,千万千万要保密。”杨廷麟很严肃的说完,史可法认真的点点头,这事情太大了,他能想到会出现啥后果。两人说着分头行动,史可法直接去求见朱慈烺,跌跌撞撞的往宫里跑。   杨廷麟稳定心神,稍稍思索便叫来几个值班的书吏,吩咐他们去请其他阁臣。最后一个出发的是杨廷麟的长随杨来福,走的时候身上多了一封信,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呢。   南苑,京营飞鹰骑大营,这支由何显代领,在草原和辽东大地上让外虏闻风丧胆的精锐骑兵驻扎与此。多次请求调走的何显,一直没能得到皇帝的允许。不论是朱由检还是朱慈烺,都没有批准他的请调报告。   此刻南苑大营门外,何显带着一行人站在这里,翘首盼望。远远的看见烟尘,立刻催动胯下战马向前,一行数十人,前行三里地,看见了正在奔驰而来的马队。   “下马!”何显一声令下,麾下整齐落地,站直了身子,等到前方烟尘逼近,整齐的跟着一起往前走,陈燮翻身下马的瞬间,何显立正道:“见过老爷!老爷一路辛苦了!”   陈燮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笑了笑,这个时候还这么称呼他,这就是态度了。   “一口气跑了数千里,说不辛苦是假的,但是现在顾不上了。你这里准备的如何了?”   “信使前天到的,说是一路接力往京师赶,跑死了两匹马。接到消息,小的便找个借口来了南苑,现在的关键还是丰台那边,两个步兵师,装备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是战斗力不容小觑。这些年组建的过程中,先后两位陛下,没少往里面掺沙子。”   陈燮听完汇报,笑了笑道:“准备五百骑兵,我没时间浪费了。趁天色还早,我去丰台。你这里就一句话,以静制动,任何人来此都不要有动作。”   “小的明白,就算是内侍拿着陛下的手令来了,小的也不会听命。还有个事情,南苑有五个内侍监军,小的已经都拿下了,就等老爷来处置。”何显接到信使就动了手,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手软的意思。这个时候,态度说明一切。   “继续关着吧,我暂时没时间管这个事情。”陈燮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一路不停的赶路,浑身的风尘汗水糅在一起,身上一股浓浓的怪味道。何显一点都没觉得不适,当年一大张就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这算的什么?   “老爷,凶手背后的主使差出来了么?”提起这个,何显一脸的凶恶,恨不得立刻就要杀人泄愤的意思。陈燮摇摇头道:“很难查,不过这个事情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还在京师。呵呵,说出来,我自己都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惜,事与愿违啊,有的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根本就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赐良机”   陈燮说的有点含糊,何显根本就不懂他的意思,不过见陈燮一脸的惆怅,干脆就不问了。这么些年,跟着陈燮走过来,就没想过去揣摩上意。   短暂的休息,喝水吃点东西之后,不顾疲惫,陈燮带着侍卫和五百骑兵再次上马,奔着丰台而去。看着马队消失在远方,何显转身对身边的人道:“传我的命令,大营紧闭,任何人进来,都必须得到本都督允许。”已经是京营的都督,何显面对陈燮时,却一点身居高位的感觉都没有,还是过去那个陈燮的家将,带着斥候骑兵队玩命的那个何显。   正在家里享受爱妾(抢夺而来的寡妇)按摩服务的周延儒,舒服的眯着眼睛,人老了就容易走神,即将来临的廷推,对他来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洪承畴能看出他机会不大,周延儒的角度看,内阁里头大家其实都没啥机会。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想让陈燮回来当内阁首辅。能拖一时,还能一直拖下去不成,真的到时候廷推名单上去,朱慈烺点了陈燮,谁敢出来说话,谁又能出来反对?   当务之急,还是要团结起来,以内阁诸位大臣的力量,与陈燮进行妥协,争取他放弃回京。接到陈燮要回京的消息后,这些天周延儒都在想这个事情。如何才能让陈燮做出继续留在外面的决定呢?政治不就是妥协的艺术么?   管家的脚步声很急,周延儒睁眼看看打开的门脸,不悦的哼了一声。爱妾站起退后,管家上前低声道:“老爷。值班的杨阁部派人来说,出了一件惊天的大事,请您去商议。”   周延儒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面色严峻道:“真的是这么说的?”管家很肯定,周延儒立刻让爱妾准备衣服。一边问管家道:“没说什么事情?”管家表示没有,周延儒这才变得紧张了起来,居然报信人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又能有什么大事情呢?如今能让杨伯祥用惊天大事来形容的东西真不多啊。   穿戴完毕,周延儒出门上了马车,奔着内阁而去。到地方下车,看见正在门口的洪承畴和杨廷麟。两人上前行礼,杨廷麟拱手道:“周相,时期突然,失礼了。”周延儒摆摆手道:“无妨,国事要紧。”说着转身对洪承畴道:“亨九。你来的倒是真快,腿疾不要紧吧?”   洪承畴早年戎马,腿上确实有点老寒腿,不过这是夏天,问题肯定不大。周延儒无非是提醒一句,大家是一伙的。洪承畴这家伙也好玩,但凡遇见麻烦事情,就自称腿疾不便。要请假休息。所以呢,周延儒这话也是有的放矢,这次不管什么事情。都的顶住了,别躲了。   洪承畴这些年的策略,就是藏拙。新君不喜欢太强势的阁臣,他也乐得躲避麻烦。皇帝想做点事情,都是杨、卢、史、姜等人去顶牛,故而这些人很不得朱慈烺的欢心。想当首辅的可能性很小了。   一行人不多客气,直接入内。不多时姜逢元也到了,门口迎接的杨廷麟让他先进去。耐心的继续等待,最后一个来到的是卢象升,他不是说腿脚慢,也不是拖拉的人,无非是杨廷麟那封信,让他耽误了一点时间。   “伯祥,事情属实?”卢象升下车之后,急切的拉着杨廷麟的手追问,杨廷麟沉重的点点头道:“信你都看了,现在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这些年因为思华的缘故,海外各地,海军,新军,实际掌握权都不在内阁手里。今天这个聚会,你我必须先达成一致,回头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也要拼死一争。天赐良机,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这时候史可法出现了,身后是个内侍,更远一点则是皇帝的依仗,正在飞快的往这边赶,仔细一看朱慈烺居然是在小跑,身后的太监也在跟着一路跑。   黄昏前,陈燮和马队出现在丰台大营门外,门口卫兵端着枪拦住,高呼:“口令   !”   陈燮举起手,示意身后停下,单骑上前大声道:“我是陈燮,去,把你们长官叫来。”   丰台驻军两个新军步兵师,互不统属,相互间隔不远,但是各过各的,是一个竞争的关系。当初朱由检的本意,是组建一个新军第一军来着,可惜没有完成组建便撒手人寰。这个第一军的指挥官的人选,一直悬着没下文。到了朱慈烺登基,也没人再提这个事情,本来应该兵部说个话,至少是推荐一个人选,也不知道兵部怎么想的,迟迟没有提这个事情。于是这两个步兵师,迟迟不能合二为一,形成合力。   传令兵飞快而去,不多时便见里头军官列队,小跑出迎。陈燮见状在马背上笑了笑,朱由检手里缺少新式的军官,新军的军官团队,都是出自当初的家丁讲武堂。南征北战之后,先是在京师皇家讲武堂任教官,组建新军的时候,选出优秀教官出任各级指挥官。   “新军第一师翁正清,见过阁部大人。”出身登州家丁讲武堂第二期的翁正清,还是跟当初一样,站在陈燮面前,就跟过去在家丁学堂一般的做派。身后的军官自然就更不要说了,站在陈燮的面前,都乖乖的跟过去在学堂里面对校长一般。   “进去再说吧,事情紧急。”陈燮当先策马,直奔指挥部。随后的马队跟上,翁正清带着一干部下,小跑跟随。下马,进入指挥部,陈燮本着电话就去了,看看一排电话上面贴的纸条,找到第二师部的字样,也不看其他人,拿起来就摇。   电话里杂音不小,新式装备,没有交换机,就算有人工交换机,这会也没人能用的好。电话这东西,暂时只有在新军里才装备,就这还是单线的电话,点对点的连接。   “老翁,找我什么事情?”电话里传来这个声音,陈燮听着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是陈燮,立刻带上营以上的军官,跑步到一师的指挥部来。还有,让你的部下闭门不出,任何人来了都不要搭理。”电话里的李斐毫不犹豫的就回答:“明白,任何人都不搭理。”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就算是圣旨都不带搭理的。登州家丁学堂第三期的毕业生李斐,眼睛里陈燮比皇帝的地位还高,自然不会有别的选择。放下电话,陈燮心里送了一口气。原本担心在京师多年,这些军官的心态会发生变化,没想到自己一到,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行,绝对不行!”朱慈烺在听到内阁诸位大臣请他在写好的圣旨上用印的时候,就已经愤怒了,等他拿起圣旨在看上面的意思,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拍案而起,死死的一个一个大臣盯着看过去。这份拟好的圣旨就一个意思,由皇帝授权,内阁出面接管南苑的京营飞鹰骑和丰台的新军两个师。   目前京师的军事力量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南苑的飞鹰骑,一个丰台的新军,另外一部分就是在城内的传统京营(整顿过)。总人数加起来接近八万人,其中御林军一万五千余,主要的任务是守备内城。外城则由驻扎在校场的三个步营负责守备。御林军掌握在内侍的手里,三万京营则由武勋执掌,原则上是听皇帝的,实际上各级军官都是兵部决定的。   这样一来,决定京师军事力量的关键,就由名义上的都督何显麾下的飞鹰骑和新军的倾向做决定。于是在得知陈燮出事后,内阁很快形成了一致,直接通过了杨廷麟事先拟好的圣旨,先掌握城外的两支军队,以防生变。这一次内阁意外的统一,要实现所谓的垂拱而治,内阁制度改革之后权利日重的内阁,对精锐军队掌控的渴望可想而知。   即便是洪承畴这个打算藏拙的家伙,这个时候也没任何异议。御前会议一开始,杨廷麟便提出了这个观点,然后拿出拟好的圣旨,朱慈烺当是就呆了,随后是怒。   “朕真是没想到啊,姐夫的音讯还没最后确定,各位朕的股肱之臣便迫不及待的要夺兵权,怎么,你们还打算要御林军的指挥权么?”朱慈烺愤怒之后,发现众人低头不语,一副不通过不行的态度,发出了又一次愤怒的责问。   这个时候朱慈烺的脑子是很清醒的,愤怒之后很快的冷静下来,立刻就想明白了一个事情。如果陈燮真的死了,那么那些军队的指挥权,很可能会落在自己的手里。只要他不下圣旨,城外的军队,未必就能接受内阁的指挥。反倒是他能派人悄悄的潜出京师,把圣旨送到两支军队的手里,十有八九就能夺下指挥权。   一干阁臣还是不说话,态度异常坚决和统一。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迫使朱慈烺就范。   对于内阁来说,现在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大明朝最精锐的军队,即将重返内阁的手里。   说穿了还是那句话,没有枪杆子,拿什么来遏制皇权?以前的大明,兵部的命令对军队是有效的,现在的大明兵部,除了对传统军队还有约束力,新军和海军根本就指挥不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复兴使命   杨廷麟仅仅用四个字,就说服了其他阁臣,这四个字叫做“道统之争”。   什么是道?传统儒者心目中的道,大概就是用儒家的理论来诠释如何治国。只有将国家置于他们的理论之下,才符合心目中的道。大明官员对于很多东西可以视而不见,一旦涉及他们心目中的道,就会变得疯狂。当然这些疯狂的人,主要指的是那些符合他们道德体系标准的文官。疯狂之中,多数人还是投机行为。是利害关系在发挥作用。   御前会议在天黑前不欢而散,毫无结果。不过这不要急,明天还要继续开扩大会议。悲哀的是,这个会议上没人去讨论谁是指使刺杀的幕后元凶,正如陈燮说的那样,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真的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最重要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没人关心这个。   当夜,朱慈烺回到宫内,立刻被周皇后给叫了过去,见面的第一句话,周皇后便怒斥:“昏君,你忘记了这个皇位是怎么坐稳的么?”朱慈烺被骂的惊出一身冷汗,但是随即便解释道:“母后,朕有跟那些大臣说。先派御医去扬州,然后等最后结果出来再说。”   周皇后面如寒霜,指着朱慈烺的鼻子道:“昏聩,作为皇帝,应该在这个时候掌握主导权,而不是被那些大臣牵着鼻子走。对付大臣。以查案和派人去扬州打探消息为借口先拖着,派人连夜出城去南苑和丰台,还要派人去联系城内掌军的勋贵,而不是跟大臣斗嘴!”   就在此时,匆匆而至的廉政监督太监王义,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外城的驻军已经把城门都堵上了,说是兵部下的命令,京师许进不许出。得知这个消息,母子二人脸色都变了。朱慈烺怒吼一声:“他们要造反么?”   周皇后面露悲切道:“圣宗之初。以太祖为榜样,欲恢复开国之盛世。苦心经营才有了后来的局面。思华先生所主张的固然是对的,但是也得看人啊。思华那样的大臣,国家就算是交给他们去治理,又何尝不可?”   言下之意,大明这些文臣,治理不好这个国家。对此,朱慈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母后所言极是。然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周皇后见他还没明白厉害关系。顿足怒道:“糊涂,京营掌握在谁的手里?武勋已经跟文臣达成一致了。”   朱慈烺这才如梦初醒,之前只是有点紧张,现在则是有大厦倾覆之感。   说服武勋其实一点都不难,以朱纯臣为首的武勋,早就被边缘化。如果不是树大根深。朱由检刻意的在京营的指挥权上有所倾向,武勋在这个节骨眼上的大致就是看客了。说到底还是帝皇的平衡之术在起作用。但是这个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陈燮一死,留下的蛋糕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任何人都疯狂,大到大家都能美美的吃上一口。   现实就是如此。如果文武之间不能达成一致,这块蛋糕很可能大家都没份。京师里还住着一个陈继业,未来的兴海王。只要朱慈烺拿到了自己想拿到的东西,把陈继业作为筹码,与海外的陈燮旧部商谈妥协,剩下的东西就是残羹剩饭了。已经被晾了很久的武勋,这一次也坐不住了。只是一个短暂的会晤之后,一干武勋便与文臣做出了妥协。辽东归武勋,江南归文臣,海外随便找个地方,给陈继业和陈燮的旧部安身,然后再继续瓜分海外的利益。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有点想当然了,认为陈燮的旧部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不能收买的。甚至可能不等他们去收买,陈燮的部下就先乱了,分成好多部分。这在历史上是很常见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政党和同志的存在。   “大明新军第二师,复兴社全体军官,向主席同志敬礼。”李斐带着一百余人,站在陈燮的面前的时候,不是喊老爷,而是喊出了一个新的称呼。复兴社,这就是陈燮这些年来一直默默耕耘的一个政党,这是一个秘密组织,发起人是陈燮,负责具体工作的人,则是一个委员会,成员都是当初陈燮收养的孤儿。   实际上这个复兴社,陈燮除了给钱之外,基本就不管了,都由那个委员会去操作。也就是陈子龙看见的那批人,而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现在这个组织,具体有多大,陈燮都没柳如是掌握的清楚,这个女人才是复兴社的实际管理者。当然,打的是陈燮的旗号。   看见李斐的时候,陈燮也有点愣住了,没想到复兴社的触角深的这么远啊。不过他脸上没任何表情,转身看看翁正清,这货还蒙在鼓里呢。一副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这时候陈燮才微微一笑,举起右手喊了一句:“复兴社成员,出列整队。”   喊声落罢,在场的军官之中,八成的人都站了出来,自觉加入到李斐等人所在的队列之中。陆陆续续,第一师八成的军官都站了出来,排成了一个大约二百六七十人的队列。   每一张面孔都如此的激动,这是复兴社成立以来,第一次以公开面目示人。   陈燮面带微笑,站在这些人的面前,铿锵有力的开口:“我宣誓,忠于民族,忠于国家,自愿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斗终身。我将……。”这是一个典型的民族主义的组织,也只有这样,才能用高大上的理由作为信仰。   跟随着陈燮,二百多人整齐的朗读誓言,两个师排长以上的军官加起来才多少人?李斐带来的人里头,甚至还有不少班长和士兵,他们都是复兴社发展的成员。   声音在夜空之下传的很远,灯火照的每一个成员的脸上通红。作为第一师的师长,翁正清此刻的心情却是惊恐不安。什么时候他的部下变成了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啊。现场连以上的军官,一口气站出来八成。如果自己对陈燮有二心,今天就得死在这里。这个事情越想越害怕,但是随着誓词入耳,翁正清也恢复了冷静,忍不住的也小跑出列,默默的站在队列的后面。其余军官见状,也都跟着一起站在队列的后面。   等到誓词最后一句“为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而百死不悔!”念完的时候,现场瞬间恢复了安静。站在队列之前的陈燮,这个时候露出严峻的表情,看着众人道:“国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朝廷里的那些人,私心太重。这个国家的未来,不能交给他们,而应该由我们来掌握……。”   呃,虽然都是把自己摆在一个伟光正的位置上,毫无疑问陈燮说的这些新鲜玩意,比起传统的什么道德礼教更能忽悠人。说穿了其实就是利益,换一群人来掌握国家而已。而且这个国家,还不能出现军国主义为主导的现象,这是陈燮再三提防的东西。未来的大明,具体到执行权力,还是以文臣为主,不过军队这一系,必然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具体掌握在谁的手里呢?现在肯定是陈燮,将来是不是陈继业,那得看他自己的努力。   中华民族是否需要复兴的问题,大明的精英们跟陈燮的理解肯定不一样。多少年以后,还有某些公知叫嚣有造原子弹的钱,不如分给老百姓。我想就算他能理解一个民族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外辱之后迫切想站起来的心情,他也不会说出来的。又或者,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传统的农耕文明在明末失去了一次蜕变的机会,迎来的是一个历时三百多年严重倒退的朝代。在这个想当奴才都是一种抬举的朝代,我们这个国家彻底的落后了。也许真的是中华文明的农耕文明和道德体系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发展方向已经根深蒂固,寻常的改变很难使之重新焕发新生,所以老天爷才用百年的屈辱史来唤醒这个民族。   这个时空的关键节点,陈燮出现了,站在这些年轻的面孔面前,他有足够的信心,从此改变这个民族的发展方向,使之走上另外一条道路,由此完成历史上未完成的蜕变。   京师戒严之后的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之后,迎来了又一个白天。御前会议依旧没有接过,朱慈烺根本就不合作,哪怕老师姜逢元抓着他的袖子,也被他抽出侍卫的剑来割掉了袖子,愤怒而离开。最后还是文武之间达成了一致,以兵部的名义,派人去接管城外的两支军队。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什么?   兵部的命令有没有用?正常情况下,是有用的。如您已阅读到此章 節,請移步到筆趣閣閱讀最新章 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笔.趣.閣”或者“.”,敬請記住我們新的網址筆-趣-閣全国的军队,除了禁军,都应该置于兵部的指挥之下。但是朱由检搞的军事改革,其实是一个怪胎。或者说是一个搞了一半就停下来的军事改革。这个时候的大明军队体系,有点像清末,总的来说就一个字“乱”。   说起来,这会的明朝军队体系,总体来说还是两个体系,新军毕竟是很少的一部分,非要严格是算起来,直隶范围内新军也就是一个飞鹰骑,一个新军,加起来四万出头。城内的军队也有四万出头,不过两者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太大就是了。   新军从一开始就是走的内库的体系。所以正常情况下兵部根本就指挥不动。在决定了洪承畴和卢象升携带兵部的命令出城接管军队的事情后,洪承畴主动的揽下了去南苑的活。这支骑兵的饷银,还是走的户部体系,所以他还是很有信心能以高官厚禄打动何显,拿下飞鹰骑的指挥权。这个想法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的,陈燮没了。部下不得找靠山么?   洪承畴的私心是很明显的,但是卢象升也没计较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有没有皇命,可惜内阁那帮人,加上六部的文官和武勋们,一致认为必须先拿下军队,然后才能安心的跟皇帝继续斗嘴皮子。就算将来把军队的指挥权还给皇帝,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说起来,勋贵们的野心,主要还是体现在海外的巨大红利之上。对于政权没有太多的奢望。皇帝在呢,他们更愿意后退一步,扮演一个保卫北京城,稳定乱局,保证平稳过渡的角色。   或者这么说,武勋求的是利,文臣求的是权。这么说吧,新的内阁制度之下。只要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真的可以做到文臣控制整个国家。年轻的皇帝根本就干不过文臣集团。   天色微明,城门打开,两支队伍各走一边,一个奔着丰台,一个赶去南苑。   快马轻骑的,这点距离真不要多久。太阳出来的时候,洪承畴带着五十家将已经来到了南苑的兵营之外,并且得到了卫兵朝天鸣枪的“热烈欢迎”。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发现洪承畴和他的随从后,值班的卫兵立刻用喇叭喊话:“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洪承畴骨子里畏惧陈燮,不等于他怕这些小兵,根本就不理这个茬,径直继续向前。逼近至五十米之外,一家丁单骑上前高呼:“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洪承畴在此,何显何在?”   把名字亮出来之后,洪承畴的信心很足,觉得能镇住这个小兵了。没曾想这个值班的士兵朝天扣动扳机后,举起喇叭喊话:“后退,其余人等立刻后退,否则以冲撞军营的罪名论处。”他这一开枪,动静就大了,值班的骑兵连长立刻赶了过来,指挥部下做好战斗准备,一排排的枪口对准了上前的家丁,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给他打成一个马蜂窝。   洪承畴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个变化,示意其他人止步,翻身下马。把家丁唤回,自己一个人往前走,身着官袍的洪承畴还是很有底气的,认为飞鹰骑不造反的话,就不会对自己不利。要说造反,陈燮想造反还用等到今天?   走到营门三步之外,面对一百多个枪口,洪承畴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万一哪个王八蛋一紧张走了火,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不过这个时候不冒险,更待何时?只要拿下飞鹰骑的指挥权,今后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是自己的。至于卢象升,他去丰台的使命,在洪承畴看来,根本就无法完成。新军只听皇帝的,理由是他们用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内库出来的。也就是说,新军对兵部没什么认同感。、   说起来这帮文臣这么干,真是胆大包天了。这也就是在明朝,还得是在朱由检死之后,文臣对过去的那种体制有着强烈的追求,才会这么去冒险。这么说吧,这一届内阁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方式一旦得手,就本质而言,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君主立宪制度。   那么,为什么陈燮不站在文臣一边呢?很简单,一旦这些人的权利失去了约束力,他们这个集团就会疯狂的趴在国家的身上吸血。过去他们是这么干的,现在也是这么干的,将来还会这么干。让文臣掌握朝局,或者能催生出很多资本家,并且一步一步的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但这不是陈燮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因为资本家是没什么国家观念的。他们也不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何在,只能是在利益的驱动下去做事。届时非但传统的道德体系被毁掉,新的制度还未必能健康的成长起来。关键还是制度,只有先确立了制度,才能保证这个国家的稳定,只有稳定,才能谈发展。   洪承畴依旧被阻拦在营门之外,值班的连长丢下一句话:“等着!”这让洪承畴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这还是大明的军队么?忍!忍了!将来再算账。   何显总算是出来了,站在门口没有迎接的意思,而是遥遥拱手道:“洪阁部,可有圣意?”一句话就把洪承畴给说的傻掉了,怎么会这样呢?面对一个武夫,洪承畴还是有自信说服他的,于是上前一步道:“何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显毫不犹豫的回答:“阁部,请回吧。没有圣意,我这里是不会开门的。”   “何显,你大胆!”洪承畴终于忍不住了,呵斥一声,看看何显一愣,随即又继续道:“本部堂亲自来此,你不出迎就算了,连营门都不让本部堂进么?”   何显听完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回了一句话:“飞鹰骑驻扎在此之时,先帝有命,没有圣命,谁来都不开门。真不是何某不给阁部的面子,实在是圣意难违。洪阁部,就不要为难在下了,赶紧回去请圣意吧。”   这番话跟晴天霹雳劈在脑门上似得,当时洪承畴就呆住了。怎么还有这个说法,难道真的是先帝有这个话么?仔细想想这个飞鹰骑里头,确实是有监军在内的。想到这里,洪承畴一头的白毛汗就出来了,浑身上下瞬间汗水淋漓。一时间进退不得时,决定再博一次,又喊了一嗓子:“何都督,在下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请允许入营一晤。”   何显笑道:“天塌下来,没有圣命,外廷的大臣都不得入内,不单单是文臣,武勋亦然。”   这一下洪承畴彻底的麻了,绞尽脑汁都找不到办法,人家根本就不跟你废话。总不能站在门口喊一嗓子,“陈燮遇刺,生死不明”吧?真的喊了这一嗓子,那些士兵的手真的一抖,他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如此,洪某先回去了。”洪承畴只好放弃了,转身就走,很果断的走了。因为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这事情仔细一想,真的有点诡异,怎么连进去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具体问题在哪,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也可能是里面的内侍监军的意思。毕竟这一大清早的,他跑过来还不带圣旨就不正常,你都不正常了,还指望别人正常么?   卢象升的动作也不慢,晌午的时候,来到了丰台大营的哨卡之前,报上名号之后,一路连着过了三道卡子,出现在第一师的指挥部驻地之外。没想到如此顺利,看着高高的围墙,再看看门口肃立的翁正清等人,卢象升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的翻身下马,步行上前,朝众人淡淡的拱手道:“本部堂以兵部之名来此,各位……。”   话说一半,卢象升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一众军官中间,站着一个一脸平静的熟人,正在用一种无限惋惜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卢象升坚定的迈步上前,盯着陈燮那张在他看来极为丑陋的脸,发出了怒吼似得的责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断送的机会   面对责问,陈燮露出淡然的微笑,丝毫没有被对面的气势吓着,视线平视反问:“为什么?”卢象升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开了。似乎在整理心情,暴怒之下面对陈燮,恐有失言,冷静下来再说话也不迟。   “这里不方便说么?那就进去说吧。”陈燮没有把卢象升的扭头当做胜利,这是个意志坚定道德高尚的文人,他扭头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觉得有一点淡淡的愧意。陈燮生死不明之际,就来抢兵权,这是他心里难以迈过去的坎。   一前一后,两人进了指挥部的办公室,卫兵端茶送水退下后,一直端坐闭目的卢象升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看着陈燮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愤怒的情绪,不过没那么强烈了而已。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只有你先回答了,我的回答才有意义。”陈燮依旧在微笑,端起搪瓷缸子,吹了吹茶叶末,喝了一口之后放下,笑眯眯的看过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卢象升搬出了这么一个名句来作为答案,陈燮听了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这下卢象升的脸变得极为难看,愤怒的情绪再次蔓延,怒视对面道:“很好笑么?”   陈燮收起笑容,目光顶了回去,摇摇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至少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四条指望你们这些读书人。永远没有做到的可能。所以,这就是一个根本没有可能实现的目标。”   “你……。”卢象升的脸都红了,腾的站起来,指着陈燮,意外的发现无法反驳。尤其是大明朝的现实告诉他。距离这四句话那就是遥不可及。   “坐下吧!”陈燮的语气很淡,但是卢象升觉得自己就是一朵火苗,这话就像一盆冰水,一下就给他的火熄灭了。因为,陈燮说的也是真话。这个世界上真话最难听,也无法反驳。史书读的越多。越觉得这话就是一个梦,还是遥远的梦,偏偏这是信仰!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现在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你心中有自己的信仰,我的心中也有。并且我愿意为了这个信仰献出自己的一切。你和我最大的区别。在于我可以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把个人和集团的利益放在一边。而你,则无法做到。”卢象升张嘴欲反驳,陈燮却抢先道:“不要试图反驳我,那只是自取其辱。从我踏上大明的土地那一天起,我做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你心里非常清楚。不要拿你那虚无的信仰来衡量我心中信仰。为了信仰我可以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去做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   卢象升楞了一下才反问:“你的信仰?”陈燮点点头:“我要让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如果这么说你觉得太缥缈。那么我说点现实的。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所经历的苦难太多了,我决不允许历史上那些因为我们自身的缘故而遭到的外辱重演。”   这话也就是能跟卢象升这种人说,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其实话题的核心不是什么信仰,而是两个字“兴替”。中国历史漫长,有足够的例子来借鉴。北宋的张载喊出来的口号。也仅仅是口号而已。究其原因其实是四个字,“利益之争”。   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卢象升。在听完陈燮的话之后,还是无法反驳。因为这还是真话。你无法反驳真话,非要反驳就是狡辩了,卢象升的性格不屑为之。   “洪亨九想来也吃了闭门羹!”卢象升苦笑着来了一句,陈燮微笑点头:“那是自然的,文贵武贱这一套,在我的部下那里根本就吃不开。事实已经证明,你们那一套是错误的。为了阶级利益,或者说是为了文人的利益,还是有很多人去坚持。大明朝交给你们来治理,我真的无法放心。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中间有太多的人为了私利可以不顾一切的挖国家的墙角,我早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海外逍遥快活去了。”   “难道你又有什么好办法能一劳永逸么?”卢象升冷笑了一声,对陈燮的说法还是无法认同。陈燮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法子能不能一劳永逸,但是我可以能延续大明五百年的国祚。前提是按照我说的去做。”   听到这里,卢象升的脸上闪过一道诧异,忍不住问:“说说,你想怎么做?”   陈燮笑道:“简单的说就四个字,君主立宪。要往仔细里说,可以说三天三夜。核心思想是取消所谓的君权之上,一个国家的法律,必须对任何人都有效。也就是说在法律的字面上,必须做到人人平等。有了这个立国的基础,历史上那些朝代兴替的问题,就算不能完全解决,五百年内没太大问题。大方向我就不在多说了,我手里有更详细的文案,回头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的看。现在说点具体该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历史的重演。”   说到这里陈燮停顿了一看,微笑的看着卢象升,希望他能找到反驳的话。可惜他是卢象升,不是杨廷麟,换个人肯定拿“道统”“纲常”来说事情。实际上纲常的本质和大明文臣努力去实现的目标,根本就是相悖的。   “虽不明,然请再续。”卢象升这种人放在现在绝壁是学霸,他的脑子比陈燮的好用多了。差距其实是在见识上面,听不懂不要紧,你先继续说,回头再去想。   “说具体的,其实我一直在做,你们都看见了。发展工业,发展教育,对外军事扩张,就算一些地方现在不适合人住,我们也要先去抢过来。工业化是一个国家未来强大的基础,我们不走这条路,欧洲国家也会去做。实际上你应该看的到,因为工业技术的进步,在军事上我取得的巨大优势。一个国家在工业化开始之后,生产力极大的发展,生产出来的产品必然需要市场。市场分为内部市场和外部市场,对外扩张的本质,就是去争夺市场的同时,争夺民族的生存空间。这么说吧,这个世界的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则是会朝着无限的方向去发展。大明的衰败,就是源于闭关自守,固步自封。刘大夏的一把火,烧毁的不是航海图,而是这个民族的未来。”陈燮说到这里的时候,卢象升陡然站起道:“一派胡言。”   陈燮继续笑道:“别激动,坐下慢慢说。”卢象升坐下道:“好,我就听你怎么自圆其说。”   “稍等!”丢下一句话,陈燮转身去里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地球仪。摆在桌子上之后,陈燮指着地球仪道:“请看,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的全貌。我把这个东西叫做地球仪。接下来的谈话,我希望你不要打断我,安静的听就行了。能做到么?”   卢象升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怎么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了。不过还是决定听他怎么说好了,于是点点头,陈燮这才继续道:“请看,这里是大明,这里是印度,这里是泰西各国,这里是南美洲,这里是北美洲。这个地球七成以上的地方是大海,通过大海,我们能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么回到刚才的话,控制了大海,就等于掌握了对这个世界。我们可以通过大海达到任何地方的时候,别人就只能龟缩在狭窄的范围内苦苦求存。”   陈燮又停下了,卢象升这对着地球仪发呆,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事情嘛。陈燮在一边等他回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笑道:“现在不解释,我们继续说大明的问题。”卢象升点点头,虽然还是一脑子的糊涂,却不想耽误陈燮继续说下去。   “大明在这,注意看,这个范围被称作亚洲,这个范围内最适合农耕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大明,一个是印度。我华夏后裔,已经占据了东亚最合适人类耕作的地区,但是却无法摆脱农耕文明自身一个无解的致命的矛盾。人口增长和耕地有限之间的矛盾!不解决这个矛盾,加上自身存在的土地兼并严重和农业生产水平低下的问题,历史就是借鉴,王朝形体的过程中因为战争人口锐减,矛盾缓解。新的王朝然后沿着旧王朝的路,再走一遍,由兴至衰,改朝换代,周而复始。也就是说,成祖年间的郑和下西洋带来的机会,被短视的文臣们断送了。”   卢象升还是无法反驳这句话,因为陈燮说的这些,别说历史了,大明自己就验证了。中原的民变,带来的人口锐减的现象,已经很明显了。流寇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白地。   这时候陈燮笑着问了一句:“还要继续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们不行   卢象升使劲的点点头,陈燮把地球仪拿开,放一边之后回来笑道:“还是先拿开吧,免得你听的不仔细。”卢象升淡淡的哼了一声,什么地球和世界,他是不敢苟同的,姑且听听吧,就算你说的别的都很有道理。   “现在回到大明自身该如何做的问题上,当我们解决了权利分配的问题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简单了。大的方向其实就两个,一个是内部的发展,一个是外部的扩张。对内,发展工商业,提高生产力创造大量财富的同时,解决一部分失地农民的生活来源问题,以此来缓和社会矛盾。对于人来说,没有吃的时候,觉得吃饱就够了。吃饱之后呢?又想着吃好,吃好了又想着更好。有的人为了更好的生活或者说个人野心,敢于铤而走险,内部矛盾激烈的时候,他们的表现方式就是李自成,就是张献忠。内部矛盾相对缓和的时候呢?这些人的野心可以通过对外扩张来实现,同样能大大的缓解社会矛盾。扩张过程中,我们取得了土地,可以环节人口增长带来的压力,同时为工业化争夺市场。”   一直安静的卢象升抬手道:“思华,好战必亡!”陈燮点点头道:“没错,但是这个话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历史上穷兵黩武的朝代都没好下场,求其原因不是战争本身,而是战争的目的。我为什么要发动对外扩张的战争呢?很简单,因为能从战争中获得巨大的红利。用战争获得的利益,反过来发展格物,也就是我说的科学技术,对外形成巨大的技术优势和战争优势的同时,还能解决很多过去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海运的风险。比如瘴疠的风险。当然了,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坐在家里都会因为地震和陨石落下来死人。只能从总体来看,我们有计划有组织的开拓海外的疆域,最终实现扩大民族生存空间和缓解内部矛盾,确保这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如果非要说如何解决藩镇的问题。我来告诉你,保持自身的强大和绝对的军事优势。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相对完善的制度来确保国家健康持续发展的问题。”   说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问题的根源,制度问题。   卢象升听到这里,来了一个问题:“你的意思,你想制定的制度,能够确保大明五百年的持续发展不成?”陈燮第一次收起笑容,很认真的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要做了乱臣贼子,我第一个出来跟你拼命。”卢象升很傲气的丢下一句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陈燮在后面笑的很开心,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卢象升喊了一句:“着急什么,一起走吧。反正你们做什么都不行,还是按照我说的来做吧。”   “你说什么?我们不行?”卢象升这次真的恼火了,回头瞪着陈燮的架势,就像要扑上来咬一口似得。陈燮倒是淡定的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够来,无视他的眼神。走出了门口。外面是卢象升带来的人,都站在院子里不安的等待。   陈燮拍拍手:“各就各位,出发吧。”话音刚落,军营内便热闹了起来,各部队都在整队,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两个步兵师的力量,足以轻易的打进京师。卢象升见状上前来,拉着陈燮的手道:“思华,你想做曹操还是王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诶?怎么扯上曹操和王莽了?京师里可是有五万兵力,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进去吧?”陈燮笑着反问。卢象升怒道:“单枪匹马入京师,又如何不可?只要内心无愧,自然无所畏惧。”陈燮歪歪嘴,叹息道:“我是问心无愧,不等于别人也这么想。说实话,我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就得烽烟再起,你信不信?”   一句话就把卢象升说哑巴了,没错,不就是担心陈燮挂了之后,军队失控才第一时间抢兵权的么?大明文臣把礼法纲常看的比什么都大,因为这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基础。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基础,这个问题上不争是不可能的。   卢象升心里很明白,陈燮只要敢于孤身进城,说不准就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想他死的人还真不少呢。就算行动上不敢,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恨不得他早点死了干净。没有这货折腾,大家都能回到过去的样子过安生日子。你还真别指望文臣里没那么几个疯子,不顾一切的要弄死陈燮。扬州的刺杀事件,说不准就是某个文臣在暗中策划的。   站在文臣的角度,陈燮带着军队进城,真的是要叛逆的行为了,站在皇帝的角度,也是这个意思。当年袁崇焕死怎么死的?导火索就是他带着关宁军到京师后,立刻要求进城休息。建奴都打到城门外的,居然还想进城,还惦记着把辽东的战术搬到京师来。这就不是智商问题了,这尼玛就是缺心眼啊,他不死谁死?   陈燮的举动,自有他的无奈,跟这帮文臣讲道理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也没那个时间磨牙。带兵进城,文臣直接就能跪一片,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了。武力这个东西,说起来还是最好用的,陈燮没打算让文人臣服,无非就是花几年的时间,在武力的协助下,把制度建设起来,然后自己走人。要不是这么打算的,哪有心思跟卢象升、陈子龙这些人说那么多。   大军出发了,卢象升一直跟着陈燮,出发的时候两人一车,卢象升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剑,随时要这个乱臣贼子血溅五步的意思很明显。陈燮根本就不防备了,新军的作战模式,卢象升根本就不了解。看着军队在官道上行军的时候,陈燮一直很清闲的在马车上喝茶。   “思华,你就不指挥一下?”卢象升郁闷了,这不符合军事常理啊。   陈燮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比文的,你们治国安邦不行,比武的,打仗你们更不行。”   一句话说的卢象升差点想吐血,不带这么直接损人的。哼哼两声,悻悻的把头扭开。陈燮只好叹息道:“建斗兄,你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战争模式,已经不是过去那样,身为督臣拎着大刀冲杀在第一线的做法,根本就是对战争的不负责任。像你那样去打仗,你能指挥多少军队?两万人呢就顶了天了,我估计那会你就能指挥的动自己的部下一万多人。”   提起过去的事情,就是在伤口上撒盐了。卢象升对内剿贼是很牛掰的,对外其实也还行,总督三边的时候,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是他没法跟陈燮这个变态比,军事上他就没本钱比。   “身为内阁大臣兵书尚书,你的战争思维还是过去那一套,你说这个军事改革怎么进行的下去。别嫌我说话难听,卫所裁撤的事情,先帝的时候就在做了,到现在北直隶的卫所都没裁撤完毕吧?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私心?连你都有私心了,其他人还能指望么?”陈燮一番话,直接就是在卢象升的胸口上戳刀子。   裁撤卫所,牵涉到的人太多了,这个制度已经腐败透顶了,但是那么多人那么多官员,处理起来真是太难为卢象升了。大明的官场就这样,发下去的粮饷先漂没,没有这么多吹干饭的卫所,哪有人孝敬京官?说到底真的要去做这个事情,利益关系根本就搞不定。这个卫所的腐败,别说现在了,早一百年前就烂掉了,那时候为啥没人去动呢?很简单,这里头就不是单纯的军队的问题,牵扯的利益太多,牵扯的人太多。明朝历史上的牛人多了,每一个去碰这个东西,为啥啊?不敢的,犯众怒来的!   为了国家的利益去犯众怒,真是犯不着!   先头部队抵达永定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夕阳下列队整齐的军队,安静的站在城门外等候。这会城门紧闭,城头上京营戒备,如临大敌。别看打着明军的旗号,这个时候看不到卢象升,谁敢开这么门?   杨廷麟、洪承畴一起来到城门上,用望远镜看着这支安静的军队,看着一人一骑当先出来,身后跟着五十骁骑,缓缓的来到距离城门不到百步之外。看清楚陈燮的脸之后,杨廷麟脸都白了,洪承畴更直接一点,身子晃了几下,一屁股就坐地上。   “你等着,我出来跟你说话。”杨廷麟还是比较有勇气的,这个时候还知道要稳住陈燮,能用嘴巴解决就做好了。真要打,京师里的这些军队,根本就不够看的。陈燮是打破沈阳的猛人,哪里是京师了这些烂到骨子里的虾兵蟹将能抵挡的?   一个箩筐装着杨廷麟,把他放到了城下,陈燮见状苦笑不已,翻身下马,信步上前。   “你怎么回事?建斗呢?”杨廷麟心里很害怕,嘴上却一点都不怂?   陈燮无语的看看他道:“你觉得建斗会如何?放心吧,好的很,只是无颜见人而已。”   杨廷麟松了一口气,陈燮能心平气和的说话,那就是有商量的意思。不过还是很恼火的责问了一句:“你到底要为啥?”陈燮对他笑笑道:“不为啥,因为你们不行。”   第一百二十章 何事为重   能看见陈燮脸上的笑容,杨廷麟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结果这一句话,说的他表情又开始丰富了,就像开了个染料作坊,不断的变换颜色。这个时候一脸沉重的卢象升也跟上来了,两人对视一番,卢象升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杨廷麟身边后回头,那意思并肩子上了。   “思华,我们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此场合,也不追究你有辱士人的话了。”杨廷麟还是怂了,没法子不怂。陈燮后面站着的是军队,大明第一等的强军,估计这京师的城墙,也阻挡不了他几天。   “士?呵呵,你还是代表你自己吧!别代表天下人!即便是你们,也仅仅能代表文士,而不能代表整个士的含义。”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卢象升之前被说过了,一点脾气都没有,杨廷麟的脖子都粗了一圈,指着陈燮怒道:“安敢辱我?”   陈燮依旧带着自信和从容的微笑:“不敢,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说的士跟我理解的士不是一回事。”杨廷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当即冷笑道:“好啊,那你说说,什么是士?”陈燮毫不客气的指着自己道:“看见没有,像我这种出将入相的人,才能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士。国家有难了,拿起家伙就能上战场还能打赢,国家太平了,有国泰民安的治国之道。我在大明这么就了,这天下一共就见过两个士,我算一个,孙阁老算半个。卢建斗算半个。”   这牛吹的,都在天上飞了,问题还是那句话,无法反驳。读书多的缺点暴露出来了,这俩要是不学无术之辈。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粗话就好了,吵架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问题这两是饱学之士,一听陈燮这话明白了,人家说的都有跟脚。先秦之士多如此,就算是儒家的老祖宗孔孟之辈。那也是能拎着剑捅人的好手。至于随后的汉唐,那就更别说了。出将入相的历史人物太多了,数都得数半天。想反驳,可惜没法下嘴,你总不能说慷慨悲歌的刺秦之士荆轲。不算是士吧?你敢说博浪沙行险一击的张良不是士?   整个大明,也就是陈燮一个人能这么说话,还不用担心被人喷死。要不怎么说读书多的缺点暴露出来了呢?良心上过不去啊,不能昧着良心说陈燮说的是错的。人理解的士,跟大明的士就是不一样。   “嘿嘿,没想到思华还有一副好辩才啊!”杨廷麟也不是吃素的,这货也是大明官场多年的职业老喷子,以前都是他喷别人。现在被人喷了,当然甘心。正面刚不动,那就歪你的楼。文人玩这一套都熟练的。给你就士论士拐到辩才上面去再说。   “我知道你不服气,也没指望你能接受我的观点。”说完,陈燮回头用马鞭一指列队严整的军队,笑道:“看见没有,我的军队已经在展开战斗队形了,让城墙上的守军放下武器。回家呆着,别给我添乱。”   杨廷麟直接就懵了。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陈思华。你真的要动武不成?”卢象升接过话来,眼神变得严厉无比。陈燮淡淡的瞄他一眼,转身丢下一句话:“半个时辰后城门不开,炮兵将开始炮火准备。”   陈燮就这么走了,两人还站在原地,玩去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都没有勇气留下陈燮,面面相觑后,一起转身回到城下,上了竹筐往城头上去,大家伙商量想法子解决吧。   城头上的洪承畴这会脑门上可都是汗水,为啥?城下的炮兵已经开始准备了,这已经不是滑膛炮了,这是新式的75口径的退架炮,线膛后装,飞鹰骑也才装备了八门。这会在城下摆开架势的时候,城头上的人一看这距离,都觉得不妙了,至少在六里之外,用望远镜才能勉强看的清楚,就这还得感谢天黑的慢,还有夕阳在天边照亮。   “不好了,陈思华准备用大炮轰击城池了。”洪承畴赶紧过去招呼从箩筐里爬出来的两位,指着城外的一个高地上正在架设的炮兵阵地。这会不仅仅是炮兵在准备,步兵也在用沙袋构筑掩体,这是预防城头上红衣大炮用的。就这距离,不到三百步的样子,红衣大炮分分钟能轰到城下的目标,问题是那些士兵突前的士兵就看不出什么慌张了,不紧不慢的忙活,还有人已经在准备火把了。   “怎么办啊?”洪承畴脸都白了,上来的两位也没啥好法子,这时候姜逢源出现了,来了一句:“派人去禀报陛下没有?”现场三位嗖的一下,冷汗全出来了,天,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一门心思跟陛下争夺新军的指挥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要紧的事情。   “快,快,赶紧的去。另外派人去通知陈思华,就说陛下马上就到。”洪承畴倒是机智,立刻拿出了一个主意。姜逢元立刻要走,被杨廷麟拉住道:“慢着,如此一来,今后还如何让陛下安下心来?”大家一想是这个道理啊,朱慈烺现在年纪轻,压不住群臣是因为他威望不够啊,这个事情如果依靠他来解决,今后就没文臣什么事情了。搞不好高祖成祖朝的情况要重演的,谁知道在场的诸位哪个是下一个解缙啊?回头别朱慈烺一句话“那个谁谁谁还……。”于是这个谁谁谁就给人半夜活埋咯,之所以是活埋,这不是夏天么。想丢在结冰的河面上冻死,难度太大。   想到这个大家都打了个寒颤,这玩意似乎也不那么美好啊。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了,这一次来的是周延儒,下了马车第一句话就说:“情况如何?”吧啦吧啦一通说,其中主要是卢象升再说,周延儒的表情就像便秘似得,纠结了半天才道:“开城门吧,让京营收兵,呆在营地里等着收编。”   洪承畴目瞪口呆的看着果断的周延儒,姜逢元直接就喊了一句:“陈思华这个乱臣贼子,周相难道要同流合污么?”周延儒看傻瓜一样的看他一眼,指着城外的军队道:“要不你带着人出去冲杀一阵?”   姜逢元直接被说懵了,反应过来又喊:“士可杀不可辱,姜某与陈贼不共戴天。”   洪承畴幽幽的冒出一句话:“这城墙有五丈高呢。”姜逢元一听这话,立刻就闭嘴了,拂袖而去道:“哼!我去见陛下。”然后以最快的步行速度走了,登上马车的时候,还幽怨的看了城头上一眼。   沉重的城门打开了,经历过战场上的人都知道,在红夷大炮面前,这个城池坚持不了多久。更不要说外头来的陈燮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唯一可行的就是讲和。陈燮毕竟没有扯旗造反,就算他带着军队来了京师,他现在还是大明的内阁大臣嘛。   陈燮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而是先让士兵进城,控制了城门之后,这才策马入城,并且在看见一干内阁大臣的时候,翻身下马,拱手致意:“周相,各位同仁,抱歉了,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和时间,只好出此下策。”   周延儒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反问一句:“思华,扬州之事,何人所为?”这话算问点子上了,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将决定了未来大明会死多少人的事情,会有多少人倒霉的事情。   陈燮笑着摇头道:“还不知道,没查清楚呢。这不,快马加鞭的往京师赶,周相,各位同仁,你们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本以为经历了先帝年间的外辱和内乱的洗礼,各位都能有所感悟,能理解和支持先帝的改良。可惜啊,你们这些人啊,骨子里还是太重所谓士大夫的利益,反倒把国家利益放在了后面。说句诛心的话,各位听了不要不高兴,你们啊,就算改朝换代了,也不会耽误你们出来做别的朝代的官员。”   一句话说完,周延儒的反应是拿袖子遮住脸,叹息道:“周某真怕日后到地下见了先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是。”周延儒这么一表态,其他人就没话可说了,就算是不服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啊。   陈燮继续道:“能有这个顿悟就好!其实这些年开海也好,兴办工商也罢,无非就是给大明的士绅找一个发展的路子,免得银子埋在地窖里发黑。大明如今这个局面,乃是先帝一手缔造,你们不珍惜,陛下也不珍惜,陈某差点动了道不行的念头。”   这话有点装逼了,在场的各位心里不约而同的想,你怎么不早点走啊,何必出现在这里呢?扬州遇刺,你好好的封锁消息就算了,何必放扬州的信使来传一个假消息呢?   心里各种吐槽,那都是不能说出来的,还是周延儒问陈燮:“此番入京,何事为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恶客登门   “自然是国事为重!”陈燮正色拱手回答,周延儒二话不说,回拱一手:“如此,老夫可安心而去。”这个场景看上去很感人,一个前任内阁首辅,一个即将成为首辅的阁臣之间的对话。表情都非常的严肃和郑重,非常有感染力的一幕。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周延儒关心的是陈燮会不会留在京师,陈燮回答说我这次来就不走了。so,你不走了,我还有啥活路,只好自觉的离开。别人看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周延儒不愧是首辅,关键时刻还能站出来问陈燮以何事为重,果然有担当。   愿意把人往好处想的内阁大臣和旁观的文臣们,都被周延儒表现出来的刚毅感动了。嗯嗯,明知陈某人带着军队进城,还能站出来保教卫道,这是何等大无畏的勇气。就算是陈燮,也被周相感动了,回答了一句国事为重。   看上去很美!接下来进城的军队就不美了,接管城防,宣布宵禁,数万京营士兵回归营地后卸甲弃械,竟无人敢于反抗。实在是陈某人凶名太盛,这一次挟怒入京,搞不好又是一次襄阳惨案重演。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去刺激他。一口气杀两万多人的主,谁不怕?   京师百姓无不关门闭户,夜晚来临,(无不担心又是一次兵祸的前兆。   五百骑兵护送之下,陈燮与一干内阁同僚一道往宫里去,提议召开一次御前会议的自然是周延儒,这个时候能让陈燮有所忌惮的,也就剩下君权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很正常。政治人物都是利益生物。自然只讲利益。   陈燮连个侍卫都没带,骑兵都留在宫门外等候,独身一人进了宫。等在宫门口的太监老汪,带来了朱慈烺的一句口谕:“各位阁老,陛下有旨,先请思华先生单独一叙。”   一干阁臣的眼睛都直了。这时候陈燮的反应,意味着他进京想干啥。之前别管你说的多好听,关键时刻到了才能看出人心。抬手把身上的剑和左轮交给了韩山,陈燮举起手让禁军搜身。这一刻众人悬着的心落下了,陈燮不是来造反的。不是曹操也不是董卓,是不是王莽不好说,反正眼前这一关是过去了,不用担心半夜被军队的枪声惊醒。   平台这个地方陈燮一点都不喜欢,但是皇帝总喜欢在这里说话。显得比较正式吧。朱慈烺也学会这一招了,真是好的不学。这里阴冷潮湿的,有什么好的。实际上整个紫禁城,都不在陈燮的喜欢范围之内,这地界就不适合男人居住。深宫内院的,本来阴气就重,加上一堆女人和一群阉人,皇帝一个正常男人在里面生活。能长寿都是稀罕事。   “思华先生!”朱慈烺正色拱手,显得很郑重。但是眼神却有点躲闪的意思,心虚么?   陈燮笑了笑,大马金刀的坐下,毫无臣子的该有的礼数,开口笑道:“陛下单独招臣来,可有什么要说的?”朱慈烺讪笑了一下。努力挤出威严道:“听说先生在扬州遇刺,朕一直在担心。”陈燮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歪歪嘴:“陛下,你还没学会说谎呢,何必为难自己?”   “啊,姐夫都知道了!”朱慈烺瞬间就晕乎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哪里还有皇帝的威严。陈燮点点头道:“没有茶水没有酒,想来帐后也没有刀斧手。行了,陛下也别担心这个事情了,我没打算计较。我只是很好奇,谁出的馊主意?”   ……   君臣二人会谈的时间有点长,会议厅内的众位内阁大臣和六部的尚书侍郎,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了,他们才出现在会议厅。朱慈烺在前,面带略显勉强的微笑,陈燮落后一步,淡然从容。这两人到底都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他们不解释的话,这就是一个秘密。   一番客气礼数之后,朱慈烺落座,陈燮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因为没人跟他靠近,看上去有点孤单。朱慈烺开口之前,还是先看了一眼陈燮,这才有点紧张道:“各位爱卿,今日御前扩大会议,主要还是确定一个事情。”   见众人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朱慈烺只好继续道:“圣宗改制为竟而中道崩殂,朕自登基一来,诚惶诚恐,深感才具不足,……。”说到这里,突然姜逢元站起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天命自有定数,礼教纲常不可违,如有贼子以势逼人,当叫他血溅五步。好叫天下人知道,这大明天下,不缺中直之臣。”   陈燮笑了笑道:“陛下正在说话的时候你打断了,这合礼数么?我读书少,自相矛盾这个成语,我还是知道的。”一句话,就给姜逢元说漏气了,慌张的四下看看,没人开口帮腔了。甚至有的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说到底这家伙为人太尖刻,朋友不多,仇家不少。   朱慈烺咳嗽一声,看看继续站着不是,坐下也不是的姜逢元,冲他笑道:“先生请坐。”姜逢元这才有了下台阶,坐下后脑子有点乱,今天这到底开的什么会?   “自太祖奉天承运皇帝创本朝一来,至今二百余年。为祖宗基业计,古语有云,圣天子垂拱而治,朕深有同感。故而请各位爱卿商议一个章 程出来!今日时候晚了点,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早,继续商议。”朱慈烺说完站了起来,众臣都跟着站起,“恭送陛下”。   等到朱慈烺远了,一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卢象升很淡然的看了陈燮一眼,表情复杂的很。陈燮朝众人拱手之后笑道:“先走一步。”   出了宫门,正欲上马的时候,里头卢象升、杨廷麟、史可法三人追了出来,史可法扯开嗓门喊:“思华先生留步。”陈燮只好站住回头,冲他们笑笑道:“怎么?不放我回家?”   史可法急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回家看老婆孩子?”陈燮苦笑道:“你这个史宪之,臭脾气的家伙,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这样吧,你们要跟着就跟着,到了家里再谈都行。反正我要回家,你们想拦也拦不住。”   三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道:“好,我们就去你家,今夜不能放过你。”   陈府,朱媺娖率下人在门口等着,灯已经亮了,整个京师唯一用电灯的人家,看上去就比别人家亮堂。陈燮策马在前,三人同车随后,到了门口陈燮下马,先看看一脸期待的妻子,又看看站在一侧的小男孩,陈燮蹲下身子,冲孩子笑道:“看清楚了,我是你爹。”   已经七岁的陈继业,跟个小大人似得,恭敬的上前一步,跪下之后看着仰望道:“儿子继业,供应父亲回府。”陈燮伸手,一把给他举起来,哈哈哈的大笑三声道:“小小年纪,搞的跟老头似得,谁给开的蒙?怎么能把孩子当成年人来教。”   陈继业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事情发生,众目睽睽之下,先是惊慌,但是很快就童心爆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陈燮直接抱着他往里走,朱媺娖拉住陈燮,指了指后面,陈燮头也不回:“几个恶客,不请自来,爱来不来。”   后面三人脸上都红了,确实有点尴尬,不过这时候不是要脸的时候,事关国运,岂能儿戏?陈燮不在乎,他们可都在乎,不然就这么回去,晚上肯定失眠啊。朱媺娖还是很贤惠的,吩咐人准备热水,每次陈燮回家,肯定要泡个澡的。   一番闲话之后,一直显得很失礼的陈燮,这一次更加失礼了,冲三位恶客道:“我家的澡堂子不错,一起泡一泡?”这三位也真是豁出去了,互相看看,一起点点头,卢象升恶狠狠的说:“泡澡就泡澡,怕你不成。”史可法也道:“失礼就失礼了,关乎国祚,不敢怠慢。”杨廷麟倒是很淡定道:“早就听说你家里生活奢侈,正好享受一番。”   说起来这三位也真是一路人,就道德品质而言,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换成洪承畴来了,陈燮估计门都不让进,直接让人给打出去再说。还有一点,陈燮要做的事情,有这三位的配合,那就轻松多了。不敢让他们接受自己的理念,至少别给自己添乱就行。不过估计三位肯定会给自己添乱,不如在事先跟他们说说清楚。   热气腾腾的池水中,四人各自围一条毛巾,显得没那么尴尬。坐在一起的时候,杨廷麟总算是开口问:“思华,陛下都怎么说的?”陈燮叹息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啊,能力不差,就是缺点眼界,经常好心办坏事不说,而且顾忌太多。就拿你杨伯祥来说吧,户部的存在的问题你能不知道?记账还是老一套,先帝的时候就说要改了,你改的如何?说的不好听一点,私心在作祟。”一句话给杨廷麟说哑巴了,面色如血。   抱歉,最近昏头了。郑重致歉!   这几位其实都一样,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内,**裸的面对,说一个毫不掩饰的话最合适了。杨廷麟是要脸的,被陈燮这么一说他这个户部尚书,顿时觉得愧对先帝了。卢象升闷头不已不语,他已经被教育过了,剩下一个史可法,不等陈燮开口就主动道:“思华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我就算听进去了,改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还是说说扬州刺杀案和陛下的奏对吧。”这家伙居然一副你别想歪楼的意思,陈燮觉得有趣了,史可法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在京师官场这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果然锻炼人啊。   说到底,南明还是缺一个于谦那样的猛人啊!   “谁指使的刺杀,在我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到的不是围绕在陛下的身边,以之为核心,达到快速稳定朝局的作用。看看你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当是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刻向陛下妥协,首先稳定内部,上下一心才能办好国事。如果说我赶来京师之前,对你们几个还有一线希望,在丰台大营看见建斗的一刻。我真是对你们这些人绝望了。如此危机存亡之秋,还在争权夺利。你们把调子定的再高,也很难让明白人相信你们那一套鬼话。”陈燮毫不客气的一番职责,三人面色更红了。   “思华先生,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也是为了朝廷!”史可法打算辩白一句,陈燮抬手一指他的鼻子。劈头盖脸的嘲讽:“是么?朝廷是谁的朝廷?天下又是谁的天下?别跟我说什么天下是芸芸众生的屁话,这话你们自己都不信,还指望我信?还有脸说为了朝廷?有私心就是有私心,史宪之也变得如此虚伪了么?道统、礼法、纲常,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史可法被说的脸都快没入水中了,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诛心。明朝的统治基础,不就是这些东西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凡事都要过一个“礼”字。   “都不说话了么?不说话就安心的泡在,回头边吃边聊。”陈燮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了三人的反攻倒算。都是饱学之士,都是善辩之人,这个时候被人扒光了喷,无处躲藏的尴尬之下,根本就没有反驳的勇气。他们所坚持的,不就是他们用行动在反对的么?   三人低头不语。陈燮不紧不慢的洗去风尘,起来之后也不用下人伺候。自己动手穿戴。三人倒是不太讲究这个。只是穿戴的时候,卢象升感慨了一句:“都说陈府生活奢华,沐浴之时一个下人都没有,传言不可信啊。”   陈燮忍着笑没接茬,今天是他们三个来了,平时陈燮可没这么简单。至少四个丫鬟伺候着沐浴。将错就错吧,反正在外面带兵的时候,都是简单过来的。   酒席摆在书房,下人都打发了,剩下四个人的时候。陈燮才拿出三个手抄本,一人发一本之后笑道:“先别看,回去晚上慢慢看吧。内容都一样,君主立宪的章 程。”   “好,我不看,不过你得先说说大致的意思。”杨廷麟虽然不想认怂,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啥可以发力的点,又不愿意就此罢休白跑一趟,总的给陈燮找点麻烦事情做做。   陈燮这个君主立宪是个删减后的版本,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制度有不小的区别。这个主要还是结合大明的实际情况,在教育制度没有完善,国民存在森严的等级,生活水准极为低下的时代,你搞民选就是在给国家和自己找不自在。   “好,先说陛下。从这个制度确立的那一天起,陛下就不再干涉正常的朝政,除非对外发动战争,陛下对朝政不能做出任何的干涉举动。新制度对君权的限制同时,也赋予了陛下监督官吏的权利。廉政公署,就是陛下手里的利器,任何官员只要违法了,廉政公署在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都可以抓人审查。接着我们说朝廷,今后的内阁设首相一人,其余副相若干,分管朝廷方方面面的政务。”   卢象升突然举手道:“等一下,内阁是否管军队?”这个问题很关键,其他两位一听这话,立刻就把筷子放下了,仔细的盯着陈燮看他的反应。   “这么说吧,内阁中有陆军部和海军部,也就是说,在内阁里面,必须要有军队的声音。军队必须自成体系,与文臣达成以中国平衡,不能再搞文贵武贱的那一套了,不然迟早要亡国的。”陈燮说完这个,大家都沉默了,在权衡利弊。没有君权的约束,军队置于内阁的领导下,实际上还是置于文臣的领导下,只是比起过去更为独立了而已。   这个改变,似乎可以接受。想到内阁里面多了一群赳赳武夫,心里还是不舒服吧?问题是,看看陈燮的笑容时,三人又都收回了准备反驳的话。现在的局面,也只有陈燮能掌握了。   “很好,看来大家没有不同意见,那就继续说下一个要点,司法独立。什么叫司法独立?很简单,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包括陛下。”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变成了雕像,呆呆的看着陈燮。这是要闹哪样啊?大明自开国以来,什么时候有过法律能管皇帝的时候,别说皇帝了,就算是一般的勋贵大臣,逃避法律都跟玩似得。   “怎么了?都不吭声了?”陈燮笑眯眯的问,三人无言以对。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是本性。法律这个东西,最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对自己就用不上了。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行,看看,涉及到自身利益和特权的时候,都软蛋了吧?你们一边要求别人遵纪守法,一边却在破坏法律的威严。整个大明,无官不贪,无官不腐,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现在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不过在决定开口之前,你们要想好一点,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将来还有厂卫的。新在制度,在确定了君主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的同时,也用法律和制度绑住了君主的手脚,约束了他的权利,同时反过来约束官员。”   好处是很明显的,只要这样的制度确定,再也不会发生过去朱元璋杀大臣杀到每天上班前要写遗书的事情。但是权利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特,没有人不喜欢特权,这也就是皇帝的位子为何那么多人喜欢的原因了。皇帝有最高特权,所谓的士阶层有特权,这是过去的模式。现在呢,陈燮至少要在法律层面,剥夺他们的特权。   这一夜,注定是躁动的!可惜的是,入夜之后,京师宵禁,各个路口都有新军把守。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没人拼命的去打听消息,街上偶尔传来的枪声,不知道是冲着哪个倒霉蛋去的。   满城的火把亮了一夜,不安也持续了一夜。佛晓时分,打更的更夫苍凉的声音在安静的街巷里里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个时候,才会让人想起,有一个多月,京师没下雨了。城门打开之前,一辆满载的马车来到城门口。车夫是个老汉,畏畏缩缩的眼神,不敢东张西望。负责收尸见惯生死的老汉,这一次也没能淡定下来。   马车上全是尸体,血迹拉了一路。押车的军官和城门的军官交谈时,老汉听的清楚。   “第几车了?”“不多,一共才三车,看来没有预想的那么疯狂。”   “情报参谋还是高估这些贵人了,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胆子呢。”   “呵呵,看看先帝时期的京师被围就知道了,这些人也就是嘴上的能耐强一点。”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走了一段,一处乱坟岗上,有士兵在执勤,挖好的大坑里,已经堆了好多尸体。这些都是昨夜在街上游荡的倒霉蛋,反正是见一个就杀一个,根本就不问任何理由。有没有冤枉的不知道,也顾不上了。这个时候,不用铁血手段,就不是陈燮了。   宫门之外,灯笼密集,陆陆续续来到的不仅仅是文臣,还有朱纯臣等武勋。今天不是大朝会,但是他们也接到了通知,一早来参加会议。请他们来不是让他们重新掌握军队的,而是以会议决议的形式,通知他们从此安静的做一个贵族吧。想在军队里混出头的后辈,大可以去靠讲武堂,再想靠着祖宗的余荫在军队里混日子,没这个好事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躁动夜   这几位其实都一样,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内,赤裸裸的面对,说一个毫不掩饰的话最合适了。杨廷麟是要脸的,被陈燮这么一说他这个户部尚书,顿时觉得愧对先帝了。卢象升闷头不已不语,他已经被教育过了,剩下一个史可法,不等陈燮开口就主动道:“思华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我就算听进去了,改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还是说说扬州刺杀案和陛下的奏对吧。”这家伙居然一副你别想歪楼的意思,陈燮觉得有趣了,史可法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在京师官场这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果然锻炼人啊。   历史上的史可法,正因为个人的迂腐和迟疑,断送了南明政坛的稳定性。实际上就算他果断一点,抢先拥立福王,让东林那帮人来当政,未必能改变大局。只不过因为他的犹豫,造成了藩镇的名正言顺和南明朝廷的激烈内斗。客观的看,就南明朝廷那些官员,指望跟满清联手剿贼的节奏,呵呵呵,还是赶紧拉倒吧,半壁江山一准毁他们手里。   说到底,南明还是缺一个于谦那样的猛人啊!   “谁指使的刺杀,在我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到的不是围绕在陛下的身边,以之为核心,达到快速稳定朝局的作用。看看你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当是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立刻向陛下妥协,首先稳定内部,上下一心才能办好国事。如果说我赶来京师之前。对你们几个还有一线希望,在丰台大营看见建斗的一刻,我真是对你们这些人绝望了。如此危机存亡之秋,还在争权夺利。你们把调子定的再高,也很难让明白人相信你们那一套鬼话。”陈燮毫不客气的一番职责。三人面色更红了。   “思华先生,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也是为了朝廷!”史可法打算辩白一句,陈燮抬手一指他的鼻子,劈头盖脸的嘲讽:“是么?朝廷是谁的朝廷?天下又是谁的天下?别跟我说什么天下是芸芸众生的屁话,这话你们自己都不信,还指望我信?还有脸说为了朝廷?有私心就是有私心。史宪之也变得如此虚伪了么?道统、礼法、纲常,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史可法被说的脸都快没入水中了,一句接一句,一句比一句诛心。明朝的统治基础,不就是这些东西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凡事都要过一个“礼”字。   “都不说话了么?不说话就安心的泡在,回头边吃边聊。”陈燮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了三人的反攻倒算。都是饱学之士,都是善辩之人,这个时候被人扒光了喷,无处躲藏的尴尬之下,根本就没有反驳的勇气。他们所坚持的。不就是他们用行动在反对的么?   三人低头不语,陈燮不紧不慢的洗去风尘,起来之后也不用下人伺候。自己动手穿戴。三人倒是不太讲究这个。只是穿戴的时候,卢象升感慨了一句:“都说陈府生活奢华,沐浴之时一个下人都没有,传言不可信啊。”   陈燮忍着笑没接茬,今天是他们三个来了,平时陈燮可没这么简单。至少四个丫鬟伺候着沐浴。将错就错吧,反正在外面带兵的时候。都是简单过来的。   酒席摆在书房,下人都打发了。剩下四个人的时候,陈燮才拿出三个手抄本,一人发一本之后笑道:“先别看,回去晚上慢慢看吧。内容都一样,君主立宪的章 程。”   “好,我不看,不过你得先说说大致的意思。”杨廷麟虽然不想认怂,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啥可以发力的点,又不愿意就此罢休白跑一趟,总的给陈燮找点麻烦事情做做。   陈燮这个君主立宪是个删减后的版本,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制度有不小的区别。这个主要还是结合大明的实际情况,在教育制度没有完善,国民存在森严的等级,生活水准极为低下的时代,你搞民选就是在给国家和自己找不自在。   “好,先说陛下。从这个制度确立的那一天起,陛下就不再干涉正常的朝政,除非对外发动战争,陛下对朝政不能做出任何的干涉举动。新制度对君权的限制同时,也赋予了陛下监督官吏的权利。廉政公署,就是陛下手里的利器,任何官员只要违法了,廉政公署在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都可以抓人审查。接着我们说朝廷,今后的内阁设首相一人,其余副相若干,分管朝廷方方面面的政务。”   卢象升突然举手道:“等一下,内阁是否管军队?”这个问题很关键,其他两位一听这话,立刻就把筷子放下了,仔细的盯着陈燮看他的反应。   “这么说吧,内阁中有陆军部和海军部,也就是说,在内阁里面,必须要有军队的声音。军队必须自成体系,与文臣达成以中国平衡,不能再搞文贵武贱的那一套了,不然迟早要亡国的。”陈燮说完这个,大家都沉默了,在权衡利弊。没有君权的约束,军队置于内阁的领导下,实际上还是置于文臣的领导下,只是比起过去更为独立了而已。   这个改变,似乎可以接受。想到内阁里面多了一群赳赳武夫,心里还是不舒服吧?问题是,看看陈燮的笑容时,三人又都收回了准备反驳的话。现在的局面,也只有陈燮能掌握了。   “很好,看来大家没有不同意见,那就继续说下一个要点,司法独立。什么叫司法独立?很简单,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包括陛下。”这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变成了雕像,呆呆的看着陈燮。这是要闹哪样啊?大明自开国以来,什么时候有过法律能管皇帝的时候,别说皇帝了,就算是一般的勋贵大臣,逃避法律都跟玩似得。   “怎么了?都不吭声了?”陈燮笑眯眯的问,三人无言以对。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是本性。法律这个东西,最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对自己就用不上了。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行,看看,涉及到自身利益和特权的时候,都软蛋了吧?你们一边要求别人遵纪守法,一边却在破坏法律的威严。整个大明,无官不贪,无官不腐,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现在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不过在决定开口之前,你们要想好一点,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将来还有厂卫的。新在制度,在确定了君主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的同时,也用法律和制度绑住了君主的手脚,约束了他的权利,同时反过来约束官员。”   好处是很明显的,只要这样的制度确定,再也不会发生过去朱元璋杀大臣杀到每天上班前要写遗书的事情。但是权利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特,没有人不喜欢特权,这也就是皇帝的位子为何那么多人喜欢的原因了。皇帝有最高特权,所谓的士阶层有特权,这是过去的模式。现在呢,陈燮至少要在法律层面,剥夺他们的特权。   这一夜,注定是躁动的!可惜的是,入夜之后,京师宵禁,各个路口都有新军把守。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没人拼命的去打听消息,街上偶尔传来的枪声,不知道是冲着哪个倒霉蛋去的。   满城的火把亮了一夜,不安也持续了一夜。佛晓时分,打更的更夫苍凉的声音在安静的街巷里里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个时候,才会让人想起,有一个多月,京师没下雨了。城门打开之前,一辆满载的马车来到城门口。车夫是个老汉,畏畏缩缩的眼神,不敢东张西望。负责收尸见惯生死的老汉,这一次也没能淡定下来。   马车上全是尸体,血迹拉了一路。押车的军官和城门的军官交谈时,老汉听的清楚。   “第几车了?”“不多,一共才三车,看来没有预想的那么疯狂。”   “情报参谋还是高估这些贵人了,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胆子呢。”   “呵呵,看看先帝时期的京师被围就知道了,这些人也就是嘴上的能耐强一点。”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走了一段,一处乱坟岗上,有士兵在执勤,挖好的大坑里,已经堆了好多尸体。这些都是昨夜在街上游荡的倒霉蛋,反正是见一个就杀一个,根本就不问任何理由。有没有冤枉的不知道,也顾不上了。这个时候,不用铁血手段,就不是陈燮了。   宫门之外,灯笼密集,陆陆续续来到的不仅仅是文臣,还有朱纯臣等武勋。今天不是大朝会,但是他们也接到了通知,一早来参加会议。请他们来不是让他们重新掌握军队的,而是以会议决议的形式,通知他们从此安静的做一个贵族吧。想在军队里混出头的后辈,大可以去靠讲武堂,再想靠着祖宗的余荫在军队里混日子,没这个好事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怎么就不敢   第七百二十三章 怎么就不敢?   宫‘门’未开,文武分立,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更新好快。话题无非就是陈燮,带兵进京,这在过去就是董卓了。搞不好就是天下群雄奋起而讨之的局面,至少这些人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些人都没有死国存节的勇气,所以乖乖的都来了。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心知肚明。   “陈思华是要做董卓还是做曹‘操’,就看今天的朝会了。”相比于文臣而言,一直弱势的武勋们,此刻更加的抱团。原因自然是害怕了,陈燮在扬州遇刺,真正有能力执行这个行动的人,按照正常的想法,只能是武勋集团了。要说理由,那真是太多了,陈燮倡导的军事改革,那是要把传统武勋的地位掀翻在地。本来‘混’的就够惨了,在京师内顶多能欺负一下普通人,现在陈燮进了城,再拿他们的家将做文章 的话,谁知道有多少人被搞死。   这个时候再不团结,还等何时?说到底他们还是心虚了,这些人未必有刺杀陈燮的勇气,但是肯定有让陈燮去死的想≈哈,m.法。陈某人的新军事思想,跟他们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明末的武勋贵族,烂的比文臣彻底。李自成进京的时候,别多抵抗了,城头上一个战死都不带有的。就这么一帮人,指望他们敢于组织刺杀陈燮,那真是笑话了。不过架不住人家自作多情就是了,这会说话的人就是武勋的首领朱纯臣,他是真的害怕陈燮以“莫须有”的罪名出手收拾武勋,那真是有多少张嘴巴你都说不清楚。   困兽犹斗,这一点毫无悬念,这也是陈燮把军队带进城的原因,一个人进大内没问题。满大街都是忠于陈燮的军队,皇帝必然投鼠忌器。但是一个人进京师,那就是脑子有坑了。   相比于武勋,文臣们则相对安静多了,毕竟三位内阁大臣昨夜跟着去了陈府,那是准备牺牲自己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反正大家都是这么理解的。只要陈某人敢于谋逆,三位大人就敢血溅五步。文臣嘛,凑一起高谈阔论,‘激’动处不免有人高呼“为往圣继绝学!”“大明养士二百年,仗义死节正当其时。”   如果往前推个五十年,这话吼一嗓子,肯定是真的。现在么,呵呵呵。经历过崇祯朝的洗礼,文臣和君王之间的相互戒心。真是太深厚了。   一阵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辆镶嵌了飞鹰徽章 的马车来到,当先下车的自然是三位内阁大臣,最后下来的才是陈燮。不等大家站稳当,已经有人冲过来,‘侍’卫上前拦阻,这人也不继续往前冲了,高呼:“陈贼。你带兵进京,是要学董卓么?大明朝刚直之士还没死绝。即便你一时得逞,难道不怕史笔如刀么?”   陈燮听着当是就笑了,看看身边三位同仁,他们真是一脸的尴尬。昨夜都没睡好,这会脸都是白的,一晚上都在研究陈燮的白皮书。看完之后。才明白这白皮书的真实意义。对于士绅阶级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权力和义务的问题。享受了权利,你就必须付出义务。‘弄’明白这个新制度的道理后,大家都没心思跟陈燮吵架了。   说到底陈燮的选择也很无奈,你能靠谁来治理这个国家?大明士绅根本就是绕不过去的东西。把他们都灭了倒是干净,李自成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况陈燮?关键还是一个治理国家需要有文化的‘精’英,朱元璋那么牛叉的一个人,不也需要翰林的帮衬么?因为这个制度,后来演变成了明朝的内阁制度。   “张家‘玉’,大庭广众,不可胡言‘乱’语。”杨廷麟上前一步,责备了一句。本来气势汹汹的翰林院检讨张家‘玉’,被点了大名之后傻眼了,这啥节奏?不懂啊!   倒是陈燮很温和的上前,客气的一拱手道:“张兄,新军入城接防,到底如何数日便可清楚。至于说到史家的刀笔,陈某还真不在乎。有一句话你一定没听说话,历史是有胜利者书写的,所以,胜利者是不被谴责呢。”   现场顿时一阵嘶嘶嘶的声音,都在吸凉气。这话说的太反动了,逆贼啊!妥妥的!“你怎么就敢这么说,你怎么就敢?”张家‘玉’都快气疯了,哆嗦着手指,声音也是哆嗦的。   陈燮又笑了,一点都不客气的反问一句:“我怎么就不敢?你有能奈我何?”   卢象升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断陈燮道:“思华,何必捉‘弄’他!”   陈燮叹息一声道:“不是我要捉‘弄’他,而是你们自己都看见了。如果我是李自成、张献忠,他这样的所谓大明的中直之士,能改变什么?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外辱和内‘乱’,没一个脑子开窍的。为什么啊?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充分说明了教育的重要‘性’。治内,你们那一套理论在百姓有一口吃的时候吧,确实能把他们教化成顺民、奴才。一旦活不下去呢?该造反的还得要造反,这就是你们的治国理念和我的治国理念最大的区别所在。我的目的,是让人人都有饭吃,有衣服穿。”说着陈燮对着那些文武大臣,扯开嗓子喊一句:“你们能做到么?”   “哼,难道你能?”有人站出来了,反问了一句。陈燮仔细一看,还是姜逢元这个老家伙,屡败屡战,倒是很愿意出来振臂一呼,出点风头。陈燮对此问题的答案是反诘一句:“我可以肯定我一定能做到,你呢?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一句,你能做到么?”   姜逢元老脸通红,无言以对。没法比这个,真的没法比。尤其是经历过明末民变之后,谁敢在陈燮面前说他能让百姓有一口吃的?这都不用别人来喷他,自己都得羞死。但是陈燮就有这个底气,他救的百姓,何止百万?远的不说,单单一个辽东,就有五百万中原难民在那里生活,供着陈燮的长生牌位的家庭数不胜数。更不要说在中原的剿贼,一边剿,一边赈。户部拿不出一两银子的时候,陈燮‘私’人讨腰包。要说这么干是非常犯忌讳的,田氏代齐就是从这么玩开始的。但是后来呢?大家都看的见,即便是现在,陈燮带兵进京了,也没说什么改朝换代的话。说陈燮是董卓,亏心么?   “哼,口舌之利,就算你不是董卓,也是霍光。”这就是狡辩了,先给你扣一顶帽子再说。这会别说三位内阁大臣了,就算是张家‘玉’,都把脸扭开了。太丢人了,有人明明可以做司马昭不做,去做霍光的么?   “呵呵呵,你说是,那就是咯。”陈燮丢下这句话,慢慢的走上前来,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闪电一般的挥出去,啪的一声脆响,姜逢元直接被扇出三四米远,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混’合液体,落地后连续滚了好几个圈子才停下。   揍完之后,众人目瞪口呆之时,陈燮淡淡道:“国家危难时候,你是个废物,国家好转了,你还是个废物。值此废旧立新,重振大明之际,你这种浑身都是埋了千年的棺材一样腐臭味道的家伙,见一个我揍一个。”   噗,被揍了还被损了,姜逢元扛不住了,一口血当场就压不住了,喷涌而出。陈燮却看都不看他,信步往前人,沿途人人避之如蛇蝎,不敢挡道。   走到宫‘门’口的陈燮,突然站住回头道:“大明社稷已经被你们毁了一次,有谁胆敢为了‘私’利,试图螳臂挡车,那就别怪陈某人心狠手辣。你们这些人,扪心自问,对得起大明列祖列宗给你们的特权和利益么?养条狗,外人打到‘门’口,都敢汪汪叫几声。你们,哼!”   现场一片死寂,站在陈燮身后的是新军的士兵们,都在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大家。任何人敢于放肆,必将当场拿下。皇宫外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朱慈烺的耳朵里。一夜没怎么睡的朱慈烺,早早就起来了,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发呆。看着一身皇帝打扮的自己,想想列祖列宗,朱慈烺悲从中来。扬州刺案,‘弄’巧成拙,本以为能挑起陈燮对文臣的方案,进而大动干戈,达到重新夺回一切权利的目的。没想到死士们太给力了,现场一个活的都没留下。而且陈燮根本就没奔着文臣去,而是星夜入京,在皇帝和大臣互不相让的时候,先控制了新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面对陈燮的时候,朱慈烺真是毫无反抗之心,吓都吓的浑身发软了。对陈燮的畏惧,那是常年养成的习惯。   好在陈燮也不说什么废立之事,更不提什么取而代之,无非就是提出一个制度改革,朱慈烺连内容都没听清楚,就在白皮书上盖了‘玉’玺。整整一夜,宫外的枪声零星,朱慈烺也吓了一夜,半夜之后才模模糊糊的打个盹。   事情传到周太后那里,换来的是两个字“昏君!”可不是么?差点断送了大明江山的皇帝,不是昏君是啥?“万岁爷!”朱慈烺的身边换了个太监,虽然也是东宫的老人,但是那会还是个孩子,现在不过与朱慈烺年龄相仿的刘朋,轻轻的提醒了一句,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   “老周和老汪怎么样了?”朱慈烺看了一眼刘朋,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上半夜就咽气了,让人送煤山去埋了。其余的人,也都处理干净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 立宪会议   陈燮最大的无奈就在于明朝的现状,一个农耕时代艰难的朝着工业时代的转型过程,根本就不可能一步到位。同样还是因为这个时代,陈燮必须和一群官僚合作,否则他一个人根本就搞不定这么大一个国家。   这一次御前会议扩大会议,性质像一次朝会。在京的六部科道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巨大的圆桌居然坐不下,只能在后面又摆上几张小桌子,让那些武勋去坐在外围旁听。   朱慈烺最后一个到场,出现的时候众臣已经不用跪迎,站起来集体鞠躬拱手:“恭迎陛下。”通过这种方式,确定君主的地位,是一种无奈的现实,也是一种政治的妥协。   坐在位置上,朱慈烺仔细的回忆陈燮说过的一句话,“不想大明重复历史,就必须改良。”这一次改良,最刺眼的还是对皇权的限制,本欲恢复太祖时期皇权绝顶的历史,却适得其反,走上了一条对君权限制的道路。这条路到底好不好不知道,但是对皇帝来说,肯定是不小的打击。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今以后皇帝不的行动不再受大臣的约束。想去哪都行,自己掏腰包,谁都管不了不说,每年户部还要拨出一百万银圆的款子,皇室专用。这一次受到打击最大的不是朱慈烺,而是试图通过这次机会来改变命运的一些人。这些人的主要成员为内侍和外戚,一个想要恢复权利,一个想要更多的财富。因此才一拍即合啊!   “自圣宗改新以来,国朝气象万新。朕深受鼓舞。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想跟大家商议一下,如何继续深化改新。用思华先生的话来说,就是通过改革,让大明实现可持续性的发展。”朱慈烺沉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定下了今天这次会议的基调。   负责记录的史官,笔走龙蛇,记录下了这一段话,并在边上标注:建新六年七月二十三,御前会议。文武汇集,帝以深化改新为国祚,告诫群臣。因为这一段记录,这一次会议,史称“七、二三会议”。又称“立宪会议”。   会议的议题是深化改新,实际上主持会议的朱慈烺和其他大臣都是听众,发表实际意见的就一个人,这个人自然是陈燮。印刷好的白皮书一人一本,下发之后陈燮站起来,目光环视,无人敢当。这个状态陈燮很不满,但是没法子。自己的一套他们不可能主动接受,被动强加是唯一的选择。所以,陈燮还是在白皮书里头。放弃了改新这个说法,而是用的改革。   “怎么改,白皮书里都写的很清楚,政治、经济、军事、文教、都有相当详细的阐述。这里我就不多说细节了,我就谈谈改革的必要性。先帝年间,大明江山实际上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外部有满清的军事压力,内部有横行中原的流寇。造成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本质上就是过去的制度已经不适合大明社会的发展现状。太祖年间的大明和先帝年间的大明,完全是两个概念。土地兼并和商业税的形同虚设。导致国库的收入锐减,对外无能无力,对内则不能赈济安抚受灾的百姓。先帝看见了这一点,并且进行了改革尝试。最终在先帝的正确领导下,大明实现了内外战争的胜利,回归了和平。陛下登基以来,坚持高举先帝改革旗帜……。”说到这里,陈燮停顿,看了一眼朱慈烺,可怜的皇帝同志努力微笑。   政治的本质是妥协的艺术,朱慈烺万万没想到的是陈燮与文臣之间达成了妥协。以前还有太监和勋贵作为帮手,现在司礼监没了就算了,勋贵阶层也被陈燮压的死死的,动都不敢动。昨夜一口气就把那些不安分的分子派出的消息探子杀的人头滚滚,能活着回去的也都是吓的半死回去的。毫无疑问,最强武力和文臣之间的合作,导致了这一次会议没有任何悬念。   即便文臣集团不是一条心,在场的这些重量级的文臣,却都选择了沉默。宫门外的一幕,让他们记忆深刻,不合作么?姜逢元就是下场,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坐在一边,一只手捂着腮帮子,血迹未干啊。也许妥协是暂时的,陈燮要的也就是暂时的。   白皮书上明晃晃的“奉天承运皇帝”的大印盖上去,就算有人想反对,看看陈燮飞扬的气势,也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拿起一本白皮书,陈燮举起来道:“大家都看看清楚扉页上的文字,改革之后的大明,实行的是君主立宪制度。什么叫君主立宪制度?简单来说,就是设一部宪法,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包括进来。即便是陛下,也在法律的适用范围内,不可凌驾于法律之上。更简单的一点来说,就是法律保护所有人。……。”   所有与会者都在听陈燮讲话,这些话在过去就是大逆不道,但是这个时候众人却听的很仔细。法律保护所有人,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个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虽然是败坏了君臣父子的纲常,但是得到利益的人会在意这个么?更不要说在白皮书上的第一条就说:宪法确立大明皇室为中华最高象征,万世一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改变。   皇帝还在嘛,改变的不是很多。不过话说回来,现场没人反对,不等于没有其他人反对就是了。至于反对有没有用,那就呵呵呵了。   会议开了整整二十天,除了第一天之外,所有条款都进行了反复的扯皮。没错,是扯皮,陈燮非常有耐心的跟大家扯皮。一条一条商议,一条一条的妥协通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整个会议的纪要,第二天都出现在报纸上,引起了天下的纷争。   随着会议落幕,最终出台了一份《钦定国事诏书——君主立宪制》,全文刊印成册,天下发布。大明朝的政治模式,第一次以公开的方式告知天下,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看的明白,因为用的是白话文。为什么不用文言文?序章 中有言,告知天下,并且还明确的指出,今后所有政府的公文,都要以白话文来写,让要所有人都能看的懂。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各地官员有的的愤怒,有的迷茫,还有的跃跃欲试。传统的士绅阶级,则是悲喜交加。悲愤的是,宪法对士绅进行了严格的限制,不得蓄奴,不得免税,一经查出有违宪之事,其下一代自动取消科举资格。这就是官绅一体纳粮的改良版本。喜呢?则是反应在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参政议政的权利。设国会,分上院和下院,上院的组成部分是贵族(有爵位在身者自动成为议员),下院则由咨议局改名而成。上院的本质就是个养老院,唯一的作用就是选举产生大法官。下院就比较厉害了,掌握立法和监督政府权利以及财政监督。原本还有财政审批的权利,因为文臣的集体反对,死活不让步才妥协了。从审批变成了监督,具体到对政府成员的处置权,则由皇帝直接领导廉政公署掌握。   总而言之,这是一部充满了大明特色的宪法,虽然距离完善还很远,但它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大明皇朝君主集权的政治模式,由此一去不复返。   其中科举制度,陈燮也没放过要恶搞一下,改名为国家公务员考试,延续了过去的考试层次,但是内容却完全发生了改变。相对应的功名和职务也进行了确定,秀才才有资格出任乡镇一级的主官及里长、税务官(粮长),举人则有资格出任县一级的官员,进士则可出任县令一级的官员。考试的内容,八股文还是进行了保留,不过占的比重被严重的削弱。考试内容分算学、格物、法律、八股及四书五经四个科目。   对于天下文人来说,最操蛋的不是考试内容的改变,而是年龄限制和工作经验的限制。怎么说呢?中秀才之后,必须要有两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就是说你得先干两年的乡镇官员,才有资格参与下一阶段的科举。同样,中举之后,你得有三年以上的县级官员的工作经验,才能参与下一阶段的选举。最最操蛋的是,中了进士之后,你还得工作六年以上,并且要有县、府、省三个阶段的任职经历,才能参加翰林院的考试,并且以法律的形式规定,非翰林不得参加廷推。也就是说,你没有翰林的身份,就别惦记入阁了。   可以说这个君主立宪在不断的妥协下,变成了一个怪胎,就算是怪胎,也是君主立宪,资本主义的雏形基本诞生了。   如果说立宪会议和新制度改革是这一年,整个大明震惊了。更为震惊天下的消息则是,陈燮亲自撰文,自称非翰林出身,不合入阁的规矩,所以辞去内阁大臣的资格,转而出任另外一个新部门的负责人,也就是国会第一任议长的职务,为期五年。   第七百二十五章 机构改革   陈燮离开内阁,也是和文官商量好的妥协结果。任期之内,陈燮除了制定法律,推动改革之外,还要推动立法,确立海外的爪哇、婆罗洲、澳大利亚、夏威夷等实际占据的领地作为大明一部分。任期结束后,陈燮将离开大明,出任大明联邦海外大总统一职。实际上确立了陈燮近似海外开国的地位,海外联邦将以宪法的形式确立,其领土永远是大明的一部分。本质上,海外联邦是大明的加盟国。   这个强烈的信号让大明的文官集团安心了,这消息不是私下的口头协定,而是公诸于众。如果这样还不放心,那就没有合作基础了。以陈燮的武装力量为基础,控制皇帝进而控制整个国家的稳定。达到一个和平改革的目的,这是陈燮想要的结果,也是文官能接受的结果。站在皇帝的力量,掌握了廉政公署这个大杀器,也不算全都亏完了,勉强接受吧。   建新六年秋,大明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新时代的最大特性,就是保留了皇权,并且以宪法的形式确立了皇权的合法性,而不是过去那套“奉天承运”。作为一个特色的立宪变种,大∴明保留了贵族阶级已经相应的特权。说起特权这个东西,任何体制下都不可避免,更不要说在大明了。   新的时代本质上还是把整个大明的人分出了两个阶级,统治阶级的组成有传统的皇族、勋贵、文官集团、士绅、新兴的资本家组成,其余的全部都是“民”。两个阶级唯一相同的地方,体现在税收法律上。就算是皇帝的产业,也要交税,这一条太牛逼了。把整个大明都搞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看见了吧?皇帝都得交税,你算个蛋蛋。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正的特权隐藏在法律的字面之下。国会成员的参选权、选举权,用法律的形式规定,每年纳税不少于五十银圆者才有选举资格,参选者每年纳税不少于三百银圆。就这两条出来,就断了多少人参政议政的念想。其次是另外一个渠道。就是公务员的科举,你得是学霸,还得在实际工作中成绩混个中上,才有资格继续你的仕途之路。   想要投身政治,这两条路只能二选一,要么你有钱,用交税说话,要么你是学霸+实干,用能力说话。虽然政府依旧掌握了官员的任免权利。吏部依旧是个热的烫手的衙门,但是今非昔比了,任何一个官员在任职期间,当地议会都会提交一份报告,综合评价这个官员的政绩。这份报告,对官员的前途有极大的影响。这就是议会手里的大杀器!好听一点叫监督政府,难听一点叫拿着显微镜找官员的麻烦。   确立了权利和义务之后,接下来的就是政府机构改革了。首先改革的就是礼部。过去的礼部太混沌了,胡子眉毛一把抓。权责不明。改革首当其冲就是礼部,首先保留了礼部这个称谓,但是其职能变得非常单一,就管一些礼仪上的事情。祭祀、祭天之类的仪式,都归礼部管。其他的只能部门被分离出来,增加理藩部、教育部这两个部门。第二个改革的部门是刑部。分割成检察部、警察部。一个负责查案,一个负责审核批捕。工部分成了工业部、格物部(科技部)、水利部,本来还打算城里一个地质部,结果一想土地矿山都是私人的,就算是公家的最终也是由私人去开发。就不用多出这么一个部门浪费公帑了。都察院、大理寺被取消,以部门纳入皇帝直属的宣传部,这是朱慈烺为自己争取的一个重要的砝码。有了这个部门在手里,今后办个报纸就得由宣传部门批准不说,你还得交管理费。就这个部门,还是国家出钱养着,皇权不能什么都落不下吧?对于这个事情,陈燮没坚持,他要就给他了。反正今后跟皇帝较劲是的建新政府,陈燮呆不了多久,五年就得闪人。在一个就是大理寺,直接取消了,审案今后是法院的事情,立案、查案是警察的事情,核准、批捕、搜查令是检察院的事情,还留着这么一个机构干啥?同时被取消的部门还有六科,这玩意就是给皇帝掌握权力做助手的,也可以取消了。不过这个部门不是真的取消,而是改头换面,以内阁秘书处的名头粉墨登场,说穿了就是给内阁大佬做秘书吧。以前是给皇帝打下手,换东家而已。   吏部的变化不大,甚至连名字都没变,变化的是内部的职能和结构,一定程度的人员精简是必须的,新的体制下,吏部用不了那么多人了。就是根据各地议会和地方官员的报告,派人去核实一下之后,分配县以上的官员位子。这个权利,打死吏部上下都不会放手的。   兵部的改革最为惨烈,八成以上的文官被踢出了这个体系,兵部的名称都被取消了,直接设总参谋部,海军部、陆军部,三个部门等级平行,实际上掌握权力的是总参。任何师级(少将)以上的调动和任免,都必须由总参批准。调动一兵一卒,必须有参谋签字才能执行。   户部的改革放在了最后,这部门真不好太早动,不然各种事情不能正常的拨款,都得乱套。这个部门改起来事情最多,首先是增加一个财政部,所有军政部门拨款,都从这里出。其次增加一个统计局,用各种数据说话,兼职查账。廉政公署要查账,都得请他们出马配合。最后是分割出来一个税务部和国土部。这个两个部门一个负责收税,一个负责管理国家土地资源。分割出来的四个部门,别看财政部牛叉吧。真正牛叉的其实是税务部,所有的人员都是精锐不说,待遇都比别的部门要高一些。为什么这么安排,因为这是大家的钱袋子的来源啊。陈燮对别的部门改革都不很上心,但是对税务部的组建,则是每个细节都去盯着看。力争把这个部门建设成鬼见愁,是个人被查出来偷税漏税,都得让他恨爹妈把自己生出来才行。石头里都得榨出油水,税务法细致的让人看着头皮都发麻。偷漏税的惩罚必须让敢这么做的人倾家荡产。最牛叉的是税务部是有武装的,船舶司改名海关之后,下面的侦缉队都是税务部管。各级税务部门也设有侦缉队,敢于暴力抗税,坚决武装镇压。   六部改革之后,剩下一个比较牛叉的部门一直没去碰,这个部门就是翰林院。以前是专门给皇帝做秘书的,后来的大学士都从这里出来。现在这个翰林院,则变成了一个“中央党校”之类的机构,平时是个清闲的部门,修史、编书。你要不在这个部门里呆过,你就没资格出任侍郎以上的职务,更别提入阁了。总而言之,这里就是内阁的摇篮。   京师的改革过程很复杂,等到六部都改革完毕,新的部门架子都搭起来了,就等往里头填补人员的时候,吏部就成了转陀螺了,最忙的就是他们了,但是最嗨的也是吏部。取消后的南京六部尚书侍郎,一大堆人都蠢蠢欲动,找到了重新爱岗敬业的动力。   这一次机构改革,前后持续了整整一年,主要负责的还是现任内阁,陈燮不过是简单的看看,重点盯着兵部改革和税务部建设。多出来的尚书、侍郎的位置,变成了一场盛宴。   新的内阁在各部门的改革完成之后,最终确定了内阁的模式。以前是廷推产生内阁,现在不是这么干了。所有符合阁臣条件者,都可以参选首相一职。在哪里选?在国会!拿什么选?施政报告!你要当首相,资格也足够,没问题,你去国会报名备案,然后去影响国会议员支持你给你投票。只要你的施政报告赞成率过三成,就能进入下一轮的选举。选举分两轮,最终能不能当选,还得看下院的投票结果,不过半数就重新选。   兜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大家才发现,国会才是老大。议长陈燮虽然看似不在内阁了,但是想做首相,你还得抬头仰望一下他的尊荣。这样一个结果,文官集团就算不满,也不敢吭气。因为很简单,国会成员的组成太凶残了。传统的勋贵有了这个权利,嘴巴都笑裂开了,你想夺走么?那不跟你玩命啊?下院的成员就更凶残了,都是从基层的议会杀出来的好汉,有钱是最基础的条件,有民望是第二个基础。这帮国会议员,随便哪一个,在各自的省份都是跺跺脚就地震的主。更不要说那些新兴资本家了,他们属于嗜血一类的物种。要不怎么说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都留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呢?资本家要有好东西,这世界早就和平进入共产主义了。   当选首相之后,才是组阁。这个时候首相就牛叉了,除去皇帝直属的廉政公署和宣传部,其余部门的首脑,都由首相从合格的人里头任命。这才是首相最吸引人的地方,权利太大了。一个首相,其余各部的尚书任职后自动入阁,这就是新的内阁组成形式。   宪法赋予首相的权利很大   第七百二十六章 微服 上   第七百二十六章 微服(上)   新旧制度的变革必然伴随着大规模的动乱和流血,这也是陈燮一直在极力避免的事情。幸运的是现在是明末,经历了一场绝对低谷之后的大明,无论是皇帝还是文人阶级中的清醒者,都在思考怎么改变的问题。陈燮的出现,避免了一场民族沉沦的开始,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改革之风。朱由检死后,皇权的衰弱,民间资本力量的抬头,文臣集团的软弱等等因素,在陈燮这股绝对强势的力量面前,在各种妥协之后,形式上的变革完成了。   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完成政治变革从来都可能是朝夕之事。民间的各种顽固势力和新兴势力之间的对抗,不过是刚刚拉开了序幕。陈燮做的不过是自上而下的改革,没有去动摇大一统帝国的根基,这才是变革能够达成形式上的完成的根基。   陈燮只有五年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完善法律,培植新兴势力登上政治舞台。这场变革,放在明朝的任何一个时期都绝对不可能完成,只有在明末,经历了外部战争和内部动乱的洗礼后,传统势力的军事力量变得无比孱弱的时候,才有得逞的可能。   后来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更多的重点不是放在内部力量的自发,而是放在陈≤燮的军事力量绝对碾压的层面去看待这次变革。故而,历史学家们更愿意把正史上的“建新宪政”称作“刺刀宪政”,因为这次宪政的本质,就是在刺刀下完成的。   宪政会议结束之后又过了一个月的某个早晨,打开门的百姓发现,几乎在一夜之间。街面上随处可见的军人消失的干干净净。负责京师治安的人换了一批身穿黑衣的人,这些人自称“警察”。有看报习惯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变化,《京都时报》作为皇家喉舌,第一时间就发布了消息。新的警察部成立,城内的驻军仅保持人数为三千人的御林军。专责守卫皇室。负责京师治安者,变成了警察。这些警察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过去六扇门的鹰犬,一个是原来的京营中挑选出来的青壮。   人还是这些人,不过变化却不小,在城外军营内被教官操了一个多月后,这些人换上了新的制服和装备,又换了个名称,重新上岗了。被裁撤的京营士兵。正常有两条出路,一个是做警察,一个是做城管,两条都不行的,拿一份遣散费回家某个营生。   警察归警察部管,城管则作为顺天府下面的一个部门,作为京师脚下的第一府,其内部机构的改革完成必然是走在最前面的。将来是作为模本向天下推广的。   秋高气爽的早晨,一身便装的朱慈烺。像过去一样,跟在陈燮的身后,在大街上随便找个茶馆,要了个大堂的位置坐下。自宪政会议后,这是两人第一次结伴出行。已经认命的朱慈烺情绪不高,受邀之后又不敢不跟着出来。所以一直沉默以对。陈燮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跟以前一样,似乎大家还是过去的关系。   京师的百姓早就恢复了正常,新军的军纪根本就不是原来的京营能比的,在短短几天的紧张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该做事的做事,该吃饭的吃饭。绝大多数的京师百姓,每天都要做事,不做事家里就得挨饿,所以体制改革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米缸里的米重要。   茶馆墙壁上有一个公告栏,这是顺天府做好了送来的,你还不得不花一个银圆买下来。没这个东西,你都不能开门营业。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是妥妥的恶政啊。   事情总是有好坏两个层面,每天一早衙门来人更换公告栏里的内容时,这个恶政变成了普通百姓了解或者八卦朝政的最佳场所。   “看见了么?这大明的天下没变化,《京都时报》上说的很清楚,这次叫宪政改新。”   “不对,我看《明报》上说的是宪政改革,别看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差别不小。”   两个读书人的对话,就在隔壁的桌子上,声音还不小。有的读书人喜欢在公共场合高谈阔论,彰显自己的存在。果然,他们这么一说话,立刻勾起了附近一些桌子上客人的注意力。大清早的出来喝茶的,往往都是生活比较好有闲暇的人,这些人最大的特性就是爱八卦。   “二位兄台,我看不必纠缠于改新还是改革,最新的《京都时报》写的明白,陛下求的是垂拱而治,为的是大明江山的长治久安。”隔壁桌子上的一个读书人开口,插了一句嘴。   “嘿嘿,如果没有这个什么国会,倒是真的垂拱而治了。”   “没有国会?谁来监督官府?过去的御史台么?他们要是能成事,大明何至于此?”   “你这是胡搅蛮缠,改新之后,纲常混乱,上下不分,何来长治久安?”   “啧啧,一看你就是官宦人家的出身,不然不会这么说话。大明吏治败坏,积重难返,御史台难辞其咎。凡是不愿意改新者,用《明报》上的说法,都是既得利益者。”   争论不可避免的开始了,这一次宪政改革的内容多了一点,很多新的东西虽然报纸上反复宣讲,但是效果很一般,别说普通百姓了,就算是读书人也都难以理解全部。不能不说这次改革显得有点生硬,但是任何一次改革本身,哪有不生硬的?这种事情就无法做到水到渠成,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有人得力,就有人利益受损。   陈燮一直笑眯眯的听,朱慈烺的表情变幻不定,不时的偷窥陈燮的反应。就在他为过去的纲常礼法深入人心暗自窃喜的时候,一个客人拍案而起道:“陈公改革,用心良苦,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大明过去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忘记了建奴铁骑纵横直隶的过去,京师的百姓没有忘记。你们忘记了赤地千里,饿殍遍地,大明的百姓没有忘记。为何要改革,就是因为过去的那一套不合时宜了。”   此人站起来说话后,本来是敌对的双方,居然同仇敌忾的应对。   “一介商贾,也敢言政,还不速速退散。”“呸!新的宪法看了么?宪法赋予每一个纳税人对国家政治的批评权利。在下不才,每年纳税二百银圆,你们才交几个银子的税?也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正争吵的激烈时,门口一阵香风飘来,打断了两边的对持。众人看过去,来的是一个带着面纱帽子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晚香玉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店里的伙计立刻迎上去,招呼这个一看就是粉尘出身的女子。“楼里的姑娘们相约出城登高,我家姑娘订的火烧和卤菜都备好了么?”带着帽子的女子一直没说话,婆子上前来打招呼。   读书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点不淡定了,最近京师名声大噪的“晚香玉”,据说才艺冠绝京师风尘届,谈的好琴,吹的好箫,下的好围棋,写的一手好字,诗词也是上佳。这么一个才女,沦落风尘,自然是招蜂引蝶,狂生追逐,猛砸银子,以求一亲芳泽。   不过这女子可不好见一面,寻常日子都是深居简出,想要见她一面,不是会砸银子就能见着的。你得能具备一定的才艺不说,还得精通算数。这是很有趣的事情,别的才女挑选客人,最多是琴棋书画上设一点障碍,这个女子则弄了一些算数题,做的出来才能成为入幕之宾。这一招真是难住了不少才子,以前算数在大明的读书人中间不受重视,现在被列入了科举内容,而且还比重不小之后,算数得到了重视。问题是,很多人就算是重视,也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依旧解不开晚香玉的三道算术题。据说她出道至今,在众人面前路面往往是惊鸿一瞥,一共也才单独接待过一个客人,那位幸运儿据说是个来自江南的张姓才子。   “有礼了,在下直隶李求明,见过香玉姑娘。”果然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上前搭讪,毕竟是风尘女子,就算取消了贱籍,依旧变化不大。换成官宦人家的闺秀,谁敢如此冒失。当然了,闺秀也不会这么出现滴。   女子侧了身子,不敢受此一礼,声如黄莺道:“客气,香玉不过一介微末红尘,不敢当先生的礼。”搭讪成功,自我感觉良好的读书人立刻来了精神,正欲说话的时候,已经被同伴抢先拱手道:“香玉姑娘,适才我等在谈论宪政,姑娘是才女,可否说说感官。”   这女子微微迟疑,少顷才道:“失礼了,姐妹们都在等着我,告辞了。”   这时候多巴胺分泌失控的朱慈烺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这位姑娘,为何避而不谈宪政?”   第七百二十七章 微服 下   宫里不缺漂亮女人,却一个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有味道。什么味道呢?朱慈烺说不清楚,当初在南京,他啥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去风月场所,秦淮河是他的禁区。眼前这个女人吧,没看见脸蛋,但是说出来的话和动作举止,对青年男子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这么说吧,在深宫之内,任何一个女子见了朱慈烺,都得毕恭毕敬的端着礼数,就算在床上和皇后办事,那也是一个姿势坚持五十年不变。刚开始还新鲜,时间长了就跟嚼蜡似得,上头的事情一点味道都没了。这货现在被陈燮搞了宪政,权利旁落的厉害,本身就是精力充沛的时期,这会一看这女子出现,身段婀娜,声如莺啼,举手投足都能带出诱惑来,自然一下就被吸引了。要不怎么说是专业呢,要不这个原始行业怎么能长盛不衰呢?不就是朱慈烺这样的愣头青多么?争着抢着去当火坑孝子!   “这个先生请了,奴家本一介红尘微末,如何敢谈朝堂之事?”女子倒也没失礼,淡淡的回了一句话,朱慈烺本就没打算跟她谈什么政治,无非就是想跟她说说话。见她答了,自然不肯放过,上前来拱手道:“宪政里头可是有一条,言论自由。天下事,天下人可言。再者如今宪政了,没了贱籍,自然也都是寻常的民,既然是民,自然说得。”   陈燮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热闹,这种小伙子往姑娘跟前凑的中二行为。当年自己就没少做。傻是傻了点,但是傻的单纯可爱。   女子停顿下来,隔着纱看了看朱慈烺,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一会才道:“宪政之事。奴家知道的不多,就是爱看个报纸,各种报纸每期都是看的。照奴家知道的说,这宪政里头两件事情是要紧的,一件是分权,内阁、国会、六部拆分等等。都是为了分权。相权、六部的权都分了,皆大欢喜。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民生了。说起来,各种法律也好,取消贱籍也罢。开海鼓励工商等等,都以民生为本。奴家见识有限,妄谈国事,失礼了。”   朱慈烺就光顾听她的声音好听了,陈燮听了却是大为震惊,这女子什么来路?别看宪政闹的欢腾,很多官员都搀和进来了,排排坐分果果。你好我好大家好。就连勋贵都没被落下,弄了个自动晋级上院的待遇。可是要说他们都能这么理性的分析宪政的本质,还能如此清晰。打死陈燮都不信。之前的几个读书人和商人,他们之间的争吵,就是在皮毛上转悠。而这个女人的分析,则入骨三分了。   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红尘女郎,能把事情分析的如此清楚,打死陈燮都是不信的。这女娃才多大?除非她跟自己一样能玩时空穿梭。不然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读书,十四五岁的年龄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说穿了。她身边有高人,可能是她的恩客。大明的读书人。确实有在风月场所谈论国事的习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叫这女娃娃听去了,这会转手贩卖。   不管怎么说,陈燮对这个女娃娃身边的人来了兴致,当即上前一步,淡淡道:“这位姑娘,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朱慈烺一看这阵势就急眼了,在边上拉着陈燮的衣袖,也不坑声,眼巴巴的看着陈燮,那意思别跟我抢啊。   陈燮哭笑不得,瞪他一眼道:“你啊,想歪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着就能明白。”   晚香玉一看陈燮出场,立刻气场就不一样了,之前在边上没坑神,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出来之后往那一站,停岳峙山,不怒自威,令人不敢不从。下意识的弯下腰,轻声答道:“这位爷,奴家的车就在外头候着。”这种一看就是大客户来的,晚香玉不敢怠慢。   陈燮其实看的很明白,这女子就不是那些秀才文人想的那样,人家就是买卖人,卖的是自己,为了卖个好交钱,搞的饥饿营销呢。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二货,才会不管不顾的扑上去。陈燮自然不会被她的表面现象迷惑,之前听到什么算术题为难人的话,就知道是这个套路。用现代话来说,这就是炒作。   “车就不上了,就在门口说两句吧。”陈燮说完也不多留,信步出门,外头两个侍卫立刻迎上来,陈燮淡淡的指着马车道:“别让人靠近五步之内就行。”朱慈烺这时候也还魂了,知道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跟着默默地不说话,等着看下文。   待到闲杂人都打发了,三人就站在马车跟前,陈燮这才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或者是从哪听来了。”   也就是隔着面纱呢,不然晚香玉真是无地自容了,羞的能从地缝里钻进去的感觉。就这么一段短短时间,人家什么都看明白了。这人的气势不凡就算了,眼神如同能看穿面纱似得,让人不敢正视,心慌意乱。   “这位爷,奴家之前说的话,确实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只是不好说出来。”晚香玉倒是聪明的紧,立刻说了实话,不敢有半点耽搁。陈燮随意的摆摆手道:“你想说了,说这个话的人是大才,在下欲为国举贤,意不在别处。”   听完这话,晚香玉直接就呆住了,似乎盯着陈燮看了好一阵,才惊喜道:“爷可当真?”   不等陈燮说话,朱慈烺已经抢先道:“自然当真,你带路,我们去看看这位大贤。”   这下晚香玉又愣住了,这个小年轻什么来头?敢在这个大爷面前抢着说话,根本就不是之前自己那种遇见肥羊的感觉嘛。陈燮抬手示意,立刻有侍卫上前。“备车,跟着这辆马车走就行。”交代之后又对朱慈烺道:“你上这个姑娘的车吧,我喜欢安静。”说完便转身上车了,朱慈烺真是惊喜不已,跟陈燮比魅力,他一点自信都没有。这位姐夫大人,曾经让秦淮河的女人皆为之动容的猛人,哪里是他这个后辈能望其项背的。   晚香玉也呆住了,陈燮说话的语气,根本就没法生出勇气来拒绝,这到底是哪路神仙?深呼吸之后,再看看朱慈烺,这货也不是什么来头简单的主啊。招呼一脸兴奋的朱慈烺上了马车,这货上车之后倒是很老实,就是一直盯着女人的身段看。搞的晚香玉很不自在。这要在平时,这种上等肥羊主动送上门,一刀结结实实的下去是必然的,问题是还有一个大爷呢,那位爷的眼睛里可不容沙子。   马车在街道上七扭八拐的,进了一个巷子,又走了一段停下来,陈燮下车的时候,晚香玉和朱慈烺已经一起站在前面等着。陈燮上前,看看朱慈烺那副模样,对晚香玉笑道:“你是聪明人,待会见了那位高人,你带着我的小兄弟去歇歇脚,不用管我这里。”   朱慈烺眼珠子立刻就亮了,跃跃欲试的。不想晚香玉道:“家兄腿脚不便,跟前缺不得伺候的人。”陈燮一听这话,大致猜到了三分,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叫门吧。”也不管朱慈烺失望的眼神,径直往门前一站。朱慈烺能不能追上这个妞,凭自己的本事吧,不操这心。   晚香玉上前抠门,出来一个老汉,看见是她便笑着行礼道:“是小姐回来了,少爷在书房里看书呢。”晚香玉上前道:“福伯不必多礼,只管去通报一声,家里来了贵人。”   老汉惊了一下,看看陈燮,匆匆一礼道:“失礼了!”说完转身就走,晚香玉在前面领路道:“奴是江南人士,家道中落,父母早逝,仅余一兄。为重振家业,家兄跟人出海,不想路上遇见风暴,伤了腰上的筋骨,如今行动不便,在家都得坐着。为了给家兄治病,家里的几亩薄田都当了,依旧没治好。无奈之下,奴家只好变卖家产,带着家兄来京,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养活家兄和嫂嫂侄子。”   一番话说的陈燮肃然起敬,后面根本的朱慈烺更是眼珠子都圆了。陈燮知道她这会说的不是假话,也没那个必要。院子不大,过了堂前就是后院,一个少妇推着一把轮椅出来迎接,老汉和一个丫鬟则各自牵着一个娃娃,站在远端看着。   陈燮大步上前,轮椅上的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面目清瘦,一双眼睛很是有神。他不像一般的读书人,有一股书卷气,倒是多了一种豪气。   “在下陈燮,敢为先生台甫。”上前一拱手,陈燮自报家门,当是就给身后的晚香玉一道晴天霹雳。天爷,这位爷居然是兴海公,已经不是大名鼎鼎了,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主。   “妈呀!”两个女人一起惊叫,一前一后,都是一个动作,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晚香玉身边的有个朱慈烺扶着起来,趁机还占人家手脚便宜,对面的少妇就只好自己趴着轮椅站起来了,这也太吓人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那个学校毕业的   兄妹俩一个叫林子昕,一个叫林子佩,松江府人氏。说起来,林家的败落还得算在陈燮的脑门上。林家本是江南商户,从事棉布行业。崇祯五年,陈燮去了苏州,开了新式的织布厂之后,整个江南的棉布产业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工业化大规模生产面前,传统的织布行业根本就没抵抗的余地。一开始林家还是有点家底的,奈何林子昕当时年少气盛,父亲病逝后接管产业,不肯服输,借了银行的贷款,打算重整旗鼓,结果自然是越陷越深!   陈燮可不知道林家的根底,客气都不带的,直接来一句:“我想和林先生单独谈谈。”自称“我”的陈燮,那就等于给了林子昕天大的面子,当今一等一的权贵在此,如此低调的说话,林子昕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林家的机会来了。   两人去了书房,林子佩丢给朱慈烺这个多巴胺分泌失控的二货,关上门之后陈燮很突兀的来一句:“哪个学校毕业的?”这话问的很有意思,只有现代人能听的懂。   为啥要这么问?很简单,陈某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明朝做的这些事情,就怕有任何的闪失。什么为国举贤都是扯淡,先弄明白眼前这一号是不是穿越再说。不然大明的人,怎么能把宪政的本质分析的那么清楚?“分权”两个字看似简单,实则为宪政的精髓。这个道理,别说大明人了,就算是现代人又有几个能看的明白的?陈燮的宪政改革。就是排排坐分果果,除了皇帝之外,其他集团都得了好处。连勋贵都没落下,剥夺兵权之后,给了国会上院议员的待遇。想当首相就得看他们投票的结果。这样一来,自然不闹腾了。总的来说,就是文臣拿到了政府的权利同时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握,勋贵、新兴资产阶级拿到了立法权利和监督政府的权利。皇帝丢的最多,但是拿到了一份长期的安分,还有就是对吏治的整顿和宣传部门的权利。至于这个宣传的权利。能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陈燮不管。   本来陈燮还打算成立一个交通部来着,仔细一想这修铁路的事情,官僚哪里能行,一准是给人家捣乱。干脆就算了。   林子昕听的糊涂,下意识的反问:“什么学校,晚生倒是上过几天的县学,连个廪生都没混上,读书不成,赶上家父病逝,只好弃学从商。没想到经商也是一事无成,还得考小妹混迹风尘苟活。惭愧至极。”一听这个话,陈燮就放心了,不是穿越就好。   “林先生不必妄自菲薄。陈某人对八股也是一窍不通,甚至极为反感。八股最大的坏事,就是束缚了读书人的思想,同时只靠四书五经这一套,也违背了社会发展的趋势。总体来看,这个社会是不断进步的。拿两千年以前的孔孟之道放在现在的社会来用,根本就是违背常识的做法。当然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有的。就是对君主的集权有利。”陈燮敢说,林子昕听着头上冒冷汗,这个陈公爷,真是胆子大。   接下来的会谈就简单了,一点都不精彩。无非就是陈燮说了一下街头偶遇的事情,引发了这一次突兀的拜访。林子昕听完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一个无心之举,竟然引来了当今大明的头号权贵,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公爷,大明宪政格局初定,千头万绪有待理顺,然则要紧之事,还在教化二字。”林子昕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一开口陈燮就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明眼下的政治格局形成了,但是不稳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教育啊!你得让这个政治体系深入人心。   陈燮微笑点头,鼓励他继续说,林子昕来了精神,继续道:“余有三年在兴海城,当地教育以华夷之辨为首重,对症下药。在大明,则应根据需要进行教化,窃以为公爷已经在做这个事情,江南的义务教育,正为此来。”   明白了,这家伙别看八股不行,但是对政治的敏感性很强,属于那种喜欢读杂书,喜欢读史书的人。加上自身的经历复杂,倾家荡产买条船出去跑海,头一回就遭了风暴,飘到兴海城呆了好些年才辗转回国。可惜他的技能点长歪了,在大明也好,在兴海城也罢,都很难被社会承认。加上身体出了问题,谋生艰难也就是一个自然的事情。   “林先生,眼下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加入在下的幕僚涂团队,我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帮忙宣传推广宪政。第二,你去辽东或者江南,从一个县议员做起。第三,去南洋,眼下那边本质上还是军管,我需要一个人去改变这个局面。三个选择,最难的是去南洋,理由很简单,没有多少人才给你用,你的自己想法子解决各种问题。”   陈燮干脆的令人发指,在大明能找到这么一个思想开放的家伙真是太难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了再说。也不指望他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有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以前没搞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现在摆在面前的,做好做坏都不要紧,关键是有人去做了。   林子昕稍加沉吟便道:“公爷厚恩,子昕铭感五内,在下选南洋,只是不放心舍妹。”   陈燮一听这话就乐了,淡淡道:“知道刚才跟在我身边的是谁么?放心吧,你妹妹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陈燮这么说了,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谈话很自然就结束了,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真是干脆利落。陈燮对于林子昕选择去南洋可谓乐见其成,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有野心,也有想法。在大明,他做任何事情都可能束手束脚,但是在南洋不会。南洋缺人才不假,但是南洋那边是陈燮的地盘,筚路蓝缕又如何呢?在一张白纸上画画,总比在一张涂满了各种颜料的画上修改要来的容易。   这个活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陈燮还是有要求的,告辞前交代林子昕,拿出一个南洋政务改良的体系报告来,说穿了就是让他去从无到有的建立一个新的体系。到底该怎么说,陈燮不说,你得自己先想明白了,拿到报告看看再说。总不能任他去胡搞吧?那也太不负责了。   林子昕也是个很现实的人,吃过亏,摔过跤,这样的人不可能好高骛远。天大一个机缘摆在面前,只会去尽力做好。至于朱慈烺和花魁女之间的事情,陈燮根本就不管。也不会像老夫子那么啰嗦,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之类的屁话。但凡整天把这些话挂在嘴边的人,自己的好事一点都不耽误,该娶妻的娶妻,该纳妾的纳妾。反正就是拿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对自己则无限的降低标准,还很会给自己找借口。   类似的人,哪个时代都不缺,在现代基本上就是忽悠傻子,忽悠一个算一个的那种。在大明嘛,则非常的有市场,当然是说一套做一套,表面是个人,暗地里是个鬼。   无论古代现代,大抵如此。吃亏上当的都是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年轻人。   陈燮走了,朱慈烺却没有走,不过短暂的接触,就五迷三道了。宫里的女人,哪有这种风情啊。将来如何,朱慈烺现在也不担心,已经都宪政了,你还管皇帝老子寻花问柳么?   三日之后,林子昕交出一份精心炮制的政改方案,一上来他强调的不是什么改革,而是宣传。用他的话来说,百姓皆短见,素无远虑。其所信者当由我导之!什么意思啊?老百姓都是没什么深谋远虑的,他们关心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关心的是自家的米缸,还有老婆孩子穿戴的衣服,邻里之间的那点攀比和面子等等琐事。所以呢,他们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都改由我们来引导。一句话,谁的嗓门大,谁能忽悠,百信就会听谁的。   这是实话,也很残酷。社会现实往往残酷的一面,都在这短短的一句话内。用一句现代的话来总结,占领宣传阵地。用陈燮的话来说,谎言说一千遍都是真理。看到这个话的时候,陈燮就对这家伙放心一半了,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发现他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初,不过这不要紧,陈燮有信心,让这个家伙在未来的事件中慢慢的成长起来,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很多类似的人,都会在实际工作中成长起来,成为今后海外联盟的政府骨干力量。   这一点,当陈燮以刺刀为后盾,进行了一次刺刀宪政之前,就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他这一套,就算把利益让出去,最终也不为大明所容的。陈燮不想继续让暴力手段作为大明政治的主流的时候,离开就成为了必然的选择。大明有了现在的体制,慢慢的自我完善吧。只要军队不乱,大明的未来就可以期待。   第七百二十九章 北大西洋的浪   相比陈燮的忙碌,朱慈烺的生活变得清闲且丰富多彩了起来,当一个不管事情的皇帝,其实还是很爽的。虽然会有很多人对他失望,但是对他自己来说,每天眠花宿柳,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生活,其实也很不错。   陈燮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本来把国家交给一个青少年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很不负责的事情。但凡那些对年轻人说,国家的未来是你们的,你们要如何如何之类的,拯救世界就交给你们了。这一类人,大家千万要当心了,因为能这么说话的人,一准是忽悠。   一个国家的未来,交给一群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年轻人这种事情,可能么?历史上年少得志,身居高位的,哪个有好下场的?跟一群老狐狸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千万别信什么甘罗之类的励志对象,相信这个的年轻人,往往没啥好结果。一准被人当枪使,绝对的!   林子昕已经过了被人当枪使的年龄了,拿出来的东西比较实际,看问题也比较清晰。这是陈燮欣赏他的地方,当即丢给他一份表格,让他去填写。林子昕看了一眼,迷糊了,这是啥?陈燮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一个组织,我把这个东西叫做政党。广义的来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的同志。狭义的来说,这是今后海外联盟政治主体。大明的情况,不会在海外联盟复制,任何一个团体长期执政。都会滋生很多问题。比如官僚主义,比如贪污腐败,等等。所以,在海外联盟,我主张的是选举政治。也是政党政治。当然现阶段这么搞不现实,循序渐进吧,这是个大趋势。”   陈燮也没多讲,复兴社本来就是一个粗糙的政治团体,很多东西还不能拿出来。作为今后的主要执行者之一,陈燮才有耐心跟他解释一下。其他的复兴社成员。信仰的都是民族主义和陈燮主意。不管什么主意,都是根据需要诞生的。现在的陈燮,需要的就是对外扩张,绝对不能错过这一轮时间长达五百年的掠夺时代,这个时代的侵略和掠夺。根本就毫无忌惮。   这么说吧,陈燮不愿意多留在大明,很大的程度就是大明内部太复杂了,要全力去理顺的话,太耽误时间了。只能让大明自己去完善自己,陈燮安心在外面推动他的政策。到时候看见了好处,自然就趋之若鹜了。同时海外联盟还是一个政治上独立的区域,就是名义上大明的国土。这一点陈燮绝对不会放弃。   林子昕稀里糊涂的在填完表格后,陈燮笑着接过表格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复兴社的一员了。我们这个群体内。大家都是同志。我们的宗旨,你可以理解为扩张,不断的对外扩张,只要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就应该有我们的领地。”   这一块大饼画的,直接给林子昕砸晕乎了。感情自己要做的事情如此的伟大。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大明建新六年的政治改革。在陈燮的主导下,被动的往前缓慢的推进。但是另外一群人则无法缓慢。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北大西洋。   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是最为海军的地方,冰冷的海水随着浪花飞舞,落在舰队司令李恒的脸上时,这个年龄还没到四十岁的海军少将,脸上的表情刚毅冷静,不断的下达一道一道的命令。整个远征舰队,高级指挥官全是华人,一个欧洲人都没有。不是陈燮搞歧视,而是一种必须。没有自己的新鲜血液,帝国海军的霸图就是一句空话。   “从海图上看,再有两天就能抵达葡萄牙的里斯本。然后穿越英吉利海峡,进而是多佛尔海峡,最后抵达荷兰,完成这一次远征。”奈特作为货主,一直在旗舰兴海号之上。下水不过三年的兴海号,看上去跟一般的军舰没什么两样,都是风帆战舰的造型。   在这艘战舰上一路跟着到了欧洲,奈特才真切的体会到大明海军的特别。排水量两千五百吨的兴海号,居然只有十门火炮,说出去谁会信?为什么会只有这么点大炮,奈特怎么问都每人回答他,甚至他和其他欧洲人都不能接近那些大炮的位置。   因为大炮少了,战舰的舒适性大大的提高了,这一点倒是令人欣慰,但是他还是很迷惑。根据他的仔细观察,一共有十条战舰装备都跟兴海号一样,都是十门炮,分别不止在前后两端,而不是传统的侧舷开炮的结构。   这一路也算是顺风顺水,只有一两次不大的风雨,对舰队的考验不算太严重。唯一对舰队起到考验的,还是长期航海带来的枯燥无味等等难忍的生活节奏。所以,每到一个补给的地方,舰队都会休息一周的时间,让水兵们分别上岸去发泄。奇怪的是,这些水兵从来都不得那些脏病,这是奈特最难理解的事情。   “前方发现船队!右舷十五度!”电话铃声响了,来自桅杆上的信号兵的消息。   李恒这一路没有收到太多的考验,这支舰队太过于强大了,别说海外的殖民地,就算是在欧洲,也是能灭国的武装存在。进入大西洋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风浪都是小事,关键是这个地方是别人的地盘,不是那些落后的土著,是相对先进的欧洲,是开启大航海时代的地方。李恒的任务三个,第一个任务是沿途建立补给点,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第二个任务则是到欧洲来看看,顺便炫耀一下武力。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大炮更有说服力了。第三个人物才是护送货物,在李恒这些是最次要的任务了。   可以说整个舰队都憋的难受,都想找个不开眼的家伙收拾一顿。这一路上没人敢招惹舰队,到了欧洲就不好说了。英荷关系放在一边不说,单单是船上带来的货物,就足以让整个欧洲的海盗发疯了。   “左舷也发现船队!”又是一个好消息传来,李恒龇牙咧嘴的乐了,总算是等到不怕死的主,真不容易啊。望远镜里看见的可不是一条两条船,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很远就能看见鼓足的风帆,正在不断的逼近。   打头的飞剪船已经迎上去,这种船速度快,舒适性就不要想了,装备的火力是两门75毫米退架炮。大明的工业化在辽东结出了硕果,海军已经在不断的更换落后的大炮。就兴海号而言,一共是十门炮,六门75退架炮,四门105口径的大炮。现阶段而言,这种大炮还是比较原始的后装炮,但是装药不同了,不是黑、火药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炸、药,硝、酸、甘、油,还是诺贝尔版本的。这玩意一开始很不稳定,但是开了金手指的大明科技人员,不用费心去自己寻找稳定剂。加上工业化的发展,解决了金属弹壳的问题后,其他的问题就不难解决了。   飞剪船上打出的旗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时候渐渐的看清楚了,一共来了一百多条海船,从左右两端,扑向整个舰队。到底来的敌人是谁呢?旗号上看到的只有骷髅,毫无疑问是打着海盗旗号的舰队。   整个欧洲的海军,不是海盗出身的没几家,没有客串过海盗的海军,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海军么?一看这个阵势,李恒开心的不行,立刻下令挂起战斗旗号,准备作战吧。   奈特很安静的看着整个战舰上到处都在忙碌的场面,根本就不说话,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今天的天气很好,海盗们似乎要倒霉,这一点不难从李恒的笑容上得到一个判断。   前甲板上安置的两门大炮,这个时候炮衣被揭下来了,站在十几米开外看这两门大炮,怎么都觉得特别的很。炮管很长,看上去,口径不是很大,居然没有发现火盆,难道说不是点燃引信的模式么?   “敌舰距离两千米,进入射程。”舰队司令的参谋长赵广德提醒了一句,李恒啧啧两声道:“有点远啊,不过敌舰太多了,不要冒险。下令开火吧!”   身边带着中文翻译的奈特,已经直接听傻掉了。以前跟大明海军打过仗,知道他们的大炮射程远,但是没玩过这么远开火的事情吧?怎么也是在五百米至八百米之间。现在怎么在两千米之外就开火了,实际上大炮的射程远远不止这点,关键是打得远没用啊,你打不中目标都白搭。装备了新式后炮之后,整个舰队进行反复的演练,得出的结论是105口径的大炮在两千米这个距离,命中率能有百分之五六的样子,这还得是老手。75炮的射程也不止两千米啊,但是最合适的距离,还是在一千米左右。   海盗船队气势汹汹的继续往前冲,这个时候前方的飞剪船巡逻队做出了反应,没有开炮,而是调转方向,从一侧兜了一个弯,快速的往一边逃走。一共才十条飞剪船,自然不是用来打正面的。风帆时期的海战,往往一打就是两三天,这是由战舰和火炮决定的。   第七百三十章 这还打个屁啊   “乔治,明帝国舰队的反应太奇怪了?”英国海军舰队司令布莱克放下望远镜的时候,表情非常的怪异。这一次海上行动,已经谋划了快一年了,从舰队离开大明开始,英国人就已经在筹备这一次海盗行动。并且以亚洲利益的重新瓜分为引子,成功的打动了荷兰之外的其他航海大国。法国、葡萄牙、西班牙这三个国家也搀和了进来,这个时期的法国还不算航海强国,但是也有初具规模的海军了。   这是一次冒险行动,也是一次一旦成功收获巨大的行动。根据英国人情报,越过好望角之后,明帝国的船队不算快速的飞剪船,战舰数量只有四十艘,武装商船为五艘。为了完成这一次行动,英国人在这一片海域,一共出动了六十六艘战舰,其他三个国家一共投入七十三艘战舰。在其他的海域,整个英吉利海峡的范围内,还有不下二百条风帆战舰,在等待和寻找这支舰队的出现。   英国人独立支撑起一侧的战斗,并且前期发起攻击,不是他们的风格高,而是不主动一点,其他三国肯定会持观望态度。   “是的,阁下,他们的舰队反应不和常理,我想是准备牺牲突前的十条战船,保证其他战舰和货物的顺利逃脱。只要坚持到天黑,他们的机会就来了。现在是上午九点,我们还有将近八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两天就能彻底的消灭这支明帝国的舰队。”副官乔治的回答充满了信心,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同时也是错误的。正确是建立在对欧洲海军实力的了解之上,作为欧洲最强悍的海军。英国海军的素质绝对是当今顶尖的。得出一个合乎常理的判断不难,但是他们对大明海军的战斗力,还是没有多少了解,情报都是几年前的。   “奇怪,落后的明帝国战舰没有逃跑的意思,而是迎着东面的三国联合舰队去了。”布莱卡发出了惊呼声时。乔治也忍不住的惊呼:“他们要做什么?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抢占t字头?难道他们的舰炮能打一千五百米?就算能打这么远,命中率如何保证?”   话音刚落,一千八百米左右的大明舰队开火了,海面上响起了沉闷的炮声,望远镜里头能看见腾起的白烟,意外的少,微风一吹就散了。   “快看!”抬手一指,炮弹已经落在五十米开外的海面上,轰轰的两声之后。海面上腾起巨大的水柱,这根本就不是实心弹能打出来的效果。   爆炸掀起的冲击,给布莱克的旗舰造成了剧烈的摇晃,身子晃了几下,扶着栏杆在站住。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都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么远的距离开炮,上来就是近失弹。   布莱克和乔治惊骇的时候。奈特的惊骇更在强烈一些。他看的很清楚,大明海军的大炮。装弹的速度真是太快了,用的不是实心弹,而是一种一体弹,不用火把点着引线,而是直接拉一根绳子,轰的一下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十艘装备了新式舰炮的战舰。跟着李恒的旗舰做出了一个横队的移动,这个过程叫抢占t字头,完成之后,各舰次第开火,用舰首的主炮轰击英国舰队的突前战船。第一轮的炮击没有任何斩获。全部打丢了,但这是新式舰炮的第一次海上实战,包括李恒在内的所有成员,都对这一次炮击能获得战果没有报希望。关键还是距离远了一点,能不能打中目标,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弥补命中率的办法不是什么瞄准系统,而是通过提高火力密度来实现。   “啧!”李恒还是歪歪嘴,第一轮的炮击效果实在太差了,不过他还是对海战的理解不够,或者说没想到近失弹对于木制的战船还是有相当杀伤力的。好吧,作为海军的创始人,陈燮都不知道这个近失弹可以造成压力,给舰体带来不少的伤害。   哗哗哗,飞溅的水珠雨点一般的落下,这是一发在十米开外爆炸的榴弹造成的结果。布莱克被淋的透湿,根本就没机会躲,嘎吱嘎吱的声音入耳,牙根都在发酸,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轮炮击的运气好多了,调整之后的舰队,再次用极快的速度次第开火,四十门105口径的大炮,发射药是硝、化棉,装药是硝、酸、甘、油,威力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欧洲人能理解的。所以,奈特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复位!装弹!开炮!”下意识的走近了一些,听到炮位上声嘶力竭的口令。虽然是退架炮,但是已经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无论是威力还是射速。   “打中了!”张广德兴奋的叫了起来,李恒依旧站的很直,面无表情的在那装淡定。其实他才是最紧张的,舰队主力是十艘装备了新式舰炮的战舰,如果不是辽东的产量不足,舰队出发的又急,本该全部都装备新式舰炮的。另外三十艘战舰发来旗语,舰队副司令周敢当,指挥的分舰队,迎击来自西面的“海盗”,满载货物的武装商船,减速后落在后面一点,免得被战斗波及。别看这五条商船的炮不多,每一艘只有三十门左右,但是一水的12磅线膛炮,这也不是一般的欧洲战船能抗住的火力。   望远镜中腾起的火光异常显眼,一艘英国战船被击中,高爆、榴弹爆炸之后,整个战舰猛烈的一颤,半个舰体都被炸飞了起来,飞舞的木屑漫天都是,跟下雨一样。   这个时候英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扯淡了,布莱克已经露出了惊慌,但是作为舰队司令,他不能过于紧张,这一次的海上行动,他们是主角,如果退了,整个行动付诸东流是小事,对英国海军的威望打击则是无法估量的后果。   看了一眼爆炸的战舰,布莱克继续镇定的举起望远镜:“我们六倍的优势,靠上去,用密集的火力摧毁他们。告诉各舰,英国需要所有舰队成员格尽职守!”乔治听到命令,立刻镇定了下来,快步跑动,让传令兵发出旗语。   李恒看见英国人挂的z字旗,冷笑了几声,对张广德道:“挂飞鹰旗!”   飞鹰旗在大明有着特殊的意义,在陆地上,飞鹰骑是令外虏闻风丧胆的骑兵。在海军,飞鹰旗则是传承,是陈燮的象征,只要挂起这面旗帜,整个海军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捍卫这面旗帜的荣誉。果然,旗舰上挂起整个舰队唯一的一面飞鹰旗的时候,海面上发出了欢呼的声音,还有整齐的呐喊声:“死战   !死战!有敌无我!”   飞鹰旗海军,被赋予了一个另外的含义,那就是不留活口。这一招是当年陈燮在辽东震慑建奴时用的,海军拿过来用,飞鹰旗一旦挂起来,就意味干净彻底的消灭任何敢于主动挑衅之地。誓死捍卫飞鹰旗的象征——大明海军的创始人陈燮!   两边都在不断的逼近对手,距离一千米之前,整个突前的主力舰队,一共击中了四艘倒霉的战舰,其他战舰因为海水的压力,导致船舱漏水的也有十余艘。这个结果让英国人大吃一惊,不断的有战舰退出战斗,这才多一会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对面的炮火跟雨点一般,不断快速,而是威力极大,远远的超出了英国人的认知。   “难道说,这一次行动是一个错误么?”布莱克在心里动摇了一下信念,但是意志极为坚定地他,很快就摇摇头,自言自语:“英国不会输,也不能输!”   周敢当这边发现了飞鹰旗之后,立刻也挂出了旗语,通知各舰,期间挂起了飞鹰旗。立刻整个舰队都在发出欢呼声,这就是放开了杀的意思,没有什么军纪可以约束他们杀人放火了。这帮海军官兵,在海面上憋的太久了,终于有发泄的目标了。至于失败嘛,根本没人去想这个问题,兴海公一手打造的海军,怎么可能会输?   这个时候,三国联合舰队的距离较远,还在两海里之外,看着三十条战船气势汹汹的杀过去,就跟过节似得欢腾,真是无法理解这帮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没看见至少有两倍的敌人舰队么?这么喜欢送死么?   “开火!”一千米的时候,75炮也响了,数量更多的75跑,玩的不是次第开火,而是直接齐射。大口径炮不敢齐射,那是因为甲板承受不了,75炮就没这个顾虑了。兴海号一次齐射就打出一艘战舰起火的战果。   等到又一次的t字过去后,完成一个转弯的舰队再次出现在t字横头上时,对面的英国舰队已经开始调转船头跑路了。没法子不跑路,刚才的一次t优,75炮充分发挥了射速快的优势,一分钟能丢出去六发炮弹的火炮,别看一艘战舰之有六门,打出来的却是一片火海的效果,直接就跟英国舰队造成了十三条战舰的损失。   这还打个屁啊!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更不要说,布莱克的旗舰也因为近失弹而漏水。   第七百三十一章 见着飞鹰旗都得绕着走   海军自诞生之日,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英国200年的世界霸主地位,靠的不就是强大的海军么?反过来,随着支撑海军的费用的不断增加,一战以后英国依旧是遍地都是殖民地,却无法再养活其庞大的海军规模。   这个时代的海军,每一条船都是宝贵的,因为其工期非常之长。开战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一口气叫人弄的十来条船不是沉就是伤,这个损失大的有点难以承受了。不是英国海军不够英勇善战,也不是英国海盗们缺乏勇气。实在是海盗出身的英国人,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海盗嘛,不就是打的过就抢一把,打不过就跑路的性格么?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这些东西英国人都不缺,不然怎么对得起“搅屎棍”这个称号。   以上的原因其实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或者说是被吓坏了。一开始105炮的轰击,并没有让布莱克感到太多的畏惧,这点炮火,顶着往前冲就是了。英国海军的战术,不就是靠近之后,抢占t字头,用侧舷的大炮给对手洗地么?   等到75炮群开火的时候,布莱克真的吓个半死,六十门75山炮,以每分钟六发的速度开火,而且都不是实心弹,一水的高爆弹,只要是条船,挨上一发就是重伤。就这还是陈某人没有弄出苦味酸,不然风帆战舰就是一点就着的火船。   还有一个细节更为要命,布莱克发现明帝国的战舰,即便在转弯的时候,正面迎敌之时,舰首的火炮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转弯的最后,舰尾的火炮也在持续轰击。这是什么战术?这又是什么火?英国战舰在舰首也有大炮,不过那是短管的大口径滑膛炮,发挥作用的时候是在接近敌人之后,以巨大的实心弹打穿对手的橡木甲板。大明帝国的战舰正好相反,开炮的始终火炮始终在两头。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对于不能理解的事情,人总是会恐惧,一旦这种不能理解的事情叠加之后,恐惧就变得无法抑制。   心生恐惧的布莱克见势不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仗不能打了,差距太大,立刻下令降下z字旗,掉头跑路要紧,而且还是分散跑路。海战差不多就是这个尿性。打的时候叫舰队,跑路的时候就是鸟兽散。这家伙果断的让李恒都没有准备,丢下十三条因为战损而不能动的战舰,其他的舰只四散而逃。   李恒反应过来之后也不过是冷笑了几声,跑了正好,让张广德下令,飞剪船队出击,寻机歼敌。主力调转方向。杀向另一侧的联合舰队。海面上那些不能动弹的“海盗船”,交给后面躲着的武装商船来收拾就好了。   英国人跑的如此之干脆。远远地超出了奈特的预料,毫无疑问这是新式大炮的胜利。一千米附近的区域,因为密集快速的炮火,狠狠的给英国人上了一课。   “这就是大明帝国最新式的舰炮么?”奈特在看明白这一点之后,内心极度的痛苦。理由很简单,大海属于欧洲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以前要说跟大明帝国比较,荷兰人还不是那么服气,今天这一仗打下来,区区十条船就给英国海军造成重创,轻松获胜的一幕。让奈特彻底死心了。差距太大了,已经不是不能望其项背了,根本就是站在楼下,别人站在三楼以上的地方,仰望都看不清楚的差距。   十艘战舰鼓足风帆,在海面上画了个圈,没有第一时间去增援分舰队的战斗,而是在海面上兜一个圈子,奔着联合舰队的侧后摸了过去。   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那边才刚刚打响。双方距离在八百米左右,率先做出转向的分舰队,以侧舷猛烈的炮火发起攻击,舰队战舰排成一个z字型,战舰敌人一侧倾斜的时候,大炮轰轰轰的响了,侧舷的炮舱口喷出一朵一朵的硝烟。   八百米的距离,滑膛炮的命中率可想而知,不过总有几个倒霉蛋,被舰炮发出的实心弹击中,老式的线膛炮在海战中的威力未必是最大的,但是在八百到五百米的距离上,足以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艘战舰的橡木装甲变成摆设。   五百米,舰队已经完成了全部的转向,朝着一侧的方向飞驰,保持两者之间的距离。联合舰队拼命的想靠近,但是这个举动无疑是徒劳的。大明帝国的海军优势,不仅仅体现在舰炮的射程上,而且体现在战舰的性能上。设计更为合理,人员安置更为科学的战舰,在航速上领先这个时代的其他战舰一至二节,很轻松的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再次抢占t字头后,猛烈的炮火再次响起。   追不上就只能是被动的挨打,这个时候的联合舰队也发现了不对劲,尤其是另外一边的战斗接受后,发现听不到炮声,望远镜里看不到英国海盗了,傻子都知道是被队友出卖了。   这一侧的激战近一个小时候,联合舰队的伤亡不算太大,不过六条船失去了战斗力。实心弹的杀伤力和高爆弹没法比。本来就不是一条心的联合舰队,发现英国人跑路之后,立刻也做出了反应,率先撤退的是葡萄牙人。接着是法国人,最后跑路的是殖民地受到明帝国海军危险的西班牙人,他们冲在最前面,发现后面跑路之后,整个舰队的三十三条战船,正面受到大明分舰队的猛烈攻击,侧后出现了大明舰队主力的白帆。   这个时候对于西班牙海盗来说,被队友出卖的惨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跑路时机。如果这帮人齐心的话,今天这一仗不能打的这么轻松。英国人要是不计伤亡的缠住主力舰队,怎么也能撑几个小时的,毕竟是风帆时代的海战,准头实在是有限的很。之前能造成大量的伤亡,不是因为打的准,而是因为有运气成分在内。   这个时候联合舰队的实力没有太大的损失,如果大家都坚持下来,怎么也能端掉无艘满载军火的武装商船中的一半以上吧。可惜,布莱克被吓坏了,75炮的射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速射炮,加上一分钟怎么也能打个三发的105主炮,这玩意挨着就是沉船的后果。这么一来谁都会怕,风帆时代的海战,一艘船想击沉太难了,怎么也得打个三五个小时的才会有沉船的现象,这还是大规模斗殴才会发生的事情。   结果是大明海军不按照剧本来演出,新式的舰炮用高爆弹给人木船上课,这个谁能架得住?等到西班牙人想跑的时候,李恒带着主力舰队已经摸了上来,逼近五百米米的距离后,一顿猛烈的炮火,直接给三艘倒霉蛋散了架,着火的船则有七条,都是75炮的杰作。你说远一点不准是吧,直接逼近到五百米的距离,差不多就是给大炮上刺刀了,这还打不准都是怪事了。就算是这五百米,西班牙人的大炮也无法对战舰造成伤害,实心弹在这个距离命中目标,都是软弱无力的后果,更不要说五百米就很难命中。   一般情况下的欧洲海战,真正对喷的距离在二三百米之间,这个距离短管的大口径滑膛炮能发挥巨大的威力。但是在五百米的距离,作用可以无视。真正有杀伤力的,还是逼近百米之后的霰弹,这玩意给上层建筑洗地,顺便洗人。船帆受创后,失去动力才是海战最害怕的事情,不然的话跑就是了。   不能不说西班牙人倒霉,被队友招呼不到就出卖之后,遭到前后夹击。分舰队还好一点,密集的实心弹很难给战舰造成致命的伤害,最多就是穿几个洞,堵住还能继续跑。但是主力舰队就要命了,尤其是75炮,打的又快又急,伤害还给力,六十门炮一口气打出来上千发炮弹,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海面上就看不到西班牙的好船了。不是散架,就是着火了在海面上打转转,很快就被大明舰队包围了起来。   西班牙舰队的指挥官弗朗西斯科下令升起白旗,放弃抵抗。海战到此并未结束,武装商船在飞剪船的配合下,围殴那些失去受损严重的英国船,就算是挂起了白旗,也不肯停手。飞剪船用舰首的两门75炮一个一个的点名,武装商船上的海军陆战队,则用步枪给海上那些挣扎的英国海盗点名。   舰队主力战斗结束之后,海上已经看不到英国船了,全部被打成了碎木,海面上漂浮的到处都是,还有就是海上漂浮的尸体到处都是。   “还要追击么?”张广德意犹未尽的看着逃走的其他战舰,李恒啧了啧嘴:“算了,我们的还有任务,再说这一仗基本达到目的了,从此大海之上任何国家的战舰,见到大明的飞鹰旗都得绕着走。”没错,炫耀武力的目的真的达到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事情就这么算了么?当然不能!抓了几个活口,带上旗舰一审问,李恒和张广德都乐了。这真是好事啊,感情葡萄牙和西班牙都搀和进来了。正愁没借口抽这俩呢,这倒好,主动送上来了。两人一阵商议,李恒啧啧嘴道:“打英国是肯定不合适,最好装着不知道他们搞的鬼,毕竟我们要过英吉利海峡。关键这与公爷的战略不符合。”   张广德也是一脸的遗憾,这事情确实不符合陈燮的战略。按照之前的战略构想,扶持荷兰,保证欧洲战争继续打下去。英荷战争能打二十年,最后阶段法国人都搀和进来了,不好好利用太对不起欧洲国家之间的恶劣关系。现在把英国给打了,等于让荷兰海上独大,那还打个屁的英荷战争。没准后面都没有了!现在不一样了,正好,抓的三个俘虏都是西班牙的,借口是现成的。葡萄牙那边,打他有借口没借口都一样,关键是看打哪个目标了。   舰队司令李恒和参谋长张广德打开海图,叫上奈特一道商量,看了一阵子,奈特确定这里距离英雄不远,最多一夜的路程就到了。   李恒把桌子一拍:“就这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葡萄牙人。竟然敢打我们的主意!”奈特当然没任何意见,荷兰跟葡+10萄牙也是老对手了,从南美打到印度,又从印度打到南洋。海上的船只追起来麻烦,打港口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还别提什么要塞,那玩意在射程之外的话,大炮和炮台就是活靶子。   其实这俩还有一个险恶的用心,那就是英雄港够富裕,能好好的抢一把。   这个事情定下了。参谋带着战果来汇报,这一仗前后打了四个小时,实际战果站在大明舰队这边确实很辉煌。攻击击沉敌舰三十六艘,杀敌无数,没有俘虏船只。己方的伤亡全部在分舰队那边,三人战死。十一人轻伤。这些死伤,都是联合舰队的霰弹造成的,虽然距离比较远的发射,但是运气不好砸到人非死即伤很正常。   总结了一下,还是新式炮火管用,今后大明海军必须全面换装新式大炮了,这一趟出来为了赶季风,还是有点着急了,没有全部列装新式火炮。教训惨痛啊。还有就是战舰外部包裹的铜皮,在实战中再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一点要得益于南洋丰富的铜矿资源。不然就大明自己,有点铜都不够铸钱的,指定不能浪费在战舰上。   如果这俩是穿越的,一定会感慨这是一场八里桥之战的海上翻版。都是战场上武器出现了断层,直接导致伤亡对比悬殊的结果。   英雄港这边也不安静,从战场逃回来的一条葡萄牙的快船。带来了令人沮丧的消息。半夜里被叫醒的总督柯尔特获悉噩耗后,一边大骂英国佬背信弃义。一边传令备战,以防万一。停泊在港口内的船只,倒是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那些逃回来的战船上的人被控制住了,防止走漏消息不说,柯尔特还命令驻军一千余人出动。控制整个港口,要求港口内的船只上的人员投入战备。凌晨时分,整个港口里到处都是火把,不断将船上的人驱赶上岸,将船上的大口径舰炮拆下来。架设在岸上,等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柯尔特是以防万一,实际上根本就不希望大明的舰队打过来。不过希望这个东西,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失望。天命时分,海面上出现了大明的舰队,教堂顶上的瞭望兵,死劲的敲钟告急。当当当的钟声,敲打的异常急促,忙了半夜都没休息的人们,这时候还得强打精神,准备迎战。对于来犯之敌,柯尔特的信心还是很足的,毕竟这个时代,用舰队打要塞就跟拿鸡蛋碰石头一样。属于兵家大忌的举动,所以看见来犯的大明舰队,岛上的人都觉得很轻松。别说港口附近的炮台了,单单是下半夜拆下来的大炮,24磅以上的就不下一百门。   “这些来自东方古老帝国的野蛮人,怎么击败海上混合舰队的?”柯尔特很不解的看着大海上正在逼近的舰队,觉得输给这些人就是耻辱啊。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海面上的能见度很高。对此,李恒等指挥官都觉得大明舰队的运气真是没治了。都说大西洋的冬天气候诡异,尤其是英吉利海峡,进入冬天后一直到夏天,整个海峡和英国都没几个好天。   圣塞巴斯蒂安和圣胡安包蒂斯塔要塞是英雄港的主要防御力量,英雄港位于亚速尔群岛,这是一个火山岛,地势险要,港口被群山环抱,保护了海湾里的船只的同时,还能有效的抵御来自外来的攻击。   奈特看上去比两个海军高层还要兴奋,拿着六十倍的山寨版军用望远镜,能后清晰的看见要塞上的人头在移动。“快看,那就是圣萨巴斯蒂安要塞,上面有坚固的炮台。”   “嗯!”李恒这个时候头也有点疼了,这是要塞啊,就算有大炮轰过去,也很难给这些坚固的炮台带来太大的破坏吧?张广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这种高大的要塞,看看就知道不好弄,就怕105口径的大炮效果不佳啊。而且带来的炮弹也是有限的,打一发就少一发。   “我们一共带了多少炮弹?大家伙!”李恒歪歪,问了一句。张广德烂熟于心,立刻回答:“每门炮带了三个基数,补给船上还有一个基数的备弹。昨天那一仗,每门炮平均消耗是半个基数,也就是说每门炮最多还有三个半基数的炮弹。”新式火炮的弹药基数是六十枚,按照这个基数,每一门炮大概还有210发炮弹。这就得感谢新式大炮的数量减少,腾出来的空间可以多带弹药和补给。   “既然如此,让主力舰队突前,把热气球放出来校准。”李恒还是决定打,军令如山,再怎么不想打,这个时候也没啥好说的。不过大明海军的士气爆棚的时候,真心没把这个要塞放在眼里。当年用实心弹都给巴达维亚打下来了,何况现在。   李恒和张广德还是想多了,他们是按照兴海城的要塞来衡量别人的要塞。兴海城那个要塞,都是钢筋混凝土加上厚厚的巨石为材料,那玩意大炮轰上去,效果确实不佳。而且炮台还不是露天的,上面有顶。哪像这里的炮台,都是敞开的天空,大炮上盖一下遮雨的东西。   热气球从海上升起来的时候,要塞上的人看着都吓坏了,居然还能飞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近代意义上的热气球,得到十八世纪才出现,这会旗舰上放出来的热气球,没有杀伤力,但是不乏震慑的作用。   “上帝啊,难道您已经抛弃了你的子民了么?”柯尔特不断地划着十字,单筒望远镜目睹着不断飞高的热气球,不断地逼近要塞附近的上空,同时海面上的舰队也在不断的逼近。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从战舰上起飞,落在要塞附近的一片空地上,距离要塞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李恒看着都想骂娘,歪歪嘴道:“这帮丘八读书不多,就是不靠谱,这么大的要塞,都能差出去十几米远,也不知道昨天浪费了多少炮弹。”   张广德脸上无光,毕竟海军教育还是比较成系统的,都是海军参谋部在抓。关键还是参谋战前的权利很大,要不要打,一般都得参谋签字。打起来,参谋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嗯,看看校准之后的效果吧。”张广德答了一句,看看李恒,发现这家伙不是针对他,而是紧张的举着望远镜,心里舒服多了。五分钟后,热气球完成了校准,旗语发回数据之后,第二炮立刻就准了许多,直接落在了高墙之上。一阵猛烈的爆炸,浓烟腾起的地方看的很清楚,这一下李恒高兴了:“还行,就这么打。”   再次校准之后,第三炮试射直接命中要塞上方的建筑,就在一个炮弹附近的七八米处爆炸。这个时候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炮火覆盖。嚣张的大明舰队,仗着炮火的射程远,直接在海上下锚了,用105大炮开始猛烈的轰击要塞。   四十门大炮次第开火,整个要塞和周边地区,很快就笼罩在火光之中。这可不是实心弹,连续不断的炮弹爆炸,炸点附近的人非死即伤,这里头装的可不是黑火、药。   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种战斗的葡萄牙人可算是吃了大亏,这玩意会爆的。要塞上可都是人啊,不断的命中目标,不断的引发火、药桶的殉爆,不过半个小时的炮击,半个基数的炮弹就打完了,这时候要塞上直接被炸死的人无数,趴在地上被震的内伤的更多,总之只要是爆炸点的附近,就没几个全活人了。不是死的,就是快死的。   第七百三十三章 最高贵的民族   柯尔特面无人色,呆滞的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炮声刚停,他就往附近的一个炮台上冲,沿途自阶梯狂奔而下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表情。下意识的,柯尔特没去拦住这些逃命的人,这些人几乎都带着伤,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满面是血,惨叫声不绝。台阶上的血流成溪,鞋底沾满了血迹都没去管。来到炮台附近的时候,柯尔特再也迈不动步伐,眼前的一切是他这一生都没见过的惨状。   一片一片的尸体,到处都是肢体的零碎和碎石,血水在地板山形成一个一个的血水洼。实心弹打在岩石上就是一个白点,但是明帝国的海军,却用大炮在岩石上留下了一个一个的小弹坑。因为这些炮弹会爆炸,而且威力惊人的大,根本就不是滑膛炮能造成的伤害。   炮台上已经看不到一个活人,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再次登上要塞作战了。经历过刚才炮击的每一个人,即便是士兵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回去,就算是去死,也不愿意死的那么难看。   “上帝啊!您真的抛弃您的子民了么?”柯尔特呆呆的坐在地上,两腿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地上都是血水,他也没力气爬起来。身后的几个卫兵,照样是吓的魂不附体。之前剧烈的爆炸声,就已经让他们心悸不已,目睹炮台上的惨状后,手里的家伙掉地上都没反应。   幸运的是,明帝国的舰队没有继续攻击,不然这支守卫要塞的杂牌军,只有崩溃的下场。   李恒其实也挺无奈的。炮弹太贵了,这么一个巨大的要塞,要摧毁的话,全部炮弹打完都做不到。一轮炮击之后,看看炮台上一片死寂,李恒颇为意外的叹息:“没想到。葡萄牙人的战斗意志如此顽强。”   奈特在一旁听到这话的翻译,立刻补充了一句:“英雄港不是本土,这里的人们知道他们没有后援,如果不想失去一切,就必须战斗。就算敌人再强大,也只有战斗到底一条路。”奈特说的没错,这是正常的情况。殖民时代就是这个局面,能够战斗的人,他们需要守卫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资产还有妻儿。一般情况下。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叫遇敌必战,因为没有选择。类似的例子,比较经典的就是太平洋战争,荷兰舰队的几条破船,都敢应战日本联合舰队。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对手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地步。   奈特话音刚落,望远镜里的要塞墙后面,能看见不少奔跑的人影。这些人跌跌撞撞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毫无疑问他们在逃跑,不顾一切的逃跑。   李恒露出微妙的笑容,看了看刚才振振有词的奈特。这哥们尴尬不已,但是依旧厚颜正色道:“刚才的炮火,就算是上帝的子民,也会感到畏惧的。”还算厚道的李恒没有继续说话。笑眯眯的吩咐张广德:“抓到的三个俘虏没丢海里喂鱼吧?没有的话,派一个去传话,顺便看看,有没有发展成葡奸的潜质。”   对于戈麦斯来说,做不做葡奸这个事情。几乎不用考虑就能肯定。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他的经历太惊悚了,先是沉浸在天堂的幻想中,幻想抢劫成果之后分一笔钱,然后去过几天有钱人花天酒地的日子。随之而来的是地狱的低层,猛烈的炮火面前,任何幻想都是没有来得及飘起来就破灭的肥皂泡。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船体的腰部,飞溅的弹片把船长脑袋一半不知道带哪里去了,然后就是龙骨断裂,船体肢解,他落尽了水里,抱着一根桅杆挣扎求存。   地狱低层是什么样子的?戈麦斯的答案是在茫茫的大海上挣扎的时候,眼前的船上站着人,他们没有救援的意思,而是用火枪一个一个的点过去,那些人是恶魔,他们在射击的时候发出野兽一般的怪笑,兴奋的面孔狰狞无比。是啊,不接受投降,这些撒旦不接受投降,就算是落在了海面上也都一一打死。   就在戈麦斯绝望的时候,听到一句自己不明白的话“留几个活的。”这句话当时他是不懂的,后来找人翻译才明白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因为最后一个被步枪打出一个血洞的倒霉蛋,就在他的三米之外。   被捞上船后,戈麦斯受到了士兵们“热情的款待”,枪托在他的脑门上开了一个口子,原因是他在被绑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如果不是要留活口,戈麦斯坚信问候他的就不是枪托,而是刺刀。后来戈麦斯才知道,参与清洗海上落水船员行动的不是正宗的大明人,而是什么东瀛归化民,他们在明帝国的麾下,是最残忍的战士。   “好了,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与我们合作,要么被扎一刀,丢进大海里喂鱼。”张广德与这些歪果仁沟通的方式很直接,翻译在把这些话变成葡萄牙语的时候,脸青嘴歪。   被绑成粽子丢在底舱当压舱石的戈麦斯早就发誓,再也不回去了,所以立刻做出了反应,喊了一嗓子:“我接受阁下的任何差遣!”张广德听到翻译的解释后,露出狞笑,伸手拍拍戈麦斯的肩膀,这个举动让戈麦斯直接跪下了。一般情况下他只跪上帝,当然面对魔鬼也跪。   “很好,现在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其他两位的死活,由你来决定。我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等你做决定。”张广德很忙,没多少时间和耐心,采取的办法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戈麦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立刻大声回答:“我愿意做您的仆人,我想他们也会愿意的。”戈麦斯替两个反应比较慢的同胞做出了选择,内心深处,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他需要几个帮手,眼前这两个很合适,毕竟是一起走了一回地狱又回来的。   “你很不错!”表扬一句,张广德低头看了一眼跪在甲板上亲吻自己鞋子的戈麦斯,觉得有这么一个狗腿子似乎也不错,要是个女的就更好了。“来人,给他们弄一身干净衣服和一些吃的,具体怎么分配,由戈麦斯决定。”   卫兵下去准备,张广德继续道:“戈麦斯,记住一点,从今天开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的仆人。所以,面对那些葡萄牙贵族的时候,你必须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你代表的是大明帝国的少将。记住,要用居高临下的眼神去看你过去的同胞。”   半个小时候,三个葡萄牙人顺利的完成了沟通,换了一声大明帝国海军陆战队的作训服,低眉顺眼的站在张广德的面前。十分钟后,他们接到了一个任务,上了一条小船,两个新下属划船的时候,戈麦斯按照主人的要求,抓紧时间把下巴上的大胡子修理干净。   打着白旗,戈麦斯告诉自己,现在代表的是世界上最高贵民族的主人。所以,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群蝼蚁似得,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尤其是当他出现在码头上的时候,那些简单的掩体后出来的同胞,一个一个像吓坏的鹌鹑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更加有代入感了。   “去,告诉柯尔特总督,大明帝国海军张少将的仆人在此,让他过来见我。”戈麦斯进入角色很快,相比之下,身后的两个同胞则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其实戈麦斯也很忐忑,不过既然卖了自己,何不彻底一点呢?柯尔特来的很快,带着几个卫兵匆匆而至,看着奇怪装束的戈麦斯,还有他那一副俯瞰的表情,贵族出身的柯尔特尽管心里很不舒服,还是微微鞠躬:“我就是柯尔特总督,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我的主人让来传个话,投降或者屠城!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记住,别耍花样。”戈麦斯其实心里很紧张,毕竟这是一个贵族,还是一个高官。硬撑着把话说完之后,都不敢看柯尔特的反应,立刻转身就走,看见身后两个同胞一副奴才的嘴脸面对柯尔特,气都不打一处来,抬脚踹翻两人,还不解气,上前一顿猛踹,边踹边骂:“婊、子养的废物,把主人的脸都丢尽了。”连着踹了十几下,发泄了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后,戈麦斯浑身舒爽了许多。   这个时候的柯尔特目瞪口呆的,怎么会有这么一幕上演呢?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距离最后通牒的时间,浪费了三分钟。小船再次上路,回到旗舰的同时,半个小时也过去了,就在张广德不耐烦的来了一句“要不要再打半个基数。”的时候,要塞上升起了一面白旗。柯尔特做出了决定,理由很简单,差距太大,见到使者之前,就算他用成箱的金币来勾引士兵们作战,也没有人再愿意去走一趟地狱。当然,他还可以用火枪逼着士兵们作战,但是那样他担心士兵们会造反。   第七百三十四章 葡奸   “为了英雄港这些上帝的子民,就算与魔鬼妥协,万能的主也会宽恕我们的。的,是个人都不愿意死,就算是爱惜荣誉的贵族,有了足够的借口,也可以做出投降的决定。实际上在整个欧洲不间断的战争期间,贵族投降是常见的事情。没有那么高大上,胜利的时候化身魔鬼疯狂抢劫,失败的时候放下武器,出赎金买命是常事。   作为一个很自觉的葡奸,戈麦斯进入角色很快,带着两个属下,再次登上码头,看见了柯尔特和一群官员站在码头上,还有空地上堆积如山的武器后,戈麦斯发出了信号,升起了一面白旗。正在待命的东瀛归化民组成的陆战队三营,划着船作为第一梯队登陆。   这些东瀛归化民,其实很希望他们的称呼前缀去掉“归化”二字,不过这个希望,需要十年以上的军队生涯才能达成,不过他们的下一代,拿的户籍证明不再有归化的前缀。两个连队接管了要塞之后,码头上的连队发出了信号,时间已经是午后了,陆战旅二营才护着舰队两位最高指挥官登上了英雄港的码头。   “阁下,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帝国与葡萄牙王国之间有商贸合作伙伴协议。”柯尔特作为失败者,力图给自己找一个不错的下场。可惜,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胜利者李恒的表情是一种厌恶:“不要提合作伙伴这四个字,背信弃义的你们不配。就在昨天,我的舰队至少击沉了两艘葡萄牙的战舰,他们属于葡萄牙王国的官方力量,而不是什么骗鬼的海盗。”   柯尔特没有争取到太多的条件。他和他的属下们被关押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相比之下,戈麦斯的命运则发生了逆转,可以在自己的同胞面前昂着下巴,并且让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和小姐跪在自己的面前。哀求他放过她们。   哈哈哈,这种感觉让戈麦斯忍不住大笑起来,最终他让陆战队的士兵抓了四个相貌最好的贵族女人,押着走进了主人的房间。正在房间里商议事情的张广德,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之后,很快就淡然了,对李恒笑道:“你先挑两个。”   李恒一点都不客气,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指了两个道:“送去我的房间。”说完便继续跟张广德商议军务。舰队需要补给淡水和食物,英雄港的财富需要清洗一遍。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们安排下去,具体怎么执行,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事情了。   “不要……。”关上大门的瞬间,戈麦斯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声,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脚步轻快的离开了。长长的走廊。尽管有火把在墙上照明却依旧阴森。走廊的尽头,一个房间里关着一群女仆。守在门口的是他的两个下属。看见他走来,两人露出媚笑:“大人,主人还满意么?”戈麦斯没回答,倨傲的看看这两个蠢货,扫了一眼隔壁的房间道:“其他的贵族女人都送出去了么?”   “都送出去了,帝国的老爷们。表示很愿意调、教她们,对了,他们不断的提到一个词,大洋马。”听到这个答案,戈麦斯很高兴的点点头道:“你们两个看着点。我完事了到你们。”   一个小时后,心满意足的戈麦斯从房间里出来,边走边整理衣衫,身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仆,两条腿裸、露躺在地上,角落里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女仆,有老有少。   “好了,你们两个轮流进去,我要去为主人办事。”戈麦斯交代了一句,迈步沿着阴森的走廊出去。叫上翻译官,走到张广德的门口时,戈麦斯大声的问候了一句,然后听到开门的声音,张广德一脸的疲惫,看着他满意的笑道:“拿上这个,去找陆战三营的指挥官龟田,然后听他吩咐。”戈麦斯的眼神余光,看见了兽皮地毯上一条白嫩的大腿在壁炉的火光辉映下熠熠生辉,快速的低头接过递来的信,恭敬的转身而去。   关上门的张广德收起笑容,看着两个女子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一幕,走上前站在两人面前,然后用眼睛盯着她们看。这是两个贵族夫人,一直哭哭啼啼的,让他很不爽的动了粗,现在老实多了。其中一个一头栗色头发的夫人反应很快,立刻跪起来,伸手去讨家伙,张嘴就包裹进去,她可不希望自己被玩腻之后,丢给那些粗鲁的士兵。   很快张广德就面红耳赤,这女人的活还真给力,喷涌之后,这女人毫不在乎的咽下去,张广德满意的拍拍她的脸,走到桌子前取了两个小袋子,丢在地毯上道:“你们安静的呆着,我需要休息一下。”听不听的懂,张广德也不管了,最近太累了,在火炉边的床上躺下后,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两个女人互相看看,伸手拿起地毯上的袋子打开时,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小袋子里面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两个本来要卖给欧洲贵族的礼包。里面的东西不多,一套化妆品,一把象牙梳子,一块镶金的腕表。张广德可是个讲究人,不能白睡人家,记得付费的。什么贵族女人,在他看来除了身段诱惑一些,体味重的大洋马,甚至都比不了兴海城家里的东瀛女佣。要不是在海上憋了很久,他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葡奸戈麦斯举着火把,带着陆战二营的士兵出现在港口城市的街道上,商铺、货栈、豪宅,成为了今天晚上行动的目标。这家伙倒是很会来事,登陆后短短的时间内,就给自己找了三十几个流浪汉做手下,然后让他们给陆战队带路,开始了洗劫行动。   总督府的三楼,站在窗户门口的李恒面带微笑的看着城市里的四处可见的火把,砸门声,求饶声,哭喊声,不断的传来。对此李恒丝毫没有内疚的心情,反而显得很兴奋,转身回头,示意一个女人过来,跪在他的面前,一边看着这个城市的灾难,一边享受兴奋的快感。   不断传来短促密集的枪声中,举着火把的戈麦斯面目狰狞的站在一个豪宅的院子,这户人家的主妇的狠毒,他可是记的很清楚,有一次不过在街上闪躲的慢了一点,奔驰的马车差点给自己撞了就算了,马车上的打手还给戈麦斯打了一顿。这些有钱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戈麦斯的腰间多了一把左轮手枪,这是张广德赏赐的武器。挎着这把左轮,他有一种可以主宰一切同胞的快感,尤其是看见一个女人裸着从房间里跑出来,又被两个士兵拖回去的时候,戈麦斯意外的兴奋。这一次的行动,不针对普通人,这一点让他比较满意。   哼哼,这家的主妇,虽然有四十多岁了,戈麦斯还是不会介意的。想到这里,举着火把的戈麦斯,沿着走廊走到了主人的房间,看见主人的尸体被两个黑奴拖出去,地上拉长的血迹令人兴奋。主卧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任何一点值钱的玩意都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一看这些士兵就是老手了。就在戈麦斯考虑,是不是建议抢完之后放一把火的时候,两个士兵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淫笑的互相说话,看见戈麦斯,两个归化民士兵也不客气,指了指房间里,做了个手势。戈麦斯点头哈腰的赔笑,等他们出去后,这才走近主卧。   地摊上有一滩血,一看就知道是谁留下的,凌乱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躶体女人,类似一幕戈麦斯今天看了好多次了。殖民国家在别人的领地上,从来都没有对殖民地的人客气过。今天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   床上的女子挣扎着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戈麦斯,保养的不错的身段,还有姣好的面容,轻易的勾起了戈麦斯报复的快感,转身关上门,戈麦斯迈步上前,在这个女人惊悚的目光中,再次扑了上去,丝毫不在意这女人下体还黏黏糊糊的。   一夜的混乱过去了,黎明来临的时候,天是阴沉的,城市内恢复了平静,昨夜的混乱区集中在有钱人的居住地。普通人听了一夜的枪声和杂乱的声音后,黑着眼圈从门缝里不安的往外看,街上很安静,只有夸夸夸的脚步声在回荡,这是巡逻队的硬鞋底发出的摩擦音。   临海的一片悬崖边,一辆马车满载着尸体停在这里,几个投靠了戈麦斯的葡奸,扒光了这些人的衣服,牙齿检查一遍,发现金牙就敲下来,搜刮的干干净净之后,才把尸体丢下悬崖,海浪声掩盖了尸体入水的声音。   难掩一口黄牙的笑容都是满足感,继续搜刮下一具尸体的同时,两人讨论着这城市里哪个妓、女的性价比最高,完活了一定要去光顾一下。   第七百三十五章 连条狗都不如   大航海时代的历史,每一步都是血粼粼的印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个时期演绎到了极致。这个时代充满了机遇,同时危机遍地。这个时代不缺敢于冒险的人,同样不缺倒霉蛋。又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昨夜的一幕再次上演,新的一批倒霉蛋又诞生了。   戈麦斯觉得自己就是个幸运的冒险者,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进行了一次转折。尤其是从翻译的口中获悉一些明帝国的事情后,戈麦斯觉得自己一定被上帝看中了。至于异教徒什么的,现在有考虑的必要么?   今夜的行动,戈麦斯没有直接参与,他接到一个任务,奉命招募不少于五百人的雇佣兵,职责是维护英雄港的治安和征税。明帝国陆战队的洗劫对象,都是一些有钱人,贵族、商人、船主等等,其他人也不放过,征税的事情自然提上议程。征税的同时,戈麦斯还得处理一下陆战队在英雄港的“收获”。   接到这个任务,戈麦斯带着十几相熟的落魄冒险者一道,来到这个城内熟悉的酒吧。这地方充斥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不乏等待机会一举发家的破落户。水手酒吧就在码头附近,这里不是明军清洗的区域,甚至在白天还能在码头上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临时工来做。一天下来,小商小贩,水手、苦力、雇佣兵、流浪汉这些最低层的角色,他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嘿,戈麦斯,看起来你发财了。”走近酒吧的瞬间,这里最漂亮的女老板卡侬便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的同时。用肥硕的胸前往胳膊上蹭,肢体语言暗示的非常明显,往日里她可没有正眼看过戈麦斯。这个女人看着岁数不大,在这个码头上混了四五年了,眼睛毒辣的很,手段也颇为了得。黑白两道都吃的开。   换成以前,只要卡侬一个媚眼,戈麦斯就魂不附体了。现在嘛,城里的贵妇人,他想上哪个都不是问题,来之前还在一个勋爵的女人身上冲刺过,卡侬的吸引力自然大不如前。   “我是来谈正经事的,如果你不想发一笔的话,我立刻就走。”戈麦斯还是很清醒的。不把主人的任务完成好了,有的是人等着取代他的位置。说话之后,戈麦斯从腰间掏出左轮,往桌子上一摆道:“给兄弟们上点喝的,我们找一个地方单独谈谈。”   卡侬立刻收起了媚笑,打个响指,示意一个招待上来,嘀咕了几句。领着戈麦斯到了楼上,落座之后给他倒了一倍朗姆酒。然后才一本正经的问:“戈麦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最好有大买卖跟我谈,否则我可不好打发。”   戈麦斯一看这女人进入状态,想起主人的叮嘱,端起酒杯干了。放下杯子便一脸严肃道:“听着,我先说第一个买卖,不能做我立刻就走。”卡侬听了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戈麦斯如此严肃,她再傻都知道这笔买卖小不了。“大明的士兵在城里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他们弄了不少好东西,需要处理掉。这笔买卖,你能不能做?”说完,戈麦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似乎很色的样子,盯着白肥嫩的深沟。这个女人,他其实琢磨不透,但是没别的选择。不然那么多抢来的东西,无法快速的脱手。   英雄港这个地方,对于大明舰队来说,不是久留之地。考虑到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也不能全部放弃,于是商量之后,决定在这个地方设一个租借。至于葡萄牙人,他们会答应的。   “条件?”脸上没有笑容的卡侬,瞳孔急剧的收缩。明帝国军队等于把英雄港的有钱人都洗劫了一遍,你要说卡侬不担心自己是下一个,那就是扯淡。如果明帝国军队能放过自己,那就只能说明自己有利用价值。这个事情肯定是非常冒险的,明帝国的舰队会走的,以后呢?她还要在这里继续混下去的。   戈麦斯笑了,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很识趣。想到这里,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的主人只要黄金和白银,别的东西不好带。”卡侬点点头,保持端坐的姿态,举止神态就像一个贵妇人在会客,而不是酒吧的老板娘在跟一个流浪汉谈买卖的语气:“可以,继续。”   “第二,主人要收税,需要有人配合,当然不用出面,提供情报就行了。做好这个事情,那些货物的价格,可以按照市场价格的三成处理给你。”戈麦斯又曝出了一个条件,这一下卡侬不淡定了。明帝国的军队到底抢了多少东西,谁都无法估计。据说码头上已经装了三个货仓,除掉黄金和白银,其余的东西比如皮革、香料等等,运到欧洲去肯定能发一笔。   “不行,三成的价格还是高了,我处理这些东西有风险。”卡侬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打算讨价还价,戈麦斯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学着张广德的样子,耸肩道:“看来,只能便宜荷兰人了,告辞!”   这家伙说走就走,卡侬急了,这么一比大买卖错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站起来伸手拉住戈麦斯,卡侬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了,媚眼乱抛,柔声细语道:“戈麦斯,没想到你是个急性子,看来我们需要更加细致的交流。”   一边说着话,一手已经滑下来,隔着戈麦斯的裤裆粗鲁的揉了起来,这时候她又恢复了就把老板娘的气势。感受到小伙伴的崛起,在看看戈麦斯涨红的脸,揉的越发的起劲,耳边吹气似得低声道:“听着戈麦斯,你要是能帮我降低一成,你就能拿半成的好处。”   本来已经心旌摇动的戈麦斯,却被这句话吓醒了,开什么玩笑,出卖主人?他可是从地狱里走过一趟的,知道主人是什么性格。当即一伸手,拿住裆下的柔嫩小手,阴沉着脸道:“听着,我很乐意现在就干了你,但是我更怕死。不要试图讨价还价,主人的可怕不是你能想象的。而我的主人,还有主人,明帝国的最显赫的权贵。而我,只是主人的一条狗,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走出这个大门可能就会被丢进海里喂鱼。而你,在主人那里连狗都不如。”   卡侬被这一番话吓醒了,巨大的财富带来的虚幻中回归了现实。这帮大明帝国的军队,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魔鬼啊。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尴尬的讪笑几下,卡侬继续道:“好了,我不过是开个玩下,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继续说吧。”   这个时候卡侬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戈麦斯能找过来,他的主人也能,到时候就不是自己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了,而是自己就算跪在地上哀求,都未必能得到宽恕。自己真实蠢不可及,居然想跟魔鬼讨价还价。   戈麦斯也恢复了正常,回到椅子上坐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卡侬后,继续道:“好了,现在说别的为时过早,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再说。对了,我需要一些人手,就在你这里招募了,不会有问题吧?”   卡侬点点头,突然装着关心的语气道:“戈麦斯,我提醒你一句,最好能跟着你的主人走,不然在欧洲你随时都可能送命。那些大人物,或许不敢动大明帝国的人,但是不介意弄死你,而你的主人,未必会为了一条狗大动干戈。”   戈麦斯听到这话,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从当了葡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果。“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向主人哀求的。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事情的时候,你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去见见我的主人。”   戴上大斗篷,卡侬出了后面,上了一辆马车,在一个街口的拐角处等待,过了十几分钟,戈麦斯才来到,上了马车后看了一眼卡侬道:“今夜对你我来说,可能都是一次蜕变的机会。”   马车来到富人区,被一个哨卡拦住,戈麦斯下车交涉,卡侬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跟那些明帝国的军人出示了一件东西后,才被放行进去。   “记住,见到我的主人,一句话废话都不要说,他不喜欢听废话,上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现在还关在要塞的地牢里。”卡侬听了笑问:“这个人是谁?”   “柯尔特总督!本来他还能住单间的,现在只能在地牢里呆着。就是因为他喜欢说废话,耽误了主人的事情。”戈麦斯说的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张广德需要柯尔特派人去葡萄牙跟国内联系,商议赎回英雄港的事情。结果这家伙不识趣,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被丢进了阴森潮湿的地牢,让他先冷静冷静。   昔日总督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李恒和张广德对坐而谈。话题自然是英雄港,这个地方是欧洲通往美洲的跳板,对于大明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交换给葡萄牙是必然的,但是怎么还,则有一个说法。张广德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特意跟李恒商议。   第七百三十六章 风险和收益   “亚速尔群岛的地理位置对于欧洲来说太重要了,葡萄牙人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舰队不可能长期呆在欧洲,留守人员的补给怎么解决?”李恒很务实的反问,认为张广德的想法不切实际。什么想法呢?就是在英雄港建立一个基地。   “兄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葡萄牙人主动攻击我们,根本就不会出现眼下这个机会。还记得在军校的时候,公爷给大家上公开课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美洲者,天选之地。现在的美洲还很落后,但是在欧洲人不断的输入下,最多一百年,那里将出现另外一幅景象,一个新的国家必然诞生。公爷的判断没有错过,这也是兴海城一再往东探索,寻求打通一条通往北美海上道路的原因。”   张广德一番话说完,李恒认同的点点头,依旧没有开口支持他的计划,只是示意他继续。张广德又道:“我们可以用英雄港作为要挟,租借一块地方。葡萄牙人在大明还有镜壕这个立足点,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租借?还有戈麦斯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起来,码头里缴获的六条武装商船,交给戈麦斯吧,我们离开之前,让他带着他的人去美洲,作为我们的代言人存在。在美洲他可以随意的发挥,能搞出点动静来,那就是白赚的。搞不出来动静,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一些缴获的物资而已。”   “怎么控制戈麦斯?现在还好一点,将来长期脱离大明,他难免会生出异己之心。我看啊。就不要那么麻烦了,直接带着他们走,丢到印度就行了。”李恒还是不想这么做,关键还是担心上面对他们擅自搞这么一个事情有看法。   李恒跟张广德不一样,这家伙是海盗后代的出身。爬到今天不易。张广德是张家庄的出身,从张家庄小学开始,三年学习后成绩优异,进了中学。毕业后十六岁就进了海军学堂,还是学员的时期,就跟着在陈燮的旗舰上服役。一直比较顺利。加之很小就被灌输大海才是未来的思想,冒险精神更甚。   李恒还有一层担心没有说出来,张广德心知肚明的,见他还在犹豫,干脆道:“那这样。这个事情我一个人担了责任,跟你没关系。”一听这话,李恒不高兴了,拉长脸道:“这话你在这里说,能说服自己么?军法处那些人,会信你的鬼话?我们是一起出来的,他们能单独放过我?这群疯狗手里拿着放大镜,平时没事都能找出点事情来。何况我们送上把柄?”   张广德被这么一说,梗着脖子道:“反正这个机会我不会错过的,就算被扣一定擅自修改欧美战略布局的帽子。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李恒见他坚决,叹息道:“你是参谋长,你心里比我明白,总参军法处那些人会怎么起诉你。别说美洲了,眼下我们对印度的控制也仅限于孟买和周边一些城市。澳大利亚、夏威夷、婆罗洲这些地方,整天都在嗷嗷叫的要人要物资。总参负责全局的谋划。到时候总参不肯给你背书,一定破坏全球战略的帽子就得戴上。临行之前。公爷可是一再交代,战略重点在红海两岸和印度。”   张广德很干脆的闭口不言了。李恒看着这个搭档很是无语,怎么想起一招是一招啊,而且态度还如此坚决。“这事情肯定要被连累,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一起赌一把。”李恒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妥协了。张广德这货立刻露出笑脸,连连拱手赔罪,李恒挖苦了他几句泄愤,这才算了事。最后还说:“事情我不管,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我们统一口径就行。将在外,难啊!相信总参会理解我们的难处。”   说到底,李恒还是心动了,一旦这个布局得到了总参的认可,今后在军中的履历就多了最为厚重的一笔。比起什么万里远航来说,哪有开疆拓土的功劳来的大。这一点在军中早就是共识了,但凡在海外拓张中建立功勋的,得到的奖励最为厚重。   总体来看,陈燮的军队内部,还是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气氛为主。这个跟海军诞生较晚,陈燮当初的定位有关。海军的定位就是进攻性军种,上上下下秉承的都是拓展海域,以全球制霸为目的的战略。   戈麦斯和卡侬在走廊里看见了张广德和李恒,一个走一个送,两人立刻靠着墙站好。李恒看了一眼带斗篷的女子,再看看张广德,露出一丝坏笑,摇摇头去了。张广德才不在乎他的误会,等到送走回来,立刻让两人跟着去书房。   卡侬自觉的脱下斗篷,露出颜容。这个女人并不太符合大明士人的审美,张广德也不是很喜欢,但是架不住这女人身段饱满,是个男的都会多看一眼,这是本能吧。陈燮麾下的这些军人,也不太拿外族当人看就是了,眼神里全是倨傲的成分。   戈麦斯规矩的跪下,卡侬楞了一下,赶紧跟着跪下,张广德无所谓的摆手:“起来说话,戈麦斯,我说的意思,你都交代明白了么?”戈麦斯赶紧把事情汇报清楚,一些细节隐瞒是肯定的,大致就是这个卡侬跟一些乱七八糟的势力都有联系,很适合做这个事情。   张广德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然后对戈麦斯道:“舰队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这话问的有点突然,戈麦斯听了陡然身躯一震,本来他的想法就是捞一笔,等到舰队开走了,他也跑路去一个欧洲小国当富家翁。没想到,主人先替他考虑了。   “主人的想法,就是小人的想法。”戈麦斯很干脆的回答,这家伙现在对张广德绝对死心塌地,将来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至少现在是不会生出半点私心杂念。   “码头上有六条船,给你三条,你招募一些人手去美洲吧。英雄港缴获的装备、物资,你随便挑选,我还可以给你派一些军事教官,训练你那些属下。好了,你先出去,好好想想将来的事情,拿出一个计划出来,我好帮你安排。”张广德说的很慢,事情有点大,需要翻译更为仔细一点。   等到戈麦斯和翻译出来后,看看身边的翻译官,戈麦斯愣住了,心道怎么没个翻译在里面?也许不用语言就能沟通吧,戈麦斯很自然的想歪了。卡侬的死活,现在不是他能作用的,再说这个女人被主人睡了,算是她的荣幸呢。   卡侬也很奇怪,怎么翻译退了出去的时候,张广德开口说话了,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听着,我现在要知道,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卡侬吓了一跳,感情这个明帝国的将军,会说葡萄牙语啊。她哪里晓得,别说是张广德了,只要是大明海军学堂毕业的学生,都得掌握一门以上的外语。张广德主修的就是葡萄牙语,李恒主修西班牙语。陈燮的海军,草创的时候,里头欧洲人可不少,就算是现在,还有数千欧洲人在海军服役,只是没跟着来而已。放眼整个兴海旗号之下,欧洲人拿到国籍和永久居住权的,更是不下五万余人。这是兴海城的特色了,兼容并蓄,谁来都欢迎。土著的下一代,经过长期洗脑,也是被包容的一部分。   居然不是一次性的买卖,卡侬被这个话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反倒冷静了。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的关系户多了,专门靠给人处理各种赃物为生的人,怎么可能简单的了。不然就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英雄港立足。   之前讨好戈麦斯,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担心这货作为带路党,带着军队上门服务。现在面对大明军队的大佬,卡侬内心忐忑,犹豫不决,生怕一句话说错,就给人趁着夜色装进麻袋里,从悬崖上丢下去。至于说到靠肉体来获得什么好处的想法,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整个英雄港的女人,眼前这个大佬还不是想睡哪个就睡哪个么?   挣扎了许久,卡侬慢慢的收回各种杂念,低着头道:“我不知道,完全没有概念。您是贵族,我可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商贩。”言下之意,还是您来说吧,不敢胡思乱想了。   “嗯,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做完这一单,从此大家两不相欠。另外一个选择,从今天开始,不管你的过去如何,今后你就是我们在欧洲地下社会的一个利益代言人。戈麦斯说过,你跟各种势力都有接触,这是你的优势。如果你选择第一个,接下来的话我就不用说了。”张广德说完后,微笑着看着这个女人的反应。说实话,张广德心里也没底,左右攻打英雄港本身就是一个意外,现在多一个意外又如何?万一中了大奖呢?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各国反应   张广德很清楚,舰队攻打英雄港这个事情本身,回到国内就得掰扯半年。进入大西洋后,他们执行的是护送商船,访问欧洲的任务,不是来攻城略地的。目前干的这个事情,就已经是很出格了。搞不好在欧洲能成为公敌的行为,但是反过来说,炫耀武力这个说法能起作用,对两个海军少将来说,这个能说的过去。但是在亚速尔群岛占一块租借,顺便还往北美去发展,这就远远的超出他们的职权范围了。   总而言之,这俩指挥官都是胆大包天的家伙。张广德倒是敢赌,回头一句话:“海军没有挨打了不还手的传统。”,报告里面写这么一句,攻打英雄港的事情,七成把握能过关。   两个小时后卡侬出来了,上了马车,看见已经等在车上的戈麦斯,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后,卡侬主动道:“我现在能理解你的行为了,这些来自东方的魔鬼,可怕的让人无法生出反抗的念头。”戈麦斯认同的点点头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合作?”   马车上路,卡侬调整了一下心情才道:“人手你自己去招募,你我之间必须有一套※≥秘密的联系方式,你手里有三条船,不难在北美找到一个落脚点,发展自己的实力。我的责任是负责给你提供粮食等物资,还有帮你销售货物。没有要紧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听到最后一句,戈麦斯诧异的看了一眼对面,可惜斗篷遮蔽的很严实,看不到什么。   招募人手,制定计划。这些事情都很顺利,戈麦斯很轻松的就给三条船找到了足够的水手,还有五百多人的亡命之徒。每天分成两组,轮流接受训练,轮流在港口内收税,对象是那些小商小贩。剥削这些人的时候,戈麦斯和他的手下一点都不手软。这些人出身都不高,现在一个一个的都抖起来了。   戈麦斯除了训练的时候,跟着手下一起挥汗如雨,其他的时候很少看见他的人。多数时候,都在张广德跟前呆着,不知道接受什么秘密培训。   英雄港内的秩序渐渐的恢复了常态,本地人很快就掌握了这些大明人的习性。这些大明军人的纪律性其实很好,平时都呆在要塞和军营内。而且这些人还分两种。一种都是矮子,这些人纪律性差点,成群结队的出现时,一准要闹点事情出来,调戏妇女那是常有的事情。另外一种则完全一样了,他们个子普遍高一些,不像那些矮子们。与本地人打交道的时候,态度比较温和。买东西也给钱,出手比较大方。   生活在低层的百姓很现实。总是要吃饭的。贵人们的死活跟他们无关,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军营外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各种做买卖的人都来了,眼下港口城市内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这些大明的军人。天色黄昏的时候,街边的流莺渐渐地多了,不断的用眼神期待的看着里面。她们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正宗的大明军人。办事不变态,完事给钱干脆。   一帮在海上憋了很久的大兵,这个时候怎么管都没用,严格了一准要出问题。军官们采取轮换的方式出营门,再三的警告下属。小心得花、柳病,出门的时候最好记得带点高锰酸钾,办事前让那些女人洗一洗。   至于军官们,则另有去处。这还得感谢卡侬这个女人,她倒是能找到足够干净的货源,集中起来专门给军官服务,收费自然也是很客观的。不过这些军官在英雄港抢劫行动中,个个都分了不少外财,花销起来手也宽,很受本地一些客串良家的追捧。   舰队休整一周后,奈特总算是得到了继续上路的好消息,这帮大明海军真是一点都不理解荷兰人归心似箭的情怀,在这个地方耽搁了许久。临行前夜,卡侬再次来到了总督府的二楼,进门之后看见坐在火炉边打盹的张广德,上前躬身道:“主人,一共是三船的货,五成的预付黄金,其余的一个月内付清。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先垫付。”   这批货物的售价很低,原因还是舰队不能久留,东西又太多,想尽快出手只能这样。张广德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而在想回去后怎么跟上面解释。或者说怎么把这次行动渲染一下,说出来对自己有利一些。   “嗯,事情办的不错,剩下的钱交给我们留下来的人就行了。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准备的如何了?”提起这个事情,卡侬的心就不受控制的加速跳跃。张广德的谋划可谓极大,不单单是美洲有想法,在欧洲也有了另外一条线,就得靠眼前这个女人来实现。   “主人,我的计划是先把那些贵族营救出来,然后通过她们的关系,打进欧洲上流社会。”卡侬小心的回答,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张广德皱起了眉头道:“别欺负我不懂欧洲的事情,上流社会不是你有钱就能混进去的。你首先得有个贵族的身份。”   一句话就把卡侬给说跪了,低头坦白道:“主人,我可以花钱在欧洲某个小国花钱买一个身份。”张广德毫不犹豫的就否定她的意思:“小国就不必了,我给你一批大明的高档货,你用这些东西做敲门砖,在法国或者英国,应该能买到一个贵族的身份。”   “多谢主人!”卡侬松了一口气,其实她的出身也不差,欧洲一个小贵族,因为三十年战争,家里打残了,跟着父亲出来冒险。结果到了英雄港,父亲病重后滞留,不得不抛头露面的出来谋生。   张广德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箱道:“打开看看,这里面都是样品。只要你做的好,今后这些高档的货色,会源源不断的流入你的手里,你会成为欧洲上流社会贵妇人追捧的对象。”卡侬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箱,露出最上面各色的匹布。   天啊,真是太美了!捧起一匹宝石蓝色的布,卡侬可以肯定,整个欧洲都找不到这么优质的布匹,那些贵妇人会为了这匹布发狂的。一共是四种颜色的布匹,宝石蓝,粉红色,嫩绿色,大红色。布匹下面,则是一个一个的木盒,拿出其中一个打开,露出里面镶满宝石的胸针,做工精美的钻石项链等等首饰。   卡侬的眼珠子根本就不会动了,一下就被这些东西陶醉了,好半天屏住的呼吸才吐出一口浊气,惊回头时看见张广德淡定的带点讥诮的微笑,立刻就从天上回到人间。   “主人,大明是天堂么?”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张广德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笑道:“这些东西在大明也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你想当然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这些东西,你先熟悉一下,才好像别人销售。如果我们和葡萄牙人的谈判成功了,不是这里就是里斯本,将获得一块租借地。到时候就会有人跟你联系,当然在这之前,你必须做出点名堂来,别让我失望啊!明天我将出发前往鹿特丹,回到这里的时候,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这个女人不错,不过张广德一直没碰她就是了,不是不想,而是想先看看他的能力。张广德家里在登州做染坊的,后来生意做到了江南和辽东,典型的新兴资本家。这些步,都江南最新出品,以前都是在兴海城或者印度跟欧洲人交易,现在他打算假公济私一下,建立一条商业通道。本身舰队的远航,就有打通海路的含义,将来会有胆子够大的商人组团来欧洲。   听到东西都是给她的,卡侬忍不住浑身发烫了,想想这些布匹做成的晚礼服,带上那些首饰,洒上香水出现在贵族的沙龙里,她将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主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卡侬被彻底的震慑了,跪在地上地头说话。张广德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都没让这个女人彻底顺服,一箱工业化生产的东西和几件首饰,就让这些女人自愿的拜服在地。真是意外的很!   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张广德露出探索的微笑,打算弄明白这女人为何如此的时候,卡侬却理解错误,立刻伸出手,张广德呆滞的目光中,家伙被咬了,嘶,吸一口凉气,这活不赖!   主力舰队的十条战船,耀武扬威的继续往北,穿过英吉利海峡的时候,海面上只要有船,都会躲着他们走。就算是英法的军舰,看见这些大明旗号的战舰时,也都纷纷主动发出旗语问候。有趣的是,这些国家的军舰,似乎没有跟大明舰队开过仗一样,大家都装聋作哑。   在海上遭遇时,英法舰队先后发出邀请,希望大明舰队到他们的港口进行友好访问。   张广德和李恒对此表示会慎重考虑,似乎对袭击他们的海盗内幕毫不知情一般。葡萄牙和西班牙则各派使节,先一步赶到鹿特丹,求见大明舰队的指挥官。   第七百三十八章 扯淡的民族性格   鹿特丹,码头上人潮人海,荷兰王国摆出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执政亨利亲自到码头迎接远航归来的舰队,鹿特丹万人空巷。   “荷兰不是王国么?”李恒对奈特抛出一个问题,这位海军中将耸肩道:“那是为了方便大明理解和接受,其实我们是一个共和制国家。”李恒和张广德真是哭笑不得,这是闹笑话了,搞了半天政体都没明白。荷兰人大概是担心帝制的大明对共和体制的不喜吧。   相比于荷兰政府的高调,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使者则非常低调,通过各自的关系,把消息转达给李恒和张广德,希望能进行一次秘密的会晤。用葡萄牙使者阿尔梅达的话来说,“矛盾一旦公开化,会影响两国的关系。”   对于这个要求,李恒和张广德答应了,一场欢迎晚宴结束后,没有住进荷兰准备的下榻地,而是回到了码头附近的陆战队营地里住宿。   时间已经是深夜,仅仅带着一个随从的阿尔梅达,已经在这里焦急的等待了三个多小时。   “抱歉!荷兰人太热情了!”李恒嘴上说抱歉,实际上一点都没这个意思。站起来微微弯腰致意的阿尔梅达则保持微笑道:“完全理解,希望没有打扰二位阁下的休息!”   “好了,直接说主题吧,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来聊天的。”张广德显得有点不耐烦,他是唱红脸的,自然要把话说的难听一点,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说的阿尔梅达直接就呆住了,这也太直白了。“是的。我的来意二位都清楚,我国政府希望能收回英雄港,同时希望一些小误会,不要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笑话,葡萄牙的船只还能在印度洋航行,不是因为你们的国力强大。而是因为伟大的兴海公阁下出于热爱和平的考虑,提出了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理念。不然就你们那几条船,还想在印度洋混下去么?更不要说镜壕了,我们至今没有把你们撵走,就是不想破坏得来不易的和平环境,就是看在镜壕的葡萄牙人曾经帮助过大明的份上。”张广德咄咄逼人,表情凶狠,一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意思。   “发生在海上的不愉快。主要是英国人和西班牙人主导的,我们的船队不过是去看看情况,没有插手的意思。”阿尔梅达只能狡辩了,至少要给自己找一个下台阶。张广德当是就恼火了,手套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强词夺理!我看不用谈了……。”   李恒“及时”的开口道:“参谋长阁下,请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谈论的问题,关系到两国是否会出于战争状态。我们是来欧洲友好访问的。不是来向谁宣战的。”   似乎,大明内部也存在矛盾。阿尔梅达一看这阵势,好像有机可趁啊。   “司令阁下,感谢您的冷静和理性,这是我们能继续谈下去的基础。”这家伙在挑拨离间的,虽然很隐蔽,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是打算挑起两位指挥官的矛盾。可惜。张广德这个时候却往拿起手套道:“好,我看你们能谈出什么结果来,不满意我不会在决议上签字。”   说完他就摔门而出,李恒,目送他的背影离开。重重的叹息一声:“阿尔梅达阁下,你也看见了,因为我们抓到的三个活口是贵国的人,舰队上下对葡萄牙人的感官降到了谷底。”   “呃,只有三个活口么?这么说,海战的规模……。”阿尔梅达觉得奇怪,他还以为消息渠道有误了。可惜,李恒很干脆的打断:“是只有三个,因为我们只需要三个就够了。其他的人,你也知道,我们走了大半年的海路,补给本来就不多了。”   “嘶……!”阿尔梅达浑身的毛孔都炸了,这话听着平淡,实则非常之残酷。按照情报,一定有四十多条船被击沉,葡萄牙人跑的快,就损失了一条船,西班牙人最倒霉,三十来艘船被击沉了。海战的细节,就像古希腊的神话故事里的各路神仙都站在了大明舰队的一方。仅仅是一顿炮火,就给西班牙人灭了。整个欧洲,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知道大明舰队的炮火强大,射程远,精度高。但是谁能想到完全超出了人们对大炮的认知呢?   滑膛炮时代的海战,还有把实心弹放在火上烧红了打出去的模式,大明舰队的炮弹,击中目标就爆炸,而且威力巨大,直接给你的船解体的都不是难事。要不是西班牙人当了替死鬼,结果真的不好说。英雄港是什么地方?人家半天就打下来了。   “好吧,我想您可以说条件了   !”阿尔梅达很识趣,低下了头颅开口认怂!他们可以洗劫英雄港,就能洗劫里斯本。两者之间的力量对比,过于悬殊了。就坚固而言,英雄港的要塞要远远胜过里斯本的防御。当然,葡萄牙可以倾举国之力进行一战,但是英雄港被占领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各方面争吵的结果意外的一致,“即便打赢了,葡萄牙也将失去一切利益!”用阿尔梅达的话来说,“我们将失去南美,我们将失去镜壕,我们将失去印度洋的立足点。”   是啊,失去这些,葡萄牙还能剩下什么?现在的葡萄牙,还能勉强算一个强国,一旦跟大明这支舰队打的你死我活,其他国家一定会拍手叫好的。比如荷兰人,正在南美跟葡萄牙争夺的很激烈,他们真的很乐意出动舰队来给大明舰队助阵吧?   另外一个房间里,张广德进来之后,看见的是西班牙的使者托兰。这位的态度更为低调,用讨好的语气道:“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了,事情太急了,必须尽快达成两国之间的一致。”   嗯,这家伙也知道瞒不住。就西班牙的战舰损失最大,想瞒住是不可能的。不低调是肯定不行了,不然西班牙必然会丢掉马尼拉,乃至整个吕宋。“这一次伏击,是英国人发起的,原因是英荷之间的矛盾很深。两国刚刚打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海战。英国人绝对不希望看见荷兰得到大明的军火,为此英国人在海上伏击之前的商议会上,提出来的条件是所有获利归其他三国,他们什么都不要。”   出卖英国人,托兰一点压力都没有,其实不是没压力,而是顾不上了。西班牙这个老大帝国,现在日薄西山的,跟英国也是死仇。为了利益才一起干海盗,结果再次被队友出卖。   “不用解释了,大明之前没有跟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开战的意思,但是你要明白,中国有句话,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意思就是,只要侵犯了我们。就算你在天边,我们要也追上去逃回公道。”张广德说的杀气十足。托兰是深有体会,三十多条船啊,那么多水手和士兵,一个都没回来,全都喂了大海里的鱼了。   “好吧,我想您可以开条件了!”这边的谈判更为顺利。西班牙人真的被吓坏了,英雄港啊,那地方的险要和坚固程度,欧洲的港口没哪个能比的了。结果人家半天就拿下了,一顿炮火就把葡萄牙人打的不敢继续了。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知道的越多,西班牙人越害怕,真的担心这支舰队冲到直布罗陀海峡去,一顿炮火,复制一下英雄港的战斗。   英雄港一战,其实整个欧洲都知道了,这根本就瞒不住,也没打算瞒住。甚至一些消息,都是通过卡侬的渠道送出去的,就是想震慑欧洲国家。   已经是凌晨了,两位使者才先后离开,张广德找到李恒这里,这货正在抽烟,眯着眼睛笑的很贼。“怎么样?”张广德一副轻松的表情,李恒笑道:“谈好了,我们可以在亚速尔群岛圈一块地,现在可以考虑你的美洲计划了。”   张广德脸上的轻松是装出来的,其实他还是有担心的。这支舰队虽然强大,但还不足以抗衡欧洲有数的海上强国的联合,玩意这帮孙子豁出去了呢?所以,装个样子,但是不能逼的太紧。关键是,他们没有总参授权的谈判权利,现在的行为都是擅自行动。   “西班牙人将尽快派人前往兴海城,与总部进行商谈。我们也要尽快的派一条飞剪船回去报信了,内容写的详细一点,尽快的送到公爷手里。”   李恒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办多了,英国人和法国人那边,我们分别走一趟吧。各自带五条船过去,给他们见识一下新式舰炮的威力。断了他们染指南洋的念想,今后安心的在其他地方跟别的国家争夺就好了,大明不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张广德摇摇头道:“不行,这个态度肯定不行,我们要提赔偿的事情。”   李恒点点头:“赔偿是必须的,这点我不会忽略。”   达成一致后,两人心情轻松的各自去休息。事情跟他们之前判断的出入不大,欧洲各国之间的矛盾也很深,三十年战争刚刚偃旗息鼓,英荷战争就开启了大幕。在这种背景下,指望欧洲各位联合是不现实的。至于说到英雄港被洗劫的事情,殖民时代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网上看过一个论调,提到什么海洋民族的性格,还拿日本人做例子。看完我就笑了,真尼玛能扯,打着专家学者的旗号扯蛋的产物就是这个。这尼玛跟民族性格有个蛋蛋的关系,这是明明是成本问题好吧?抢劫成本低的时候,别说殖民者了,就是“我大清”和李自成、张献忠直流,也是人性泯灭好吧。现代中国要不是在朝鲜收拾了美帝一顿,你看谁拿中国当一回事,当代中国的国际地位,那真是打出来的。从美帝开始道印度、苏修、越南,这都收拾了一圈了,才算有点安生日子过。   第七百三十九章 早作安排   总而言之,这个人类社会一直都是丛林法则,总归有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殖民时代到近代结束这段时间,世界根本毫无秩序可言。说的不好听一点,要不是有核武器这个东西存在,三次世界大战早爆发了。人类为了利益,玩死自己的同类一点都不会手软。   so,什么民族性格的分析,那都是扯淡。无非就是看谁更强大,汉民族强大的时候,匈奴、突厥呆不下去了,只好拖家带口的往西跑,把当地人撵的又往西跑,大概就是这个节奏了。日本弱小的时候,当孙子当的比任何人都称职,不存在什么狗屁的性格问题。   &nb+;一支舰队再强大,也不能把整个欧洲都轮一遍,这一次欧洲之旅,货物运抵之后,主力舰队的十条船一分为二,分别前往法国和英国进行“友好访问”。态度最热情的自然是英国,一门心思盯着大明舰队的大炮去的,不过这玩意现在就是给英国人拿去山寨,他们也没这个能力仿制出来。钢材的问题,炸、药的问题,都不是他们能解决的技术难点。领先二百年的技术,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摸的到边际的。   李恒带着舰队去了朴茨茅次港,大摇大摆的把军舰开进去,然后答应了英国人登船参观的请求。在荷兰的时候,他也很大方的放开参观来着,总之让英荷之间的实力更为接近一点,打的更为惨烈一点就是他的任务。   相比之下,法国人的海军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了,他们更在意的还是陆战队的装备。整个欧洲陆军的主要火力还是火绳枪的年代,扛着燧发枪就已经很先进了,更不要说陆战队的后装步枪。不过法国人暂时没有提出采购武器的意思。就算提出来,带队前往的张广德也没有家伙卖。英雄港那些火绳枪他可以随便处理,答应一个国家军售的事情,他可没那个胆子。相互之间就是接触一下,李恒和张广德都是一个调子,我们是来友好访问的!但是也很乐意收拾一下海盗!言下之意。我们在欧洲期间,不想惹麻烦,不然丢你们进大海喂鱼。   至于舰队走了之后,欧洲人之间怎么相爱相杀,就不是他们改关心的事情了。这一次出访欧洲,事情做的已经够出格了,葡萄牙人愿意捏着鼻子忍下吃亏,那是因为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其次是印度洋和南洋的利益太大,真要是葡萄牙人跟大明翻脸。被驱逐出这一块区域,不知道多少人要开心死了。西班牙人态度好的原因也很正常,吕宋就在人家的眼皮底下,真要撕破脸了,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西班牙,丢了吕宋那真是要命了。   远征舰队在欧洲闹腾的时候,大明的腹地京师,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政治生态。传统的文臣集团和勋臣之间出现了一种新的平衡。一个叫资产阶级的第三者也在权利结构中占了一席之地。政治改革开启大幕,军事改革反倒滞后了。一个全新的政治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都想在这个舞台上争夺一个好角色。   陈燮一洗的主要人物,就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汇聚京师,军队方面,坐镇兴海城的苏皓宸,辽东的常时仁。日本和朝鲜的太上皇王贲,南京城及运河沿岸实际军队的掌握者王启年。   民生方面,走路已经不稳当的商界大亨刘大掌柜,小工头出身的建筑业巨子文八斤,铁路女王夏雪。金融界的头面人物钱不多。这些人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们汇聚在京师,自然引起不小的震动。内阁方面自然也被惊动了,商议之余杨廷麟笑着冒出来一句,“小女与公爷的长子的好日子,就在正月十五,各位一定赏光喝一杯。”   说完摸出请帖来,挨个送过去。众阁臣才知道,原来是两家联姻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要说陈燮的长子陈平,仔细算起来都二十有二了,杨家的女儿比他还大一岁,亲事定下多年,因为内部的矛盾迟迟没有办事。两家都拖的有点内伤了,尤其是杨廷麟的女儿,再不嫁那真是老姑子了。吃了不少埋怨的杨廷麟,厚颜登门,在年前把事情定了下来。   两家办亲事,在京师请的人还真不多,各自的老家倒是要大半的。这个事情作为大妇的朱媺娖跟陈燮意见产生了分歧,她是担心别人说她善妒。不然按照陈燮的意思,婚事就该在登州办,而不是跑到京师来折腾。朱媺娖坚持之下,陈燮只好妥协,这个问题肯定赢不了。   既然定下来了,够资格参加婚礼的人陆续都来了,钱、刘两位,走路都得人扶着的,照样不辞劳苦的上路。够资格到京师陈府喝酒的人加起来也就是那么几十个,其他人就算想凑进来,也没那个胆子。想送一份礼吧,来一个被挡驾一个。   书房内,父子二人还是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谈话,登州方面的两个女人,各有一子一女,因为老大没有办事,其他人都耽误下来了。这一次陈平在京师办了婚事,接下来登州那边要连续的办好几次婚礼。两个女儿嫁的也不是什么豪门,都是本分的技术人员,都在辽东做事。次子陈凡,则定下了张薪的嫡女,长的什么样陈燮都没见过。实际上几个孩子懂事之后,都没怎么见过陈燮,就知道自己的老爹一直在外面扑腾,很少回登州。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离家一走好几年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要说陈燮官方的家在京师。   “登州那个地方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婚事办完之后,去华亭吧。”陈燮不紧不慢的说话,这个儿子没怎么相处过,看他显得有点拘谨,天伦之乐这种事情还是找陈继业来达成吧。   “是,儿子记住了。”陈平的态度很恭敬,这个名字当初的意思是希望孩子平静的长大,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就很好。可惜,陈燮的儿子注定无法平静的长大,尤其是长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比较特殊。根据影子的汇报,这个儿子喜欢做买卖,尤其对金融很有兴趣。登州的中学毕业后,没有去做地主和工厂,而是进了银行从跑堂的做起。现在已经是登州分行的经理了,要不是雨荨舍不得,早就去了济南,担任省行的总经理。   陈燮见他拘谨,心里多少有点遗憾,这事情怪不得孩子,跟自己不亲热也是正常的。不过作为长子,陈燮肯定不能亏待他,产业里面最肥的一块肉,陈燮决定交给他来继承。   “大发银行的总行在华亭新区,你去之后,先跟着老钱学习一年半载的。然后慢慢的接手具体业务,将来这个董事长能不能做下来,还得看你的能耐。”陈燮说的很含蓄,陈平的眼珠子已经圆了,他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是就站起,然后噗通跪下:“父亲,这不行,这可是您最为看重的产业,应该交给继业弟弟。”   陈燮站起,上前扶着他起来道:“坐下听我慢慢说吧。”陈平坐下后,陈燮这才继续道:“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包揽下来。你的兄弟姐妹其实也不少,很多都没见过面。登州那边的产业,就交给那边的三个姐弟去平分吧,足够他们一辈子花用的。继业这边得到的更多,整个南洋将来的权利,,名义上都是他来继承。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我留下的产业如何划分的问题。海外联盟的范围很大,如何实际管理好这些地方,就够继业去操心的。实际上权利交给内阁的模式已经是一种必然,辽东、华亭那些跟国家安危命脉有关的产业,都划归兴海王室的产业,由继业继承其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其他的股份都会分给管理层。还有一个产业大头是铁路,这个交给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去继承。”   如何处理遗产的问题,陈燮这一次就是在做准备,金融业这块交给陈平,目的就是给登州那边一个交代,拿到这个产业后,就等于带上了一个护身符。陈燮的其他孩子,联姻的对象都是陆海军的一些大佬,陈继业只要不傻,就会跟陈平等庶出的兄弟姐妹和平相处。不然失去这些兄弟姐妹的支持,他的位子都坐不稳。陈燮当然不希望自己不在之后,子女们闹内讧,所以他的做法很明确,现在陈燮是海外联盟的共主,将来陈继业是名义上的共主。真正的大权,主要掌握在内阁和总参的手里。独裁者这种生物,有陈燮一个就够了,后代就不要那么辛苦了。   这一次主要人物汇聚京师,实际上就是对整个基业的一个划分的预演。等到这一次聚会之后,陈燮打下来的大好基业,基本上就瓜分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就分两块,一个是地盘,一个是产业,每个儿子都会有一块地盘是必须的。这个肯定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差不多就行了,按照大明的传统,唯一的继承人应该是陈继业。   第七百四十章 体制和将来   独裁者这个职业,陈燮一个人做就够了,而且还要在有生之年,打造一个相对民族的体系。这样一来,他不在之后,只要自己的子女们不做死,继承留下的产业,就足以让他们(她们)生活的很滋润。如果有能力,想从政,那看个人的造化。至少陈燮还在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一个子女去从政,即便是陈继业,也只能做一个名义上的海外联盟的继承人。   独裁体制危害太大了,国家的好坏全看一个人,历史上不乏前鉴。即便是一党专政的我兔,也要搞党内民族,而且自太祖之后,再无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归根结底,还是现代人对独裁体制的认知基本一致,不是丧心病狂者,就不会认同所谓的独裁者。   陈平跟着陈燮来到会客厅,见到了一干陈系元老,不敢摆陈家长子的架子,上前一一作揖。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会客厅里没有陈继业和朱媺娖。真正的直系亲属,只有他一个。这个发现,让他变得比较紧张,庶出的孩子在这些问题上比较敏感,他也不例外。实际上陈燮对嫡出和庶出没有特别的区分,完全看孩子个人的能力。就个人能力而言,根据影子的调查汇报,目前也就是陈平的能力强一点,次子陈凡是个技术宅。整天就知道躲在工作室,摆弄他的一些机械想法。你还真别说,陈凡是目前登州培养出来的机械技术人才之一。   “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正好有个存在很久的想法要跟大家说说。”陈燮接受各位的见礼之后,示意大家落座。不紧不慢的开场白。众人一听这话,再看看陈平也在场,心里都有不小的触动,难道说?   “辽东,华亭。大员,爪哇,婆罗洲,苏门答腊,淡马锡,澳洲。夏威夷,科伦坡,孟买周边,仔细一算,这些年打下来的地盘真不小了。眼下还是个军管的局面。这个要改。怎么改?很简单,军政分开,实行文武分离的制度。具体到执政,我的意思是选举产生执政党的方式。当然这个方式,目前只能以兴海城为核心来执行。在此之前,需要一个过渡权利机构,在座的诸位,跟着陈某打拼多年了。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顶尖的人物。所以,海外联盟议会长老机制组建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这个长老机制是个什么东西呢?现代人可以理解为zz局常委制度。也就是说。陈燮在长时间的权衡之后做出的决断,不是搞什么泛民主的体制,而是一个集权民主的体制。为什么要集权,这一点看看现代社会那些强国就知道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机构,执政者不断的向选民妥协的结果,就是国家财政被拖垮。一个星期工作五天。每天工作六个小时都满足不了那些被养废的人民的需要。   坦率的说,陈燮一点都不看好类似的民主国家。这些国家在国际上根本就没什么竞争力。道理其实很简单,人的天性就是自私自利好逸恶劳。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都喜欢。问题是,大家都这么想,谁来从事生产?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对这样的制度当然喜欢了,问题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样的制度,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不免会幸灾乐祸吧?   在座的诸位随着陈燮的解释,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这其中铁娘子夏雪的表情显得有点不安。不断的看着陈燮,原本端坐的身躯就跟被虱子咬了好多包包似得,不断的微微扭动。不安,真的不安。哪有牡鸡司晨的道理和传统啊!   陈燮明显主意到了她的不安,淡淡的笑道:“夏雪,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夏雪立刻站了起来,不安的万福道:“公爷,奴家真是惶恐的紧。”   陈燮摆摆手道:“别想那么多,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今后女性的地位只会不断的提高。你就当自己是个特例吧,这些年你的功绩,足以享受这份权利和待遇。”在场诸位都不自觉的点头,这些年夏雪可谓功绩彪炳。   陈燮的势力范围内,建成的铁路五千多公里,都离不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铁路的重要性,这些年越来越突出,辽东之外的铁路目前只有津榆铁路。在建的铁路有仁川至凤凰城,天津至张家口,横贯爪哇的中心铁路。陈燮名下的铁路集团具备这样的实力,五成以上的功劳要算在夏雪的头上。给她一个长老的位置,长老机制内部没人敢说什么。   陈燮打造的这个变种的机制,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司法独立。客观的说,司法独立是最接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体制。   这次会议的核心议题,就是这个长老机制的确定。现在是在一张白纸上画画,所以陈燮做起来很谨慎,因为将来要改就难了。目前海外联盟执政的自然是复兴社,别的政党连个毛都没有。将来会不会有别的政党诞生,成功登上执政舞台不知道,但是这个长老机制是确定下来了。不管是哪个政党执政,权利都掌握在长老会里头。而长老会的成员,现在自然是陈燮来敲定,将来则是政党内选举产生。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制度产生,还是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的。这个九成都是文盲的国家,选举权不受控制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即便是现代社会,欧洲一些国家都玩破产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确立了第一届长老制度成员之后,一直旁听的陈平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自己得到的东西,未必比那个正牌继承人弟弟少。尤其是这些长老们,获悉陈平是未来大发银行的继承人时,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很亲热。在座的诸位都是人精,混到今天谁不知道银行在这个体制内的重要性,更不要说未来的联盟货币的唯一发行机构的继承人了。   提到陈平的时候,陈燮很坦然的诸位长老道:“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跟大家说一个事情。关于孩子们的安排,我都跟大家说了,相信大家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将来我不在了如何,还得看孩子自己成器不成器。各位的后人,我也希望如此。尽力培养,能成器最好,不成器的就不要祸害这个联盟了。”   这个调子,就算是定下来了。在座的诸位,也都会按照这个调子去对待自己的后人。至少表面上要这样去做,暗地里怎么弄,陈燮不会去管。这个世界就没用公平过!你不能指望从下锦衣玉食的孩子们,知道什么叫吃不上饭的苦。也不能指望陈燮的儿子,今后在事业上想做点事情的时候,还得凡事靠自己去打拼,那不现实!   人类社会的结构,不管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是金字塔的造型。   陈燮的儿子大婚,自然是京师最为热门的话题。但是陈燮表现出来的低调,却与外界期待的盛况相悖。真正能登门去喝一杯的都是京师真正意义上的权贵,由于陈燮特殊的身份,这一次的喜酒的味道也不太一样。一个确定要离开大明权利核心的陈燮,跟一个长期赖在核心不走的陈燮也是两个概念。   所以,这一次的喜酒喝完,大明的政治生态结构也基本确定了。当然谁也无法否定,就是是陈燮离开了京师,去打造他自己的海外联盟,京师之内留下来的一些亲陈的政治力量,也会得到来自陈燮的助力,进而通过他们去影响大明未来的走向。   时光如电,建新七年一眨眼就来到了年末。天津港成为了北地最为繁华的民用港口,与华亭新港南北呼应,一时瑜亮。远航归来的李恒和张广德,果然被军法处逮着不放,他们在欧洲做的事情,被捅到了苏皓宸跟前。事情太大了,苏皓宸也没法处理,干脆给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放假,让他们乘坐一艘战舰去天津后转道京师,当面跟陈燮汇报这一次远航的过程。这对难兄难弟在天津下船的时候的都不是单身出行,各自带的随员配置都是一样的。两个警卫,两个欧洲大洋马女仆。这个配置,想不惹眼都难。这才下了船,就引起了不少眼神的关注。如今的天津港,洋鬼子可不少见,但是漂亮的大洋马还是稀罕,这俩一人带俩。   苏皓宸头疼的还不仅仅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还有整个舰队归来之后,全体军官都带回来了欧洲女仆不说,还装了三船欧洲女人回来了,汇报的时候说是一些士兵喜欢欧洲女人,带回来做媳妇的。远征舰队全体军官口径非常一致,女仆和小妾,都是欧洲各国送的,太热情了,不好拒绝。苏皓宸看完报告后,把这两货叫来臭骂一顿,其中有一句很经典:“你们用大炮轰平了英雄港,欧洲各国敢不热情么?要是坏了公爷的全球战略,枪毙你们。”   全球战略这个说法,目前也只有海外联盟才有。   第七百四十一章 觐见   码头出口处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李、张二人的名字,两人见了一起上去,走近了一看表情都变了。来人的军装是常见的式样,但是袖口处的飞鹰标记,就不是什么人都能绣上去的。举个简单的例子,飞鹰骑属于精锐中的精锐,现在还在南苑驻扎,只要陈燮在京师一天,这支部队就不会调走。但是飞鹰骑的士兵不够格绣这个图案,只有陈燮的贴身侍卫,才有这个资格在袖口处弄这么一个图案。   开始的时候,陈燮身边的近卫都出自军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现,战场上那些猛士在保卫要员方面的不足,于是改成一个影子下面的培训机构负责。   “我是上尉周鸣,两位将军跟我走吧,马车在那边等着。”周鸣的态度很冷淡,似乎对任何人都热情不起来的样子。搞的这两位心里不免忐忑,指着自己的随员,李恒道:“我们的随从怎么办?”周鸣看了一眼,淡淡道:“让他们自己去的海军俱乐部先安顿下来吧。”   两人赶紧交代几句,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跟着周鸣一路疾走,半句废话都不敢有。临上马车之前,周鸣突然回头来了一句:“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从欧洲回来的,居然连证件都不知道看一眼,就敢跟着我走。”   这俩脸臊的通红,这不是紧张么?别看他们都是将军了,除了这一趟出去之前,近距离的见过一次陈燮,以前都是远远的看一眼。海外联盟的军队体系内部,陈燮的地位就是一个在世的神。这俩一看是陈燮的近卫来接,紧张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被挖苦了一句,两人心里发苦,还没法解释,也不敢狡辩,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上了马车。离开码头。车子奔着附近的一个军用小车站去了。大沽口是京师海上门户,自然少不了驻军,以前是卫所,现在是新军的一个团。有心人不难发现。整个京师实际上都在陈燮的武装力量的威胁之下,不过这个现实就算看见了,大家也都会装聋作哑。皇帝如此,内阁如此。大家都在等待陈燮说好的离开,五年的时间忍一下就过去了。   车站附近的戒备等级明显高了许多。两人一看这阵势,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一辆列车安静的停在车站内,短短五百米的距离,居然要过三个哨卡。扬州刺杀后,陈燮的保卫等级提高了一倍都不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就算陈燮觉得没必要,下面的人也都不会答应的,皇帝和内阁都不会答应。万一真有个不怕死的来刺杀,谁来承受陈燮的怒火。   登上专列,两人反而淡定了,既然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顶多就是被撸了军装,回家去当老百姓。因为这点事情,能够当面汇报,这一辈子不亏。不难看出,陈燮对这个事情的重视,所以这两位在做了最坏的打算后。心里的看法倾向于好的一面。   车厢门口,一名女子拦住两人,个子看着不高,目光却极为严厉:“交出武器!”周鸣在一边略带不满的笑道:“我已经收缴过了。”女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来自周鸣的不满情绪。上前搜了又一遍,这才敲了敲里面的门。里头打开门,出来的还是一个女子,同样的看谁都不是好人的眼神。   这份待遇一直到出来一个文职打扮的女子才算结束,她的装扮有点特殊,不是大明女子的服饰。反正以前没见过就对了,用时下的观点,轻浮且离经叛道的装束。不过这俩不会有任何歧视,甚至在大明的一些港口城市,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悍了。   车窗的帘子是挂上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李恒和张广德都非常熟悉的人。进门之后,两人立刻啪的立正,报上自己的名字和部队。   陈燮正在看的就是李恒和张广德呈上的报告,这份报告的内容看的人不超过三个。   “你们的报告我看过了,现在我就一个问题,明知道没有接到的任务,为什么要去做?这里面的风险,你们考量过没有?”陈燮站了起来,信步走到两人的面前,尽管语气平和,这俩依旧觉得亚历山大。都站的笔直,视线平视,脑子里竭力的转动,想着怎么回答。   之前准备无数的腹稿,到了这里发现一个都用不上,公爷的问题别出蹊径,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或者说,他们就没想过陈燮会从这个角度来提问。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回答,他们想都没想过,这话就不是能在陈燮面前说的。   最终还是张广德上前一步,立正之后大声回答:“回公爷,卑职以为,海上贸易的利益太大了,绝对不能错过这么一个机会,而且我们也没有消耗太多的资源。将来就算是不可为,那些在欧洲的棋子无法生存,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陈燮听了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向李恒道:“你呢,身为舰队司令,你有什么解释?”   李恒上前道:“卑职不想解释,单纯的认为,此举对国家有利。此次出访欧洲,我们在海上遇敌后,深切的感受到了海上存在的风险和利益。在英雄港,我们收获巨大,报告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葡萄牙人被迫同意租借了一块地皮,为此我们只要留下一个排的兵力,就能在这个地面上立足,就长远来看,将来往美洲运输补给,欧洲航线的距离更近。”   陈燮还是没有表态,而是转向了张广德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在欧洲的布局将来不受控制?”张广德道:“回公爷,留下的都是日裔的归化民,而且只有一个排的兵力。最后决定谁留下之前,卑职有过仔细的调查,留下的不是孤儿,就是一些家里男丁三个以上的士兵。而且我给了龟田连长最大的自有权限,只要能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嗯,我仔细的看了你们的计划。培训欧洲人,前往美洲去开拓发展,以英雄港为必要的补给点。先期带去的物资足够他们支撑至少一年,同时还派去了五个教官。在英雄港还有一个秘密的暗中情报站作为补给点,想法是很好的,准备的也很周密。”说着话陈燮已经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道:“站在你们的角度和立场,当是的条件下,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唯一的错误,就是留下的兵力太少了。一个排的兵力能干啥?我们既然对欧洲没有任何领土上的野心,那又何必遮遮掩掩?”说着话,陈燮丢过来一份文件道:“看   !”   张广德接过来打开一看,当时就傻掉了,上面写的很清楚,英雄港的租借将作为一个常驻欧洲的机构,任务是对欧洲各国的联系,关注欧洲各国的时局发展。具体到执行者,外事部门派一个团队过去,负责接洽欧洲各国的贸易关系。现阶段,民间的贸易不考虑往欧洲发展,主要是以军售为主。   “公爷,为何不考虑民间贸易?”张广德颇为吃惊,下意识的就问了。陈燮听了笑着打量他一番,看的这货脸都红了,头也低下了,这才淡淡的解释道:“不能逼的太紧了。眼下的欧洲是一盘散沙,一旦我们的过于紧逼,整个欧洲都会将我们视作公敌。不要忘记了,你们是带着友谊去欧洲访问的。”   张广德若有所思的时候,陈燮继续道:“苏皓宸那边,已经在着手联系欧洲各国的代表。签署一个海上贸易协定,确立各自的势力范围,原则上南中国海是我们的禁脔,印度洋可以共存。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吕宋的西班牙人。”   李恒听到这里,立刻上前一步道:“公爷,卑职请准率部前往吕宋,驱逐西班牙人。”   陈燮摇摇头:“现在还不顾上他们,大明的内部事务太多了,还没有理顺,无暇分身啊。你们俩个先休假吧,三个月的假期结束后,直接去旅顺报道。行了,没什么事情了,出去之后你们跟欧洲那边就没关系了,具体怎么交割,周鸣会跟你们联系。”   张广德听到这里,立刻主动请缨:“公爷,卑职希望能去欧洲常驻。”听到这话,陈燮露出玩味的笑容,看看他道:“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张广德道:“卑职是这么想啊,既然欧洲人能到我们这里做买卖,把船都开过来了,我们也应该保持在欧洲的存在。不用太多,英、法、荷、葡、西,这些主要的海上国家,我们都应该派船去常驻。”   陈燮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不是派船,派军舰吧。嗯,以英雄港为核心,有十条战舰就差不多了,对欧洲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点力量小的可怜。看来你小子贼心不死啊,是不是在欧洲有相好的?呵呵,你是登州人,回到张家庄,想好怎么跟家里的媳妇和父母解释了么?”   陈燮居然开起了玩笑,这年月的大明女子,管不到这些在海上的男人在外面作甚。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张广德觉得自己的一个机会来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莫尔斯是哪的人   第七百四十二章 莫尔斯是哪的人?   积重难返这个词用在大明的身上太合适了,过去的一年,陈燮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点。尽管他努力的去改变,甚至不惜用暴力胁迫整个国家走上他希望的方向,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现在的大明明显的两极分化,一边东部沿海的各省,在海上贸易的刺激下,迸发出巨大的活力。一边是内陆省份,即便是政体改革,也很难让这些省份去改变什么。即便是沿海的省份,也分是否沿海,越往内陆,越发的暮气。   真正变化巨大的是闽浙粤三省,越是山多地少的地方,那里的人越是敢于出来冒险求变。整体来看,海洋政策的收益者还是那些大户和官绅,普通百姓只不过多了一些谋生的机会,还有冒险出海下南洋的选择。对于国家而言,税收增加是最大的好处。   正是因为看见了这个局面,陈燮才有深深的无奈之感,一个大国的改革,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正如民国,满清被推翻了,社会结构却没变化,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因为缺少一个强有力的集权中央,军阀割据的局面不可避免,由此走向了二十多年的内战不休。   既然大明的现状决定了难以在短期内发生太大的变化,不妨丢一边,任其自行发展。没有束缚的海外联盟甩开膀子自己干的自己,抓住这二百年的机遇。这是陈燮最新的一个构想,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深谋远虑适用的是一个固定模式下的没太大变化的时代。   “公爷圣明,此万世之谋也,窃以为……。”张广德一听有戏,马屁滚滚而来。陈燮一抬手,笑着打断道:“打住,跟谁学的这个?你是不是还想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以域。”   你还真别说,陈燮接的这句,让这俩真心给跪了。这真是高度总结了。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陈燮反应过来了,这话是清朝本家陈澹然的话,这会说出来就是抄袭。   “呵呵,这话你们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什么万世之谋,不过是故作高深而已。一个人,别说谋万世了,谋个十年八载的就不得了了。诸葛亮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那不过是一个战略构想,成不成的他根本就没把握。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的是把各种已知的情况都考虑进去,然后根据这些情况,拿出一个可行性的目标。谁都没前后眼。我们面对事情的时候,实际上还是一个短期利益的权衡。”陈燮赶紧给他们解释一下,太装了没意思。   两人反应过来之后,相互之间交换了眼神,觉得公爷这个解释吧,对普通人是对的,对公爷就未必了。按照他们的理解,公爷真的是能某万世的。陈燮一看他们的反应便乐了,笑骂道:“又在胡思乱想,打尧舜禹算起。华夏传承才多少年?我就算五千年吧,距离万世的差距还远的很呢,谁能想到万世之后会有多少变化?别说万世了,就算这五千年的变化。三皇五帝能想的到当初黄河流域的九州,能演变成现在疆域的大明?一个人能看个十年八年的,那就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   陈燮赶紧把这个话题给结束了,不过这俩也没耽误,心里把那段话给记住了。怎么说呢?回去之后用来装逼,绝对唬人啊!“好了。这是你小子自找的辛苦,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计划。看看需要在欧洲投入多大。嗯,尽量与红海发展呼应起来,现在的欧洲大陆还很乱,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先说好啊,你的工作计划不行的话,这事情就作罢。”摆摆手,陈燮示意这两可以撤了。   李香给送到门口,转身回来道:“自打上了火车,侍卫都不能靠近这节车厢了。”   陈燮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此去辽东,主要的目标还是东瀛,这些东瀛忍者,对东瀛的情况熟悉,让她们在我身边担任保卫任务的用心,你能不知道?”   李香悻悻的转身道:“老爷可得注意身子   !”陈燮一听这话就乐了,这是打翻了醋坛子啊。一伸手给要走的李香拽住,往怀里一抱,在耳边低声道:“最近冷淡你了,是我的不是。”一句话就给李香说的面红耳赤的,妆模作样的扭了几下身子,顿足低声道:“这些东瀛女子,最是会讨男人欢心,哪是我们这些大明的本分女子能比的。”   陈燮笑道:“你放心,她们自小练习奇术,很难有子嗣。不会抢在你前头的!”   李香这才收起脸色,挣脱陈燮道:“我还不是为了老爷好么?那么多地,就您一头牛。”   陈燮听了哈哈大笑,说起这个身体,大概是穿越的福利吧,反正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一直都很强壮,火力也保持的很好。“等太黑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力大如牛。”一番调笑,两人这才分开。李香出去没一会,门口阿喜开门,陈子龙夹着一个本子进来了。   “公爷,二公子到了。”陈燮一听这话,立刻就占起来道:“让他进来吧。”自打明白陈燮要在海外自立的心思,而不是盘桓大明之后,陈子龙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人能力出众,办公室里头的事情现在就是他在负责。   门口进来的陈凡看着表情有点木讷,也没有其他孩子单独面对陈燮时的紧张。礼数上倒是一点都不缺,恭敬的行礼后站直道:“父亲,一切都准备好,您看下一步何时进行?”   陈燮是最近回登州时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简单,在电磁领域居然是个天才,完全是靠着陈燮留下的教科书,自学成才的搞懂了电话和电报的原理。然后亲自动手,从登州到张家庄,拉了一条线,尝试鼓捣有线电报,还真被他弄成了。知道这个事情后,陈燮赶紧让他带着电报机到天津,从大沽口的海军基地到这个军营拉了一条线,搞个短途的电报实验。   陈凡是玉竹的儿子,从小就比较喜欢鼓捣各种东西,五岁的时候就给家里的座钟拆了,然后一一的装回去,居然给他还原了。陈燮不鼓励孩子走科举的道路,两个女人也都忙着家业,孩子的教育上主要还是走的陈燮的模式。先生的水平不高,只能看天赋和自学能力了。陈燮自己的水平也就那样了,知道儿子搞出有线电报后,便明白这小子的物理水平比自己都高不少,所以也没有去卖弄他的知识。   “先不着急,说说你的原理   !”陈燮笑眯眯的看这个科学家儿子,亲自动手给他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开始还不怎么紧张的娃娃,给这个举动给吓着,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陈燮放下茶杯笑道:“坐下慢慢说,父子之间不必拘束。”   陈凡平静了一下才道:“父亲常年在外,母亲时常念叨,一年半载的才有一封信回来。听的多了,心里就琢磨,能不能从父亲留下的书本里头,找到解决长途快速通讯的办法。一开始我也不太懂,就是囫囵吞枣的学习。后来父亲让人带回来电话机,装好之后发现距离长了杂音会很大。我就琢磨,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擅自去了父亲的书房里头,寻摸了一些格物学的书来看。这不,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原本跟电报有关的书,于是便去学习原理,接着照着去做。弄懂之后才明白,那个叫莫尔斯的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是哪的人?”   陈燮听着脸上都是笑容,心里却是黑线不断。当初从现代拷贝的资料,莫尔斯密码的名字都没改,直接照搬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能从书房里找到备份资料,自学成才的掌握了这个技术,又自己动手造出电报机,并且实际运用了一下。   “莫尔斯啊,我也不知道他是哪的人。那些书来路很杂,当初看见就收集,没注意来路。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你学会了他的知识,就等于是他的传人了。”陈燮只能瞎扯一通,陈凡不免遗憾道:“还想当面向他请教的!”   不能在继续说下去了,陈燮赶紧转移话题道:“东西来带了,线都布好了么?”   “都布好了,只要接上机器,就能尝试发报。”陈凡一听这个,立刻进入了状态。陈燮站起道:“那就好,去看看你的机器。”父子二人起身出门来,到了隔壁的一个车厢,这里还有两个人是陈凡的助手,他带着一起搞研究的。   看见电报机的时候,陈燮也很好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长这样子的?陈凡及时的在一旁解释道:“那本书里头有插图,我是照着样子做的。”听到这句,陈燮不免自豪了一下,当初在网上收集科技资料的时候,那真是做的细致啊。   “嗯,很好,接上线,开始试验吧。”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陈燮立刻下令开始。两个助手一直低头等待,听到这句立刻各自上了椅子,做好一切准备,就等陈凡说开始。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东瀛局面   滴滴滴……!声音很脆,悦耳的让人有醉酒的眩晕感。陈凡的研究走了捷径,交上来的报告装了好几个箱子,很简单的东西,花了近两年才完成的复制。技术原理上完全吃透了,不是单纯的会用,要知道吴琪带来了手摇电话,却没有带来电报机。   一份抄报送到桌上,阿拉伯数字对应的是《说文解字》上的一个一个字。因为要一个字一个字去翻找,翻译的过程有点慢,这个细节陈燮主意到了,不动声色的等着他们翻译出来。陈凡拿着翻译好的电文递过来:“译完了,是一首唐诗中的两句。”陈燮接过来一看,两只黄鹂鸣垂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给那边发报,祝贺成功,你们开创了一个时代   !这一新时代的伟大创举,辉耀着中华民族科技发展的历史,必将被铭记史册!——陈燮致权利研究人员!”陈凡听了这话,轰的一下,浑身血液都涌上了脑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得到父亲如此高度的认可!   颤抖着手,记录下这段文字,陈凡亲自上前,让发报员起来,自己坐上去,深呼吸之后平静下来,先将文字编成数码,然后颤抖的手一下的击打。电报发完,等了不到十分钟,回电来了,翻译完毕之后,陈凡用颤抖的语气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万岁!”   就这么一段话,陈燮知道那边至少有一个人是复兴社的成员。实验成功了,陈燮面带微笑,抬手鼓掌。现在众人纷纷跟随。掌声雷动!少顷,掌声停止!陈燮走到中间,众人屏住呼吸,等待他的讲话。   “从大沽口的军用码头到这里,大概是三十里地。用最快的马来跑。也得半个时辰才能拿到消息。就在刚才,我亲眼见证了一个伟大的时刻,转瞬之间,完成了消息的传递。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恭喜陈凡和他的同伴们!你们创造了历史,开启了科技之光取代神迹的征途!……。”   海风拂面。父子二人难得并肩而行,铁路边上的硬地,缓缓而行。铁道延伸处是视线的尽头,站定之后,陈燮突然回头笑道:“儿子。我为你感到自豪!”陈凡的反应就像一个醉汉,呆呆的笑了起来。陈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准备大干一场吧,从辽东开始,把电报线路铺起来。你要带出一个团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十几个人的小打小闹。对了,书房里还有更先进的电报技术资料,我希望你能在有线电报的基础上。研究出无线电报。”   陈凡使劲的点点头:“这是儿子毕生的奋斗目标!”陈燮笑了,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才道:“我刚才主意到,你们在翻译电码的时候。需要用到《说文解字》。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妨把一些常用字选出来,编成一个专用的电码本,这样可以提高翻译电文的速度。”   陈凡再次使劲的点点头,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飞快的记录下来。看了一眼繁体字。陈燮微微皱眉,心说是不是搞一个简体字出来。然后在海外联盟推广呢?   就在此时,陈子龙匆匆而至。一番低语后,陈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来。”   陈子龙走了,陈燮回头对陈凡道:“你看,想跟你多聊一会都不行,事情太多了。回去之后,先别着急铺线路。做一个计划,统筹安排好整个发展的路线。首先是人才的培养,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人。同时可以启动规划线路和资金的筹备。我建议你啊,沿着铁路铺设线路为最佳方式,这样一来铁路集团有点急事,就得照顾你的生意。资金的问题,你去找你大哥。其次才是具体的工作和如何经营的问题。最后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送走满怀激荡的陈凡,陈燮回到专列跟前时,德川的特使保科正之已经等在这里,看见陈燮走来,快步上前,三步之外便跪地伏身,口称:“保科正之见过上国陈公爷、议长阁下!”   陈燮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也不说扶起他来,安静的盯着看了一会才信步上了车,显得很无礼。保科正之不敢有任何动作,保持伏地的姿势,等到陈燮上了车,才敢微微抬头。陈子龙在一边看的清楚,心道思华先生不是无礼之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华夷之说么?对这些外藩小臣,不用给他们好脸色?历数前朝之事,东瀛也好,高丽也罢,都是表情恭敬而求偏安一隅,所谓朝贡也都是赚的盆满钵满回去。   过去的对外政策一直是陈燮反对的重点,以前要虚名的时代,到了陈燮这里就变成了重实际利益。过去那种拿国家的钱,换一些外藩的吹捧的做法,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了。经历过崇祯年国家穷的揭不开锅的岁月,大明官员中间有相当一部分变得非常务实。   当然了,保科正之是不会去京师见那些文臣的,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求陈燮。   作为日本内乱的幕后黑手,陈燮怎么可能不知道日本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陈子龙把保科正之扶起来,带着埋怨的语气道:“幕府太不争气了,这十年的光景,前前后后借款百万银圆,采购军械无数,居然还不能平定内乱。还有日本那个狗屁的天皇,巴掌大的地方,也敢称天皇,真是井底之蛙。大明有自己的事情,不好过多的干涉东瀛的内政,本指望德川将军能解决那个盗名欺世之辈,没曾想现在搞成这样。”   日本这些年一直处在内战之中,这是陈燮的既定方针。炮轰江户之后,陈燮判断解决日本问题的时机还不成熟。毕竟是一个长期封闭的国家,有自己的文化和习俗。对外来事物,总是会有一定的排斥,如果当时用武力解决日本的问题,必将导致大量的精力消耗在元气充足的日本国内。这样做无疑拖慢了陈燮拓展海外的步伐,所以才采用了一个消耗日本元气的策略。日本天皇在长州藩、萨摩藩为首的强藩支持下,逃出江户,打出旗号要剿灭不臣。   德川出兵镇压,两军多次激战,互有胜负,都奈何不得对方,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这样一来,幕府就不是历史上那个强大的足以控制全国的力量,萨摩藩夺取长崎后,对大明开户贸易,由此得到资金和军火。内乱导致大量的日本平民家破人亡,纷纷逃离家园,踏上了前往南洋求生的道路。资源贫瘠的日本两派,幕府不断的借款,不断的抵押,不断的采购军火,结果是驼子背包袱,越背越重。长洲、萨摩二藩,则是什么来钱做什么,能卖的都卖,其中最主要的对外贸易不是什么物产,而是人口。人口从哪里来,自然是去抢幕府地盘内的人口,还有逃难的百姓也都被卖了许多。   因为长期内战,日本国内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平民的负担沉重。结果是双方越打越穷,人口越打越少。最近两年,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幕府军队在战场上连续吃了败仗后,丢失了大片的领土。说起来天皇在日本民间,还算是有市场的,打着天皇的旗号,长洲、萨摩二藩为首的各路豪强,不断的进逼,现在已经打到了江户附近。   德川家光一点都不傻,知道大明扮演的角色不怀好意,所以迟迟不肯求大明出兵干涉。可惜现在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江户城外的一百里地,就是各藩联军的先锋。所以紧急派保科正之来大明,求见陈燮,请求大明出兵干涉日本内战。   看见门口的女忍,保科正之的心情缓和了一些,说明陈燮对幕府还是有扶持的意思。不然怎么会把幕府送的这些女忍放在身边呢?说起来德川这个将军当的窝囊,这些年为了借款镇压国内的叛军,能抵押的都抵押了,人口买卖也做到了不干继续的地步,不然日本人口都能给他卖完了。这些年,单单幕府,就卖出去二百万人口,都是青壮男女。日本一共才多少人口?其中青壮男女才多少比例?现在的日本,已经不是人多地少了,是很多地方都荒芜了。   日本这样一个国家,出现了大面积的土地荒芜,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三分之一的日本人口逃离了这个国家,而且这些逃离的人口,大半是青壮,剩下的就是小孩,老人占的比例很少。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可以说日本现在就是一个癌症晚期了。   陈某人给日本祸害的不轻,还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嘴脸。保科正之心知肚明,但是只能捏着鼻子低头弯腰,见了陈燮还得跪下来恳求:“阁下,请一定答应在下的要求,否则不能完成任务,在下只好剖腹谢罪。”   第七百四十四章 掩耳盗铃   日本人一些特殊的文化,陈燮自然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日本也有儒学,不过都是朱子、阳明之儒。中国之儒讲究的是舍生取义,跟日本的耻文化是两个概念。钱钟书有一句话,外国的好东西到了国内,没有不走样的。中国的东西到了日本,也是一个德行。   儒家讲教化,对日本的教化属于一个失败的典型。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教化这个东西,就得有实力做后盾。没实力也唧唧歪歪,结果必然是被人抽脸,抽的老妈都不认得。汉家文化在东亚影响深远,根子就在于中国一直是这一地区的老大。没有历朝历代汉民族强大的实力专治各种不服,哪有疆域的拓展和文化的传播。   现在的日本,已经被折腾的就剩下一口气了,瓜熟蒂落,自然要伸手去干涉一下。至于借口,美帝收拾那些小国的时候,需要借口么?需要,但是借口一个比一个烂!跟不用借口没太大的区别,总之就是要收拾你,有借口没借口都一个结果。   “起来说话吧!”陈燮似乎很生气,也确实很生气,跟陈凡聊天的机会不多,被这个小鬼子打断了父子之间的温情,心里自然是非常不爽的。保科正之不敢起来,依旧跪地道:“外藩下臣,不敢失礼。”意思就是,我还是跪着说吧,免得您看我不顺眼。   日本女人除外,男的好像陈燮看谁都不顺眼。实际上日本女人真是要满街素颜,站在动静街头一天,还真的见不到几个美女。怎么说呢。化妆水平比较高,而且还是不化妆不出门的习惯。就像棒子国,一个选美大赛,一干佳丽,脸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总而言之。细思极恐!   这么说吧,一觉起来身边昨夜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生个孩子,怎么看都跟自己和夫人的样子联系不大,这种事情想起能不怕不么?   言归正传,没有好处的事情陈燮是不干的。就算眼前这个小鬼子给自己的肚子上划拉一刀,肠子流一地,血染红了地毯,陈燮也不会生出半点怜悯之心。   “既然不起来,那就随你。这个拿去看看。没问题就在上面摁个手印签个字。”陈燮从身边的女忍手里接过准备好的合约,丢给保科正之。这货接过之后,仔细的看了起来。日本的贵族,没有几个不懂汉语的,尤其是这些年,学汉语更是一种潮流。保科正之的汉语水平还不错,能读正版的儒家经典的水平。   你别看日本人号称阳明弟子,也被不少人拿东乡平八郞那句“一生俯首拜阳明”的事情津津乐道引以为荣。实际上人家不管从你这里学什么,肯定是吸取那些认为对他有用的东西。而且日本这个国家,是最善于学习别人长处为己所用的民族。在他们谦恭的外表下。只有一颗畏惧强者之心,而没有什么道义。只要你足够强大,可以随便踩它,还能享受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跪舔服务。你要是不如它,或者日本认为自己够强大了,你拦着它前进的路。呵呵。翻脸这种事情真不是个事情。看看日本先后跪舔过多少个国家就知道了,近代的日本把英法德跪了一遍。二战结束后,跪的是往它头上丢凝固汽油弹和原子弹的美帝。   一边看。保科正之一遍冒汗,面红耳赤,还在强忍内心的愤怒。这份协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日本来说就是一个亡国的协定。怎么说呢,主要有一下这两条。第一,取消日本这个国号,以东瀛州为名,纳入海外联盟的一个组成部分。第二,天皇宣布退位,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什么狗屁的名号。其他的各项条款,那都是小问题了,就这两条,保科正之宁可拿刀捅了自己,也不敢在上面签字。   这个时候,陈燮魔鬼一般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也可以不签字,大不了我亲自走一趟,让德川来签字。如果他还是不肯签字,那就换个人签字好了。你觉得,萨摩藩?长洲藩?”   保科正之深知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身负使命的他不是能做这个主的人,或者说他没有做这个主的勇气。日本沦陷,从此成为明帝国下属的海外联盟的一部分,这还不如给大明做一个藩属呢。可是,不签字又能改变什么呢?现在的日本,哪有力量跟陈燮抗衡?   “阁下,请允许我像一个武士一样体面地去死!拜托了!”保科正之的选择,出乎陈燮的预料。人固有一死,但是选择死真是很艰难的事情。这一刻,陈燮看这个家伙的眼神都不对了,别看他对日本人动不动就切腹不以为然,但是真的面对一个这样愿意去死,也不愿意在亡国的协议上签字的日本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动容的。   “很好,你很好!”陈燮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女忍阿喜道:“送他一程!”   保科正之站了起来,恭敬的朝陈燮一鞠躬道:“多谢阁下!”陈燮摆摆手,淡淡道:“我允许你保持一个武士的尊严,是出于对一个有着强烈民族意识者的尊重。但是,你的死,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保科正之再次深深鞠躬道:“明白!阁下,最后时刻,我有一个建议。”   陈燮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瞄了一个这个矮个子的小鬼子道:“讲!”   保科正之鞠躬道:“阁下,为何您不能纳一个日本女子为妃子呢?据外臣所知,阁下在海外称王已成定局,纳一日本贵族女子为妃,产下的儿子,可以作为日本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是这样,日本武士完全可以奉未来有日本血统,又有高贵的四海王血统的男子为王。”   嗯?陈燮露出诧异的眼神,再看看保科正之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明白了。这货还是不想死,但是有不肯在这一份协议上签字,背负一份千古骂名。于是脑洞开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掩耳盗铃的方式。至少面子上过的去,日本上下能接受的方式。   嗯,看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日本人有死要面子的传统。用暴力的方式固然可以搞定日本,但是未来会存在很多的隐患。日本的武士文化,跟大明的士是两个概念。这帮人又能读书,有能拎着刀子砍人。如果能让其中大部分为自己所用,慢慢的吸收分化的话,最多一百年,这个民族就会被同化吧?   陈燮沉着脸不说话了,来回转了几个圈子,十几分钟之后才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的建议不错,坐下来慢慢的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一些什么?”毫无疑问,德川家光的底牌打出来了,他肯定知道陈燮对日本的野心,所以这个时候保科正之才能拿出这么一个方案来。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敲门,陈燮抬眼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李香道:“又有什么事情?”   “东瀛来了个使团,代表什么天皇。天津知府已经接待他们住下。”李香不紧不慢的说完,保科正之眼睛都圆了,急切的表情不再掩饰,但是不敢插嘴。他怎么能不着急,陈燮纳谁的女儿为妃子不是纳?非要纳德川家光的女儿么?女一个天皇的女儿,不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么?到时候,真的变成这个局面的话,出这个掩耳盗铃之策的保科正之,真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天津知府?顾正阳!去,让人告诉他,日本的事情,他搀和不起。”陈燮淡淡的说了一句,李香微微躬身,到门口一阵嘀咕,再回来安静的站在一侧等候。   “好了,先这样吧。阿喜,带他下去休息,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陈燮突然变了脸色,保科正之立刻就觉得天都塌了,最后一张牌都打出来了,怎么能就此离开。当即跪地俯身:“阁下,天皇始终是日本最高的权利象征,各路强藩拥护他,其实是为了打他的旗号。一旦幕府战败,阁下再想谋划日本就难了。”   陈燮再次不语,死死的盯着他看了有三四分钟,看的这家伙浑身都是汗,最后才点点头道:“好,我最后给你十分钟,把你们的计划都说出来。”保科正之使劲的一磕头:“嗨!”其实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而出卖日本皇室。先由大明出兵,打败各藩联军之后,软禁日本天皇,然后等陈燮跟德川家光的女儿惠子生下儿子,逼迫天皇退位,改立这个连精子状态都不是的孩子为日本的王。   陈燮听他说完,问了一句:“如何处置日本那些所谓的贵族武士阶层?”保科正之立刻回答:“这个要看阁下的意思。”说实话,把这些人全部干掉,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问题是陈燮觉得太浪费了。这帮家伙,说实话比大明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陈燮归化民军队中,就有不少这些来自日本的破落户,他们真的敢于在战场上拿命换前程。   第四百四十五章 缺口   保科正之离开的时候心情恶劣到了极致,几乎奔溃的感觉。现在日本包括野武士在内,至少还有八十万。按照陈燮的意思,这么多武士,至少要丢六十万去印度,去开疆拓土,然后这些武士可以得到横河流域的一块土地作为奖赏。从日本到印度怎么也得走上四个月的,哪有那么多船送过去?更不要提武士还是有家有口的。   陈燮有招,让这些武士从银行里借款,作为安家费,然后独自上路去打拼。能活着挣出一份土地的,那就能还上借款,活不下来的老婆孩子就得变成别人的。你还真别说,陈燮真的不担心这些武士造反,而且还很干脆的告诉保科正之,“有一个杀一个。”   就是这么霸气的回答,彻底的把保科正之的脊椎给抽断了。日本这个国家,现在基本上就是两个阶级,武士阶级和贫民阶级,天皇和公卿贵族可以忽略不计。一旦这些武士被大量的弄走,谁来统治百姓的问题就很明显了。这些日本武士,有文化,能砍人,说他们是日本的精华一点都不过分。一场内战下来,就剩下这么些精华了,估计“平叛”战争又得弄死不少武士,到时候到底还能剩下多少呢?   如此狠毒的计划,保科正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明白了又如何?如果他们不接受,各路强藩自然很高兴看见。一旦战败了,整个依赖幕府为生的一群人,必然胜不下几个。这一点不是乱说的,看过电影《乱》就知道了。   失败者就不是自己死的问题了。一家人都得跟着死,不然留下来就是受辱而死。   “公爷,区区三岛倭奴,何至于此?”陈子龙对陈燮搞出来的动静很不解,这个保科正之也是够倒霉的。刚登陆就给扣下来了,然后等了半个月才见着陈燮。陈子龙觉得吧,东瀛这么一个小国家,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在意,野生放养就是了,还能翻天了?何必折腾一个使者呢?何必非要把日本的问题摆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花那么多精力值得么?   陈子龙无法理解一个后来人的想法,而起大明从来都是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老大。即便是被满清打的鼻青脸肿,也不会放弃这个观念。顶多是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这么说吧,万历三大征。其中就有救援朝鲜的一战。你去看明朝史料的记载,这么大的事情,就是聊聊一段话给对付过去了,就没人当一回事。这是为啥?天朝上国就是这个底气!当然了,也不排除文臣看不上武将,不肯浪费笔墨是渲染李家那帮人。   总而言之,这年月的中国人,看见谁都是“番邦”人。整个世界。只有大明是正朔!这种心态是真心牛逼,说实话如果不是什么小冰河时期,导致明朝民变。又摊上朱由检这么个死要面子,能力有限的皇帝。满清那么点人想入主中原,真是想都不要想。   陈燮没法跟陈子龙上历史课,不过还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南洋,印度,都有巨大的人口缺口。这些年。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一共才从各省移民多少人?我告诉你。四百万都不到。而日本人是怎么做的?为了挣钱买军火,勾结西班牙、荷兰商人。前后往这几个地方送去了百万人口。这还没算卖给我们的人口呢。卧子,我也不想啊,可是没法子啊。内阁还好一点,各省的巡抚,现在都在叫嚣,防火防盗防兴海。”   陈子龙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实话,大明人口虽然多,但是北方各省在长期的战乱之后,人口锐减。官府启动移民计划,前后北迁的移民不下千万。而且大明官府搞移民是个什么德性,他可是很清楚的。说是移民千万,实际上有八百万就顶了天,这么说吧,能迁徙八百万移民到北方各省,就能给兴海城那帮人贩子送去二百万的人口。这事情,陈子龙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是陈燮叫苦的数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如此,还是又很大的缺口。南洋各地到处都在要人,这一点陈子龙很清楚。什么澳大利亚啊,什么婆罗洲、苏门答腊、淡马锡,都在叫嚣着人口不足。根本就顾不上印度那个地方,南洋有多大?各种手段都用上来,陈燮往南洋的移民总数加起来不超过八百万。这还是多年坚持不懈的成果,毕竟运输是一个大问题。   人口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绝度国力的一种体现。当然也得看你能不能组织的好,组织的好,四千万人口的汉武帝能追着匈奴的屁股一路打,唐朝人口也差不多四五千万的样子,照样能打出一个安西都护府来。组织的不好,呵呵呵,宋朝大家都知道。其实明朝比宋朝强的太多了,至少正面刚蒙元,把他们打出了中原。   陈燮要增强海外联盟各领地的统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人口问题。没人在那站着地盘那你说个蛋蛋。什么民族融合,首先你得有人过去,然后才能融合。就像陈燮在爪哇的政策,就是不断的移民,前后往爪哇和婆罗洲弄去七八百万人口,有一个基本盘了,你才能谈什么站住脚跟。不然就像欧洲人那样,结果现在那些地方都独立了。还弄了个高大上的口号,叫什么民族独立。美帝也独立了,不够那是欧洲白人主导的国家,当地土著人都快死绝了。   “卧子啊,东瀛国家的百姓,大概是最像我大明的百姓了。吃苦耐劳,服从性强,你说我上哪去找这么合适的人口迁徙地去?以前还好一点,现在从本土弄点人口去南洋,就跟做贼似得。”陈燮找了个借口,陈子龙不出意外的被说服了。   天津知府顾正阳接到传话之后,吓的普滚尿流,立刻连滚带爬的出现在陈燮的专列外头求见。陈公爷是秘密抵达天津的,不是顾正阳失礼啊。你想啊,一个外国使团来朝贡,这是多大的荣誉啊?说的好听一点,这就是天威所至,四方来朝啊。   结果陈公爷对他接待东瀛使团很不满,你说一个知府还不得吓死啊。天津这地方,陈公爷的烙印太深了。也就是这些年陈燮主动把势力撤出了山东和直隶,即便如此,天津还是有驻军的,大沽口还是有舰队的,山海关外的军队,还是随时可以入关的。   所以说,陈燮要收拾一个知府,太轻松了。   在专列外等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见到一个出来传话的女子:“公爷有话,东瀛不服王化,正欲讨之。你回去,把那些东瀛人打发回去,赶紧送走。”别人要让一个女人来传话,对顾正阳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陈燮这么干,还是奇耻大辱。问题是,顾正阳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乖乖的回去贯彻执行。   海外归来的陈燮不懂大明礼仪,这个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天津知府这个肥缺,说实话换成谁来做这个知府,都不会为了这点耻辱而耽误个人前程的。左右这个家伙在大明呆不长了,至于说到文人的气节,明末的文人有这个东西么?有!可惜,少了点。   专列后面加挂了一节车厢,保科正之还是第一次坐这玩意,汽笛的轰鸣声响起的时候,站在窗口东张西望的保科正之被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这样,他的随从有十几个人,都被这巨大的铁家伙能以一个高速行驶的状态吓坏了。   被扶着起来的保科正之呆呆的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致,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一双眼睛呆滞的没有任何生气。“大和民族的未来,断送了!”民族气节没有彻底消失的保科正之,说完这话后,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没法子,差距太大了。   一夜没睡的保科正之,第二天上午起来时看见了大海,或者说看见了山海关。心情依旧无法平静,这趟专列,一夜未停,不过六个时辰,已经奔驰千里。大明有这样的利器,还有坚船利炮,又哪里是区区三岛之国可以抗衡的?   再次被女忍阿喜带到陈燮的车厢外头时,保科正之已经彻底的平静了。看见陈燮立刻跪地,磕头三响:“保科正之跪求公爷允许小人加入门下。”陈燮正在享受一份美味的早餐,看见他如此正式,心里没有丝毫不忍心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昨天你要是能这么做,你就不用离开东瀛。现在你这么做,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个是印度,第二个是澳大利亚,第三个是夏威夷。”   “多谢主公收留,还请主公示下小人去哪?”保科正之这个态度,绝壁端正啊。人家根本就不讨价还价,既然投奔陈燮门下做条狗,那就叫他咬谁就咬谁。   陈燮满意的点点头,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先坐下,来人,给他上一份早餐。”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内忧   什么叫蓄谋已久,保科正之很快就明白了。早餐进行的很快,陈燮吃完了放下筷子,保科正之才不过吃了一小碗米粥,立刻就跟着放下了筷子。不想陈燮笑道:“你继续,一夜没睡,水米未进,需要补充体力。”   “多谢主公关怀,小人撑的住。”陈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来看看也好。”说完指头突然皱眉,看看保科正之的装束,摇摇头道:“这样太难看了,来人,带他去沐浴更衣,顺便给头整理一下。”   火车上有洗手间,保科正之被带到一个车厢内,先理洗澡,然后才是更换衣服。日本人的身材矮小,解决这个军装的问题真麻烦的很,好在陈燮这趟专列上不缺女兵,弄一身新军装给他换上不是难事。当然了,他是不知道这是女兵的才穿的小号军装。   剃个秃头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先肯定不是想什么民族大义,想的肯定是自身的厉害,然后才是其他。保科正之也是这样,他没有任何底牌了,也不想为大和民族的象征天皇尽忠。选择一条大腿抱一下,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个年月的日本天皇,在大名的心目中就是个摆设。   战场上干不过各路强藩的联军,就只能投靠更强大的主子求生存了,这是很自然的选择。一般的武士如此,普通民众更不会关心谁来当主子。日本的所谓大和民族的意识成型,源自明治维新之后,日本政府普及教育和宣传的结果。   梳洗完毕被带进一个装修简朴的车厢。不像之前吃早餐车厢内铺着地毯。车厢内中间是摆了一张巨大的长桌,其他的装饰就是几张办公桌而已。陈燮真正桌子跟前站着,抱着手低头看桌上。保科正之过来鞠躬道:“见过主公!”   陈燮点点头,抬手指着桌子上的地图道:“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没有?”低头一看桌子上摊开的巨大地图时,保科正之就像冬天的时候被人往脖子里倒了一瓢冰水。严寒彻骨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看着眼前的地图,日本人自己画的那些东西也好意思叫地图?   保科正之看不懂经线纬线不要紧,但是看看上面一个一个村子的名字,还有一些标注出来的小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他还是特意找了一些自己熟悉的地方去看,有的村子他都不知道叫啥,上面也有明确的标注。如果之前更多的是无奈,这一刻他真实彻底的臣服了。“主公,属下觉得。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比这张地图更为精确的日本地图了。只是这些线代表什么,卑职还不是很明白。”保科正之突然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很多,陈燮随口道:“这是等经线,这是纬线,这是比例尺。现在没时间给你细说,以后你通过学习会知道的。”   保科正之比陈燮都大几岁,还学个屁啊,立刻低头鞠躬:“请主公恩准属下将长子送到大明求学。”陈燮听了满意的笑了笑。这家伙难怪能得到德川家光的信任。说的不好听一点,在幕府将军的位置上。他也算是德川家光的竞争对手之一。   其实这个事情在日本很常见,送人质这种是绝对必须的表态。当然还得看这个主公的实力了,真要是你不行了,该反还得反。陈燮在的时候没问题,将来呢?这就得看陈燮对日本的阉割程度了,美帝对日本的阉割就很到位。   现在这个时代。日本除了人口之外,真的拿不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期收拾日本是吃亏的买卖。投入巨大,产出还不成正比。可以说陈燮的手下不论文武,都不赞同这个做法。   反对的声音在专列抵达沈阳的时候。陈燮总算是听到了。不是他的嫡系属下说的,而是绕着弯子,在简单的迎接仪式后,正在谋求入阁的钱谦益,在马车上笑着问一句:“公爷,东瀛物产贫瘠,何苦大动干戈?所耗财力军力,何时能收回?”   听到这个话,陈燮心里颇为震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过去对自己的命令从不质疑的属下们,在达到一个人生高度之后,开始为自身的利益在声了。毫无疑问,这种自身利益是与陈燮的利益有矛盾的,就像明皇室和文臣集团的矛盾近似。   “牧斋先生,此事你就不要劝了。”陈燮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然后开始东拉西扯的,把话题扯开。到了驻地,昔日的沈阳故宫。站在武功牌坊楼前,看着实际上是行宫的所在,背着手仰面看着高墙大门,呵呵呵的笑道:“这个地方以前住着谁,大家应该没有忘记吧?”   此言一出,伸手辽东文武的表情各有异常,这是什么意思?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陈燮回头淡淡道:“都回去吧,我疲了,要休息。”   正常的情况下,陈燮怎么也得出席接风筵,现在直接就给大家打了,借口还很充分。众人只好散去,常时仁不动声色的给众人送走后,转身又回来了,陈燮依旧站在武功牌坊楼门口,看见他过来便笑道:“这地方以后就不要住人了,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管理修缮,对百姓开放吧。记得收门票哦。”   看见陈燮笑眯眯的提起这个事情,常时仁的心情反而紧张了。钱谦益要去劝说陈燮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装着不知道。今非昔比了,辽东这些老人,不少都懈怠了,好日子过着,谁愿意去做赔本的买卖。可以说渡海去征讨东瀛,辽东文武多数人是不赞成的。   “公爷,不住这,您住哪?”常时仁也就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陈燮却笑道:“你是地主,难道还要我自己去找地方住?”常时仁哑然:“这……。”陈燮摆摆手:“好了,不要劝了。我看到这深宫大院的,想到的是里头的阴森。常年没几个人住的地方,没多少人气,我可不想住这样的地方。我看啊,这地方住的久了,十有**要步黄太吉的后尘。”   就这一句话,给常时仁说的浑身冷汗下来了,啪的一个立正,双目平视,大声道:“公爷,卑职糊涂。”陈燮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一脸冷笑看着他道:“你糊涂?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身为辽东伯,手握十万重兵,你怎么会是个糊涂的人?”   这句话可谓诛心了,常时仁站的笔直,丝毫不敢有反驳之心,大声道:“卑职一时起了私心,请公爷责罚。”陈燮上下看看他,见额头上都是汗水,这才稍稍收起冷脸,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打东瀛对你来没啥好处,你现在的位置已经够高了,不想再折腾了,留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就好了。东瀛物产贫瘠,一旦开战,所耗物资军需,都从辽东筹集,到时候你也很难说服那些管财政的文官。嗯,我替你算了一笔账,自建新元年以来,辽东税收平均每年大约为五百万银圆,除掉上缴给京师户部的四成,扣除三成的本地开支,在扣除一些庞杂的开支,算一成税收吧。这就是说,每年能有百万银圆的盈余。这些年,辽东地面平静,也没什么自然灾害,你手里怎么也攒了七八百万。”   说到这里,陈燮停下了,常时仁汗如雨下,依旧立正肃然道:“公爷,您算少了,从建新元年至今,辽东都督府的账面上,盈余是一千三百万。”   “哦,不错,比我算的还多不少。这一仗打下来,怎么也得消耗个五百万的,再加上安置日本善后的款子,怎么也得花个五百万左右。嗯,这倒是够了,不用我另外弄款子。”陈燮说完自己都乐了,常时仁刚松一口气,陈燮再次把脸拉下来。   “你回去后,拟一份名单吧,文官就算了,武将里面反对东征的,都打退役吧。不管他是什么职务,既然没有了雄心,那就不要留在我的军队里。还有你,东征结束后,不要留在辽东了,去印度当总督吧。”   听到这里,常时仁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这些老人对陈燮的畏惧之心深入骨髓。越是高层,越是这种感觉强烈。“公爷,有的人反对东征,其实是因为在其中没有利益。”   “你默认,是不想得罪人吧?”陈燮这话可谓刀子一般的捅在心口上,常时仁表情苦涩,叹息道:“辽东各级军官,在本地的官、商眼中都是香饽饽。不少人都跟本地的官员豪商结亲,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事情,卑职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先找地方住下,然后让李浑源来见我。”说完这个,陈燮便转身上了马车。常时仁赶紧派人去安排,住的地方自然是有的,城内一家做羊毛纺织的豪商,修了一个园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能失去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性如此。平辽至今不过十年,当初能征善战的辽东军队,开始出现了颓废的苗头。这个事情不能不重视,而且还是高度重视,即便是个苗头,也必须认真对待。这些过去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因为个人的利益而失去了集体的进取心,那就让他们离开这个集体好了。至于其中有没有别的问题,陈燮不打算追究。   不追究不等于就这么糊涂的算了,出兵东瀛之前,花点时间来清理一下内部,这也是为了今后作战的顺利。   李浑源作为辽东军法部门的最高长官,他的责任自然不小。这一路上看上去面色平静,实际上内心翻滚如潮涌。辽东军队建新元年整编为新军。番号为新编第一军,下辖五个步兵师,总兵力约六万。别看有这么多军队在辽东,实际上辽东地域辽阔,往北需要兵力拓展疆域,往西北方向要盯着通辽的关宁军和草原上,往西还得防着山海关。   一个军守卫的地盘,超过了现代的东北三省,所以还有地方部队约四万人。兵力多了,自然问题就多,战争时期很多问题可以忽略,和平年代问题一下就都冒出来了。   陈燮迟迟不肯把辽东交给明廷,不是贪图什么,而是因为这里是他的重工业基地。这种投入巨大,产出时间漫长的工业投入,陈燮不做肯定发展不起来。民间资本都短视,看不到利益自然不肯投入。从登州时期开始,这个问题就很明显了。辽东依托草原的资源。面见资本大量涌入毛纺业,那是因为见效快。   辽东是陈燮当做后勤基地来京营的,自然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   李浑源作为军法部门的头子,对很多问题了然于心,但他没有出狠手去管。这里面的问题很多。牵扯到的利益很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外来的移民安置,这里头就有很多的问题。东北移民是个长期的事情,移民安置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物资。军法处和辽东军部,都有监督的职责,其中军法处的责任最大。发现很多问题。但是却不去管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利益。   园子意外的大,城内拿这么一块地来修园子,除了从军队手里,别的地方没这个能力。站在园子门口。看着跪在地上迎接的富商张清,陈燮的眼神斜了一下,跟在侧后的常时仁颇为机敏的上前低声道:“此人乃扬州盐商出身,平辽之后毛纺业招商,最早响应者之一。”   提起这个事情,陈燮反应过来了,平辽之后,决定在辽东发展民间毛纺业。当是这个事情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来的,就算怎么宣传,有钱人也不会轻易往一个动乱不定的地区来投资。这个叫张清的盐商在扬州的时候。只能算是一般的小盐商。但是他胆子够大,在《明报》上看见了招商的宣传后,立刻结束了在扬州的生意,带着家小到辽东来豪赌一场。结果自然是被他赌对了,现在他是辽东最大的毛纺企业家。   陈燮不是不讲人情世故的人,一听这个解释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辽东军方的重点扶持对象。果然常时仁继续道:“张氏毛纺每年三成的产品由军方收购,价格比对外卖的要低一成。”陈燮听了笑一笑。上前扶起这个精瘦的商人,笑道:“你是对辽东有大贡献的。咨议局内可有一席之地?”就这一句话,常时仁听了又开始冒冷汗了。何止是咨议局了,这家伙就是辽东议会的议长啊。他能发家,典型的官商勾结。说起来每年的毛纺品有三成低价出售给军队,这风格是够高的。但是一旦要查,就不难发现他还是辽东最大的地产商,名下有辽东最大的私人山林,还有煤矿、铁矿、炼焦、炼铁厂(生铁销售给炼钢厂)这些产业。而且他的每一个产业,都与军政部门有关。   这么说吧,张清就是了当的刘大掌柜的翻版。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常时仁的爱妾,一个钱谦益的六房姨太太。长子在第一军后勤处任上尉,走的还不是正规的军校培训,就是一个先加入军队,去速成班里头呆六个月就提拔的军官。   辽东军队的速成班毕业学员很多,学习半年就毕业的士官生,做个少尉排长就是顶了。   陈燮一路往里走,一路带着微笑,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常时仁却在暗暗的担心,又不能离开,只能一路陪着陈燮,硬着头皮的等到陈燮安顿完毕。坐在炕上,陈燮伸个懒腰,笑着对常时仁道:“行了,不用提心吊胆的,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把张清也叫来。”   听闻公爷召唤,张清整个人都不好了,迷迷糊糊的跟着进来,哆哆嗦嗦的又要跪下,陈燮一抬手道:“免礼,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张清一看这阵势,炕头上陈燮坐在中间,常时仁搁一边坐了半个屁股,用眼神暗示他没事,张清这才安心,过来在炕头上粘了半个屁股,心里全是不安的情绪。   “都坐好了,也不怕掉下去。我说你这个家伙,当年金州登陆的勇气呢?给我拿出来!”陈燮淡淡的一句话,常时仁的心头一热,他在军中崛起,不就是因为登陆大连湾的金州战役么?过去的事情,公爷都是记得的。仔细一想,这些年自己有的事情,做的却是过了。   两人都坐稳当了,陈燮端起酒壶,给两人都满上,端起杯子笑道:“先走一个!”   三杯之后,陈燮才放下筷子,面露痛心之色道:“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在我看来都不算事情,这是他们应得的。只要不损公肥私,怎么照顾自己人都不为过。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们失去了进取心和一颗公心。失去了这两颗心,你们这些人就跟秋后的落叶败草一样,用不了多久变成腐败的臭泥巴。”   常时仁嗖的一下站起来,立正道:“公爷训示的是。”张清给吓了一跳,反应慢一步,也跟着站起,垂手而立,不敢做声,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陈燮看着这俩,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东瀛事了,你去了印度,照样能发大财。但是要记住一条,得把那边的地盘,尽量多的变成说汉语,着我华夏衣冠的领土。”   “请公爷放心,卑职一定把印度都变成联盟的领土。”常时仁赶紧保证,陈燮苦笑道:“你说的轻巧,印度有多大你不知道?那边一共才多少人?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十万人能信的过。这还是多年经营的结果。你们啊,眼下的富贵日子过着,不想动了,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想过多年以后么?你们死了呢?孙子辈玄孙辈呢?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一旦陷入了贪图安逸享乐之中,就开始走向低谷了。所以啊,必须要不断的补充新鲜血液,尤其是在军中,绝对不能出现贪图安逸享乐成风的现象。”   这时候门口阿喜撩开帘子,进来道:“主人,外头来了一个叫李浑源的。”   陈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常时仁道:“名单上那些人,准你带去印度。不愿意去的,就脱下军装为民吧,而且不许他们留在辽东,滚进山海关去。”说完这个,才示意阿喜:“领进来吧。”张清很识趣的告退,陈燮还安抚了两句,鼓励他继续为军队建设做贡献,并且希望他做好监督政府的工作,这才打消了张清不安的心情。   常时仁见张清退下后,低声道:“公爷,此人的家当可不少。”陈燮一听就乐了,看这意思,什么爱妾在常时仁眼里也就是个玩物的性质,真不能太当一回事。“你啊,胡说八道什么?没有这些个民间资本的投入追逐利益,哪有海外开发的大发展?哪来的工业化的发展?你可不要拿人家当肥羊来宰了吃肉,剪羊毛就够了。”   商人是什么东西变的,陈燮心里真是太清楚了。只要有利益,卖吊死自己的绳索都没问题。为了利润,资本家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政府部门的宏观调控,就不是兔子发明的好吧,是引进美帝的。人家早就玩烂的招法,不然哪来的反垄断法?   李浑源进来时就发现不对,侍卫检查了一遍后,两个女卫又检查了一遍,而且更为仔细。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了,他从最初的军法队员做起,至今身居高位,挂着整个联盟不过十人的中将军衔,又怎么可能是个愚蠢的角色?   看见陈燮端坐在炕头上,常时仁肃立一侧,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时候,李浑源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卑职李浑源,见过公爷!”上前立正敬礼,努力的保持脸色的平静。这个时候,李浑源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燮从炕头上下来,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最后淡淡道:“我要用你的脑袋来整顿军纪,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r466   第七百四十八章 自救   李浑源站立如松,陈燮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按照年龄来算,两人相差不多,李浑源大那么一两岁。。这个年龄,头发都白了,可见他的压力不小。有压力,不等于能逃脱责任。   “卑职带来一份报告,请阁部过目。”李浑源双手捧着一份报告,面不改‘色’。   “怎么,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么?”陈燮‘露’出冷厉的表情,李浑源站直了不动,捧着报告大声道:“卑职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公爷需要卑职的头颅,可随时拿去。”   陈燮拿起报告,转身回到炕上坐着,慢慢的看了起来。屋子里的两个中将在军队中都是能派前五的人物,此刻就像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保持着严整的姿势,不敢动一下。   家丁讲武堂一期毕业生中优秀的人才不多,眼前这两位都是二期生。加入军中之前,都是所谓的童生。如果不是明末糟糕的生存环境,这两位都不会选择成为军人。现在军中的高层,大多是所谓的“登州帮”。这一现象,毫无疑问会影响整个军队人才队伍的建设。   李浑源的报告上,很细致的说明了军队高层与商界勾结牟利的大量事实。随着和平时期的到来,长期实行军管和半军管的辽东军队,手里掌握的资源可谓巨大。土地、矿山、山林资源这些,比起军队采购的开销来说才是真正的大头。   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投降之后的建奴,他们的生存地段不断向北迁移,恶劣的条件下,想要取得生活的必须物资,就得向外发展。大批放下武器的满人被承包了军队名下的商人雇佣,他们进山伐木,沿着河流送出山区,再制作成枕木卖给铁路公司或者卖给造船厂,获得的利益巨大。那些做工的满人得到的报酬只有粮食。还是一些粗粮。拿到了山林承包权的商人,付出的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得到的利益巨大,付出却可以忽略不计。再有就是辽东的山林里有金矿。也被一些商人承包了之后,从朝鲜和日本买来工人进行开采。总而言之一句话,军队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什么日常的采购,那些资金的主要流向,还是陈燮名下的重工企业。军装被服这些开销。根本就谈不上大头。   除去资源之外,还有一个大头就是土地。辽东的土地原则上都是属于军队的,分给百姓的土地,耕作十年之后才能属于自己。那些没有分下去的土地呢?还有就是沈阳城区的土地,全都是属于军队的。这些年随着工业的集中和发展,沈阳城区的土地价格已经炒到了一百两一亩地。这些年沈阳市区到处都在盖房子,虽然也有规划之说,但是土地出售的价格往往都不高,也就是说那些土地开发商拿到的价格,是低于实际的市场价格的。   既然有那么多可以盈利的点。为何辽东军方的盈余只是仅仅反映在税收上呢?钱去哪了?结论已经很明显了,根本就不可能是文官阶层能做到的事情,在辽东这个地方的文官,手里根本就没多少资源?文官在辽东就是管理者,拿着高薪的职业经理人的‘性’质。而且还得好好干,不好好干不怕没人收拾他们的类型。出现那么多的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军、政、商三方勾结在一起,大肆中饱‘私’囊。税收上看不出太多的问题,那是因为他们够聪明,没敢在上面做手脚。免得被人看出端倪来。军队的资源,属于整个军队,或者说是属于军队的所有者陈燮,这帮家伙干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在挖陈燮的墙角,而且还是大挖特挖。   要知道,军中的中高层,很早就开始在联合商号里拿干股分红的,他们每年得到的银子可不少,足够他们和家人生活的很舒服。即便如此。人的**也是没有尽头的,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这支军队就出现了如此惊人的贪腐问题。   现在陈燮理解李浑源的无奈了,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他在确定陈燮的态度之前,不敢与整个辽东军队的中高层对抗。报告的最后,还有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商人的名字,还有相应的具体资料作为附件。这么仔细的报告,可见李浑源做了很多工作才能掌握这些。   陈燮默默的看完之后,把报告递给常时仁,淡淡道:“你也看看吧,你说我该怎么处置?”   常时仁接过来,不过是看了看开头,浑身的都被汗水打湿了。作为辽东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军队里出现的问题他肯定知道一些,不过都是他的老部下,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他也没想到,这帮家伙的胆子这么大,有的做个样子,承包山林和矿山还给点租金,有的则是偷偷的自己就做起来了,招呼都不带他一个的。上面的内容,少数是他知道的,更多的常时仁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不然的话,哪有心思站在陈燮面前,早尼玛跪了。   “卑职罪责难逃,请公爷处罚!”常时仁看了一段,干脆就放下了,站直了身子,大声表态。这个时候真不敢有任何的犹豫,这个时候他已经看那出来了,什么借李浑源的脑袋来整顿军纪,无非就是陈燮说出来,‘逼’着李浑源拿出东西自保。他要没这么一份报告,肯定够枪毙十次八次的,有这么一份报告,该枪毙的就是他这个最高军事长官了。   陈燮重重的哼了一声,拿回报告,语气恢复了平淡道:“你们两个,都该死!”   啪!这俩的反应是整齐的立正,大声回答:“公爷圣明,属下领罚,毫无怨言!”   陈燮气乐了,这俩是在将自己的军啊。他们俩都拿下枪毙,辽东军方不得杀光军官啊。   “这份名单上的商人,该‘交’多少租金和税收,让他们先补上。然后再根据态度说罚款的问题,承包合约重新做一份正规的。这个事情,应该是军人服务公司的责任,去告诉他们,不想死的就好好的把事情办了,然后有责任的人自己打报告要求退伍吧。他们得到的好处,就不收回来了,留给他们在外面有一个生活的来源。”陈燮满头黑线,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真是杀不下手。这些人在辽东做的事情呢,以前的辽东军队也差不多就是了。大气候如此,陈燮心里很明白这个事情实际上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照成的。   一直在‘门’口的李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用笔记录陈燮说的这些话。   “军队出现的这些问题,主要责任还是在我。没有制定一个有效的监督制度来约束大家,现在对大家痛下杀手,那就是不教而诛了。我留下这些矿山和资源,也都是为了今后兄弟们退出军队时,能有一份不错的退役金。还有就是军人服务公司的制度,当初也是草率了。重新制定一个规章 制度吧。惩前毖后是必须的,辽东军方的涉事人员,主动退赃的可以正常退役,算是给大家一个活路。这个事情,一个月内必须处理完毕,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们两个还有少将以上涉事人员,东瀛事毕,都给我滚到印度去。你们去那边作威作福,怎么祸害怎么中饱‘私’囊我都不管。顺便给我把东瀛那些武士驯服了,就算你们功德圆满了。六十五岁以前,不要想回辽东了。”六十五岁是少将退役的年龄,也就是说这帮家伙,退役之前都不许回国了,只能在印度或者南洋呆着。   “是,卑职明白!”常时仁和李浑源,都是一个反应,立正大声回答。陈燮转而对李香道:“你跟踪这个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要在报告上体现出来。具体的要求,快刀斩‘乱’麻,不要拖的太久。如果有人心存侥幸,你去找婉‘玉’,她知道该怎么做。”什么叫知道该怎么做?自然是让影卫出手抓人,该杀的杀,绝不手软。   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陈燮赶苍蝇似得挥手,把这俩家伙撵出去了。走出院子,这俩互相看看对方,都是一脸的惊骇。今天的事情,真是捡回一条命了。按照陈燮以前的作为,发现这种事情就是一个“死”字。看这意思,公爷是念旧,给大家一条活路走。不过作为他们俩个,则不打算放过那些做错事情的人。   “老李,都是老兄弟了,我就不说废话了,你我合作,先清理一番。”常时仁这么一说,李浑源会意的点点头道:“军官归我,商人归你。”这俩是长期合作的,自然是很有默契。各自点点头,就算是达成一致了。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必须自救,而且还得够狠,任何人都不能讲情面,把希望寄托在陈燮不想杀人上面,那真是蠢的找死的行为。   转身的瞬间,李香听到身后布匹撕裂的声音,默默的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灯光拉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没有任何征兆,‘女’忍者阿喜被穿刺,还得忍着被撑开的疼,不敢发出叫声,不想头发被揪着往后拽,昂首如奔马!   第七百四十九章 你说个数   狂躁随着喷而去,渐渐平息下来,坐在炕头上抽烟的陈燮,脸色依旧阴翳。这个世界也好,现代世界也罢,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陈燮很清楚,人类社会永远是一个金字塔的结构,就看你能爬的多高了。   端着铜盆进来的阿悦,无视依旧瘫软趴在炕上的阿喜,这一幕她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点嫉妒自己的姐姐能够在这个时候承受来自主人的风雨滋润。这样至少能证明,在最需要的时候,她是选而不是别人,证明她是有价值的。   作为一名忍者,能够被送到陈燮这里来,并且被留下者,都是国内那些同类羡慕的对象。忍者在日本的地位不高,这些生活在阴暗中的族群,从来没有机会在人前风光。但是在陈燮身边时,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位来自本土老爷的谦卑。就冲这个,做什么都值得了。更不要说生活上的物资丰富,哪里是在日本接受训练时经常吃不饱能比的。   浸透温水的毛巾被拧干,跪在面前的阿喜,小心翼翼的打扫战场。阿喜已经缓过劲来,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过来伸手要拿毛巾接替。阿悦犹豫了一下,对上姐姐坚定的目光时,手还是松了,默默的后退一步。   这对姐妹之间的争宠,陈燮根本就当着没看见。这个日本女人在陈燮的眼里,就是一群忠犬。她们的忠臣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作用不大。   “去,把保科正之叫来!”陈燮一声吩咐,阿悦应声而退,不多一会门口便听到阿悦的声音:“主人。阿悦把人带来了。”屋子内已经恢复了常态,炕上收拾干净了。陈燮也穿戴整齐端坐,毫无异常。   “进来吧!”陈燮的声音低沉有力,保科正之被叫来,心里多有不安。见了陈燮立刻跪拜在地,口称:“主公有何差遣?”陈燮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明天就回去吧,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租借里有驻军,可以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告诉德川,坚持一个半月。我这里调动兵马需要时间。”   “主公!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保科正之可不敢就这么走了,这么回去跟没来没区别,总要达成一些成果,回去才好说话。“嗯!”陈燮点点头,保科正之道:“未来东瀛的王者,尽快诞生有利于东瀛的安定。”   陈燮听了呵呵一笑:“怎么。陈某人不能先坐那个位子么?”保科正之立刻明白了,当即磕头如捣蒜道:“主公赎罪,下臣愚钝,这就回去按照主公的吩咐办事。”   陈燮一听这话乐了,呵呵呵笑道:“你打算怎么办?”言语之间,多有讥诮之意。保科正之可不敢这么想,他要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下臣回去之后。先向德川传达主公的意思。然后寻找一些志同道合之士,共同起呼吁。跪请主公垂怜东瀛小岛,勉为其难先领东瀛王一职。”   保科正之感觉的到,陈燮似乎不喜欢“日本”这个称谓,机智的跟着改口“东瀛”。   “很好,就这样吧。走的时候,有一个团的兵力跟着过去,不敢说能获胜,守住两个月不是问题。如果不放心家人的安全,送进租借吧,那里有驻军,可以确保安全。”陈燮不紧不慢的说完,保科正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他倒是没什么野心的人,不然也不能荣于德川。现在的喜悦,实在是因为他确实看见了自己和家人能够获得保障。   至于会不会送家人紧租借这个事情,保科正之根本不敢去想不送的话。没有家人做人质,陈燮凭什么相信他们?一群败犬,不拿出点诚意来,人家还不如去扶持那些豪强。   保科正之退了出去,在门口看见捧着个文件夹的李香,立刻低头鞠躬,不敢直视。李香当他是空气一样,掀起帘子进来,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陈燮道:“老爷,这是婉玉那边传来的情况,我让人核对了一下,与李浑源说的基本符合。”   “嗯,就这样吧。”陈燮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继续看,李香却不依不饶道:“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让常、李二人出面去处置,合适么?”陈燮听了忍不住露出诡异的笑容,笑道:“不是让你派人跟着人监督么?对复兴社那些年轻人没信心?”   “他们终究是嫩了点,不必那些积年老贼。”李香信心不足,陈燮没有给她支招的意思,只是笑道:“不放心,就跟着去盯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香还是不明白,但是没再问,退出去时见陈子龙来了,点点头万福道:“卧子先生。”   陈子龙回了个微笑,点点要进去,却被李香拦住道:“老爷处理的太简单了。”陈子龙只让知道她所指,也知道她的意思,让自己劝陈燮。“呵呵,按照公爷的吩咐去做就是。”   次日一早,保科正之就被叫醒了,带着十几个手下,跟着一个年轻的军官上了马车,一路给送到火车站。到了这里才现一支军队已经登车差不多了,保科正之很快就现,这支军队的武器都不一样,没有常见的燧机构。还有一样他没见过的怪物和一些看上去很不一样的大炮。跟着来到一个上校面前,保科正之赶紧鞠躬致意:“我是保科正之,请多多关照。”   “不必客气,刘青山,第一师第一团长。我得到的任务,就是保证江户不失。”。刘青山身材高大,看着保科正之都得低头。简单的联络之后,年轻的少尉丢下保科正之回去复命,保科正之跟着一起上了火车,一声汽笛长鸣之后,列车启动。   在火车上保科正之才知道,昨天夜里已经了一趟车,带走了一半的兵力和装备。   “团长阁下,一个团有多少人?”保科正之找机会问了一句,刘青山倒是很干脆的告诉他:“不多,不到三千,五个步兵营,一个火力连,团部下属通讯、工兵、医护等班、排级单位。”保科正之听了艰难的看看大海的方向,这两千多人能挥多大的作用?要知道,幕府的军队都有五万,就这也没挡住联军的进攻,节节败退,丢失了大片的领地。   可惜,他没有质疑的勇气,担心那样的话,自己先被丢下火车。   李香第二天真的去找常时仁了,一身军装,看上起也没多少英气。打着监督的旗号,到了地方才现情况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常时仁这里真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走近打听的时候,看见的是满堂的客人,而且都是商人。   “李秘书,沈阳城里的都在这了,其他地方的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常时仁不敢怠慢,立刻上来报告。什么公爷抬抬手给大家走一条活路,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走活路的就只能去走死路。要是不能这么理解,常时仁也混不到这个地步。   “常将军客气了,我就是来看看的,怎么处置保证不插手。”李香的话听着客气,骨子透着一股不信任。常时仁心里无奈,这个时候也只能尽力去弥补自救了。他可没想过起兵造反什么的,说的不好听一点,只要提一句,下面的人就能被他绑咯,送给陈燮邀功。   “行,那就一个一个来吧。”常时仁叹息一声,领着她进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坐在前厅里,等着第一个被带进来的商人张清。   “老张啊,公爷还住在你的院子内,有的事情我就不多数了,你说能拿出多少?”常时仁一开口就是这话,拿出多少买命钱。张清倒是很清醒的,商人在大明的社会地位不高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是也得分什么事情。   “在下准备了一本账目,这些年做的一些买卖,全都记录下来了。按照上面的数字,我这里能拿出八百多万的银圆吧。”这话要换一个角度来听,就是张清能拿出八百万银圆买自己的一条活命。陈燮能把商人的地位抬起来,就能找借口灭了他们。何况这帮家伙做的太出格,根本就不用费劲去找借口。   “别报侥幸了,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常时仁冷冷的来了这么一句,张清的脸上露出痛苦如刀割的神态,微微的供着腰道:“那再加二百万,凑个整数。”   听到这话,常时仁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李香,歪歪嘴,朝记录的军官道:“这句话别记了。”说完转身冲张清龇牙一笑:“你这是想让孩子没外公啊。”   看着这张狰狞的脸,张清才算彻底的明白过来,感情这一位也是自身难保时候。那个坐在一侧的女子,张清可是在陈燮身边见过的,当即便搓手,咬牙切齿道:“你说个数。”   常时仁转身对记录的军官道:“记录,爱国商人张清,为国输捐两千万银圆,为东征大军分担粮草弹药之花销。”说完这话,转身又对张清道:“没事了,你还是议长。”   第七百五十章 一个“诚”字   张清松了一口气,正欲退出之时,但闻李香一声道:“慢着!”两人闻声色变,难道说这样还不满足么?要知道,这两千万银圆,需要张清变卖不少产业才能凑的整齐。常时仁看似在压榨,实则是在救他的性命。   “李秘书有何见教?”常时仁面色不悦,他不是人人拿捏的商贾,而是手握雄兵的一方封疆。头上还带着朱由检赐的爵位呢。   “常侯爷欲陷公爷于不信不义之地乎?”李香拽了一句文,常时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种说话方式,李香拿手,常时仁在军中多年,习惯早改的差不多了。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拱手道:“不敢,请教!”常时仁也是读书多年,虽然连个秀才都没混上,但也是过了县府二试,就差最后一哆嗦的好汉。若非时运不济,赶上内乱外患,谁会来当兵。   “公爷为四海共主,奉大明为尊,以律法治国,难道侯爷平时不看报么?不知道什么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不知道什么叫依法办事么?”几个问题连着砸过来,常时仁咂嘴两下,不知该如何应对。干脆也不跟这个女人较劲,笑道:“依着李秘书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李香不紧不慢的站起,回了一个万福:“依法纳税,该叫的租金补上,观其态度,积极弥补者善待之,顽抗者严惩之。公爷有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不是一棒子打死。”   一番话说完。常时仁已经懵了,张清直接跪地上。朝园子的方向扣头:“公爷心胸如海,愧杀清也。”这到底是什么节奏?拿错剧本了吧?说实话常时仁一开始想到的事情,都是陈公爷过往的杀伐决断。高起潜是什么人?被一刀劈了!洪承畴牛逼吧?叫陈燮给吓尿了。左良玉就更不用说了,杀鸡一样的给碾压了。   “来之前,公爷交代,常侯性急,必然以雷霆之势压商贾,迫彼等就范,以求立竿见影。这样做,快是快了。但是留下了后患。一者,伤了民间商贾的心气,恐日后不肯投入工商。二者,以乱法处置,后来人效仿,遗患无穷。治国之道,在于法治。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这句话,是公爷叫我转达常侯的。”李香说完,再次万福:“告辞!”   李香走了,常时仁还在原地呆呆的站着,无法理解陈燮这句话的意思。真的要依法办事的话。又何来快刀斩乱麻呢?真的要依法办事。这得掉多少人头?尤其是军队里头,军法动辄要砍脑袋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或者说,搞两套做法?   常时仁不懂,怎么办啊,找人问呗。一转身,丢下那些“请”来的商人,出门往银行方向去。找谁?大公子陈平,他应该能懂老爹的意思。新婚之后,先回登州见过母亲,留下妻子伺候老人,带着几个随从,陈平来到辽东,正式开始接手大银行。之所以先到辽东,因为这里有铸币厂啊。不知道每年铸币多少,怎么一个流程,多少盈利在其中,怎么能算一个合格的银行家。陈平可不是那种只知道花钱的二代,从小就接受母亲的灌输,要想在这么多子女中出人头地,就得踏实肯干。因为,父亲不喜欢那种不着调的人。   常侯来访,陈平自然要出门迎接,不想走到半道,常时仁已经迎面喊了一嗓子:“大公子,有事相求。”陈平赶紧行礼道:“常侯有何差遣?”常时仁扭捏了一番道:“借一步说话。”走到无人处,常时仁才道明来意。陈平开始听着也迷糊,转了好一阵眼珠子,原地踱步转了好几个圈子。常时仁被转的眼晕,又不好催他,只能耐心的等着。   实际上陈平先考虑的还是要不要介入的问题,这个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仔细一琢磨,新婚之前,陈燮特意把一群长老叫来,不就是让他跟这些人保持一个相对紧密的关系么?不说什么大位的问题,肯定是希望他将来能有面对可能威胁的能力。   “父亲来了怎么也不告我一声?”陈平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常时仁给噎着了,瞪眼道:“关系到公爷的安慰和东征大事,绝对的军事机密,列车到之前一个时辰,我才告诉的钱牧斋。真不是有心瞒着大公子,实在是有保密条例。”   陈平苦笑了,哦,有保密条例,你不告诉我,现在站这里的是谁?不过这话不能说就是了,太得罪人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常时仁赶紧道:“我听着呢。”   “父亲素重工商,根子在于工商可富国,国家有钱了,才能做大事。重工商不等于放纵,辽东的问题,就是放纵过了,此其一也。其二,军队乃是最讲纪律的地方,大批军官参与到勾结商人之中,没个交代肯定是不行的。整肃不可不免,但是又不能伤了民间工商的积极性。所以这个事情,先不在于怎么处理犯事的人,而在于建立一个制度,有效的监督,最大限度的避免类似的问题重演。这么说吧,这种事情要杜绝是不可能的。其次才是依法办事,这个法怎么回事,我还真不清楚。”陈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常时仁如梦初醒,一拍大腿道:“我真是猪脑子,多谢大公子点醒梦中人。”   说完匆匆便走,陈平在原地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走了,心里没有怨言,实在是这个事情太大,关系到很多人命。常时仁直接奔着军法处去了,找到李浑源,把事情前后一说,李浑源也是一身的冷汗把衣服湿透啊,手帕擦了好几遍,才算是暂时好了些。   “老天,我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多亏了大公子提醒啊。”李浑源心有余悸,他还在惦记着看谁不顺眼,趁机狠狠收拾一顿呢。常时仁点点头道:“恩自上出,老李啊,不诚才是要命的东西。”李浑源使劲的点点头,他这下明白了,所谓的留一条活路,那就是说这条活路只能是陈燮给,谁来越俎代庖,都是死路一条。   两人又是一顿商量,最后定下来一致的口径,军队这边改怎么弄,都按照军法来。该抓的抓,该关的关,先把人控制起来,然后把罪名搞搞清楚,交给陈燮去统一决断,这才是聪明人应该干的事情。至于商人那边,也是一个道理,先把罪名问题搞清楚,然后把材料交上去,这个法是怎么回事?那得看陈燮打算用什么法,而不是常时仁能做主的事情。   送走常时仁的陈平,不过是短暂的犹豫,便让人备车,出门奔着陈燮下榻的园子来了。一个“诚”字,不单单是对常时仁的,也是对自己的。陈平倒是很清醒,现在的海外联盟,别看将来民主的架子搭起来了,实际上还是陈燮独裁。不明白这个的人,肯定会死的很难看。上位者,最忌讳什么?不就是下面的人“不诚”么,哪怕是亲儿子。   陈燮正在听李香汇报,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多年上位,城府练出来了。“老爷,常侯那边,我还要不要去盯着?”陈燮笑道:“不必了,你先处理别的事情吧。”坐在一边的陈子龙捻着胡须在那端坐微笑,一副从容的做派。至今没有明白问题的李香,只好糊涂的出去。刚出门,就听到有人来报,大公子陈平来了。   李香不敢迟疑,连忙来报,慢一步都怕人说闲话呢。陈燮听说陈平来了,便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聪明人,抓到问题的关键了。大银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行货币的权利。从这个问题入手,其他的问题不难搞懂。”   “老爷,您这话应该当面夸!”李香卖了个萌,飞快的抛来一个媚眼。陈子龙在一边赶紧站起道:“在下回避!”陈燮摆摆手:“卧子,大可不必,听一听没坏处。金融之道,关系重大。历朝历代,因为金融败坏而开溃堤之穴者,不胜枚举。”   陈子龙听出点味道来了,显得有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李香更为吃惊,聪明如她不难明白,老爷这是在拿卧子先生当辅培养啊。陈燮总归是要走的,到时候陈子龙能不能跟着去呢?难道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陈平进来,一一行礼,见陈子龙也在,欲言又止。陈燮见状摆手道:“说,这里没有外人。”陈平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明白了,陈燮听罢,看一眼陈子龙,交换一个眼神后,这才会心一笑道:“好,总算没有白费我的心思。”   陈子龙在一侧笑道:“常侯对公爷之忠,在下是没有怀疑过的。”陈燮也笑道:“我也没怀疑过他忠,但是这个诚字,粘了私利就不好说了。接下来,如何立法,规范工商经营者,这才是头等大事。估计要费上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拿出一个可用之法。对了,提前要拿出一个制度,这个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最为坏事。”   第七百五十一章 剪羊毛   “公爷高见,此番辽东之事,军方以急,民间以缓,可谓相得益彰。前者更聚众将之心,不损军中战力,后者不伤民间之利,着眼未来发展。可谓高屋建瓴,可为今后各地军政之事要旨。”陈子龙这就是总结经验的意思了,殊不知事情跟他想的还是有点差别的。   羊毛还是要剪的,而且这个行动已经开启了,只是陈子龙不知道而已。   摆摆手表示一下自谦,陈燮看了一眼恭敬站立的陈平,笑问:“铸币局的呆了有几天了,感触如何?”这也就是随口一问,本没指望陈平能答出个子丑寅卯来。没曾想陈平当成了一次考校,颇为慎重的沉吟一番,脑子里把事情都理了一遍,想的越多越觉得这题目大了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竟然想的呆住了。   陈燮见状面露诧异,边上李香想开口提醒陈平,被他眼神制止。屋子里突然便的安静下来,众目围绕的陈平,突然从思考中惊醒,看看对面父亲温和的微笑,心中的紧张少了许多。   “父亲,事情太多,不知从何说起。”陈平总算是回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无所适从,实际上是有感而发。一个大明人,对金融的认知程度,决定了他就算有极高的天赋,也很难理顺这里头的各种复杂关系。实际上陈燮都是个外行,金融方面的知识,都是后天恶补,仗着开挂之后强大的学习能力,这才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准。当然这个较高,是针对这个时代。   “无妨。说说吧。”陈燮提起了兴趣,当着自己的面。这个儿子陷入了沉思,这都能走神,可见他想到的东西肯定很多,直接给陷进去了。   陈平道:“谨遵父命!”随即顿了一下,稍稍沉吟便开口:“我看过最近几年的铸币记录,每年都在保持一个稳定增长的趋势。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以最近五年为例子,第一年总铸币量为一千八百万银圆,第二年为两千三百万,第三年为三千万。去年为三千六百万,今年的计划是五千万。一开始儿子判断,铸币量与白银库存有关,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投入大明的银币数量每年只占总发行量的四成,其余六成的货币则投入海外市场。再仔细一观察,不难发现。大明海外属地,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只有大发银行发行的钱币。这一点儿子始终不是很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必然联系么?如果说货币发行量与存银有关,那么更说不通了,每年流入大明的白银,何止五千万两?”   说到这里。陈平说不下去了。实在是搞不懂这里面的关系。陈燮的脸上露出来的已经不是凝重了,这儿子不简单。能把这些问题联系起来想了。当初为了弄懂金融的一些知识,他可是靠着开挂的脑袋,囫囵吞枣的记忆金融发展的历史,还有海量的金融学知识。然后在现实中慢慢的领会,才算懂一点行。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金融学的知识,陈燮可没敢往大明传播。怕的就是皇帝脑洞一开,要自己印货币了。朱家皇帝在这方面没什么节操可言的,宝钞就是被他们玩废掉的。大量的白银涌入之后,白银成为了明朝的实际货币。陈燮搞出银币来,看上去本质上没变化,实际上则是一个瞒天过海的手段。银行发行的货币,一枚银圆当成一两白银来用,实际上只有一枚银圆的投入只有七钱白银左右。没有实际重量,却能当一两白银来用,靠的就是强大的信用基础。这么说吧,单单铸银币本身,每年就能给陈燮带来巨大的利益。银币成为市场上的流通货币之后,建立了信用基础,接着开始发行铜币。多年的努力下来,最终确立了现在的货币体系,金、银、铜三种货币,市面上流通的货币,1金=10银,1银=10角铜币。铜币又分成五角、二角、一角。这年月的货币购买力很强大,但是随着白银的大量流入,货币多了自然会导致通货膨胀。陈燮做的事情,就是把民间混乱的白银成色统一起来,把通货膨胀控制起来,为自己的利益服务。随着陈燮的触角往海外延伸,金融业自然跟着过去了。因为军事和贸易上的绝对优势为背景,陈燮强行规定,在海外范围内,唯一的结算货币,就是他发行的华元。就算你拉来成吨的白银和黄金,到了地方也不能直接用,你得先去银行,兑换成货币,才能在市场上买到东西。如果商人违反了这个规定,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款,第三次还是这么干,那你就惨了。轻者倾家荡产,重者牢狱之灾。   这些手段,陈燮能在海外搞,在大明则只有辽东和大员是这么干的。经营多年的江南,都做不到货币上的统一,只有在华亭新区的范围内,才能推行这一套。不过现在大明的商人,也愿意用陈燮的货币,原因很简单,一个是方便,不管是银行体系还是结算,都比以前的白银方便的太多了。民间的白银和钱币,因为成色不一样,用起来很不方便。   所以,华元成为了大明的主流货币不假,但是大明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民间不可能杜绝其他货币的流通,陈燮也没那个能耐。总体来看,传统的白银渐渐的退出货币市场,取而代之的是更为便利的华元。这里面功劳最大的,自然是银行。   陈燮露出满意的微笑,陈平的表现远远的超出他的预期。一个没有金融学系统教育,仅仅是在地方上的分行呆过的年轻人,能够从货币的发行量里面看出问题来,这已经很不简单了。“还有什么发现,你大可继续往下说。”陈燮鼓励了一句,陈平心情紧张了起来,接下来他想说的事情,都是一鳞半爪的随想,以及个人在银行工作的一些心得。   “昔日在济南分行之时,领会到银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汇通天下。这一功能,给行商者带来的便利极大。再一个就是寻常百姓的日常开支,不再因为各种杂钱而伤脑筋,也省了一道换钱的盘剥。银行对大明来说,百利一害!”陈平说到这里,陈燮突然笑了,问:“何来一害?”陈平恭敬的微微躬身道:“一害者,钱庄也。”   陈燮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实话。大明的钱庄,被银行挤兑的开不下去的太多了。如果是一般人,估计这银行早就叫人砸了。陈燮开的银行,则完全不存在这个风险。当然现在陈燮的银行,大明境内主要集中在直隶、山东、江南、江北、河南、福建、山西这些省份,其他省份的银行,顶多是在省会开业。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因为地方势力的强大和陈燮不愿意与地方上的势力合作。今非昔比了,过去不合作,这银行就开不下去,现在就算不合作,也能缓缓的向大明的每一个角落延伸,时间长短而已。   陈燮已经不太愿意在大明内部消耗太多的精力,就让银行自身慢慢的去吞噬吧。   “去把郑昊叫来!”陈燮对李香交代了一句,没一会李香就领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进来。此人相貌普通,时下辽东常见的新版服装,见了陈燮等人,毕恭毕敬的行礼,一一见过之后,才对陈燮道:“公爷有何吩咐。”陈燮一指陈平道:“证交所那边,你带一下陈平,不用刻意去教他什么,就让他跟着看就是。”   郑昊是陈燮早期收养的孤儿之一,在银行从业十年,华亭新区证交所开张时,他是第一批的负责人之一。现在的郑昊,职务是大明辽东证交所总经理,截止目前,陈燮的名下也只有三个证交所,分别在兴海城、华亭新区、辽东。辽东证交所,开业于建新元年。   现在的证交所,可没有什么股票之说,只有“保值期货”交易。看看这个名词,就知道陈燮有多么的坑爹了。证交所的规矩,自然是照搬现代一些成熟的规则。其原始的对冲作用,在一些有意识的引导下,很快就被大明的商人忽略掉,发现了其中投机的巨大空间。可以说哪里都有聪明人,或者是自以为聪明的人。期货也好,股票也罢,真正挣钱的人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人就是这么怪,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比自己傻的人。总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由此罔顾其中存在的巨大风险。   这么说吧,游戏规则是陈燮制定的,他在制定规则的时候,肯定会看上去公正,实际上是对他有利的。尤其是在一个新生事物,还是极为险峻的投机领域。一开始可以摆出一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嘴脸,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是要收拾那些投机者,顺便剪羊毛。   第七百五十二章 叙叙旧   拿定主意的李浑源和常时仁之间配合默契,先拿军队后勤部‘门’开刀,首先遭殃的是军人服务公司这个“三产”部‘门’,这个部‘门’本意是安置老兵顺便给军队产生一点福利的经费。结果那帮军队升迁无望的军官,仗着老资格,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辽东军队劳动服务公司”的牌子挂在一个并不显眼的宅子外面,‘门’口没有站岗的士兵,这里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商业机构。主要业务,管理部队名下的农产、山林、矿山、渔业等,负责人是登州营资格最老的对官之一,少将陈宏。   这一天上午,正好是例行周一会,正在开会陈宏,属于升迁无望的类型。当初他进这个公司的时候,挂的还是上校的军衔,后来提一级,算是一个‘交’代。正是因为如此,陈宏才动了捞一笔大的的念头,三年之后正式退休当一个富家翁。   有的事情一开头就收不住了,陈宏就是如此。靠着他的老资格和大量的人脉,短短两年的时间,整个军方被他拉下水的军官不知道多少。   正在布置一周工作的陈宏,心情并不平静,陈燮就在沈阳呆着,没有以往那样,把老部下召集过去,喝一顿酒叙叙旧的意思。非但如此,欢迎的宴会都没出席。   心神不宁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一脸‘阴’沉的李浑源走在最前面,目光‘阴’冷的盯着陈宏。哆哆嗦嗦的陈宏站了起来,敬礼的时候手都举的很艰难。一身黑衣的宪兵,很快就把会议室控制住了,所有在场的军官都不敢吭声。都在看着陈宏的反应。   一脸颓丧的陈宏,默默的站在原地。就像一尊雕塑。李浑源走到陈宏的面前,伸手撕掉他肩膀上的军衔,还有‘胸’前的军徽,然后才朝身后招手:“带走。”行尸走‘肉’一般,陈宏被带了出去,李浑源一直没动地方,拿出一张纸来道:“念到名字的人出去,其他人留下。”   在场的军官有十六个,无一不是家丁学堂一期、二期的出身。李浑源跟他们也是相熟的,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讲情面的余地了。念到名字的只有三人。站起出去的时候,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得。再老的资格,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任何作用。陈燮就在沈阳,没有他的意思,李浑源怎么敢动手抓人。   李浑源行动的时候,常时仁也没闲着,把商人都放回去。让他们配合税务部‘门’查账,有问题搞清楚就行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商人被放在一边,沈阳城内的中高级军官被汇聚于作战大厅内,同样的手法,常时仁念名字,这一次好一点。只有三成的人没有被念到名字。即便如此。也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校官以上的军官。一共被拿下了十八个,还有四个少将。   新的军衔制度出来后,少将这个职务可是很难晋级的,现任作战部队师长、参谋长以及唯一的一个山地旅的旅长和参谋长。也就是说,辽东作战部队中就十二个少将。这次被一口气抓了四个,绝对是军方地震了。   抓捕过程异常顺利,没有一个人做出了任何反抗的举动,都是乖乖的束手就擒。短短三天的时间,抓捕工作就完成了,然后就是收集材料和证据。这一时间如同惊雷一般,震动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那些依靠军法发财的商人。   沈阳上空‘阴’云密布的时候,下榻地的陈燮,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专‘门’给陈平叫进书房,关上‘门’,除了在跟前伺候的李香和‘女’忍,谁也知道父子二人谈的什么能谈一天。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也不敢打听。只是有传说,陈平立刻院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自信。   “‘奸’商”这个词出现很久了,任何一个时代都在用。无商不‘奸’,不然怎么能把别人的银子‘弄’到自己的手里。遵纪守法的商人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担心,惶惶不安的都是那些在辽东呼风唤雨的商界大人物。人可以放出来,但是要抓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大批军官接受审查期间,辽东的税务部‘门’也动了起来,对外宣称是税务大检查。辽东这个地界上,最可怕的首先是驻军,其次就是这些税务官了。只要你被抓到证据了,保证让你‘欲’死‘欲’仙。那些曾经有军队庇护的商人,现在好日子到头了。以前可以打着为军队办事的旗号不鸟税务官,现在看见登‘门’查账的税务官,就跟大爷似得的供起来。没法子不供起来,陈燮在沈阳坐镇,先拿军队开刀了,没有保护伞了,谁不怕刀子落在自己的头上。   动起来的不单单是军队和税务部‘门’,政fu方面也加强了巡逻的警力,确保沈阳城内治安正常。安静的呆了一周之后,周一的上午,陈燮离开了下榻地,在严密的保卫下,出现在军法处的监狱大‘门’外。军方有自己的军法系统,不受政fu的影响。   关在这个的军官,一共有一百三十三人,军衔从少尉到少将。被关了一周后,陈宏对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报任何期望了,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家人。可惜,这里根本就传不出半点的消息,外头的消息也根本就进不来。   房间还不错,是个独立的单间,除了地方小一点,其他的都不错。所谓审查,就是进来的第一天,‘交’给他一叠白纸,让他自己‘交’代罪行。陈宏态度很好,整整写了两天,‘交’上去一份记录。并且补充一句,记着的都写了,想起来再继续‘交’代。   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对陈燮的了解,以前在讲武堂就是这样,错了认错,惩罚之后生活继续。要是不认错,死的更惨。   房间里有不少话本,供他打发时间用。材料‘交’上去之后,就再也没人来找过他。每天就是看书,睡觉,生活枯燥的让人想发疯的时候,又一个早晨来临了。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瘆的慌。但是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却不啻来自上天的恩赐。整整五天过去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送饭都是从‘门’上面的口子里递进来的。   刚醒来的陈宏,脑袋还有点晕,看清楚进来的黑脸属于李浑源的时候,身子‘激’动地微微发抖,颤巍巍的问:“李兄,大限之日么?”李浑源皱着眉头看看他,怒其不争的表情跃然,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你狗日的,别怪老李不讲情面,赶紧去梳洗一下,公爷要到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下了。”   陈宏‘精’神一震,什么人都不让见的时候,他对活下去是不报希望的。只是惦记着能保住家小。李浑源这话听着不客气,实际上是在暗示他,“你丫的还有机会”。   抓紧时间梳洗干净,整理好军容军纪,陈宏被人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里头已经有四个难兄难弟先到了,都是少将,都是家丁学堂的出身。家丁讲武堂一共也就办了十期,后来一分为二,分别是陆军军官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所在地也从登州搬到了辽东的旅顺。   五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开口。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陈宏又立刻站起来了,因为大‘门’打开了,两个一看就是‘侍’卫的军人,往‘门’口两边一站。远远的响起脚步声,五个人都站的笔直,就像回到了讲武堂时期。   出现在‘门’口的自然是陈燮,落后一步的是常时仁、李浑源和参谋长翁正清。陈燮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五个人站成一排,笔直的‘挺’着腰杆,陈宏带头举手:“敬礼!”   陈燮抬手回礼,淡淡道:“坐下吧,都坐下,我想跟大家叙叙旧。”话一出口,陈宏的眼泪就往外涌,就这么一句话,现场五个罪犯全都泪流满面,身后的三位高官,也都红了眼睛。   “陈宏,旅顺战役的时候,带着一个乙字营,顶在最前面,踩着一地的烂‘肉’,顶住了岳托最后的疯狂反击。陆源,辽阳一战,你一个人带人冲进的城,徐冰,……。”陈燮一个一个的点名,说出他们过去最显赫的功绩。   点一个名字,就跪下一个,最后五个人全都跪下了,泣不成声,没有人觉得陈燮亏待了自己,都觉得羞愧‘欲’死。总算是说完了,陈燮突然把脸上的温和收了起来,厉声道:“还记得你们在学堂里学到的第一个规矩么?”   这五个人听到这话,就跟装了弹簧似得弹了起来,全都站的笔直。异口同声:“学堂军纪第一条,军人只有站着死,决不跪着生。”   “还行,没有忘记当初学的东西。我知道你们想死,一洗个人身上的耻辱,不过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别说你们了,就算这三个‘混’蛋逃不掉惩罚。”陈燮抬手一指三位中将,这三位也是站的笔直挨训。   “卑职等绝无怨言!”常时仁带头表态,其他人跟着一起表态。小小的会议室内,异常肃然。陈燮重重的哼了一声:“对外宣称,你们的罪名是流放。这里告诉你们,海外联盟不能仅仅有一个重工业基地。印度那个地方,煤矿铁矿都不缺,臣民温顺,我给你们五十万东瀛武士,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印度建立起绝对的统治。”   第七百五十三章 统治基础   陈燮当然不会把这些最支持自己的人干掉,本来这就不是一个讲法治的时代。特权阶级任何时候都会存在,只不过程度不一样而已。这些都是生长于大明的人,他们心里也不没什么法治观念。说到底,他们是伤及了陈燮和这个集体的利益而肥私。如果不是陈燮,别人奈何不了他们。如果不能给这些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又如何能让其他安心?这是一个以陈燮为核心的军事利益集团,所谓的特权阶级,指的就是这么一群人。   但是这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又不能不表示一下。也是“流放”这个罪名拿出来,这个时代流放本身就是很严重的判决了。至少民间的认知就是这样,流放三千里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流放到印度的话,何止万里。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非但没有怨愤之义,反而只有感激。辽东的问题其实很严重了,一个以军队为核心的利益集团盘踞多年之后,什么毛病都来了。这还算发现的早,不然像历史上的淮军,不过二十年就整个的废掉了的敢战之师。   生活太安逸了,怎么办?收拾一批人,保持这个集团的进取之心,改革辽东军管模式。将政务的决定权交给文官,实行军政分开的制度,不断的补充新鲜血液,形成竞争机制等等。这些事情多了,不是朝夕可成之事,得花上个几年的时间才能基本成型。   陈燮心里很清楚,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几乎已经到了极致了。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时代,不可能推行什么民主制度。这个时期的集权是必须的,利用集团推行义务教育。等待下一代人成长起来了,新兴的资本主义成了大气候。到时候都不用去推动,再下一代人就得发出自己的声音。制度改革这种东西,说穿了还得厚积薄发。以近代为例子,从鸦片战争开始,半个多世纪后清政府才让整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彻底失望,又经历了小半个世纪的动乱,才完成了政局的一统。这么长的时间,用文字表达就一段话,很轻松的事情。真的走近历史去看这段历史,全是自己人的血!   陈燮不打算让自己人流血。那就让外族流血吧。让这帮家伙去印度,领着一帮日本狗腿子,去印度搞顺昌逆亡的那一套。别的国家陈燮未必放心,但是在印度,不用担心。这个国家太特殊了,大体上搞定了那些土王贵族,这个国家的统治就能长久。怎么搞定。当然不能跟英国学,大英帝国那一套最后还是失去了印度。当然这个也跟英国自身的国力损失太大有关,小国就是这样,牵一发动全身,加之小国自身免疫能力太差,两次世界大战后大英帝国的辉煌就算彻底终结了。   印度这个国家太国奇葩了,历史上的孟买大饥荒。饿死那么多人。都没见大规模的揭竿而起。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什么印度大起义的诱因。不是饿死人,而是子弹上的油脂,是宗教。鉴于历史活生生的例子,陈燮的计划是在印度培育一批新的统治权贵。旧的那批人呢,干掉就好了。至于印度人民愿意继续种姓制度,那就继续好了。   当然了,今后是不能有印度这个国家的,只能有某某省。这个计划,陈燮觉得在有生之年,怎么也能完成一半吧。印度那些贵族,屠杀七成估计就差不多能做到了。反正那些最低层的百姓,就算饿死了,也不会想到去造反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之前没有去花心思解决的辽东资源,这些资源名义上都是陈燮的。虽然辽东的税收一部分移交给大明户部,但那是看在朱由检的面子上。整个辽东都是陈燮打下来的,朱由检在的时候,吏部派来的官员就是个空架子,能体现政绩的地方就是看税收。合作的官员,税收就多一些,不合作的官员,税收就少一些。   面子上辽东是大明收复的土地,里子则是陈燮的私人领地。以前的辽东是苦寒之地,要不是天子守国门,这地方真心不受待见。现在的辽东则是陈燮的重工业基地,工商业发达程度仅次于江南。加之与朝鲜和东瀛的贸易繁荣,税收这一块比重日渐增长。   大明有收回辽东权利的想法,但是没这个实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燮经营成铁桶一般的地界,装聋作哑的每年继续收一些税。正是这些陈燮集团的特权阶级,决定了陈燮辽东的统治基础。你说陈燮能往死里收拾这些人么?   陈燮环视一圈,看着跪地痛哭的部下,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有的事情不怪你们,之怪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擦了擦眼角,上前扶起一干人等。   招呼大家重新落座,陈燮这才语重心长道:“军队不该搞经营啊,这次教训可谓切肤之疼。思来想去,军队劳动服务公司该取消了,改成军队资产管理处。只有管理权,不再参与经营。名下的各种资源,对外招租,每年收租金,交给专门的团队用于投资,所获的利润,用于安置退役的军人。确保每一个军人在离开军队的时候,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退休金。相关制度,很快就会出台。”   说到此处,陈燮顿了一顿,重重的叹息一声道:“至于各位的在公司里面的干股,今后全部取消了。勾结商人所获私人利益,都给我交到郑昊手里去。这是整个军队的利益,个人侵吞了,损失的就是大家。这也是我生气的原因,本来是给整个军方牟利,变成了私人牟利。你们干的这些事情,对的起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么?对得起他们的家人么?”   所有人被说的低下了头,心里有愧!本来这些东西,都是陈燮名下的,公爷关心大家将来的生计,给大家弄了干股,每年都有分红,结果还有人不知足,要搞名堂。现在陈燮利用这个机会,取消了所谓的干股,重新整顿这些资源的经营和管理。   这些人是陈燮的统治基础,一顿收拾之后,陈燮见大家心生悔意了,话锋一转道:“都是行伍多年的好汉,当年跟着老子一道抢建奴,抢鞑子,抢流贼,抢官兵。怎么混到高官了,都没了当年的气概?不说印度了,整个东南亚,遍地都是黄金。暹罗、木邦、安南,这些地方有的是黄金白银,手里有家伙,去抢就是了。”   这时候常时仁站起立正道:“公爷,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们都得羞愧至死。”众人小鸡啄米似得狂点头,纷纷出声附和常时仁的观点。陈燮冷冷的横了一眼,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先走一步,到印度之后做好准备,未来十年,至少有五十万东瀛武士送过去,给你们作为部下。你们的任务,就是充分利用这股力量,在印度建立一个新的统治阶级。最顶层的,自然就是你们这些人了,下面一点,就是那些东瀛武士。抢来的财物和土地,都由你们这些人来分配,本公爷只要收税就行了。”陈燮画了一张超级大饼,这帮人的眼珠子一下都不转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太意外了!   常时仁还不太敢相信,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这个不太好吧,偌大的印度,怎么就让大家分了?”众人再次点头,都不敢相信啊。陈燮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道:“瞧你们这点出息,印度之大,耕地之多,不亚于两个辽东,而且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过去统治印度的是那些贵族和土王,你们去了,把他们中的一部分干掉,取而代之。那些东瀛走狗,也不能饿着了,不然谁被你们卖命?要给他们分润一部分抢来的财物,再给他们分地。怎么分配我不管,就一个要求,今后的印度,官方语言必须是官话。”   陈燮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出来,在印度,这些人就是陈某人的统治基础了。因为情况不同,不能比照别的地方,陈燮就是让这些人去印度当土皇帝的。   “公爷,卑职明白了。请公爷放心,大家知道该怎么做了。”常时仁赶紧表态,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在大明呆的时间长了,大一统的观念深入骨髓,怎么可能搞出割据的玩意,至少他们这一代人是没那个胆量的。   陈燮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想法,打断他道:“你不明白,算了,我还是跟们说的仔细一点。你们去了印度,身份不是流放的军官,而是大明帝国海外联盟大总统封的贵族。在那个地方,你们是有封地的。具体封地在哪,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去打下来,然后再封给下面。你们之间则需要推举一个印度总督出来,管理整个印度,直接对本公爷负责。”   第七百五十四章 援兵   很明显,打着解放旗号的陈燮,丝毫没有解放印度人民的意思。非但如此,还准备继续欺压奴役印度人民,呃,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未来印度,大致就是这么一个生态结构,最上层的自然是这些“流放”的将军们,他们可以在印度作威作福,是印度的顶级统治者。次一级的则是那些日本武士,他们取代的是莫卧儿王朝的那些大小贵族。   在这些统治者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大波ss陈燮。嗯,最坏的就是他了。   这么一算呢,印度人民要被三座大山压迫的命运是注定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也是必然的。仔细看地图上的分割,孟买、德里周边的好大一片地方,还是陈燮的私人领地。最好的地方,已经被割下来了,然后才是大家分一分。而且在印度这个地方,还有西方各国的殖民者,他们也搀和进来,一起压迫剥削印度人民。   陈燮的印度战略交代完毕后就走了,第二天军事法庭审理辽东军区军人渎职大案,一口气把三百多个涉案的军官都判了流放,一天的时间就搞定这个案子,效率实在是高的不行。而且这个案子吧,还在《辽东日报》上全文刊登了处理结果,大致意思就是在伟光正的陈公爷的亲自过问下,辽东军方雷厉风行,果断出击,打掉了一个军人经济犯罪团伙。   整个海外联盟军队体系的将军人数,加起来不到三十个,这次一口气就处理了五个。力度之大,态度之坚决,震撼的不仅仅是海外联盟的军政体系。连带着大明朝廷都被震晕乎了。陈燮这是要干啥啊?哪有这么玩的,这不是自掘坟墓么?这是昏招啊!   幸灾乐祸者大有人在。实际效果却是整个军队体系被这一下打醒了,打疼了。你要说别的地方没问题,那都是扯淡,这些年在陈燮的军队体系内,军人的跋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些人被流放印度,在大明本土一看就是很惨的处理了。即便在海外联盟内部,这个判决也是很重的。   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尚且如此,那些勾结军队的商人,自然是吓的魂不附体。流放印度啊,这比杀头还惨的好吧。印度那个地方。在大明人看来,比什么瘴疠之地都可怕。商人挣的钱多,自然怕死的很,这次雷厉风行的判决之后,“税务大检查”的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   当然也有不舍财的蠢货,个别心怀侥幸的商人,试图转移资产蒙混过关。结果自然是被拿下十余人,落了个抄家抓人,首恶处决,从犯及家人流放的结果,这些都是后话。   整肃军纪之后,大批基层优秀军官得到了提拔,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上岗。军队上下作风为之一振。随即陈燮宣布。改组辽东军方,成立沈阳军区。撤除都督一职,改设司令一职,总领辽东军区各部队。这个司令一职,暂时由陈燮兼任,紧急调坐镇朝鲜、日本的王贲来沈阳,出任副司令一职。常时仁、李浑源、翁正清三人引咎辞职,陈燮批准后,拖家带口的登船南下不提。   陈燮在辽东大肆整顿军队的时候,江户的德川家光总算是盼来了救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只要坚守一个月,就能顶过去。嗯,还要选一个看起来好生养的女儿,洗白白的给陈老爷送过去,希望早点剩下一个男丁,好延续德川家在日本的统治基础。   德川家光可不认为陈燮是看上了日本这个鸟不生蛋的穷地方,他老人人家愿意暂时兼任这个日本的王,无非就是给狗腿子一个说的过去的面子说法。今后实际统治日本的,一定还是他们德川家,只不过头上多了个主子。反正日本穷的要死,回头主子看上的东西拿去就是,德川家只要能继续在日本作威作福就够了。   租界码头难得有冷清的时候,今天却是个例外,一大早的租界内就戒严了,码头附近生人勿近。德川家光早早的就来到码头等待,因为从沈阳到仁川的铁路还没修通,增援的军队只能走旅顺登船,沿着海岸线航行,走了五天才到。   从看见舰队到靠岸,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第一个沿着踏板下船的军人,这些士兵看上去就不太一样,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大盖帽,背着步枪和行囊,有序的排队登岸。整个过程显得很安静,登上码头之后,在个各自的军官口令声中,列队整齐的军人,一队一队的走出码头。德川家光脸上带着谄笑,一直在码头上耐心的等待,总算看见了保科正之,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谁都不认得,多尴尬啊。租界那些大明的官僚diao的很,给他丢一边也不太搭理他,丝毫没有跟他亲近的意思。   刘青山和前来迎接的租界领事见面之后,正在寒暄之时,保科正之领着德川家光来了。看看领事一脸嫌弃的表情,刘青山可没有去学他的做派,而是露出微笑上前来敬礼:“大明帝国海外联盟陆军山地旅第一团长刘青山,见过德川将军。”   这一下德川家光松了一口气,这态度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眼下他手里号称有能战之兵五万,实际上还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人不过就是两万,其余的都是凑数的。而他的对手,萨摩、长洲等强藩,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五万能战之兵,更不要说长洲藩的兵是日本最能打的。   眼下江户防线岌岌可危,这支援兵来到的意义虽然有点象征意义的意思,但是对整个军队的士气,起到了一个重要的鼓舞作用。打心眼里,德川家光就认为这是来保护他的,而不是来守卫江户的。   刘青山可不是来给德川家光当保镖的,简单的寒暄之后,立刻表示:“我和士兵们是来战斗的,请把我们放在最危险的防线上。只有对最凶残的敌人进行迎头痛击,狠狠的打击叛军的士气,才能达成我们的任务。”   德川家光惊呆了,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下意识的看看保科正之,得到的答案是:“阁下,这确实是日本王陈燮阁下的意思,难道之前快船送来的信,阁下没有看清楚么?”   刘青山可没时间听他们废话,立刻开口道:“好了,先说说战场态势,我自己选一个地方去打一仗好了。”说完让卫兵拿出地图来,直接铺在地上,指着地图道:“这里是租借,叛军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碰这里的。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这里。”刘青山对整个战场态势了解程度,出乎了德川家光的预料。他指的一点,正是眼下幕府军最重要的防御据点八王子。这个方向,也是叛军主力长州藩的军队主攻的方向。   长州藩与幕府仇恨最深,这次倒幕战争也是最为积极的,藩主毛利多次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推进的也最快。另一路强藩萨摩则比较沉稳,岛津指挥的两万多人,还在秩父。还有一路则是打着天皇旗号的其他各路人马,他们的动作更为缓慢,主力还在长野一带活动,说是活动,实际上去在抢地盘呢。   最卖力的两路强藩,共同控制了京都,并且挟持了天皇。所以,他们最为迫切的想打败幕府,回头再收拾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   时间是正午,刘青山“征求”了德川家光的意见后,集结部队,短暂的休息,吃了午饭之后,立刻出发,直奔八王子。已经穷困潦倒的德川,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饭团那玩意人家也不吃啊。怎么办啊?想想还是决定让保科正之陪着刘青山一道出发,自己回去抓一些乡下女人,送到八王子去随军服务。   在船上呆了这么些天,下船之后短暂的休息便恢复了过来,山地旅一团的士兵,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保科正之的预料。尤其是在行军的时候,速度极快。这也得感谢租界的存在,一条平整的大路,正好通向八王子。   骑着矮小的日本马,保科正之看着这些山地旅的士兵行军的状态,内心又兴奋又惊骇。惊骇的是,之前好像没说这个山地旅的名称,怎么到了日本就变了?难道是对自己不信任?兴奋的是,陈燮这条大腿抱的太准了,新的日本王肯定不能长期呆在日本了,人家也不稀罕这穷地方,今后还是他们这些人执行日本的统治。   连续行军一个下午,黄昏时分部队在野外暂时休息,刘青山打开地图看的时候,保科正之凑上来问:“阁下,部队已经行军了一个下午,我看不如去附近的村庄里休息一夜。”   刘青山盯着地图看了一会道:“军情如火,连夜行军吧。我们山地旅,本来就是打硬仗的部队,没你想的那么娇贵,这点行军不算什么。”   保科正之只好作罢,实际上战场上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这点德川家光具体的介绍过。大约一万五千余人的长洲藩士兵,正在围攻八王子附近的几个据点。要不是仗着预先构筑的堡垒在支撑着,八王子的五千守军可能已经崩溃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收买人心很简单   日本的城跟中国的城是两个概念,所谓的八王子防线的堡垒,充其量就是三座土城。就是三个土围子,成一个品字形,互相支援。因为行军速度的原因,长州藩的大炮没有运上来,攻了两次失败之后,毛利下令停止进攻,构筑营寨,等待大炮。   这个时代因为陈燮的搅合,日本战场上的主力武器已经不是什么武士刀和竹枪了,两边都装备了大批的滑膛枪,排队墙壁的战术玩的都挺熟练的。至于大炮嘛,这玩意比较少,都是从大明或者荷兰人手里弄来的铸铁炮,一门炮三四千斤,死沉死沉的。还有一批缴获的三磅野炮,这玩意是从幕府军队手里得到的,野战很好用,攻城威力不足。   保科正之跟着一团一夜行军,总算是在凌晨前后抵达了目的地。这一夜把他差点累坏了,十几个步行的手下已经掉队,不是骑马的话,他也跟不上这个行军速度。就算有马可以骑,下马的时候,他的两条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反观那些士兵,还有刘青山,跟没事的人一样,就是看着脸上有点疲倦而已。   “阁下,贵军的行军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保科正之一个马屁结结实实的拍过来,刘青山面无表情的端起望远镜,看着前方的一个土围子,淡淡道:“行军十八个小时而已,家常便饭。前面就是目标,你派人去看看情况,别弄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说实话刘青山也累够呛,但是虎倒架子在,怎么也得硬撑着。主要还是这个路,走一半就不行了,变成了本地的土路,步兵还好一点,炮兵就要命了。好在征用了一些牲口。75炮可以拆卸后绑在牲口上面行军,就这还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保科正之打起精神,亲自带着两个人上前,此刻正值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手里的灯笼也烧到了尽头,正在准备灯火的时候,刘青山过来,递给他一个电筒:“用这个吧。往前推是开,往后推是关。”   保科正之被吓到了,这玩意就是神器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不用点火就能照明的。这一路上行军,都是打着火把,有这玩意怎么不用啊。仔细一想,肯定装备的很少,不然早就用了。实际上山地旅的士兵也不是人手一把,一个班正副职都有而已,平时都是能省就省。这种充电的手电筒,用完了没地方充电去。在营区倒是可以有充电的条件,到了日本没这个条件啊,所以打火把就打火把吧。   带着俩属下,来到围子外头喊话,手里的手电一朝,执勤的武士差点就吓跪了。急急忙忙把这里的指挥官找来,往下一看是保科正之,这才放心的开门。指挥官叫近藤有三,德川家光比较信任的家臣。两人关系还不错。见面之后听说只来了两千人的大明军队,当是就急了:“阁下,两千人够干什么的?我这里五千人呢,打了两次就伤了五百多。那些长洲武士。悍不畏死,战斗力很强啊。”   保科正之打开手电,又关上手电,把近藤给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才很严肃的对他说:“近藤君,不要质疑伟大的日本王阁下。哦。今后不要称日本了,改叫东瀛。我敢肯定,就算只有两千人,也能击败十倍甚至更多的敌人。走吧,跟着我去拜见刘团长阁下,记住,千万要恭敬一点。”   两人带着十几个人过来,距离五百米的时候,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人,发出低沉的声音:“站住,口令!”一行人吓的一顿忙乱,锵锵锵,把刀都抽出来了。保科正之倒是很淡定,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些同胞,完全是一副“这些土鳖”的眼神。   打开手电,保科正之上前鞠躬:“嗨,我的保科正之,带着本地驻军的指挥官回来了。”   拦路者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开口道:“两个人过来就行了,其余的人在原地等候。”近藤心里恼火的很,但是保科正之一副毫无问题甚至带着谄笑的嘴脸,让他压下了怒火。大明太强大了,就算有点不礼貌,也不是不能接受。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近藤跟着一起上前,在一面土墙后面,看见坐在地上休息的刘青山和他的指挥团队。   “来了,最近敌情如何?”刘青山甚至都不问来的是谁,搞的近藤很郁闷,他的汉语不行,还得保科正之翻译之后才明白。看看刘青山坐着,保科正之站的很规矩,他也只好跟着一起站着,鞠躬回答:“阁下,长洲兵攻击了两次,被我打退了。战斗中没有发现大炮,应该是行军太快,落在了后面。”   刘青山丢过来一包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打开手电照着地图看了好一阵才道:“嗯,知道了。这里突前,交给我们吧,兵力充实到左右两侧,主意看我的信号,随时发起反击。”   “信号?什么信号?”保科正之倒是很尽职,赶紧追问这个。刘青山这才想起来,东瀛人不懂这个,很耐心的解释道:“信号弹,红色的,三发信号弹,你们就发起反击。”   说着还叫来信号兵,发了一发信号弹给他们看完后,这俩都傻了似得看着天空中的信号弹,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刘青山倒也够意思,叫来一个信号兵道:“拿两把信号枪给他们,教会他们使用。以后大家要配合作战,这些事情必须学会。”   天色微明之际,一团士兵开进土城,接管防务。这地方原来就是个村子,里头的百姓都被赶走了,房屋征用了不算,五十几个女的被也被征用了,洗衣做饭,还得安慰士兵。刘青山了解了情况之后,歪歪嘴,进驻了这个村子里最好的房屋。至于那些女的,留下就留下吧,做饭和照顾伤员都需要人。至于说到安慰士兵的勾当,在山地旅战时是不允许的。   幕府军开始往外撤,刘青山带着保科正之和近藤一道,在土城内四处转悠,实地了解情况。走到一处农家院落外面,看见里面正在往外抬伤员,刘青山驻足道:“伤员很多么?”   近藤看着这些伤员,神色一黯,表情沉重:“回阁下,有一百多人,都是被铁炮击中受伤的,能活下来的不到一成,这还要看神的旨意。”刘青山看了看,一抬手大声喊:“都别搬运了,这么重的伤运来运去,死的更快。”说完这个,刘青山不屑的看看近藤:“狗屁的神,以后别跟我说这个。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神,就是我们公爷。你还别不服气,这个伤员交给我的人,至少能救下来七十个。”   听到这话,近藤很意外的给刘青山跪下了,口中急速道:“真的么?阁下,真是太感激了!”刘青山颇为意外,也没去扶他,只是看看保科正之道:“怎么回事?他说的我都听不懂。”   保科正之先问了问,再告诉刘青山,原来近藤的弟弟也受伤了。这时候随军的医护组都到了,一共有三十来人,刘青山带来的是一个小型的医院。正常情况,是不可能带这么多人的,这不是先头部队么?而且山地旅又是精锐,常时仁这货心疼的很,直接给派了一个旅部医院的全部编制来了。   听说有近藤的弟弟在里面,刘青山一副仗义的表情,让近藤起来,笑道:“放心,只要没断气,就有机会治好他。”实际上近藤小四郎的伤不是很严重,小腿上挨了一发铅弹,骨头都没打断。但是这货倒霉啊,受伤鬼子的郎中随便弄点草药糊弄对付,感染了。小腿粗的能赶上大腿了,里面灌满了脓。   医生组长周虎城检查之后,再看看这里的环境,根本就不是一个医院啊,这是尼玛猪圈。伤员就丢在铺了稻草的地上,几个农妇在照料,医生就一个本地的郎中,除了一些草药和简单的包扎,根本谈不上治疗。   “刘团长,先把人都搬出来,摆在外面等着,这地方做医院,好人都得感染死了,别说伤员。”刘青山听了不着急说啥,而是问:“地方够大么?”周虎城摇摇头,这就是一户农家院子,里头塞了一百多人,就是在等死。   “那行,直接用我的指挥所,我搬出来。对了,你们先这个近藤小四郎,别的先放一放。”刘青山很干脆,一摆手事情就定下来了。近藤有三一直在边上听保科正之翻译,听完之后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口称:“团长阁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刘青山笑了笑,摆摆手表示谦虚。实际上他是在收买人心,要守一个月啊,没有这些东瀛短腿的配合,他还真有点担心。消息传开,正在撤退的幕府武士和士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这年月打仗受伤,基本上就是死七成了。抗生素这么宝贵的东西,大明百姓都不太用的起,何况东瀛这些土鳖。   就在院子里,摆上凳子,铺上床板,简单的消毒后,一台手术开始了,保科正之和近藤有三有幸目睹了一场神术。一针下去,伤者就失去了知觉,手术刀切开伤口,去掉烂肉,根本就没感觉。最后包扎完毕,打一针屁股针,然后周虎城大包大揽:“烧退了,命就保住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麻烦不断   换防很顺利,但是新的麻烦很快就来了。保科正之带着近藤找到刘青山,通报的时候用的是汇报的语气:“阁下,我们的存粮不多了,最多还剩下三天的口粮。”   刘青山一大早就起来,登上土城边上的一个小山,这里是附近的制高点,上面有一个小型的防御工事,布置了一百多人防御这里。来到山包上,看看这里的防御情况,刘青山很不满,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一‘门’炮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些东瀛人是怎么打仗的?难道思维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么?   不等刘青山发问,保科正之已经把坏消息说出来了,这让刘青山恼火不已,怒道:“怎么不早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们?”   两人被骂了也只好低着头,根本就没有解释和辩护的意思。刘青山无奈的摇摇头问:“是不是江户那边也没有粮食了?”保科正之深深鞠躬:“嗨,我也是才知道,江户那边也么有多少粮食了。现在一线的作战部队,吃的都是从朝鲜买来的粗粮。去年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大片的领地,粮食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叫才知道,一听就是扯淡,刘青山也懒得去追究了,既然上面的意思要干涉东瀛,作为军人执行命令就是了。“好吧,我们的粮食不用你们‘操’心,我会让人去租界,通知那边运来粮食。部队携带的干粮,足够支撑三天的。”   挥挥手,刘青山示意两人可以走了,但是保科正之还是不肯走。反而上前再次鞠躬道:“阁下,还请帮忙给国公阁下说情,现在幕府的控制区域内,粮食危机已经出现了。”   刘青山诧异至于也火了,瞪大眼睛道:“这个事情,你们应该去找租界领事。让他给你们通报消息嘛,找我有什么用?”近藤一看不对,连忙上前深深的鞠躬,腰的幅度都小于九十了,口中恳切道:“阁下,领事苏大人那边,实在是不好说话。三个月前,我们就提出了粮食援助的请求,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嗯?什么意思?三个月前就求见过领事。要求粮食援助,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值钱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说是领事根本没有上报?仔细一想,刘青山反应过来了,这个领事是大明吏部派的一个文官,中将王贲常驻朝鲜,很少往日本来的。日本内战。百业凋敝,但是有个行当很兴旺。那就是人口买卖。刘青山呆在军营里都经常听说,哪里哪里又买了多少日本人回来,‘女’的进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居多,男的做苦力的居多。辽东那个地方,是不允许蓄奴的,就算是大明的宗室。也都不敢违反这一条。这个情况下,外族人口就变得很吃香了,用来做家奴,军政双方都不会管的。说的不好听一点,死了都每人问的。   辽东地广人稀。宗室成员确实得到了一些土地,但是没有人手耕种,外族蓄奴无疑是最佳选择。还有就是一些资本家,他们更狠,矿山里累死了,随便找个山沟丢进去的就完事。   这个事情,久居辽东的刘青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苏领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压下去了,那就不能不重视了。这绝对会影响到公爷的东瀛战略,将来公爷可是日本王的。   “好吧,我派人回去送信,这个事情先不要声张。”刘青山只好这么说,根据他的判断,苏领事担心大批的粮食援助会影响他的人口买卖,这才做了手脚。这属于家丑,不可外扬啊。再说这个苏领事是大明外‘交’部‘门’派来的官员,属于历史遗留问题。那会朱由检还活的好好的,陈燮没打算攫取日本呢。   刘青山判断的没错,苏领事确实担心影响他的生意。因为缺粮食,大批日本百姓涌入租借的范围内,每个月他都不用‘花’本钱的,只要付出一点点粮食,就能‘弄’走大批的日本人。年轻且模样不错的,挑选出来简单培训,价格能高出一般的人口很多,买进大户人家做‘女’奴,在大明国内很有市场。这个事情吧,不像刘青山想的那么简单,很明显驻军和其他势力也参与进去了。不然的话,根本就不是一个大明文官能搞的起来的生意。   刘青山写了一份报告,加上自己的判断,派人紧急赶往横须贺,那里是海军的一个基地,常年有三五条战船驻扎,任务自然是巡航附近的海面,保证江户湾的安全。   处理完这个事情,刘青山还得派人去租界要粮食,还得装着什么都没有察觉。苏领事接到消息后,动作倒是很快,立刻派出一个连的驻军,押运五十辆大车的大米。同时还‘弄’了不少新鲜的‘肉’食和腌菜装了五车,这季节的日本根本找不到新鲜蔬菜。   由此可见苏领事的诚意,但是他并不知道,刘青山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感‘激’之心,反而对此深恶痛绝。身为租借领事,做点人口买卖其实不算什么,但是买卖做到不顾公爷的大计,那就是该死的下场。   粮食的麻烦还没有完全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那就是情报来源的问题。日本的战争模式,根本就比不了国内那种大场面,作为一支暂时的客军,一团面临的是对敌情完全不了解的现状。找来保科正之询问才知道,日本人自己都没有什么情报体系,就是靠忍者来打探消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忍者根本就没带回来有价值的消息。长洲藩的军队就是十公里外,但是忍者根本无法接近。对面也有忍者,相互之间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幕府方面败的很惨,情报来源基本断了。   这个结果让刘青山很无语,难怪幕府败的这么惨,聋子和瞎子一样的仗怎么打。只能被动防御了,从这个角度不难看出幕府的困境,难怪不惜去请陈燮当这个日本王。   刘青山无语的看着一脸惭愧的保科正之和近藤有三,联系他看到的幕府军队低落的士气,觉得要想长期坚守,就得改变现状。不然这一个月守下来,还真的未必能顺利完成任务。   “租界送来了五十车粮食,我决定拿出一半来送给友军。不要着急感谢我,我希望二位回去告诉大家,最多一个月,我们的援军主力就会达到,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刘青山还得耐着‘性’子,给这些日本人打气。   保科正之还好一点,近藤有三直接就跪下了,身躯伏地道:“阁下,真是太感‘激’了。”   刘青山还是没有好脸‘色’,‘阴’沉着一张脸对身边的参谋长顾北望道:“老顾,还得辛苦你走一趟横须贺,直接找海军帮忙吧。他们那边,应该存了不少野战口粮。”   参谋长顾北望和刘青山是老搭档了,当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点点头,看看这俩位日本人道:“这两天我在友军那里调查了一下,士气低落,情况很不妙啊。我们的人太少了,给友军的信心不足。不如主动发起一次小规模的攻击,提振一下友军的士气。”   提起在各个,刘青山深有同感,进驻土城已经五天了,运气不错的是,对面的长州藩没有发起攻击。刘青山抓紧了解情况之后发现,土城内的百姓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还有就是幕府军队抓来的‘女’子。说起来这些日本‘女’人也够惨的,一边要安慰日本士兵,一边还得照顾伤员什么的,干着牛马一样的活,吃的还是猪狗一般的食物。   也就是一团进驻之后,这些‘女’人才算吃上了几顿饱饭,就这还是之前士兵们早就吃腻味的野战口粮,罐头+压缩饼干的组合。   “好吧,把侦查排派出去,找一个合适的战场,跟对面的所谓东瀛第一强兵打一仗。”刘青山认可了这个建议,这个东瀛第一强兵的称号是日本人自己吹的,意外的是幕府这边也是认可的。保科正之都表示,长洲藩的武士是日本最强悍的,其次才是萨摩藩。   日本人的说法,刘青山不屑一顾,但不是不等于就可以草率出战。轻敌素来是兵家大忌,更不要说对手兵力上有绝对优势,还装备了滑膛枪。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凭借土城和附近高地的坚固工事防守反击,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有点缓,幕府军队的士气低落,继续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不然就算土城能守住,两侧的堡垒丢失了,这个防御体系也无法存在了。   “就这样吧,你来布置任务,我走一趟横须贺。”两人对着地图商量的时候,根本就当两个日本人不存在一般。顾北望还指着地图道:“这个无名高地上,应该配置不少于两‘门’大炮,可以有效的防护土城的侧面。这样一来,叛军必须要先拿下高地,才能放心的在正面使用兵力。不过之前幕府的军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我们可以利用情报不对称来做文章 。”;   第七百五十七章 设计   刘青山也陷入了沉思中,什么叫情报不对称?他们不知道叛军的情况,叛军又如何知道一团的增援呢?对方的忍者,未必能潜入一团防御的范围吧?就算能潜入,也未必能搞清楚具体实力。“嗯,我看可以把叛军引到无名高地,在那里打一仗。”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商议之后立刻做出了决定,派出侦查部队,先侦查再决断。这时候保科正之在一边插嘴道:“二位阁下,不知道我们可以帮上一点什么忙?”   刘青山这才想起这俩还在呢,点点头道:“当然的,我们需要熟悉地形的人带路。”   顾北望看着这俩,一拍大腿道:“有了,他们不是缺粮食么?可以派人出去运粮食啊,每天都派一些,做个样子出来,我就不信对面的叛军不动心。”   保科正之听到这话,立刻接过话道:“高明,阁下实在是高明。三国演义里面,曹操就喜欢断粮道,官渡之战就是这么打赢的。”这话直接把刘青山和顾北望说傻掉了,心说那是小说啊,你们不会真的拿来当军事教材吧?当年建奴就是这么玩的,难道你们也这么干?   看着两人面面相觑,保科正之奇怪的问:“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刘青山和顾北望反应过来了,指望日本人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那是在做梦。这会也没法给他们上军事课,也没法告诉他们,自打登州营那会起,陆军的作战思想就是进攻以堂堂正正之师。正面碾压对手,防守则以堑壕+铁丝网的模式,以密集火力输出造成最大的杀伤效果。什么断粮道,那都是旁门左道,大军的粮食何其关键。哪有那么容易断粮道的。   要说军事思想,日本人绝对没法提。差的太多了,历史上抗战初期日本的战术是怎么样的,战争结束之后,还是那一套。日本人善于学习不假,但是缺乏变通也是事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几乎一成不变的战术,抗战后期照样揍的国军一头包,可见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国军堕落之快。   言归正传,刘青山和顾北望决定当这俩个日本人不存在就好了。让他们去找合格的向导,然后各自忙碌去了。至于负责诱敌的幕府军队,刘青山也不打算让他们白白去送死,直接派两个参谋过去,负责指挥负责诱敌的行动。对这些幕府军,他们都绝望了。   毛利最近陷入了无奈和焦虑之中,友军岛津部队,迟迟不能快速推进。理由是春天雨水多,道路泥泞,大炮的行动不便。毛利对此很不满的表示。难道没有大炮就不打仗了?日本武士的勇武呢?这话也就是说说,抱怨几句,实际上他也陷入了困境之中,他的大炮都在路上,因为春雨的缘故,大炮至今没有运到前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部队的驻扎问题,附近的村落不多。几千人还好,他有一万五千多士兵。现在很多人都住帐篷,睡觉就是在泥地上铺稻草,随便对付一下,很多士兵因此生病了。   毛利还不敢轻易的再打一仗,没有大炮的支援,攻击坚固的堡垒,伤亡确实大了一点。岛津的问题,其实毛利也很清楚,日本这个国家,就没有太多大规模的作战经验。雨天带来的麻烦不仅仅是道路,还有武器受潮的问题,粮食补给的问题。   单筒望远镜内,毛利能看见租界的方向,口中嘀咕着该死的“明帝国”之类的话。日本人崇拜强者,对于明帝国,他们骨子里畏惧。一方面恨的要死,一方面还得捏着鼻子,花大价钱去采购军火。没有这些军火,就没有新式的军队,就没有倒幕战争的胜利。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大明帝国的干涉,不过就情况来看,该死的大明帝国似乎只热衷于赚钱。   为了赚钱,大明帝国的走私分子,甚至弄来了12磅铸铁滑膛炮。那玩意厉害啊,能打两千步,只要运到前线,这些土墙就能轻易的摧毁。   毛利还是决定联系一下他的盟友萨摩藩,视察完毕之后,派了个使者去送信。简单的谈了这一边的情况,强调一下协同作战的必要性之后,善意的提醒岛津,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倒幕战争,大明帝国的军事干预可能随时都会来到。最后,毛利请岛津援助一下粮食。   接到消息的岛津,召集属下商谈。开春以来,战争的形式急转直下后,萨摩藩的注意力已经有所转移,不再像之前那样勇往直前,而是开始抢地盘。日本就那么大,你多抢一点别人就少一点。正因为如此,财力更为雄厚,装备更为优良的萨摩藩,落在了长洲藩的后面。   “主公,看来我们的盟友没有检讨冒进战术造成的后果,反倒指责我们推进的速度慢了。”   下面的家老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别看萨摩和长洲是盟友,实际上两者之间一直互相看不上。要不是有一个天皇的旗号,大家还真凑不到一起来。   “长洲藩被德川出卖过,自然心怀仇恨,一心想报仇。毛利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拿大明帝国最为借口,那就太小看人了。大明帝国要想图谋日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根据这些年的接触,不难看出,大明帝国在日本想得到的就是商业利益,而不是日本的领土。”岛津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立刻赢得了部下们的吹捧,最后一名家老建议道:“主公,我们不妨无视长洲的要求,按照原定的计划,等待道路情况好转了,再往前推进。”   岛津摇摇头道:“不妥,夜长梦多啊,这两天的天气有所好转,我们可以试探性的往前推进。另外,派人给毛利送一些粮食吧,他们跑的太快,后面的辎重没有跟上。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耽误了倒幕战争的大业。”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岛津是担心毛利来火了撤军,要知道这个倒幕战争的发起者,其实是萨摩藩。如果说长洲藩和幕府之间是久远,那么萨摩跟幕府就是新仇。这个新仇,只的就是长崎的对外贸易,幕府掌握在手里,一直到陈燮火烧江户,岛津才趁机收回了利益,驱逐了德川派去的人。掌握了长崎的贸易渠道后,萨摩无疑变成了最有钱强藩,才有财力收买了长洲一起造反。幕府倒是一直想收回长崎的利益,但是由于水师受到重创,根本就无力南下。   连续三个晴天之后,道路开始变干,毛利的忍者很快就带来了一个消息,最近一段时间,不断的有幕府军队运输粮食到八王子的各个堡垒内。因为戒备森严,又有忍者协助,他们几次想行动烧毁粮食都没有机会下手。   幕府缺粮食的消息,长州藩是早就知道了,现在听说有粮食运来,自然怀疑来自大明的租界。现在也只有那里,才有大批的粮食卖给幕府了。   “该死的大明人,全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毛利也只能骂一句,回头招呼自己的扈从,带着几十个骑兵出去,实地看看运输粮食的车队。   “主公,快看,来了。”单筒望远镜里发现了正在行军的粮食车队,一共三十辆大车,沿着一条不显眼的小路,缓缓的朝最大的堡垒方向行军,堡垒附近的高地,阻挡了正面的视线,毛利认为这是幕府军队敢于偷偷运输粮食的关键。   “只要占领了那个高地,架上大炮,我们就能扼住这条道路,顺便还能把炮弹打到土城里去。派人去催一催,大炮怎么还没到?尤其是那些12磅的大炮,必须尽快的送到。”毛利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战场上的嗅觉敏锐,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高地的重要性。   这个时候的无名高地上,刘青山和顾北望正在视察阵地。快马从横须贺回来之后,顾北望带来的消息还不错,海军确实存了大量的作战口粮,那玩意士兵都吃吐了。舰队司令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先给一团送二十车的作战口粮,本来是给出海的士兵准备的。但是现在大家都不肯吃了,宁愿在海上钓鱼熬粥喝,都不肯吃那些玩意。而且海军还经常去朝鲜的仁川溜达一圈,真不缺大米和肉类的补给。为什么会这样?闲的,日本根本就没像样的海上力量,横须贺的港口内一共五条四级战舰,每天出去一艘巡航就够了,其他的四条船,轮番出去跑运输。往来与朝鲜和日本之间,很是挣了一些银子,改善了大家的生活。   这帮家伙胆子也大,老式的舰炮卖给朝鲜的水师后,往上报的是报废了。王贲在朝鲜坐镇,倒是知道一些这些事情,但是海军不归他管,就装聋作哑好了。所以呢,这支小舰队的生意极为兴旺,好多不好运输的货物,都是他们接的单子。   第七百五十八章 慰问团   安全起见,保科正之一直跟在刘青山边上,理由是带路。实际上则是心里想的很明白,只有跟在大明帝国的军队后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身穿一件大明的军装,脖子上挂着一个刘青山送的望远镜,保科正之意外的有所发现。   “阁下,快看那里,旗号好像是毛利。”一声惊呼吸引了刘青山的注意力,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对顾北望道:“让骑兵连去看看什么情况,尽量不要发生接触战。”   正在山脚下待命的骑兵连接到命令,立刻出动。蒙古马的冲刺速度比不了阿拉伯马和顿河马,比起日本马则是快的多了。毛利发现了快速接近的骑兵连,立刻带着手下掉头就走,今天的查看似乎惊动了对面的幕府军队,看到那些骑兵,他认为是负责押运的武装。   距离有点远,骑兵连无功而返,回到营地的毛利,很是眼红骑兵连的战马,心里琢磨着,就算不是为了粮食,为了那些马也值得打一下。   保科正之颇为遗憾道:“阁下,如果能打掉毛利,这一场战斗的把握就更大了。”刘青山和顾北望对此不置可否,这种侥幸心理,在这支军队里从来都是犯忌讳的事情。刘青山和顾北望接受的都是正规的军事教育,素来都是不打无把握之仗,能不冒险尽量不冒险。用兵之道,还是要堂堂正正,所谓的奇兵从来都不是主流。   很快保科正之就丢掉了遗憾的心理,进入了一个好奇者的状态。走近防御阵地的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过去学到的知识全部都用不上了。这是一个标准的环形防御工事,阵地前沿设置了铁丝网,堑壕之间用交通壕连接起来。之前守在这里的一百多幕府兵。暂时没走,留下来帮忙做一些事情,还能混一顿饱饭吃。   一名士兵正在擦拭步枪的时候,保科正之不动步了,盯着士兵手里的家伙,一副强烈的求知**。顾北望是个精明的家伙。看看刘青山,朝那边努努嘴。刘青山看了一眼便笑道:“随他去,想学点东西不是坏处。”   环形工事的两侧,部署了两挺蒙蒂尼机枪,这玩意刘青山见着可谓又爱又恨,爱的是强大的火力投送能力,一分钟二百多发,子弹跟泼天大雨似得。恨的是重量和故障率,全重二百八十多斤。平时行军都得把机枪拆卸了,跟山炮一样运。故障率也确实有点高,就这个还是大明的能工巧匠们改良过的,不然更加蛋疼。尽管有各种毛病,这种武器装备之后,立刻得到了军队的喜爱。山地旅正常时期不装备这种笨重的武器,这是出发前临时补充的一个机枪连,一共有八挺这玩意。一百多号人还有五十多头牲口伺候着。   啪,刘青山伸手拍了一下机枪。叹息道:“老顾,这玩意好是好,就是太沉了。”   顾北望点点头:“没错,我听一个老同学说,武器研究院正在开发一种新式机枪,采用新式的发射药。到时候。能把重量减少到一百斤以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青山笑道:“一百斤也够呛的,行军的时候,怎么也得十几个人伺候。不过肯定比现在这个玩意要强,你看看这造型,跟山炮似得。”顾北望笑道:“别抱怨。等打起来,你就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了。”   两人一脸的轻松表情真不是装出来的,别看对面据说有两万叛军,加上民夫什么的能有三万人。联盟军的精锐,根本就不会把这些还在玩排队枪毙的对手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就算了,这次的任务在他们看来只要弹药不断,不会太难。   “关键还是弹药,我们来的时候,可就带了两个基数,得催一下   !”刘青山很快就想到了重点,别看对面的叛军迟迟没有动静,这正说明那边正在做充分的准备。一旦发动,必然是对手能拿出手的最强攻势。   “这还要说,我特意拐弯去了一趟千代田,那个德川表示,组织一千民夫运送弹药。这事情,我让耿参谋盯着呢,最迟今天晚上,弹药就能送到。”顾北望胸有成竹的回答,两人继续往前走,看见了藏在工事后面的山炮阵地。   整个炮兵连一共才六门炮,这里就部署了两门,可见二人对这个高地的重视程度。如果不是考虑到对左右侧后两个幕府军把守堡垒的支援,他们甚至想把整个炮兵连都部署在这高地上。这里的位置太好了,可以俯瞰整个战场,海拔高度又不算太高,一百多米的样子。只要守住这个高地,正面的堡垒就不会遭到叛军过于猛烈的进攻。说的不客气一点,不拿下这个高地,想打下正面的土城就是做梦,两门山炮的炮弹,会成为叛军士兵的噩梦。   两人正说着话,负责高地守卫的中尉连长来了,手里拎着一门电话一溜小跑:“团长,土城那边来的电话,说是什么德川将军带着慰问团来了,还给我们的弹药和补给送来了。”   这个时候土城内的德川家光世界观已经崩溃了,就这么一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东西,居然能把声音传出去三里地。听到话筒里的声音时,腿软的跟下了热水的面条似得,太吓人了。电话里刘青山简单的寒暄之后,表示立刻回来。   德川家光的运气不错,对面的叛军没有准备完毕,所以他走大路都没遇见麻烦。一路顺顺当当的,带着五百骑兵,加上租界出来的一个连队凑一块,顺风顺水的把他带来的“慰问品”和弹药补给送到了土城。   刘青山的指挥部设在了一个农家小院内,这里最大的地主家,变成了战地医院了。还没到门口呢,就看见二三百女子,畏畏缩缩的在路边跪着休息,地上就铺了一张自带的草席,看见马队靠近,全都趴在地上,脑门贴地。也不知道这些日本人是怎么回事,看见大明的官兵,怕的要死,甚至都每人敢偷看。   “老顾,来之前就听说,东瀛这边的什么贵族,当街杀普通百姓都没有任何罪过。看来,此言不虚啊。”刘青山感慨了一句,顾北望点点头道:“就算在辽东,也没人敢这么干。在兴海城,更不可能。”刘青山笑道:“那是,运一个人过去得多难啊,运到了地界让人白白弄死了,苏总参还不得发飙啊。”   德川家光就站在门口等着,看见马队来了,立刻上前迎接。这会根本没有什么幕府将军的架势了,最近一段时间,就做了两件事情,一个是从德川家的女人之中,找一个年龄十三至十五岁,相貌要能拿的出手的女子,洗白白了准备装船送给陈公爷祸害。另外一个事情,就是让手下的武士出动,拿着银圆满大街的转悠。看见年轻女子,相貌还过的去,丢下一个银圆和一袋粮食,抓了就走。这一次还算客气,丢下一句话:别哭了,她是去伺候大明天兵挣大钱的,最多一个月就回来。”   这也就是幕府败的太惨了,换成以前的话,还给你粮食和银圆么?抓走就是了,祸害完了丢出大门,自己走回家完事。德川家光还真的担心激起民愤,他的地盘已经小的可怜了,就是背靠大海和往北面一点。   就算激起民愤,这个事情德川还是要做的,不然他担心这些大明军队伺候不好啊。就指望他们守住现有地盘了,不能当一个光棍将军吧。   “将军,条件简陋,不要介意。”一番寒暄,刘青山和顾北望招呼德川进去坐下,连一杯茶水都木有,就是一茶缸的白开水。面对这样的状况,德川家光心里颇为忐忑,万一这些大明军官对自己的招待不满意,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他担心的问题,刘青山和顾北望都没提,而是直接进入正题了。“将军,目前幕府军队的士气低落,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粮食,一个是伤员的救治。我建议啊,将军还是赶紧回去,组织一些医生过来,对伤员及时进行救治,能够大大的缓解士兵对伤亡的压力。粮食问题,我们已经给国内送了信,很快就会有粮食运到的。将军回去之后,不要吝啬粮食,尽量的赈济属地内的百姓吧。”   看了一眼气喘吁吁进来的保科正之,德川家光起身朝两人鞠躬道:“真是太抱歉了,没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家光无能,请多多包涵。”刘青山笑着摆手:“这些话不要跟我们说,将来跟公爷说吧。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阁下守住一个月。”   德川家光没有呆太久,简单的午饭之后,带着自己的人告辞离开,刘青山和顾北望送出土城就停步了,保科正之倒是多送了一段路,他们之间有话要说。   一共是二百三十八个女子,按照德川家光的意思,这是第一批,不满意还有下一批。刘青山和顾北望表示拒绝下一批,理由是战事紧张。送走德川,回到指挥部的时候,刘青山表示外面那些女子都送到医务组帮忙,当护士来培养吧。这时候,警卫员带着一个低头走路的女子过来道:“团长,这个女的怎么安置?”   第七百五十九章 无奈的决定   “怎么样?”德川家光与并行的保科正之的对话是由这个问题开始的,很多决定,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开始的。保科正之的表情无疑是凝重的,回头看看土城不算太高的墙,摇摇头叹息道:“阁下,他们站在富士山的巅峰,而我们和那些叛军则在山脚下。”   德川家光最后一丝侥幸被淹没了,呆呆的看着前方,自言自语:“真的没有追上的可能么?”保科正之坚定的摇摇头:“没有任何可能,停止与那边接触吧。其实,就算是谈判,也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想到,打日本国祚断送在我手里,我是罪人啊!真是不甘心啊!”德川家光的无奈,大概只有保科正之能理解了。这个曾经雄心万丈的将军,被江户海面的一顿炮火给打断了脊梁。陈燮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也知道日本内战是谁在导演。但是他们一点办法都不没有,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个国家的元气在内战中一点一点消耗的事实。   “将军阁下,我看未必。这一次去大明,我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疆域辽阔,什么是难以望其项背的领先。接受新的日本王,给日本带来的未必不是好事。我们的后代,会感激我们在这个历史时期做出的选择。”保科正之对陈燮已经是由黑转粉了,这一次去大明,他见到的听到的,太过震撼了。这会从怀中拿出一份报告递过去道:“这是见闻录。”   毛利很快就现了一个让他极为无奈的事情,不管他用任何办法,都无法绕过那个无名高地去伏击所谓的运输队。不解决这个无名高地。难逃菊花被捅的命运,更不要说去攻占土城了。“浅间、大川,你们带本部人马,监视土城内的敌军,一旦敌人出城,坚决打回去。”毛利下了决心。必须先拿下无名高地,否则就不要谈什么运输队的问题,更别想打破土城。   占领无名高地,以大炮轰击土城,这个堡垒不难拿下。这就是毛利的决定!刘青山和顾北望根本就没想到,他们有意识的诱敌设计,逼的毛利不得不下决心。造成这个原因的主要结果,还是因为长洲藩的骑兵不足,难以有效的封锁周边的道路。或者说。当年的江户登6战,排队枪毙战术,让日本人对矮小骑兵的价值产生了误判。骑兵在日本原本就是稀缺货,加上战马的素质太差,在日本内战中,交战双方都没有大批的骑兵出阵。   面前跪着的日本女人,让刘青山脑袋都大了一圈。也不知道这女的怎么想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肯离开,非要留下来照顾刘青山的起居。口中不停的重复一句:“我不能离开!”无论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这个女人是德川送来的,特意交代是给刘青山准备的。   作为团长,刘青山的特权是自己有一个休息的单间,这女人就呆里头不肯走了。刘青山打算让人给架出去,她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来,架在脖子上喊:“主公要我死么?”看着寒光闪闪的短刀在细白的脖子上带出来的一道血痕。刘青山无奈的放弃了。   “妈的,日本女人一根筋!”看见顾北望,刘青山开始吐槽。结果这位也是一脸的黑线,悻悻道:“我屋子里也有一个,连级以上的军官。身边都有一个。该死的德川家光,怎么就喜欢搞这套。我们身边有女人伺候,其他官兵会怎么想?我打听了一下,他送来的那些女人,好多都是家里有丈夫和孩子的。而且我还听说了,好多女人抢着要来这里服务。”   “这帮矮子脑袋被门夹坏了么?”刘青山颇为无语,顾北望给了他一个瞠目结舌的答案:“这是有传统的,宋朝的时候,日本人就喜欢把女人送过去借种。难怪海军那帮家伙,看见老子的时候,一个一个的笑的那么奇怪。我们这是刚来,那些女人还有点畏惧,等几天混熟了,你等着看,那些女人主动钻士兵被窝的事情,你都处理不过来。”   “不行,别仗还没打,这帮士兵的腿就软了。赶紧把军官都召集起来开会,这个问题得慎重对待。”刘青山觉得问题严重了,顾北望却不以为然道:“怎么管?没法管!这样吧,告诉那些兄弟,不能白睡人家。”   村子就那么大,屋子就那么多,很多士兵还睡在帐篷里,那些女人要这么干,真的没法管。当兵好几年,见了母猪都是双眼皮的,有送上门来的肥肉,你让那些士兵不吃么?   “就这样吧,交代下去,千万不要闹出纠纷来。”刘青山也只好如此,心里一点不满,全都记在德川的身上,这不是在扰乱军心么?不过这个事情,按照顾北望的意思,未必是坏事。战场上压力大,有个纾解压力的方式未必是坏事。   又是一天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刘青山一直没回去,在土城内到处检查,挨到晚上十点了,这才回到自己的住所。打开门一看,里头点着蜡烛,那个日本女人,坐在地板上,挨着小桌子打瞌睡。日本人住的房子,刘青山真的很不习惯,但是也没得选就是了。   “主人,您回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就给这女人惊醒了。坐在门口,刘青山入乡随俗,打算脱鞋的时候,这女人过来了,跪在面前动手,畏惧的眼神飞快的扫了一眼就低下头。   “热水准备好了,主人什么时候洗澡?”一边脱鞋,这女人还一边低声问话。刘青山无奈的看着这个一脸谦卑的女人,看这意思肯定撵不走了。“你叫什么?”这才想起来问名字,真是让人感动。“百合子!刘百合子!”女人很坚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而且还说的官话。   “你会说大明官话,这说明你的家庭不差。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刘青山觉得有必要沟通一下,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一点,很耐心的交流。   “家父是濑越劲夫,将军门下的武士。大明租界允许一部分日本武士的家属去避难,家父有幸能把母亲和弟弟送去安全的地方,已经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了。”这女人倒是很干脆的回答,刘青山不动声色的问:“你这样的情况,多么?”   “嗨,每一家都要拿出一个年轻女子来送到将军府,然后才有机会进入租界避难。”百合子的答案,让刘青山直接想骂娘了。毫无疑问,德川家光做的事情够缺德的。这些女子,估计给军官们准备的。而且情况还摸的很清楚,不然怎么每个连以上的军官都有一个呢?   不对,东瀛人怎么会对部队的编制这么熟悉?刘青山的脑子转的很快,立刻想到了那个苏领事,除了他那边,不能有别人这么干了。个老混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东瀛女娃。   清晨,刘青山早早起来了,榻榻米睡的太难受了,他很不习惯的,在地板上架的行军床。抬眼一看,地板上睡着的那个东瀛女子已经不在了,心里一惊的时候,脑子里开始想事情。昨夜太困了,简单的梳洗之后,倒下就睡了。当是还问了一句她谁哪,回答是睡地板上。好吧,这是东瀛人的生活习惯,表示尊重。   走到玄关处,穿鞋准备出去时,听到走廊里有动静,仔细一看,厨房那边出来一盏灯笼,打着灯笼的是百合子,看见刘青山便小碎步上前道:“主人起来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刘青山很好奇,她怎么知道自己的作息时间?梳洗之后,就着咸菜吃米粥时,刘青山随口问一句:“怎么起这么早?”百合子先鞠躬才说话:“那个,我问过您的警卫员。”   都说日本女人照顾男人无微不至,刘青山现在信了。同时也为自己睡的太死感到惭愧,女人起来都不知道啊。整理装束完毕之后,刘青山出门时,女人跪在门口:“一路小心。”   警卫员小徐从院子门后冒出来,笑嘻嘻的:“团长,睡的好吧?”刘青山抬手就是一个板栗,笑骂:“想什么呢?”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这里的值班参谋正在看地图,见面敬礼之后,刘青山让他回去休息。这小伙子一脸的扭捏道:“团长,我那帐篷里,现在回去不方便,要不晚一点回去?”   “滚吧,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小子,小时候身边就不缺通房,装什么装!”   外头是浓浓的雾色,刘青山看清之后,皱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不行,我得去盯着各个哨位。”正准备走呢,顾北望来了,一脸的疲倦道:“别去了,我都检查过了。”   刘青山见他黑眼圈,不由哈哈大笑道:“怎么,一晚上没睡?”顾北望哼哼两声:“睡个屁,昨晚上回去,那个女的非要给在我洗澡的时候搓背。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出来了。不行啊,军官心思都不在战场上,要出大问题的。”   刘青山笑道:“你看,昨天你还说管不了,我看还是得管。这样吧,都集中起来,抽签决定谁休息。”顾北望一拍手:“这主意好,每天只给两个名额,不会影响作战。”   第七百六十章 浓雾偷袭   两人正说着呢,听到隐隐的轰轰轰爆炸声,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都‘精’神了。刘青山直接跳了起来,冲‘门’口望了一眼:“地雷炸了!”顾北望回了一句:“无名高地!”   浓雾弥漫的早晨,叛军发起了突然袭击,这个情况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不行,我带一个连去增援无名高地,你留下来坐镇。”刘青山匆匆做了决定,顾北望一抬手拦住道:“没这个道理,你是军事主官,这个时候肯定是你在土城坐镇,我去无名高地。”   “那行,路上小心点。”刘青山也不矫情,立刻做出决定。顾北望也不废话,拔‘腿’就走。   无名高地上的驻军只有一个加强连,加强的部分就是两‘门’炮和两‘挺’机枪。连长欧忠良是典型的东北汉人,旅顺战役的时候,还是个十岁的小童生。父母死于战‘乱’的欧忠良,人生由此转变,被安置在军校少年班,这里安置的全是孤儿,有专人照顾生活和学习。这些娃娃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吃的是陈燮的,穿的也是,这条命都是陈燮给的。所以这些人对陈燮的忠诚度极高,整个山地旅内部的营、连、排军官,都是这个渠道培养出来的。   地雷惊醒了在帐篷里和衣而睡的欧忠良,钻出来后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爆炸产生的火光,预备队四排长已经走到跟前等待命令。一看这漫天的大雾,欧忠良就知道麻烦了,一旦处理不好,问题就大了。“四排长,让你的人立刻进入后侧的阵地,别让人抄了后路。”   正面阵地上有三个排构成的两道防线,加上机枪的存在,欧忠良倒是不太担心。这个天气最怕的还是人被靠近了打近战,所有火力都发挥不出来优势那就麻烦了。这个高地的两侧,已经被挖成许多陡壁。正常情况无法攀爬上来,有一个班的兵力就能守住一侧。他担心的还是后山,那边只有一条路,是退路也可能是敌人偷袭的道路。高地不算太大,以对面的兵力,可以很轻松的完成包围。   幕府军的营地里‘乱’作了一团,指挥的旗本怎么吆喝都没人听。士兵都在四处‘乱’跑,关键时刻欧忠良带着通讯员赶到。二话不说‘抽’出左轮,点了两个‘乱’跑的倒霉蛋之后,场面镇住了。这些幕府的士兵,做的都是一些后勤的工作,战斗就没指望他们,但是也不能让他们添‘乱’,更不能出现内鬼。   手里拎着还在冒烟的左轮,站在两个倒霉蛋的尸体身边,欧忠良对旗本道:“浅草。控制好你的人,不然下一个就是你。”镇定下来的幕府士兵,打仗未必能用的上,但是运输后勤还是很好用的,幕府兵的服从‘性’很强,管理起来比山地旅这些士兵轻松多了。   “嗨,请欧君放心!”浅草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抽’出手里的武士刀,冲着这个手下一个小旗,一刀就给砍成了两段,然后才扯开嗓子喊:“身为小旗,临战惊慌,死有余辜。”   欧忠良见他能控制局面。立刻掉头要走,这时候才看见负责联络和协助管理幕府士兵的参谋从一个帐篷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系‘裤’带。欧忠良过去给他一脚,踹翻在地后低声道:“孙崇山,这什么地方?你还管不好你的‘裤’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执行战场纪律。”   孙崇山平时不归欧忠良管,因为懂日语。他的任务是协调沟通。现在是战时,欧忠良执行战场纪律,他就是白死的下场。面‘露’羞愧,孙崇山爬起来立正道:“明白!”   “兄弟,别往心里去!”欧忠良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钉死这些矮子,别闹出内部的问题来。我给你留下一个班,必要的时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孙崇山使劲的点点头,两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默契程度不差。   这个时候前方的机枪响了,听到这个动静,欧忠良想起什么来,立刻让人去告诉炮兵,没有命令不许开炮。处理完毕内部的事情,欧忠良才往前来,前方负责指挥的副连长和作战参谋,一个在阵地钱指挥,一个蹲在一‘挺’机枪跟前,指挥机枪倾泻火力。   训练有素的山地旅士兵,表现出来的素质很高,地雷炸响的瞬间,暗哨的步枪就响了,接着是值班的一个班被惊醒,二话不说就投入战斗。各排长很快就把自己的士兵组织了起来,进入阵地的时候,副连长姚广才发现,叛军已经冲了五十米最右,滑膛枪的铅弹雨点一般的响,可惜是在浓雾中,都是‘乱’开枪的结果,真正飞到阵地上的子弹少的可怜。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浓雾中闷头往前冲,连部作战参谋指挥的机枪先响了。等欧忠良冲到阵地上,士兵们分成两拨,一拨正在不要钱似得往外丢手榴弹,另外一拨则负责用步枪点杀那些二十米开外越过铁丝网的漏网之鱼。   到底来了多少叛军,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机枪不停的在响,欧忠良觉得运气好到爆炸了,居然机枪没出故障。从他被惊醒到现在,实际上过去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如果不是因为铁丝网和地雷的存在,那些叛军已经能冲进阵地‘肉’搏了吧?   庆幸之余,欧忠良找到姚广才:“老姚,三排要不要调上来。”正在端着步枪‘射’击的姚广才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便道:“不用了,二线阵地不能没人。我们这里应该还能顶的住,就怕机枪出问题,方才那一阵子要不是机枪响的及时,麻烦就大了。”   欧忠良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真是吓出一身冷汗,距离最近的尸体,居然已经冲到了七八米外。冲进阵地,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叛军穿着黑‘色’的衣服,不注意真的看不到。   浓雾中能看见最多的还是二十多米外模糊的身影,叛军似乎没有后退的意思,还在发出怪叫往前冲,很明显他们冲的速度受到了铁丝网的阻拦。   后装步枪的优点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致,‘射’速比前膛枪快了不止一倍。砰砰砰的排枪声很有节奏,一看就是各排长指挥下的有序‘射’击,确保火力输出不间断。   “这里‘交’给你了,我去二排那边盯着。”欧忠良二话不说就走了,姚广才也没客气,端起步枪继续‘射’击。今晚上赶上他值班,真要出了问题,他的脑袋肯定保不住。好在布置了地雷,值班的火力班也很及时的开火,不然真是要出大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机枪,一顿横扫,在一线阵地前构筑了一道死亡之网。叛军士兵就像扑火的飞蛾似得,一片一片的往下倒。   ‘毛’利信心十足的坐在马背上,看着浓雾中正在奋勇向前的长洲武士。尽管枪声密集如炒豆子一般,但是他坚信这样的天气下发起的绝对优势兵力的突然袭击面前,再强大的敌人也难以抵挡。这个时候,他最担心的还是来自土城方向的增援,估计这样的天气下,敌人不敢增援。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脱离了他的预判。   第一是枪声的密集程度和连续‘性’,根本就不可能是幕府军队的步枪能打出来的效果,接着响起的不间断的机枪,更是让他生出了不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兵力在高地上,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布置个五百兵力就顶天了,问题是五百条滑膛枪,根本就打不出这么密集的枪声,连续‘性’也没这么夸张啊。这至少是一千以上的兵力,才能打出的效果。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推移,焦虑不安在煎熬着‘毛’利,前方丝毫没有传回任何好消息,这个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昨夜悄悄绕至后山,等待前面打响后发起突然袭击的那支部队了。   密集的枪声中,顾北望一路往前赶,好在这条路每天都走一回,已经很熟了。带队的向导又是本地人,倒是一点问题都没出。刚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听到前方响起更为清晰的枪声。顾北望本能的喊了一句:“坏了,从后面上去了。加快速度!”   一个连的士兵一溜小跑,牵着骡马的机枪班更是被重点照顾,能够这么及时的出动机枪,还得感谢大明的工匠们,做了一个木架子,上面有挂钩,拆卸下来的机枪分成六个大件,木架往马背上一放,分解的部件直接用三匹马驮着走。   先头班突然停了下来,顾北望弯腰一溜碎步快跑,看见前方回来的班长赶紧问:“怎么样?”“报告参谋长,人不少,怎么也得有个四五百的。”话音刚落,轰隆隆的声音想起来了,听动静不响是山地旅装备的手榴弹,像是以前那种黑、火、‘药’的手雷。   “像是叛军在发起敢死冲锋!”山坡上红光猛闪,短暂的瞬间能看见几十个叛军一往无前的往上冲。“不能等了,机枪准备,三个排给我摆开战斗队形,上刺刀,排枪之后就是手榴弹,冲上去捅叛军的屁、眼。”顾北望急了,粗话往外冒,没了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做派。   第七百六十一章 朝鲜新王   顾北望的突击,彻底摧毁了偷袭叛军的战斗意志。蒙蒂尼机枪就像割草机,一片一片的叛军在浓雾中惊慌失措的倒下。高地上的守军趁势反击,就连那些幕府军队,也都跟着作战参谋孙崇山一道,端着上了刺刀的滑膛枪,跟着一起冲锋。你还别说,这些幕府军杀叛军的劲头最狠了。就算有叛军跪地举手,他们都不抓活的,直接刺刀捅死。   要不是顾北望及时的制止,一个俘虏都抓不到。最终前来偷袭的五百叛军,被前后夹击之下,逃回去的不足百人。原本负责监视土城方向的叛军,这会根本就不敢动,城内四门75山炮全部开火,将他们死死的镇住。正面偷袭的叛军日子也退了,不退都得死在这里。正面是无法逾越的火力网,虽然机枪因为故障停止了扫射,但是山炮响了,这玩意更吓人。   枪声渐渐的平息,战斗停止了。浓雾还在,不论是守军还是叛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守军因为浓雾不能发挥活力优势而不敢妄动,叛军则是被打惨了,出击的两千叛军,长州藩最优秀的战士,回到出发地的人不足五百。这个伤亡,直接给毛利打懵了,看着跪在面前的残兵败将,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总算是被属下弄醒之后,毛利发出了一声哀叹:“大明帝国的军队来了。”   傻子都知道是“明军”干预了,叛军也好,幕府军也罢,冲锋时的习惯都是喊着“板载”,明军则是很统一的高呼:杀!浓雾中看不清楚,听能听出区别。   现在搞不清楚明军的数量,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军出手了,以日本这个岛国的地理环境,明帝国强大的海军,随处都可以登陆。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阵地上的顾北望还是很紧张,先让发射信号弹,通知刘青山停止炮击,紧张的部署之后。欧忠良总算是有喘口气的时间,陪着顾北望一起四处视察。战果没法统计,伤亡倒是出来了,战死一人,轻重伤二十二人。多数伤亡都是在后山的肉搏战斗中造成的。唯一的阵亡者,则是中了一发流弹。幕府军方面的伤亡则要多一些,跟着一起发起反冲锋的浅草,却兴奋的哇哇大叫。不过三十来人的伤亡,就打败了最精锐的长洲藩,想不兴奋都难啊。   这不,挎着武士刀的浅草,兴致勃勃的来邀功,却听到大明军队的大人物在发飙。   “孙崇山啊孙崇山,你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说?无名高地的重要性还要我告诉你?居然还有心思睡女人。你对得起胸前的徽章 么?”顾北望听完汇报就怒了,参谋这一块归他管,要说权利参谋可不小,一般的作战参谋下到连队,不仅仅是要监督作战,还得以身作则。因为,他们都是复兴社成员,是这个国家军队中最富进取心的一群人。   “公爷建国在即,东瀛是联盟中重要的一环,我们作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军队。肩上任务的重要性,难道还要我再重复一遍?”顾北望说的这些话,不是没有跟脚的。参谋必须有三年以上复兴社成员的资历才能担任。除了指挥战斗中权利小一点,平时的权利平行于主官。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在主官之上。   “你不用在这里呆着了,回土城去,写五千字的检查。”顾北望一点情面都不给,身为复兴社的成员,必须事事比别人更优秀。平时也好,战时也罢。都得以身作则。   这个时候的孙崇山,耷拉着脑袋,乖乖的挨训。他也知道自己错在哪,这种情况下,轻的就是撤职,重的要被踢出复兴社这个组织。在团内,顾北望就是复兴社的最高领导,他甚至有权利枪毙孙崇山。至于那个日本女子,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顾北望的咆哮声中,根本就不敢抬头。浅草也被这个场面吓坏了,威风凛凛的大人物都这样了,他这个小卒子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跪在地上,等候召唤。   “滚蛋,带上你的女人,回去自己关自己的紧闭。你这么喜欢她,今后就养起来。”发泄了愤怒之后,顾北望还是给孙崇山留了一条活路走,不然就他干的事情,够枪毙的。欧忠良奈何不了参谋,但是不等于他们没有渠道上报。顾北望必须做给欧忠良看,不然解释不通。   收拾收拾,孙崇山牵着那个名字都不清楚的日本女人,站在顾北望跟前道:“参谋长,还有什么指示?”顾北望看看假装东张西望的欧忠良,悻悻的指着他的军帽:“摘下来,问题没有处理完,你就不配继续戴这顶帽子。”   欧忠良见状,立刻上前道:“参谋长,一线阵地我还是去盯着,这雾太大。”   “嗯,你去吧。”顾北望松了一口气,这个连长还是很懂事的。   摘下帽子的孙崇山刚走两步就唉哟一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直接晕过去。身后的日本女人慌了手脚,赶紧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顾北望这才发现,这货的肩膀上简单的包扎过,正在往外渗血。原来这家伙在战斗中负伤了,被滑膛枪的刺刀捅了一下,好在伤的不是要害,血流了不少,一直在强撑着呢。   孙崇山是被抬下去的,那个小女人一直小碎步跟着,紧张的低声叽里咕噜不断。也不怪她紧张,现在的日本女人,傍上一个大明的年轻军官,绝对是麻雀变凤凰的必要条件。即便这个女人是武士家庭的出身,在当前的幕府局面下,抱紧这个大明军官的大腿,才是整个家庭唯一能好好生存下去的机会。   一直在前沿盯着机枪阵地的作战参谋石猛总算出现了,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走近了才能看清楚。“怎么了?受伤了?”顾北望倒是很关心这些下属,尤其这个参谋还是临时补充进来,帮助一团指挥机枪的,正常情况是旅参谋长直属。   “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石猛倒是很本分,先敬礼再回答。昨晚上他分到了一个日本女人,不过没去碰就是了,丢下一些战斗口粮在帐篷里,自己一个人回机枪排值夜。要不是他及时指挥机枪开火,没准还真的被叛军冲到阵地上,真的那样乐子就大咯。   “没事就好,等雾散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顾北望试探了一句,石猛笑着摇摇头:“真没事,请参谋长放心。”顾北望也不多废话,带着警卫员往前去,视察阵地上的情况。今天被突袭了一下,算是把他给惊着了。真不能小看那些叛军,差点就吃了大亏。要不是阵地前沿的地雷阵,岗哨很难及时发现叛军的偷袭。   找到欧忠良,顾北望第一句话就是:“等情况稳定下来,我让军需送一批地雷上来,别舍不得,全都埋下去。今天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了。”   “老孙没事吧?”欧忠良问了一句,顾北望稍稍一愣,欣慰的笑了笑:“死不了。”   平壤,老迈的李朝王李倧,躺在抬轿上出现在欢迎现场。这些年的朝鲜,在大明的“保护”下,国家内部基本平稳,但是他这个朝鲜王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弱。为了延续李朝的统治,李倧不得不上书一封“恳求”伟大的大明兴海公陈燮,把他的外孙陈承恩接回朝鲜,继承李倧的王位。说起这个名字,还是李倧给起的。   年仅十三岁的陈承恩,此刻正在专列之上,安静的站在陈燮的面前。他的母亲李英姬,则小心翼翼的站在陈燮身边,不安的看着父子之间的交流。实际上这种事情很少发生,孩子生下来之后,见到陈燮的机会不超过五次。李英姬无疑是幸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年都见不到陈燮几次的机会,居然给她生出一个儿子来。   从小就在登州长大的陈承恩,说的一口登州话,在陈燮的面前,显得颇为局促。对于李倧的要求,陈燮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在此之前,整个朝鲜的军队,实际掌握者是王贲。这货调离之后,陈燮不打算继续派人担任所谓的三国联络官(日朝总督)了。   朝鲜需要一个陈燮承认,朝鲜内部各派势力也能认可的新王,陈承恩无疑是你最佳人选了。当然了,陈燮的儿子公然出任朝鲜的国王,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刺激。如果换成以前,肯定要有不少清流跳出来喷陈燮,现在嘛,就算有人站出来说话,不用陈燮伸手,自然就会有人让这个多事的家伙闭嘴。   “你的外祖父,希望你能继承李家的基业,对于改姓李的这个事情,你有什么打算?”陈燮温和的问了一句,陈承恩斜睨了母亲一眼,显得有点少年老成的样子,低声道:“儿子姓陈,并且以此为荣,不打算改。”   陈燮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陈承恩跪礼之后退下,陈燮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目光对上李英姬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寒冰:“这是你的意思?”   第七百六十二章 打土豪,分田地   第七百六十二章 打土豪,分田地   “是父亲的意思!”李英姬早有准备,果断的跪下,出卖了他老子。陈燮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平稳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朝鲜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这句话,我深以为然。如此大势当前,居然还想着要让我儿改姓,不能不说令尊是个很有胆色的人。”   说完陈燮不看跪在面前的李英姬,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群山。釜山至沈阳的铁路修建,三年前就开始了。仗着人多,分成三段同时施工,第一段在大明境内,从沈阳到鸭绿江边,第二段从平壤到凤凰城,第三段则为釜山至平壤。有趣的是,这三段铁路同时施工,进度最慢的却是从釜山至平壤,至今还没有修通。反倒是最难的一段,从平壤至凤凰城先一步竣工。   朝鲜北部地形复杂,修铁路是一项极为艰难的工程,途中有几十处隧道,都是爆破之后人上去拿命来玩。事后统计,这一段路伤亡的人数为三万余。多数都是朝鲜民工,说的不好听一点,每一节枕木下面,都埋着一个朝鲜人。   即便如此,这条铁路修建的过程中,招工极为顺利。原因很简单,待遇高,伙食好,从不克扣工钱。这段路负责管理的是铁路公司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做手脚。   “这条铁路修了三年,当初你父亲提出,招工和管理都交给朝鲜政府来做。考虑到你的面子,我同意把朝鲜境内一大半的工程交给他来做。结果怎么样?北部山区如此艰难。都已经竣工了,汉江大桥工程如此艰难,也只用了三十三个月的时间。因为你父亲,这次对日本用兵,我军主力只能走海路。你能替他解释清楚这个事情么?”   陈燮的问题,李英姬不敢回答,只是跪在地上,额头点地:“求老爷开恩,看在奴家多年精心伺候的面子上,给家父一个体面。”这个女人是聪明人。丝毫没有提儿子,而是说自己。这个话倒是让陈燮原本已经很硬的心肠变的软了些,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女性,个人婚姻悲剧居多。李英姬现在也不过三十五岁,但是陈燮至少有十年没有碰过她了。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无非就是两者之间本就是政治利益交换的产物。   心中多少有点惭愧的陈燮,抬手扶了一下道:“起来吧。”李英姬不敢犹豫,这个时候再矫情,陈燮的性子必然不能容忍其得陇望蜀。“谢老爷!”站起的李英姬,二话不说的站在陈燮身侧,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很明白,不是自己生了个儿子,这次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陈燮这个人。根本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朝鲜做出任何让步。   “朝鲜王禅让不容更改,别的事情就不是李倧该惦记的东西。列车马上到平壤了,你去洗一洗脸。换一身衣服,送承恩下去就回来,我就不下车了。”陈燮摆摆手,示意李英姬下去。等她出了车厢门,拿起电话道:“全都控制起来,我不希望这个事情出现任何闪失。”   列车终于进站了。李倧挣扎着坐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停稳当的列车。在朝鲜人看来就是一条正在打鼾的怪兽。一扇车窗打开,伸出一面红旗。使劲的挥舞了几下。站台上列队迎接的士兵们,突然表情变得极为严厉,转身把枪口对准了那些朝鲜王公贵族。   站头后面,突然涌出来无数士兵,人人都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名护卫见状,刚把短铳抽出来,砰的一声枪响,带队的军官毫不犹豫的开枪。勇敢的护卫,用自己的鲜血告诉这些朝鲜的王公贵族出事了!抬轿上的李倧,这时候的反应是满面的惶恐,想着挣扎着跪起来,最终却仰面以倒,一口血朝天喷了出来。   现场短暂的骚乱之后,便在几声枪响后刺刀的闪光下安静了下来。   一扇门打开,下来的并不是陈燮,而是新任沈阳军区总司令,中将李云聪。咔、咔、咔、钉了铁片的长筒马靴,鞋底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响声。车站上的王公贵族全部被控制住了,那些亲李朝的王公大臣,全部给拿下,在站台上跪了一大片。   来回走了一趟,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公贵族,甚至都没有去看躺在抬轿上奄奄一息的李倧一眼。李云聪满意的笑了笑,走回车门边上,啪的一个立正:“有请朝鲜王陈承恩阁下!军乐队,奏乐!”   军乐声中,七八具尸体被抬出站台,少年陈承恩,一身戎装,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俯瞰那些跪在自己面前的朝鲜大人物们的时候,这个少年的心情无比豪迈。下意识的,陈承恩回头看了一眼,一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往前走。   军乐声中,平壤城内的大街上,突然出现无数的军队,所有百姓跪地俯身,不敢抬头。这里是朝鲜,普通百姓的命根本就不值钱,轻举妄动被打死了也就是白死了。   陈燮最终也没有进入平壤城,决定把这份荣光让自己的儿子去领受。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竖起耳朵听着城内此起彼伏的零星枪声,陈燮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英姬,你觉得,哪家的女儿,能给承恩做王后?”陈燮的语气少见的温和,李英姬却一点心思都没有敢生出,自认为人老珠黄的女人,怎么敢在这么重大的问题上表态。   “一切全凭老爷做主。”李英姬小心翼翼的回答,从侍女的手里端起参茶,放在陈燮的面前时,飞快的看了一眼正在凝视窗外的男人的表情。   “怎么,你不想去看看令尊么?”陈燮突然扭头,李英姬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奴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个女人,依旧穿着朝鲜传统的服装,陈燮看着非常刺眼。双手揪着领子,使劲的往两边一撕,笑道:“这衣服太难看了,以后不要再穿了。”   布帛的撕裂声中,车厢的门果断的被关上,两个侍女立刻弯腰低头,不敢多看一眼。李英姬倒是陷入了迷惑之中,迷离的眼神看向陈燮的时候,发现一些当年她曾经感受到的含义。惶恐的身躯很快从僵硬变成了柔软,缓缓的跪起,伸手去掉外衣,低声道:“谨遵老爷之命。”   一切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完全一样的感受弥漫的时候,被按在壁上的李英姬发出了舒服的**声,尽管没有任何前奏,粗暴带来的伤害不可避免,还是让她忍不住的浑身滋生愉悦之感。双手撑着,使劲的往后用腰力,满是春水的眼睛,回头望时依旧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都这个年龄了,还能吸引老爷,李英姬突然想哭。   城内枪声最密集的时候,陈燮爆发了!李英姬浑身没有半点力气,顺着墙壁往下滑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抱着对面男人的脖子,发出一声哀求:“老爷,让奴家再生一个。”陈燮淡淡道:“想生就生好了,又没拦着你。”   大街上军人主流,不是什么“大明军队”,而是朝鲜人组成的新军。以金家、郑家为首的带路党,带着军队冲进一个一个家庭,然后把里面的人串着,一队一队的往外赶。就在陈承恩进平壤的这一天,三百多户朝鲜望族招到了致命打击。   据史家野史记载,平壤之变,城内一半以上的贵族被灭族,城外的多个山脚下,枪声陆续响了十天才停。平壤之变的第二天,朝鲜完成了禅让,陈承认出任新朝鲜王,立刻发布一道面对全国百姓的政令。这道政令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打土豪,分田地”。   军队开进一个又一个城市,不断的有贵族被灭,寺庙被破,家产被抄没,男性一概不留,年轻女性装船送走。获得的土地,三成由带路党瓜分,七成分给百姓。仅仅就这么一个招数,朝鲜内外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整个过程陆续持续了半年才停止,无数获得了土地的百姓,跪在地上高呼万岁。紧接着,陈承恩又颁布了两道道政令,第一,全国的矿山、山林、河流、湖泊,全部归王室所有。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经营先关的产业。第二,全国免土地税一年,一年之后,获得土地的百姓,只要十税三就行了。而且只在每年的收获季节交一次税就够了,其他的苛捐杂税,一律免除,并且永久性的取消劳役。也就是说,今后任何征发劳役的行为,都是要付费的。不管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征发劳役。   朝鲜人民在伟光正的新国王代领下,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时候,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长崎外海。遮天蔽日的白帆,一眼望不到边际。目瞪口呆的萨摩藩守备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十艘战船,展开风帆,纵队逼近,舰首喷出火光。   与此同时,附近的一处海滩,大批小船正在靠近海岸。   第七百六十三章 轻松登陆   海面上的舰队一分为二,一路继续进攻,一路则掉头往南,绕过鹿儿岛之后掉头往北,目标是堺港,陈燮的旗舰就在北上舰队之中。比起堺港而言,长崎的经济价值并不大,这地方是大明商人和朝鲜商人贸易的集中地,也是幕府的经济中心。倒幕战争爆发之后,长洲、萨摩主导之下,各路强藩合伙,瓜分了这里的利益。而且还很热心的维护这里的秩序,一再广告中朝商人,这里很安全。具体到利益份额时,长洲和萨摩当仁不让,各取四成利益,剩下的两成让其他藩去抢。   说实话,这么做很得罪人来的,但是架不住这两家实力太强,别的大名捏着鼻子也只能认下来。地面上打不过长洲,海面上干不过萨摩,不忍还能怎么地。   指挥舰队进攻长崎的是少将李恒,这货现在身上还背着处分。总参最终也没放过他们,弄回来的三千多外国女人,这个污点没法洗清楚。这些女人是怎么来的呢?其实都是各国太“热情”了,非要塞给他们。欧洲各位塞给他们的以吉普赛、犹太女人为主,这俩民族在欧洲都不受待见,抓几个女人连钱都不带给的。问题是这帮家伙不懂啊,既然送了就留下好了,反正那么多光棍条子,有的是人想娶大洋马。西班牙人最操蛋,弄了一堆奥斯曼帝国的女人送给远征舰队,而且还鼓励远征舰队去君士坦丁堡做客。好在李恒和张广德够冷静,看看地图那地界太远了,地中海的另外一个尽头。再说要过直布罗陀海峡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谁知道西班牙人安的什么心思。所以这俩一商量,干脆就不进地中海了,直接转到回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君士坦丁堡的主人。称呼这个城市为伊斯坦布尔。这个事情,还得怪陈燮,他提供的地图和海图上,都是叫君士坦丁堡的。   这个事情别人不清楚,陈燮看完影子的报告,自然就明白这俩货叫欧洲人给忽悠了。弄回来这些女人,在欧洲都是社会最底层的阶层。而且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直接的仇恨那是有的算的,这俩要真的走一趟君士坦丁堡,陈燮还真要奖励他们一下,可惜这俩没去。一怒之下。陈燮就下令总参,给这俩货一个处分,留职察看,戴罪立功。   也就是说,李恒和张广德,能不能保住少将的位置,还得看这一次的海上东征的结果。出兵日本不单单要打赢,还得赢的漂亮。什么叫赢的漂亮,自然是伤亡少,获利多。总参有作战计划。就看执行效果了。   对付日本的水师,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海上力量,这是李恒最为遗憾的地方。一共也才十条三级战舰归他指挥,其余的都是武装商场,往海岸投送兵力和物资。最终李恒的决定是亲自带队,封锁长崎湾。武装商船在附近海面登陆,放下一个日裔归化民步兵师。   海外各地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归化民”。但是要说对海外联盟的归属感,还是要属日裔最强烈。欧洲裔和本地土著。在当兵这个选择上从来都不太积极,只有日裔是最积极的。每年的征兵季节,日裔最为踊跃。   这些日裔归化民,其实最不喜欢别人称他们为归化民,尤其是年轻一代,更喜欢自称兴海城公民。从法律上来说,他们说的没错。但是在兴海城,人还是分三六九等的,只是没那么明显罢了。比如说找工作,轻松一点的,薪水高一点的工作,自然是优先考虑华裔,然后才是其他。反倒在是军队里头,没有这个说法,只要有联盟公民身份,都可以参军。联盟的范围目前仅包括爪哇岛、婆罗洲、苏门答腊、淡马锡、澳大利亚、大员、辽东、夏威夷。   十条战舰把长崎湾一堵,里头的船只一条也出不来,出来一条打沉一条,两岸的炮台自然是先倒霉的目标,新式高爆弹把萨摩藩辛苦构筑的炮台轰的稀里哗啦,登陆部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不紧不慢的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算把一个师的兵力和装备投送完毕。   日裔归化师的正式名称为“大明帝国海外联盟步兵第十一师”,完全没有歧视的意思。甚至连师长牛藤少将都是日裔,装备上也比照辽东的各部队,编制也是完全一样。步兵第十一师,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机枪营,一个工兵营,一个通讯连,满编12000人。该师去年才组建完毕,然后拉到辽东换装备接受训练。说是日裔归化师,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华裔在内,七成以上的参谋和技术兵种为华裔。这个真不是歧视,主要还是新一代的日裔在这方面还比较稚嫩,没有成长起来而已。   再次踏上日本的陆地,牛藤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一座山峰。地图上的标注为大久保山,他的任务是指挥这个步兵师,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推,清扫抵抗力量,确保舰队一根毛都不能受到来自地面炮台的攻击,最终目标自然是长期港。   牛藤次郎在日裔中属于拔尖的优秀军官,入伍先后参加过爪哇清洗战斗,印度抢劫行动,因为表现出色,学习文化也颇为积极,被军方保送至沈阳的陆军学校进修两年,毕业前半个月,接到了总参的通知,直接去鞍山接手他的部队,步兵第十一师。   从序列上看,海外联盟师一级的单位只有十一个,牛藤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作为一个日裔,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一个少将的军衔。截止目前,他挂的还是一个大校的肩章 ,整个联盟的陆军里头,也就是这么一个非少将的师长。   这个师属于最新组建的部队,特点是日裔居多,占了七成。不像别的步兵师,都是华裔为主,其他裔都有,混杂的厉害。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特色师的出现,这个还是陈燮的意思。今后的印度,主要还得靠抓那些日本武士去打拼,所以要搞一个榜样出来。牛藤就是这个幸运儿,被选中后先干一段时间的师长,等到顺利完成了东征,他就能晋升少将,作为日裔和日本武士们的标杆人物存在,激励日裔为海外联盟卖命。   海外联盟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牛藤次郎一开始并不关心。在他的心目中,连大明都是兴海公的,还搞什么联盟啊。后来在军校内渐渐的接触面广了,了解了很多跟大明有关的知识后,才渐渐的搞清楚里面的关系。海外联盟名义上属于大明的一部分,实际上则是一个独立的联盟。这个联盟奉陈燮为大统制,最近又改成了大总统。按照牛藤次郎的推断,眼下这个局面,大概跟大总统个人的一些情感因素有关,不然不该搞这么复杂才对。   牛藤更愿意做一个纯粹的军人,服从大总统的命令就好了。实际上整个海外联盟的军政体系,都是这个想法。谁会把大明这个宗主放在眼里?只要陈燮下令,海外联盟分分钟可以登陆天津,直捣黄龙。   至于到陈燮个人,还真不是情感因素,也不是矫情,无非就是不愿意把精力花费在大明这个庞大的陆地上。这个时期,最要紧的还是大海,或者说未来的五百年,都是海权最重要。反正外头有海外联盟这个潜在的威胁,大明内部在陈燮离开之后,必然会在威胁之下主动追赶,到时候都不用陈燮去做什么。为了自身利益,大明的权贵们都得玩命去改变自己。   “先头团发现敌情!”牛藤次郎的参谋长是林春江,也是个大校军衔,两人是陆军学校高级进修班的同学。林春江也是个特例,他是巴达维亚时期华侨的出身,算是陈燮树立的另外一个榜样。   “在哪里?”牛藤次郎立刻扑向了地图,在地图上很快找到了一个地名,大久保山的西北方向,一个叫户町的地方。“就是这个方向,距离户町还有一段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先头团汇报,该部打头的一个班,发现本地的守军,进行了零星的交火后主动后撤。”   “不用担心,这么点大的一个地方,没有多少兵力。先头团很轻松就能解决战斗。林参谋长,我们的计划还是太过保守了,完全可以抽出一个团的兵力,直插肥前古贺。”牛藤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原本给他的任务是拿下长崎港就行了,现在他还不满足了。   “不妥,还是按照总参制定的作战计划来执行吧,我们这里不是主要战场。”林春江否定了牛藤的建议,其实还是为他好。牛藤也不傻,点点头道:“可惜了,以我师的装备,其实可以更为大胆一点,完全可以把炮兵打散了,放三个步兵团内,然后以团为作战单位,横扫整个萨摩藩的势力范围。”   林春江没有接插,而是拿起电话下了一道命令:“内田团长,告诫你的部下,严格遵守我军的纪律,谁破坏了纪律可以直接执行战场纪律。”   第七百六十四章 堺港不是元山   电话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真是太犀利了,正常情况这个消息传回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以上,回去再一个小时,里外里这就是两个小时,耽误多少事情啊。军队纪律这个东西很奇妙,有时候是强调,有时候又不强调。比如在印度抢劫战争,爪哇地方清洗地方顽固势力的时候,军人的任何行动都是不受纪律约束的。但是在日本不一样,日本的人口一旦被镇服了,其服从性和忍耐性根本就不是东南亚、南亚那些土著可以比的。要说世界上忍耐力和任劳任怨排名的话,华人第一,日本人第二。而且日本人的纪律性和服从性远在华人之上。   这么说吧,只要把日本纳入陈燮的势力体系,这些日本人就是最佳打手和炮灰。训练一个华人和日本人成为合格的士兵,相比之下训练华人的难度大于日本人。因此,陈燮对日本的人口还是很看重的,战前就再三强调,在日本的军事行动,不能搞过去那一套。当然了,坚决抵抗者,自然是要统统干掉的。   先头团的消息不到两个小时就传回来了,午饭后以一个连的兵力,在一挺机枪和一门山炮的掩护下,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仅仅是一门炮而已,十炮弹打完,叛军就从村子里跑了出来。这边还担心,有诈,小心翼翼的逼近,散兵队形在机枪的掩护下往前冲,结果自然是毫无抵抗的冲进村子。抓了几个俘虏一问,这个村子里就一百多人的战斗力,其中武士不过五个,余者都是抓的农民,训练不足一个月的新兵。五个武士正好凑在一起商议如何抵抗。一炮弹落在附近,三死一重伤,剩下一个一看不对,立刻带着十几个属下跑了。其他人一看这阵势,也别说什么炮火中造成的不下二十多人的伤亡了,幸存者丢下家伙就往家里跑。关上门就变成了农民,反正也没什么军装一说。   进入村子之后,团长内田平立刻汇报上去,这里是一个小堡垒,顺便还有一个补给站和新兵训练站。平时有一百多人的作战单位,还有本地的农民和渔民一百多人。意外的现了一个粮仓里还有一千多石大米的时候,内田平请示上级,是不是把这些大米分给本地的百姓。   参谋长林春江回复他,这个事情不是你该管的。看好粮食就是了。天黑之前,林春江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政工人员和医护人员来到这个村子时,先头团主力已经继续往前推进,留下一个班的兵力,交接了粮仓后也收拾走人了。   手里拎着个喇叭的政工人员,开始挨家挨户的去做思想工作,上门的时候,自然是扛着一小袋大米的人。然后各种宣传,幕府大将军迎奉大明兴海公为新日本王。新日本王要打倒那些欺压百姓的武士阶级,然后把他们的粮食分给百姓,土地分给百姓耕作,只需要交三成的地租就行了,其他的苛捐杂税都免掉。   在大明玩不了打土豪分田地,在日本和朝鲜。陈燮倒是玩的很溜。   对于那些投降的士兵,他们的待遇也很不错,来的都是能说日语的日裔,医护人员还给受伤的士兵治疗,只要规规矩矩的。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晚饭的时候,几十号俘虏还能领到一些大米,在监督之下自己做饭,然后排队打饭。吃饱喝足了,政工人员又来了,开始宣讲各种跟新日本有关的道理。而且态度还很好,不厌其烦的跟大家说道理。   你还真别说,就这么一套下来,三十几个被抓的俘虏,主动要求加入侵略者的队伍。问题是,政工人员还很客气的告诉他们,你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让你们去打仗是对你们不负责的态度。大家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为了照顾大家的好意,上级决定释放大家回家,不想回家的可以加入直前队,帮助部队运输物资。   普通百姓和士兵才不管什么国家和民族,以前在叛军那,每天只有两顿饭吃就算了,还吃的很差,还吃不饱。现在这些“同胞”打回来了,说是要解放大家,不再受武士老爷的欺压,给大家吃的饱,吃的好,干活还给工钱。这个差距一下就体现出来了,村子里的几十个小伙子,主动要求参加直前队,不过一天一夜,政工人员就搞定了这些惶惶不安的日本人。   这还不算玩呢,直前队跟着大队出后,政工人员还留下两个人,带着村子里的百姓开始丈量土地,按照人口来分粮食、分地。这一套下来,百姓就算是死心塌地了。   十一师主力继续推进,每过一个地方都来这么一下,度不算太快。战前准备的很充分,政工人员是奔着整个日本来的,跟着十一师一起行动的就不下五百多人,全都是经过洗脑的日裔归化民,他们的现身说法,工作卓有成效。   十一师先头团胆子越打越打,直接把三个营滚动出击,不停的往前推进,跟在后面的牛藤次郎和林春江现先头团推进的度太快之后,也没有劝阻的意思,反倒一商量就决定,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就好了,其余部队快推进,以最快的度拿下长崎。   萨摩藩的主力本就不在长崎,一万多如狼似虎的军队杀过来,装备上又绝对的优势,沿途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抵抗,登6第五天,三十三、三十四两个步兵团就把长崎给围上了。这时候李恒指挥的舰队在6地上的炮台威胁不存在之后,直接杀到港口外,以猛烈的炮火支援地面上的行动。仅仅一天的战斗下来,长崎被拿下。港口内的萨摩藩的水师,倒是顽强的抵抗了一下,不过实力太差了,一共也才五十多条小船,杀出来打算玩自杀火攻,被舰炮打成了碎片,死伤无数。这一次海军不再玩什么不留活口的事情了,放出小船,营救落水者。   现代思维的陈燮,总是会记得一些特别的事情,比如“一亿玉碎”的口号。你还真别说,这个口号不是瞎喊的,当是的日本人真的挺疯狂的,不然哪有什么“菊花特攻”这种东西?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帝,在各种情报归总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攻占日本本土不难,但是怎么也得付出百万将士伤亡的代价。也正是因为这个结论,美帝往日本头上丢了两个蘑菇蛋。   所以印象中的日本武士们,总是能拿着很渣的武器,跟武装到牙齿的美帝玩命。尤其是巷战之类的事情,装备优势会被大大的抵消。   这么说吧,陈燮高估了这个时代日本人抵抗意志,直接导致堺港的登6行动,差点变成了一次笑话。好在日本不是朝鲜,陈燮也不是麦克阿瑟,堺港更不是元山,第十一师也没有美帝那么变态的行军度。   牛藤次郎和林春江在顺利的拿下长崎之后,现在萨摩藩的地面上没有多少武装力量的时候,立刻提神了留守长崎的岛津家族成员。得到的情报现实,萨摩藩的主力都去打幕府军了,就在本地的都是一些地方武装,也就是几个武士领着一群农民的规模,零零散散的根本就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这个情报让这俩货的胆子立刻变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前还想着以团为单位活动,现在干脆就以营为单位,把部队撒出去就好了。出于慎重的考虑,林春江建议收集一些牲口,以最快的度,用一个团的兵力直接扑向堺港,接应登6作战的主力。   这个团的行动,本质上就是一次武装游行,萨摩藩本身就没多少兵力,为了打败幕府,老底子都搭进去了,守家的兵力加起来都不到两千,还得跟长州藩一起占着堺港,跟其他造反派一起盯着京都。就算在堺港的兵力,两个藩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谁也没想到大明帝国的军队会从海面打过来。   扑向堺港的海6两军的实力相对强大一些,也就是一个东北调来的步兵师第三师,山地旅二团。整个海外联盟,也只有山地部队和6战队有旅这个编制。这个跟部队的作战要求有关,三三制这个东西能在兔子国生存并且生命力旺盛,说明这玩意是很合理的,是无数实战检验的产物。陈燮真不是恶趣味,更不是偷懒,而是这个编制确实比较实用。   堺港的登6战进行的更为顺利,二十艘三级战舰的炮火,轻松的摧毁了守军的抵抗意志,这还是出于保护港口的目的,没有对着港口周边进行射击,只是把四周的炮台和堡垒清理了一下的产物。一个小时铺天盖地的炮火之后,堺港的上空升起了白旗。   怎么说呢,这个时期的日本,带路党真心不少。大炮响起的时候,港口内的很多日本人便纠集起来,勾结在当地做生意的大明和朝鲜商人,拉起了一支数百人的临时武装,陈燮这边还在登6的时候,那边已经打着白旗投降了。   这边登6部队刚刚完成对堺港的控制,牛藤次郎派出的一个团,先头的骑兵侦察部队出现在了三十里外,次日两军先头部队意外会师的时候,陈燮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好彩!   第七百六十五章 “义军”   山内丰昌作为“义军”的领,在陈燮下榻地的大门外耐心的等了整整的一天,总算是看见一个身着大明帝**装的女子走了过来。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女子,自然是陈燮贴身的侍卫女忍。   “你就是土佐藩的山内丰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女忍的问题很不客气,一副我不放心你的表情。山内丰昌果断的九十度鞠躬:“嗨,在下就是山内丰昌,因为和大明的商人约好了在这里交易,所以有幸出现在这里。”   山内丰昌身边的一群大明商人态度则轻松多了,一个个都是不紧不慢的拱手说话,“大明松江府宋钊大明杭州府孔宁大明登州府张鹤”……。这些人的心态轻松,不是因为他们牛逼,而是因为大明商人的身份。这里的每一个商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地方议会的议员。   这帮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大炮才打响,为的宋钊就对山内一丰说,赶紧的战场起义,不然你也得完蛋。土佐藩的山内丰昌不是当今家主,他是家主中丰的儿子。土佐藩一直是穷逼的代名词,财政上的困顿一直没能解决。赶上人口买卖的兴隆,他们也跟着一起做这个买卖。倒幕战争爆后,土佐藩就是一根墙头草,从历史上来说,他们是亲幕府的。战争初期也确实在暗地里勾搭幕府,要钱要粮食要军火。德川家光也很够意思,给了很是不少,指望他们能帮忙打仗。没想到的是,幕府的军队在京都附近跟长州藩和萨摩藩的联军打了一仗,三万大军被打的打败。直接把京都给丢了。这一下土佐藩立刻改弦更张,墙头草都不做了,立刻加入了倒幕一方。当然了,就算加入了倒幕一方,他们的态度还是很暧昧,有好处就跟着分一点。没好处的事情就拖着。   长洲和萨摩两个倒幕的主力军,这个时候也不顾上这些墙头草,都是一个心思,先灭了幕府,回头再教这些桥头草做人,只要他们不去捣乱就好了。   陈燮登6堺港,山内丰昌正好送来一百多个“商品”,交易对象是宋钊。交易完毕了,不等他走人。舰队就杀到了。本来他打算立刻走人的,想想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堺港有两千多守军嘛,怎么都能抗一下,打败了他再跑都来得急。   谁知道战局变化太快,堺港的守军把主力放在了港口附近山头的炮台上,那地方正好是舰炮的主要打击目标。一个小时的密集炮火之后,一千五百多人的守军被轰的魂飞魄散。伤亡惨重都是小事,最强悍的长州武士。也都做出了丢下掉头就跑的举动。   山内丰昌真是目瞪口呆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时候遭遇宋钊,这个松江府的商人正在召集同伴准备做内应呢,没想到山内丰昌送上门来,那还有啥好说的,一番鼓动。本来就被猛烈炮火吓的不轻的山内丰昌,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方面派人给家里送信,一方面呆着自己的一百随从,与大明和朝鲜商人纠集起来的五六百号打手汇聚一起,直接杀向港口的守军。本来就乱做一团的守军。看见山内丰昌还挺高兴,以为是援军来了,没想到排枪对着他们开了火,被打了一个冷不防。   就这样,一个步兵团刚刚登6完毕,一帮大明的商人和山内丰昌,打着白旗出来投降了。   陈燮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记忆中的倒幕四大藩之一啊。怎么就变的如此而没节操,出卖国家和民族呢?不过很多事情其实也不难理解,道理很简单,差距太大了。要不怎么都二十一世纪了,美帝还在日本驻军不走呢?说到底,比的还是拳头啊。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日本,天皇的威信掉在地上,被大名们踩的稀巴烂的时代。各路强藩联手倒幕,也不过是接一个天皇的旗号来用一用而已。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坂本龙马,没有伊藤博文,没有西乡隆盛,没有山县有朋,没有……。   一个没有觉醒的日本,身边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大帝国。当这个无法战胜的大帝国跨海而来的时候,民族意识之类的东西就会变的很廉价。一个多数国民对国家没有归属感的国家,无疑是可悲的。正如近代史上的中国,创造了伪军数量过侵略军的奇迹。   山内丰昌被领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不是坐在榻榻米上的陈燮,而是在榻榻米上摆了一套沙,然后坐在沙上的陈燮。“土佐藩山内丰昌,见过上国大人。”   看着拜服在地的山内丰昌,陈燮觉得有点挠头,本来他的计划是打算在日本推行所谓的打土豪分田地,收回各路大名的权利,把权利统一在自己手里。现在这些日本带路党这么多,总不能寒了人心,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吧?   “起来吧,坐。”陈燮轻轻的伸手,虚抬一下,示意他起来。山内丰昌没有坐沙上,而是直接跪座,一脸正色的等着陈燮的训话。   “东瀛必须一统,就像大明一样,中央集权,而不是现在这样各路军阀割据。”陈燮不紧不慢的开口,眼睛盯着山内丰昌的反应。这家伙倒是很认真的在听,同时很干脆的“嗨”了一声:“明白!”   “我不可能长期呆在日本,所以新日本的权利,掌握在什么人的手里,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掌握,这个问题很重要。不知道,山内君能不能给我一些合理的建议?”陈燮再次抛出问题的时候,嘴角挂着隐约的微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的陈燮,心里的真实想法很简单,不管什么带路党不带路党,任何人都阻挡不了自己在日本推行新政策。如果这个家伙不识趣,陈燮也不会现在就杀他,放他走,然后堂堂正正的打败这些所谓的日本大名。   陈燮的心态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不必纠结了,因为,他是来碾压的,所以,我需要为你们的想法和感受为难么?就算是山内家不肯放弃手里的一切,总归会有别的人放弃之后,再从陈燮手里拿到一些别的东西。   “丰昌明白,日本需要改变,不能在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这个国家的元气将在内战中耗尽。上国大人阁下富有四海,自然不会觊觎日本这点小小的利益。所以,山内家就算失去眼下的一切,阁下也会补偿我们的。”山内丰昌真是聪明人,很快就找到一个自以为合理的答案。陈燮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他的表情,非常诚恳。   “嗯,就这样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摆摆手,陈燮没有起身的意思,什么礼贤下士的态度,完全没有啊。可惜,山内丰昌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愈的恭敬,再次伏地跪拜,缓缓膝行后退到门口,这才弓着腰出去。   “真是啊,一点借口都不给我,这让我怎么好意思下手?”陈燮露出无奈的表情,端着一杯参茶自言自语,门口钻出来的阿喜接了一句:“那就不要借口,交给奴婢去办。”这女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说杀一只鸡。   陈燮头也不回,只是轻轻的摇头:“算了,日本总归需要人来治理的,杀人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还是从教育和民生入手,这才是根本之道。”   江户方向的消息终于到了,这一点陈燮颇为不满,山地旅一团倒是主动出击了几次,面对优势兵力的长州藩,只能短暂的接触战,占不到便宜就撤。反过来,长州藩在浓雾袭击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一直在守紧营寨。这个局面下,就算一团的装备优势明显,也很难有所作为。日本人不傻,学习能力很强,长州藩不但有营寨,还挖了堑壕。   陈燮不满的是江户方面的幕府军队,不主动出击就算了,情报方面也跟不上,完全就是瞎子和聋子。尤其是最近送到的这个情报,陈燮看了差点都气乐了。萨摩藩方面什么时候退兵,江户方面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堺港很快恢复了秩序,午后的阳光下,码头上依旧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哨卡,很难想象这里是战区。码头上变化最大的就是人,过去随处可见的横着走的武士老爷,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了。普通的百姓和商人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码头附近的一个军营内,五百余人的“义军”正在排队,轮流理、洗澡,更换服装,他们将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训练,然后以堺港警察的身份出现。能后成为警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去的五天内,他们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清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三个商铺作保。   这些人的成分非常复杂,有的是在码头上吃消息饭的,有的是流浪的野武士,还有一些是商人的打手。大军接管堺港之后,这些人被控制了起来。有的人被老板领走了,有的人选择留下来。还有的人想留下,被撵走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贪得无厌   不紧不慢的在堺港呆着,并没有着急往京都进军。为什么会这样,陈燮没有说,下面的人习惯性的服从。连续半个月,一船一船的物资运到,十一师的主力没来,而是奉命清扫九州岛,拔掉一个一个地方武装,政工人员配合下开展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轻装前进的三十三团,一路上没有遇到成建制的抵抗,抵达堺港外围的时候,同样奉命休整。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陈燮收集整理方方面面的情报,期间山内丰昌带来三千武装,要求跟随日本新王北上讨逆。算算时间,从长崎登陆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这时候一个消息传到陈燮手里,叛军已经从江户撤回,经过一番商议后,各路大名散了一小半,余下的以萨摩、长洲二藩为首,挥师南下,星夜兼程赶到了京都,现在汇聚在京都的叛军,人数不下五万。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燮下令,向京都进军。这个时候,陈燮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叛军一个集结的时间,然后一次决战解决问题,省的多费手脚。这个时候,陈燮手里的兵力有步兵师第三师,山地旅第二团及其旅属部队,步兵第三十三团,以及随后登陆的炮兵第一、二团(新编部队,装备新式105口退架炮),《骑兵第一、二团(骑马步兵,主要作战任务,侦查、追击)。   这一次进军京都,军事上毫无亮点可言,用“堂堂正正”四个字来形容略显不足,再加上“谨慎”就差不多了。但是这次军事行动,在这个时空后来的军史上评价却很高。   “纵观建新七年东征平叛之战。长崎、堺港登陆作战,充分发挥了海上优势,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成功登陆后,很有耐心的休整等待后援,这个时候整个战场态势加上东瀛特有的地理环境,叛军不得不主动寻求决战。此。为阳谋也,堂堂正正之师,一战定鼎。”   这是某位军史学家的评价,相当的中肯。陈燮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我有必要搞什么战术变化么?完全是多余的!就是堂堂正正,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推进。日本就那么大点地方,五万叛军在堺港登陆之后,回旋余地不大,后勤补给困难。根本就不用想别的。叛军必须寻求决战赌一下,不然就是等死。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拼死打江户,问题是萨摩藩老巢被端掉了,根本就没心思继续进攻江户了。其他大名,也是各自有算盘,所以就这么简单,在堺港休整,以逸待劳。一次决战定局。   时间拖的越长,对叛军越不利。这一点在长洲和萨摩之间已经达成共识。道理很简单,因为大明帝国的兵力跟日本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有尽快的决战并获胜,才有机会讨价还价。对大明了解的越多,越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那个大明的大人物在堺港迟迟不动的原因,他根本就不着急吧。   马背上的毛利纲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无名高地一战,算是把他给打服气了。后来的大炮最终也没有排上用场,因为拿出来也是送。这些大炮来之不易,他可不肯就这么送了。   之前不舍得,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了。大明的军队在长崎、堺港登陆的消息传来后,整个战局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各路大名人心浮动,即便是幕府军队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大家也没心思继续打江户了。要保住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战场击败暂时还不是很多的大明军队,然后主动伸出橄榄枝谈判。   “比起日本,大明就是一个巨人啊!”毛利纲广发出了感慨,并肩而骑的岛津纲贵的脸颊抽了几下,抬起马鞭指着正在往附近一个小山坡上拖拽的大炮道:“能不能在战场上取得优势,就看这些大炮的突然攻击效果了。”   岛津纲贵和毛利纲广选择的战场在定川东岸的八幡,摆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当然了,他们选择的战场,还得陈燮接受才行,不然的话大家继续往下拖就是了,最终叛军还得主动出击,这就是无情的现状。   所以,这两位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指望陈燮能在他们的选择的战场决战。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陈燮当然不会在敌人选择的战场决战,但是陈燮还是选择了这个战场。理由很简单,背水一战意味着没有退路,对于叛军来说,士气会提高很多,但是士气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一旦伤亡达到一个程度,再高的士气也扛不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所谓的八幡铁了,陈燮对这个名字的怨念很深。   两军主力相距十五公里的时候,先头的骑兵团和叛军的骑兵遭遇。短暂的交火后,叛军骑兵在后装步枪的射速面前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丢下上百具尸体后,叛军主动后撤。   大明军队如同岛津和毛利期待的那样,果然发起了主动进攻。这个时候,这两人似乎看见了一点点的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是有几个人不是见了棺材才会掉眼泪的?   “父亲,快看!”岛津吉贵骑在矮小的马背,突然抬手指着前方。这里是高处,单筒望远镜内能看的很远,一支正在行军的大明军队,突然停下了脚步,很快就摆出一个散开队形。   “慌什么,这是小部队。”岛津纲贵训斥了儿子一句,扭头看看毛利道:“毛利君,这里交给我了,那边就拜托阁下了。”毛利纲广摇摇头:“其实我担心的是后面。”岛津纲贵皱眉道:“是么?其实我也担心啊,但是你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两人担心的啥?自然是你后面的其他大名,万一他们向幕府投降呢?那不就是被前后夹击了么?   陈燮并没有跟随大军向京都进军,因为没必要。这个时候的陈燮,正在居所内回见大明的商人们。战争对于军队而言,杀戮是主旋律,对于商人而言,这是巨大的商机。   “公爷,幕府没有说实话,佐渡的金山必须拿下,小人愿意为公爷效力。”宋钊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作为商人代表,现在的堺港根本就是大明商人的天下。佐渡金山一直是幕府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产量还比较高。德川家光一直死死的攥在手里,死活不肯拿出来做抵押。   现在这个局面,早就红了眼珠子的大明商人们,怎么肯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集体拜见陈燮的时候,宋钊立刻奔着这块肥肉来了。按说这个要求很过分,以宋钊的身份,根本就不该觊觎这个东西,不过他有一个小小的关系,就是长期给华亭的联合丝绸厂提供日本生丝。   日本这个市场,长期以来陈燮都是鼓励民间商人跑动,自家的商队是不碰这条线的。曾经的联合商号一直都没怎么碰海上贸易,不是陈燮穷大方,而是联合商号从过去的经营体,渐渐地转型成为了一个服务实体。银行、期货、港口、制造业,这些才是联合集团现在的主流业务。   “呵呵呵!”陈燮干笑了三声,面对一干红了眼睛的商人,脸色突然一沉道:“怎么,大家觉得陈某人经营不好金山么?”就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的头都低下了。这还怎么说啊,别惦记了,赶紧想别的买卖吧。   “公爷,小人无状,请多多赎罪。”宋钊硬着头皮先认罪,不然谁知道会被怎么摆布。   “好了,你的想法是好的,本王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我看啊,你们这些就是目光短浅,能挣大钱的买卖很多嘛。堺港这个地方,你们也不要开口了,肯定是由改组之后的政府收回权力,东瀛不可能跟大明一样搞议会,你们也别惦记什么立法、监督的事情了。”又一句话,给这些人的想法堵死了。   这一下大家都瞎了,要说挣大钱,金山是一个,堺港这个地盘又是一个。本来大家商量的结果,就是把堺港的管理权力纳入大明商人的联合体之下。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少不是?只要有了港口的管理权力,连税都可以省下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陈燮又来了一刀:“陈某人是东瀛的新王,难道大家觉得,在陈某人的东瀛国内,难道可以不用依法纳税?还是说,大家觉得陈某人的能力不足,管理不好东瀛这个小国?”   这一句更狠,所有商人的心都碎了。有钱人追求权力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大明他们就尝到了滋味。本以为在东瀛会一样,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陈燮再次把脸沉了下来,指着一干商人道:“你们啊,心里一定在骂陈某人过河拆桥。是,你们确实在堺港战斗中出了力气,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没有你们出力,我照样能轻松拿下堺港。而且在战斗中,你们也会被殃及池鱼。还是说,你们认为在陈某人的治下,大家在堺港经商获得的利益会大不如前?嗯!”   第七百六十七章 终极目标   商人是恶劣人性的高危人群,如果放任他们,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被搞的一塌糊涂。,这不是推测,而是历史事实。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暴力打击约束人性恶的一面,整个人类社会的道德水准将跌穿底线。   大明的社会结构和道德体系足以压制商人,在日本则不然。即便商人把日本搞的民不聊生,陈燮也不会有太多不满,关键是不能开这个口子。这就涉及到一个规则制定和规则维护的问题,陈燮要制定一个规则,然后这个规则具备与时俱进自我完善的能力。   问题的核心是人人都得遵守规则,越了这个规则,就必须接受惩罚。   所有商人都不敢说话了,低头躲避陈燮的眼神。但是,却无法把耳朵堵上。   “我知道你们心怀不满,认为付出之后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那么请问各位,真的没有得到回报么?还是说我的情报人员对我撒谎了?宋钊,从华亭到堺港这条航线,你应该有三天船,现在变成了六条,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堺港新到手的三个商铺,又怎么解释?还有你,孔宁,能解释一下昨天晚上你在跟谁谈事情么?还有你,张鹤,听说你又新纳了一个小妾。哦,对了,我没注意到郑家的人也在,东瀛航线是郑家的传统优势航线了,这些年没怎么展,这位郑家的兄弟,你是不是很遗憾?要不要我给郑芝龙打个招呼,调你去跑印度航线?”   一个一个的,被陈燮点名之后的商人,全都跪在了地上瑟瑟抖。最近一个月,他们做的事情。全都在人家的眼睛里看的清清楚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这次堺港的登6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依仗军队的撑腰,他们巧取豪夺,玩命压榨过去的合作伙伴,打击竞争对手。而他们做的这一些,都因为军队的存在而没有遭遇太大的阻力。   “如果说。过去的堺港三分之一是大明商人的天下,现在的堺港,怎么也有三分之二是大明的势力。难道这样你们还不知足?还要把手伸到陈某人的碗里来?你们做的一切,陈某人睁一眼闭一眼,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这话,全体商人都跪了,大家这才想起来,这是“陈阎王”!   “公爷饶命啊!”松江府的宋钊第一个喊出来之后。其他人都跟着喊了起来,这时候脑洞越开越大了,现在是战争期间啊,弄死几个人真是跟玩一样的。而且这是在日本,弄死了你都没地方去讲理啊。四周都是大海,弄死了往海里一丢,多省事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陈燮站了起来,冷笑着。目光再次扫了一圈,众人磕头如捣蒜的时候。主跪求给陈燮当狗腿子的山内丰昌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大明的大人物这个时候的丑态,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啊。这些人在日本,那是可以横着走的,谁都不敢得罪他们。就算是大名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大明的商人。免得引来大明帝国的军队。   现在看看这一幕,山内丰昌越的笃定,自己必须抱住这条大腿不放松。   “哼!”丢下这些商人,陈燮迈步出了门口,看见山内丰昌换了一身军装站的笔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交代的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   “禀主公,按照您的意思,堺港东瀛商人中的佼佼者,基本上都在话。陈燮也不阻止他这样做,反正不是大明人。   “很好   !”陈燮夸奖了一句,信步继续往前走,山内丰昌亦步亦趋,弓着腰跟在身后。走了几步陈燮站住,回头道:“整个东瀛,都要建立新秩序,我能信任你么?”   “嗨,请主公放心,小人愿意为主公赴汤蹈火。”山内丰昌大喜过望,这是山内家要兴旺昌盛的前兆啊,这个时候他还是有担心的,就是父亲迟迟不肯来拜见陈燮,担心的自然是陈燮摆下鸿门宴。不过这个老家伙也聪明的很,对外声称重病,家主的位置也由山内丰昌代理。这样一来,陈燮也懒得跟这个小聪明的小军阀计较了。左右山内丰昌已经把土佐藩战斗力的八成都带出来了。   “很好,里面那些商人从东瀛商人手里吃下去多少,都会吐出一半来。而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半交还给那些东瀛商人。你告诉那些东瀛商人,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生,可以通过你向我直接汇报。今后的堺港,将成立一个新的政府机构,你的新职务,就是协助新政府的主官,管理堺港的社会治安。记住,不论任何人,在堺港这个地盘上,都必须遵纪守法。否则,你有权利根据法律处置这些人。”陈燮不紧不慢的交代,山内丰昌直接跪下了。堺港啊,整个东瀛(呃,这家伙已经改口了)最富庶的地方,没有之一。现在交给他来管理,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大明的主官,但是自己的权利已经很大了,能够处置大明商人的违法行为。就凭这一条,山内丰昌都跪的心甘情愿。   这个时候陈燮招招手,阿悦捧着一个盘子过来,陈燮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徽章 ,上面的图案是一只飞鹰,招呼山内丰昌起来,陈燮亲手给他佩戴在胸前后,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我希望你将来的位置是瀛洲相。”   陈燮给未来的东瀛打造的制度,其实是大明制度的一种改良版本,集权是必须的,这个集权不是君主集权,而是阶级集权。而这个阶级,就是现有的贵族阶级,他们依附陈燮生存。改良的部分,自然是废除过去的武士一些特权的同时,给于他们对这个国家的管理权利。过去的武士对治下的百姓拥有的权利过大,必须要进行大量的削弱,失去了对治下百姓的所有权的东瀛贵族阶级,将失去割据的基础。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国有化,除了分给百姓的土地之外,其他的一切资源,都属于国家,属于国家的象征,新日本王陈燮。   这么一个制度下,过去的武士阶级将转化为管理着,而不是土地和人口的主人。当然眼下的要务是尽快的结束战争,对那些叛军大名进行清理,这个清理不是消灭,而是要把他们流放到印度去,到那个地方去重新打拼一块领地。   仔细一想这个做法挺有趣的,日本武士的狼性到了印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治下的百姓却是一群羊,还是一群无法改造的羊。而且在印度那个地方,陈燮也没打算把全部的贵族土王都干掉,还得保留一半至少,用这一半来继续维护印度的种姓制度。   所有这些地方,都将作为原料供应基地和市场,为大明的工业展提供血液。然而这还不是陈燮的最终目标,未来的五十年,陈燮的目标是在北美洲抢下一大块地盘,将一个级大国的隐患扼杀在摇篮中。在这之前,必须把现有地盘巩固好。靠什么来巩固,当然是依靠制度和一批新的统治阶级。   总而言之,打造一个华语文化为核心的世界,陈燮把这个目标作为自己奋斗的终点。   换一个说法,未来世界的规则,由华语族群制定。距离很远,但是必须走下去。   前敌总指挥常时仁已经离任辽东,出现在日本的战场上。他没有骑马,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战争的模式在他看来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他的对手还只能用滑膛枪和线性阵排枪来进行决战。   尽管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常时仁还是下令主动进攻。在此之前,军事上的计划已经由参谋制定完毕,战役的目的是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迫使他们投降,接受失败的命运。   天空中的热气球飘的很高,而且还不止一个,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敌军的动向,这显得非常欺负人。但这就是战争,只要能迫使敌人屈从于自己的意志,交战双方都会不择手段。   参谋长翁正清是个炮兵出身,曾经是6军学校炮兵专业负责人。即便是他,面对新式大炮所带来的战争模式的变化,也显得有点准备不足,就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新的大炮出现后,新的炮兵战术还没有成型,需要人来探索。   “老常,我们的观察员现了叛军的炮兵阵地,藏在这里。如果不先一步消灭这些炮兵,进攻的时候可能会遭到沉重的打击。”翁正清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通报了这一最新消息。   常时仁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指着远处的一个高地道:“告诉山地旅,那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如果不能在开战之后的五个小时内拿下高地,战斗很可能被拖延一天。我们的计划是用两天的时间打垮对手,如果花了三天时间,那将是我们的耻辱。”   第七百六十八章 地狱   翁正清的表情完全是理所当然,认同的点点头:“我会用大炮告诉那些矮子们,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拿起电话,翁正清交代了命令:“一团,打掉叛军的炮兵阵地,我不希望看见山地旅起进攻的时候,遭到侧翼敌军炮火的拦截。二团,241高地是制高点,用最猛烈的炮火摧毁敌人的战斗意志。”   “战争的模式已经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叛军还在用线性方阵排枪战术。我觉得可以让骑兵读过定川,插到敌后,抢占渡口。”常时仁看着地图问了一句,翁正清笑道:“你是总指挥,我只负责在作战计划上签字,怎么执行是你的事情。”   “谢谢,我会把握好每一个战机,干完这一票,我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印度当土皇帝了。”常时仁说着还笑了起来,辽东整顿,他这个负责人受到的处罚确实比较轻。所以能轻松的面对,尽管代价是今后很难回到辽东了,但是他作为长老会成员的资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241高地,长州藩的主阵地,勇敢的武士们没有像过去那样拎着武士刀去砍翻对手,而是躲在壕沟内,等待对手的攻击。关于这一点,长洲藩上下并没有太多的不满。他们甚至学着对手的模式,在阵地前沿用木桩设置了大片障碍。   阵地上有一千士兵,都是长州藩的精锐,按照毛利纲广的设想,以坚固阵地坚守三天,然后用其余的部队进行全力的反击,要想守住阵地。关键就是这个制高点。毛利并不知道,大明帝国的军队用海拔给这个没有名字的山坡起了个名字,241高地。   站在高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忙碌的敌军,毛利纲广很难理解他们的行为。那些大明士兵一大早就在挖壕沟,距离在五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滑膛枪的子弹打出去鬼才知道能打中什么,大炮倒是能打到这个距离上,但是毛利纲广手里只有三磅炮和六磅炮,数量也不多,只好藏起来等到关键时刻用。那些12磅的大炮,都藏在隐蔽阵地上,作为杀手锏来用。   经过二十多年的培育,公制已经成为陈燮地盘上的习惯单位。1o5mm口径的大炮,士兵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磅这个单位。基本上没怎么出现了。   沉重的大炮需要八匹马来牵引,进入阵地后士兵们忙活起来,整个陈燮的军队体系,也只有这两个团的炮兵独立编制,其余的都是师属炮兵,装备的也是75口径的退架炮。   热气球观察到的结果,很快传了回来,准备完毕。一试射开始。轰的一声闷响,阵地上微微一颤。五公里外的山头上,腾起一团烟尘。这是新式大口径退架炮第一次用于实战,炮团上下都很紧张。   正在山头上的毛利纲广的运气不错,听到尖锐的呼啸声时,还能抬头看了一眼,炮弹落在五十米开外。飞溅的泥土雨点一般的落下时,毛利纲广的耳朵里全是嗡嗡声,表情则是一种呆滞状态。大明帝**队的大炮,之前他也见识过一次,不过那是75口径的小炮。就那个玩意已经很吓人了,这一次的动静远远过上一次。   “这……!”不等毛利纲广说完,胯下战马受到了惊吓,出一阵嘶鸣声,高高的抬起前蹄。没有防备的毛利纲广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惊吓的马不止一匹,身边的三十几号人都没能逃过这个命运,现场一片混乱,毛利纲广重重的落地后,整个人都懵了。   现场一片狼藉,被摔下马来的人至少二十个,剩下的人也都在竭力的控制惊马。脱缰的惊马在四处乱跑,场面还在混乱的时候,尖锐的呼啸声又来了,这一次身边的扛着毛利纲广就往后跑。   又是狠狠的一声“轰”,这一次的炮弹距离更近了,直接落在了十米外的一道堑壕附近。壕沟里的士兵吓的全都趴在了地上,一个正在竭力控制惊马的武士,正好出现在炮弹的落点附近,直接被炸的飞起来不下三米高,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弹片在惊马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哀鸣的惊马摔倒在地,腹部汩汩的往外喷血。   稍稍沉寂之后,士兵们再看那个武士时,现他的半个脑袋不见了,死的不能再死。   第三炮弹再次来临时,阵地上的士兵有两种反应,一种是爬起来就跑,一种是趴在地上祈祷天照大神的庇佑。大口径的火炮和新式的炮弹,给这些武士带来的震撼已经是魂飞魄散了,就更不要说那些之前还是农民的士兵。   短暂的宁静来临了,跑路的士兵被督战的武士用刀砍翻了几个后,乖乖的回到了壕沟内,这个时候的阵地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沮丧,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前后三炮弹,造成三人直接死亡,六个人还在垂死挣扎。   几个武士催促士兵去把那些受伤的官员抬回来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更为惊人的呼啸声,密集的就像一个巨大的蜂群。毫不犹豫的,十几个士兵掉头就往壕沟里跑。   “轰……!”连续不断的炮弹落地,24门大炮,以连为单位次第开火。   北条信夫是这个阵地上的一个小旗,炮击开始的时候,他的反应先是你呆滞,随之下意识的跪了下来,朝天祈祷得到神的庇佑。轰鸣的炮声把阵地变成了地狱里的油锅,耳朵里很快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剩下嗡嗡的响声。呆呆的看着侧翼的一个士兵,趴在地上就像一只被老鹰追杀的小鸡,瑟瑟抖的身体在地面上微微起伏。不知何时,这个士兵的嘴角溢出了血,一片泥土如雨点般的倾泻下来时,北条信夫的半个身子被埋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就知道自己身处在地狱中,神智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一个士兵受不了煎熬,从战壕里爬起来就跑,更多的士兵跟着一起往外跑,但是一炮弹落在他们附近,瞬间四五个士兵倒地,但是更多的士兵还在学这些榜样,丢下武器越出战壕跑路。   “八嘎!”看见那些从阵地上跑下来的士兵,毛利身边的武士立刻抽出战刀,要上去砍死这些软蛋的时候,却被毛利叫住了:“算了,让他们走吧。”这时候毛利看的很清楚,有好几个士兵的耳朵里往外流淌的血,殷红殷红的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北条信夫一直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炮声似乎停止了,下意识的站起,摇摇晃晃的想看清楚前方时,又是一阵呼啸声传来,本能的往下一跪:“天照大神庇佑!”再次开始了祈祷。   先是重炮团洗一遍,接着是山地旅属的炮营,用75退架山炮轰击。整个241高地的叛军阵地,经过一个小时炮击的洗礼后,阵地上似乎没有一个活人了。   炮声刚刚停歇,出阵地上的士兵便跃出了藏身的壕沟,供着腰拎着着枪,闷头往前跑。按照训练的战术,一旦听到枪声,就得就地找隐蔽地点,然后才是开枪还击。陈燮制定的训练大纲,自然是不可能照着狗血抗日神剧那样来演,冲锋的时候站住开枪,跟你妈找死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滑膛枪,一顿排枪过来,三十米范围内,也是能打死人的。   当然了,不是否定龙虾兵的战术,龙虾兵的战术其实有可取之处,不然英国也不会成为强大的日不落帝国,战舰又开不到6地上。滑膛枪的准头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才会衍生出龙虾兵那种变态的战术,顶住对面的射击,走到三十米以内甚至更近的距离开火,刺刀冲锋。   已经在玩线膛后装步枪的陈燮,当然不会一成不变。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是一个军队指挥官的责任。以散兵线快推进的山地旅,并没有遭遇太多的抵抗,一直推进到距离敌军壕沟五十米开外的时候,才听到了滑膛枪的声音,阵地上没有死的士兵,在武士老爷的逼迫下,用滑膛枪进行射击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程度的抵抗,遭致的是密集的枪声,还有一些黑乎乎的玩意从天而降。木柄手榴弹就不是什么搞难度的玩意,不缺木材的陈燮大量制造,每个士兵的标准配置是四枚。   一顿手榴弹招呼之后,枪声更为密集了,期间还夹杂着塔塔塔的蒙蒂尼机枪的声音,这帮胆大包天的士兵,生拉硬拽的把机枪推到了侧翼的三百米之外,然后就是转动摇把。   毛利纲广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把所有兵力摆在第一道壕沟内,实际上他对这种防御战术的理解非常有限,战壕挖的也不够深,站在里面能露出小半个身子。即便是庆幸,也是有限的庆幸,第二道壕沟距离第一道壕沟一百步左右,位置也更高一些,里面的士兵已经跑了一小半。   第七百六十九章 错中有错,结果不错   第七百六十九章 错中有错,结果不错   “主公快看,他们的人很少!”毛利刚广身边的旗本有所发现,抬手指着前方百余米之外的阵地上,一百来号人,跃进战壕内,没有继续往前冲的意思,而是开始挖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一鼓作气往前冲么?严阵以待的毛利纲广,有点一拳打空的无奈。   负责进攻241高地的其实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冲上阵地的只有一个突击连,任谁都没想到,突击能如此的顺利,这个时候第二梯队还在五百米之外等候。原定的作战计划是不指望一次就能占领阵地,为了达到不间断进攻的效果,一个连的兵力被击退之后,第二梯队接替,继续第二波次的攻击。所以,当突击连冲上阵地后,对新战术理解也没那么深刻的山地旅二团一营,在兵力的持续上出现了短暂的断层。   如果对手装备相当,这个失误很要命。营长庞祖荫拿起电话要求二连立刻增援的时候,毛利刚广已经发起了决死突击。战机稍纵即逝,他这种老打仗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大明帝国的军队炮火很厉害,但是两者纠缠在一起,大炮还有什么用?而且这高地坡度不大,半山腰被人占住了,想守住制高点可不易。不到二百米的距离,身后不足五十米的纵深,一顿炮火下来,怎么守?所以反击是必须的!   冲在最前面的当然不是毛利纲广,而是旗本浅井劲夫,冲锋队伍的最前端,都是武士。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二战时期。打仗的时候军官怕死,士兵的战斗意志也会不足。   哇哇哇。冲锋的叛军发出怪叫声,不下五百人,一百多米的距离,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目的就是不让大明帝国的大炮继续发威。这也是对新式战术的理解不足,实际上这个距离,重炮根本就不会开火,最多是把75炮推上前一点,然后抵近射击就是极致了。   毛利刚广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而且立刻行动了。正在挖阵地的一营一连。负责警戒的一个班开枪,所有士兵立刻丢下工兵铲,进入作战状态。正在往上推的一挺蒙蒂尼机枪,距离阵地还有五十米远。上面正在拿绳子拽着,下面在使劲的推。听到枪声的连长急了,立刻让一个班去帮忙拽绳子,其余人等立刻投入战斗。   一百多米的距离。山地旅特有的四四编制这个时候发挥了奇效,密集的排枪打出一片耀眼的血花,关键还是射速,长洲兵根本就没有想到步枪能打的这么快,一阵一阵的不间断,而且还不是什么三段射。   尽管如此,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叛军。还是顶着子弹往前冲。一口气冲到了不足三十米的地方时,上面拽下面推的蒙蒂尼机枪总算是能有射击的视角。一看叛军都快冲进阵地了。那还等个屁啊,立刻停止往前推,架子都没来开,绳子都没去解开,喊一嗓子:“大家进战壕。”摇把转动,哒哒哒,机枪响了,最多还有十米就能冲进战壕肉搏的叛军,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分钟200发的射速,瞬间就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将冲在最前面的武士打倒一片的时候,阵地上飞出一片冒烟的铁疙瘩,这玩意才是步兵的大杀器。   一口气把所有手榴弹都丢出去之后,试图发起反击的叛军掉头跑路了。没法子不跑啊,带队的武士老爷们非死即伤,从农民变成士兵没多久的人,谁还能坚持战斗?机枪在追杀,步枪也在不紧不慢的追杀,撤退的过程造成的伤亡更大,逃回去的士兵不足四百人,伤亡之大远远超出想象。   更致命的事情还在后面,增援的第二梯队紧接着就上来了,还顺带一挺蒙蒂尼机枪。一看叛军在跑路,两个连很有默契的发起了冲锋,两挺机枪一左一右,交叉火力掩护冲锋。反击部队追着叛军的屁股就上来捅菊花,反击不成的毛利纲广进退两难之际,被身边的人夹起来丢在马背上,三五个人护着就跑,其余的人拎着武士刀发起反冲锋。   同样是冲锋,叛军就没见过散兵队形的冲锋,零星的滑膛枪射击的时候,冲锋队伍立刻就地找掩体,用步枪进行还击。这枪打的叫一个准啊,砰砰砰的枪声和噗噗噗的子弹入肉声次第响起。发起反冲锋的叛军不足百人,一顿排枪过来,就倒下了一小半不说,最后一点勇气都被打没了。   火力稍停,两个连队在指挥官的代领下,打着旗号继续往前冲,十米左右的距离,突前的队伍把最后的几十枚手榴弹都丢了出去。硝烟中,喊着杀声的士兵冲进敌阵,用刺刀将还在抵抗的叛军一一捅翻在地。   北条信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阵地上,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身边是一排尸体,两个正在抬尸体的叛军士兵,看见他“诈尸”,吓的哇哇叫的跑了。很快就来了两个士兵,端着刺刀对着他,一名归化民政工人员过来,问了几句后才知道,这货是被炮震晕了。   “你跟北条家有什么关系?”“嗨,很远的亲戚,只是一个没落的武士而已。”   短暂的审讯后,医护人员来了,给他头上的伤口进行包扎之后,政工人员留下一句话:“安心养伤,我们优待俘虏。”后来北条信夫才知道,他的部下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其中有十几个人不是被炸死的,而是因为趴在地上内脏被震坏了。   这场高地争夺战,双方都出了错,一个是高估了对手,一个是高估了自己。总的来说,错中有错,结果不错。听到241高地被拿下的消息,常时仁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千多人守备的山头,两个连的兵力,两次冲锋就拿下了,这个明显有点科幻。   这场战斗的总结是后来做的,结论是炮兵的作用超出了预料。尤其是新式大炮的榴、弹、爆、炸效果,对敌军的伤亡超于了预计。七成伤亡,都是因为炮兵火力造成的。   拿下制高点之后的山地旅,立刻把一个炮兵连拉上了241高地,对准山脚下的叛军猛轰。这一次倒是没有着急继续发起攻击,毕竟对手还有一万多人,以一个团的兵力去主动攻击,无疑有冒险的嫌疑。这些军官要知道抗战时期,经常一个大队的日军就敢追着一个师的国军打的时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第一天的战斗非常顺利,不但拿下了241高地,还成功的打掉了叛军隐藏的炮兵阵地。于此同时,多个方向打退了试图增援241高地的叛军,这个主要攻来还是热气球的侦查效果。陷入被动的叛军全线后退,收缩兵力,两股叛军相距不过一公里,做好了最后决战的架势。   仅仅一个白天,岛津家的伤亡就过一千,都是在试图增援时遭到第三步炮协同的阻击。是夜,经过商议之后,岛津和毛利都决定孤注一掷,连夜发起全面的反击。白天的作战告诉他们,继续打下去毫无胜算。如果不能用夜战来弥补装备上的不足,等待他们的就是慢慢勒紧的绞索,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死。以其等部队的士气耗尽,不如发起一次豪赌。   好酒好菜敞开了吃喝,叛军士兵们正在黄昏下享受的时候,战场上的硝烟还没散去。商议接受的毛利和岛津再次并肩步行,看着同样的夕阳下,正在构筑阵地的大明帝国军队,眼神中全是无奈。“毛利君,为何不选择投降?难道明帝国的强大,还不足以让你做出选择?”   岛津纲贵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和试探,毛利纲广苦涩微笑反问:“阁下呢?”   “我?大概是因为不忍心看着大和民族就此没落吧?总有一种自己是历史罪人的感觉!”   “秀吉大人曾经试图征服朝鲜,但是他失败了。日本太小了!但是,即便是小国,也有不屈的武士。战死,是武士的光荣!是道!如果今夜战死,我想我会含笑而王,因为我倒在了求道的路上。”毛利刚广的语气异常坚毅,这大概是日本人一个特点吧。什么事情都习惯了惯以道的说法。茶道、棋道、剑道、空手道等等,从这点上不难看出日本这个民族,为何能够在细节上去追求极致的根源。   总的来说吧,大概就是好东西太少的缘故啊!好不容易从外面学到的一点本事,不研究透了怎么行呢?   决死反击的时间,选择在了下半夜,用舶来的怀表看了时间到了约定的凌晨两点之后,毛利纲广抽出了战刀,表情肃然的举在胸前,默默的向前迈步。随行的部下和武士们,也都学着他的样子,抽出武士刀,举在胸前,默默的往前。   万余长洲藩的勇士,在这个夜里试图螳臂挡车的时候,他的盟友岛津家的特使却出现在了常时仁的面前,跪着说:“阁下,在下所说,句句都是实话。”   第七百七十章 最后的武士   “战国”末期被出卖一次的长州藩,再一次被自己的盟友出卖了。这一次被卖的更彻底,上一次不过是被削减了石高,这一次则是长洲藩最引以为傲的武士和战士。   黑暗之中,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被虫鸣掩盖,缓缓逼近阵地的时候,黑夜被腾空而起的照明弹划破!次第腾空的照明弹,把阵地前的一大片变成了白昼!正在往前的长洲武士和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集体石化了。   短暂的大脑停滞之后,毛利纲广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绝望的哀鸣:“撤!”   但是一切都晚了,万余战士在一千多米宽的正面上,向五个阵地发起突袭的时候,全部暴露在对手的射程之内还能有好么?空气在尖锐的呼啸声中战栗,预定的标尺被猛烈的炮火覆盖,成片的士兵倒在了炮火之中,决死突击的一个一个的被炮火队伍被切成了两段的同时,阵地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塔塔塔,蒙蒂尼机枪特有的声音,如同死神镰刀挥舞时带出来的风声。密集的枪声雨点一般扑来,正在往前的队伍根本就刹不住,一片一片的往下倒,如同镰刀下倒下的麦子。   喊了一嗓子的毛利纲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前后六发子弹击中了他,倒地的时候,他的身躯往前扑倒。   黑暗之中的一个高地上,岛津纲贵看着正在屠杀的战场,浑身颤抖的对身边人道:“诸君,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试图抗衡的大明帝国的军队。”   整个日本没有人比岛津家更了解大明帝国军队的战斗力,原因是萨摩藩一直是对外接触最积极的大名。正因为如此,从听到大明军队已经进入干涉的那一刻起。岛津纲广就做了决定,绝对不能跟如此强大的对手抗衡,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获悉老窝被端的时候,岛津纲广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但是在此之前,他打算赌一下。或许能用优势兵力在局部取得一次胜利,然后在向大明帝国请降,这样能争取一个比较体面的下场也未可知。结果自然是赌输了,希望破灭之后,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盟友。   面对绝望的长洲武士们没有退却,而是继续往前冲,无一例外的被打倒在地,抽搐的尸体浸泡在血泊中,阵地前沿的土地被鲜血浸透。形成了一泓一泓的血洼。   屠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枪声才渐渐的平息,火把之下,端着步枪的士兵走出战壕,给那些垂死的伤者补刀。同样站在高处的常时仁,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身边的翁正清道:“还记得当年在家丁学堂的时候,公爷给我们上课时说过的一句话么?”   翁正清稍稍想了一下便给出正确的答案:“当然记得。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朝鲜之战。公爷当时说,东瀛虽然是小国。但却不乏野心勃勃之辈,一旦羽翼丰满,必然图谋我华夏。故而,对其不可有半点怜悯之心,只需将其踩在脚下,告诉它谁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就足够了。届时。这个民族会知道怎么去做!”   常时仁接过这个话,继续道:“对东瀛,应消耗其民族元气,断其文化传承,以华夏文明溶解其本身文化。最终将其纳入华夏版图之内。对待东瀛如此,对待海外也应如此,汉语最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必须也应该是这个世界最流行的语言。”   翁正清不甘示弱的笑道:“所以,将大明周边各国纳入汉语圈不过是征服世界的第一步。”   相视一笑,二者心里因为流放印度的那一点点芥蒂,在这一笑之间灰飞烟灭。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紧紧一握。一发绿色信号弹腾空,两人一起往下走,回到自己的指挥帐篷前站着,身材不高的岛津纲广,带着儿子,仅仅两人,在士兵的引导下出现。   “外藩小臣,见过上国将军大人!”鞠躬,九十度的深深鞠躬,父子二人是一个动作,双手捧着武士刀。四周的火把照亮了现场,两人的影子在火光中摇摆,忽长忽短。   “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连夜去堺港,请求公爷原谅你们抵抗天兵的罪行。第二选择,天明之后再动身。总而言之,你们的命运,不是我们两位能决定的。”常时仁说的很干脆,甚至没有去接这两人的刀。   破晓,朝阳如血!   空气中的硝烟味道和血腥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难以承受的嗅觉。多数是新兵的山地旅,很多士兵无法承受眼前的这一幕,跪在地上呕吐者大有人在,很快这些人就被军官踢着屁股,投入到打扫战场的行动中。   堆积如山的尸体,搬到一边事先挖好的深坑里,一具一具的丢进去,填上土,一个巨大的坟包成型。最后的统计数据为三千三百三十八具基本完整的尸体,还有不少不完整的不计在内。最终有一堆尸体,把常时仁和翁正清给吸引来了。   “毛利父子,其他的都是属下的武士。”这对父子的死法颇为悲壮,身中六创的毛利纲广,被儿子抱在怀中,其他下属围成一圈,最终全部死在了一起。   看着被尸体环绕的父子二人,常时仁默默的摘下军帽,低头致意。身后军官和士兵,也都默默的跟着这么做。气氛一时肃然,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圈起了尸堆附近依旧树立的一面旗帜。旗上有好多枪眼,舞动的时候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感伤。   “找些棺木来,厚葬!”常时仁抬头时交代了一句,副官问:“墓碑上怎么写?”   常时仁看看天,想了想才道:“最后的武士——毛利纲广!”   翁正清来了一句:“对这个时代的英雄们而言,因为一个人的存在,生不逢时的结局不可避免。”常时仁淡淡的回了一句:“公爷不是英雄,他是圣人!悲壮的一幕,不会发生在公爷的身上,所以,公爷不会是英雄!”   翁正清想了想,笑了,这里有一个典故,当年在家丁学堂的时候,陈燮讲课时提到了楚汉之争,特意来的一句:“项羽是英雄,因为他悲壮!我不会是英雄,因为英雄的结果都不太好。”因为这句话,课堂都笑了。现在回头去想这个事情,翁正清认可了常时仁的说法。   投降的两万三千余萨摩军队放下了武器,其中三十余人不肯接受这个命运,选择了剖腹。等待他们的命运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确定。所有人都在规定的营地内呆着,外面有铁丝网,还有枪口和刺刀。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关在一起,却别工作很快就开始了。   有武士身份的人,很快就被挑了出来,他们关在一起。那些普通百姓,则在鉴定之后发上一块银圆和一份干粮,让他们回家。离开之前,这些人都被那些拿着喇叭的政工人员灌输了一耳朵的消息,来自家乡的消息。   这么多人当然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处理,他们必须在军队的押送下,从堺港登船回家,不然就这么放羊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岛津纲贵父子无奈的接受了战俘的命运,来到堺港的时候才知道,陈燮已经走海路去了江户。没见到陈燮,倒是见到了山内丰昌这个带路党。这个家伙已经换掉了一身日本人的打扮,剃了一个光头取代之前的发型,脚下的木屐也没穿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双大头皮鞋。   面对一身黑色警察制服的山内丰昌,父子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二位,主公临时有急事去了江户,委托在下安排你们的行程。”山内丰昌还算客气,不过微微点头的举动,昭示着他现在的姿态不一样了。这要是以前,怎么也得九十度鞠躬。不然就是失礼,会被岛津的卫士砍成肉块喂狗的。   反倒是父子俩深深的鞠躬道:“请多多关照!”   急急忙忙去江户,不是因为幕府那边出了问题,而是因为租借那边的苏领事出了问题。什么问题呢?这家伙把一个武士的女儿给睡了,答应人家上船去南洋的事情也没办好,不是不想办,而是因为最近的船比较紧,加上刘青山看他不爽的缘故,联合海军和租界的驻军,把他的权利给架空了。理由嘛,挣钱可以,缺德不行!   事情办不下来就算了,人家找上门来,这货还没好听的话说,一副嫌弃的表情,让家丁给人打一顿拖了出去。就为这个事情,这个武士蹲守了十天才找到机会,在一家酒馆门口,用刀给这货捅了十八刀。当然这个武士也被卫兵打成了筛子,但是结果无法改变。   发生这样的事情,陈燮当然要紧急过去处理一下,江户那边的德川直接吓傻了,大明在江户的最高行政文官被捅死了,这事情谁知道会招致怎么样的报复?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难搞清楚,陈燮弄明白之后也非常的无语。这王八蛋不是人啊,把人家闺女的肚子弄大了,答应人家的事情,半年了都不给人办啊,甚至还不肯认肚子里的孩子,生活费也不给,就给了人小姑娘一些布匹和食物,就打算这么完事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死有余辜   横须贺,军港内停泊的三艘战舰突然动了起来,在港口外游弋,任何船只都不得靠近港口。如果是以前,陈燮还会装一下,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站在前甲板上的陈燮,身形笔直,经过的战舰侧舷上,水兵站了一排,双手背后。看见甲板上的陈燮时,礼炮起名,军乐队奏乐,士兵敬礼,旗舰以礼炮回礼,陈燮及其随从向士兵回礼。   登岸的时候,租界的和海军的一干人等迎接。陈燮一一握手之后,看见最后的德川家光,人群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边上有四个侍女站在。   “竹千代见过主公!”德川家光上前见礼,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将军装扮,换了一身帝国军人的军装,头发也处理过了,变成了一个光头。陈燮笑了笑,真是个聪明人啊,转变的真快。当然了,如果不是苏领事被弄死,德川家光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做出了决断。   说到底,整个日本,陈燮能扶持的人不止一个,当着众人的面,陈燮没有去扶起九十度深深鞠躬的德川家光,就在他觉得事情要坏的时候,陈燮开口道:“我不可能长期留在东瀛!你做的不错,今后继续努力吧。”德川家光听到这话,直接就跪地俯身:“多谢主公!”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陈燮认识一个保科正之,另外两个不认识。   “主公,这是小人的乳兄弟,稻叶正胜、稻叶正吉。”听完介绍,陈燮笑了笑,这倒是日本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其实更出名的还是他们的母亲春日局,这个女人引发的日本政治事件称为“春日阿福的秘密参拜”。   “走吧!去看看苏领事!”陈燮非常直接。信步往前的时候,马车前的四个侍女跪地迎接,车上下来一个女子,一身明朝女子的打扮。可见为了投其所好,煞费苦心。   陈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历史上的德川家光1651年就死了,这个时空却活到现在。   想到这里,陈燮突然站住,无视正在跪迎的女子,转身笑道:“竹千代。你的身体还好么?”德川家光听了露出满脸的感激,深深鞠躬道:“多谢主公挂记,几年前一场大病,多亏了上国王大人正好在东瀛,派了医生治疗,救回一条命。”   陈燮反应过来了,这是王贲干的好事。不然这货已经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嗯,身体是第一位的,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事情都是虚的。”说完陈燮继续往前,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德川家光赶紧上前来。亲手打开车门。这个时候的幕府将军。已经毫无尊严可言了。说的不好听一点,不是陈燮的缘故。这家伙早就是一杯黄土了。   马车很大,里头的装饰非常奢华,每一个部分都是精雕细琢,地上还铺着波斯地毯,一张小桌子上面点了檀香,座椅都是仿照的大明马车式样,靠背坐垫都是真皮制作,还铺上一一层白狐的皮。站在马车门口的陈燮看了一眼里面,不动声色的上车坐下,伏在地上的女子这才起身,低头上车,默默的跪在陈燮的面前。   车门关上的瞬间,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抬头,正好对上陈燮探视的眼神。   很好,没有把脸上抹的跟鬼一样的白!这些年日本的化妆风气,明显受到了大明的影响。浓妆艳抹的女子,在秦淮河上都很少见了,都是淡妆素裹的,要的就是那个调调。   很年轻的脸,瞬间变成蒸熟的虾壳,再次低头:“奴婢浅宫显子,奉将军之名,特来侍奉大王。”陈燮给自己定位是代理日本王,废弃了那个所谓的天皇的称号。理由很简单,大明有皇帝,他不能越过这条线。   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了,主要是这些年,没有怎么去看那些历史资料了。唯一记得的是,德川家光是没有健在的适龄女儿的,所以这女的应该是从亲戚家里挑出来的作为养女,用于维系德川家光和陈燮的关系。   年过四旬的陈燮,看上去还很年轻,比较日本的男子,陈燮看着也就是三十岁的样子。这个时候的浅宫显子,心里的忐忑变成了喜悦。本以为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侧室,没想到还是如此的年轻,长的高大帅气,远远超过了她所见过的日本男子。   车内有茶,不过是日本人搞的什么茶道,显子刚刚准备动手,就被陈燮抬头拦住道:“不用了,我喝不惯这个。”日本这个茶道,喝不惯的人真心要命。茶这个东西,中国人喜欢泡着喝,日本人喜欢往里头加一堆东西,美其名曰茶道。还搞出一大堆的规矩,陈燮很不喜欢。   一句话说的显子呆住了,她的意思是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配的上陈燮。可惜,这些东西陈燮不喜欢,她突然发现自己毫无用处了。瞬间变得极为惶恐的显子,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身后的两个侍女,更是不安的拜服在地,不敢抬头。   “你不要想那么多,对我来说,需要一个子女来继承东瀛的王位。对你来说,只要努力的做好一个母亲就够了。”陈燮这话显得有点无情,但却是真话。说白了,就是需要这个女人来生一个自己的儿子,然后继承东瀛王的位子,慢慢的把整个东瀛纳入汉语圈。   显子的中文很一般,开口的声音有点怪:“显子明白了!”这个时候她想起的是被选中时听到的一句话,“如果不能被东瀛王者看上,回家之后请自裁吧!”就是这么残酷的现实,一下就把十六岁少女的一点点憧憬砸的尸骨无存。   苏领事叫什么名字陈燮都不知道,就知道是大明吏部派来的官员,如何定位与大明的关系,陈燮在离开京师之前已经跟内阁那帮家伙达成了共识。南洋各地也好,朝鲜、日本也罢,都是大明下属的海外联盟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么一来,曾经的大明属国朝鲜和日本,现在又低了一个级别,先是属于海外联盟的一个小国,已经无法直接够着大明了。也就是说,今后他们在外交关系上与大明没关系了。至于那个苏领事,本该在东征之后回国的。可惜,他没能活到东征结束。   租界有个礼堂,平时开大会用的,现在这里是灵堂了。苏领事的尸体摆在棺木内,肯定是要运回大明去安葬的。在灵堂里陈燮看了一下这个倒霉蛋死后的样子,蜡白的脸上全是惊恐,死的有点惨啊。   接下来的事情让陈燮颇为恼火,原因是事情彻查之后的报告。这个家伙,勾结日本人就算了,还勾结大明的商人,前前后后贩卖人口越三十万人。每卖一个人,他就能收入两个银圆,也就是说这家伙在租界干了不到三年,就挣了六十万银圆。这还不算,苏领事还参与到对日的军火走私贸易之中。这个走私还真的跟陈燮体系没太大的关系,主要是从大明军队中得到的滑膛枪和滑膛炮,大明商人运到日本后,高价出售给日本的叛军。   影子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查清楚了,这家伙从军火走私中,至少火力二十万。为什么这么说呢?道理很简单,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提供租界来出来的通行证,这玩意在日本各地都是横着走,除非遇见劫道的。更可恨的是,这家伙什么钱都挣,不管是哪里来的商人,只要给钱,一律给开通行证。因为这个家伙,租借驻军的一个营新军,上上下下都被拖下了水。看完报告的陈燮,二话不说便下令,租界驻军全部缴械,装船丢去印度,个人财物全部没收充公。除此之外,陈燮还下令抓那些走私商人,管你是什么来头,军队出动,按照从苏领事住所里找到的一份名单抓人。   为啥这么恼火,理由很简单,租界这个地方是收税的。船只停靠港口收费不说,货物上岸也是要收税的。现在这王八蛋拿租界的码头走私,根本就收不到多少税啊。   最终陈燮给苏领事的死亡定性为横征暴敛,激起民愤,为乱民所杀。这样一来,彻底的把幕府那边给撇开了。当然了,在此之前,德川家光是不知道陈燮的处理结果的。当天夜里,陈燮进驻江户,这里有德川家光特意准备的下榻地。   德川家光做的很彻底,直接给自己的将军府让了出来,牌匾也换成了“东瀛王府”四个字,为什么不是“日本王府”,很简单,陈燮当着他们的面,从来都不说“日本”二字。提到日本,就是东瀛。老大都这么定性了,他还能怎么地。   如何改组日本现有的政府结构,陈燮很是偷懒,直接就照搬了近代的一些制度,随便加点东西进去,就变成了新的日本制度。就在陈燮很不客气的自封“东瀛王”的时候,所谓的“日本天皇”,正在京都的一个破院子内瑟瑟发抖。   第七百七十二章 禅位之前   一个连的士兵把这个院子围的严严实实,迈步进门的倒不是正规军队,而是目前的头号狗腿子山内丰昌,还有刚刚放下武器,争取表现机会的岛津父子三人,其后都是换了一身行头的随从。   禅位诏书已经拟好了,就摆在一张破桌子上,当着“天皇”的面,拿着人家的印章 盖上印的瞬间,岛津纲贵浑身的力气好像用完似得,沉重的喘息,默默的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大和民族的象征”。   山内丰昌笑眯眯的看着他把活做完了,上前学这大明的礼数拱手:“恭喜阁下,可以拿上这份诏书去江户拜见我家主公了。”最后五个字,他是加重了语气滴,强调一下陈燮是他的主公,岛津父子现在还没这个资格。   三千萨摩藩的武士,解除装备之后,默默的列队等候,在两挺蒙蒂尼机枪和一个步兵连的押送下,没人敢于反抗。实际上这些人的服从性很强的,只要岛津父子不闹腾,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早就在投降前夜把自己捅死了。   这些人在看着明帝国军人的时候,眼睛里更多的是敬畏。那一夜猛烈的炮火撕碎长洲藩的夜袭时,大家都是亲眼目睹了来自地狱最底层的炮火。这个时期,这样的炮火,比起二战之时的原子弹,对日本人而言,威慑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时,他们就不敢也不会反抗,至少绝大多数人如此。岛津父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大门重重的关上了。山内丰昌正在对带兵的连长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父子二人对此并没有怨愤,反而有点嫉妒。说到底,还是动作慢了。   三天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一个身处等待命运裁决的女人而言,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住进这个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也看不到陈燮进来的显子,觉得自己的生命很可能就此走到尽头了。对她来说,如果不能顺利的成为陈燮的侧妃,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这个院子内,甚至连做一个陈燮身边丫鬟机会都没有。这么说吧。陈燮没有看上她,那就是她的罪过。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这就是她的命啊。   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德川家光一家老小,京都那边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对他们来说。没能打败倒幕军队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体现。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和家族,还能指望上位者对他们的青睐么?最近三天,德川家光一直在准备一个事情,那就是联络各路大名,目的很明确,让他们看清楚形势,主动到江户来投诚。   可惜的是。准备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见到陈燮,没有得到批准。自然不敢实施,也没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里头的消息,倒是能不断的传来一些,尤其是知道显子迟迟没有见着陈燮之后,德川家光的心思更重了,直接就病倒在床。   陈燮真是太忙了。主要还是被苏领事的事情拖累的。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影子一直在调动山地旅一团的兵力到处抓人。通知辽东和大明各地抓人。被抓的倒霉蛋结果只有一个,流放!流放地有印度、澳大利亚。要不是北美洲太远了,现在还没有正式投入开发,这些人都得丢到那去战天斗地。   忙碌了三天,总算是告一段落,给大明的通报是,从此不再设领事一职,外加部门直接跟联盟外交部门联系即可。还有就是辽东的地位,也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谈判。名义上辽东一直是大明的国土,如何纳入联盟的体系,需要一个长期的讨价还价的谈判。   大明内阁当然不肯放弃辽东,单单是税赋就无法放弃。陈燮更没法子放弃辽东,理由更简单,这地方是陈燮领地内最合适发展重工业的所在,陈燮的工业体系就摆在这个地方来着。不单单如此,还有大量的教育系统也在这里。相比之下,南洋各地、印度、澳大利亚,重要性都不如辽东。   德川家光终于等到了觐见陈燮的机会,仔细的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后,却得到陈燮淡淡的一句话“箱根的温泉是极好的!”当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这啥意思?   “还请主公示下!”保科正之站在一边赶紧补救,总算是得到了陈燮另外一句肯定的答案:“久闻大名了,想去泡个澡,解解乏。”哦,原来是这样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了很久的计划主公没有答复,难道说……。   “小人这就去准备!”保科正之立刻深深鞠躬回答,陈燮点点头,留下一个德川家光在原地进退不得的时候,陈燮斜睨跪地不起的德川家光道:“难道以你手头的兵力,还需要去联络哪些观望的墙头草么?今后的日本政府,不需要这么多人,也养不起那么多人。”   一句话把德川家光说的脑袋头缩在裤裆里了,羞愧难当。本以为陈燮收容了岛津家,开了一个头后,今后还会延续着套路。   “主公,大军到处,那些主动投诚的大名,该如何处置?”德川家光变的聪明多了,问题也在点上了。陈燮满意的笑了笑:“今后的东瀛不会有什么大名了,土地会分给百姓,政府官员有足够养家的俸禄。家里人还可以经商,政府军队大概会保持在三万人左右的规模,作为第一人东瀛首相,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德川家光五体投地跪拜道:“多谢主公!”陈燮突然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他,德川家光的反应是浑身一震,立刻改口:“陛下,臣该死!”   陈燮这才笑了,摆摆手道:“去忙你的吧,走之前去见见李秘书,那里有一份给你准备的政府框架报告,你就按照这个来做吧。”   拿到框架报告的德川家光,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东瀛国看上去是首相负责制度,实际上被分成本州、四国、九州三个州,每个州都有很强的独立自主权。东瀛国又称为东瀛合众国,新的日本内阁,设、首相一人,副相两人,妥妥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就算是德川家光认为没有翻身机会的岛津家,实际上还是得到了九州岛的政权。当然了,德川家得到的地方最大的本州岛。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名,都将消失在三岛之列。   第一届内阁的主要工作,居然是灭大名,分田地,建立各级政府。这样一来,过去那种大名对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完全拥有的体制,彻底的被粉碎了。整个东瀛国的土地,名义上都是属于东瀛王的,分到百姓手里的土地,只有使用权而已。而过去的武士阶层,变成了单纯的管理者,他们的收入从税收中拨款,给个职务都有相应的俸禄。   阿喜恭敬的向显子行礼道:“请收拾收拾,带上随从跟我走。”礼数上是不缺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丝毫的敬意。实际上所有人对显子的定位都是一致的,就是一个给东瀛王生一个东瀛继承人的生产工具,要说敬意,自然是半点都没有的。   保科正之带着一千多人,早早来到箱根的目的是清场。前期准备刚刚做完,陈燮的车队就到了。露天温泉就在一个巨大的院子内,温泉之上有修亭子,内里扑了木板台阶。卫队号不客气的接管了这个温泉的防务后,陈燮的专车才不紧不慢的进入院子内。   浅宫显子是走进去的,还带了四个随从,出门之时却是被抬出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反倒都是欣慰和欢喜之色。如果非要说原因,就是陈燮没有碰她带来的其他女子。   这一次临行,时间上选的很有讲究,躺在榻上的显子得到的消息是连续七天之内,她都将是唯一能得到种子的女人,如果下个月天葵再来,她身边的这些特意选出来的侍选才有机会。搞告诉她消息的自然是一直面无表情的阿喜,这个女忍怎么看这些贵族出身女人都不顺眼。更不要说,这一次被选出来的女子,根本就不止一个,几乎每个显贵之下,都推出一个女子来,除了显子是第一位的,其他人都根据顺位等待一个机会。说的不好听一点,未来的三个月内,这些女人是比运气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是看谁先诞下一个儿子。   至于那些一无所获的女人未来如何,没有人会去关心。整个过去的幕府阶级,要的就是一个全面播种,尽快弄出一个继承人的效果。   陈燮进来的瞬间,躺在榻榻米上喘息的浅宫显子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满面红光的陈燮看着这个恭敬而跪的年轻女子,内心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犯罪感。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别说是这里了,就算是首次喊出平等博爱自由等口号的法国,还在君主集权的统治之下。   第七百七十三章 最现实的问题   长长的队伍终于走到了终点,岛津父子甚至来不及休息一下,人员移交给江户方面后,立刻转道南下,前往箱根。之所以走的这么急,原因自然是得到了消息,岛津家将回到九州执政,并且势力范围远远出以前,不在是困于一隅,而是整个九州岛。虽然执政的模式不再像以前那样,但是对于岛津家而言,从过去日本的一方豪杰晋升为东瀛国的三大政治势力之一,实在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因为这个,他们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拜见陈燮。   当然了,上路之前,他们没忘记另外一个事情,就是从岛津家挑选了一个女子出来,带上不下五十个侍女,前往箱根汇合。不但岛津家如此,另外一个东瀛国大豪山内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大家都是奉陈燮为东瀛王,凭什么就德川家能选美女送过去,要送大家一起送。   东瀛国的新政府现在还没有正式出台,就等着禅位诏书来到,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后,才能正式启动新政府的组建。现在就是一个准备期,在这个期间能拿到多少利益,决定了日后在整个新政府内的地位。所以,如何讨好陈燮,成为一个重要的前提。   自沈阳出,乘火车至仁川,换乘海船至日本的行程,比起之前要缩短不下三日的时间。钱牧斋还是第一次到日本,而且是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名义上整个海外联盟都是大明的一部分,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海外联盟的地盘跟大明内阁的关系不大。如果不是陈燮的缘故,在辽东这个地盘上。大明收不到一个银圆的税收。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整个辽东都是陈燮收复的。整个辽东的工农业跟大明也没有任何关系。   从最初的移民开始,朝廷就没有花一两银子的投入,都是陈燮自掏腰包。之前的收税,已经是厚颜了,或者说是陈燮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现在还想继续收税的话,钱牧斋根本就不看好,但是他不能不来这一趟,这里头利益太大,户部损失不起。   如何说服陈燮,在他离开大明之后。允许大明继续从辽东收取一部分税收的问题,之前大家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事情。随着苏领事的事情爆后,陈燮一份语气愤怒的密信到了内阁,其中的矛盾立刻被引爆。   内阁紧急磋商,开始的时候各位内阁大臣的态度很差,主要矛头还是针对陈燮和他的海外联盟。问题的关键,还是集中在海外联盟打着大明旗号之上。新内阁11个内阁大臣(各部长)。其中六个持相同的观点,既然海外联盟还打着大明的旗号,这个税就得继续收下来,没有什么好商量。这个观点的代表是杨廷麟、卢象升。中立派主要是史可法、洪承畴,他们的观点则是凡事都可以谈,不要搞的太强硬。反对派的代表则是钱谦益,最为新晋的外交部长。他的主张也很明确。辽东的一切从无到有,都跟大明政府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没有苏领事的事情暴露出来。大家装糊涂是能继续混下去的,但是现在暴露出苏领事的问题后,整个了当官场由大明吏部选派的官员,都存在一个潜在的危险,只要认真去查,保证能查出类似的问题。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过分的刺激陈燮,没准被造成更大的危机。不如放弃辽东这个地方,从别的地方谋求利益补偿。   争论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尤其是钱牧斋这么一个观点:朝鲜王禅位、东瀛也将步其后尘,大明失去两个属国已经是必然的前提下,如果还要坚持过去的那一套,失去的很可能是你更多的地方和利益。比如华亭新区,现在的繁华在钱谦益看来不过是一个假象,一旦陈燮被激怒,将其在华亭的产业进行转移,并且以武力把持海上贸易线,可以轻松的切断大明的海上贸易,击破“繁华”的假象。那么届时,大明的商人只能把货物送到南洋去进行交易,而不需要多跑路的欧洲商人,完全可以在直接在兴海城就能买到想要的货物时,税务部门找谁去收税?失去了海上贸易这一条利益线,对整个大明的财政而言,根本就不是重创能形容的,直接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海上力量基本为零的大明,对上陈燮的海上力量,无疑蚍蜉撼树。就算是在6地上,大明也存在这个问题,只要陈燮愿意,大军自辽东出,朝夕至,沿途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抗衡的军事存在。即便是京师的新军,也是听命于陈燮的军队。   这个问题以前大家装着看不见,现在拿出来说的时候,等于是揭开伤口一般的残忍。可以想见,如果把这些问题拿到议会去讨论,内阁的强硬派毫无胜算,一成都没有。没有人会为了大明的财政收入去得罪陈燮,没有人会为了大明财政的利益,放弃自身哪怕一两银子。   从这个问题暴露出来另外一个问题,大明这些年的“中兴”频频在报纸上出现,“建新中兴”这个词,几乎是一致的论调。那么问题来了,“建新中兴”的基础是什么?外部,辽东的军事存在,迫使蒙古和女真臣服,西域方面虽然远,但是在强大大明军事威胁前提下,主动的选择了恢复过去的关系。内部环境更加的简单,没有海外贸易带来的海量的税收,大明的财政收入至少跌八成。想想这个数字,都生不出抗拒的心思。   最终内阁还是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让钱牧斋走一趟东瀛,打着苏领事之事善后的旗号,实际上是一个重新定位的谈判前接触和试探,至少要知道陈燮想要什么。   从横须贺登岸之后,钱谦益才知道陈燮人在箱根,整个东瀛的局势抵定,不要多久陈燮代理东瀛王的事情就会变成名正言顺。知道这个消息后,同行的史可法整个人都不好了。陈燮是否称王,一直是一个标杆。大家都是这么判定的,一旦陈燮称王,在利益上就会站在大明的对立面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有自己的国家了,凭什么给大明白白占便宜?更为严重的是,东瀛不过是海外联盟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陈燮不排除称帝的可能性了。   一项重视所谓正朔的史可法,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大明内部的官宦阶级,你能接受在这个的也几乎没有吧?还有一个很可怕的现实,陈燮想称帝的话,谁来阻挡的问题。   原本只是一个中立派的史可法,这个抵达横须贺的当晚,找到钱谦益一起上喝酒商议,来了一句:“若思华欲面南背北,君当何以自处?”这就是非常赤、裸、裸的问题了。钱谦益听了也是头皮炸,没法回答了。呆呆的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自言自语道:“思华欲谋逆,成熟的时机不止一次。”尽管话是这么说,两人都没有自信。   人这个东西,不到那个地步,是想不到那个事情的。很多事情都是逼出来的,就陈燮来说吧,朝鲜王是他儿子,东瀛王是他自己,还兼着将来成立的海外联盟的大统制。过去他不称帝,不等于今后不称帝,就算自己不动手,下面的人难道不会胁迫他?不然哪有黄袍加身的历史故事?说到底,人心会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而变化,谁敢轻易下结论?   军事政治经济上陈燮都具备了足够的实力,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别看陈燮一直在致力于大明政治体系的改革,还搞了一个五年的约定,整个过程何尝不是一次政治的洗牌?凭着陈燮的强势,老牌的贵族和新暴户们,一步一步的拿到的想要的政治权利之后,他们不会谋求更大的利益么?谁能保证?说的不好听一点,文官集团的存在,大大的制约了议会那帮人对权利的索求,踢开文官集团,他们能够攫取更多的利益。   两人都纠结的不行,喝了一夜的酒,都没有去睡觉的心思。天明时分才回去休息。   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陈燮喜欢的模式。沙,床垫,高背的靠椅等等,都是从辽东专门运来的家具。箱根这个地方,根据陈燮继位后颁布的法令,这些都将纳入王室的私产。今后的东瀛国,能够拥有真正意义上私产的人,必须是贵族。其他的百姓,都是给王室和贵族打工的阶级。看上去跟过去没有太大的区别,区别是耕地不可交易,因为全国的耕地都是东瀛王的,分给普通的百姓去种而已。   德川、岛津、山内等新一批贵族们,他们得到的封地将是一成不变的。一旦被现名下的土地等固定产业增加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情的打击。这样一来,就会逼着日本这些新贵族想别的点子,比如说经商,比如说在作物上想法子。   陈燮给日本的定位,就是一个农业小国,钢铁等产业,根本就不考虑。   一早起来,享受着浅宫显子带着四个侍女的伺候穿戴梳洗时,陈燮突然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停下。眼睛盯着桌子上出现的一个信封,浅宫显子很有眼色的膝行取来,双手奉上道:“大王,这是昨夜送到的,说是很重要,妾身见大王睡了,让人收下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金融的触角   readx;   昨夜?哦,在书房内睡的!陈燮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日本女人在顺从方面比起大明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指的是这个时代,现代社会的情况陈燮真不知道,因为没接触过,也没去过日本。将来有机会的话,必须要去体验一下。   从之前的情况看,这里似乎是一个平行时空。即便是被自己改变了历史,也影响不了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进程。   伸手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一叠纸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印刷质量很好,至少在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明朝出现过宝钞,那玩意被明朝的皇帝玩废掉了,信用破产这个东西其实用不了多少年。   如何控制这个国家,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教育,多管齐下是必须的。政治上有新东瀛政府,军事上有来自大明的军队和本土组建的军队,文化、教育则不用说了,新政府的官方语言是汉语,今后学校里只教汉语,日语这个东西就让它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吧。经济方面,自然是从货币下手了,这就是最新版的华元,陈燮打算最为海外联盟的唯一流通货币。   抽出一张纸币,陈燮仔细的看了看,很满意这个货币的印刷效果。新版华元含100、50、20、10、5、2、1元,以及5、2、1角,本来打算用分这个单位的,想想还是放弃了。新版华元采用的是金银混合本位,一百元对应的是10克黄金和相应的白银。搞的这么复杂,就是为了忽悠人。实际上货币这个东西,只要信用不崩溃,一点问题都没有。出于安抚人心的考虑。本地的百姓拿着货币去银行,是可以换到相对应的等值金银。但是,金银却不能在市场上流通,只能用纸币进行交易,违背者一旦被发现,将视作严重的违法行为。   也就是说。你家里存点金银没事,不拿出来用就没问题。至少在短期内,这是红线。暂时来说,强制使用纸币的地方,不包括辽东和华亭新区,别的地方都是要强制推行的。   货币版面设计上,陈燮直接偷懒了,一百、五十、二十、十元,都是自己的头像。五元采用长江图案,二元则是黄河,一元上的图案是泰山。角的单位,则一律是国内的风景图案。   新版货币,率先强制试行的地方有两个,朝鲜和日本。这两个国家的传统货币都将被新版货币取代,同时银行这个机构成为国家金融的主宰。大发银行的触角,将快速的进入这两个国家的经济领域。尽管在大明。金银还将是货币的主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纸币在信用的支持下,将吞噬整个大明旗帜下的每一个地方。   这时候一个重要的问题凸显出来了,那就是大发银行的总部。最初在登州,后来迁往华亭新区,现在陈燮又做了一个决定,总部迁往沈阳。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影响和控制大明的经济。陈燮的险恶用心,这个时代未必没人看的到,但是就算看到了也没用。金银版本的华元,现在已经是主流,但是金属货币的便捷性。根本就无法抗衡纸币。只要信用不出问题,纸币华元必将慢慢侵蚀一切。   “阿喜,让他们进来吧。”陈燮头也不抬的交代了一句,阿喜无声的出现在门口,回答一声:“是!”这个时候,浅宫显子下意识的用日语问一句:“大王,这是什么?”   陈燮脸上的微笑渐渐的收起,低头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浅宫显子被吓的浑身一颤,俯身用带着一点怪音的官话道:“臣妾该死!”   “所有人都听着,今后在我的身边,只能说大明官话。不会说的,抓紧学习,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学不会的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陈燮说出来的话,浅宫显子听的很清楚,身子贴在地上,高声回答:“是,臣妾记住了   !”   被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平。作为未来金融领域的继承人,如此重大的事情,陈平必然要亲自走一趟,不可能错过如此好的学习机会。   进门的陈平目不斜视,根本就不看跪了一地的日本女人,恭敬的向沙发上端坐的陈燮行礼道:“见过父亲!”陈燮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如果他不走这一趟,陈燮倒是会很失望。   “家里还好么?有没有回去看看?”陈燮的问题看似很寻常,陈平却丝毫不敢大意,恭敬的回答:“一直没时间回去看看,倒是接到过几封信。母亲一切安好,您的儿媳也很好,再有七个月,儿子就能做父亲了。”   陈平表现出来的沉稳令人满意,陈燮指着桌面上的纸币道:“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在朝鲜和东瀛推行纸币的难度不大,但是在大明就很难了。关键还是信用,只要信用不出问题,纸币终究会取代金币和银币。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计量单位的推广。一元银币过去等同于一两白银,如果不理顺其中的关系,很容易出现混乱。儿子以为,这也是父亲暂时只在两国试行的主因。”陈平的答案真是让人太满意了,这也是他思考很久的问题。   陈燮点点头道:“新的单位推行一直在做,眼下海外联盟范围内,已经基本摒弃了旧的度量衡。我把这一套新的单位成为公制,其中的含义,看来你是明白的。对于大明来说,有些人是不愿意改变的,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不肯改变的人,必然会被历史淘汰。你要做的事情,重点还是金融领域。沈阳的证券市场,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陈平的精神一震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您的首肯。”   沈阳的证券市场,在幕后黑手的推动下,很快就从最初的对冲机制中脱轨了,出现了大量的投机行为。由于辽东的经济整顿行动,受到打击的商人对投资实业变得非常谨慎。相当一部分手里握着闲散资金的商人,加大了投机的力度。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最近一段时间辽东证券市场的羊毛、木材、大豆、矿石等原材料的价格一路攀升。   陈燮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表现,心里颇为欣慰。这小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显得异常的镇定,举止从容的同时,目光之中有难以抑制的兴奋。陈燮对这种兴奋很熟悉,就像盯上一块肥肉的狼,顺着血腥的气息就过去了。   “如果交给你来操作,你打算怎么办?”陈燮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陈平对这个问题早就思考了无数次,毫不犹豫的给出一个答案道:“辽东期货市场原材料的价格飞涨,主要原因是对军队非法经营的打击,大量的物资被军队扣押在出产地。儿子以为,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需要轻轻的一击,就能让那些贪婪的投机商血本无归。”   这个答案怎么说呢,多少有点不尽人意。陈燮叹息一声道:“你还是嫩了点,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整个辽东经济受到重创。而是希望看见辽东的工矿业沿着一个我想看见的轨迹前进,发展应该是良性的。”   陈平陷入了沉思之中,站在原地久久不语。陈燮见状露出微笑,摆摆手道:“好了,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跟大家商量商量。”   陈平告辞而出,心里很明白,如果自己不能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案,这一次剪羊毛的行动,就会擦肩而过。对他接受整个金融业的进程,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父亲不止一个儿子,如果自己做不好,很可能就会有新的竞争对手。   史可法和钱谦益见到了陈燮是首席幕僚陈子龙,从横须贺出发,第二天就尝到了日本道路的滋味。就算是加了减震的马车,在这种没有硬化的道路上行驶,也是一件很受罪的感受。可以这么说,租借和外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看着两人受罪的表情,陈子龙暗暗叫爽。这两个家伙,代表大明内阁来谈判的目的,陈子龙早就从影子提供的情报中有所了解。大明内阁希望的是维持现状,继续从辽东和华亭新区收取大量的税收,同时还不能跟陈燮翻脸。要想做到这一步,就必须撤出在兴海城的船舶司,这个部门是大名内阁唯一的筹码,即便是唯一的筹码,内阁也希望继续保留。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原因很简单,建新元年开始,登州船舶司迁往天津,这是陈燮做出的让步。但是随后的几年内,船舶司的税收锐减,福建的船舶司也是一样的局面。保持收入有增无减是的兴海城和华亭新区。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就一个,**!   就算有廉政公署的眼睛盯着,也无法逆转天津船舶司和福建船舶司的快速腐烂,贪官的人头就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很快就长出一茬来。   ...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不是一个频道   现在的大明制度就是一个毛坯而已,半成品都算不上。即便如此,内阁的一堆大佬,对外防备排挤陈燮,对内争斗不休。也不知道这帮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以为陈燮好欺负么?反正陈子龙是没法理解这些人的心态,明明整个京师的实际控制权还在陈燮手里,只要陈议长一声令下,军队随时可以出动灭了这帮人自以为是的家伙。   陈子龙的想法属于正常的思维模式,现在的大明政府本身就一直不太正常。建新之初,陈燮就有机会拿下整个朝廷的控制权,但是他放弃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还真别说,内阁那帮家伙真是聪明,算准了只要不碰陈燮的底线,就可以不断的试探。说起来他们真的挺无奈,手里没兵权,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捍卫利益。即便他们明白有点类似猫抓老鼠的游戏,也都默认了这种游戏规则。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来维护他们视为圣神的“大义名分”和“士”的利益。   这么说吧,这些聪明人一直以为,真正限制陈燮去碰触底线的,就是这个大义名分。不然你怎么解释,陈燮现在的力量,居然宁愿离开内阁去海外展呢?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根本就无法明白陈燮内心深处那份顾,其实是源自对民族元气和文化传承的一种保护措施。不然的话,陈燮跟“清风不识字”有什么区别?   中华大地经历过多次文明浩劫,陈燮不想再重复一次而已。简单粗暴的武力固然直接有效,但是相对于整个中华文明而言,陈燮真的不希望再上演一次君主集权的盛世。尤其是文化被阉割之后的盛世!   总而言之。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上,陈燮所思所想。跟那些人完全不是一条展线路。既然如此,那就让大明走一条自我展的道路把,拓展民族生存空间的活,交给海外联盟来做,同时还能敦促大明的自我展和改变的进度。   陈燮从来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更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也不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说到底,原因有二,一个是怕麻烦和缺乏趣味性,内斗也好。杀自己的同胞也好,都是很麻烦和无趣的事情。第二个原因,就是所谓的民族主义了,陈燮从来都不否认这点。   陈子龙都觉得无法忍受的事情,陈燮却觉得无所谓。道理其实很简单,在不断的妥协的过程中,大明朝的政治制度已经被陈燮改的面目全非了。朱由检苦心恢复的明初君主高度集权的内阁制度。现在当然无存不说,甚至连皇帝的大多数权力,都被内阁取代了。   如果能和平演变达到目的的话,何必动刀动枪呢。这就是陈燮的初衷之所在了。换一个角度来说,整个大明因为自身的缘故,对陈燮的体系根本不足为患,甚至陈燮还希望。大明能够对他打造的体系构成威胁。   海外联盟在大明的旗帜下。与大明是伴生关系,何尝不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二位兄台。一路辛苦了!”陈燮没有外出相迎,还是站在正堂门前的台阶上拱手致意。钱谦益和史可法的脸上除了疲倦之外,没有太多的情绪。相互拱手致意,相让一番陈燮率先入内,落座之后奉茶的侍女退下,史可法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思华,朝鲜、东瀛、琉球,都是大明的藩属,思华所为,多少要顾及朝廷的脸面。”   史可法是性格使然,他就不是那种喜欢兜圈子的人,当然其性格中缺少决断力的一面,历史已经证明了。对付他,陈燮游刃有余,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屁股坐歪的钱谦益。   “宪之,这话跟我说不着吧?尤其是东瀛,德川幕府多次希望沟通与大明的关系,似乎都被朝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至于琉球,萨摩藩入侵之时,朝廷似乎也没什么好法子。说起朝鲜,呵呵呵,还要我说什么呢?”陈燮很平淡的回了一句,从容的端起茶杯抿一口,当然这不是端茶送客,陈燮不喜欢搞这一套。   史可法顿时无语,陈燮说的意思,他很明白。朝鲜也好,琉球、日本也罢,在大明自身难保的时候,怎么可能兼顾的上。朱由检时代的大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史可法心里很清楚。所以说,作为宗主国的大明,根本就没资格说三道四。   “思华,总要顾及在下这个礼部尚书的感受。”史可法哑口无言的时候,钱谦益开口打圆场了。改制后的礼部,多了一个很专业的部门外交部,过去的礼部不再了,但是内阁大臣钱谦益,管的还是过去的礼部那一摊事情。习惯上,大家还是会把过去的礼部拿出来说。   “牧斋先生差矣,如果不是顾忌朝廷及各位的交情,二位还能坐在这里跟陈某称兄道弟么?”这话就更狠了,钱谦益也无话可说了。这个时候能对坐而谈,不正是因为陈燮看在过去的交情上头么?不然的话,陈燮应该高坐在君主的位子上,眼前这两位顶多是站着说话的待遇,怎么也够不上跟一个国家的君主对坐的资格。   “思华,没搞错的话,整个海外联盟,都是大明的一部分。”史可法以为自己抓住陈燮的软肋狠狠一击的时候,换来的是陈燮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宪之,那是因为陈某顾忌先帝之恩德,不然你以为陈某真的是没脾气的人么?”说到这一步,这谈话就很难继续了。史可法的脸色都变了,钱谦益的表情也颇为尴尬。礼部的理藩院变成了外交部之后,这个部门淡淡职责就是对外接触朝鲜、日本这些周边国家。现在陈燮搞一个海外联盟之后,这个外交部就成了摆设了,没事情可做啊。周围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来往对象不说,也没人愿意去欧洲溜达一番,建立什么外交关系,总之非常之尴尬。   史可法脸都气白了,腾的站起,厉声道:“陈思华,你……。”   陈燮笑眯眯的站起道:“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休息好了再说。”   一直没开口的陈子龙,笑着把两位送出去,安顿下来之后回到接待的前厅,陈燮还在原来的位子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份东西在看的仔细,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卧子,这一路辛苦不说,听了一耳朵的抱怨吧?”   陈子龙肃然正色道:“思华,为何不脱离大明自立呢?”陈燮收起脸上的微笑,摇摇头道:“一言难尽啊,总的来说,朝廷不负陈某,某必不负朝廷。”   陈子龙沉重的叹息一声,苦笑摇头:“在下也是其中一员,知道其中的根底。先帝之时,中原糜烂,朝廷无饷可用,所有人可都是惦记着自己那点家底,谁也不肯为朝廷出一两银子。贪欲,永无止境,你让一步,他们就敢进三步。”   陈燮听了这话笑了,不旺自己一番苦心啊,陈子龙的态度终于变化了。“卧子,大明是个农耕文明大国,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大明制度,要做出改变太难了。如果在下能狠下心来,消灭所有敢于违背在下意愿的人,最少也要三年,才能让大明回到一个稳定的状态,这其中不知道要砍下多少人的脑袋。”陈燮也只能这么说,总不能说每一次所谓的民族大融合,代价都是几千万中原汉民的血铺就的道路吧?   熟读史书的陈子龙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杀的人头滚滚?历史上的五胡乱华,蒙元亡宋,死的人根本就无法统计。就算陈燮仅仅是做曹操,那也的杀不少人。   “可惜,就算思华把所有能让出来的好处都给朝廷,也未必能改变太多。”陈子龙对大明朝廷里的那些曾经的同类已经失望透顶了,尤其是这一路上听两位内阁大臣的抱怨,更加清醒的看到,就算陈燮让出辽东,让出华亭新区,让出大员,也无法改变整个烂掉的官场现状。廉政公署的存在,确实一度让官场的贪腐之风有所收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故态萌生,变本加厉。看看在租界的苏领事就知道了,这还是在陈燮的地盘上呢。   陈燮对此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总能说,农业向工业转化的过程中,资本积累从来都是肮脏无比的一个过程吧?陈燮怕的不是这些人弄钱,怕的是钱到手之后,去修园子或者把金银装进坛子里深埋地下。中国人对储蓄的热情根深蒂固,即便是现代社会,中国人的存款数额,也是一个让西方国家无法理解的事情。   “宪之,钱在朝廷手里,总能做一些事情。在民间呢,如果看不到快获利的可能,又有谁肯去投入银子做事情呢?朝廷里的衮衮诸公,总比民间的土财主有远见吧?哪怕贪一点,哪怕只有一半的银子投入到对国计民生领域,对我来说,乐见其成。”   第七百七十六章 换个角度看问题   陈子龙还是无法接受陈燮的观点,悲观摇摇头道:“不妥,一味的让步,只会让他们的**失控,这不是为政之道。”陈燮笑了,竖起大拇指:“一针见血!”   见他如此,陈子龙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道:“思华,今后能以友人的方式坐而论道的机会不多了,今天子龙再放肆一次,还请思华兄道明真意。”   陈燮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朋友相处的方式,但是心里很清楚,人的地位一旦发生变化,身边的人也会发生变化。人只有在地位相近或者没有太多利益纠葛的前提下,才能心平气和的交流。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是需要先决条件的。   “一件事情让你为难的时候,不妨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眼下我们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钱牧斋、史宪之联袂而至,核心目的不外税收,核心的核心,就是船舶司这一块的收入。眼下的兴海城、辽东、华亭新区这三个地方的船舶司,实际控制权是在我们的手里。我们给多少,他们拿多少的分配方式。如果我们要做手脚,内阁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制约。即便是这样的分配模式,每年兴海城、辽东、华亭新区三地的进出口税收数字最少的辽东,朝廷每年都有二百万银元的分润,远远超出了天津、月港两地上缴的进出口税收。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卧子兄,你觉得问题还难办么?”   陈子龙立刻意识到,这是一道考题,关系到他在陈燮心目中的期望值。   快速的把两个角度换了一下。先站在朝廷财政的角度看问题,又换到陈燮的角度看问题。最后回到自己的角度上看这个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们可以把船舶司拿来自己做,内阁在利益能得到保证的前提下,应该阻力不会太大。而且这个事情,除了我们,换成任何一方势力来做都办不到。”   陈子龙说的很含蓄,大致意思是清楚的。以陈燮的海上实力,任何从事海贸行业的人都不敢得罪陈燮,否则将被踢出这个行业,这就是陈燮的优势。不服气的人肯定有,但是比起失去从这个吸金兽行业的从业资格而言。这也不是不能忍的事情。   能够反抗陈燮的力量,大概就是朝廷和内监这一块了,现在的皇权不比以前了,内监这一块很容易搞定,剩下的问题就是内阁了。如果是别的事情,内阁或许会死缠烂打,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内阁不会,因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钱!   “意思对了,但是还不够。回去好好想想,拿出一个具体,可执行的方案来。”陈燮也很干脆,陈子龙说的简单。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事情太大,短时间根本考虑不清楚。这需要一个团队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完的活,就算是陈燮处理问题,也就是指出一个大方向,执行是别人的事情。   次日的会谈,陈子龙没出席,带着一帮幕僚在搞他的方案。这就不是一触而就的事情,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来做深入的了解后,才能拿出一个可执行的方案。   陈燮也没摆什么东瀛王的架子,依旧跟以前一样,大家还是朋友相处的模式,招呼两人坐下后,这一次史可法和钱谦益没有先开口,而是看着陈燮默默的等待。   “居然二位想听我说,那就说说我的意思。综合起来看,内阁关心的问题是财政收入,这是被先帝年间的年入四百万搞怕了。朝廷的弊端很多,怎么改?以前,已经做了很多,今后,不会有太多的发言权,这里就不在废话了。”陈燮说着话,笑着看看对面,指着自己。   钱、史二人多少有点惭愧的低下头,现行的朝廷内阁制度,说的难听一点,就是陈燮打造的,但是在基本框架成型后,内阁那帮人迫不及待的想撵走陈燮。虽然没那个实力和举动,但是心里却是是这么想的,好在陈燮够识趣,主动去了议会,不去搀和这块。   “好,看来二位是默认我的观点了,说明这也是内阁集体的观点。首先我想说说当今的世界格局,这一点也许民间的所谓贤达不清楚,内阁的诸位心里是清楚的。当今世界两强格局很清楚,一个是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欧洲诸列强,一个是大明的新兴力量的代表,也就是在下为首的海外联盟。”说着陈燮停下了,两位内阁大臣再次低头沉默,这是事实必须承认。不要说海上力量了,陆地上的军事力量,也是如此。没有陈燮,大明依旧处在内忧外患的困境之中,根本就摆脱不了财政危机带来的死结。   对于陈燮表现出来的强势,如果在朝廷在内阁,这两位中的史可法肯定要站起来反抗,但这里不是朝廷的内阁,而是日本。陈燮已经主动撤出了大明,再说矫情话就没意思了。   “海外联盟正式成立之后,必然是一个独立的政治体系。与大明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名义上的从属关系,实际上的合作关系。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这个对等还是建立在海外联盟对大明没有野心的前提下。”这话就更伤人了,但依旧是实话。在座的两位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你心在的大明心脏京师,也在陈燮的保护之下。朝廷的军队,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过去的三边总督旗号的下的西北方向。   内阁那些人都是聪明人,脑袋是清楚的,不然也不能派这两位来谈判。   “江户和仁川,朝廷把领事机构撤出去,其他问题先维持现状。今后怎么办,大方向有了,具体的执行没有做好方案,先放一放。海外联盟作为大明的一部分,对大明执行的是全面开放的政策。”说到这里,陈燮停下了,端起茶杯喝一口,对面的两位表情轻松了许多,因为苏领事的问题引发的危机,看来已经基本解决了。陈燮只要求他们撤出来,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既然如此,细节的谈判就是今后的事情。   “思华先生,外交部门今后的方向,在下这个主管阁臣一点头绪都没有,还请多多指教。”钱谦益这个时候开口了,问题问在点子上。   “成祖年间,大明有机会通过海贸变成一个超级大国,可惜因为目光短浅,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现在也不晚,我们可以合作,对周边的国家,文武并进。以武力开道,迫使周边小国屈服,然后以文教化之。通俗一点就是军事、经济、文化全方位的渗透,具体一点就是军事打击之后经济掠夺,一切为了军事、政治、文化的手段,都是为了大明的经济利益服务。实际上大明的文化,对周边国家的影响已经很深刻了。现在大明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加深一下。总的来说,就是让周边国家在军事手段面前屈服之后,全面接受大明的文化。官方文字必须是汉字,交流的时候必须说大明官话,周边国家的市场必须对大明全面开放,通过这些方式,把这些国家慢慢的变成大明的一部分,或者是汉语文化圈的一份子。”   两人听的是目瞪口呆了,钱谦益这个礼部尚书,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陈燮根本就不管他怎么想的,继续道:“这种事情有欧洲国家已经做了一百多年了,仁义道德解决不了大明内部的问题,同样解决不了外部问题。所以啊,还是现实一点,对内继续讲仁义道德,对外就必须讲这些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他们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套理论在这个时代绝对占据主流市场,大明这帮人精英阶层,别说异族了,就算是同胞做奴才的现象比比皆是,大户人家蓄奴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寻常了。所以外族这个东西,在大明被歧视太正常了。陈燮没打算是扭转这个观念,甚至还在刻意营造一个氛围,大明的人就是高人一等。   “思华,你的意思是远交近攻?”钱谦益的反应也是很快的,陈燮摇摇头道:“只说对了一半,这么说吧,欧洲国家已经从中古世纪的迷雾中走出来了,奴役这些国家的成本太高。所以,我们跟他们建立外交关系,加强经贸合作,互惠互利,做好文化侵略的长期准备。”   钱谦益摇摇头,表示不明白,陈燮也觉得自己表达的不是那么清楚,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今后的五百年内,整个世界的人都会自觉的学习汉语,华元是这个世界上异国贸易之间的结算货币。算了,我估计这么说你也还是不会明白,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派人去欧洲,与欧洲各国建立外交关系,将欧洲的情况传回来,加快大明对欧洲的了解。”   钱谦益再次陷入了思维停顿之中,实在是脑子里之前没这根弦,传统的大明理藩院,玩是万国来朝那一套,派人出去算几个意思?   第七百七十七章 灭藩   很多东西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不过对陈燮来说,理解不理解不重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对大明的内阁而言,他们关注的焦点肯定不是什么欧洲列强,是个大明高官,首先考虑的都是陈燮这个对大明正统最大的威胁。万里之外的欧洲,谁能顾的上。   陈燮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呢?这里不能不说,一个历时人物给了陈燮灵感。这个人是英国人,名字叫赫德。这个执掌大清海关的英国人,在不断的帮助英国加强对清朝的影响力的同时,打造了当是唯一跟“清廉”两字个沾边的政府机构,清朝海关。   近代史上的列强对中国的控制的主要手段是金融,通过借款抵押,慢慢的侵蚀了清朝的海关,一直到盐税。最典型的案例,就是袁世凯的善后大借款(大家自己去找资料看)。   内阁不是要钱么?好说,这个钱从哪来?让陈燮自己掏腰包,伤害自己的利益来满足大明的需求,这种事情陈燮才不会去做。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解决这个矛盾。陈燮的想法就是拿下海关的控制权,通过谈判来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的大明没有海关,只有船舶司,因为贪腐严重,走私成风,天津、福建两地的船舶司,根本就没有收入的增长可能。既然你们的人做不好这个事情,那就交给我来做,而且通过协议的方式,确保朝廷每年的收入比现有收入多的多,甚至还是逐年缓慢增长的趋势。   好了,一旦这个事情达成了妥协,陈燮和朝廷都不会有损失。至于那些利益受损的人,最多一年就会被清理干净。抵抗的人肯定是有的,不过没什么卵用,在绝对的实力碾压过来的时候,要不跪求生路。要不灰飞烟灭。就算是再牛逼的人,在内阁和陈燮达成妥协之后,反抗的结果都是一个下场。这就是陈燮的计划,先控制海关。再通过金融来侵蚀大明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到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全部被控制之后,这个古老帝国自然随着陈燮的指挥棒去行动。至于军事冲突这种事情,按照人类的尿性是必然的。不打几次,不会老实的。陈燮早就做好了打的准备。就是要通过外部的压力,迫使这个大国内部主动要求进行变革。   一旦有那么一天,变革自然是脱胎换骨,而不是现在的这种形式上的毛坯。应该是大多数人希望这个国家进行一场变革,按照陈燮的预计,最早发生冲突的地方,应该沿海各省,其中江南是最大的可能性。根源自然是教育,陈燮推行的义务教育模式,最多十年就能让一代人发生变化。   陈燮预计。眼下和大明的这种关系,最多能保持十五年,然后一场战争必将爆发。理由很简单,巨大的利益,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钱谦益和史可法走了,结果还算满意,只要能谈判,对大明内阁来说,这就是个好消息。这帮老家伙都是聪明人,身价不菲的主。如果是一般的政治任务想动他们的蛋糕,那么多人联合起来,分分钟能弄死对手。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陈燮。实力太强大了,只要陈燮不高兴,分分钟掀桌不玩的结果就是山河色变,城头变幻大王旗。这样一个对手,能坐下来大家好好谈谈,那真叫万幸呢。   大明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是谈判和内部的利益重新洗牌。吃相难看的人,成为首当其冲的牺牲品是必须的。船舶司的事问题,内阁那帮人心里跟明镜似得,何尝不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的难听一点,以前这一块的收益者从皇帝到最底层,好长的一条线。一般人别说去碰了,多看一眼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等待了一周之久的岛津父子,没等到觐见陈燮的机会,倒是等到了德川家光的来到。就在陈燮下塌地的门口,两边见面之时,意外的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面子上都做的很恭敬,相互鞠躬致意,然后各自找在院子的走廊里找地方坐下,等待传召。   东瀛国的三巨头来了俩,不出意外的是,山内丰昌也到了,同样是先客气一番,自己在走廊的长凳上找地方坐下。   袅袅青烟自香炉内缓缓腾起,弹琴的是李香,一曲《平沙落雁》,清音入耳,窗外是远远的富士山,能看见山头的白雪,景致极佳,背手而立,心旷神怡。   “每逢大事需静气!老爷,琴音可还顺耳?”李香停手之时,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说起来她的琴艺在陈燮身边一直没有发挥的机会,算是把她给憋狠了。今天算是扬眉吐气了,陈燮给叫来之后,让她弹一曲最拿手的。作为知道陈燮秘密最多的人之一,李香当然知道那个什么“天皇”的禅位诏书已经送到了陈燮的案上,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就看陈燮的意思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燮转身笑着摇摇头,李香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虽然得到了所谓三巨头的臣服,但是日本的问题不是想当然就能解决的。内战打到现在的日本,不完全统计,正牌的武士四十余万,加上家属不下二百万人。陈燮接任之后,重新分封爵位是必然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个过程必然是血粼粼的。看看明治维新就知道了,西乡盛隆都成了叛军,可见一旦涉及到根本利益,铤而走险者何其多也。   陈燮对东瀛国的改变不是明治维新那种资本主义改革,但是有一点是想通的,就是要集权,资源收归国有。这样一来,那些有封地的武士阶级的利益,都将受到沉重的打击。陈燮集权的目的,不是为了在日本搞资本主义,而是为了市场和加快这个国家融入汉文化的圈子。总的来说,今后的东瀛,官方语言是中文,最终有一天日语被消亡,就像美国的印第安语一样,成为一个极少数人使用的方言。当然这个过程比较长,三四代人是必然的。   “奴家看出来了,这个王,老爷不稀罕。”李香笑着站起,从丫鬟的手里接过热毛巾,动作轻柔的给陈燮擦了擦脸。坦然享受的陈燮回到沙发上端坐,拿起烟的时候,身边跪着的浅宫显子,立刻打着了煤油打火机。   “让他们回去吧,今天没心情见他们,告诉他们,三个月之后,我不希望看见三岛之地上还存在所谓的藩!反抗者,杀,家属流放,投降者,亲自到江户来等候处置。”李香快速记录的时候,浅宫显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还在维持笑容。扫了一眼这个“生育工具”半开的襟怀,无视被捏的变形的肉团,李香恭敬的问:“老爷,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摆摆手,陈燮表示没有了,李香退下的时候,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浅宫显子脑袋上陈燮的手正在下压。跪在门口的阿喜,鞠躬之后拉上门,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里头女人的呜咽声。   虽然无法理解主人对东瀛男子莫名的逼视,阿喜依旧会把主人当成自己唯一效忠的对象。昔日那些日本的将军也好,权贵也罢,在阿喜的心目中,甚至都不配给主人擦鞋。   隔音效果很差,阿喜和对面的阿悦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能看见对面眼神里的嫉妒。没错,就是嫉妒。从小接受特殊训练的她们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原因为何无从说起。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哪里还有里面那些女人的事情。   上气不接下气的**越发的高亢,突然停止,如同被割断了咽喉的鸡。一摊烂泥似得的浅宫显子被两个侍女用毯子抬了出来,脸上除了满足之外,还有希望。   三巨头的分工明确,各自的地盘都得清理干净,时间是三个月。陈燮不在希望看见东瀛还有“藩”这个东西的意思很明确,意志也很坚决。今后的日本,只能有在内阁治理下的州、县,该怎么做,三巨头都很清楚。   交代完毕的李香,回头淡淡道:“带他们去码头取装备吧,每家一个步兵师的装备和相应的教官。告诉那些教官,在战争中训练军队。”   三位巨头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很明显今后大家能够放在台面上的军队都是一样的,今非昔比,想要拿私房钱养军队的话,其他收入就是个大问题了。至少在短期内,三巨头想私下培植势力的希望不大。   新装备是线膛的前装米尼步枪,比起之前的滑膛枪是个不小的进步,火炮还是滑膛炮,战术还是排队枪毙,但是战斗力却大大的提升了。明明知道陈燮没打算让东瀛的军队实力提高太多,这三位巨头也只能乖乖的接受。   接受新装备的同时,一支船队在江户港口靠岸,率先从船上下来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一边走一边聊。“辽东和朝鲜的电报线路还好办,海底铺设电缆的活可不好办啊。”年轻陈凡,脸上多了一些风霜,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   “你的活还算好的,时间不限制。我的活就麻烦了,半年的时间,把哪个什么将军府变成不夜城,还得在那个什么高台上做手脚,时间紧任务重,单单是做方案都得花上一个月的。”同行的男子看上去要岁数要打一些,皮肤也黑很多,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作业的人。   (本书采集来源网站清晰、、更新速度快)   第七百七十八章 同行   陈凡和张顺是老熟人了,都是登州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呃,目前的最高学历。这学校已经搬迁至辽东,登州人还是愿意这么叫而已。现在的登州,看上去跟陈燮的关系不大,实际上任何一个新到的官员,都会很小心的适应这里的一切规矩。   也有狂的,比如上一个黄县的县令,拿着吏部的文书,上任之后耀武扬威的。没到一个月就老实了,原因很简单,家里的人上街出门,都得时刻防备臭鸡蛋烂菜叶的袭击,就算有银子,任何生活用品都买不到。想吃顿肉,还得派人去登州买,即便如此,还没买到。县令大人打了一个衙役一顿板子,结果三班衙役都跑了个干净不说,各房的书吏也都不请而辞,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最后还是县令骑着马走了一趟登州,拜见知府之后又呆了五天,才算解决了问题。具体怎么解决的,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回来后就老实了,规规矩矩的按照登州地面上的规则办事。   对于官员来说,登州是天堂,也是地狱。对于陈凡和张顺这哥俩来说,东瀛谈不上地狱,但可定不是天堂。这地界,就一乡下农村啊!   租界的情况还好一点,到了夜晚有烧煤油的路灯,江户就不行了,街道狭窄,建筑低矮,街面的卫生也不行,说是乡下一点都不冤枉。   昔日的将军府已经被搬空了,正在进行一次翻新改造,将来这里就是东瀛王宫,原先的生活设施陈燮根本就难以接受。从箱根回来后,直接住进了租界的行辕,现在叫行宫了。   别的地方可以没有电,未来的王宫是必须要有电的。非但要有电,高高的外墙边缘。还要有灯,夜晚来临的时候,整个王宫变成一个流光溢彩的建筑。这个工程量不小,所以张顺很头疼。相比之下,陈凡的目的是来实地考察铺设海底电缆的可行性。   改造王宫的同时,江户东郊正在兴建一个三十米的高台。因为土石方的工程量,这个登基仪式台的工期预计是半年。建成之后,将出现一个四方形的高台,底部是十米高混凝土的外墙,往上是钢筋混凝土支柱。一道台阶从地上到登顶是九十九级台阶。张顺接到的要求是,高台四周拉上灯,台阶两侧也有灯,夜晚降临时,这个高台就是一个城市的标志建筑,从任何方向都能看见的发光建筑。   现在的供电系统还是直流电,交流电这个东西目前还有很多无法克服的技术难点,当然这是兴海电力公司总部的研究所需要解决的问题。张顺是搞施工的。接到这个活的时候,张顺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还不能不来。因为是上级的命令,谁让他顶着一个电力公司最有能力的青年才俊的头衔呢。说起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不是他能抗拒的东西。   因为低调的缘故,张顺这个登州人根本就不知道陈凡的出身,就认为他是一般的地主家庭出身。同学三年。年龄稍长的张顺对陈凡这个脾气相投的家伙非常照顾,毕业后劳燕分飞。一个去了辽东一线搞工程,一个埋头搞他的电报研究。没想到这一次。两人在旅顺码头上遭遇的时候,才发现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陈燮没住在江户城内,两人在江户城里自然跑扑了空,随身带来的公文需要统制办,两人只好立刻去租界,江户这个城市对于他们来说,暂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自然没有游览的兴致。整个江户及其周边,最繁华的地方还是租界。不过这个租界,今后也不得改了,变成江户城的一部分。东京这个词,陈燮没打算让它再现。   “张兄,我在欧亚饭店定好了房间,一道入住便是。”进入租界后,首先自然是找住的地方。这个时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出现了,在江户张顺可以住最好的旅馆,在租界就不行了。欧亚饭店最便宜的房间一天也要十个银币,张顺就算有电力公司报销也住不起。要知道,登州城内中等的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也就是十个银币,这已经算是很高的生活水准了。一般的的工薪家庭,按照四口之家来算,一个月的开销也就是二至三个银币。更低层一点的,一家四口正常的开销也就是一个半银币,这就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了。   “不可不可,公司的出差补助,每日不过五个银币,陈兄还是自己去住好了,在下另寻住处。”张顺自然是要推拒的,他家里的情况只能算中层收入,电力公司上班,一个月的薪水也就是八十个银币,根本就补不起这种高档的饭店。   陈凡反应过来之后,心里暗暗惭愧,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立刻进行了弥补道:“我也是久闻大名,一时兴起才奢侈一回,偶尔住一夜还是请的起的。今日的房间都定下了,就算在下请客,明日一起另寻住处。”这么一说,张顺就无话可说了,这个欧亚饭店别看贵,但是房间却紧张的很,提前订不说,还得付定金。不住,定金就没了。别看只有三成预付,真的白交心里也是火辣辣的疼。   咬咬牙:“好,那就一起住上一夜,左右后续的团队还得等几天到。”两人都是各自带了两个随从先走一步,到了地方先解决的不仅仅是住处问题,还有办公地点。   陈凡这才笑道:“如此才对嘛,明日一起去江户,那地界的房子租金便宜。你我不妨租个隔壁的办事处,相互之间走动也方便。”   说说笑笑的在饭店门口下车,虽然是最便宜的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也足够让张顺觉得不枉此行了。这里是租界最高建筑,五层的欧亚饭店。一层是大堂,二层以上才是住房。大门口的旋转门前,两个精挑细选的东瀛女子鞠躬道一声欢迎光临,身着合身的旗袍,脚下是绣花鞋,边缝开的很高,稍有动作就露出雪白的大腿来。饱满肥美的胸前,随着鞠躬的动作而跳跃起伏。   “不曾想,东瀛这地界也有如此身段的女子。”陈凡倒是继承了一些陈燮的喜好,长腿细腰的审美观就是其中之一。张顺听了笑道:“陈兄有所不知,这些女子可不是纯种的东瀛女子,应该是荷兰番鬼在东瀛做的孽。”   两人的声音不低,前面引路的女子听的清楚,脸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陈凡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大明发展海外还是晚了一些,不然哪来的这等悲剧。”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出来,招致前面女子频频回眸。   这年月在外奔走的女子极少,所以酒店内主要以女性服务员为主,而且个个一般打扮,身段各有不同。如果有行李要送进房间,还得征求旅客的意见,才好派一些酒店的男性服务员出来。两人各自带了两个随从,行李自然不用劳烦酒店内的服务员。   张顺这个家伙不是好鸟,一路走一路盯着人家的臀部看,旗袍这东西就是这样,从后面看过去的时候,习惯小碎步的东瀛女子,走动时摆动的幅度照样能看的清楚。这要是在大明,这么穿戴面对外人的,肯定是风尘女子。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面对外人是必然是长裙遮鞋。见这货如此眼神,陈凡不免低声笑道:“怎么,兄台看上了么?”   张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凡没再说话,两人住进房间后,随从放下行李下楼去后院的下人房住下后,陈凡这才招呼站在一侧等候的女子道:“这位姑娘,我们只住一日便走,饭店的不会嫌弃我们这种客人吧?”   女子微微鞠躬道:“二位老爷哪听来的话,进了小店就是贵宾,一律盛情款待。”说完递上一个印刷精美的册子,陈凡翻开看了看,转头道:“张兄,你看这里。”张顺探头一看,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的字样,忍不住心跳加速。   “五个银币啊,这可不便宜!”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陈凡笑了笑:“自然是在下来请客。”说完对女子道:“好了,你留下,另外让人带我去房间好了。”   女子听了回头招呼一声,已经一个女子等在门口道:“这位老爷,您的房间就在隔壁。”   上午十点入住的饭店,张顺这货一直到傍晚才从房间里出来,浑身舒坦的伸个懒腰后,才去敲隔壁的门。房门打开,里头出现的也是一个混血女子,见他便躬身道:“陈老爷正在沐浴,您请进来坐下。”   房间都是一样的,面朝大海的方向是长长的走廊,安全起见用金属栏杆遮蔽,就算是想跳楼你也得挤的过去。进门之后是个小厅,沙发茶几等一应俱全,之前一门心思在女服务员身上的张顺,这会才算是仔细看了看屋子里的布局。   离间帘子撩起的时候,张顺露出会心的笑容,出来的不是陈凡,而是一个丰腴女子,满面红润,随后才是收拾干净的陈凡。见了张顺便笑道:“来的正好,一起商议一下,明日该如何行事。”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不厚道   这小子比咱还禽、兽,张顺歪歪嘴龇牙乐了。说起来住这饭店,一开始还真不习惯,所谓的贴身服务一整套下来,张顺觉得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陈凡刚坐下,一女子便端着开水来了,从茶几下面拿一个瓷罐子,却被陈凡抬手拦住道:“不用这里的茶叶,我自己有带的。”说着打开随身的行礼箱子,取出一个精雕细琢的竹筒,杯子倒是这店里的玻璃杯,倒进开水后,往里头倒茶叶。刚打开竹筒盖子的时候,张顺的表情就不对了,茶香并不浓郁,淡淡的就是不断的往鼻孔里钻,绵长不觉的感觉。   沉底的茶叶很快往上浮,就像在天空中舞蹈的仙女一般。“明前龙井,一刀两枪!”张顺忍不住出声了,陈凡很随意的摇头:“我不懂这个,出门前身边的通房给收拾的行李。平时喝茶都是伸手就喝,好坏也分不出来,不过时间上了,习惯了这个味道,别的茶喝不惯。”   张顺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打在棉花团上了,这小子什么来头?似乎这等好茶叶,在他家里就是大碗茶一样的寻常货色。以前在职业技术学校的时候,也没∧见这小子高人一等啊。   这时候边上的混血女子开口道:“二位老爷,晚饭时间快到了,是下去吃,还是送屋里?”   陈凡随意的摆手道:“谢谢,暂时不饿,你且等着招呼。”张顺还不是很适应这种高档细致的服务,看这个小子却是一副从容,似乎从小就泡在这种生活环境一样。想到这里,再看陈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女子无声的退下。前厅里就剩下两人的时候,张顺才道:“跟她们道什么谢?东瀛这地界等级森严,较之大明有过之而不及。陈兄跟她们说谢谢,别吓着人家。”   陈凡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茶杯送到张顺面前才开口:“明天要早点起来。先去把公文交付了。”张顺笑道:“怎么,不先去江户城里找住的地方?”陈凡摇摇头:“随从去办了,怎么,张兄的随从不是从家里带来的?”   张顺直接就无语了,翻个白眼道:“我哪来的随从?那俩是公司派来的打杂学徒,这些事情怎么能指望他们?”张顺很好奇陈凡的出身,但是没开口去问,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刚才两个女子挺合陈兄的心意吧?走的时候带回去?”张顺这个话就不是随口问了,而是别有用心。陈凡听了还是随意的笑道:“人家饭店专门培养出来的人才,怎么好说带走就带走?”话音刚落,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了,陈凡随口一句“进来”,请字都不带。   门开,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类似中山装的打扮。脚下黑绸缎面的千层底,见了陈凡表情恭敬。上前一步鞠躬道:“二少爷来了也不让人打个招呼,这要传出去,让老李怎么做人?”陈凡见他如此,叹息一声道:“老李,这就没意思了。你自立门户也有十年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拘谨。”   男子却把身段放的更低道:“二少爷。您真别难为小的。今天要是缺了半点的礼数,走出这个门就能把姓李的臊死。当年要不是夫人发善心,姓李就在登州就是路死沟埋的命。当初那帮兄弟,哪个离开的时候不是要死要活的,就跟没了魂魄似得。大家都知道。夫人是为了我们好,可是做人要是忘本了,还有何颜面存活在这世上?”   陈凡翻了翻眼珠子,叹息一声道:“行了行了,坐下喝杯茶,喝完了滚蛋。我们这还有正经事情要谈。”张顺听的云里雾里,姓李的男子却龇牙咧嘴的笑,仿佛很有面子似得,自己动手泡了杯茶,坐下后也不说话。   陈凡看他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站起道:“张兄,带上公文,等会我们出去一趟。”张顺楞了,下意识问:“怎么了?”陈凡指着老李道:“去备车吧,跟牛皮糖似得。”被骂了之后,这位老兄开心的手舞足蹈,连连鞠躬道:“小的这就亲自去安排。”   张顺苦涩的看看陈凡:“怎么?也不打算跟我说说这事?”陈凡笑道:“别多想,你我之间的交情跟这事情不搭界,想知道的话,等会出去办事就明白了。”这话没说完呢,门口又来了两个女子,跪在门口齐声道:“二少爷,奴家奉命特来伺候。”   这两个女子,明显比之前两个要胜出许多,首先这说话的声音听着就跟春风拂面似得,脸蛋可更胜一筹。这时候呆在里头回避的两个女子也出来了,看见门口这两个也跟着跪下,面色变的有点苍白不说,满脸的失望是个人都能看的到。   陈凡再次露出苦笑道:“都留下好了,这房间够大。”   张顺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再次被震了一下,一个女子上前来,双手捧着他的一只脚放在腿上,仔细的给他把鞋穿上。张顺不敢妄动之时,陈凡却表现的很正常,似乎本该如此。   收拾停当,两人带着各自的公文出门时,老李已经站在楼道边候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两人下楼,上了马车张顺憋不住了,看着陈凡:“刚才那老李是什么人?”   “欧亚饭店东瀛分店的老板呗,还能有哪个?”陈凡笑着回答,张顺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么一个大老板,在陈凡面前就跟小随从似得,说出去能吓死人的好吧?   别的面红耳赤的张顺,总算是吐出三个字:“不厚道!”陈凡笑道:“真别怪我,家训如此。在家里不论如何,出门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小时候因为不懂事,为这个事情还挨过揍。这也就是我成家了,不然出门还不得带随从。还记得在技术学校那会么?我骑个车子,一周才能回家一趟。真不是有心要瞒着各位同学,家里就是这么个规矩。”   张顺很仔细的想了想道:“登州人,住在张家庄,姓陈的!……。”说到这里,陡然瞪圆了眼珠子,看着陈凡嘴巴张的老大,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陈凡点点头,低声道:“心里有数就行,就当不知道这么回事。对了,你我相交多年,提醒一句,今天是个机会,你得把握好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张顺再傻都知道这一趟去哪了,身子忍不住更筛糠似得抖了起来。咯咯咯,牙齿不断的打架,怎么都控制不住。陈凡见了也不去说什么,闭目养神,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这一路走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十分钟的样子,马车停了下来。张顺打开车门,看了看前方才发现,这里有个路卡,一个当兵的正走过来。陈凡也打开车门,冲着来人笑道:“二楞叔,是我!”作为陈燮侍卫的一员,张家庄出身的张柱子是第一批卫队成员,年龄大了现在不用一线卖命,在侍卫里是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头目。一看车上的陈凡出现,还叫自己的小名,立刻就笑着快步上前:“二少爷来啦,老爷吩咐过了,让车子直接进去。”   张二楞直接上了马车夫的位子,给人家车夫丢在外头吹海风。一路三道卡子,畅通无阻的进来,张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戒备森严的所在,整个身子僵硬的就像木头,迷迷糊糊的就这么跟着一路走,进了一个大厅才停下。   缓过神来,张顺看的清楚,四周墙壁上都是蜡烛,两个男子正在下象棋,其中一个还抓住另外一个的手道:“参谋长,悔一步,就悔一步。”对面的男子根本就不买账,还笑骂道:“好你个王贲,堂堂中将连落子无悔都不知道么?”   话音刚落,里间的帘子后面有人说话:“王贲这小子臭棋篓子一个……。”说着话人出来了,带出后面的话:“偏偏还好的不行,对这种人啊,就不该跟他下棋。”对弈的两人都站了起来,立正敬礼:“公爷!”   站在大门口的张顺已经动不了步了,陈凡也站的笔直,面无表情。出来的陈燮先看看哼哈二将,笑了笑,这才对陈凡招手道:“都过来坐下吧。”张顺整个人都是晕的,被拽了一下衣袖才动的脚步,跟着陈凡一道坐下,两位大将军都跟一边站着呢,他坐的怎么会安稳。   陈燮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张顺是吧?别紧张,就这两个两位别看官职不低,在我的心里,他们的价值远远不如你。国内最大的直流电网工程沈阳电网,是你带着人搞的规划。就凭这点,这些粗汉杀坯,就没法在你面前拿大。”   张顺就跟一桶冷水浇醒似得,下意识的就回:“小人不过是跟着老师身边敲边鼓,不敢居功。”陈燮听了笑道:“你那个老师可不厚道,明明是带人搞出来的规划,他却窃为己有。要不是看在他资格老的面子上,那个什么工程师早给他拿下了。不过你也不亏,东瀛这边的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一个高级工程师的待遇。”   第七百八十章 资本的天性   张顺根本就没想明白,自己一个小人物,怎么就能坐在大名鼎鼎的公爷对面,这太不真实了。,因为陈凡么?如果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年轻,张顺肯定会这么想。问题是十八岁从职业技术学校毕业,至今已经八年了,孩子都上小学的人,怎么会如此的幼稚?   面对陈燮似笑非笑的表情,张顺反倒静下心来,缓缓的站起拱手道:“公爷,小的不知有何福缘,得以坐在您的面前,心内甚为惶恐!还请公爷道明!”尽管陈燮脸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消失,张顺的语气还是越来越坚定,一直到他把话说完时,整个后背都是汗水,衣服都湿透了不说,裤子边上也是湿漉漉的。   一直站一边看热闹的苏皓宸和王贲,这个时候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小子真不简单啊,面对公爷,还能如此顺畅的把话说清楚,说明他在高度紧张之余,神智是非常清醒的。   张顺表现出来的态度让陈燮大为满意,甚至可以说是超标准的满意。抬手招了招,身后三步之外女兵打扮的阿喜上前来,双手碰上一份杂志。陈燮接过之后,翻开自己折的印迹,摊开杂志在桌面上,淡淡道:“这篇论文,是你写的吧?”   张顺一直在主意观察,杂志拿来的瞬间,他就知道这是半年前出版的一期《物理探索》,这一期杂志确实刊登了他的一篇论文,内容是通过对电磁的研究发现,通电线圈可以产生磁场,形成磁电动旋转扭矩。并且大胆的假设,沿着这个方向研究下去,电动取代蒸汽动力。结果这篇论文刚刚发出不久,他就被人从一线的施工队踢了出来,丢回电力总公司里头,在档案室做一个打杂的职员。一直到最近,他被总部点名。紧急调到东瀛来。   “是小人所作,不知有何不妥?”张顺几乎是本能的回答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诧异之色。说的直接一点,在陈燮面前哪有他装神弄鬼的余地。   噗嗤。苏皓宸和王贲都乐了,而且不是一点半点的好笑。这小子,真是无知无畏啊!   “行了,你们两个安静一点。”陈燮瞪了一眼,苏皓宸和王贲立正站好。陈燮指着论文道:“这篇论文发表之后。你难道没有关注后续的争论?”张顺摇摇头:“关注过,后来忙起来就懒得去关注了。尤其是调回总部之后,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可是小人反复试验才发现,现有的直流电,很难满足这种新设备大规模用于生产之后对电力的需求。所以,小的没继续研究了,转向另外一个研究方向,怎么解决电力供应的问题。”   陈燮的嘴有点合不上了,这家伙真是个怪才啊,而且心脏很大。“你就不觉得委屈?”陈燮还是问了一句。张顺摇摇头:“不过是一些小小的研究成果,被人批评有什么可委屈的?有人批评,说明在下做的不够好。如果我能发明一种新的供电模式,解决供电的问题,再来研究这个都来得急嘛。被人说几句怎么了?日子该怎么过,不还得怎么过么?”这货说着就自称“在下”,看来心态没那么紧张了。或者说,搞技术的人,在自己的领域自信心比较强。   怎么说这个人好呢?陈燮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最终还是苦笑的问:“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批评么?”张顺摇摇头道:“这个真不知道。”陈燮突然严肃了起来。站起来严厉的看着他问:“姑且把你设想的产品命名为电动机,我想请问一句,电动机比起蒸汽机来说,有什么优点?”   “噪音小。运转速度平稳,别的还没想到。”张顺这一次回答的很干脆,陈燮回头招手,很快两个女兵抬着一个奇怪的设备进来了,这个东西可以说丑陋,就是一个线圈和一根固定在轴承上的轴。张顺一看见这个。脸都白了,立刻道:“这不是我弄出来的样品么?”   陈燮沉重的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弄出来的样品,这个事情我也是最近看杂志才发现的,所以让人把你调到东瀛来,亲自跟你谈一谈才能放心。你先坐下吧!”   张顺坐下之后,陈燮才继续道:“张顺,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发明问世之后,有人立刻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你永无出头之日。”这句话让张顺大吃一惊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人智商很高,还不是那种没情商的主。   “在下似乎明白了,如果这个电动机大规模的用于工业生产,对于现有的很多企业来说,几乎所有设备都得淘汰。”张顺把想到的话都说了出来,陈燮点点头道:“你很聪明,也不缺历练。不过你的眼光还是有缺陷,这个不怪你,毕竟之前你就是个电力公司的高级技术员。”   说着陈燮拿起烟来,递给张顺一支,自己点上一支后才道:“这是一场革命,我原来以为,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这场革命才会被催生出萌芽。没想到啊,蒸汽机大规模的运用到现在不过二十年,你的文章 就出现了,甚至连样品都做了出来。”   “啊,在下没想那么远啊。公爷说是一场革命,那就是一定是一场革命!”张顺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自然了,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实际上陈燮问他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了。谁敢动兴海公关心的人?找死么?   陈燮伸手拍拍这货的肩膀道:“忘掉这一次的东瀛之旅吧,收拾收拾,准备回辽东。你这样的人才,放在电力公司里搞一个工程的技术员,真是暴殄天物。”张顺直接就傻掉了,这话是几个意思?陈燮还在继续:“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不是研究了,而是学习。具体学什么,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张顺稀里糊涂的出来,被人领进隔壁的一个房间里,里头等着他的,居然是欧亚饭店里的那个贴身女服务员,张顺更是迷糊了,这女的伺候人确实很爽,但自己也没说要她。   前厅里剩下四个人,陈燮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都看见了,这就是资本的天性。为了利益,资本家是不会管你什么新技术的。资本家可以这样做,作为未来海外联盟政府机构的主要支柱成员,你们的眼光不能如此狭隘。蒸汽机引领的工业革命带来的不仅仅是生产力的极大提高,还有人类在科技领域的飞速进步。海外联盟正式成立之后,第一要务就是立法保护、鼓励科技创新。这个事情,指望民间资本家做是不现实的,只能由我陈氏家族来做了。”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陈凡,默默的站起,聆听训示。陈燮满意的笑道:“你也是搞技术的,把才能用在上面不合适。”陈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父亲,我觉得合适!技术研究固然很重要,但是给更多愿意投身研究的人员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来研究,其意义远远要大于我个人研究出来的一点点科技成果。”   陈燮听到这话却摇摇头道:“这一次你错了!”说着用手指着脑袋:“陈凡,人类的大脑是不一样的。人类的科技进步,不仅仅取决于教育的模式和教育面,更取决于一批天才在某个瞬间的思维闪光。搞专业的研究,你是个天才,我不会因为这个,浪费一个可能给人类科技水平带来一次革命性飞跃的脑袋。”   陈凡默默地坐回去,陈燮继续道:“我将成立一个基金,这个基金有两个扶持方向,一个是有潜力的研究人员,一个是研究成果转化成生产力。就以张顺的例子来说吧,电动机一旦投入大规模的工业生产,整个海外联盟的未来都会被改变。虽然这条路现在看来还很漫长,但是我坚信最多一百年,电气革命将摧毁蒸汽时代。”   张顺没有等太久,很快就看见了王贲进来,这家伙用男人都明白的眼光,看了一眼张顺和身后一脸惊慌的女子,笑道:“东西都带来了,连夜跟我去横须贺,明天一早就出发。”   王贲带走张顺的时候,陈燮在书房里跟陈凡面谈,无线电虽然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现在陈燮并不着急,道理很简单,量变引起质变,欲速则不达。有线电报大规模的运用之后,整个社会接受了这个东西之后,无线电因运而生就是一种必然。正如张顺这个家伙的发现和发明,不正是有赖于电力照明的推广么?尽管现在还是直流电的时代,但是陈燮相信,最多五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交流电就会出现。之所以会如此的自信,原因是陈燮准备的基金,必将成为催化剂,推动这个时代的科技进步和发展。   陈燮用暴力手段奠定的蒸汽时代的工业革命的基础,彻底的把奇技淫巧这个名词丢进了历史垃圾堆。尽管整个大明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体制变化,但是对科技的认知,已经不在是过去那种迂腐的观念,不论朝野都看到了科技带来的巨大好处。   第七百八十一章 忠诚和能力   铺设海底电缆的关键,还是橡胶技术的发展。尽管有陈燮的金手指,这个时代的化工水平还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橡胶和石棉的绝缘作用,可以解决陆地上的绝缘问题,但是要下水的话,还需要更先进的技术。而且这个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还需要对海峡深度的情况有足够的了解,然后才能谈铺设的问题。   金手指再牛逼,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从现代社会弄辆农用三轮车过来,学习一段时间就能驾驶了。但是其工作原理呢?柴油机的生产技术呢?地盘的技术呢?变速箱的技术呢?轮胎的生产技术呢?这还算是好的,你弄一辆坦克回去看看,别说生产了,怎么用都学不会好吧。而且还别说明朝了,就算是民国,当今一些先进的武器弄回去,怎么使用的问题根本就无法解决。   工业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单一的,有的东西可以催化,但技术积累必须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一点陈燮早就明白了,弄个蒸汽机回来,这边组织技术力量,花个三五年的时间能仿制出来,你弄个柴油机过来,硼缸套,铝活塞,还有喷油嘴的加工,就这几样都能把明朝人玩个生活不能自理。没有五年以上的学习个技术积累,想都不要想大规模的量≦产,就这还是开了挂的前提下。建国之初,为何要大力发展基础教育,为何要大力推动理工科教育?真的认为工业化的成功完全是改革开放的结果,那就太天真了。没有从49年开始的积累,哪有后来工业现代化?单单一个工业化需要的产业工人,你就没法解决。更不要说技术积累。   陈氏家族的产业很多,但是现在基本开放了纺织业领衔的轻工业领域的技术。真不是不想做垄断的买卖,实在是顾不过来。除了辽东的重工业基地和爪哇的石化基地,其他的产业陈燮现在基本不去关心。江南的那一大片产业,现在基本都是丢给那些女人去折腾,每年看一眼上交利润的数字这个工作。现在都是李香为首的团队在做。   陈燮的精力旺盛,不等于就得学朱元璋那样,老百姓穿衣吃饭都要管起来。工业化的特点就是产业的分工越来越细,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你也管不过来。如何保证产业的活力和持续发展,靠的不就是制度么?   当初在登州起家的时候,玩的是作坊,现在玩的是大规模的工业生产,根本就没法比。举个例子:铁路。一开始可以把筑路和机车生产放在一起,随着技术发展和市场需求的发展,产业分离是一种必然。机车生产是一个产业,筑路是一个产业,尽管这两个产业现在是一个总裁夏雪在负责,但是两个产业之间的管理层,基本上没什么权利上的交织了。   父子之间的对话,核心还是在有线电报的铺设技术上。基本上是陈凡再说。陈燮在听。从最初的单独研究到现在,陈凡已经组建了一个团队。分别为生产和线路铺设,正在架设的线路是从塘沽到沈阳,工期预计是十个月。电报机的生产进度倒是跟的上,铺设线路的工程进度,受到电线产量的影响。   最终的结论是,铺设海底电缆这个计划。眼下的技术力量根本无法实现。陈燮多少有点失望,但还是露出鼓励的微笑对陈凡道:“是我太心急了!还是按照既定的方阵来做,一步一步的坚实迈进。一方面,铺设电报线路,生产设备。教育、储备人才,另一方面,则必须让这个项目产生出利益。如果仅仅是单方面的投入,这个产业不会有前途。你有没有想过,成立一个公司,让专业的人来管理经营这一块,你作为老板只要负责大方向就行了。”   陈凡点点头道:“母亲给我派来了十几个人,公司的架子搭起来很快,正在进行的工程,已经不需要我去过多的关注。窃以为关键还是人才的培养,这方面的师资力量过于单薄了,跟着我一起搞研究的六个人,有两个在筹备电报技术学校。两个在工地上,还有两个在盯着设备的生产这一块。把技术变成产品,再通过产品获取利益的过程,就我个人而言受益匪浅。”   让一个搞技术的儿子去搞公司,陈燮在遗憾之余没有阻止。一项技术,不管再好,不能变成产品并且获利就无法体现出技术的价值。   会谈持续到深夜陈凡才离开,这一次父子间的会谈,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信号。陈燮开始培养下一代,并且在慢慢的稀释他手里的产业。尽管陈平和陈凡的待遇不一样,一个是接手金融产业这一块,一个是自己的技术投入生产和运用这一块。知道内情的人很明白,陈燮更加看重的是看上去显得有点木讷的陈凡。   之所以这么说,理由很简单,陈凡离开的时候,拿到了一本陈燮盖过私人印鉴的支票。凭着这个支票本,他可以从银行提取最高限度为五百万元的现金,用于他的产业发展。作为未来的银行接班人,陈平用于私人方面时,能从银行中提取的最高额度,不过五万元。   江户城迎来又一个清晨的时候,一千五百个更换了新式军装的武士出现在城内的军营操场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面无表情的教官。这三家各出五百人,接受专业的军事训练,这是新编东瀛陆军的第一步。   至于其他的武士,更换的装备之后,正在开赴灭藩的战场上。只要稍微注意一点,不难发现在场的这些武士的年龄都不太大,实际上最大的年龄也不过十六岁。这些年轻人,在这里将要接受的教育时间为三年,三巨头根本就无法插手。   晨色之中,这些年轻人都在等待,当军营的大门口传来军乐队密集的鼓点声时,所有人都在口令声中尽力的挺直胸膛。目光集中在一匹缓缓而行的白马之上,马背上的陈燮前行之时,身后是小跑随行的未来日本政府的三巨头。   马是一匹四岁的混血马,母马是一匹健壮的蒙古马,公马是一匹高大的阿拉伯马。这匹马继承了两者的血统,冲刺能力和耐力都不算最强,但是综合能力却分别强于它的父母。   缓缓行至众人之前,在三位巨头的等候中翻身下马,迈步走上正中的高台后,面对这些个子偏矮的年轻人,陈燮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希望三年的学习和锻炼后,你们的身高能够超过165公分。不知道具体概念的,可以找教官要尺子自己测量。”   这句话有点伤人,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发出丝毫质疑。一直到陈燮继续道:“你们将接受最严格的教育和训练,其残酷程度,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现在还有机会进行选择,离开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现场没有一个人动,陈燮这才点头:“既然都选择留下,那么请遵守这里的规则,牢记这里的惩罚条例。只要挺过这三年,你们将是东瀛陆军最优秀的军官,你们将有机会选拔成为联盟陆军军官的一员。”   成为联盟陆军军官的一员,这个承诺的诱惑力真是太大了。步兵第十一师的军官,七成都是日裔,这些军官冲回东瀛后,很快就让这些昔日的贵族们明白了什么叫差距。一段时间的接触后,联盟陆军让这些本地贵族清醒的认识到“土鳖”这个词的含义。   江户城里就有专门的军官俱乐部,里面的工作人员的待遇之高,超过了多数小武士。这个俱乐部成立不过一个月,却已经成为了江户城内贵族武士们面子的代名词。严格意义上,这个地方只接待联盟陆军的军官,本地的贵族和武士想进入这个地方,就必须得到邀请。就算是德川家光想进入这个俱乐部,也要事先跟驻军打招呼。顺便提一句,驻扎在江户的联盟陆军,正是从前线撤下来的山地旅第一团。而这个军官俱乐部,则处在军营内。   “请各位记住一句话,进入联盟陆军,不过是你们迈出建功立业的第一步。在那个光荣的团队内,你们有机会攀登联盟最高的军人荣誉。在这个团队内,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受到不同的待遇,在这个团队内,晋升只有两个标准,忠诚和能力。”   陈燮释放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那就是今后的东瀛,不论军政,首要的要求就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至于这个忠诚的对象,只能是陈燮。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在这里接受三年的教育下来,每天面临的是复读机一样的洗脑程序。   “你们的未来,不仅仅限于在军队之中,如果足够出色,在你们服役期满之后,政府的大门也会对你们敞开……。”魔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年轻人的脸上,都看见了激动。   第七百八十二章 从小开始祸害   祸害要从小开始!呃,不对,是教育要从小抓起。   教室是新修建两层教学楼,一排一排的修了五座,江户城郊的地皮不值钱,也没人敢要钱。前后耗时两个月,整个学堂的工程动用民工六千,六尺高的围墙完工了,教学楼也修好了,还有一大片宿舍。   岗村健二出身不高,父亲就是一个幕府的中层武士,为了能进这里读书,父亲还得上灭藩战场上玩命。被送到学堂的第一个中午,岗村就被这里的生活水平打击了。别看是武士出身的家庭,平时家里的生活水平真心一般。米饭都不能敞开了吃,更不要说大鱼岛大肉了。   食堂里吃了一顿午饭后才知道,手里拿的饭盒就是今后的随身装备之一。吃完饭之后,拿着饭盒不着急去安排住宿,而是跟着排队理发,所有学员一律光头伺候。个别不肯接受的学员,呵呵呵,当着众人的面,拉出去一顿好打,打完了绑柱子上示众。手拎鞭子的教官说话真狠毒啊:“都给我听好了,到了这里,不守规矩,活着进来,死了出去。”   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那那些倒霉蛋,不去看教官手里的鞭子还在往下滴血,岗村健二缓缓跟着队伍往前蠕动,来到一排桌子前,报上姓名,年龄,登记完毕后,脖子上多了一块金属牌子,手里多了一个小册子,背上多了一个双肩大背包。   按照册子上的说法,先找到自己的宿舍,然后是整理装备。来的时候带来的私人物品,全都上缴了,在这里读书管一切。想活着出去觉得服从!服从!服从!道理,呵呵呵,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么?这一点,那些浑身被抽的皮开肉绽的学员,充分展示了这里的生存原则。   学员手册第一条,说汉语!任何时候都必须说高贵的汉语!如果不会说汉语。那就去跟教官说,只有会说汉语的人,才能成为正真意义上的学员,否则就是候补。   岗村健二不得不感谢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崇尚汉文化,从小接受父亲熏陶的岗村健二,不但会写不少汉字,还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得益于租界的存在,经常跟着父亲去那边开眼界的岗村健二。对汉语并不陌生,至少阅读手册不成问题。   放下手册打开背包,一件一件的物品从里面拿了出来。衣服有三套,从内到外都有,两套换洗,一套备用。大头皮鞋两双,训练专用,布鞋一双。拖鞋一双,袜子一打。看到这些东西。岗村健二已经有点恍惚了,这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做的衣服,更不要说还能拥有这么多,按照册子上装备表格看,这还是春季套装,一年四季都有相应的服装下发。   背包边上的一个夹层里还有东西。什么东西?文具!一个本子,一瓶墨水,一支硬笔。   按照小册子上的步骤,换上衣服,兜裆布这个东西在小册子里明确指出。这是落后文明的象征,今后不许再穿了。穿戴完毕之后,出门往前走五十步,这里一位教官等着,告诉他教室的位子,自己去找位子。这个时候,习惯观察周围环境的岗村发现,这个巨大的操场正对着大门,进门的时候那尊巨大的雕像基座下面的那行字,跟扉页上的内容完全一致。   “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降世人间天照神万岁!”哦,原来是天照神在人间的样子!   总而言之,洗脑的时候怎么无耻怎么来就是了,天照神嘛,换个人来当就是了。   迈步在走廊上,最醒目的就是降世天照神的画像,贴在墙壁上时刻告诉大家这就是天照神。走近教室,正面的黑板上面,还是一副画像。老师进来之后,面对学员们,要求大家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是转身面对画像,三鞠躬的同时高呼:“万岁!”嗯,不许喊:板载!必须要说汉语!然后才是一天的课程开始,什么课呢?学汉语!   上午四节课,两节是学习汉语,一节是学算学,一节是神学呢?就是教师在台上跟大家说,人世间就一个神,就是伟大的不朽的天照大神,现在的东瀛王,将来的大明海外联盟的大总统。嗯,学习汉语的同时,还能听到很多故事。什么陈总统单骑破万敌之类的故事,编成课文,大家都要好好学,学好本事,今后给大总统卖命,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下午是健身课,主要科目是练习队列,晚上还要上自习课,第二天一早五点就被教官踹起来,然后周而复始。每七天有一个休假日,可以自由活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周之后,所有学员出现在所谓开学典礼上,目睹了伟光正的陈某讲话。   一段时间的集中祸害之后,再聆听对陈燮的讲话,岗村健二想不激动都难了。尤其是人间的天照神画出来的饼子炒鸡大的时候,一个一个的学员激动的热泪盈眶有木有?   比起过去的生活,这里吃的好,穿的好,未来前途光明,所有学员都以更大的热情投入被祸害中的时候,回到行宫的陈燮却在雷霆震怒。   跪在陈燮面前瑟瑟发抖的是稻叶正胜这个倒霉蛋,为啥呢,因为他是讨伐队的总指挥。这个讨伐队又是什么呢?自然是幕府派出去对付那些大大小小的藩的军队。   一开始这个讨伐队还是很顺利的,所到之处基本都是望风而降。但是随后的事情就出了变化,陈燮要灭藩啊!所有的藩都必须携带妻小,搬迁至江户,就这还不是最坑的。最坑的是到了地方,你不能进城,得在制定的地方住下,还得自己修屋子住下。   这帮土皇帝在自己的领地内过的好好的,之前大家知道其利弊还,不肯卖力打仗,那是因为觉得只要保住实力,就不难继续当土皇帝。现在一看这个阵势,得了,还是继续造反吧。准确的说,因为陈燮的灭藩政策,直接导致整个日本都在造反。   这一下稻叶正胜就抗不住了,前面的敌人顽抗倒地,后面那些投降了的藩倒戈一击。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的讨伐队,在这个情况下遭到了重创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出击的五千讨伐队,在本州岛内的军事行动彻底的失败,全都退回了江户附近。   这么说吧,整个日本除了一小部分地区在陈燮军队的控制下还算安稳,其他的地方全都造反了。所谓的三大巨头,现在都不太好过,他们面对的是整个日本四十万武士的巨坑。不单单是那些藩,就算是三巨头麾下的武士们,也是人心浮动。   面对这样的局面,陈燮自然是早有预料,或者说是他故意造成的局面,不然那么多武士,就靠日本这点土地,你怎么养的起啊。   “废物!废物!”陈燮“怒不可遏”的一顿臭骂之后,立刻做出了决断:“从今天开始,讨伐队不要单独出战了,守好现有的阵地,等待后援配合联盟军队作战。”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调整军事部署了。首先是已经登陆的军队,战场上进行收缩,守住几个战略要点就行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不是好玩的。   其次自然是增援了,紧急从辽东、大员、华亭新区三个地方抽调军队,分别为九个步兵团,一个陆战旅,增援江户、堺港、京都、长崎、四国等地。增援部队抵达后,也不着急投入战斗,而是先进行换防,把三大巨头的军队都撤下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整编。   这个时间段内,东瀛三岛是非常热闹的。各路的藩一看他们的造反行动居然没有遭到立刻来临的打击,都跟打了鸡血似得,觉得有条件跟东瀛王陈某人讨价还价了。你还别说这些藩各自派了人出来,组成一个百人谈判团前往江户,要跟陈燮讲数。   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全都被陈燮下令扣下来。然后继续整编军队,把三大巨头的军队全部打散了,军官全部丢进短期培训班学习,替换他们的都是从各部队抽调来的老兵和军官。艰苦训练加上思想教育,这两招一起用别提多好了。三巨头名下的军队,很快就变成了东瀛王的军队,并且成为了驻军,而不是受三巨头支配的军队了。那些丢进培训班的武士,接受的则是另外一套教育,出来后只能作为文官,带兵是不要想了。   三个月的整编之后,东瀛陆军一、二、三师编制满员,装备齐整了,扛着米尼步枪,踩着鼓点,跟随联盟陆军的脚步,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讨伐战争。   这次讨伐战争的进行,跟上一次就不一样了。根本就不求快,徐徐推进,步步为营。打下一个地方,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县政府一级各级机构,政府官员自然是来自那些培训后的武士,这些人拿到的薪水可不低,而且老婆孩子都在联盟军队的“保护”之下。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一切为了生存   人民战争的艺术,幕府那帮人肯定不行的。不过不要紧,陈燮可以在这个时代当祖宗了。夏天刚开始,从江户出击的联盟军队开始了第一阶段的灭藩战争。投入兵力总计十个步兵团,也不玩什么虚的,以团为作战单位,平推本州岛。   每打下一个地方,立刻转入防御,在防御圈后面,滚滚而来的是新政府的官员和大批的政工人员。干啥?建立州、县、乡镇权利机构,政治宣传和分地同时进行。   “东瀛新政权的建设过程,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这是陈某人的讲话,虽然是抄袭来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确实比较贴切。没有退路的所谓三巨头,不得不按照陈燮的指挥棒去行动。好在他们也不白干就是了,失去军队的同时,真正意义上的东瀛州县制度建立后,手里掌握的权利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小。这么说吧,除了军队之外,其他权利都是他们在掌握。   没有了几十万武士的负担,新政府所需的负担要远远小于倒幕战争之前的幕府。收入方面,自耕农多了,特权阶级少了,土地税收预计大幅度增加,海关这个机构建立之后,税收预计也将大幅度的提高。至于矿山资源这些东西,大家也不是说没份,除去佐渡金山之外,别的n矿山很快有大明的商家进入,如果能顺利与新政府达成租赁协议,租金相当不菲。   军事行动的开始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大,单单缴获的收入,就足以让军队的开支持平了。各路所谓的藩,好歹是有点家底的。   战争的进程,除了初期不是那么顺利之外。一个月之后整个形势发生了巨变。因为新的土地政策的执行,各地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场面比比皆是。老百姓才不管你那么多,土地真的能分到手,比嘴巴说出花来都管用。   两个月的时间,本州道上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藩了,很多藩甚至都不用打。主动投降,拖家带口的出来投降。不是不想打,实在是没得打。军事碾压和政治攻心双管齐下,三岛之地(这会北海道还不属日本)的东瀛,半年时间平定,投降和被俘的武士阶级,根据表现少数留用,有的立刻装船运走,有的则是流放虾夷岛(北海道)。在那个寒冷的地方。等待明年的春风,开始新的拓荒生活。更多的则是关在长崎的集中营内,等待下一次船只的来临。   长崎,海岸附近的荒野上,无数的帐篷在寒风中萧瑟。十五岁的少年明石三郎从帐篷里飞快的钻出来,放下厚重的帘子,以免寒风钻进去太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是全家人唯一的大衣。一个月前住进集中营的时候。那些看守下发的“好意”。   打开帐篷附近的灶口,往里面铲了一些混了黄泥的煤。小心翼翼的扣上灶门。煤的分量是有限的,必须节省了点使用,稍稍不注意控制,搞不好一家人就得挨冻。   顶着寒风沿着帐篷间的小路,向小路尽头的一座两层小楼走去。对于明石三郎来说,今天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父亲作为一个武士死在了战场上。母亲带着明石和两个妹妹还没接到噩耗,先一步成为了讨伐队的俘虏。辗转来到此地后,开始了集中营的生涯。   在这个地方,只要是十一岁以上的人,不分性别。都必须做事,否则就得挨饿。十一岁一下的孩子,可以不用做事就能领到一份口粮(杂和面),但是每天都要去集中营的学堂,学习汉语,学不好的口粮就会被扣除一部分。   这个集中营一共安置了两千多户人家,据说有一万多人,都是武士和家属。明石一家四口,母亲和大妹妹每天都要去一个服装厂里学习使用一种机器,小妹妹每天一早都得跟所有孩子一起排队去学堂。明石三郎则需要在海岸附近的一个码头工地上干活,这里正在修一个更大的码头,明石三郎问过别人,眼前的海湾叫长崎湾,最近的一个町叫西泊町。   十天前,明石三郎被动的接受了一个考核,只要是懂一些汉字,十六岁至十八岁的男子都必须参加。考核的内容在一艘船上进行,嘴巴灵活,行事乖巧,又懂一些汉语的明石,找个机会问了一句考官,得到的答案让他狂喜不已。这是一次海兵队的考核,合格的人将有机会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通过训练者可以成为海兵队的一员。   成为海兵队有什么好处,明石三郎也打听到了,好处太多了。首先是一家人不要住在这个鬼地方仅有五六平米的帐篷内,如果不是事先挖好的一个地下的炉灶,一家人早就冻死在这里了。已经是青春期的男孩,还要跟母亲和姐妹们挤在一起睡觉,实在是太过煎熬了。   三天的考核之后,明石三郎费尽力气的表现,结果还要等到今天才会出来。   大雪正在纷纷落下,集中营的军人比较人性化的宣布休息,等待天晴。小径上的脚印,早就被雪覆盖,视线的尽头是两层的小楼,更远的地方是铁丝网,铁丝网外面是雷区,已经炸死了十几个人想逃跑的人。   自称联盟军队的军人看起来很严酷,根据明石三郎的观察并非如此,在这个集中营内,只要按照规矩来做事,就不会给自己找来麻烦。每天工作换来的口粮不多,但是足够维持生计,军人从来不会无故惩罚被关押的人,也没有发生过凌辱女性的事情。当然了,个别家庭因为没有男丁支撑,女性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获取更多的食物过冬的事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比如隔壁帐篷的三井家里,两个成年女子带个半大的孩子,经常会在黄昏前走进哨卡后面的军营内,出来时能背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点吃的和旧衣服。从事这个行当的女人不少!如果在以前,会被人笑话,现在则没有多少人去笑话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明石的心里有个秘密,那就是在半个月前,目睹了母亲从那个哨卡里面出来,虽然当时站的很远,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原因是小妹妹发烧了,母亲去“求医”。当时的情景明石记得很清楚,母亲的颈部有明显的痕迹,带着医生来到帐篷给妹妹看病之后,明石看见母亲的脸上红润未散。   五百米的距离,明石三郎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雪有点深,不是很好走。如果不是脚上的鹿皮靴是带进来的家当之一,冬天的寒风能吹断他的脚趾。哨卡的后面的士兵标枪一般的直立,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肩膀上扛着的是一支前装燧发枪,一看就知道这是由原来的日本兵转化而来的联盟士兵。那些正牌的联盟士兵,扛的步枪要短一些。   说明来意之后,士兵放行了。走进那个叫办公楼的一个房间内,里头的军官正在烤火。看见明石进来,脸上露出笑容道:“明石三郎,我记得你,能说汉语的好小伙子。”   走进这个集中营的那天起,明石三郎就知道一个规则,能不能说汉语跟劳动报酬直接挂钩。只要会说汉语的人,哪怕只是比别人多说那么一两句,工作时的待遇就高一些。   “长官,请多多关照!”明石三郎小心翼翼的鞠躬,里面的军官笑眯眯的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恭喜你,考核成绩中上,顺利的成为了一名海兵队的新兵。在这里,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走出这个门,就不要提海兵队这个名词了,要自称联盟海军。”   接过信封的明石三郎,站在原地内心激荡难以平静,再次深深鞠躬:“长官!多谢关照!”   汉语说的有点怪音,但是意思能听的明白。办公桌后面的军官站起,往煤炉里加了一块蜂窝煤之后,笑着转身道:“去忙你的吧,出门之后往左拐,第三个房间领装备。”   出门找到挂了装备科牌子的门口,抬手要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异常的声音。明石三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扣门。里头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还有女人娇柔的轻呼声。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满面红润的女子,岁数大概在二十上下。女子朝明石鞠躬,手里拎着而一个小袋子,迈着小碎步快速的走远。这个女人明石是认识的,就是隔壁帐篷里的三井的女人之一,好像叫什么莉子。   房间里的军官个头不高,一看就知道他是所谓的“归化民”。上前鞠躬,双手呈上信封:“我叫明石三郎,请多多关照!”接过信封的军官干笑了两声:“原来是贵族武士老爷的家属!”这个干笑声可不是什么好意,带着浓浓的讽刺。明石赶到了一丝屈辱,但是必须忍受,还得深深鞠躬,下意识的说了日语:“嗨,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军官看完信封之后,脸上才算有了比较客气的笑容:“我提醒你现在的身份还不是正式的联盟海军士兵,所以不要再让我听到低贱的语言,免得脏了我的耳朵。”   ...   第七百八十四章 神明降世   明石三郎受到了羞辱,却没有丝毫愤怒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这个军官说的对,日本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家,换了个国名这些东西也不会变化。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注意!”明石三郎深深鞠躬致歉,就算眼前这个人曾经是这片土地上的贱民,那又如何呢?现在人家是联盟军的少尉,明石三郎不过是个刚刚通过考核的新兵。大概是心情不错,这个军官又道:“说你是为了你好,等你到了联盟的首府兴海城就知道了。一等人是大明人,二等人是东瀛人、朝鲜人,三等人是欧洲人,其他都是不入流。知道东瀛人为何排在朝鲜人前面么?就是因为有无数的武士,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得到了联盟高层的认可。一旦你像我一样穿上了军官的制服,带上了肩章 ,地位就不在普通大明人之下。小伙子,加油吧,努力成为一名联盟的军官。”   背包很沉,但是明石三郎丝毫没有觉得疲惫,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新兵,领取的装备不能算齐全。只有一双皮靴,一件大衣,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十个罐头、十包饼干、一条纸烟、一副梳洗用具、一个饭盒、一顶帽子。新兵是没有薪水的,只有通过训练考核成为一名正式的海军,才有薪水下发。即便如此,背着这个沉重的背包,身材矮小的明石三郎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这个集中营内,报名的人一共十五个,他是唯一通过考核的年轻人。   军官告诉他,能够通过考核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汉语说的最好。这是能不能加入联盟军队的一个重要的标准,在军队里唯一通行的语言就是汉语。不会说汉语就无法很同伴沟通。其他语言在军队中绝对禁止,一旦发现三次以上说其他的语言,立刻驱逐出军队。   对明石三郎来说,这个机会不单单是人生的一次转机,而且是全家的转机。好心的军官告诉他,正式入伍之后的海军。每个月的薪水是十元,陆军的薪水才七元。按照现在的物价,十元钱够他一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了,而且还能离开这个叫集中营的地方。   经过隔壁帐篷的时候,明石三郎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巧的是里面的帘子拉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的脸,正是刚才那个从军官的房间里出来的女人。看着她哆哆嗦嗦的倒掉一盆水,正欲缩回去时。对上明石三郎的眼神,女人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妩媚的笑容,略显讨好的附身行礼道:“您好!”脑子里闪过女人之前的背影,一对肥硕的屁股,即便是厚厚的冬衣也无法遮掩。明石三郎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女人没有缩回去的意思,而是撩起帘子:“请进!”   也不知是不是着魔了,明石三郎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女人的身子挺直了,伸手给他拽进了帘子后面。“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肩负起一家人的生计,看把这手冻的。”还在懵懂状态的明石三郎,背包落地的同时,手却进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所在。   眼睛的一抹雪白,告诉明石三郎,这个女人正在用胸口给他暖手。帐篷里顶里头。躲在被子后面是一个六七岁男孩的眼睛,正在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帐篷里的空间有限,两人都是跪坐的姿势。明石三郎看的清楚,这个女人半露的襟怀里面,是一件打了几块补丁的衬衣。“谢谢!”热血上头的明石三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从女人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打开背包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包饼干放在孩子的面前,朝女人深深鞠躬,毅然决然的转身爬出了帐篷,寒风一吹恢复了冷静。   没忘记回头一笑,看见的是那个女人流泪的面容,还有小男孩说:“姐姐,能吃么?”   “勇夫,要说汉语!”女人头也不回,教训了一句。明石三郎难掩心头的酸楚,冲这个其实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使劲的点点头:“我会再来的!”口音有点蹩脚的汉语,但是明石三郎在说的时候,却有一种无言的自豪。   …………………………   大奥(将军御所)的翻修工程结束了,新修的登基台也竣工了。又一个黄昏来临,江户城内经过扩建的道路清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两边的路灯杆子,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新事物。   太阳落山的时候,街上出现了身穿黄色背心的“环卫工”,这也是也新生事物。这些人手里拿着火把,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玻璃罩子,检查了灯油的情况后,点燃了路灯,拉上罩子,然后继续往前。   就这样,一盏一盏的路灯亮了,这个夜晚降临时本属于黑暗的城市,迎来了一个光的世界。走在回家路上的行人们,匆匆的脚步因此而停顿,站在路边看着灯火迤逦,震撼在每一个行人和观者的内心激荡。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光明的夜晚。   “快看啊!神迹降临了!”就在人们惊叹于街道上路灯带来的光明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抬手指着大奥的方向。就在上一刻,那个巨大的建筑还笼罩在暮色之中,这一刻却绽放出无数的光彩。灯光,无数的灯光,练成一条一条的长龙,勾勒出一副大奥的图案。   人们发出了震天的惊呼之时,又有人在高呼:“快看啊,又一处神迹!”   高高的登基台,在这个夜晚也被点亮了,灯火辉映出来的高台,就像一个浑身冒火的举人。这个时代的江户人,何曾加过如此辉煌的景象,习惯了黑夜昏暗的油灯,谁能想到人世间还会有这样的瑰丽的一幕?   也不知是哪一个人率先跪下了,额头贴在低声高声:“拜谢天照大神指引!”   如同瘟疫一般,一片一片的人跟着跪下,朝着高台的方向,额头贴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表达谦卑。每一个目睹这个夜晚的人,都被他们看见的一切慑服了。这就是神迹,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奇迹。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至,车上一个奇怪的事物(喇叭)里头,传来的是一个能让人畏惧至内心深处的声音:“神迹降世,东瀛王陈!”就像魔音似得,这个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断的环绕,马车不断的往前,路边的人们把脑袋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一直到声音远去了,才有大胆的人抬头望了望,马车前后都有高头大马的骑兵庇护,在每一个街道上都能看见和听见。神圣一般的声音,一直在城里里游荡,一直到天明时分才停止,没有人敢出来说什么扰民的话。实际上这个夜晚,这个声音一直在游荡的同时,入睡的人们少有的心安。大家都知道,一个新的东瀛王陈,将主导他们的未来。   清晨的天际露出一抹红色的时候,远远的道路上传来了雄壮的音乐。江户城内的人们被惊醒了,纷纷走出家门,看着道路的尽头,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的走来。   队伍的前端是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汉字“陈”。普通百姓是看不懂的,但是不要紧,自然会有人发出高声的尖叫:“是陈字,是东瀛王,是神迹的制造者!”   整个城市的人都跪下了,随着一些人家在门口摆上香案,点上香火恭迎新的王者降临,整个城市变得手忙脚乱,家家户户都在摆香案。   庞大的队伍逼近了,音乐庄严肃穆,前方的骑兵队一水的白马,整齐的踩着步点,随后是一个军乐队,接着是一辆巨大的马车,还有数不尽的旌旗。人们还在慌乱的时候,夸夸夸的脚步声响起,过来的是列队整齐的士兵,不断往前的过程中,道路两旁每隔五米,就有两个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面对着人们,发出警告:“退后,不得过线!”   所有人在刺刀的威严面前选择了顺从,后退到街边,第一个人选择跪地叩拜后,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不管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从昨夜开始的神迹,到现在看见的一切,都让人无法生出反抗的心思。   巨大的马车终于继续往前,骑兵的马蹄声就像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重锤,军乐队奏响的音乐,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如同天上的仙乐一般。人们不敢抬头看马车,每一个人都把额头贴在地上,以示内心的臣服和顺从。   长长的队伍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无数人因为长时间跪着坚持不下来,最后直接整个人趴在地上。终于这个队伍走到了大奥,陆续站起的人们,心怀无限的敬畏,看着那辆巨大的马车上停下。   马车上的陈燮在穿过街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制造的神迹发挥了近乎完美的效果。从今以后,就算有人想反抗,也不会得到太多的响应。在这个国度,自己就是神,谁都无法撼动的神。自然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可以俯瞰每一个蝼蚁。   第七百八十五章 重心转移   春天来了,残雪还在,吹在脸上的风多了些暖意。   长崎码头热闹了起来,集中营里的武士离开家属后,排成一条一条的长龙,登上一艘又一艘的客船。想要把近二百万人送到万里之外,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也是一段苦难的历程。   码头里的船有点怪,不是以前常见的帆船,而是一艘一艘样子奇怪,中间有一个巨大烟囱,不断的冒着黑烟的怪船。这是华亭船厂生产的第一批木制铜皮外壳的蒸汽海船,目前来说续航能力有限,只能跑跑华亭到长崎的航线,中间还得在琉球补给煤炭。从明轮到螺旋桨推进,丑陋笨重的新型动力装置登上了历史舞台。虽然只有时速六节的航速,但是这种不去需要风帆也能匀速航行的船只,无疑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完成登基仪式之后的陈燮,此刻正在长崎港湾边上的一个山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码头。新式火轮船一共造了13艘,目前有六艘在长崎港口内,这些船只今后专门跑长崎-琉球-高雄这条航线。新式货轮船,排水量2200吨,装备十门75口径加农炮,总的来说是武装商船。没法子,这年月的海上真不太平,没点武力真不安全。   一艘客轮一次能载客一千八百人,把人送到高雄后,那边还有六艘新式火轮船,把人送到兴海城,然后再换乘风帆船只。前往遥远的印度。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过程。如果单单靠12艘火轮船的运力,来回一趟一个月,也就是说一月最多能运走一万人。毕竟不是贩奴船,这些日本武士终究是要安全送到地方。然后还得指望他们尽量多的活下来,投入一个新的战争。   更多的运输,只能等待季风的来临,然后才是风帆船大显身手的时候。   山头上的陈燮脸上难掩喜悦之色,火轮船用于海运的意义,再怎么抬高都不过分。工业化的成就从陆地向大海延伸。虽然现在造出来的还是木头的蒸汽船,还有这样那样的n多不足,陈燮已经非常满意了。这个时代的大明,因为他的出现和金手指的拨弄,科技水平比历史上的地球提前了二百年。有这二百年的领先。加上大明人口基数的优势,二百年的繁衍之后,整个世界都将由黄色皮肤来主导。   还有一个就是现实意义,火轮船虽然无法横渡太平洋,但是沿着海岸线可以一直到印度,而且不用担心季风的问题,这才最有价值的地方。这也是把近三十万日本武士和一百多万家属运到印度的最大保证。   “旅顺、胶州两地的船厂共享了华亭船厂的技术,眼下同时在建的新式货轮船。一共有十六艘。最迟年底,就能全部交付使用。”站在一侧的李香,说完之后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对于这种新式火轮船,李香看见之时也非常的震惊。   铆钉技术的成熟,钢铁龙骨的出现,螺旋桨推进的新技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催生了新型火轮船。当然李香是不懂这些的。陈燮懂就足够了。   “看见那条船没有?联盟一号!”陈燮踌躇满志抬手一指,身后跟着他的人都看了过去。   “看见了。这是华亭船长专门为大总统打造的座船。”苏皓宸当然很清楚这艘船的来意,实际上这是同一批船之中最早开建。但又是最晚下水的船,很多技术都是在别的船上运用之后,才会用到这艘船上。而且下水之后,试航期间还进行了豪华装修,前前后后这条船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算彻底完工。一般火轮船船工期是十个月,两批次12艘火轮船建成,下水、试航、交付之后,这船才正式的交付,开始首航。   “联盟一号战舰,耗资一百五十万元,排水量两千八百吨,采用了很多最新的技术,装备105毫米口径加农炮四门,75口径加农炮十门,蒙蒂尼机枪二十四挺,最大航速八节,续航能力为一千海里。”开口介绍这条船的是一个少将,也是联盟一号的舰长,陈燮的小舅子之一,叶纤云的堂弟叶向高。这小子还在15岁的时候,就给叶纤云丢进了登州水师讲武堂学习三年,毕业之后先后在各个舰队服役,参与了远征欧洲行动,回来后悄无生息的登上了联盟一号,学习新的航海技术。实际上这批新式的火轮船的所有船长,都有十年以上的海军经历,并且都去了一趟欧洲回来。每一个人都是海军部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政治上还得审核三代以上,确保对陈燮的绝对忠诚。   这个和大明历史上前首辅同名的年轻人,隐隐成为了新一代海军的领军人物。能后成为这艘象征意义大于实战意义战舰的舰长,叶向高的未来不可限量,几乎就是二三十年后海军司令的人选。就这点来说,叶纤云比周秀英要有远见的多,第一次登州之行求时,一口气带了十个叶家的孩子,留在登州学习。后来陆陆续续的又往军中塞人,这些事情她都告诉了陈燮,得到了许可。相比之下,别的女人就没份见识了。   “走吧,回去,明天一早登船,回辽东,看好戏。”陈燮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叶向高继续卖弄的余地。海外联盟这个组织,目前还没正式成立。东瀛登基之后,陈燮将开始一次长时间的航行,从东瀛到朝鲜,然后乘火车回沈阳,这一次旅行终点是兴海城,正式成立海外联盟的大本营,陈燮最终选择在兴海城。   没有人知道陈燮为何不选辽东,更没有人知道,陈燮在仁川登岸之后,等在这里的专列上已经有一个团队悄悄的先到一步。为首者,正是陈燮的亲家公杨廷麟。   “思华,五年之期还早,如此迫不及待的离开,你倒没事,内阁诸公脸上须不好看。”杨廷麟是下一任内阁首相呼声最高的人,从一个刚直的文人转型成为一个合格的政客后,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事情,已经做的非常的熟练。   车厢里很安静,一个下人都没有安排跟前伺候,一副茶具,陈燮亲自动手泡茶,杨廷麟抚着胡子,脸上红光满面,可见他最近的状态不错。陈燮东瀛称王之后,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明朗化了,杨廷麟当然知道陈燮无心大明内阁,竞争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自然能笑对陈燮。   “伯祥,越来越虚伪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那个什么议长,我也早就不想干了。”陈燮笑呵呵的回应,一点都不客气的拆穿他的虚伪。杨廷麟对此不以为意,倒打一耙道:“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议会两院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比我清楚。大明内阁从文臣治理天下到现在的格局,不正是思华最想看见的结果么?”   对此攻讦,陈燮一点都不打算退缩,反倒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意思么?大明朝真正意义上的文臣独掌政权的时期,你觉得有过么?眼下的局面好不好,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你自己选,退回魏忠贤时期,还是退回先帝时期?”   “呵呵,思华,你怎么不提张太岳?”杨廷麟当然不肯轻易就范,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陈燮歪歪嘴,不屑的反诘:“说这话有意思么?张太岳当政期间是个什么情况,你真当我一无所知?要不要找几份他写给冯宝的信来佐证一二?真当司礼监是个摆设?”   陈燮说的这些话,杨廷麟无法反驳,位置越高,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帝王心术。老朱家这些皇帝,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实际上不管谁做皇帝,都不会轻易放弃权利。文臣们誓死捍卫自身权利,限制皇权,皇帝当然要做出反击,要捍卫自身的权利。   历代朱家皇帝如何捍卫自身权利,本质上没区别,不过玩法不一样。朱元璋够强势,杀的人头滚滚,大臣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交代遗嘱。朱棣也不差,解缙这种大牛人,一句话就冻死在冰面上。这两位的效仿者是朱由检,杀大臣的时候也不带手软的。其他的则是各有手段,最聪明的就是嘉靖,直接弄个严嵩来当傀儡。喜欢胡闹是正德,没事给自己封官,带着人偷跑出京,跟蒙古人开片。就算是木匠皇帝天启,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接魏忠贤的手,把东林党杀的一败涂地。   这些皇帝各种手段都是一个目的,为了自家的江山和自身的权利。因为掌握了舆论,文人们在给这些皇帝立传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心了。各种抹黑自然不足为奇,如果不能看到这一点,后来者在看历史的时候,就会被这些负心无耻的文人牵着鼻子走。   已经决定转移重心的陈燮,自然不会在这些问题上较真,简单的打击一下杨廷麟的气焰之后,立刻转移话题道:“今后整个大明的旗帜下,对外贸易只有一个管理机构,我称之为海关。不客气的说,在你们手里,很快就会腐烂败坏,交给我来做是唯一的选择。”   第七百八十六章 从基友到对手   杨廷麟能感受到陈燮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情感色彩,嘴上说的很客气,实际上就是在应对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对手一样。这个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怎么说两人都是亲戚关系。很快杨廷麟就找到了症结之所在,从第一次见到陈燮算起,似乎眼前这位亲家公,被坑的次数不少。虽然就结果来看,陈燮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是足够让人记忆深刻了。   人就是这么操蛋,坑人一次就算了,还指望别人继续不设防的被坑。   “好吧,取消船舶司成立海关,这个事情你打算交给谁来做?总不能让朝廷一点面子都没有吧?”言下之意,内阁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名义上的说法,可惜,陈燮这一次丝毫不打算妥协,态度极为强硬的反问:“怎么,还打算给日后的渗透甚至反制留一个余地不成?”   看看对面一成不变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杨廷麟就知道这是红线了,不能碰。这个时候很难说他的心情,第一次见陈燮的时候,还是一个重情义的好汉。一次一次的政治妥协锤炼下来,如今的陈燮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势,什么都不说都能让人感到畏惧。   端起茶杯,杨廷麟不紧不慢的喝一口,调整一下心情后苦笑道:“我能理解思华的心情。做官做到内阁大臣的地步,个人情感自然会被放在一边,一切以国家利益至上……。”陈燮听到这里很不客气的打断他:“这话从你们的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扯淡。自先帝开征商税至今,你自己说说看。除了辽、鲁、苏、闵四省,别的省份每年能收多少商税?”   一句话就把杨廷麟说成哑巴了,说起这个事情,关键还是官员家属经商的现象非常普遍。政府生意从来都是最好做的,手里掌握权力为自己的买卖谋便利,真是太正常不过了。所以呢。这个商业税是在收,但是距离真实的数字差太多,甚至就连这一点点,建新年以来也在不断的减少。谁会嫌银子少啊,能少交甚至不交总是好的吧?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杨廷麟被点明之后,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唱高调了,就算说自己家人不偷税漏税的话都没底气。何况说别人?整个大明朝,整个八经的去交商业税收的省份有几个?都在陈燮的地盘上好吧,就算是福建这个表现不错的省份,也因为郑家这个陈燮狗腿子的缘故,才能收上不菲的税。   陈燮既然开了口,就不打算留余地。以前实力不足的时候,被人坑了,也只能忍着。现在的陈燮。一旦动了手,就是往绝路上干的节奏。   “要不怎么说你们这些人厚颜无耻呢?一个一个开口闭口家国天下,大义名分。真的国家有事了,能够破家为国的有几个?偏生你们这号人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行,似乎整个天下都该你们的。真的以为你们把持了笔杆子,在史册上抹黑别人的事情后来人看不明白么?真的以为后来者都是傻子么?这个世上任何事情。最终都会有一个结果,稍有点头脑的人。只要看结果就不难推断出历史的真相。远的不说,就说魏忠贤。……。”   “思华,嘴上留德!”杨廷麟抗不住了,知道的越多,心里越虚。面对别人还行,面对陈燮的时候,很多看上去天经地义的东西,都被撕下了虚伪的面纱。   “好,不说了。”陈燮这才放过这个家伙,拿去桌面上的一份谈判出来的产物,掂了几下道:“按照我说的修改吧,海关作为一个独立机构,不受内阁约束。包括辽东在内,大明沿海各省开海口岸设海关,华亭、辽东两地海关税收分成方式不变,其余各省海关税收,五十年内三七分成,五十年后二八分成。嗯,交给议会以立法的形式确立下来吧。”   杨廷麟一看这个意思不对,赶紧举手道:“思华,内阁总该有个过问的权利吧?”   陈燮不屑的歪歪嘴:“财务上可以派人监督,别的就不要提了,这是底线。你别再说了,别叫我看不起你。”这话说的太毒了,杨廷麟脸上火辣辣的,但是一点反驳余地都没有。人家说的都是实话,船舶司在内阁和内监的手里,搞的乌烟瘴气的。站在朝廷和内阁的角度看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完全可以不用做任何变化,打破一个体系风险不小。问题是杨廷麟很清楚,陈燮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内阁不答应,他也有的是手段迫使内阁就范。说的难听一点,海外联盟的海上力量,就算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也能让大明的船舶司形同虚设。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海上贸易的航线,陈燮想切断吃独食,还不是跟玩一样的?现在是陈燮带着大家一起玩,惹急了他,大家都没得玩,陈燮一个人照样继续玩下去。   说到底还是实力和利益的问题,没有实力的内阁,离开陈燮的配合,根本就玩不转。一旦陈燮转头支持朱慈烺,分分钟回到大明初年的局面,陈燮还在能在海外抱着手看热闹。如果不是陈燮同样要限制君权,相互间连合作基础都木有。   残酷的现实面前,杨廷麟只能选择低头,不过嘴上是不肯认输的,依旧放了一句狠话:“此事了解,内阁怕是要闹翻天的,朝野之上,杨某这个骂名是背定了。”   陈燮把眼睛一圆,杨廷麟赶紧哈哈哈大笑起来,站起道:“好好,就这样罢。”   实在是心虚的厉害,对于一个看穿一切的对手,根本就硬气不起来。这一次的合作,不仅仅是海关增收那么简单,实际上是一次利益重新分配和洗牌。这帮人玩这个熟练的很,肯定舆论开路,然后是廉政公署出面,最后才是司法机构介入。整个过程就是大家排排坐分果果,陈燮虽然看上去拿了一份先走了,实际上今后的海关机构设置等等,都是陈燮的活,他们就是坐享其成。或者说,大明这些权贵,一直都在吃现成的。   陈燮表现的非常强硬,杨廷麟知道没什么好谈了,顶多在一些细节上扣一点,大方向乖乖的顺从。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对手,这一点体现在杨廷麟对陈燮的了解上。多年的交情,说的严重一点是过命的交情。要不怎么不是别人来呢!   当年两人的交情很好,脾气上也对路,随着时间的推移,位置的变化导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以前算是好基友加合作伙伴的组合,随着杨廷麟入阁的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化成为一种必然。正因为这种变化,才导致了亲事日期一推再推。   说到底人还是利益生物!不管在什么位置,都无法避免。年轻的时候还会热血冲恼的不计利益,到了一定的岁数和位置,考虑问题肯定是先从利益入手。要不怎么说,人这一辈子,只有在校园才能交到知己好友呢?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同学之间的交情很少有利益因素。这个节段的好友之情,弥足珍贵!因为等你走上社会,再想结交一知己,难比登天。   杨廷麟的内心也是无限遗憾,陈燮在东瀛登基之后,以朋友的身份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的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天开始,杨廷麟要为大明的利益,为一个阶级的利益,站在陈燮的对立面。以前呢,还可以幕后操作,现在是没可能了。   喝着陈燮亲手泡的茶,杨廷麟突然有一丝淡淡的感伤在心头弥漫,盯着碧绿的茶叶在玻璃杯的底部安静的沉睡,良久才道:“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坐在思华对面,如此安静的嗅着茶香,看着窗外的景致。”   陈燮看了一眼窗外,火车站这里可不是什么安静的所在,要不是现在军队戒严,这里必然是人潮人海的场面。“患得患失的儿女情长不适合你我,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也不要指望我会心慈手软。”陈燮无情的打断了这货的文青小资情绪的酝酿,让他回到现实中来,认真的去面对接下来的一系列较量。   从基友到对手的这一段过程,固然有令人回味的故事,但是此刻的杨廷麟,面对的是陈燮平静的表情和眼神中坚定的意志。“盐!怎么办?”杨廷麟还是开口了,这个问题无法回避。盐的事情,别说这个时代了,即便是现代的中国,也是国家专营的买卖。其中利益之大,看看盐商在历史上的地位就知道了。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阶段的食盐价格长期处在低位,那就是新中国。   大明现在的盐价格就是一个三角形,陈燮的势力范围内,盐的价格控制在一个低位,粗盐的价格已经稳定在五文钱一斤,对着铁路的出现,辽东的粗盐价格直接跌破五文钱,现在按照现在的价格,相当于华元的五角一斤,而且还是几个继续下行的姿态。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不欢而散   相比之下,大明疆域内,从东往西,价格曲线呈一个向上的斜坡,一路走高。隔着一条黄河,盐的价格能差出十倍来。济南粗盐的零售价五角,开封的价格是五十文(五元)。巨大的价格差距,导致私盐泛滥几乎是一种必然,为了利润铤而走险者屡禁不绝。   同样是盐,只要是从官方渠道流出的价格,不管进价是多少,卖出去的价格便宜不了。官商勾结,坐地起价,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明食盐市场的现状就是这么个局面,陈燮不是神仙,他可以把银行的触角延伸至大明的每一个大中城市,却无法统一全国的食盐价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东南沿海的食盐生产,通过自身强大的生产里,把别人从这个行业中挤出去。   控制了食盐生产,卖出去之后却无法控制零售价。总体来看,大明的盐价,比起之前要低了三成,这也算是陈燮对大明百姓不小的贡献吧。   食盐这个东西,一直都是官营,但是陈燮崛起之后,渐渐的把官方势力挤出了生产这个环节。甚至对个别不知道死活的家伙,还采取了暴力手段人间蒸发之。最终导致盐的生产这一块,完全脱离了朝廷的控制。盐引这个东西,在生产地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当然了,该交的税也是一分不少的,问题是这个里头利益那么大,看着眼红的人太多了。杨廷麟代表内阁以及一个阶层站出来,提到食盐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这块肥肉不能吃独食。   回到过去的状态肯定不要想了,陈燮绝对不会买账的。这么大的利益,足够陈燮起兵造反了。但是又不能看着陈燮把持所有大宗的食盐生产,这个事情必须大家好好谈谈。   杨廷麟提起盐的问题,陈燮也颇为蛋疼。大明不是社会主义中国,国家机器对盐商(利益集团)的约束力不大。扬州刺案之后,两淮的盐商遭到重创,各路盐场纷纷倒闭,算是大明食盐生产行业的一次超级地震。   陈燮的初衷不是搞一个全国的食盐统一价格,这个想法很美好。但是在大明的现实很骨感。没有强力的国家机关和盐业公司这个执行机构,食盐的零售价根本就不可控。   “你说怎么办?”陈燮坐直了身子,目光闪烁,眼神到处释放寒意。盐这个东西,陈燮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要保证他的工业用盐就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想法是不能对外说的,在登州开设盐场的初衷和现在的局面,不可同日而语了。对盐场的吞噬进城,陈燮都没操什么心,下面的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自觉的投入。说的不好听一点,陈燮连盐场这一块每年多少进项都不管的,牙根就没想到杨廷麟会提起这个事情来。   “海关之事,内阁可以全力配合。但是食盐买卖这一块,还请思华高抬贵手,交还户部。”杨廷麟还是习惯性的提“户部”。陈燮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做出为难的姿态。现场沉默,陈燮似乎在思考,良久才伸手拉了一下身后的绳索,门口打开。进来的是阿喜。陈燮淡淡道:“盐这一块的负责人叫过来。”   陈燮身边的办公室,类似一个小内阁的机构。有人专人负责各个行业的事情。很快一个叫盛松的胖子被领了进来,进门之后看见陈燮下意识的想下跪。旋即反应过来,鞠躬道:“公爷,小的盛松,盐业这一块暂时由小的总领。”   当着杨廷麟的面,陈燮淡淡道:“食盐从生产到销售这一块的程序,你简单介绍一下。”   盛松脸上倒也从容,抬起身子道:“回公爷,各路盐场这一块好说,都是自己人在做。销售这一块,一直都是当地官府与联合商号在合作,所获利润,五五分成。这个规矩,自公爷开辟登州盐场一来,一直如此,无人敢改。至于小的和手下的人等,就是一个联络和监督的作用,各大盐场派几个人在那,保证工业用盐为主要任务。”   这个事情早八百年陈燮就丢在脑后了,当初搞这个是为了拉登州乃至山东官场下水。后来随着化工产业的发展,碱面的工业化生产需要大量的粗盐,食盐这一块一直陈燮不带管的,随便的丢给下面的人去负责,纳入了幕僚团队中的一个部门在负责。说的难听一点,盛松在办公室这个机构内,根本就是一个芝麻粒的存在。比起负责金融等领域的办公室,盐业这一块存在感几乎为零。   陈燮听盛松说完,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出了很多的问题。一直以来,自己的办公室这一块,就没有把食盐的买卖纳入体系内。食盐这一块,实际上控制者还是登州的两个女人。反应过来这个事情后,陈燮立刻头疼了。   “你下去吧!”抬抬手打发了盛松,陈燮看了一眼对面,杨廷麟一直在仔细的听着,脸上很淡定,心里格外的鄙夷,眼睛里那种“你真是个好演员”的意思,明显的不能在明显了。   真心话,陈燮没想到两个女人能把买卖做的这么大,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的陈燮,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仔细了解一番再说话。盛松出去的时候,门也关上了。陈燮叹息一声道:“这个事情,现在没法仔细谈。”   杨廷麟也没指望一下就能达到目的,陈燮松口了,可以谈就行了。反正盐这一块,盐场的税就没少交过,关键点还是从中分润利益,恢复盐引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盐引这玩意户部发行之后,根本就是一队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思华,杨某也不遮遮掩掩,打开天窗说亮话,盐引可以联合发售,但是获利必须要有朝廷的一半。”杨廷麟觉得自己已经让步很大了,至少听起来是这样。实际上他心里很明白,这话就是废话。旧的盐引制度名存实亡了,盐的买卖根本就是走私者和地方豪强的天下。各地官员,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根本就不会交出既得利益。陈燮这边还好一点,基本上除了自己的地盘,盐出去之后怎么卖的事情不管。   问题是内阁非常忌惮,万一这里头有陈燮的意思在内呢?谁知道那些坐地虎的背后,有没有陈燮的枪杆子在撑腰?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食盐买卖行船走路,谁不知道是陈家的买卖?联合商号这个团队,虽然一直在不断的分割出各个分支,同时也在不断的壮大。   “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一时。”陈燮结束了这个话题,杨廷麟不悦的站起,拱手道:“好,不必端茶送客了,杨某自觉的紧。”说着拱手离开,临走还给陈燮脸色看,这就是故意的。真实目的嘛,杨廷麟还是能感觉到陈燮的不自然,认为这货在内疚。大明的官方买卖,一个铁一个盐,现在这两个行业,谁敢不看陈氏的脸色。说的难听一点,陈氏的铁价便宜的让人想发疯,根本就没有对手好不好?多少民间的生铁作坊,都得指望陈氏的铁价不要太低吃饭。至于钢,呵呵呵,现在市面上还有不是陈氏钢铁出产的钢么?   走到门口的杨廷麟,回头来了一句:“思华,凡事不可太过了,盐铁关乎国祚。”“盐铁”二字,语气很沉重,傻子都能听出来,杨廷麟在发泄不满。国家外患内乱的时候,很多事情可以放一放的,和平来临的时候,大局已经很难动摇。以前不敢以国家的名义恢复盐铁官卖,不等于现在不敢。利益太大了,足够铤而走险。   站在杨廷麟的角度,盐铁官卖的事情,必须重新掌握主动权了。至少要参与到其中去,以前的盐铁产量个现在没法比,就算是只能从中咬一小口,都比过去挣的多的多。   陈燮当然不吃他的这一套,立刻不紧不慢的对着他的背影道:“交给你们,百姓就得吃一百文一斤的盐,交给你们,官军就得用炸膛频频的步枪。安心的收点税不好么?非要无事生非?”这话说的很难听,因为是实话。不说别的地方,直隶的盐价,在先帝年间,就到过一百文一斤。老百姓吃不起盐,这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是曾经发生的灾难。大明的军队,一度死活不肯用火器,这也不是什么编段子。   “好好,杨某便在这里等上半个月,看你到时还有什么说辞。”   谈判不欢而散,铁了心要做牛皮糖的杨廷麟,没有战略转进,而是死缠烂打。   陈燮叹息一声,没有送他的意思,而是看了看车站外面,朝鲜王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要不是杨廷麟这家伙截胡,陈燮的打算是第一时间接见儿子的。   没等到陈承恩进来,倒是等到了一身大明衣裙的李英姬先到一步,这女人没有跟去日本,一直在平壤协助儿子当他的朝鲜王。这会正在站在车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出现在门内的李香,并且乖乖的低下头来,让另外一个人站在前面。   “如是姐姐,怎么在这等着?”李香看见柳如是,生出莫名的慌张,这可是她的前任!   第七百八十八章 朝鲜王的成长   女人之间自然有一套相处方式,宫斗戏能那么火,充分说明了很有市场。柳如是来朝鲜做啥,不需要给李香解释,就算眼下陈燮身边的秘书是她,也没那个必要。顶多是给个客气的笑容,然后很不客气的上车,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做派的朝鲜太后。   这个专列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柳如是自然是例外,上车之后直奔陈燮的办公室,沿途的岗哨和门口的喜和悦根本不敢拦,还得鞠躬弯腰或者下跪迎接。别看李香在陈燮身边呆了这些年,气场已经很足了,比起柳如是还是差点意思。   站在门前,柳如是之前霸道总裁的气势立刻收敛的干干净净,低眉顺眼的抬手轻轻的敲门,听到里面陈燮说了“进来”,这才推门而入。   看见柳如是,陈燮没有丝毫惊讶,露出一丝自然的微笑:“辛苦了!”   “奴家不辛苦,老爷才是真的辛苦。”柳如是上前来先一个万福,身子微微一侧,露出随后的李英姬。等她也见了礼,门也关上了,这才站在陈燮跟前汇报朝鲜之行。   朝鲜和日本的情况不一样,同样是打土豪分田地,朝鲜这边的进程顺利多了,原因是军事渗透的时间够长,军事控制度较高。兵不血刃的就解决了权利交割问题不说,连带着一大帮过去的贵族都被拿下,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一点都不带手软的。   在哪个地方搞政权交接都差不多一个套路,打一批拉一批。清理了三十之二的旧贵族之后,政权稳定了。留下来的权利空间,就得让新的力量补充进来。陈燮是不可能往朝鲜投入太多人力资源的,一个五六百人的团队协助陈承恩就到顶了。   这个时候,长期搞宣传工作的柳如是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抵达朝鲜之后,以朝鲜新王的名义发布政令,征募寒门士子。这些出身不高的读书人呢,多数都是有上进心的,以前是缺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自然不肯放过。有上进心,自然有一定的忠诚度。很快就征募了五千多人,集中起来学习新政府的各种政策和政务处理,每天接受洗脑式的教育。当然了,必须要扛着一面高大上的旗帜,比如什么海外联盟是朝鲜的生命线、保护网之类的,“伟大的联盟总统万岁汉文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化汉语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语言”之类的口号每天都得喊几遍。三个月内,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一周一次思想总结报告。这种封闭式的集训,加上比以前好很多的生活条件,三个月的时间下来忠诚度大大提高。   几个月的时间下来,朝鲜政权的交替已经基本完成,各个基层空余出来的位置。立刻由这些年轻士子填补进去。整个朝鲜王国上上下下的权利机构,差不多就算完工了。李朝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也不是没有对新朝鲜充满仇恨的漏网之鱼,这样的人在新朝鲜根本活不下去,稍微有点动静就得被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发现,然后直接踩死。   你还不要觉得这样做太残酷,改朝换代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不够心狠手辣,就没资格在这个舞台生存,还不如安心的当个普通百姓。分田地这个大杀器丢出来,是个农业国家都扛不住。   柳如是来朝鲜是抓总的,并不直接面对那些青年士子,她要做的事情是监督执行,同时办报纸,建立一个快速便捷的宣传渠道,确保王室的声音在最快的时间内,用通俗的语言传达到每一个地方,让更多的人听到看到。   在南京办报纸的生涯,给了柳如是足够的经验,不就是通过报纸来宣传,达到全国上下就一个声音的目的么?这活比在南京的时候轻松多了,那会还得费口水跟人打嘴仗。这会简单的很,不同声音就灭了他,让他闭嘴就好了,省事的一笔。   这么说吧,完成分地之后,整个旧朝鲜的孤臣孽子都没翻身的希望了,基层政权和宣传机构达到乡镇一级的时候,这些人连藏身之地都没了。这都是历史成功经验,拿过来稍微改一改就能用,效果还绝对好。   最多十年的时间,整个朝鲜就得被同化,朝鲜王也就是一个名义上的统治者,必须跟着联盟总统的指挥棒走。说起来陈承恩这个朝鲜王挺憋屈的,实际上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只要他不做点出格的事情,按照规则玩,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治理国家是很辛苦的,陈承恩现在就处在一个学习阶段。天才这个东西不是没有,但是你要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把国家治理好,那就是扯淡。陈承恩必须要到二十岁,才能接管一定的权利。在此之前呢,李英姬总算尝到了一些权利的滋味,垂帘听政也不是没有先例。基本上这个国家的决策,都是由李英姬和执政团队商议之后做出。   在朝鲜高高在上的太后,此刻跪在地毯上,充当一个丫鬟的作用,伺候陈燮和柳如是之间的交流。从精神到**上的全面交流,嗯嗯,你懂的。   这个时候列车动了,有资格上专列的人不多,包括杨廷麟在内的大明谈判团队,都得上下一趟列车,等上一个小时才能出发。   夜幕降临之后,陈承恩才算有机会面见父亲,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对面是一张巨大的沙发,陈燮坐在上面,左右两侧分别是柳如是和李英姬坐着,边上还有一个负责记录的李香。车厢里没有其他人了,这是一次绝对私密的接见。   “在王位上听政这些日子,都有什么想法?今天给你一个机会,把想说的都说出来。”陈燮的态度不错,指着对面的一把椅子示意儿子坐下。陈承恩犹豫了一下没敢坐,还是柳如是起身,给他把椅子往前搬了几步,然后微笑鼓励这孩子,他才敢坐下。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母亲的身份注定他在童年时期的生活圈子是很小的,就算在登州接受了完整的学校教育,能够像一个孩子一样每天正常的上学生活,很多东西也不是他能够去碰的。无忧无虑,就不是他能奢望的东西,在登州的时候,母子儿子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胸无大志,小心翼翼的生存。   突然变成朝鲜王,陈承恩的心态很难扭转过来。不过呢,过去那种心态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登上王位之后,越发的小心谨慎,整天都是带着耳朵听,回去自己慢慢琢磨。   “儿子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陈承恩说的是实话,这会他也不敢说假话,陈燮的眼神在他看来,就是个能穿透人心的东西。   “不明白么?那你问吧!”陈燮难得的露出慈爱的眼神,这个变化让陈承恩的心里颤抖了一下,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风。   “父亲,儿子不知,为何要给百姓分地?在登州那么些年,也没见过类似的事情。”陈承恩提出了第一个问题,陈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稍沉吟之后,露出欣慰的微笑道:“这个问题很好,说明你仔细琢磨过。如果平时有读史书,你就不难发现,自你继承王位后,朝鲜其实是一次改朝换代。只要是改朝换代,给百姓分地,没有不给百姓分地的。这是农耕文明的一个特色,现在跟你说的太深,你也不会理解。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慢慢领会。”   陈承恩站起,冲母亲作揖道:“母后,儿子有一事相请。”就这么一下,李英姬屁股着火似得跳了起来,不安的看着陈燮,慌乱的结结巴巴的回答:“王上不必如此,有话直说。”   陈燮脸上的表情稍稍凝滞,随即露出满意的微笑,伸手下压,淡淡道:“都坐下说吧,今天这个场合,没有大总统,也没有太后,没有朝鲜王,只有一家人。”这个势借的漂亮,暗暗的赞叹一声,陈燮默许了。   短暂凝滞的气氛,因为陈燮的举动而回暖,气氛为之松弛之后,陈承恩得到来自父亲眼神的鼓励后,属于少年的峥嵘收了起来。   “母亲,儿子每日想多听半个时辰的读史,只需要听原文就行了,不需要老师讲解。”陈承恩说完这个话,陈燮的眼珠子亮了。历史这个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得这么来读,你得有自己的判断,千万不要人云亦云。否则你就无法从历史中汲取有用的东西为己用。   以前对这个儿子不是很了解,现在听他说了这话,陈燮突然发下这儿子带来了意外的惊喜。话说回来,如果这是陈继业,陈燮会更开心。说起来,这些孩子的教育,陈燮都不太过问,都是放任似得自我生长模式。在陈燮看来,这孩子如果能有出息,自然会给他加大扶持力度,如果没出息,那就安心的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好了。如果不安心当废物还没出息,那就当猪来养,让他能衣食无忧的一辈子就行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陈凡的野望   朝鲜这个地方在历史上一直保有独立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环境恶劣。这个国家能生存下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占领成本太高了。这么说吧,近代以前,打败这个国家迫使其投降不难,真正要长期占领将其纳入中国的版图,这个活在历朝历代都没成功。类似的国家还有安南,明成祖年间,安南被征服后,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占领成本过高,朱棣死后明朝放弃了安南。   近代以后,随着科技的发展,环境造成的困难大大的减少。一条铁路就把后勤困难的问题给解决了,所以才有现在的局面。最初,陈燮的定位是建立一个庞大的明帝国,没有另起炉灶的意思。可惜,现实很残酷,大明内部的问题要想解决,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太多,如果一门心思去解决大明的问题,将错过快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于是有了海外联盟这个特殊的称谓,最终陈燮还是想把这些联盟的各个部门,纳入大明版图之内,当然这些话陈燮是不会说出来的。将来海外联盟以什么样的方式纳入大明的版图,陈燮没打算在有生之年解决,留给后人好了。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时间已经是深夜,陈燮依旧没有休息。台灯的光照在脸上,批阅了一份文件之后,抬头时遭遇柳如是专注的凝视。“怎么了?”陈燮不解的问,柳如是微笑摇头:“没怎么!”   “不,你一定有话要说,不要想骗我。”很果断的语气面前,柳如是脸上微微泛红,总不能说她刚才单单是看着陈燮在工作的样子。就已经荡漾了。“不早了,奴家伺候老爷休息。”   把一个红尘女子培养成一个大明的报界大亨,陈燮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这个年代的女性,本质上是男人的附属品。站在陈燮的角度,他不可能因为理念诧异跟整个世界为敌。只能是循序渐进的改变这个世界,女性的社会低下。从哲学的角度看,还是因为生产力低下造成的。随着工业的发展,越来越多适合女性的工作出现了,因为收入的增加,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在一点一点的提高,这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比如历史上自梳女的出现!   柳如是作为一个特殊的例子,其存在的意义就像一个灯塔,在无尽的黑夜中,照亮那些向往自由和幸福的女子。这一点。始终把自己摆在一个顺从地位的柳如是并不明白,陈燮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这个时代需要有人发出声音,唤醒一些即将清醒的人。   “不着急,有个事情跟你说。”陈燮露出郑重的表情,正准备给男人宽衣的柳如是,飘来媚眼,一句幽怨的话击中陈燮要害:“老爷。奴家人老珠黄,确实不该再给人碍眼了。”   话音刚落。柳如是便被懒腰抱起,耳边热气带来一句杀伤力极强的情话:“无论何时,一如当年河畔柳树下的船头,微风吹起纱巾,钻入眼帘的半幅娇容在心里不会改变。”   大白话什么的,才是侵蚀人心的利器。柳如是整个人都软了。环着颈部神智迷糊的:“嗯!”   平壤,车站的二楼办公室内,一群人正在忙活。一身戎装的王贲和李云聪,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戒备森严的车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转身时看见陈凡出来。   “二位叔叔好!线路已经妥当了,可以发报了。”陈凡可没有半点官二代加富二代的气焰,态度放的很低。李云聪听罢龇牙咧嘴的笑道:“好,好,有了这个利器,万里之外的消息瞬息可至。”王贲则笑道:“辛苦了。”   陈凡越发的恭敬道:“二位叔叔客气了,三个月内完成从九连城到平壤的线路架设,多亏了二位叔叔的帮衬,小侄不敢居功。再说了,这电报公司发报,是要收费的。”   王贲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心黑皮厚,见钱眼开,有前途!”陈凡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反而继续露出憨厚的笑容,一副当成夸奖好话的嘴脸:“您过奖了,回头军队要拍电报,我给您打八折。”王贲和李云聪无奈相视,哈哈哈大笑一番。   “这八折还是算了吧,反正那些叛党也不用我花一个子来养着。”王贲一句话,朝鲜王国军队总司令李云聪的脸黑了,所谓的叛党,指的是那些朝鲜旧贵族,一部分流放,一部分没来得急送走的,则被李云聪当成苦力,拉到工地上帮忙架设电线杆子。这些人干活能力是不行,架不住皮鞭和刺刀逼着他们下死力气。好几万人呢,随便给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即便如此每个月消耗的粮草也不在少数啊。   “和生(字)贤侄,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虽然这些叛党身上抄家弄了不少的钱粮,但终究是朝鲜王的家当。你是要做大事情的,可不能在这些小利上迷了眼睛。”李云聪这话可是金玉良言,陈凡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当即连连作揖道:“多谢李叔教诲,不如这样,这些叛党不论男女,做个价钱一并卖给小侄如何?”   李云聪听出这话里有话,立刻收起笑容道:“哦,有何打算,不妨直说。事情虽然不大,架不住有人会胡思乱想。”这话的意思,就是提醒陈凡,不要让人误会他对朝鲜王位有想法。张家庄两位公子,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和这些大佬们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是天然的优势,别的人没法比。说的难听一点,只要陈平和陈凡被列入继承人的候补,其他人基本没戏。现在陈燮还在,这俩安分守己的,谁知道陈燮不在以后,他们会不会有想法?   深知陈燮性格的李云聪,立刻提醒陈凡,不要在这个上头犯忌讳,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找麻烦。王贲听到这话,眼珠子也圆了,锐利的眼神扎过来,那意思要有个明确的说法才好。陈凡哭笑不得,还得一本正经的解释:“二位叔叔想歪了,小侄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些叛党虽然碍事,但是其中很多读书人。小侄的意思,从他们中间挑选出一些年轻人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至于他们的家人,年轻的留下继续干活,上了年纪的,可以安置在某个海岛上,想跑都没那么容易。这样一来不会浪费这些宝贵的资源,也不怕他们闹出太大的事情来。”   意思很明白,陈凡的电报公司要扩充,就得有足够的人才。从辽东和山东获取人力资源不是做不到,问题是花费的代价肯定不小。现在有现成的资源,又花不了几个钱,何乐不为?   “和生,这些人对陈家可是有刻骨仇恨的。”李云聪很理性的分析了一句,陈凡对此倒是很淡定道:“我知道,所以要挑选。正好柳姨娘在平壤办了学习班,这些人在工地上也吃够了苦头,给他们一个机会,想来会有人愿意卖命。到时候,丢进学习班半年下来,出来之后在我的手下干活,就算别人有想法,对我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王贲和李云聪都是脑子够用的主,别看都是厮杀汉的出身,能够走到这一步,没有大智慧做不到。想明白这小子的意思后,李云聪愁眉苦脸的看看王贲,交换的一个眼神后,李云聪淡淡道:“我这里没问题,回头和生还是自己跟公爷说去。”   陈凡也没指望两人替自己背书,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当下连连作揖:“多谢二位叔叔!”谢什么呢?多谢他们保持中立,进入看戏模式。其他的事情,不设障碍就烧高香了。   远远的一发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屋内的桌上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陈凡进入拿起电话,嗯嗯几声,出来道:“专列还有半个小时进站,二位叔叔,一起下去等着吧。”   两人先走一步,陈凡找个借口等一会再下去,这个举动让两位老家伙的表情有点凝重。李云聪有点担心的看看王贲道:“海外那么多地盘,怎么就不给这兄弟俩一个说法?真怕他们有想法,到时候你我之辈不知该如何自处。”   王贲笑着摇摇头道:“杞人忧天,这事情既然是要通过公爷来定夺,那就不是你我该劳神的事情。安心的把朝鲜的军队练出来,最多三年五载的,你我都得滚蛋,不是去兴海城经营元老院,就是去别的地方坐镇一方。”   陈凡目送两人离开,表情多了一份苦涩,他心里确实是有想法的,不过他的野望不在什么王位上,而在打造一个属于他的电报帝国。这个事情呢,指望别人是不现实的,只能自己动手,从最基础的人才培育做起。这样一来,有文化的年轻人就变得比较宝贵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终究是一小撮,属于难得的人才。陈凡也不认为,这些贵族们在历史大势面前,能有什么翻江倒海的本事。安分守己者,给他个机会。不安分的,处理掉就是了。别看他以前是个技术宅,生长在陈家的孩子,耳濡目染的不缺见识,无非是兴趣有没有的问题。   第七百九十章 训子   平壤是有城墙的,不过现在城墙被扒掉了很多地段,有选择的保留了二分之一。火车站背后的城墙未能限免,一道百米宽的大口子,一条笔直的水泥大路贯穿整个城市。   如果不是道路两旁还有施工未完的现场,道路两旁依旧是一些低矮的破房子,没人相信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这个城市发生了如此巨变。   马车的速度不快,陈燮可以从容的审视这个城市的变化,记忆中的脏乱差没有变化,甚至变本加厉了。唯一改善的就是这条道路,还有两侧修了一半的一些建筑。土地改革可以安抚广大的农村人口,使之快速的稳定归心。城市则不能用这个办法了,修宫殿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不适用的。因为征发的劳役不会给一分钱,给口吃的就是圣君当道。   为了速度和工期,这条道路和城市改建承包给大明的建筑商。朝鲜官府要做的事情就是拆迁,这个时代的拆迁是可以不给钱的,但是官府这一次给了,而且还是很透明的给。充分体现出了新朝鲜王室和政府对百信的仁爱之心。   很多事情,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理解的。陈承恩也无法理解,为啥这些大明商人愿意免费为平壤城改造工程出力?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看见父亲盯着外面看的时候,决定冒险问一句:“父亲,这些工程都是来自大明登州的一家建筑公司承保建设,而且没有要工钱。”   陈燮扭头看看对面,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建筑商的脑袋被门夹坏了?”   陈承恩尴尬的笑了笑,马车内空间很大,父子之间还隔着一张大茶几,还有两个泡茶的侍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辆马车可不属于王室。而是属于大总统行辕的专用座驾。除了父子二人,其他人都没有能上来,其中包括陈凡这个异母的兄长。这么说吧,能不能上来端坐,象征着身份和地位。   “文八斤为首的那些奸商哪有好心眼?”说着话,陈燮一伸手。身边一直安静的像银子的阿喜,立刻递过来一份合约。打开之后,陈燮指着上面画了红线的地方道:“拿去看见,红线上面的字都包括什么内容?”   陈承恩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还是不懂。再看一遍,还是不懂,看完第三遍,茫然的抬头看着父亲,脸上惭愧之色清晰可见。陈燮见了只是微微一笑道:“别灰心,这些人在一个商人和工匠不受待见的社会上打滚多年,早就混成人精了。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们一条一条的来看这些条件,王室建筑专用承包商。单单这个称号和王室赠送的牌匾,就足够他们愿意亏本做这笔买卖了。再看……。”   随着陈燮的不断讲诉,陈承恩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些内容都是王室内阁那些老家伙跟这个什么大明登州高大上建筑有限公司谈判的结果,免费规划和改建城市,听上去就醉了。王室不是没钱,无非就是能省则省。问题是,城市就这么一条主干道,两侧的土地本来就不多。现在有三分之一都得免费提供个建筑商。这就算了,免税十年。还大搭上一个煤矿和城外的一大块土地改什么水泥厂,好要提供三千人的免费劳役。   所以。陈燮很干脆的给出一个结论:“这事情最后是谁拍板的?可以让他从内阁滚蛋了。”   一条全长不过八公里的水泥路,换取城市中心最好的路段土地和一个煤矿加一个工厂基础工程所需的三千劳役。还好意思说人家脑袋被门夹坏了,这样的内阁成员还不得装麻袋里丢大同江种荷花么?   陈承恩的脸色苍白,双拳紧握,胸口激烈起伏,良久方道:“寡人要杀了那个奸商。”听到这话,陈燮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冷冷的看着对面不说话。陈承恩被看的是心慌意乱,不知道陈燮为何会有这个反应时,陈燮开口道:“你打算毁约?”   语气意外的平淡,陈承恩却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因为这种平淡里带着一些冷漠。下意识的点点头时,陈燮的脸陡然变的狰狞,随即一闪而过。怎么说呢?总归是个不大的孩子,这个岁数在现代,还是个中学生。   “记住我下面说的话,这份合约你确实吃亏了,还吃了大亏。但是既然签约了,憋着鼻子也要继续执行。这次吃的亏,下次找机会找回来,而不该想到利用自己的强权来打破规则。诚然,打破规则获得利益简单高效,问题是你能打破第一次,今后就会上瘾,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由你开的这个头,今后将在整个国家蔓延,后果是整个国家机构都会快速的*,官商勾结成为一种常态。现在看不出什么,将来那些通过打破规则获得利益的商人,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把名下的资产转移出这个国家,由此陷入一个恶心循环,国家经济遭到重创,就此一蹶不振是一种必然。”   陈承恩似懂非懂,一直呆呆的看着陈燮从未有过的严厉表情,下意识的反应是从口袋里摸出纸笔,记录下这段话。陈燮这才露出欣慰的眼神,语速有所放缓:“朝鲜采取的是二元制立宪,作为君主有必要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待这个国家的发展。很多东西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你必须要记住,发现规则有不完善的地方,可以通过合法的手段修改,但是绝对不能去破坏规则。朝鲜是个小国,身边有大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有一个清晰的自身定位。具体如何定位,这要看你将来怎么选择,我不能为你做决定。”   大总统行辕以前是王室的一处宫殿,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在树林中蜿蜒。进入行辕之后下榻,漫步后院的花园内,登上高处亭子内,可以看见大同江。   这时候跟在陈燮身后的人依旧不多,等待细细会谈的人,都在园子的门口候着。陈承恩已经回他的王宫去了,这会跟在陈燮身后的人是手里捧着一份计划书的陈凡。   “短暂的快速扩张之后,陈氏电报公司最缺的不是资金,而是人才。大明的读书人,更愿意去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对朝鲜叛党下手,也是无奈之举。”陈凡是来解释的,这事情不解释真不行。所谓的叛党,都是被新朝鲜打翻在地的旧贵族,这些人里头有刻骨仇恨的多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用的不好,将来就是隐患?”陈燮突然问了一句,陈凡点点头,表示想过。陈燮继续道:“你现在做的是独家的生意,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关键还是今后,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后,现在就得制定一个规则出来,敦促注定成为庞然大物的电报公司保持技术向前不断发展的动力。”   陈凡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陈燮一句就带过去了,反倒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入手。陈凡也拿出一个小本子,认真的记录陈燮说的话。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在这个时代,陈燮就是一个神话故事一般的存在。别说儿子了,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拿他当半神一样的对待?不这样解释不通啊!   “垄断毫无疑问会获得巨大的利益,但是反过来也会成为新技术出现和发展的障碍。短视者会为了眼前利益,无视新技术更加高效的优点。最终会因为这种垄断带来的短视,导致落后并被整个时代摒弃。陈氏的后代一定要记住,不断的创新和运用新技术提高生产力,这是保证一个企业旺盛生命力的根本。”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很容易,做却很难。陈燮不知道后人会不会照着自己说的去做,但是现在的未雨绸缪,肯定比不做要好。   “陈家注定会变成一个大家族,蔓延到整个世界。作为一个重要的分支,我还是希望后代们能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希望。将来如何,无法预料。”说到这里,陈燮不免有些疲倦了,这个时候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后人能够保持家族的辉煌,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家族发展到一个程度,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倾覆的结果。   陈燮并不知道,因为今天的一干训话,陈凡回去之后想了很多,制定了一整套的祖训。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持家族的活力,最大限度的避免内耗。   平壤电报局在鞭炮声和硝烟味道中盛大开业,由此揭开了陈氏电报局的扩张之路。从沈阳到平壤的第一份电报内容,直接被抄送行辕。而且还是陈凡亲自跑一趟!之所以没有直接在行辕内设一个电报室,完全是因为陈燮拒绝了。这个行辕,在陈燮看来,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今后他大概没有多少时间到此了,浪费就没必要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曾经的向往   看了电报内容之后,陈燮口述电文如下:此次行动,充分暴露了无序金融市场给民间资本带来的巨大危害性。以此为引,以法为基,建立完善金融秩序迫在眉睫。金融发展的方向,应该是推动促进工商业的发展,而不是敛财的工具。   回电是给陈平的,也是给海外联盟高层提前打预防针。一旦海外联盟正式宣布成立,立法机构必须尽快就该案为范例,建立金融秩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证券市场的管理层和资本勾结起来,想怎么割羊毛就怎么割羊毛。别看这样做来钱快,就长远来看,危害巨大。   这份电文才是陈燮的最终目的,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础是什么?工农业总产值么?国家财政收入么?真要这么说,宋朝就不该灭亡,应该反过来灭了周边国家。工业化和热兵器的广泛使用带来的战术变革,才能将一个国家的经济能力和战争潜力挖掘出来。   扶持工商业的发展,鼓励引导民间资本在工业中投入,不然靠陈燮一个人的财力和物力,实现工业化那就是一个笑话。资本有逐利性,这个时候问题凸显出来了,做什么挣钱啊?你得指明一个大方向,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见识上有限。工业这玩意,从来就不是什么单一的项目,什么都自己搞的那叫作坊,叫手工业。   什么叫工业产业?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支步枪拆解之后的零件不少,作为生产者其实只要掌握枪管钢的生产和填装药的技术就够,最多再加上流水线。其他的零件。都可以外包。只要加强质检,确保外包产品的质量。这些外包出去的零件,以枪托为例,一家企业盈利存活下来了,那么其他的企业呢?最终所有零件汇聚到一起。组成了一支合格的步枪。   陈燮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不能什么都自己来做。那样不但低效,还不能保证质量。工业产业化的特点就是分工越来越细,做螺丝的就专门做螺丝,生产枪栓的就得专门做这个。以此类推,剩下的事情就是一句话的内容:掌握核心技术。制定行业标准。   这么说吧,之前的军工体系,在陈燮看来属于逼不得已,或者说时机不成熟。现在不一样了,一整套的行业标准制定了。经过长期不懈的强制执行,新的公制成为了标准度量衡。就算有的人不接受,那也不是问题。我就这个标准,你要想挣这个钱,就得按我说的来做,否则你该干嘛就干嘛去。不接受我的行业标准,你在这个行业就没有生存的余地。   事情就这么简单,早期什么都自己来。那是无奈之举。以造船为例子,没有繁荣的海贸带来的巨大的可见的利益,谁tmd的吃饱没事干往海上跑?现在呢?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海上贸易?不带他玩还不行。人多了。资本多了,造船的买卖就来了。   说到底,还是先把蛋糕做大,然后靠行业标准就能挣钱。其他的利润较低的产业,交出去给民间资本去抢好了。以前看不准或者说不敢投入,现在要死要活的往里头投钱。这就是资本的趋利性。看见有利可图,资本爆发出来的热情。想拦你都拦不住。   最后再强调一点,那就是制度问题。辽东、胶东半岛、江南(江苏)。这三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绝对优势的暴力保驾护航,构建了一套对资本宽仁的社会制度。   整个大明,也只有在这三个地方,在陈燮的军事保护伞下,商人不是官府代表的权利随意宰割的对象。也就是说,工业化最根本的前提,还是制度。   平壤这个地方没有太多可留恋的东西,三日之后陈燮再次动身,前往沈阳。途中与杨廷麟再次密谈,最终就双方关系的定位和重大的利益交换达成一致。很多东西是上不得台面的,达成一致之后,执行就关系到诚信的问题。好在陈燮的诚信度在朝廷看来是满格的,朝廷的诚信度虽然不高,但是陈燮还有满格的武力值。所以,他们也不敢乱来。   最终达成的秘密协议,陈燮有计划的退出朝廷的权利核心,有计划的将其军事力量撤出京畿腹地。为此,内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主要有一下几点,以立法的形式,确定大发银行的货币发行权,并且华元为大明境内流通之唯一合法货币;以立法的形式,取缔船舶司,成立新的海关,交由陈燮制定的人员全权管理;成立盐业公司为大明旗下唯一合法经营机构,统一全国盐价,确保百姓能享受到一个较低的食盐价格;以部分海关税收和盐业收入为担保,逐年扣除利润,作为大明军队制度改革的投入。   最后一条,才是大明朝廷最想要的东西。之所以放在最后来谈,还是担心触动陈燮的神经。只是杨廷麟怎么都没想到,陈燮答应的很干脆。要人,给,要钱,给,要武器装备,给!   搞的杨廷麟都怀疑,这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妄图颠覆大明的统治。仔细琢磨,怎么想都没想明白,怎么会有这么高尚的人。将信将疑的,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   陈燮是个高尚的人么?这要看从哪个角度看问题了。站在国家民族利益的角度,陈燮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高尚的。要是站在对军队和政权渗透的角度看,陈燮就不是啥好东西。大明议会这个制度,复兴社这个组织,就是陈燮最大的底牌。不管大明朝廷的内阁大佬们怎么严防死守,都改变不了他们因为实力不济和眼界太低,导致整个大明变成一个筛子随意渗透的结果。有趣的是,内阁对谈判结果极为满意,理由是陈燮的刺刀最终离开了他们的脖子。不用再过过去那种咽喉上顶着一把要命的刺刀的日子了,这个感觉真好。   这种心态陈燮无法理解,不管理解不理解,都无法阻止陈燮推动大明朝着自己想去方向前进。嗯,换一句网文常见的话来说,这叫历史的车轮碾压过来了。   其实陈燮很想无情的告诉朝廷内阁的那些大佬,大明能走到今天,一边是滴血的刺刀,一边是猛踹屁股的大头皮靴,一边是鼻子下面挂着的胡萝卜。   春天又来了,尽管沈阳城外的积雪还很厚,依旧无法阻挡东风带来的暖意。   偌大的证券交易所大厅内,上千人都在仰着脖子,关注着巨大的黑板上的每一个数字变化,以及那些穿着红马甲的工作人员变化的手势。交易所内有贵宾室,也就是vip。不过在沈阳的证券交易所内,没人知道什么叫vip,这是一个汉文化强势主导的时代。   利马特这种外国人,即便得到了京营特许证,能够来到沈阳做买卖,依旧没有资格上楼,更不知道什么叫贵宾待遇了。对他来说,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半年前他购买的一批羊毛呢子匹布期货,现在只需要平仓,就能挣一笔不菲的华元。   大厅里的这些人有一个通用的名词:散户,楼上的贵宾们,经常用一种俯瞰的姿态,审视下面这些“羊牯”。开年之后,期货市场再次迎来了一波繁荣,保证金、杠杆、牛市、熊市等等新名词,成为了最近的流行词。   证券交易所大门口平整出来的大片空地作为收费的停车场,在寸土寸金的沈阳市中心区域,这个广场显得有点奢侈。   张清这种土豪,无疑不用在楼下的大厅里呆着,那地方人挤人,香烟、汗臭、口气等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机会。   完成一笔交易,再次满仓的张清看看时间不早了,觉得没必要留下来,叮嘱证券公司的操盘手两句后,带着随从走后面的专用通道下楼,奔着停车场走去。   同样完成了一笔交易挣了三万华元的利马特,急急忙忙的走出大厅门口,奔着停车场上走去。停车场上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马车停稳了,车门打开之后下来衣衫简约的陈燮,悄悄来这个地方看一眼的目的,自然是出于不放心的想法。金融市场的作用陈燮很清楚,但是一旦陷入无序带来的危害,也必须很清楚才行。   迎面走来的利马特,看见陈燮之后立刻做出一个往路边让的反应,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也都快速的让出通道。这里是大明,洋鬼子在这里必须低调,不然闹出事情来,附近的巡警和城管不介意把他们抓起来,丢进黑屋子里享受异样的人生。   陈燮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能在沈阳的证券市场遭遇洋鬼子,下意识的笑了笑,点点头走过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喝吗声和哀求声。转身一看,一群家丁打扮的家伙,正在围殴三个洋鬼子,一看就是刚才给自己让路的三位。   这一下陈燮来了兴趣,信步往前走过去的时候,听到张清的骂声:“低贱的番鬼,浑身恶臭的下贱坯子,眼珠子竟敢乱看,还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看见张清搂着一个正在撒娇的细腰女子,表情猖獗的指使十余个家丁随从围殴三个洋鬼子的一幕,陈燮有种剧本拿错的感觉。曾经的自己,也很向往这种生活吧?   第七百九十二章 市场的问题用市场手段来解决   被打的利马特和两个随从不是不想反抗,也不是不想解释,问题是不敢啊。这个一看就是狗大户的家伙,带着二十来个随从不说,人人还带着短铳。别说利马特等人不敢反抗了,就连陈燮身边跟着的阿喜,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陈燮挡在身后。辽东这地界,线膛枪在民间是不多的,滑膛枪却泛滥成灾,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平均每天一次枪击事件发生,指的就是现在的辽东。一直安静的看着现场的陈燮,这个时候心态有所变化。当初辽东初定,民间以火器自保,所以枪支数量众多,现在的辽东局面稳定了,必须要加强枪支管控,逐步禁枪了。不然就今天的事情来说,一旦枪支走火,有可能伤到无辜路人。还有就是人性参差,有的人一旦情绪失控,就会伤害无辜,有枪和没枪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像今天这样堂而皇之持枪未必异国人士的举动,必须予以严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燮就算想围观也不可能,贴身的喜、悦左轮在手,护着陈燮缓缓退出短铳的射程之后,这才松了严峻的表情。这里发生的动静,停车场内的车夫,很快一辆马车就停在陈燮的身边,两人护着陈燮上车之后,这才算彻底放心。这辆马车别看普通,实际上内衬钢板,即便是线膛米尼步枪弹,抵近了也无法打穿车璧。   “老爷,都已经安排好了,您还是安心等消息吧。”阿悦在车门外说了一句。安坐在车内的陈燮闭目养神,没有打开车窗帘,给两个贴身侍卫增加负担的意思。   在大明的地界上,番鬼也是分类型的。归化之后的番鬼,是不会穿这种传统的番鬼服装的。更不会身体有浓重的气味,稍稍走近一点就能闻到。原因自然是归化之后的番鬼,服装上有严格要求,卫生上也会好很多。不像这个时代的欧洲人,长期不洗澡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三位一看不是规划民,穿的是传统的欧洲服装。身上有长期旅行清洁不掉的恶臭。所以当利马特朝张清的爱妾小茹多看了两眼,导致这个女人装出受惊吓的样子,准备弄点压惊费填补一下私房钱的时候,张清立刻发怒了,毫不犹豫的下令收拾这三个番鬼。   有趣的是。如果不是三个歪果仁,张清根本就不敢对人家下手,挨黑枪是寻常事,官府的警察来了,十有*没好果子吃。   人就是这么怪,上次的税务大检查,张清逃过一劫之后,安分守己了一段的时间。赶上期货市场挣了不少钱。整个心态又发生了变化。辽东这个地方,只要你有钱,走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等。即便是官府的人。对于一般的小事也不太管,何况收拾几个番鬼。   一通很揍之后,张清正准备加深三个番鬼的记忆时,突然发现身边的几个随从的表情不对劲,一脸的惊恐。再看四周的围观人士,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平时屁大的事情。大街上人满为患的围观,今天居然如此安静。要知道。这是热闹地段啊。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清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就变了。   来的不是什么警察,而是一群身穿黑色竖领唐装(中山装)的人,这些人手里都端着军用的制式步枪,为首者手里端着的是左轮,从三面缓缓的围上来,就像一群狼在围剿猎物。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违者,格杀勿论!”声音很冷,眼神更冷,杀气弥漫,谁都不会怀疑,这些人真的会开枪。张清第一个做出反应,抱头蹲下。这种场面杀气腾腾的眼神,他以前见识过,这帮家伙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再者就算不认识制式步枪,也认得左轮这种只有军官才会佩戴的武器。   张清蹲在地上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最近做啥丧尽天良的事情了?难道身边这个新纳的小妾?不会啊,这女的明明是扬州瘦马啊,花了三千华元才拿下的。别的事情跟缺德不沾边啊,打这三个番鬼肯定不算,难道说是毛纺厂那边最近又死朝鲜女工了?   张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乖乖的蹲下了,放下短铳,用脚踢开。这帮随从都是社会上的老油条,眼睛都尖的紧,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欺软怕硬。   在冷酷的严令之中,枪支、匕首等武器都被收缴,根本就没人敢动一下。就连三个挨揍的番鬼,也都被搜身一番,没找到凶器才作罢。蹲在地上的张清甚至都不敢动一下,闭着眼睛默默祈祷,挖空心思的去想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到底有哪些犯忌讳了。结果等了半天没下一步动静,等他鼓足勇气睁眼来四下张望时,黑衣人全都不见了,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这时候四周很快恢复了正常,也没人去管那三个番鬼了,张清扶着小妾立刻往马车跑去,四周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中,就想着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等他找到贵宾专用车位,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看清楚里头已经有人在座,并且面带微笑的时候,沈阳工商界首富,省议会理事长张清吓的魂不附体,膝盖一软,给跪了。   可惜,就算他想跪也跪不下去,一只有力的手把他托起来,耳边传来一声:“上去!”身后的随从们看见这一幕,倒是想上来护驾,可惜看清楚还是一个黑衣人站在车门口时,所有人都安静的自觉的抱头蹲下。听到一声:“都给我站起来,别跟丢了!”一干随从立刻起立。   陈燮默默的叹息一声,继续四处闲逛明显不现实了,摆摆手,马车启动,奔着当初他下榻的张家园子去了。这个地方张清贡献出来之后,还真多没有想着往回要,陈燮悄悄来到沈阳,直接入住此地。也算发挥了点作用,实际上陈燮不喜欢类似的地方,住酒店更合心意。可惜,陈燮身边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去住酒店,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安全考虑。   陈燮不说话,张清也不敢说话,一直到马车驶入了大门后,一帮随从被挡在门口,陈燮这才笑道:“不好意思,身边的人出于安全考虑,让张先生受惊了。不过话说回来,在闹事为一点小事就把短铳亮出来,似乎也不太妥当。”   紧张的浑身打抖的张清,听到这话立刻身子一软,直接瘫坐提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感情是因为这个事情,不是其他的杀头罪过。缓过点精神的张清,面对陈燮的笑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惊扰了公爷,草民死罪。”   说完张清挣扎着跪了起来说话,这时候马车也停下了。陈燮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淡淡道:“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你还没有惊扰陈某人的能耐。”虽然已经在日本称王,陈燮依旧不太愿意自称寡人。身居高位,对陈燮这种人来说,未必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寡人二字整天挂在嘴边,那就更无趣了。   张清陡然打了个寒战,似乎这话里有话,这时候马车门开了,陈燮迈步出门时丢下一句话:“回去好好想想,别到头做个糊涂鬼,死的不明不白。”   前厅门口陈平安静的站着,看见陈燮便上前鞠躬:“父亲。”大明人都是骄傲的,都看不上东瀛王这个位子,陈燮这个王在大家看来,就是一个在东瀛忽悠人的位子,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东瀛王的位子,在众人看来,都比不上一个辽东的地方知府。这就是天朝上国的傲气,外人无法理解。没听戏文里怎么唱的么?“番邦小儿何足道?”   堂堂大明头号国公爷,改称番邦的君上,那是骂人好吧?   “嗯,来了!”陈燮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往书房走,陈平落后半步,紧紧跟上。   进入前院的花园内,陈燮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个园子花了不少的银子,走的是江南园林的路数,只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北地,这个季节显得有点冷清。   “已经开始了么?”陈燮站住回头问一句,陈平立刻上前一步道:“开始了,今天的辽东晚报头条,全版刊登关于军属大型仓库物资的处理方案。按照您的吩咐,市场的问题,还是要用市场的手段来解决。”陈燮点点头,示意继续。陈平接着道:“收盘前二十分钟,正式启动。”这就是不给那些投机商活路走的意思。   “证券市场需要监管,类似的好事今后不会有了。”陈燮笑着回头看看陈平,这小子却毫不在意道:“任何规则都可能一蹴而就,世界上也没有完美的规则,总会有漏洞的。只要人性不变,就不怕从市场上弄不到钱。”   陈燮站住,抬头看天,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万里天。   “是啊!总有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来吧!只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   第七百九十三章 无心插柳   马车离开园子已经很远了,张清才从混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才发现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车门打开时风吹来,不自觉的打了个抖。再看对面的爱妾,乖巧缩在角落里,看这意思被吓的不轻。   回到家里,一番折腾,梳洗更衣,总算是还魂了。小命还在,生活还有希望。躺在椅子上的张清筋疲力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老爷,老爷,出事情了。”张清被轻呼声惊醒,陡然坐起来,看着身边的管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猛的一惊,难道说出事情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张清觉得真是大惊小怪,都能活着走出那个园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淡定应对?   “证券交易大厅那边传来的消息,今天收盘前,木柴、煤炭、大豆、玉米这几样东西,出现海量沽单,价格掉了的很厉害。那边来的消息,总体亏损一成的样子。”管家的一番话,把张清给吓着了。自打所谓的税务大检查后,张清在期货市场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后来陆续极大投入,前后丢进去五百多万元。   别看他的身价不下五千万元,手里的活钱数量可是有限的。这五百万元,占了他八成的流动资金了。而且现在他是满仓来的,十倍的杠杆挣钱很快,亏起来也不慢。   “有什么消息么?”张清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手,很快就稳定情绪。   “坏消息倒是没有,据操盘手那边分析,应该是一个什么调整,老奴也不懂这个。”   “那就不必惊慌!”张清站了起来,虽然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市场就是这样,价格有涨有跌,总体来看过去的一年,期货价格一直在涨。他也确实从里面挣了三百多万元。市场里面的单子。总价格大概在八百万左右,不过今天一层的亏损,那也是很心疼的,这就是八十万元没了。   市场是有涨有跌的。不过今天跌的有点狠,他还是第一次遭遇一天亏损八十万的时候。   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下人通报:“大发银行的陈经理来访。”张清立刻正色道:“快请!”   陈平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作为大发银行辽东分行的总经理,据说还分管纸币印刷厂的业务。这样一个人,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快步出迎的张清来到了大门口。见到站在门口背着手东张西望的陈平,立刻上前拱手:“陈总经理驾到,寒舍蓬荜生辉,鄙人不胜荣幸。”陈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看他,淡淡的拱手道:“有礼了!”张清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大发银行有贷款的,数目还不小呢,一千万啊。这钱他一部分投入海上贸易,采购二十条两千吨级别的武装商船,其他的资金用于一个新铁厂。生产生铁锭,出售给鞍山的炼钢厂。这架势,不是来催还贷的吧?   想到还贷,张清越发的小心了,别看他有钱,二十条海船就砸进去七百万元,年底才能交货。铁厂就更不要说了,三百万的投资,开矿和建厂需要很长时间,最快要明年春天才能见到收益。这个时候要他还贷款。只能从期货市场套现了。之前期货市场在涨的时候,张清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先还个五百万就是了,然后还掉利息。其他的钱银行不会逼他还的。   说起来银行这些人真不是东西,没钱的人想贷款是很难的,有钱的人银行会求你贷款。眼前这位总经理,虽然没有求过张清贷款,但是下面的人则是求过张清多贷款一些的。总而言之,这些吸血鬼啊。很不是东西就对了。   “不知陈总经理驾到,有何见教?”张清客气的请人进来,落座之后才开口问话。   陈平笑而不语,眼神盯着他看,似乎不是那么对劲,怎么说呢?就像狼盯着猎物。   “见教不敢说,就是有人托我带句话。”陈平收起笑容,张清正色拱手:“请!”   “怎么,你就不关心一下,是谁让我带话么?”陈平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来,说完喝有,润了润嗓子,一副准备好好说道说道的意思。张清心里越发的不安,微微前身拱手道:“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陈平听了这才收起笑容,叹息一声道:“张老板啊,你运气真不错。要不是你开了个铁厂,今天在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带话的事情发生了。”这一番话,张清听了心里更加的不安了,直接站起道:“还请明示。”   “钢铁投资大,见效慢。你要不是为了想和军工集团拉上关系,估计是不会投资铁厂的。不能不说你是个聪明人,给自己找了一个护身符啊。”陈平多少有点感慨这个家伙的好运气,张清被人说到了心里去了,强忍换乱道:“陈总经理,给个准话吧。”   陈平这才道:“好了,不兜圈子了。因为你投资了铁厂,有人让我问你一句话,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张老板想好没有?”炸雷一般的,张清腾的站起来,惊恐不已的看着陈平,好一阵才连连作揖道:“陈兄,救我!”   陈平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可救不了你,还得自救啊,张老板。”张清赶紧开口道:“陈兄,还请教我!”陈平叹息一声道:“身为辽东省议会的议长,你可是有发起动议的能力。眼下的辽东,枪支泛滥,枪击案频频发生,官府有心改变这个局面。”   张清闻声立刻明白了,连忙拱手道:“在下连夜联络各位议员,尽快发起动议,呼吁官府出台法案,限制强制泛滥,加强枪支管理。”   “聪明,附耳过来!”陈平很满意的表示,张清凑近了,陈平一番低语之后,张清一屁股就坐地板上了,惊的满脸煞白。不等他说话,陈平已经站起笑道:“注意看今天的晚报。”说着一拱手:“告辞!此事外漏一个字,灭族!”就这么扬长而去了,也不说把人拉起来。   坐在地上的张清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呆呆的坐了一会之后,突然爬起来,扯开嗓子喊:“来人,快拿今日的晚报来。”   陈平在马车里看着这个城市繁华地段的人流,暗暗感慨张清的命好啊。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次剪羊毛的行动,陈燮打算给张清一条活路走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张清投资建了一个生铁厂。这货的初衷,是因为他跟军队的关系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另外想找一个靠山。赶上鞍山钢铁厂那边因为新厂区的即将建成,需要新的生铁来源,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整个大明没人不知道联合重工集团是谁的产业,旗下的鞍山钢铁厂,则是整个联合重工的重要组成部分。联合军工、联合铁路、这些大型的产业,都从鞍山钢铁采购所需钢材。联合重工是陈燮最大的产业集团,论名望甚至在大发银行之上,毕竟这里是造枪炮的,关系到陈燮基业的根本。这个集团,沿着从沈阳到旅顺的铁路布局,当今第一大的工业集团。   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陈燮打算把联合重工旗下产业中的一部分产业推向民间资本,比如钢铁厂、铁路公司,机车公司,都将向民间资本开放。也就是说,陈燮要鼓励民间资本进入这些领域,让民间资本去炼钢、修铁路、造船等等。   当然不是全部让出来,而是把一部分的市场随着技术转让而流向民间。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钢铁生产行列,不是觉得钱多了烧手,而是单纯的依赖一家企业,限制了整个行业的发展。   张清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这个铁厂的缘故,陈燮才给他一个从期货市场脱身的机会,不然他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当然了,这里还有陈某人占了人家园子的一点愧疚,以及随后的一些布局,还需要张清的配合等因素,综合起来张清才有逃脱升天的机会。不然的话,单单这一次剪羊毛行动,就能让张清的资金链断裂,银行再上门逼债的落井下石等等加起来,最终张清就算能扛下来,资产缩水一半以上是可以预期。   晚报送来了,张清打开一看魂都吓掉了,头版的内容看完,就已经下了决心,明天一早就空仓,根本就不要抱任何期望了。那些军队的仓库里有多少物资,张清心里有一个大概预估值。比如说木材把,当初整顿军队产业的时候,库存多少张清是有数的,随后不停产的话,一次性砸进市场,能把现在的价格打下七成来都不是什么问题。更不要说,还提到了战略储备粮食,这玩意也一般的商人也没啥概念,张清是很明白的。所谓的战略储备粮,别说全部了,三分之一就够整个沈阳城的百姓吃半年的。   玉米、大豆,这两项占了储备粮的一半以上,打着处理旧粮食迎接新粮食入库的旗号,全部砸进市场的话,对玉米和大豆的价格来说,就是灾难。虽然张清可以肯定,一旦到了收获季节,官府肯定还会平价收购新粮食,但前提是你得抗的住啊。   第七百九十四章 地区法案   “民以食为天!承恩要是能明白这点,我这个做母亲心里就知足了。”   院落里很安静,炭炉上架的红泥小炉蒸汽四溢,纤手起落,沸水在玻璃里荡了一圈,倒掉后再加入沸水,稍稍等候一会,茶叶一根一根的跳进去,沉底之后慢慢的站直浮起。   能够让李英姬亲自动手泡茶的人只有陈燮,这个女人很聪明,丢下王太后的位子和听证的权利,跟着一道来了沈阳,住进这个安静的院落内。一方面在陈燮面前增加存在感,另一方面则是给儿子一个发挥的空间。她可不是东瀛那些女子可比的,有个儿子是朝鲜王,丢下听证的位置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关键还是看陈燮对她的态度。   树荫下摇摆躺椅的陈燮,眯着眼睛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身边的茶几上摆着刚才送来的一份来自平壤的报告,还是陈承恩亲笔书写的。怎么说呢,算是陈燮布置的作业。   任何一次革命或者改朝换代的过程,必将是充满血腥和暴力的动乱。这个过程中,肯定会给百姓的正常生活带来影响。分地可以让广大的农村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下来,那么城市呢?小城市还罢了,平壤这样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百姓的生活是很难恢复正常的。如果按照过去那种改朝换代的模式,百姓自生自灭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新王登基之后不久,城市居民的救济就开始了。但是救济不可能是一个持久的过程,否则国家承受不起。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增加就业机会。有工作,有收入,才能让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安定下来。这就是明知道亏本,平壤城市改建也在进行的缘故。   道理就这么简单,陈燮更希望陈承恩能自己想明白。可惜的是陈承恩交上来的作业,并不能让人满意。这小子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政务汇报上,这小子关心的重点是内阁的专权和王室被架空的担忧。看完之后陈燮才想起来,朝鲜的议会就是个空架子,法律层面都是照搬的大明那一套,还是过去的那一套。这么说吧。这个王国的体制缺了一个口子。造成议会是一个空架子的原因是立国之初,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和树立不必要的障碍。   归根结底,陈燮在最初没有在朝鲜确立一个民主(哪怕是个假民主)的政权。   对于陈承恩的表现,陈燮谈不上失望,但是肯定也不会太高兴。人性本如此。   高墙阻挡了外界的纷扰,这个园子从陈燮入住之后,附近的五十米之内生人勿进,百米之内不得有制高点的存在。好在这个园子的地点比较偏,没有太多的麻烦要处理。   电话铃声打断了陈燮的清闲,起身看了看,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话筒的阿喜跟着柳如是一道过来。接过电话的陈燮嗯了一声道:“是我!”习惯了高清晰度声音的现代人,对这种杂音很多的老式电话的适应很难,不过这地界就这条件。电话暂时也只有军队才能装备。   电话是门卫打来的,张清这货不去期货市场自我抢救,跑到这里来求见。门卫汇报,接电话的阿喜不敢擅专,柳如是更是当着没听到。   “让他进来吧!”陈燮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张清这种人要是不这么干。那他早就完蛋了。中国从来都不是个商业主导的社会,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成功的商人跟权利之间的关系照样纠缠不清。欧美国家其实也一个情况,区别是权利占上风还是资本占上风而已。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扯清楚过。   接见很正式,既然是正式求见,打着重商旗号的陈某人,就必须做给别人看。   走近大门,看见屏风后微笑站立的陈燮,张清摇晃了一下身子,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商人骨子里还是谦卑的,在高官面前自觉的做一条狗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现在呢?实际上的大明臣子中的第一人陈燮,站在一进的屏风前,一身正装相迎。   骨子里的本能驱使张清要跪下,却被陈燮抢先一步,托住他的手臂淡淡道:“张议长,不可如此!”为什么不可如此呢?这个跟陈燮闹出来的那套体制有关了,不能一面说提高商人地位,另一面让人见面下跪吧?那个太假了,没人看见就算了,有人的时候还是按规矩来。   张清不是一个人,其后还跟着两个商人,也是辽东议会的首领。亲眼目睹这一切跟传闻那是两个概念,这两位听张清忽悠后,决定跟着一起来求见陈燮,混一颗定心丸吃一下。整个辽东谁不知道,有了公爷的承诺,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后面两位也想跪下,都被陈燮一一伸手拦住了,演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陈燮拱手笑道:“三位先生都在议会,章 程自然是清楚地。议员除了陛见圣上,其余人等见面一律不跪。”既然这么说了,大家就算是不安心,也只好按照陈燮说的来说。   前厅落座,看差之后陈燮直接开问:“三位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只坐了半个屁股的张清跟电击似得跳起来,拱手道:“好叫公爷知晓,一年来辽东地面上枪击案频频发生,伤了好些无辜。我等有心提起动议,又恐不合规矩,故而来此求见公爷,讨个说法也好安心。”   “此事陈某倒也有所耳闻,今非昔比,枪支管理不严,的确造成了一些不安定因素。此事完全可以照章 办理,由辽东议会发起动议,拿出一个方案来,全省议员大会上过半人数通过,辽东总督府自然会执行审议通过的法案。”陈燮露出诧异的表情,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那么实际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正常有人提案,十有*通过不了。原因很简单,这个提案涉及到省财政拨款,不然你怎么去执行新的法案呢?宣传、强制执行,都是需要花钱的。以商人为主要成分的议会,宁愿把财政花在建桥梁和道路上,都不会在这问题上多费精力的。很简单的道理,没好处!   站在陈燮的立场,他是可以用强制的手段来推动法案出台,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问题是这样做的后果明显达不到真正的目的,陈燮真正想要世人看见的一面,是议会在法案方面做出贡献,通过这样的一个事情,抬高议会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而不是单纯的在宪法层面确定了议会的地位,实际名存实亡。   同时陈燮还要通过这个事情告诉天下,一个省议会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出台地区性的法案,这个事情是写在大明宪法内的。这是议会的权利,不是虚名。现实情况就是,各省各地的议会,在地方法案上毫无作为。辽东议会固然有对省财政的支出和官员的行为进行监督,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们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手里的权利有多大。   两位副议长在张清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安,内心更加不安。都觉得今天来的有点冒失,陈公爷到此没几个人知道,张清带着大家过来求见,唐突是必然的。还要提什么法案的事情,万一陈燮因此勃然大怒的话,大家估计是没好日子过了。但是这俩又不肯放过一个近距离见到陈燮的机会,所以跟着来了,还是想赌一把。   结果陈燮的语气和态度告诉大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存在什么必须陈燮首肯才能去做的时候,两位副议长的心思就跟开锅的油里头撒上一瓢水。如果说议员的身份和辽东的环境确实让大家感受到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那么现在陈燮的话告诉大家,随着而来的权利也是真是的。议会确实有立法权,而不是过去那样,官府说啥就是啥,至少在辽东如此!   张清还好一点,两位副议长已经激动的不行了,浑身哆嗦着站都站不住了,身子摇晃的厉害,赶紧伸手扶着椅子背才站稳当。实际上张清也快不行了,他跟两个副议长的想法不一样,他是觉得真正意义上的抱住了一条粗大腿。   这时候门口阿悦进来,在陈燮耳边低语一番,三人识趣的提出告辞,陈燮笑着送出来,这一幕看见的人可见多了,三位都有关系不错的议员在远端偷窥,这可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大家可以装着不知道陈燮在沈阳,但是不能不亲眼目睹一下,三人真的能走近这个园子。   新法案还在酝酿的时候,沈阳城里跌宕起伏的一幕出现了。证券市场的期货价格,就跟高台跳水似得,短短一天时间,木材、大豆、玉米的价格,再次下跌百分之十。先得到通知的张清,自然是逃过一劫平仓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跌的一个生不如死。   张清这一次做的不错,没有告诉任何人,做到了绝对的保密。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了,拼着再亏几十万元,快速的找到了垫背的。   第七百九十五章 寻找旧金山   市场上从来不缺心怀侥幸的投机者,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第二天军方和官府发布的消息打的落花流水。军方的态度比较生硬,简单的向媒体通报了一下,多少个战略仓库的物资要清理,大概有多少物资要投放市场,大概是什么价格等等。官府比较温和,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因为连续的粮食价格上涨,给畜牧业造成了不小的成本压力等等,官府决定把储备粮中的一部分旧粮食,提前投放市场。   如果是昨日的晚报只是一个消息,没有实际的数字,今天的两个消息则是很明确的告诉市场会发生什么变化。期货市场的跳水一发不可收拾,资本纷纷逃离,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你想逃就能逃掉的。你想脱手,即便很低的价格,也未必有人敢接盘。   期货也好,股市也罢,有人挣钱就有人赔钱。而且挣钱的人,永远是少数,偏偏他们还是世人关注的目标,这就导致更多不知道底细的人,前赴后继的学习榜样,跳进这个坑。如果这个坑的规则是严密的,任何人都不能超越规则的时候,这个坑里头的人还是可以愉快的玩耍,如果有人随时随地都可以破坏坑里的游戏规则,这就是个火坑。   人性中的侥幸心理占据了主流,都觉得会有比自己蠢的人最后留在坑里。实际上这个坑里头,墨菲定律才是真相。如果掉坑了,肯定是你不希望看见的最坏的结果。   炒股变成股东,抄期货最后变成货主。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坑外观众喜闻乐见的主流。   茫茫大海上露出地平线的轮廓时,桅杆上的瞭望哨发出了尖叫声:“看见了,陆地!”   喊声惊动了正在甲板上晒太阳打瞌睡的李恒,这一次试航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通太平洋航线。从长崎出发到夏威夷,再到北美洲,今天是出发的第五十日。这支舰队除了必要的航海人员,还有一个营的陆战队以及二百人的随军日本女子服务队。   站起身子,李恒懒洋洋的走到扶栏边,一伸手接过身边女仆递过来的望远镜。一条漫长的地平线,似乎没有尽头。回头再看看整个舰队,一共十条船,其中三级战舰五艘,武装商船五艘。这支舰队有远航欧洲的经验。横跨太平洋却是另外一种体验,没有遇上风暴的话,那就是走运,不走运的话遭遇飓风,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李恒的运气不错,这一路遭遇了只一次风暴,舰队顺利的扛下来了,一条船都没损失。   “根据计算。我们的航线没走错,从经度和纬度上看,我们应该在这个地段。”一张巨大的地图摊开。摆在李恒面前时,探险舰队参谋长戴志远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李恒仔细的看了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很好,按照地图上的标注,这一代就是盛产黄金的旧金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李恒也不知道。因为他拿到的地图上就是这么标注的。至于这地方盛产黄金的说法,来自出发前大家领到的一本《北美简介》上的内容。   靠近海岸时。天已经是黄昏,舰队沿着海岸线航向。寻找合适的登陆点。测量员再次报来了海水深度,李恒决定在此下锚过夜,明天一早再继续登陆。   夕阳下的晚饭在甲板上进行,对坐的两位自然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餐桌上一共三个搪瓷盘子,罐头青豆炖午餐肉,清炒豆芽,还有一盘红烧鱼。酒是瓷瓶装的茅台,军官才有资格享受。士兵们喝的酒则是放在底舱里大坛子装的高粱烧。   上尉以上的军官可以携带一个女仆,其他人需要解决问题,只能去找那些随军女子服务队,还是要给钱的。   “你的老搭档张广德,现在也应该到欧洲了吧?他可比我们早走了三个月。”戴志远和李恒碰了一下茶缸子,干掉了里头的酒后,看着海岸线问了一句。   李恒点点头道:“应该到了,不过他这一趟也不好走,如果要登陆北美洲,北大西洋的风浪比太平洋凶狠多了。想到我们这里只有两天路,陆地上横穿北美洲,这个不现实。走海路的话,要绕一个大圈,经过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殖民地。看地图上,南边的墨西哥距离我们这里最近,我们迟早要跟他们打交道的。”   “澳大利亚发现金矿,几十万大明百姓和日裔蜂拥而去。如果这里也能发现金矿,你说能吸引多少人来?”戴志远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李恒听了颇为不屑的笑道:“要我是一般的百姓,我就不去挖什么金矿,直接去找铁矿好了,然后开个工具作坊,保准挣大钱。”   “说的也是啊,高总督在檀香山卖木头榨蔗糖都发了大财了,当地土著为了一点便宜的生活用品和铁制工具,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卖苦力,还打了一场内战,抓了很多奴隶。”戴志远提到的自然是夏威夷总督高强,这货发现了夏威夷后,被任命为当地总督。这个总督一开始可不好当,手底下就几百号人,用一船的砍刀和锄头换得珍珠港,然后才慢慢的发展起来。现在的珍珠港附近的殖民地,各国移民加起来也不过五千来人,比起本地土著少的可怜。伐木制作檀香和甘蔗榨糖是当地的主业,檀香主要销往国内,榨糖的则销售给欧洲人。   “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就安心留下发展吧。留下一艘战船保护身后的海面就行了,其他的船只满载黄金回去,你觉得大明会有什么反响?”李恒充满了期望的问,戴志远却犹豫了一下道:“真的如《北美简介上》说的那样,旧金山这一代随便都能从河里捞到黄金的话,怎么也能吸引个五六十万的移民吧?”   “现在说这个还早,我们需要找到金门海峡,然后登陆南岸。”李恒结束了这个话题,戴志远也不很配合的继续喝酒,这一趟美洲之行,找到旧金山建立居民点之后,李恒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总督这个位置肯定是他的。戴志远要想有所作为,就得等这一趟回去之后,带上另外一批人,往南航行,在一个叫洛杉矶的地方开辟另外一个殖民地,然后才有机会混也总督当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开辟一个海外殖民地在海外联盟将获得极高的荣誉和爵位。就总督而言,在当地的权力最大,就是一个土皇帝不说,还能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以夏威夷的高强为例子,当地贸易税收的三成归他个人所有,三成用于本地发展,四成上交兴海城总部。   当然了,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冒险出海打拼的,家底丰厚李恒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就算不想来也不行,因为欧洲之行犯了错误,美洲之行是对他的惩罚。同时他的家族也需要一个人在海外联盟内部,能够不断的往上爬的人物存在,确保家族的兴旺。所以呢,这一次美洲之行,五条战舰属于海军,武装商船则是李家私人船队,算是对李恒的投资。   武装商船上的人也很杂,除了必要的船员之外,还有一些很李家关系不错的海商派出的探险人员,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五条船除掉船员之外,带来了六百多探险队员。如果找到了旧金山,留下来的人员除了李恒和一条战舰的官兵之外,还有五百多人的海军陆战队、六百多人的探险队员、二百人的日本女子服务人员。   清晨,昨夜抱着女仆消耗了巨大精力的李恒还在沉睡之中,战舰上的官兵们已经都起来了,开始每天的忙碌。新式舰炮的出现,大大的缓解了过去那种舰炮占据大量空间和吨位的处境。这条排水量一千八百吨的“张骞”号,由兴海造船厂生产,前年三月正式服役。装备有四门105退架炮,十二门75山炮,火力在当今世界战舰中绝对一流,联盟海军三级战舰的标准配置火力。其最大的优势,就是采用了钢铁龙骨,而且这种船一共才造了五艘,为了这次北美之行,全都派出来了。   战舰起锚的时候,李恒也起来了,在女仆拉娜的伺候下梳洗。说是女仆,实际上是女奴,上一次欧洲之行,西班牙某个贵族赠送的奥斯曼帝国的女奴。   早餐之后李恒习惯性的捧着一杯柠檬水在甲板上散步,看着排成一个“一”字的船队,沿着海岸线航行,李恒不由想起了家乡绍兴的老酒。这种酒在海军不受欢迎,不是不好喝,而是用途太少。不像烧酒那么给力,用海军的话来说,海军就该喝烈酒。   海上航行,除了携带压缩饼干和午餐肉之外,还有大量的黄豆和柠檬。黄豆做豆芽吃,柠檬则是切片,军官可以加糖泡水喝,士兵一般都直接咽下去,条例规定不吃不行。   请假一天,有事耽误了。   事实证明,小白兔战斗力再强,终究是打不过大灰狼滴,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夏雨晴终究还是屈服在了强权之下。   再醒过来之时,天边的云彩已经染上了血一般颜色。   夏雨晴气若游丝的扯开遮得四面透不进阳光的纱帐,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从床上掉了下去,发出老大一阵动静。   外面守着的丫头们一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来,见到夏雨晴小脸惨白,冷汗直流的虚弱模样,全都吓了一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来人,快去喊太医。”   “娘娘,您是不是从床上跌下来摔到那里了?快跟奴婢说说,奴婢给你瞧瞧……”   “娘娘……”一群莺莺燕燕在自己耳边吵闹不休,夏雨晴终于体会到了前世她老爹的至理名言,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里这么多女人,折算起来……   魂淡,哪只鸭子,不对……是哪个丫头扯我头发,还有那谁谁……你踩我衣服上了!   “统统给我闭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夏雨晴爆出一声怒吼,成功把这群作乱的丫头们镇压了下去。   夏雨晴两眼发绿的扫了一眼因着她的一声吼,退后三尺,噤若寒蝉的丫头们,颤抖的动了动嘴皮子。   几个丫头只听得嘶嘶的一声细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丫头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凑近夏雨晴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那丫头见夏雨晴的嘴唇又动了动,忙凑上前去细听,只听得……   “吃的,吃的,给我吃的。”   “……”   事实证明,古人的思想虽然迂腐,某些至理名言却是有一定的先见之明的,就比如那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一天之内空着肚子经历两次辣手摧花,夏雨晴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上辈子吃了二十几年的大米饭是如此的可爱,以前自己那动不动便抱着方便面度日的生活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绿蕊等一干丫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家主子犹如饿死鬼投胎般,风卷残云的快速的从长桌这头扫荡到了长桌那头,吞下平日能用上三天的食粮,默默望天。   小公主,夏国将你送来烨国和亲的决定果真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就您这食欲,不出几年定能将烨国皇宫吃穷!   饮下最后一碗桂圆浓汤,夏雨晴挺着终于圆回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窝回贵妃椅中,只觉得幸福得冒泡。果然这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米虫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嘛!   歇息片刻,夏雨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睁开微眯的猫眼,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丫头问道:“皇上呢?”   小丫头见夏雨晴问起皇上,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心说,小祖宗,您可算是想起皇上来了。   “回娘娘,皇上先回御书房了。临走前吩咐了,这两日皇上要准备迎接瑞王爷的事宜,不会再过来,让娘娘好好歇着,后天晚上陪同皇上一同出席瑞王爷的接风宴。”   “瑞王爷?接风宴?”夏雨晴蹙了蹙眉,“这瑞王爷是什么人物,竟能让皇上亲自为其准备接风宴,怕是来头不小吧?”   “可不是,娘娘有所不知,这瑞王爷可是皇上的亲皇叔,先帝的三皇弟。这些年一直镇守边疆,战功赫赫,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奴婢听说瑞王爷这次班师回朝正是因着年前瑞王爷出兵大破雪国铁骑兵,又立大功的缘故。”   听着小丫头几近崇拜的介绍,夏雨晴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瑞王爷做了这么多牛逼XX的事情,想来也是个功高震主的权臣,以前看的那些个小说里面这类文武大臣无论是不是包藏祸心,最终都只会落得一个下场: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瑞王爷竟然能够劳动总攻大人为其亲自设宴接风洗尘,究竟是真的一门忠烈,还是野心早露,为总攻大人所忌惮了呢?   “娘娘,您怎么了?”那小丫头说完见夏雨晴许久不曾回应,以为自己刚才太过失态说错了什么,当即紧张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夏雨晴被唤醒,朝着那小丫头笑了笑,本就脑容量不多的她决定不再纠结这种心机深沉,血雨腥风的宫廷暗斗。总攻大人这两日不来找她,她正好忙里偷闲,嘿嘿嘿……   “绿蕊,过来。”夏雨晴朝着记忆中自己最亲近的几个小丫头之一的绿蕊勾了勾手指。   绿蕊怔了怔,四面看了看,确定夏雨晴叫的确是自己才慌忙跑了过去:“娘娘,有何吩咐?”   夏雨晴故弄玄虚的沉吟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绿蕊心中疑惑,却还是照办。边上的几个丫头听不到夏雨晴之言,却见绿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微妙。   “娘娘,那种东西……不好吧,要是让宫里的其他人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你放胆去做,出了事,主子我帮你担着。”夏雨晴脸上挂着高深莫测之笑容,直笑得绿蕊冷汗直流,不得不屈服。   两人径自打着哑谜,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心中也越发的好奇,可惜的是,之后的日子里,不少与绿蕊平日交好的婢子忍不住问起这事,绿蕊总是言辞闪烁,还没说出几个字来便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窘迫异常,久而久之,询问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来发财的   南下航行不过半日,金门海峡出现在视线中,对照手里的地图,计算经纬度之后,“张骞”号上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终于找到了遍地是黄金的地方。   最开心的还是武装商船上的冒险队员们,李琢就是其中一员。余杭李家在浙江名声不显,比不了那些诗书传家的大家族。早年间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一直到李家的某位大佬攀附上了登州参将参将陈燮,李家才脱颖而出。   作为一个李家的外围成员的庶出男丁,如果不想发大财,在商铺里当一个伙计,李琢的日子也还算过的去。二十三岁的李琢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十六岁进李家商号帮忙至今,算不得出人头地,勉强混个温饱。去年儿子进学,条脩都得借钱置办,媳妇没少抱怨这个事情,搞的李琢很恼火。赶上李家要扶持李恒这个海军中的少将,征募冒险队员,李琢一看有伍佰元的安家费,脑子一热就报了名。   钱拿回家里,媳妇没高兴一会就知道了真相,当时就慌了神了,哭哭啼啼的闹腾了一夜。悔叫夫君觅封侯之类的话,媳妇说了好多,李琢也有些后悔,但是签了约按了手印的,想反悔是不可能的。在海边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行船和军事训练之后,李琢还是挥别媳妇和孩子,登上了武装商船“飞扬”号,排水量一千五百吨,李家花了五十万元定制。   一路出发,先到了长崎,在这里休息了七天。东瀛女子真温柔啊。前后花了二十元和一些午餐肉罐头,那个叫花子的农村女子,把李琢当做丈夫一般的伺候。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带队的李家掌柜李进贤的扯开嗓子怒吼一声,检查每个人的装备,谁要是没有准备好的地方。一脚踹了过来。这货在登州营里混过两年,打过流贼,伤了一条胳膊后退役。“兄弟们是来发财的,别因为一点小处没做好断送了性命,家里的老婆还在都在等着你们回去呢。”   李进贤说话难听,喜欢打骂李家这些冒险队员。李琢却一点都不恨他,因为知道这家伙教给大家的都是保命的经验。至于别人,李琢管不了。首先登岸的不是冒险队,而是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连,一百五十的官兵奋力的划船。登岸后立刻散开,寻找制高点布置一道防线后,天空中升起信号弹,李进贤的破锣嗓子又吼了起来:“上小船,动作都快一点。xx,你没吃饭么?”有个家伙动作慢了点,屁股上被狠狠的踹了一下,引发众人的笑声。对陌生环境的畏惧感消失了一些,沉重的背包和步枪也没那么压人了。   登陆点在海峡的南端,一片平坦的海滩上。舰队中则在海峡附近游弋,派出了几条小船在海峡附近探测水文情况。   李家的探险队员一共有两队,一队是一百零三人,正副队长三人,其余分成十个小队。每队十人,含队长一人。别看这是民间的队伍。装备却都是花大价钱从军队采购的制式武器,除了没有大口径的火炮。别的全都跟军队一样。   前后花了三个小时,探险队全部登岸完毕。陆战队只有一个连,负责警戒,探险队则要放下背包,武器架在一起,拿上手里的工具去砍木头修营地。营地的选择点距离海滩二百米左右,暂时只能先挖一道堑壕,然后搭建两个瞭望哨,天色已经晚了,只能住在帐篷里。   李琢的任务是带着他的小队寻找水源,他这个队长是在训练时表现优秀得到的。航行万里之外,自然不可能携带太多的水管之类的物资,花了一个小时,水源在一个小山脚下找到了,但却找不到竹子。就在李琢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陆战队的军官带着两个人走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蠢货,没有阅读《美洲简介》和《冒险生存指南》么?”   找水源后找竹子是生活习惯了,浙江山区用竹管引山泉水入家用是常态。被骂之后李琢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读过那边《冒险生存指南》,赶紧立正报告:“我们带了打井的设备,不是想省着用么?”军官又骂道:“天色不早了,再不打井晚上就没水用不说,你看看这水源距离营地足足有一公里,你觉得安全么?有这时间浪费,打井都出水了。”   知道犯了错误的李琢没有狡辩,赶紧往回跑,天色已近黄昏了,运去的是在运上岸的物资中,发现了压水井和管子。   一周的时间在忙碌之中过的很慢,每天累的像条死狗一样,回到帐篷里还得逼着那帮躺地上不想动的队员起来烧水洗澡。用李进贤这个混蛋的话来说,保证卫生是确保非战斗减员的必要措施,不想水土不服死在这里的,就得乖乖的执行条例。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别说黄金了,探险队连人影都没找到一个。殖民点的位置倒是确立了,就在距离海边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山脚下,这里也是李琢发现水源的地方。山头上陆战队用沙袋修了一个简易炮台,架起了两门75山炮,可以护住山脚下的整个营地。   削尖的木桩打进地面,一道简易的栅栏修的颇为艰难。这地方树木倒是不缺,不过砍树这活可不轻松,确保营地一定的安全度之前,六个大队的探险队员只能住在帐篷里。   舰队上的陆战营已经全部登岸,军队是不负责建营地的,而是以排位单位,轮番出击,四处探明情况,顺便打猎改善生活。加上海军官兵两千多人,不能总吃午餐肉啃压缩饼干吧?还是希望找到本地的土著,进行贸易换取食物。不过从一周的情况看来,一切努力都失败了。没发现本地土著,也没发现金矿,已经登岸的李恒,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营地的修建山。堂堂海军少将,混到他这个地步,看上去很悲催的样子。   李恒是第二天早上登岸的,亲自扛着一面日月旗和一面红旗,走到确定为殖民点炮台的地方,亲手把两面旗帜插在了山头上。山头不高,海拔不超过一百米,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身后的海峡,还能看见对面的陆地。   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就像是小狗撒尿,确定这里是地盘一样,插上日月旗和红旗之后,这地界就算是大明领土了,反正李恒没打算让别人再来这里咋呼,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是必然的。每天早晨,李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营地里出来,走到临时炮台这里,然后站在高处往下看,今后这里就是他的领地了。   今天跟往常一样,李恒还是走上山头四处看看,巡视一番之后回到营地,正准备享受一条鹿腿的午餐时,远处传来了枪声,一听就知道这是5年式后装步枪的枪声。   带着舰队进入海湾的戴志远不在,李恒独自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时,心里谈不上忐忑,多少有点小小的紧张。根据阅读的内部资料显示,这个地方是有土著的,鬼知道派出去的陆战队遭遇了什么情况?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李恒担心部下。   站起来望了一眼,枪声停止了,李恒反倒安心的坐下,享受一顿美味的午餐。吃饱喝足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马蹄声,李恒非常吃惊的站起来,整个舰队都没有带一匹马,哪来的马蹄声?难道是土著的骑兵打过来了?   又耐心的等了一会,情况清楚了,探险队一个小队在附近的树林里探索的时候,发现两个土著,开枪打死一个,伤一个,抓回来两匹马,送到了李恒的跟前。   立功的人正是李琢,今天一早他带着小队的人员往南探索,顺便开辟一条小路。临时休息的时候,尖兵发现了两个土著,脸上画的跟鬼一样,头上带着羽毛。要不是事先看过图片,尖兵也得吓的够呛。李琢立刻带人围了上去,结果两个土著异常的勇敢,嚯嚯嚯的呼喊着,骑着马扑上来,步枪响了四声,这俩就掉下马了。   伤员正在救治,李恒围着马打量了起来,很快就发现这马没有马蹄,地上丢的武器也简陋的令人发指。长矛头居然是石头打磨出来的,弓箭原石,箭头是骨磨成的。就这玩意,能打的死人么?李恒总算明白了《北美简介》里头一道印第安人的时候,用了一句话“原始文明,相当与商周时期的水平”。实际上,还是高看了这些土著,商周时期好歹有青铜器了。   李琢双手碰上一个用草绳串着的物件递过来道:“将军,请看这个。”   李恒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珠子,美洲之行说的好听一点是开疆拓土,说的难听一点是来发财的。眼前这玩意,真是好东西了,拎手里掂量了几下道:“狗头金,至少两公斤,在哪发现的?”   “从马背上的皮毛褡裢里找到的!”李琢的答案让李恒精神一震,喊了一声:“一定要救活那个土著的探子。”   第七百九十七章 帝国主义分子的习惯   迷雾散去的时候,手表上调整后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时差这个概念,在海军里头比较盛行。战舰冲出迷雾的瞬间,瞭望哨上传来了喊声:“快看,大明的日月旗!”   如果不是有指北针,张广德指挥的舰队一准迷航,即便如此,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依旧是个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大西洋的风浪之中。   如果在大西洋上的某个岛屿发现了日月旗和红旗兵,那么请不要有丝毫的怀疑,只能说明你来到了英雄港。轰的一声,礼炮响了!远远的一条帆船听到动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港口里跑。要塞上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正在享受午餐的新总督弗拉门戈,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咬了。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个时候的欧洲人,吃肉的时候是用刀切开,然后用手抓。叉子这个东西出现的比较晚,西餐的逼格在这个年月真不高。   大明帝国的“租界”内也传来了炮声,一共十六响,象征着海面上来了十六条船。实际上张广德指挥的船队一共来了二十六条船,在海上遭遇浓雾后,有十条船走散了。   对于走散的船,张广德并不太担心,都是武装到牙齿的武装商船,还有两条新式战舰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太过担心。礼炮声散去后,船队已经接近港口不足两海里。看见租界还在,张广德下只留下一条战船在外游弋,其余船只做好准备,次第有序的进入港口。   码头上响起了欢呼声,发出欢呼声的都是本地人,原因是大家都还记得,这帮大明帝国的东方佬给钱真是太爽快太大方了,他们带来的货物,更是本地商人们翘首以盼的好东西。   身穿曾祖父留下的盔甲,弗拉门戈打扮想像小说里的唐吉可德。手里就差一根长枪了。站在要塞的一门大炮边上,手举望远镜的弗拉门戈抬手抚了一下八字胡,表情傲然的对身边的军官道:“这里是葡萄牙的领地,作为总督。我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些大明人,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里的规矩。”   负责要塞的指挥官是少校戈雅切亚,上一次战斗中,他没有见识到大明炮火的威力,总觉得这里的官兵们有夸大的嫌疑。骨子里对东方人带着蔑视的葡萄牙少校。还是很愿意执行总督大人的命令:“如您所愿,总督阁下!”这个小贵族,摘下帽子弯腰对着盔甲锃亮的总督大人行了个潇洒的礼节。   正在脑子里YY登岸之后找到那个叫卡侬的女人,好好发泄一番长期在海上漂泊淤积的人性的张广德,手扶栏杆,嘴角露出**、笑,脑补旖旎场景的好心情被轰的一声打断了。   海面上腾起一团水柱,距离在五百米之外,目瞪口呆的张广德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嗓子:“准备战斗!”话音刚落,当当当的战斗钟声响起了。战舰在海面上画了一道弧线,避开港口的方向,前甲板上的两门大炮解开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在士兵的操作下,对准了开炮的要塞炮台。桅杆上升起一面小红旗,紧接着整个舰队立刻一分为二,八艘武装商船调转转头往后退,八艘战舰则在海面上合适的距离游弋,一面面的战斗红旗升起。   炮台上的弗拉门戈看见海面上的乱局,立刻得意的哈哈哈大笑。手指着海面道:“看啊,这些东方黄皮、猴子们给吓坏了。”就在他得意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四周的士兵非但没有开心的附和着笑,反倒全都脸色苍白不住发抖的看着海面上舰队的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戈雅切亚的笑声也停下了。不解的看着四周的士兵几乎都是一个反应。   “嘿,你们在害怕什么?你们这群懦夫,都给我装弹,准备战斗。”戈雅切亚用脚使劲踹身边的士兵,结果这货直接蹲在地上,死活不肯动一下。就在此刻。海面上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啸声,轰的一声整个炮台都在震动,要塞峭壁一般的墙面上疼起一团烟尘。   “快跑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所有官兵丢下武器就跑,弗拉门戈和戈雅切亚的骂声根本就不管用,就在这菜鸟迷雾重重的时候,又一发炮弹落地,这一次是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一个露天炮位被直接命中,好几千斤的大炮被爆炸掀翻,在地上滚的好远。   这时候戈雅切亚反应过来了,这个距离怎么可能打的这么准啊?这货倒也机敏,抓着总督大人的手就往下跑,刚跑出不到二十米,轰的又是一声,之前的那个炮位附近落下一炮。飞溅的碎石雨点一般的四散落下,这一下两人都清醒了,他们这是死里逃生了。不然的话,刚才那一炮,就他们站的位置而言,必死无疑。   八艘战舰三十二门105加农炮打了一个轮次后,炮火暂停了。端着望远镜的张广德,一脸的气急败坏,让桅杆上的信号兵发旗语:总督阁下,立刻给我滚过来!   要塞上的回话是升起了一面白旗,张广德的怒火总算是有所平息。这一次他可不想再打一次,英雄港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油水了。身上背着任务呢,要以这里的租界为根基,发展对欧洲和美洲的贸易,要是真的再发生一次明葡战争,那就真的要耽误事情了。   贵族的命都是很宝贵的,至少弗拉门戈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一顿炮火洗礼之后,立刻做出了挂白旗的决定。这个时候他算是明白了,难怪会允许英雄港保留一块所谓的租界。真的是打不过人家啊,不然以葡萄牙政府的尿性,怎么会那么快就服软?   实际上葡萄牙现在是个没落的小国,在亚洲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根本就没有跟大明帝国一战的勇气。哪怕来的仅仅是一支小小的舰队,葡萄牙人也不愿意冒险。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葡萄牙王国的地位在这个时期非常的尴尬,人口不过一百五十万的欧洲小国,面对英国、荷兰的打击,全世界范围内只有在巴西获得了胜利,1640年才彻底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   如果大明真的要玩硬的,非要占领亚速尔群岛,葡萄牙必败无疑。为什么不占领?不是不想,而是不愿意。欧洲距离太远了,很难调集大军来此不说,一旦这么做了,必将成为整个欧洲的敌人。还有一点就是占领之后,很难获得相应的商业利益,欧洲国家肯定会抱团抵抗,贸易必然受到沉重打击。总而言之,价值不大,付出和收益不成比例。   一条小船飞快的出了海港,弗拉门戈脱下了盔甲,手里拿着鞭子,不断的喝骂划船的水手:“快点,你们这些混蛋,再快一点。”一顿炮击,把坚固的炮台打的七零八落之后,弗拉门戈的骨头都被吓软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战争,对这个欺软怕硬的贵族来说,真是太可怕了。   肥胖的身躯爬上旗舰“塞北号”,弗拉门戈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惜两条腿不给面子,站在甲板上看见两门脑袋粗的炮口时,立刻开始打颤抖。   张广德坐在一张躺椅上,太阳伞已经撑起来,翘着二郎腿一脸轻松的看着这个家伙迈步要过来时,脸上陡然变成了寒冰,缓缓的站起道:“我是张广德,我希望你是这里的总督,更希望你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炸了人家的炮台,还给人家脸色看,张广德这个家伙妥妥的帝国主义的嘴脸。但是弗拉门戈就是不敢扎刺,反而露出谄媚的笑容,上前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放的是礼炮,不知道哪个混蛋装了弹丸,所以造成了误会。”   “礼炮?”张广德真的没想到这货会这么说,难道真的是礼炮么?仔细一想,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这个帝国主义分子,已经养成了不讲理的习惯了,当即变本加厉道:“是吗?我没有看见什么礼炮,我只看见了炮弹。作为大明帝国驻欧洲大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希望总督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弗拉门戈一看这货没有继续打的意思了,立刻趁机再次上前几步道:“没问题,我一定能让阁下满意的。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弗拉门戈伯爵,新任总督。”   在某个海岸架上几门大炮,然后征服一个地方,这种事情葡萄牙人没少干。今天算是遇见同行了,不说惺惺相惜,臭味相投是必须的。一番假情假意的寒暄之后,舰队取消了战斗队形,不过张广德还是很仔细,先让武装商船入港,放下一个连的陆战队,毫不客气的把要塞防务接管之后,这才下令战舰进入港口。   舰队入港之后,码头上响起了欢呼声,租界方面的留守人员在欢呼,本地人也在欢呼,原因很简单,不用再被大炮轰一次了,上一次已经肉疼的欲死欲仙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两大帝国之间的接触   租界的边缘是一道铁丝网,距离码头不过一百米。留守的一个陆战连,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盘来了“祖国”的舰队。没错,这些日裔士兵,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他们比大明人还像大明人。在这段守望孤岛的日子里,连长今村文明对手下的士兵要求的更为严格。   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升旗,看着日月旗缓缓升起,每一个士兵内心的孤独和不安,都在升旗的过程中得到舒缓。   海面上响起炮声的时候,进村文明立刻下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杀向要塞。租界范围内的那些雇佣兵,更是人人踊跃,磨刀赫赫的准备大大的发一笔财。   可惜,一轮炮轰之后,总督弗拉门戈怂了,不给大家一个发财的机会。   “敬礼!”列队于象征意义更大的铁丝网门后的士兵,尽管身材都不高,身上的戎装也有点旧了,但是腰杆挺的笔直。一个个标准的持枪站姿,把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示出来。   眼珠发红的今村文明,站在铁丝网的前面,等张广德走近了,啪的一个军礼:“报告张将军,陆战队留守连连长今村文明向您报告,租界寸土未失,全连实装满员候命。”   当初把一个连的士兵留下来属于自作主张,张广德内心有些惭愧。要知道,一个连留下来,没有战舰在此,没有来自祖国的消息,周边都是抱有敌意的外国人。就算不缺吃喝,他们的心内压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逢年过节时,哪有不想家的人啊。   “回礼!辛苦了,再过两个月,船队返航的时候。你们可以回家了。”张广德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敬礼道:“留守连全体稍息!”   刷的一声,全体稍息。张广德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现在我宣布,英雄港租界留守连,在留守期间,维护了帝国尊严,捍卫了军人荣誉。经总参谋部上报大明帝国海外联盟总统陈国公批准,授予集体一等功一次,所有士兵授予个人三等功一次,全体军官授予个人二等功一次。并授予海军陆战队第一面荣誉军旗及海燕连荣誉称号。”   亲手捧着一面锦旗交给两行热泪的今村文明,张广德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给这些留下来的士兵讨了一个说法。不能不说,这个事情开了一个先河。留守英雄港的租界,终究不比拓展殖民地,没有来自国内的消息,压力和情绪之大。外人很难想象。但是陈燮想到了,在他出发之前叫过去,亲自交代了这些事情。   张广德因为这事情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退出海军,成为一个文职,尽管是总领欧洲外交事务的大使,但是怎么比的了在海军的前程远大。   “大明万岁!”的欢呼声中,张广德迈步走过铁丝网的门,进入了租界。这地方有多大呢?其实就是在英雄港的居民区外头,用铁丝网圈了一块地。面积比镜壕(澳门)大一倍的样子,铁丝网就是边界,过去的一年内这道边界没人觊觎的原因是没有什么油水,本来就是荒地。过去的一年多里。荒芜的租界内多了一条道路,还有沿着道路两侧盖的两层楼。   张广德正在纳闷这一百多人是怎么修起这些楼房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穿束腰长裙的女子,带着几个侍女正在一桩带院子的小楼下微笑等待。看见卡侬,张广德心里就有了答案,当初走的时候留下这个女人。现在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了。   “看来今天晚上不用住帐篷了!”张广德笑呵呵的来了一句,卡侬上前躬身道:“汝宁所愿!”没有太多的废话,但是能感觉的到这个女人的坚强在瞬间随着泪水崩溃,过去的一年多,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很难坚持下来的。大明确实强大,但是太遥远了。日裔士兵能坚持下来情有可原,但是卡侬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仅仅是一个简单拥抱,卡侬肩膀上千斤重担都卸下了。等待的时间有点久,重逢的甘甜格外的醇美,如同最好年份出产的葡萄酒。   随后的士兵们再次发出欢呼声,给这一对狗男女呐喊助威。   码头上再次忙碌了起来,本地的码头工人们都跟打了鸡血似得。他们愿意给这些大明人干活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一个是给钱多,爽快;一个是他们不会欺负这些苦哈哈。   相比于码头工人,总督大人的表情就不那么愉快了,那么多战舰在港口就算了,关键是这些货物上岸,交税的时候只能按照正常税收的一半来收。难过之余,弗拉门戈暗暗庆幸,如果不是葡萄牙国内一再强调,不要大明帝国引发战争,他可能会犯下入侵租界的大错。   夜幕降临,洗尽风尘,躺在楼上的阳台上看着海面上的夕阳落下,张广德心情难得放松。平整过的荒地上,帐篷已经搭建好了,暂时也只能这么安排了,住宅实在是有限。下一步,兴旺租界把这里变成一个繁华的地段,张广德信心十足。   这一次航行确定了今后大明对欧洲贸易的方针,为了尽量避免与欧洲各国产生贸易冲突,张广德对欧洲贸易的拳头产品是军火,大批从军队淘汰下来的军火。这一次来欧洲,不是来建立殖民地的,让欧洲打成一锅粥的阴谋,自然不能对外说出来。   浴后的卡侬面色红润,换上从大明带来的最新款的丝绸睡裙,对着镜子顾盼自怜之际,身后多了一个人也不躲避,反而挺起胸膛,转身时凸起的两点格外醒目。这个女人很聪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亚洲女人细腻的肌肤,根本就不是欧洲女人能比的。   张广德毫不掩饰**的眼神面前,纤手在领口轻轻带了一下,露出一抹白半球。视线相撞,电光四射,好不迟疑的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进行最直接最原始的交流。   总督府的阳台上,弗拉门戈怯怯的看着码头上正在忙碌的场面,回头对身后客厅里的一群官员和商人们大声道:“大家都看见了,这也许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是不是发财的机会大家不难确定,只要耐心的等两天就好了。   张广德在英雄岛的创业刚刚开始的时候,远在世界另一端的兴海城,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来自奥斯曼帝国的特使易卜拉欣站在一艘阿拉伯海船上,望着海面上不断靠近的战舰,腿在不断的打颤。欧洲人在大航海时代的崛起的同时,伴随着奥斯曼帝国海上力量的衰落。面对欧洲国家力度不断加大的挑战力度,老大帝国却只能采取防御的姿态。短暂的女权时代后,奥斯曼帝国迎来了科普律鲁穆罕默德帕夏,一位激进的保守执法者,他恢复了中央权力及帝国的军力,其子及继承人科普律鲁法奇尔艾哈迈德奉行其父的路线。   在中亚来自大明帝国的探险队在非洲与帝国进行了多次接触之后,一个新的契机和挑战摆在了科普律鲁的面前。大明帝国的探险队似乎对领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更多的是希望有一块落脚地,并且希望能够与帝国进行贸易。   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帝国,这不是什么新闻,而是早就知道的事情。阿拉伯商人几百年前就与古老的东方帝国有海上贸易的往来。遭遇大明帝国的探险队,对于奥斯曼帝国而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在海上的记忆是雨点一般的炮弹,轻易的夺取了阿拉伯海以及红海的控制权之后,陆地上的记忆则更为沉痛。纵横欧亚非三大洲的西帕希骑兵,面对大明帝国的步兵时,受到了威力巨大的大炮和步枪的热烈欢迎。最痛苦的一次记忆,发生在一个叫苏伊士的地方,一支一千人的骑兵遭遇一支百余人的探险队,原本以为是一场手到擒来的胜利,最后的结果居然是一边倒的屠杀。   加农炮、蒙蒂尼机枪、后装线膛步枪+铁丝网的组合,狠狠的给西帕希骑兵上了第一课,一千骑兵最终活下来的不到三百人。随后在中亚多个地方,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人数不多的大明步兵,用新式武器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了奥斯曼帝国的军队。   如果不是某个阿拉伯商人阿卜杜拉带来的口信,让这些“误会”得到了消除,并且传达了大明帝国的“善意”,也不会有易卜拉欣的大明之行。   “这就是大明么?”易卜拉欣扭头问了一句,阿拉伯商人阿卜杜拉微笑着回答:“尊贵的大人,这里是大明海外联盟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大明帝国是这个世界上疆域最大、人口最多的帝国。您看见的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实际上小人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个国家。”   慢慢逼近这艘阿拉伯海船的是一艘四级战舰,这种战船现在已经基本退出海军的舞台,作为一种近海巡航的战舰,还在服役的不到五十艘。在兴海城,这种战舰也不过十余艘,即便是这种级别的战舰,依旧能让易卜拉欣感受到无法抵抗的力量。   事实证明,小白兔战斗力再强,终究是打不过大灰狼滴,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夏雨晴终究还是屈服在了强权之下。   再醒过来之时,天边的云彩已经染上了血一般颜色。   夏雨晴气若游丝的扯开遮得四面透不进阳光的纱帐,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从床上掉了下去,发出老大一阵动静。   外面守着的丫头们一听到动静,迅速冲了进来,见到夏雨晴小脸惨白,冷汗直流的虚弱模样,全都吓了一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来人,快去喊太医。”   “娘娘,您是不是从床上跌下来摔到那里了?快跟奴婢说说,奴婢给你瞧瞧……”   “娘娘……”一群莺莺燕燕在自己耳边吵闹不休,夏雨晴终于体会到了前世她老爹的至理名言,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里这么多女人,折算起来……   魂淡,哪只鸭子,不对……是哪个丫头扯我头发,还有那谁谁……你踩我衣服上了!   “统统给我闭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夏雨晴爆出一声怒吼,成功把这群作乱的丫头们镇压了下去。   夏雨晴两眼发绿的扫了一眼因着她的一声吼,退后三尺,噤若寒蝉的丫头们,颤抖的动了动嘴皮子。   几个丫头只听得嘶嘶的一声细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丫头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凑近夏雨晴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那丫头见夏雨晴的嘴唇又动了动,忙凑上前去细听,只听得……   “吃的,吃的,给我吃的。”   “……”   事实证明,古人的思想虽然迂腐,某些至理名言却是有一定的先见之明的,就比如那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一天之内空着肚子经历两次辣手摧花,夏雨晴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上辈子吃了二十几年的大米饭是如此的可爱,以前自己那动不动便抱着方便面度日的生活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绿蕊等一干丫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家主子犹如饿死鬼投胎般,风卷残云的快速的从长桌这头扫荡到了长桌那头,吞下平日能用上三天的食粮,默默望天。   小公主,夏国将你送来烨国和亲的决定果真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就您这食欲,不出几年定能将烨国皇宫吃穷!   饮下最后一碗桂圆浓汤,夏雨晴挺着终于圆回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窝回贵妃椅中,只觉得幸福得冒泡。果然这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米虫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嘛!   歇息片刻,夏雨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睁开微眯的猫眼,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丫头问道:“皇上呢?”   小丫头见夏雨晴问起皇上,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心说,小祖宗,您可算是想起皇上来了。   “回娘娘,皇上先回御书房了。临走前吩咐了,这两日皇上要准备迎接瑞王爷的事宜,不会再过来,让娘娘好好歇着,后天晚上陪同皇上一同出席瑞王爷的接风宴。”   “瑞王爷?接风宴?”夏雨晴蹙了蹙眉,“这瑞王爷是什么人物,竟能让皇上亲自为其准备接风宴,怕是来头不小吧?”   “可不是,娘娘有所不知,这瑞王爷可是皇上的亲皇叔,先帝的三皇弟。这些年一直镇守边疆,战功赫赫,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奴婢听说瑞王爷这次班师回朝正是因着年前瑞王爷出兵大破雪国铁骑兵,又立大功的缘故。”   听着小丫头几近崇拜的介绍,夏雨晴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瑞王爷做了这么多牛逼XX的事情,想来也是个功高震主的权臣,以前看的那些个小说里面这类文武大臣无论是不是包藏祸心,最终都只会落得一个下场:狡兔死,走狗烹!   这个瑞王爷竟然能够劳动总攻大人为其亲自设宴接风洗尘,究竟是真的一门忠烈,还是野心早露,为总攻大人所忌惮了呢?   “娘娘,您怎么了?”那小丫头说完见夏雨晴许久不曾回应,以为自己刚才太过失态说错了什么,当即紧张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夏雨晴被唤醒,朝着那小丫头笑了笑,本就脑容量不多的她决定不再纠结这种心机深沉,血雨腥风的宫廷暗斗。总攻大人这两日不来找她,她正好忙里偷闲,嘿嘿嘿……   “绿蕊,过来。”夏雨晴朝着记忆中自己最亲近的几个小丫头之一的绿蕊勾了勾手指。   绿蕊怔了怔,四面看了看,确定夏雨晴叫的确是自己才慌忙跑了过去:“娘娘,有何吩咐?”   夏雨晴故弄玄虚的沉吟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绿蕊心中疑惑,却还是照办。边上的几个丫头听不到夏雨晴之言,却见绿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微妙。   “娘娘,那种东西……不好吧,要是让宫里的其他人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你放胆去做,出了事,主子我帮你担着。”夏雨晴脸上挂着高深莫测之笑容,直笑得绿蕊冷汗直流,不得不屈服。   两人径自打着哑谜,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心中也越发的好奇,可惜的是,之后的日子里,不少与绿蕊平日交好的婢子忍不住问起这事,绿蕊总是言辞闪烁,还没说出几个字来便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窘迫异常,久而久之,询问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这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极为强大,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列强之一。作为帝国特使,易卜拉欣自然极为骄傲,但是这种骄傲无法体现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羞辱。   远东之行是一次秘密的旅行,乘坐的也是阿拉伯人的船队,本以为只要摆开仪仗亮出身份,对方就会给自己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没曾想,踏上甲板的大明帝国的军官,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之后,给了一个很平常的答案:“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特使么?我会上报的!”军官对会中文的阿卜杜拉道:“你的船跟着我的船走,老实一点,别让我为难!”   易卜拉欣一场愤怒,拳头紧握,手指划破了掌心,益处血来。阿卜杜拉配合小心,把人送下船之后,看见这为大佬的表情,立刻上前鞠躬道:“尊贵的特使大人,请一定要冷静。土耳其帝国虽然强大,但大明的海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打败过哪怕一次。”   这是一个在陆地上找不到对手的强大帝国,尽管距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非常的遥远,但是他们的战船和探险队已经在非洲和西亚出现了。这是挑衅还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奥斯曼帝国苏丹需要搞清楚答案。虽然那些探险队已经先后被赶到了大海的船上,但是即便是强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苏丹,也不希望跟一个强大的对手发生你死我活的矛盾。   如果非要追溯历史,横行三大洲的奥斯曼帝国的祖先们,很久以前生活在大明帝国的北部草原上,因为中原帝国的不断向西的扩张。先祖们不得不放弃了赖以生存的牧场。一路向西,流离失所。最终在西方落脚,建立了强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就在易卜拉欣努力控制情绪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股浓浓的黑烟,远远就能看的到。没有听到炮声,哪里来的浓烟?易卜拉欣控制住了愤怒,好奇的看着浓烟的方向。   紧跟着巡洋舰的航行持续了半个小时候,一艘冒着黑烟的大船出现在视线中。船上没有能解释的清楚,这是什么怪物?即使是长期跑这条航线的阿卜杜拉,照样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条怪船,喷着黑烟不用风帆就能航行的怪船。   “大明帝国又造出了一种新式的船只。他们总是能拿出一些世人无法理解的新东西。大明帝国颠覆了传统的海战模式,现在他们又在颠覆传统的航海模式。”阿卜杜拉在航海日子里这么写,作为一个长期海贸的商人,他很清楚这种船只带来的变革。在这个航行必须借助风力的时代,一艘不需要风帆就能航行的船只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码头内的上百条大型船只汇聚的场面,靠想象力是无法想象出眼前这个港口的繁华。这里是陈燮海上的老巢,重要性仅次于辽东。铁路的一头在码头边上。另外一头不知道终点。喷着黑烟的火车,满载货物发出呜呜的怪叫声呼啸而来的时候,易卜拉欣内心的那点骄傲,再次遭到重创。   码头上有人在等着,一个文职人员,还有几十号身穿黑衣的士兵。   “欢迎,我是大明帝国外交部驻兴海城办事处主任章 醇厚。现在需要确认一下特使的身份。”不卑不亢的语气和表情。再次了易卜拉欣。   “站在你面前的是伟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特使,如果是在欧洲。你这样站在我面前说话的官员,一定会被我丢进鳄鱼池内喂那些饥饿的家伙。”愤怒就像冬天的草原上被点燃的干草,夹杂着各种情绪,在这个瞬间全部爆发出来,随行的阿卜杜拉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虽然只有三十岁,但是已经在兴海城打滚十年的章 醇厚,在听完翻译之后,丝毫没有被威胁吓到,反而露出淡淡的讥讽似的微笑,反问了一句:“即便是这个伟大的陈国公,也没有要求大明的子民行跪拜的礼节。你确定要让我对你行跪拜的礼节么?”   “大胆!”随员中一个勇猛的武士,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他要一刀劈了这个敢于质问苏丹特使的异族官员。在非洲,在欧洲,在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堡),高贵的王子殿下面前跪下过无数的官员,不论本族还是异族。   “砰!”的一声,刚刚把弯刀抽出来的武士,眉心上多了一个眼,一道血喷了出来。章 醇厚站在那里,没有都没有皱一下,而是回头对身边的一个矮个子下属道:“川上警长,你弄脏了码头!”矮个子下属的反应是立正鞠躬道:“主任阁下,没有人能侮辱大明帝国外交官,否则不单单是您个人的耻辱,也是全体大明帝国成员的耻辱。”   章 醇厚叹息一声,看着倒下的武士,再看看那些警察已经把枪对准了对面,这才对阿卜杜拉道:“由于这位特使是秘密入境,一路上没有正式告知,所以这位特使,需要经过外交部门的审查,否则他和他的随员将因为挑衅大明帝国的尊严被拘押劳役。即便是经过了审查,也要看大总统最终的决断。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这个特使,立刻放下所有武器,否则将全部被击毙。”话音刚落,码头上响起了尖锐的哨音,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士兵正在接近。   ………………………………   大明帝国英雄港租界的动静很大,大到弗拉门戈不得不在没有接到邀请的前提下,主动登门求见张广德。都有些什么动静呢?其实用“大兴土木”四个字就能解释的清楚。搞工程离不开人,所以招工启事张贴的全城都是。   对于没有电灯,没有抽水马桶,没有浴缸,没有淋浴的住房,张广德实在是没法没法子满意。你说假公济私也好,反正他就是要建一个租界内的私人别墅,顺便还要把那条土路街道变成硬路面。这个念头,早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所以不远万里自己掏腰包,运来了抽水马桶和浴缸。水泥这个东西性价比完全没有,自然是不会不远万里运来的。电灯就不要想了,排水管道的话,只能就地取材,用陶管子。总而言之,没有水泥这种万能建筑材料,从大明带来的一个设计、建筑小团队,真是各种不习惯。因为这个事情,越发的觉得欧洲就是乡下。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可以在大街上随意大小便这点。   听说弗拉门戈来访,正在看设计图纸的张广德颇不耐烦,放下图纸便问:“这一次没有带来什么奢侈品,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这种毫不掩饰的傲慢另卡侬尤为着迷,笑嘻嘻的用檀香折扇挡着嘴,低声道:“告诉了,谁知道这些贵族老爷是怎么想的?”   “好吧,我去迎接一下,免得别人说我失礼。”整理了一下衣衫,张广德出门来,站在台阶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大步流星的上前伸手:“欢迎总督阁下莅临寒舍!”这货的葡萄牙还是很溜的,这要感谢那些在登州的葡萄牙雇佣兵。   弗拉门戈的自尊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这些大明的人还是有讲道理的时候嘛。一番寒暄之后,弗拉门戈道明来意,指着那些正在空地上排队应聘的人道:“阁下,招募那么多工人,到底是什么工程?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落座的瞬间,一眼就看见茶几上那套来自大明的青花瓷茶具闪耀的异彩,弗拉门戈下意识的盯着看了一小会,咽下一大坨口水。   大航海给葡萄牙的贵族们带来巨大的财富,但是对于逼格没有太多提升的作用。在这个大明占据了奢侈品前沿的时代,欧洲人没有什么逼格可言。说的难听一点,所谓欧洲时尚的中心,现在还是一个从楼上往下随意倒大小便的地方,长期不洗澡就是不值一提的陋习。   “请看地图,这里,要修一条街道,这里要修一个私人别墅,这里要修一些商铺,这里需要修一些住宅……,还有这里,要修一个码头。”张广德随意的指着地图,说到最后,弗拉门戈不淡定了,开口质疑:“阁下,真的有必要修一个码头么?这个不太……必要吧?”本来是想说“不太好”的,张广德微微翘起嘴角的时候,弗拉门戈立刻改口了。   不是弗拉门戈怂,而是这个时代的葡萄牙,全部海员加起来也就是六千多人,哪里敢跟一个海军规模高达二十万人帝国叫板。   张广德呵呵呵的笑了一下,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客气虚伪的不能再虚伪了,然后冒出一句足以气死人的话:“我不过是通知你一身,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就在弗拉门戈准备拔出剑找这个家伙决斗的决定出炉之前,张广德掏出一把左轮放在桌子上笑道:“一点小小意思,总督阁下不要推辞,回头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一笔大生意怎么做!”   第八百章 还敢更装一点么   贵族很傲慢,但是在帝国主义分子张广德面前,贵族的傲慢不如一发炮弹值钱。贵族很现实,贪财怕死是弗拉门戈的本质。所以,弗拉门戈很快就收起了他的屈辱感,这玩意在利益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大明帝国的将军口中说的大生意,一定不少挣。   “好吧,总大使阁下,我觉得应该来一杯红茶,然后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加深一下了解?”弗拉门戈显得很得体,儒雅的理了一下八字胡。可惜,眼睛里的**出卖了他的想法。   张广德根本就没把这家伙太当一回事,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完全不介意让战舰的炮火告诉眼前这个装逼的家伙,什么叫“公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扭头看了一眼:“卡侬,下午茶有什么好的推荐?”   “主人,厨房有上午做好的绿豆糕,清明前采摘的西湖龙井茶以及武夷山红茶。”卡侬很快的进入角色,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位置摆的极为精准。这种聪明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长期艰难生活中磨练出来的经验的总结。   “绿豆糕不错,茶还是上信阳毛尖,那套琉璃杯送来。”出身不错的张广德决定给这个欧洲土鳖上一课,要说喝茶中国绝对是祖宗。至于自带的厨师和裁缝,没有太值得夸耀的地方。张家因为在登州经营玻璃制品买卖成为暴发户后。有条件要装逼,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装。在大明的话。底蕴太差的张家人可以装的余地不多。但是在欧洲,那真是想怎么装就怎么装。“红泥小炉是必须的,烧水的炭必须是从大明带来的白炭,……。”一通装下来,弗拉门戈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以前那种端着瓷杯子喝下午茶高人一等的愉悦。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没法子。欧洲人这个时间点就是农民,真要比享受大明的有钱人随便甩他们十几条街。说句不好听的,变着法子吃喝玩乐中国人就没输过,无非就是一个新鲜度的问题。   反正这个时候。弗拉门戈绝对是个小学生的姿态,仔细的关注张广德的每一个动作,看着茶叶倒进玻璃杯里,快速沉底之后慢慢的张开躯体,缓缓的上升如一朵绿色的花苞。   “中国的茶叶分类很多,早在八百年前的唐代,就有关于茶的专业著作《茶经》问世……。”茶的学问太深了,随便拿出一点皮毛来,就能把弗拉门戈忽悠的找不到北。这年月的欧洲人喝到的都是红茶。遇见良心商人,还能给点好茶叶,遇见黑心商人,茶叶埂子上都没几片叶子,照样当好茶卖给欧洲人。没法子,这时代就这样。要不怎么近代英国人憋着坏,要从中国把茶叶引进到印度去种植呢?利益太大了!近代的欧洲人,在中国开茶砖厂发财的不少。   这顿下午茶喝下来,弗拉门戈发现自己除了茶叶的知识毫无所获,说好的大买卖呢?就在他小心翼翼的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的时候,一张纸出现在桌面上:“拿去看看。”   “呃,对不起阁下,这个我可能要拿回去仔细的看一遍才能给您答复。”弗拉门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上面都是建筑材料的数量,价格的位置是空着的。怎么做生意他是肯定不懂的,只好让家里的管家去张罗。   卡侬站在一边不说话,心里很好奇这么大一笔买卖,怎么就全部便宜了这个又脏又臭的小贵族。没错,比起张广德的卫生习惯,弗拉门戈确实又脏又臭。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物资我都能弄来,采取什么交易方式?”弗拉门戈的精明回来了,不是一个精明的家伙,怎么能得到这么一个肥缺?当然了,这个跟他的出身也有关系。   张广德就等着这个呢,如果这货不主动提出来,这买卖不做也罢。太蠢的人往往是猪队友,离他越远越好为上策。“你一个人跟我来就行了。”张广德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刻起身出门,弗拉门戈一路跟着,走了五分钟来到靶场。这是留守连的杰作,他们一年多没闲着。   一伸手,早就准备好的今村文明,眼角不屑的夹了一下弗拉门戈,丝毫不掩饰他的鄙夷。这小鬼子一点都不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后,冲着张广德深深鞠躬道:“阁下,一切就绪。”   面对弗拉门戈还算客气的张广德,面对今村文明时傲慢的气焰大涨,接过递过来的米尼步枪,熟练的拿起定装弹药装填完毕,举起瞄准时才停下道:“总督先生,你觉得那个靶子有多远?”说完瞄准一会,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百米外的一个靶子上多了一个眼。   这时候弗拉门戈有点傻眼了,这么远的距离,能打中目标么?滑膛枪这东西,三十米以内还有准头可言,超过这个距离就得看上帝的意思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欧洲人玩的还是尼玛火绳枪,燧发滑膛枪都是新生事物。别说现在了,就算龙虾兵纵横世界的时代,也都还是滑膛枪打天下。只是这玩意的准头实在不靠谱,龙虾兵才会玩那种顶着对手的两轮射击,冲到二十米以内,然后一轮齐射,端着刺刀冲上去捅人的战术。   “八环!”报靶的士兵从掩体后面钻出来,手里拿着喇叭喊了一嗓子,端着靶子往更远的地方跑。一百五十米,靶子用肉眼看都很小了,熟练装弹的张广德又是一枪过去,这一次的成绩很一般,五环。   放下枪,张广德叹息一声道:“太久没摸枪了,生疏了。换成在军校那会,二百米都能命中十环。”如果李恒在,一定会很不屑的表示:“你就吹吧,二百米你能看的清楚靶子就算是眼神好了,还十环呢。不脱靶就躲起来透着乐吧!”   这个时候,弗拉门戈再傻都知道这里头有说法看,上前笑道:“阁下,我能开一枪么?”   张广德把枪递给他,一番讲解后,弗拉门戈笨拙的装弹完毕,然后瞄准的是五十米的靶子,扣动扳机后,报靶的士兵很无情的喊了一句:“脱靶!”再来,这一次不错,上靶子了。连续打了十枪之后,虽然最好的成绩不过四环,弗拉门戈依旧可以确定,只要经过一段时间训练,五十米内精确射击不是梦想。   “这种步枪有多少?”弗拉门戈迫不及待的追问,张广德无奈的耸肩:“很少,钢材的量产问题很难解决。”说这个话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身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名士兵手里拿着的是一杆新式的后装步枪一样。   对于张广德这种无耻的作风,弗拉门戈表示非常欣赏的点点头:“没错,确实很少。好吧,阁下打算用军火来付账的事情,我看没有任何问题。”   张广德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打开脚边的一个木箱,指着里面的步枪道:“燧发滑膛枪,目前的主要外销军火。”说着有走了几步,拍着一门六磅滑膛炮:“六磅步兵炮,野战利器。”   弗拉门戈不是蠢货,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卖给他的都是落伍的产品,甚至那杆能在一百五十米之外击中靶子的步枪,也是tmd的落后的产品。问题是,摆在眼前的这一箱滑膛步枪,在整个欧洲来说,已经是很先进的武器了。欧洲不是没有燧发枪,但是受制于钢材的质量,发火率有五成就算是很好的产品了,而大明卖给荷兰人的步枪,葡萄牙人有幸也弄了一批回来,那玩意在葡萄牙的殖民地巴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老对手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没少挨排枪的铅弹。   “总大使阁下,我还是希望能多拿到一些新式的装备。”说着弗拉门戈手里的步枪掂了掂,张广德露出笑容道:“没问题,我可以卖给你五百杆,这是最大的数量了。”   “价格呢?”弗拉门戈提到了最重要的问题,张广德却换了一个语气,毫不在意的耸肩道:“这个问题,好像不该我们来谈,你有管家,我也有账房先生,让他们去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磨嘴皮吧。过两天我打算去一趟法国。”   这是鸡毛蒜皮的买卖?还敢更装一点么?弗拉门戈心里的想法,丝毫不敢露在脸上。只能默默的诅咒:“这个该死的大明帝国贵族,诅咒你在搞女人的时候染上脏病。”仿佛看见了张广德因为得病必须切掉小**的悲惨场面,脑补之后弗拉门戈狠狠的自嗨了一番。   抬头看看前面这个家伙的背影,弗拉门戈还是决定跟这个家伙好好合作一番,尽管在英雄港挣钱不少,但是肯定没有倒腾军火来钱快。只要这家伙的价格不要太离谱,一杆滑膛枪怎么也能挣上十个银币的。   张广德在英雄港尽情的装逼时,李恒这个苦逼则要面对白眼狼土著分子带来的战争。   没错,那个满脸涂着颜料的土著分子,在营地里养伤半个月之后被释放了,现在正带着不下于三千人的土著,出现在营地五百米左右。   第八百零一章 战争与和平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零三分,正常这个时间是享受午餐的时候。李恒在听到警报时没有惊慌,而是淡然的让厨师把餐桌搬到指挥部的阳台上。这是一座木制两层建筑,这个大陆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了,探险队里也不缺工匠,短短的二十天,营地内建起了足够的木屋。   阳台上的太阳伞下,李恒不紧不慢的享受午餐,劳碌命的戴志远走上楼梯,扶着栏杆用望远镜侦查远端道:“他们也在休息,甚至一点都不着急。应该是觉得兵力上有绝对优势!”   “兄弟们的午餐没受影响吧?”李恒总算抬头看了一眼,这种镇定和自信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长期专治各种不服养成的习惯。   “兄弟们在栅栏后面正吃着呢,随时可以登上胸墙投入战斗。”木栅栏也就是两米高的样子,里面是一段一米宽九十厘米高的胸墙。这个结构最大的好处,就是士兵可以站在胸墙上从容射击,而且这段墙是用木头为材料,里头是空的。省事且极为实用,对付还处在石器时代的土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海上来的威胁,有一艘值班战舰在,这个时代能到这里的欧洲船只,基本没有对手了,除非一大群舰队过来。   李恒放心了,招呼戴志远一道坐下吃饭,这个时候他们越镇定,下面的人越轻松。关键是对手的力量对远征探险队无法构成威胁,如果对手不主动进攻,远征探险队也不想浪费弹药。即便对手发起进攻,栅栏外面的铁丝网拦阻下。山坡炮台上的12门75山炮,足以在五百米的距离内消灭一大半来犯之敌。   “对了,那个土著是怎么放回去的?居然还带那么多人来打我们?”李恒的心情相当糟糕,这个鸟地方太原始了。出身富贵之家,如果不是军人职责和荣誉的支撑。他是一天都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的。   戴志远颇为无奈,参谋长的这个职务真不好当,军事上要管作战计划的制定,生活上要管士兵的思想教育。来到这个鬼地方后,民间探险队不归他管,但是陆战队员的思想教育就得看他和其他参谋的。不然大家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呆着,精神压力很大的好吧。也多亏了中华民族的性格中忍耐力的坚韧程度,不然一群生活水准较高的士兵突然回到了原始社会,谁知道会出什么精神问题?   “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走的时候给他一匹马,一个背包,军用匕首、罐头、压缩饼干,衣服鞋子也都配齐了。谁知道这王八蛋是个白眼狼啊,这帮土著看来是无法正常交流了。”戴志远的失败感非常强烈,尤其是语言不通这个太难办了。一顿比划,鸡同鸭讲。半个月的功夫,就知道那货的名字跟“雄鹿”有关。   原本戴志远的意思,大家和平相处嘛。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反正这个地方用不缺黄金,随便用点铁制品就能换到足够的利润了。谁知道放走那个土著带回来这么多人,还都带着家伙,一看就不是来走亲戚或者做买卖的。   这些土著还在两公里之外,就被一个隐蔽的观察点发现了。一面红旗升起,消息就回来了。这边一顿忙活升起壕沟上面的五座吊桥。壕沟里头不满尖锐朝上的木桩,做好其他战斗准备后。那些土著就杀到五百米之外了。然后还很从容的停下来休息,一副“你出来打我啊”的贱样,要不是没确定这帮人是不是可以和平相处,炮台上的山炮早就一顿炮火招呼过去了。   “雄鹿”这个名字属于一个土著,一个星期之前,他从这个营地离开,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部落内立刻被长老们接见了。接下来自然是一顿交代,带回来的东西也被长老们收缴用于“研究”。研究的结果发现,罐头和压缩饼干好吃到差点把舌头咬掉,匕首轻易的斩断了部落内顶级武器黑曜石打磨的石器。   研究结果让整个部落的长老都不好了,根本就没想过会不会被人反杀,听说对手只有不到两千人,立刻召集本部落所有战士不说,还请了附近几个部落的战士做帮手。约好了,大家先干掉这些外来户,然后根据出力多少分赃。什么叫利欲熏心,这就是了。只看见好处,没看见危险。地头蛇差不多都这尿性,缺乏见识,在自家的地盘上横惯了,哪里会去想后果。这些土著就算想过后果,也想不所以然来。   三千多土著战士,头上插满了羽毛,脸上画的乱七八糟,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相约好的部落,还有就是等待巫师祝福。“雄鹿”这个名字的出处,在于这个家伙跑的快,赤脚在山地间飞奔的速度,可以追上雄鹿,因此得名。土著没文字,名字也是乱起一个。   别说土著了,就算大明的很多农村,满地赤脚飞奔的孩子,名字也是乱起一个,什么狗蛋啊,什么二狗啊,什么大丫之类的。却别就是一般大明人都有个姓,名字随便叫的很多。   丝毫没感觉到危机的土著们,等到地位崇高的巫师大人进入嗑、药状态之后,开始跟着群魔乱舞了。一边跳,一边发出怪叫,成功的吸引了营地内的注意力。   “快看,那边又来了一波人,海湾方向,海面上也有一波人来了。”营地指挥部这个位置比较高,视野极好,望眼镜在手,轻松的发现除了南面的这一大波土著,从海面上来了一大片独木舟不说,还有就是从东面海滩上,又来了一群土著,人还不少呢,怎么看都有一两千的样子。“真是没想到啊,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李恒放下筷子,站起来开始审视战场。   “早知道就不让舰队继续分散探索了!”戴志远歪了歪嘴,这个命令是他下达的。舰队一分为三,一部分在海湾内继续探索,查明水道。一部分北上,一部分南下,一艘战舰都没留下看家。“不用自责,决定是我们商量的结果,不是你个人的责任。”   李恒的话还没说完呢,正南方向的土著,已经开始往前压了,丝毫没有派人来谈判的意思。“得,看看吧,和平破产了。”丢下这句话,李恒挂好望远镜,带着勤务兵,不紧不慢的登上屋顶,上面一群参谋正在等候命令。   “告诉炮台,放近一点打,告诉路达,反击的时候多抓俘虏。”李恒一通命令,信号兵旗语发出,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明白,一切就绪。   戴志远也走了上来,无限遗憾的叹息道:“难怪公爷说过,和平是打出来的!”   很明显,指望帝国主义分子有正在侵略别人的家园的自觉,绝对是奢望!   一路高唱奇怪的调子,土著勇士们在巫师大人的祝福沐浴后,长途跋涉的疲惫消失了,浑身都是力量。只要打破这个营地,就能尝到人世间的美味,还有很多皮肤嫩白的女人等着他们去享用。还有很多他们心目中的绝世神兵,这才是勇气最想得到的东西。   “尽量节省弹药,用刺刀!”陆战营长路达的声音毫无人味,就像嗅着血腥的恶狼,眼珠子都红了。在这个鬼地方呆着,本来就够郁闷了,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把人给放了,还招来这个报答,不发泄一下肯定是要暴走的。   “他们开始小跑了!距离两千八百米。”炮台上的指挥官叶清湖一直盯着指挥部的楼顶,那面该死的黑旗,怎么还不摇起来。“两千七百五十米!三发急速射!”黑旗终于摇动了,叶清湖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抬手狠狠的往下一挥,劈开空气。   标尺都是预定好的,十二门炮早就做好了准备,命令一下,次第开火。   炮弹呼啸而至,落在人群中,轰的一声腾起烟尘的同时,带着血肉和残肢。气势高昂的土著,正在想着即将用勇武征服外来客的快感时,遭到了当头一棒。一轮炮击炮击之后,发起攻击的千余土著死伤惨重,有人站在原地发呆,这种打击让他们无所适从,有人习惯性的还在往前冲,还有人直接就吓的跪了,以为是神罚。   同样被吓坏的还有站在后面的长老们,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一群长老目瞪口呆的时候,下意识的去看部落里最“睿智”的巫师大人,希望能有一个答案的时候,天空中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抬头看过去,十几个黑点急速而至。   太平洋太宽了,带来的每一发炮弹都是宝贵的,长老们和巫师大人站的位置也比较作死,正好在一个预先测量好的标尺上。所以叶清湖在一轮炮火打掉了土著的冲锋势头后,下达的命令是:“十号目标,三发急速覆盖!”   这边炮火把十号目标掀翻一片的时候,栅栏后面的平台上喷出十几道火舌,蒙蒂尼机枪开始扫射了。同样因为弹药有限,打完一个单鼓就停下了,吊桥被放下,端着步枪的士兵从出营地,这个时候再看土著方面,已经乱作一团,抱头鼠窜!   第八百零二章 简单粗暴的交流方式   这就不能叫打仗,端着刺刀冲出营地,正准备展示一下勇武的路达,很快就发现自己带着一个连都没发挥的余地了。这地方就没一个站着的人,不是说土著都死了,而是没死的都跪了,五体投地那种跪,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念什么鬼经。   更扯淡的是,一个人都没跑,全都乖乖的跪在地上,每一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都搞不清楚,语言不通根本没法交流。   路达端着步枪歪歪嘴,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推进,来到那些长老们和巫师呆着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一个脑袋挂在一颗树上,满脸的惊恐,眼珠圆瞪着死不瞑目。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路达正准备下令拿绳子绑人的时候,看见了“雄鹿”。   这家伙太可气了,好心好意给你治疗,好吃好喝供着,居然带人打回来。路达上去就是一脚踹过去,丝毫没有想起,一开始他们可是干掉了“雄鹿”的同伴。更想不到的是,这是个很落后的大陆,印第安人文字都没有的,说的难听一点连东北山林里头那些生女真都不如。   身上还穿着旧军装的“雄鹿”,遭到了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被带回了营地。三千多人一顿炮火,真正炸死的不到一百人,伤的也就是两百来号,剩下的人没一个敢于抵抗的。巫师的脑袋还在树上,被炮弹炸中后腾空而起,卡在树杈上。最为部落“智慧”想象征,他的死法给这些土著带来的心理震撼效果太给力了。一起被炸的还有九个长老。一个脑袋被削成两半,两个肚子上开了口子,还有一个左腿被炸断了,剩下的运气不错,顶多算是轻伤。这一带最倒霉的。还是那些部落内最勇敢的战士,他们是打算在最艰难的时候投入战斗的。没想到,被一顿炮火洗了一趟,直接炸死的就不下三十个,伤了一百来个。   至少还有三千战士放下了武器,乖乖的打扫战场。这个场面让人真是无法理解。再怎么难以理解,李恒和戴志远很快就大概弄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雄鹿和三个没什么大问题的长老被带到了指挥部的跟前时,这一帮人全都跪在地上哇哇哇的叫唤。   其中一个长老激动的比划着,双手指着天,然后连连跪拜。就像以前大明人拜神一样。这一下再傻都反应过来了,这是把大家当成神了。语言不通,很难沟通啊。暂时先这样吧,听着叽里呱啦的土著语,李恒觉得脑仁疼,对戴志远道:“这些土著怎么办?”   “轻伤的救治,重伤的补刀,没那么多药来浪费。至于俘虏。打扫战场之后,全都放了吧,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记得留下个带路的找金矿!”戴志远这家伙看着温和的很。实际上不是一般的冷血残忍。万里之外的异域,首先想到的是尽量少的消耗,达到目的就好了。   土著和“神”之间的交流,就像时空之门里头的情景。挖个大坑,尸体都丢进去埋咯,剩下的人在一顿比划之后明白了。神不打算留下他们,让他们都滚蛋。至于另外两路土著。虽然智商不高,但也不傻啊。发现情况不对。早就掉头跑路了。   路达奉命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跟着这些土著去他们的营地看看。缴获的一百多匹马,全都留下了。或者的三个长老,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路达他们,天黑之前在一条河流便宿营。三个人一组,路达把人撒出去,绘制路线图。第二天一早继续上路,又走了一天,下午三点,看见了一个山谷里冒着浓烟时,三个长老的脸色都变了。   大队人马立刻发出哇哇的怪叫,抽家伙山谷里飞奔,三个长老和雄鹿叽叽哇哇的一顿解释,反正也听不懂,路达不搭理他们,做个手势大家都跟上去就是了。   很快路达就明白了,山谷是这些土著的家,受到了另外一个部落的袭击。留守的土著奋力反抗,战斗在激烈的进行中。三千土著勇士成功的抄了侵略者的退路,很快战斗就成了一边倒,一个小时左右,一百多人的土著冲出山谷,朝着路达他们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身边还留了两百多土著的长老们,立刻哇哇哇的叫了起来,土著士兵使劲的拍打胸口的时候,路达跟干脆的带着一个战斗班列队举枪,手里的指挥刀狠狠地一挥,砰砰砰的枪声清脆,不足二百米之外的土著倒下了好几个。排枪打的又快又急,后装步枪就算是单打一,射速在这个时代也是最快的。一分钟十轮排枪结束后,倒下一片的土著全都呆了,路达一看身后的土著也在发呆,抬手一挥,这帮人倒是看的懂了,哇哇叫的往前冲,手里长矛连个铁枪头都没有,照样打的很起劲,至少气势很足。   “营长,你看!”打扫战场的时候,一个士兵来到路达身边,指着那些割人头的土著,连都白了。路达仔细一看,也有点忍不住要呕吐了。这帮土著居然把尸体往山谷里抬,而不是就地挖坑掩埋。这下把路达给恶心到了,他们这是要吃人啊。   这个怎么能忍啊!。路达二话不说,立刻冲到长老的跟前,指着那些正在往回抬的尸体,指着地上做了个挖坑的动作,怒吼道:“人怎么可以吃同类,全都埋了,免得引发瘟疫。”   为什么人不能吃人呢?土著是无法理解的。不过他们倒是见过官兵们挖坑埋尸体的一幕,赶紧派雄鹿过去让大家照着做,免得神发怒,再往大家头上丢会炸的惩罚。   这大概就是文明进步后人类的变化了,其实就本质而言,就算不吃同类肉,大明的社会本质还是尼玛人吃人好吧。不过换了种方式而已。总而言之,这是人类的进步就是了。   因为这个鸟事情,路达在打扫战场之后,走到山谷边上的一条小溪时怎么都不敢进去了,直接在野外宿营好了,跟一群吃人的土著在一起,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铁丝网是没带的,只好在小溪边的草地上先用药粉撒一圈,驱赶虫、蛇。留下一半的人扎营,路达带着几个人去打猎,雄鹿这家伙死活走到哪都跟着,干脆比划一番,让他叫几个人来帮忙打猎。结果这货居然带着二十个人跟着,估计是他的算学不行,也就能记住二十才这么带。   有人住的地方猎物肯定是不多的,不过北美大陆的土著战斗力比较差,一些大型动物他们很难搞定。所以呢,野生动物还是很多的。雄鹿地形很熟悉,带着大家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一群正在小溪边喝水的野猪。看见野猪,雄鹿第一个反应是恐惧,这玩意说实话战斗力比熊瞎子和老虎都不差。   路达他们带出来六条步枪,走到五十开外,这些野猪都没有躲一下意思。为首的一条野猪,怎么也有个六百斤,不屑的撇了一眼,那意思“愚蠢的人类,别来惹我。”   路达也很小心,下令六个人分两批开枪,三个人先开火,砰砰砰的子弹三十米的距离,打击效果一般,直接击中为首的大野猪三枪,但是没有击中要害,受伤的野猪被激怒了,带着一群老婆孩子,朝人群杀过来。这下雄鹿和他的小伙伴吓呆住了,掉头就准备跑路。   接着又是三枪响了,这一次为首的野猪嗷嗷叫着往前冲了七八米,一头扎进地里。其余的野猪还在继续往前冲,但是排枪又响了,连续打倒了四头野猪之后,这些愤怒的野猪开始四散而逃。但是它们跑不过子弹就是了,砰砰砰的又是一顿排枪之后,残余的野猪钻进树丛里消失了,呆若木鸡的雄鹿反应过来了,哇哇哇的叫着往前冲,展现自己的勇武。   路达抽出左轮,朝天就是一枪,吓的雄鹿立刻站住了。路达也懒得跟他比划,迈步上前,走到没有断气的野猪跟前,砰砰砰的对着脑袋补了三枪,继续往前,一路补刀。一共打死了七头野猪,这还是要得益于野猪们缺乏与武装到牙齿的眼泪战斗的经验。如果是现代社会的野猪,估计枪声一响,野猪就要跑路了。   忙活玩补刀的事情,雄鹿带着一群土著也反应过来了,这一次没有在哇哇叫的往前冲了,路达也懒得比划了,拎着左轮走到雄鹿跟前,指着那些野猪,做了个抬的动作。这一下雄鹿明白了,欢呼一声带着人往林子里跑,找藤的找藤,砍树的砍树。   找藤还好办,砍树算是为难这些土著了,他们手里的家伙太不趁手了。路达看了一会,石斧子砍树的效率太感人了,招呼一声带着锯子的士兵过来,两人一组拉锯,一会就是一颗小腿粗的树锯断。一帮土著再次看傻眼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思维方式。   砍刀自然是必须的装备,三下五除二,一根三米长小腿粗的杠子搞定了。这时候土著的眼珠子都亮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犀利的东西啊。   第八百零三章 来自土着的奉献   热门推荐:、、、、、、、   野猪抬回来的时候,排水沟和行军灶已经完工,帐篷搭建完毕,外围还有一些木桩藏在草丛里,铁丝构成阻拦,挂几个罐头盒子,里头放一个小石块,这都是野地宿营的基本警戒常识了。营地内一个小山堆的干柴,都是土着找来的,烧个三天都够了。   发现一群土着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工兵铲,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时候,路达问了一句:“这帮家伙受什么刺激了?”留守营地的班长赵耿,歪歪嘴道:“一群只有石器的土着,工兵铲的工作效率太高了,给他们吓着了。”   路达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别说这些土着了,就算是在东瀛和朝鲜这些地方,兔子版本的工兵铲一旦亮出来,那也是开了挂的神器。土木作业那叫基本属性,开了刃口削脑壳都没问题,切菜割肉开罐头,甚至还能客串一下煎饼锅和锅铲,功能太强大了。   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路达也不想跟这些人解释什么,也解释不清楚。七头野猪等着处理呢,选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野猪留下,剩下的指了指山谷的方向,一群土着一番跪拜,这才欢天喜地的抬着野猪回去了。   “雄鹿”这个白眼狼,死活不肯回去,路达走到哪他都跟着,没事还能帮个手啥的,倒也不太讨厌。营地选在小溪附近的一个坡地上,这是宿营的常识了,万一晚上下雨的话,山洪过来那就是要死人的事情。   庖丁解牛一般。先弄下四条猪腿,清洗赶紧抓紧时间把肉切成小儿拳头大小的块,土着负责扛来的行军锅里一丢,抬回去往行军灶上一架,加点生姜。盐都不放就开始大火烧。   剩下的猪肉路达懒得处理,比划一下让“雄鹿”弄走,这货吹了一声口哨,远远的跑来四个土着,一番比划之后,抬走了野猪。天色渐晚。营地里篝火点起来了,一群士兵还在最后忙碌,各种准备工作不敢有丝毫的马虎。野外宿营真不是闹着玩的,各种在一个陌生环境内,各种突发情况都可能出现。没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一群菜鸟学别人当驴友,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一个不小心就是害人害己。   野猪肉的香味刚刚飘出来,远远的就看见打着火把走来的长龙,下意识的路达就把左轮掏出来了,正在擦拭枪支的士兵,也都干脆利索的停止工作,子弹上膛做好战斗准备再说。   一直在行军铁锅边上流口水的雄鹿。眼神意外的好,发出一声欢呼,大步往前跑了两步。反应过来后站住回头,朝路达一通比划。望远镜里能看见一个之前带队往山谷里杀的长老,路达这才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过去。转过身对下属却道:“都打起精神来,别叫一群土着给端咯,这地界大家都是外来户。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仔细一点,不难发现这个临时营地的两段。各有一段一米多高的土墙,十米多长。想要顺利的冲进营地的可能性给扼杀了。尽管这些土着对探险队又跪又拜的当神看,但是每一个人都不敢粗心大意,万一出点事情就是客死他乡的后果,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端着步枪的士兵,坐在土墙上面,看似很轻松的看着来人,实际上稍微有点动静,立刻就躲在土墙后射击不说,沿着土墙往小溪边上跑,最多一分钟就能跑到小溪边上,过了小溪就是一片丛林,黑夜里基本上就算是能安全躲避了。   土着长老带来的不全士兵,而是一群土着女子,还是十几个土着战士站的远远的,五十米外就停下了。路达大致扫了一眼,一个人分两个女子都有富余,这些女人跟其他土着战士还不太一样,身上是穿了衣服的,虽然只是简单的麻袋款式,长度也仅仅是包住屁股,但是比起那些随便围块兽皮的土着战士来说,这就算是文明一大步了。   距离营地还有十来米的时候,队伍就停下了,雄鹿带着长老过来,一顿比划之后,大概意思明白了,这些女人是奉献给“神”的。至于麻布怎么来了,雄鹿在地上画了一条船,然后掏出一块兽皮,再画几个人捧着麻布和铁锅,最后长老好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来,放在“神”的面前。   这一下路达明白了,欧洲人先到了一步,还进行过以物易物的交换。不过看雄鹿的比划,这事情发生很久了,然后没有欧洲人再来过。也就是说,这里的土着曾经接触过欧洲人,但是人家没有再来第二趟,可能是没有发现天然的狗头金,无法吸引欧洲人再来第二趟。其中的关键,还是因为这里比较远吧,看地图还得绕过南美洲。不说要命的无风带了,南美那边有广阔的殖民地要开发,北美东海岸这边暂时没有太多吸引欧洲殖民者的地方。   这些土着女人的年龄都不大,一看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帮丘八没有挑食的资格,点点头表示可以留下,这些女子骚动一阵骚动,脸上都有轻松的表情。这要是被神打了回票,整个部落都会觉得不安的,搞不好就有灾祸降临。   雄鹿说完了,长老又开始画图,一堆人,一根绳子连起来,然后做个挖坑的手势。交道打多了,路达明白了,这帮土着不敢违背神的旨意,抓到的俘虏都绑起来了,等候神的处置。路达仔细一想,营地里还真的需要一些劳动力,把陆战队和探险队解放出来。拿起木棍,在人堆外面画个圈,然后再画一个太阳,指了指自己。   你还真别说,这个长老明白了,先关起来,明天太阳升起再处理。   大铁锅里的肉香越来越浓了,飘的整个营地都是,长老和雄鹿都下意识的咽口水,顺着香味看过去,然后眼珠子都不转了。那些群女子乖乖的站在营地外面,等候神的召唤。   路达给赵耿一个眼神,这货做了个手势,十几米外的草丛里,一个人影悄悄的往山谷方向移动。安全问题丝毫不敢马虎,自然是要仔细看看清楚,这附近有没有伏兵之类的。来的时候,李恒交代的很清楚,这个小队的任务就是跟土着接触一段时间,弄清楚附近的地形。等他们回去之后,就是整个探险队大举向四周扩张的开始。之前将近一个月,据点的安全是没问题了,粮食却开始紧张了,这个时候得开始准备过冬了。   冬天来临之前,必须准备足够的木柴和食物,现在这个季节,开荒种地肯定弄不到足够的粮食,种点蔬菜腌咸菜倒是能做到的。粮食的问题就只能去抢了,贸易的方式也不是不行,问题是这些土着心怀恶念,不杀人立威肯定不足以震慑宵小。   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个部落做带路党和炮灰,然后把周边的土着部落灭几个,抢够粮食和奴隶,确保生存之后,才轮的到明年的开发和找矿的事情。继续移民也是必须的,但是肯定没有就地吸纳人口来的便利。所以呢,跟本地女人弄出一些孩子来这种事情,原则上整个探险队都不反对。作为最高指挥官李恒,看上去是海军少将,实际上他现在的身份是跟陈燮合伙做开荒买卖,不然哪有海军的战舰出动这种好事。要知道,海军的每一条战舰,都是陈燮的私人财产,海军将士都是陈燮的从属。   洗干净的工兵铲往炭火上一放,烧热之后倒上面糊,一张小烙饼揭下来,亲自动手的路达身边很快就有厚厚一摞。两个相貌清秀的女子,跪在路达身边,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帮手,后来找到了诀窍,一个接过薄烙饼在洗干净的树叶上摆放整齐。另外一个则用小饭盒和面,三人一组,很快就配合默契。   其他小组也都差不多了,不到一个小时,带来的五十斤面粉全部变成了烙饼。时间已经不早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等待神的下一步旨意。   示意众人围着篝火坐下,负责烧饭士兵打开锅盖,这个肉的烧法其实很简单。不放水,不放盐,放点生姜干烧,肉里的水分差不多烧干了,肉也烧烂了,这才加盐、酱油、八角、胡椒等作料,盖上锅盖继续再炖。简单归简单,就是比较费时间。一般怎么也得两个小时以上,这会还是很适合的,大家都有不少事情要做,忙活完了肉也好了。   饭盒里全是满满的肉,香气四溢,拿起一张饼,用匕首插起一块肉放中间,裹起来后往身边一个女子的嘴里塞。这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脸上激动的全是红润,这就要跪下来拜谢。路达抬手拦住,做个大家一起动手吃的手势。   风卷残云一般,一大锅的红烧肉和烙饼被吃的干干净净,锅里的汤汤水水都没放过,土着女子带来的土豆洗干净之后倒锅里,又炖了一锅的,外头等候的十几个土着士兵,用木碗装着,吃了个干干净净。   长老吃饱了,吩咐营地外面等候的十几个勇士,晚上轮流守夜,千万不要马虎大意。这些人的存在,路达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也没法拒绝,干脆留下他们好了。   第八百零四章 殖民者没好东西   土着送来的女人不能碰,也不好拒绝。好在类似的事情以前在南洋也发生过,处理的办法是先不管她们,等明天让人送到海边的营地去,交给上级处理好了。   一个陆战队战斗班满员是十三个人,加上一个路达,这就是十四个人。分成四个小组轮流值夜,其余人等围着篝火休息,这个季节夜里也就是有点凉,毯子一裹睡地上就是了。至于那些女人,倒是都谁在帐篷里。这是神的意思,她们也不敢乱问是不是看不上之类的话。   一夜顺利的过去,没有任何的意外。天明时分,值下半夜最后一班的路达通知暗哨取消,回来抓紧睡一会。独自到小溪边梳洗时,突然觉得身后有人,陡然一回头遭遇一个土着女子受到惊吓的脸。这些女子岁数都不大,昨晚上跟着一起吃饭的时候,相互间也算有点接触了,基本上还是停留在陌生人的层面上。   路达对这些女子没什么感觉,尤其是她们完全没有什么卫生的概念,随意找个角落就蹲下,当兵的不小心看了脸臊的通红,却不敢上去乱来,很是折磨人。   “艾丽。”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开口说话。路达缓过来,点头笑道:“路达。”   女子又指了指他腰间,又指了指自己,路达低头一看指的是匕首,想了想抽出来给她。女子接过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垫着脚在脸上啃了一口,转身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这是啥意思?   艾丽拿着匕首回去之后,立刻引发了一场小小骚乱,一群年轻女子围着她羡慕不已。感情这女娃的意思。是要个信物,证明路达看上自己了,今后她就是路达的人了。不能不说这女娃的很有想法,胆子也很大。其实这也不怪她们,作为奉献给“神”的礼物,如果被退货了。她们回去将很难生存。   你还真别说,这帮人女子一看有人带头,全都跟着响应,围着一群官兵转悠,怎么撵都不走。一群直面生死都不皱眉头的军汉,却被一群女子弄的满头大汗窘迫不已。最后这些女子还是都“拿到”了一些“信物”,其实用“抢到”了更合适。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些女子发现官兵们态度都很好的时候,女人撒娇的本性大暴露,不给信物是吧?自己动手就是。   于是路达在付出一把匕首后。头上的钢盔也被摘走了。最终这些女子都有一样信物,事情才算完事。折腾了一个上午之后,新的问题来了,这十四个人吧,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俩女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分掉了。看来这些土着还是有一定算数能力的。   稍稍注意一下,路达察觉到其中的味道了,跟着他的两个女子。长的算是最好的,年龄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问题是身上还有任务。总不能带着这些女子上路吧?。班长赵耿也发现味道不对了,感情这些女人得了东西,就像宠物认主一样。   两人凑一块商量,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带女人是纪律,更不要说带俩了。而且这一次任务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他们要搞清楚方圆五十里内其他部落的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女子连双鞋都没有,带着肯定是累赘。先把她们送回山谷里呆着,其他事情回头再说。   怎么交流的问题,最终还是落在了雄鹿这个白眼狼身上。这货跟探险队接触时间最长,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官话。连带着比划,还是可以继续交流的。路达把这货叫来,从背包里拿出一双备用的军靴,递给过去指着他的脚道:“穿。”   对于殖民者来说,最大的难题有两个,一个是劳动力,一个是粮食。有着一定殖民经验的大明殖民者们,最为重视的就是这两点。只有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才能站住脚生存下来,然后才有资格谈发财的美梦。   太平洋太辽阔了,大批移民根本就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一年能有个几千移民就不得了了,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一趟这么顺利,规模也做不到每一次都这么大。所以呢,争取本地土着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劳动力来源。要不然这些土着打了殖民基地,怎么还能被放回去。每一个军官都熟读上面下发的资料,深知北美土着不是每个部落都嗜血残暴。   打疼了这个部落之后,发现其规模已经算不小了,李恒和戴志远就动了收复的念头,这才有了路达亲自带着一个班出来侦查的事情。必然的话,肯定是大兵压境,过来先做一票再说。总而言之,殖民侵略者就没好东西,区别是东西方文化差异造成的手段不同。   穿上大头皮鞋,“雄鹿”整个人都不好了,黑脸上的青筋兴奋的涨起来,手舞足蹈的就差要当场来一段舞蹈庆祝一下。这货当俘虏的时候,给他衣服还不乐意穿,后来勉强的穿上后,死活不肯穿鞋子。那会估计对探险队没啥敬畏之心,现在不一样了,见识了大炮的威力后,死活要抱大腿的决心很明显。一双眼睛总盯着别人的鞋子,想组织靠拢的姿态很明确。现在连鞋子都穿上了,自然就觉得大腿抱住了,咱是组织的人了,在部落里高人一等。   接下来的交流自然是极为卖力,连画图带比划,很快这家伙就得到好几个任务。先让人给那些女的送回去,这个好办,一番说道,这些女的拿到信物后,心满意足的回去等待“神”的下一次召唤。回到部落后,这货把三位残余的长老都带来了,一番跪拜后,得到了神的指示,决定配合神一起行动,灭掉周围的几个部落,给神抓一些奴隶这种事情小意思了。再说了,神还不让大家白干活,回头砍刀和铁锅大大的有。   你还真别说,这一趟探险队出来,压舱的货物不是什么欧美紧俏货,全是装了高粱烧的大水缸还有各种铁制品,铁制的产品密度大,压舱效果绝佳,关键是性价比高啊。铁器在大明当下的价格真不高,得益于工业化大规模的生产,钢铁价格一直在稳步降低。   交流结束后,这个纳瓦霍人的部落并不抵触神的指示,一个是他们要报仇,杀光那些敢于来偷袭的部落。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对铁器的渴望可以通过抓奴隶来达成。   昨日的战斗之后,抓到的二百多个奴隶,今天立刻就押往海边的基地去。按照2个人换一件铁器的价格,差点没有给这些部落长老乐晕咯。达成一致,立刻行动,路达亲自带着五百土着战士,押送战俘回去交换铁器。赵耿则带着手下,让雄鹿带队,先去侦查周边的情况,绘制地图,顺便找到那个产狗头金的地方。说实话,没有找到金矿的话,对移民来说吸引力就不大了,所以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只要舰队回程的时候,装上几十吨黄金,都不用怎么宣传的,沿海几个省尝到开海甜头的士绅就得发疯,自觉自愿的组团来北美。   又休息了一天,路达带人回程,赵耿也开始侦查任务。回程的时候,那个叫艾丽的女娃不知道怎么晓得了,居然悄悄的跟在队伍中,等到路达发现的时候,这个皮肤小麦色的女娃,已经跟着走了半天了,乐的眼睛就剩下一条缝,围着路达转悠怎么撵都不走。   好吧,只好带着继续往回走,一路上一通交流,顺便把一只手借给艾丽算数,总算是搞清楚这女娃才十五岁。作孽啊,鞋子都没一双!路达只好把家里老娘一针一线纳的一双布鞋拿出来,穿鞋的时候这鞋子还有点大,往里头塞了一双袜子,才能勉强合脚。   晚上在野外宿营的时候,艾丽钻进帐篷里头,光溜溜的身子贴上来,八爪鱼似的趴上身,这货立刻就把节操丢的干净。这女娃有点黑不假,架不住年轻啊,皮肤光滑紧致,热情如火。   殖民者果然没有好东西,这边刚享用了土着的奉献,回到营地路达就把艾丽丢给卫兵,跑到指挥部里跟两个大佬商议,怎么收拾这些印第安土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不难看出这些土着还很落后。他们的农业技术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获取生活物资也是以游猎和简单的种植为主。北美大陆物产丰富,对他们来说生活压力也不是很大。从他们一些恶习(吃人)来看,并不是食物缺乏造成的,而是一种对外来者的震慑需要。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过冬,这些土着过冬的时候,会冻死不少人。”   路达一番汇报的内容,都是来自他跟土着交流的结果。李恒这个大少爷出身的家伙,又是个带兵出身,坑害人的本事很一般,自然不肯献丑,把眼神对准戴志远。   “这样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主要有三个,首先是……。”   第八百零五章 “合作”发财   热门推荐:、、、、、、、   戴志远这个黑心肝的家伙一开口,就是三条恶毒的计策,而且还很切合实际。眼下是初秋,这个季节要种地肯定来不及了,但是不去耽误开垦荒地,等待明年开春种麦子。粮食问题重中之重,没吃的你怎么继续殖民这个游戏。所以呢,首要任务是抢粮食,抓俘虏,次要任务是抓到俘虏用于营地建设和开垦荒地。最后才是通过交换的方式,把奴隶买卖做大,解决基地需要的劳动力和人口问题。   如何与纳瓦霍土著相处的问题,戴志远强调道:“这个部落距离我们最近,规模也比较大。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不能单纯的依靠他们对神的敬畏。不然今后接触长了,他们回发现我们也是人的时候,麻烦事情就多了。所以,我们要分几步来走。通过交易取得相互间的信任;派人去部落内,帮助他们建筑更为舒适的木屋;派遣医疗队进驻部落,义务医疗的同时,帮助土著解决过冬的问题。只要一个冬天下来,这个部落上上下下就离不开我们了。”   要不怎么说读书人的心肠狠毒呢!戴志远这家伙,说出来的内容一条比一条黑。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奴役这些土著,真的是坏的不能再坏了。按照他的计划,在冬天来临之前,必须开垦出足够的土地,确保明年春天播种小麦能够解决自身需求。眼下北美的农作物,以南瓜、玉米、土豆为主。尤其是土豆,个头小,产量低,味道倒是很不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恒,最后时刻冒出来一句:“我看大家还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食盐。得赶紧动手把盐场弄出来了,我们带出来的食盐可不多。”盐这个东西不起眼,但是在大明也好,在美洲也罢。都是离不开的生活必须品。   路达也补充了一点:“还有就是尽快的把窑口搭建起来,烧砖头和陶器,还可以烧一些土水泥出来,总不能一直住在木屋里头吧?”   李恒又道:“一人计短。不如把各部门的头头脑脑都叫来,大家商议一下,下一步的发展大计。”一个小会变成了扩大会议,最终整理出来的会议记录,根据主次。一共三十几条,冬天之前必须完成的事情。   任何时候,生存都是第一位的。   一百来把极为普通的砍刀,就换回来二百多人的奴隶,怎么看都是极为合算的买卖。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这生意才能继续下去。不提如何安置这些奴隶,路达带着一个连的士兵,用马驮着两门山炮出发。   印第安人从来就没有统一的国家,得益于美洲大陆丰富的资源和辽阔的疆域,生存上压力不大的同时惰性也滋生了。造成了文明发展较为落后的悲剧。反过来看,西方国家不就是因为生存压力大,陆地上没有发展了,这才转向大海,由此引发了自然科学的进步么?   有一百多神兵的帮助,纳瓦霍人也很愿意乐意做点没本钱的买卖。美洲印第安人从来就不是一伙的,相互之间的战争一直没停过。来到纳瓦霍人居住的山谷之外,出去侦查的赵耿也回来了,见到路达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一个不落就在附近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也就是上次来打劫纳瓦霍人的部落。   “这里就是他们的部落所在地。根据雄鹿的说法,这个部落比纳瓦霍人的部落实力相当。关键的是,他们有很多骑兵,具体人数多少不清楚。纳瓦霍人也有骑兵,我进山谷调查了一下,不到三百人。还有一点,两个部落之间多次爆发过战争,纳瓦霍人的很多领地,都被占了。如果不是这个山谷的地形险要。纳瓦霍人早就被占不住脚要迁徙了。”   路达没想到赵耿能发现这么多情报,满意的点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来。这个仗不好打,首先得要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骑兵的存在。仅仅依靠一个连的步兵和两门山炮,对付大批骑兵的难度不小。   “这个叫夏延的部落,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战场?”路达提出的问题,赵耿立刻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这里,有一条小河,战马不能直接越过。如果在河的一侧拉一道铁丝网,步兵可以从容的射杀骑兵。”   “就是这里了,去,把雄鹿叫来,我们准备一下。”路达倒是非常果断,联合纳瓦霍人去打夏延人,战前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   雄鹿办事很利索,很快就把长老们都带来了,交流过程有点痛苦,不过总的来说连画图带比划,这些土著还是弄明白了作战计划的大概意思,不过能不能执行的好,就得看老天爷了。路达也不指望能毫无差错的执行,能达成一半的计划就躲起来笑了。   就在路达谋划着打击夏延人部落的时候,夏延人部落内也在商议怎么对付纳瓦霍人。上一次偷袭的行动,其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夏延人,发现了纳瓦霍人的主力离开了,本意外有个四五百人就能打进山谷好好赚一笔,没想到纳瓦霍人的主力杀回来了,被反包围之后歼灭,最终讨回来的人不过十几个。   北美大陆上的印第安人相互之间的仇杀不断,两个部落之间也算是血海深仇了,这个仇肯定要报,而且要尽快的动手。夏延人进行原始的动员,纠集两千人左右的骑兵,在部落首领的指挥下,准备杀上门去。   就在夏延部落集结人马的时候,路达带着一个陆战队连已经抵达了预定战场。这一路走了整整一天,来到了距离夏延人老窝不足十公里的地方。与此同时,雄鹿带着部落内所有的骑兵,在夏延人老窝附近游动。因为这一代地形平坦,很容易被对手发现的雄鹿小心翼翼的行动没有太多的收获,连续游动了三天,一共也才打掉了十几个仇家,抓了八个出来打猎的。   这个举动,很快就被夏延人发现并掌握他们所在的位置。一日上午,爬上一颗树的雄鹿看见远方的骑兵群,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招呼手下的兄弟上马跑路。这时候双方距离不过五百米,夏延人不肯放过这些家伙,立刻追了上去。两者之间在草原上你追我赶,绝对优势一方的夏延人追的很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帮仇家过了一条河之后,在某个隆起的土坡之后,一群士兵正在列队准备战斗。   小河并不宽,涉水也只要一分钟就能登岸,三分之二的夏延人骑兵过河之后,土坡后面隐蔽的陆战连列队完毕。完成诱敌任务的雄鹿,得意洋洋的来找路达邀功,得到了一顶军帽后,乐的一嘴白牙。带上帽子的雄鹿,立刻带上骑兵往上游运动,从另外一个地方过河,绕行敌侧后,准备等这边战斗结束后,发起追击。尽量多的消灭敌人的骑兵,然后才是部落主力围剿老冤家夏延人。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渡河之后的夏延人继续追击的时候,两门75山炮开火了。凶猛的炮火中,夏延人乱作一团,同时也发现了正在列队的陆战连。勇悍的夏延人跟欧洲人打过交道,面对炮火并没有像纳瓦霍人那样立刻就崩溃了,而是调转马头朝土坡上冲来。   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正常情况骑兵转瞬而至,夏延人还在憧憬用斧子砍死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帮凶,割掉他们的头皮时,排枪砰砰砰的响了。   这个时候想停下来的可能性完全没有,只能继续往前冲,从来不知铁丝网为何物的夏延人骑兵,一头撞上铁丝网的时候,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五十米外的陆战队,从容的开火,雨点一般的射击,一个接一个的掀翻土著骑兵。两门75山炮也在不断的射击,一直到炮管打红了,汗珠滴在上面立刻化作水蒸气的时候才停止。   这是一场夏延人无法理解的战斗,对手是谁,从哪来的,他们一无所知。两千骑兵伤亡过半的时候,夏延人发现不对了,开始掉头跑路才发现,原本浅浅的河水,上涨了不少水位。轻松涉水而过的来路,变成了艰难的跋涉。   陆战队离开了土坡,踩着军官口哨发出的节奏,列队严整的开始前压。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和失去主人的战马,排枪不断的响起,不断的将试图涉水而逃的土著打下马来。这条无名的小河,河水被血染红了。   更为绝望的是,侧后出现了纳瓦霍人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溃不成军的夏延人彻底的覆灭。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两个小时。战场上抓到的夏延人不多,只有区区三百多人,而且个个带伤。   逃过河的骑兵,最终没有能逃过雄鹿和他的伙伴们的追杀,装了木柄的砍刀成为了夏延人的噩梦,追上去就是一刀剁下去,锋利的砍刀轻易的斩断了夏延人简陋的武器。   第八百零六章 金光耀眼   损失了主力的夏延部落覆灭成为定局,纳瓦霍人联合另外一个大部落科隆马人一道,联手把夏延人一网打尽。青壮男子两个可以换一把砍刀或者一个铁锅,女子价格减半,老人和孩子十个才能换一把铁器。   这么操蛋的事情,交易双方买卖做的不亦乐乎,短短半个月,周边百里之内就剩下两个部落。这样一来,买卖就有点做不下去了,实力更强大的科隆马部落,居然把脑筋动到了纳瓦霍人的头上,两家发生了几次冲突后,吃了一点小亏的纳瓦霍人长老找到海边来,要求“神”派兵去灭了科隆马人。   李恒和戴志远获悉详情后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帮人脑子里都是豆腐渣么?咱们是侵略者啊,能不能有点警惕性啊。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本着地区和平长治久安的宗旨,探险队把两个部落的长老都叫来,招待一顿之后,李恒提出调停两家矛盾,戴志远则提出两家合伙去抢别的部落的人口这一阴毒的建议。   旧金山三面环水,海湾对面就是更辽阔的大陆不说,南边也有不少部落。为什么要局促于一个小小的旧金山呢?完全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做没本钱的买卖嘛。   你还真别说,这两个部落商议之后,都接受了这个建议。唯一的提议就是,需要探险队提供更多的铁制武器。这一趟出来,整个船队带来了一万多把砍刀,还有五千多个铁锅。剿灭夏延人部落后,获得人口五千多,马匹一千余,粮食无数。交换出去的铁器,就算给个优惠加上友情赠送,也才不到三千件。可想而知,这帮孙子有多黑心了。   达成协议之后,科隆马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走了。这个部落比起纳瓦霍要大将近一倍,纳瓦霍人在瓜分夏延人之后,实力得到了长足的增长,地盘也有所增加。但是依旧不敢正面刚科隆马部落。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准备过冬的季节,按照事先的计划,路达带着一个连在纳瓦霍人居住山谷附近扎营,一个是做前哨战,另外一个是准备沿着河流勘察。寻找金矿。   人口买卖大大的缓解了殖民点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这些奴隶中的年轻男子,投入到修建码头、修路上、烧窑等工作中,青壮女子则需要去烧荒开垦土地、晒盐,老人负责后勤,孩子则得到了优待,每天都得到一个简陋的学堂里学习。   考虑到这些奴隶都是宝贵的劳动力,除了没有自由之外,生活上的条件并不差。住的是烧地龙的木棚子,虽然是大通铺。比起土著自己住的茅屋来,冬天要暖和的多了。吃的方面,探险队和陆战队看见就吐的午餐肉存货很多,这玩意最大的优点就是保存和运输方便,所以出发的时候后勤方面是尽量多带一点,现在全都便宜这些土著了。殖民地的大明人,宁愿钻山沟去打猎,累个半死回来都不愿意吃午餐肉加压缩饼干的组合。   经过一个月多月的磨合后,这些土著意外的发现这里的生活不错,当然也有不间断的逃跑和闹事的人。但是每次都被抓回来,吊死在树干上风干示众。冬天来临前,探险队也没闲着,他们需要去打猎。储存足够的咸肉过冬,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金矿。   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一条通往码头的道路修好了,探险队和勘测队依旧没有找到金矿。这个对于整个殖民点来说,打击不能说不大。当然也有好消息,下雪之后。整个奴隶群体变得比较好管理了。冬天逃离殖民地的下场,不是冻死就是喂了荒野上的狼。   因为没有找到金矿,殖民点的不满情绪日渐浓厚,陆战队还好一点,探险队中低落的情绪比较严重。作为整个殖民点的前哨站,路达带着一个连居住在一个半山腰上。越过这个山坡,就是一个相对平坦的面积不太大的草原,半天的时间穿过这一片草原,就是科隆马人的地盘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殖民后,渐渐的搞清楚一个事情,夏延人并不是本地的常驻局面,他们其实是十年前从海湾对面过来的部落。而且这个部落不过是夏延部落的一部分,因为在领地争夺中失败了,不得不进行一次迁徙。沿着海岸线,一路来到了旧金山这一代活动,因为战斗力比较强大,侵吞了本地纳瓦霍人不少地盘。科隆马那边因为实力更强大,夏延人招惹了几次没捞到好处,两边议和了。当初打算去抢殖民点的时候,纳瓦霍人拉上的是科隆马人。因为炮火太过凶残,吓坏了纳瓦霍人,吓跑了科隆马人,不然整个殖民点的麻烦更多。   正午,太阳照在雪地上,草原上顽强的枯草挣脱雪的束缚,探出头来,在寒风中萧瑟。   一支马队沿着结冰的河流,不紧不慢的往克隆人的地盘而去。前面开路的是已经能够进行简单汉语对话的雄鹿,这个家伙带着十几个铁杆兄弟,已经彻底的投入了殖民者的怀抱。在这里,吃的好,穿的好,下雪之后住在烧了火龙的木屋内,对这些来自东方的“神”,现在土著已经发现他们其实也是人,只是更为强大的掌握了神的知识力量,比较讲道理而已。   半个月前,雄鹿接了一趟活,二十个小伙伴骑着马,带着路达和一个排的兵力,沿着河流一路往南探寻,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勘测了。如果还是找不到金矿,就得等明年了,不然再下一场雪,草原上就看不到草了,河面也彻底的上冻了。   “路,快到科隆马人的地盘了,他们的,不友好。”雄鹿调转马头,找到正在马背上颠簸的路达,进行善意的提醒。科隆马人比起纳瓦霍人来说,确实不太友好。大概是没吃过亏,加上整个部落单单战士就有六千多人,在这一片土地上一直都是老大,所以他们比较跋扈。上一次被吓跑之后,科隆马人收敛了一点,开始了人口买卖之后,残忍霸道的天性有所暴露。   相比之下,纳瓦霍人就好多了,冬天来临之前,医疗队进驻山谷之后,治好了很多病人,殖民者彻底的获得了纳瓦霍人的友谊。尤其在殖民者自己的资源都很紧张的前提下,帮助他们用青砖和陶管盘了火炕,大大的改善了纳瓦霍人过冬的困难。   路达点点头表示接受建议,科隆马人在交易的时候越来越不安分,尤其是他们尝到了高粱烧的味道后,每个月都要拿一些“不值钱”的货物去换酒喝。这些货物只要是皮毛,还有一些野味。在美洲大陆,这些货物确实不值钱,但是经过处理后运回大明,不敢说一本万利,百倍的利润肯是有的。刚开始的时候,科隆马人拿皮毛和野味换取食盐和烈酒,态度还算比较好,第一场雪下来后,科隆马人的态度便的有所恶劣。尤其在高粱烧库存不多,殖民点决定停止交易烈酒之后,科隆马人显得极为不满,好几次差点发生了冲突。   根据雄鹿的记忆,他和伙伴们就是在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发现的狗头金,因为喜欢金闪闪的东西,拿绳子串起来准备挂着当饰品。河流的交汇处附近,是一大片山区森林,这地方属于科隆马人的势力范围。   “看来我们要快一点了,不然天黑前很难赶到宿营地。大家简单的在马背上吃点干粮,中午就不休息了。”看了看手表,路达喊了一嗓子,得到众人的回应后,整个马队继续上路。出门在外搞勘测很辛苦,但是为了发财,大家都忍了。下雪之后,道路难行,确实增加了不少难度,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就怕找不到黄金。   “快看,这里是河流交汇处,过了这个地方,上游的河流比较湍急没有结冰,一直延伸要森林中。”路达指着前方喊了一句,雄鹿发出了一声欢呼,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预定的计划,要在山脚下宿营。正常情况下,至少要花两个小时准备宿营地。确定宿营之后,雄鹿可以跟着去打猎,这个时候他可以有机会使用神的武器。   沿着河流继续往前,山脚下找到一片平地,这里是森林的外围,地势也不低,就地取材也比较方便,绝佳的宿营地。下马之后,众人开始忙活,先给马喂一点炒熟的黄豆,喂马的同时,用毛巾被马擦汗,这地方马比人金贵,没马的话大家要走回去很难很难。   河面上闪烁着金光,看着阳光下的河流明显要流速更快,再看看附近的地形,路达的第一感觉是这里可以修一个水力机构,磨坊或者水利锤。可惜,这里现在是科隆马人的地盘。明年春天,从夏威夷来的补给船到来之前,殖民地都没打算收拾科隆马人。   “雄鹿,让你的人去找柴火,你,带上几个人去打猎,还有你,去砍一些树回来,你们几个,跟我去河边,还有你……。”一番命令之后,几十号人分工明确,有人负责马匹,有人清理营地,有人开始挖行军灶和排水沟等等。   拎着两个水桶,路达走到河边取水,其他几个人要装几袋子鹅卵石回去,烧热之后的鹅卵石铺在地上,盖上土踩结实了作为帐篷的地基,晚上寒气会少很多。   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洗了一把脸之后,擦干水的瞬间,一道金光山东,瞬间路达的眼珠子就不会转了,金光来自河底,阳光折射后反射的格外耀眼。   第八百零七章 风雪来临   相比于李恒仅仅是因为重视爵位才来到北美这个陌生的大陆,戴志远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开荒的生活。抛开一旦在北美大陆建立一个殖民点能带来的功勋,戴志远更喜欢这种在一片荒芜之地,看着一个城市在自己手里诞生的感觉。   戴志远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更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别人来美洲,都是来发财的,而他来美洲的目的,真的是想做这个时代海上的班定远。开疆拓土是过去的说法,改社为党的复兴党,党章 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为中华民族拓展生存空间为使命”的字样。   大多数党员心怀使命感,但肯定不是全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一个党员都相信,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精英,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列。   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恪尽职守,但是戴志远肯定是其中之一。每一天都会早早的起来,工作到很晚才睡。他并不喜欢李恒带了女仆过来伺候生活,但是也不反对李恒这么做,因为李恒没有违反纪律。正常情况下,战舰上绝对不允许有女人出现,但这一次是例外,因为李恒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北美大陆第一块殖民地的总督,原则上是允许带家属的。李恒没带家属,就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毕竟要在这片大陆上任职不少于十年。   这一日,戴志远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上上下下每一个地方都走一遍,最后来到码头时,看着在海湾里延伸的栈桥,戴志远的心情很好。这个临时的码头对于整个殖民点来说很重要,没有码头的话,就得用小船一趟一趟的往岸上运物资。   有了临时码头,战舰和武装商船上携带的物资。可以直接走栈桥,用小推车运到岸上,效率大大的提高了。尽管如此,戴志远还是不满足。眼下的栈桥是木制的,承受能力有限,还得想法子弄一个水泥码头,最好还能有一条铁轨,就算没有车头。用马匹运输也比现在的效率要高不少。看着正在用小推车往岸上运物资的土著,戴志远的脑海中想到的是将来,这个码头上必将会出现的沸腾景象。   回去的时候特意绕了个弯,走在简易道路上,马蹄踩着残雪,看着一片一片平整出来的农田,虽然不算很多,只有一千多亩,至少能保证明年有收获了,这意味着大大的减少对海运物资的依赖。深翻后的农田盖上一场雪。地里的虫子在冬天里无所遁形。农家出身的戴志远读过农学,深知这样做的好处。   冬天的田野上一片平静,偶尔有成片的飞鸟落在田间觅食,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祥和,丝毫想不到这片土地上,曾经渗透过厚厚的血迹。当当当的钟声响的很突然,野地上腾起一片贴地的乌云,飞鸟受惊后慌乱的远遁。马背上的戴志远却脸色一变,挥鞭一指营地:“出事了,快回去。”塔塔塔的马蹄声响起。在残雪未消的土路上不敢跑的太快。   接近营地的时候,戴志远听到了欢呼声,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了,回头看看身后紧跟而至的两个警卫。笑道:“看样子是好事,不用着急了。”   路达在营门口被包围了,就像是个凯旋而跪的英雄,在人群的欢呼声和簇拥下往营门挪动。虽然是冬天了,殖民者们并没有松懈,都在营地外趁着天没到最冷的时候。尽量的多做一些过冬的准备。这一路上看见一个人,路达都会高高举起手里的一块黄金,让太阳折射的金光闪耀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不用说话,每一个探险队的成员看一眼就疯了,丢下手里的一切,跟着归来的勘测队,一边跑一边欢呼。沿途警戒的哨所敲响了原本用于戒备的钟声,似乎不这样就无法发下内心的喜悦。   戴志远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高举的金子,脸上就露出难以克制的喜悦。这不是单纯的为了黄金,明年只要有一艘满载黄金的船回到大明,就可以预见未来的十年内,这个殖民点将迎来蜂拥而至的人群。海上贸易开启了大明沿海的视野,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早就了一大批野心勃勃的冒险者。这些人中的成功者仅仅是少数,更多的失意着依旧执着。他们将成为这片大陆上移民的重要来源,有了人口才有未来。   夕阳下的天边彤云密布,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明天没准是个坏天气。不过这个时候的殖民点内,没人去关心这个。戴志远却不得不让告诫自己保持冷静,没有加入欢呼的人群中,径直去了指挥部,找到李恒便道:“明天可能要变天,说句扫兴的话,不能不提前做些准备。”   正在阳台上看着众人疯癫的李恒,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一阵肃然。尽管已经做了很多准备,看上去非常的充分,但这毕竟是在北美大陆上渡过的第一个冬天。鉴于这些年大明的气候异常,不难联系到今年冬天北美大陆的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是来的有点早的事实。   暴风雪一来,不做好防范那绝对是要死很多人的。李恒丝毫不敢大意,立刻下令着急所有军官和管事开会。探险队执行军事化管理,一声令下,连长一级的军官和管理全部都得停止欢呼,二话不说就往指挥部跑。   除了外出不能到场者,半个小时内所有人军官都汇聚在会议室内,李恒和戴志远最后到场,面对百余人的军官和管理团队,极为严肃道:“不好意思,打断了大家的狂欢,理由很简单,你们在欢呼的时候,参谋长发现了天气可能会出现的变化。北美大陆殖民点的第一个冬天才刚刚开始,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就算发现了黄金,你们也可能在冬季寒冷的条件下采集,人为财死的蠢事不能干,下面请参谋长讲话。”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李恒转移了话语权,戴志远当仁不让的站起道:“如何顺利的渡过这个冬天,各级单位都有预案,我这里就不重复了。唯一要讲的就是大家绝对不能有松懈情绪,根据上级下发的资料显示,北美大陆的冬天暴风雪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的人不能出事,那些奴隶也尽量避免出现伤亡。从现在开始,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暴风雪天气,我要求各级单位立刻启动应急预案,就算暴风雪不来,我们也要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   会议开的很剪短,天已经黑了,各级主官却没法子轻松下来。狂欢不要想了,所有人都得动起来,检查过冬需要的一切物资,加固临时搭建的木屋,避免奴隶在风雪中有损失。成立应急小分队,随时准备处理险情等等,诸多事务忙起来,一直到深夜依旧到处是火把。   李恒和戴志远也熬到了深夜,抬头看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还有呜呜的寒风入耳,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看来天气真的可能会变化。出发前下发了大量的资料,其中就有《看云识天气》这么一个东西。应该说把能想到的资料都准备上了,《赤脚医生手册》这种大杀器,每个队员都发了一本。探险队要求人人都得识字,有这本书在手的话,可以避免很多比必要的损失。说的不好听一点,只要认真的读完这本书,就能对付一些简单的疾病。   天明时分,阴云密布,雪虽然没开始下,风已经吹起来了。整个殖民地再次忙碌了起来,加上奴隶小八千人的殖民地,过冬的食物、取暖的木柴、冬衣等等,无疑是一个海量的数字。各级官员也没心思为发现金矿而继续高兴了,到处都是走动的人群,尽量多的往殖民点内搬运干草在内的各种物质。   李恒和戴志远分头行动,全面检查应对准备。老天爷还算给面子,一直到天黑之前,才开始往下掉大风卷着的雪花。回到指挥部内,冲着结霜的玻璃窗户,李恒和戴志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余悸。要不是戴志远及时发现,提前准备,没准就得遭遇不小的损失。   “风雪已经来了,猫冬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免得出乱子。”李恒皱着眉头,想到这个问题。就像在海上憋了很久的士兵,一旦上岸肯定要闹点事情出来。这一点,在远征欧洲的航行时,李恒深有体会。探险队来的绝大多数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殖民地内又有大量土著女性,区区二百多人的日本女子,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根本应对不过来那帮闲的蛋疼的小伙子。所以,必须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完全正确,首先得把那些男性的土著管理好,绝对不能麻痹大意,必要的时候果断处理。可以组织他们学习汉语,让监管部队加强一下值班力量。其他土著也一样,年轻女子组织起来学说汉语,老人和孩子生活上要照顾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定了诸多细节。   第八百零八章 是贵族也是土鳖   易卜拉欣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从他踏上兴海城土地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或者说是他自认为的屈辱。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他带来了十六个人的卫队和五十人的仆人,这个在三大洲横行的帝国特使,在兴海城没有受到任何的优待。   还记得那天身边最强大的勇士,脑门上多了一个血洞后,整个使团都被拿下,关在一个农庄里。因为阿卜杜拉求情和贿赂,没有受到太多的虐待,仅仅是消费高了一点。花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事,愤怒的是整整三个月过去,没有见到一个大明帝国的官员。更为愤怒的是,他的侍卫因为夜间私自外出打探消息被发现,那些看押他们的士兵开了枪。之后对他们的看押更为严格,稍有不从就是拳打脚踢,再不服气就开枪杀人。   苦难一直到两个月前,才来了一个文员,招呼他们收拾行李,离开了那个农庄,登上了这条冒着黑烟的大船。在海上断断续续的航行,期间在一个叫华亭的港口停泊了十天,还不能下船,接着又走了十天,才算看见了最终的目的地。几个月的摧残下来,易卜拉欣欲哭无泪,他这个奥斯曼帝国特使,在大明人眼里真不算什么,手下的人稍有抱怨或者骚动,看押的士兵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十六个侍卫,这几个月被打死了六个,打伤八个。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带来的那些女仆,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忠心耿耿的阿卜杜拉,一直跟着易卜拉欣不弃不离,这让易卜拉欣深感欣慰。这个以前他看成一条狗的阿拉伯商人,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心腹,任何事情都会跟他商量。   码头上有等着他们的军队,同样是码头,易卜拉欣已经对看见的一切麻木了。高高竖起的吊机。延伸至大海深处的坚硬码头,还有港口内林立的桅杆,喷着黑烟的机车等等。   身穿笔挺的浅黑色制服,每一个士兵都显得格外的精神。而且还很帅。看上去明显跟其他军人的衣服颜色不一样。甚至连这些士兵的气质给易卜拉欣的感觉也完全一样,这些人的眼神里杀气浓度很高,一看就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锐,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武器也不太一样,从外面看只能看见鞋筒上的匕首。   年轻的军官王睿站在码头上。看着来自万里之外的什么特使,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子承父业的王睿别看不到三十岁,曾经在南洋的丛林中征战五年,而且经过系统的军事教育和训练,并且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不然哪有资格穿这身象征着军队中最精锐军人的黑鹰制服。   “黑鹰”是一个代号,属于陆军中最为神秘的部队,这支部队中的精锐,才有资格出现在陈燮的侍从队,而且还得看运气。一年前的那次测试中,如果不是那个“影卫”最后时刻的一个小小的疏忽被抓住。王睿就是被淘汰的对象。   即便如此,进入侍从室后,王睿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老爹是王启年。   使团的人终于全都下船了,已经彻底被整的没脾气,此刻沉默的站在一起等候裁决。夸夸夸,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金属摩擦人,听的人耳朵发酸。(注:为节省鞋的摩擦订了铁片在鞋底,九十年代初还很流行这个。)   “都齐么?”看了一眼负责押运的陆战队少尉,得到一个明确答案后。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后,王睿转身时淡淡道:“上车!”包括阿卜杜拉在内的一行人,都上了等在这里的四轮马车,出了码头拐了个弯。不到十分钟马车停下。   从车窗内,易卜拉欣和阿卜杜拉一直在观察,看见一趟火车停在车站内,还有士兵隔几步就持枪站一个。下车之时,王睿站在易卜拉欣的面前,终于看见了他的微笑。还以一句还算热情的话:“欢迎奥斯曼帝国特使莅临大明,因为你们是秘密潜入,所以不得不特殊对待。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泄露消息的可能了,各位上了火车,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一夜。”   虽然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能感觉到待遇在发生变化。跟着一名士兵走近一个车厢之后,易卜拉欣总算找回来一种特使的感觉。带路的士兵面带微笑,带着易卜拉欣进去后笑道:“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下,阁下的仆人来了,我有义务教会他们使用这里的家装。”   受尽折磨的易卜拉欣,刚刚找回一点大爷的感觉,立刻就恢复了本质,虽然看这车厢内什么都新鲜,依旧很装逼的摆手道:“不必了,我的仆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听完通译的意思后,士兵耸耸肩,笑道:“那就这样吧,有事可以按这个红色开关。”   说完士兵很干脆的就走了,眼神里的不屑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易卜拉欣总算还没失去理智,立刻加了一句:“稍等,我看这个房间,只能住三五个人的,我那么多仆人,都带来了怎么住的下?”士兵保持客气的笑容道:“你的仆人住在隔壁的车厢内,有需要可以按绿色的开关,如果需要有人随时贴身伺候,小门后面的隔间里有大床,有齐全的生活设施,睡三个人绰绰有余,实在不行,外间铺着地毯呢。”   带路的士兵很干脆的走了,易卜拉欣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却又敢怒不敢言,看着他走掉。等了一会,管家拉希姆带着四个奴仆进来,看见坐在长沙发上生闷气的易卜拉欣,立刻跪伏在地道:“尊贵的主人,我们被允许来伺候您休息。”   叮铃铃,巨大的书桌上电话铃声响了,惊动了正在易卜拉欣和他的随从,大家都不敢去碰电话,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关键时刻,易卜拉欣响起了接待士兵的话,伸手按下沙发边上红色的按钮。不过一分钟,门口出现了那个年轻的士兵,对四个露出细腰却又蒙着面纱的女仆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后听到里面王睿的声音:“那个土鳖吓坏了吧?告诉他,晚上有个欢迎宴会,卧子先生出面接待他。嗯,就这样吧。”   易卜拉欣看的很清楚,士兵啪的一个立正道:“明白!”随身通译及时的翻译后,看见士兵转身后看看手腕上的表道:“现在是上午十点,我建议特使先生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一觉,晚上有一个宴会必须出席。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可以走了么?”   一个小兵都如此盛气凌人,这要换在以前,易卜拉欣一准把这家伙剁成肉酱喂狗。但是自打进入大明的领海后,他总算是明白这个帝国的疆域一点都不比奥斯曼帝国小。军队的战斗力更是高出很多,如果能有奥斯曼帝国一样多的人口,……。   想到这里,易卜拉欣下意识的问:“大明帝国有多少人口?”   没想到易卜拉欣会问这个问题,士兵明显的一愣,稍稍思索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明帝国本土人口应该超过一万万,海外领土的人口不太清楚,七八千万总是有的吧?”   听到通译说的一万万的时候,易卜拉欣的腿就站不稳了,陡然失去了力气,往沙发上一坐。小二百斤的身体,重重的砸在柔软的垫子上,咚的一声。奥斯曼帝国人口最多的时候,都不到五千万。这边告诉他,仅仅一个本土就一万万人口,这是多么吓人的一个数字。这个时代,人口是极为重要的实力象征。   好一阵这货才缓过进来,士兵已经出去了,站起身子的易卜拉欣使劲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总算是有了精神,站起来面色凝重道:“去,准备洗澡水。”心里此刻在想,要改变心态了,这个帝国很强大,出乎预料的强大。两个强大的帝国之间,隔着万水千山,这是奥斯曼帝国的运气,也是不幸之处。理由很简单,大明帝国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和足够的军队。   走近离间,看见一张大床,易卜拉欣的心情好了很多,伸手按了一下笑道:“这是天鹅绒做的被子,看来大明帝国并没有怠慢的意思。”给自己找了个长脸的地方后,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的时候直接就傻掉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纤毫毕现的展现出一个丑陋的胖子。这样的一面镜子,整个奥斯曼帝国也找不到一面吧?   洁白的浴缸,金色的喷头和水龙头开关,竹篮里的玫瑰花瓣,精致木盒里白色的香皂,还有陶瓷马桶,除了玫瑰花瓣的和香皂,其他东西是他以前见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这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明明知道这里是洗澡的地方,看着四个女仆在摆布半天,就是什么都搞不懂的时候,易卜拉欣心里最后一点傲气都被磨掉了。咳嗽一声道:“奥斯曼帝国的贵族,任何时候都必须维护帝国的尊严。去,按那个红色的按钮。”   第八百零九章 超越时代的痛苦   “从印度传回来的报告显示,过去三年内,海军驻印度陆战队先后派出了二十支探险队,遍布红海两岸。主要地区在这,埃及。”正在汇报的是侍从室卫队长韩山,再有半年他就退休了,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资料的是影子海外部参谋官之一,三十岁的元雷。   “元雷,作为影子的一员,你去过埃及,介绍一下那里的情况。”韩山移交了话语权,面色黝黑的元雷,看着不像一个文化人,开口却显得极为从容,语态儒雅:“大总统好,三年前作为第一批登陆埃及的探险队员,上级对我们的要求主要地里环境的勘测。我们在这里登陆后,三天后找到了那个叫苏伊士的港口。可惜,我们距离这个地方三公里的时候,遭遇了奥斯曼帝国的骑兵队,大约一百人,当是我们的兵力是一个陆战连,没有火炮和机枪。对方发现我们之后,丝毫没有接触的意思,直接发起了冲锋,战斗结果是我方死一人,伤一人,对手全灭。阿拉伯向导告诉我们,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我们不可能再进入那里。”   “可是报告上说,你进入了那个港口,并且带回来了大致的地图。”韩山立刻反问了一句,带着浓郁的不满情绪。元雷扫了一眼背靠办公椅闭目养神的陈燮,不紧不慢的解释:“是的,影子海外处的成员,我接到的命令是必须完成任务,所以穿上阿拉伯人的长袍,带着向导进入了那个港口城市。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向导此刻就在旅顺的专列上,他叫阿卜杜拉。”   陈燮睁开眼睛瞄了元雷一眼道:“阿卜杜拉是影子的人?”元雷点点头:“是的,大概十年前,您曾经下达过一道命令,让影子发展阿拉伯地区的情报人员。”陈燮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那一次我下达的命令应该还有把影子分成四个独立的部门。培训部、商业情报部、军事情报部、海外情报部。”   对于陈燮的惊人的记忆力,元雷只能在心里叹为观止,表情严肃的立正道:“没错,阁下!”陈燮看他一眼淡淡道:“应娘是个聪明人。你是她的侄子,我相信你,继续说吧。”   “我们的情报人员跟随探险队行动,发回来十三份战斗报告。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中,能够给我军造成威胁的主要为骑兵和鸟铳兵。其中鸟铳兵的数量较少,仅仅遭遇一次,装备的是鲁密铳。根据多次战斗的报告总结,我军的实力占据了绝对上风。如果想要占领埃及,打到奥斯曼帝国首都迫使它投降的话,至少需要投入五万军队。”说到这,元雷停下来了。   陈燮露出苦涩的微笑道:“这个假设不切实际,是这个意思吧?”元雷点点头道:“最大的敌人不是奥斯曼的军队,而是沙漠和干旱气候。”   “你少说了一样,还有后勤。我军作战严重依赖后勤,五万大军的后勤补给全部走海路的话,后勤部门要发疯的。我们在印度还有军事行动要进行,在彻底掌握印度之前,发动对奥斯曼帝国的战斗实为不智。就这样吧,我会亲自见那个奥斯曼帝国的特使,花钱买下埃及如何?”陈燮说着看了一眼元雷,发现这家伙还真的镇定,稍稍犹豫道:“可以试试!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还是派遣一支军队过去。在某个地方占一块地盘,挫败奥斯曼帝国的进攻后,再谈收买的事情。”   “还是先谈谈看,尽管希望不大。韩山。告诉海军制定一个计划,运送一个步兵师到苏伊士,占领那个港口。元雷,你负责配合陆军参谋部制定一份作战计划,坚守苏伊士一年。直接从印度组织日裔士兵吧,常时仁他们应该组建了两个步兵师以上的兵力。”   陈燮多少有点无奈的叹息一声。从现实意义来说,这个时候进军中东毫无意义,因为能带来的好处不多。尤其是埃及那个地方,除了沙漠和农产品,没有之前的东西。偏偏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将来打通运河的话,战略地位就更为重要。   “根据欧洲方面的消息,奥斯曼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处在敌对状态。”元雷提醒了一句,却遭到陈燮毫不犹豫的否定:“没必要,奥斯曼帝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不明白么?呵呵,体制问题。欧洲的问题太复杂了,我们没有必要参合进去。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能力打通苏伊士运河。好了,元雷,你可以在心里质疑,但是必须执行。”   “明白!”元雷啪的一个立正,转身离开时心里还是怎么都想不通,中东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的?为何要在看不到利益的情况下,在那个地方布局?看不到利益的军事行动,这在过去陈燮的发动的侵略战争里头,根本找不到先例。   打发了两人,陈燮盯着墙面上的世界地图看,如果仅仅看地图,这个世界真不大。这个时代在中东发展,绝对是亏本买卖。但是陈燮以想到西亚几个国家的沙漠下面,随便用锄头挖几下就能挖出石油的事实,就无法克制的要在自己离开这个时代之前,在那片沙漠上占据一大片地方,不然怎么对的起后代啊。   这就是超越时代的痛苦,没有一个人会认同陈燮在中东的战略布局。跟印度和南洋各国没法比较,在那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列车在晚宴之后出发了,靠在沙发上的易卜拉欣,面色苍白的看着窗外的夜景。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坐在列车上的情景,真的来临时内心却充满了对这个东方帝国的恐惧。晚宴之前,像个小丑似得,如果不是那个士兵,他连澡都洗不成。晚宴之上,那个大明的陈大人,看上去很客气,实际上眼神里的傲慢和不屑,是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盛气凌人的语气,配合这个帝国强大的实力,仔细想想都会浑身发抖。敲门声响起,易卜拉欣看一眼道:“去,开门。”   女仆上前去开门,进来的是阿卜杜拉,这个忠心的阿拉伯商人,上前来跪在他的面前道:“主人,您的起色看起来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啊。”   “阿卜杜拉,每次我想到大明帝国可能会与伟大的奥斯曼帝国之间爆发战争的事情,内心就无法平静下来。这一次来大明的访问,如果能顺利的回去,一定要告诉苏丹陛下,要警惕这个东方帝国带来的威胁。”   “是的,主人。卑微的仆人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为何不与大明帝国达成友好,甚至结盟呢?如果可以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可以购买他们的武器,让那些欧洲贵族跪在主人的面前舔脚趾,然后用大马士革刀砍下他们的脑袋当球踢。”   这个建议没有打动易卜拉欣,不是说他不想,而是觉得不现实。一个东方大帝国,强大的令人窒息,他们已经把触角伸向了奥斯曼帝国,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达成一致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主动提出结盟,一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易卜拉欣恰恰没有这个权利,作为特使,他的主要任务还是了解这个帝国的实力,不是来签署什么盟约的。如果他这么干了,回去就得被苏丹砍下脑袋。   “好了,阿卜杜拉,不说这个了。晚宴上那个傲慢的官员是做什么的?”易卜拉欣赶紧转移话题,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伤脑筋了。“那个官员叫陈子龙,据我了解,他是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大臣陈燮的亲信。”   “陈燮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大明帝国的战神,大明帝国所有的海外疆域,都是他打下来的。”易卜拉欣没有看上去那么蠢,实际上他是个很聪明的家伙。晚宴的时候,陈子龙的态度可以看的出来,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特使,在大明帝国那里根本不当一回事。不然前来迎接的,就不该是陈子龙,而是大明帝国专职的外交部门礼部的官员。耻辱啊!   “陈子龙曾经在大明帝国出任官员,后来进入了陈燮的幕僚。按照这个国家的习惯,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因为在朝廷做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这个国家通过一个全国考试的机构,选拔成绩优秀者为官员,陈子龙是这个考试中的佼佼者之一。”阿卜杜拉说起科举,很快就给易卜拉欣已经在流血的心头又扎了一刀。   科举制度在近代欧洲体制大成之前,作为外来者只知道点皮毛的时候,很容易会产生一个误会。就是这个国家有一个完善的选拔体制,而且还非常公平。这在奥斯曼帝国和欧洲人看来是绝无仅有,出类拔萃的制度。   实际上科举就公平性而言,绝对是当今第一。这个制度创立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给寒门弟子一个上升的途径。明清两朝的科举制度,就形式和内容而言做到了尽量公平。然而,这种公平却没什么卵用,反过来还束缚了读书人的思想。当然了,站在统治者的立场,这个制度是好的,内容一点都没问题。这么说吧,任何一个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观察,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自私是人的天性!体现在不同的人的身上,多少而已。   第八百一十章 拒绝友谊又如何   很安静的一座宅子,没有太多华丽和奢华的东西。这就是易卜拉欣对陈燮在沈阳行辕的直观感受,至少外表是这样的。这大概是大明帝国贵族们特有的风格吧。   从火车上下来就被送到这里,易卜拉欣没有任何的抵触清楚,对于这一趟任务来说,他已经圆满完成了,唯一的担心就是能不能顺利的回去。如果能够带一个大明帝国的秘密特使回去,那就更加圆满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太现实,大明帝国丝毫没有与奥斯曼帝国发生友好关系的意思,否则易卜拉欣的大明之行就不会遭遇那么多麻烦和羞辱。   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帝国,他们的触角伸向了世界各地,大海把他们的军队送到遥远的中东和欧洲,阿拉伯海和红海的沿岸港口,只要他们愿意,可以用大炮夷为平地。同样充满了侵略性的奥斯曼帝国,作为特使的易卜拉欣,甚至一个侵略性很强的帝国会给另外一个国家带来什么灾难。破坏,从来都比建设容易的多的多。   “听说你来自伊斯坦布尔?或者说是君士坦丁堡。”陈燮就在院子里,一棵树荫下,摆开了茶几和茶具,两把摇椅,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先坐下了。   易卜拉欣深感意外,这根本就不是两国之间接触的方式,就像一个陌生人不请自来,还不太受主人欢迎。眼前的这一位大人物,如果走在街上,站在人群中,很难看的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穿戴打扮实在是太寻常了,这份寻常却让易卜拉欣深感畏惧。   要知道,这是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人物!这样一个人物的日常生活如此简单,这个国家的其他人,有多少官员以他为榜样?仔细想想,都会觉得恐怖。只要十个官员里有一个这样的,这个巨大的帝国就能释放出令人绝望的能量。   “尊贵的大明帝国兴海公阁下,我带来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友谊,难道阁下不打算接收么?还是贵国不打算接受?”如果是面对下面的事情。易卜拉欣绝对不敢这么做,很简单,之前他尝试过这么说话,可惜遭到的是白眼和不屑。眼前这位大人物,必然有大海一样的胸襟。不然怎么可能打下那么大的海疆?这个想法,说穿了就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站在陈燮身边的翻译带着面纱,细语低声的转达时,没有任何个人情绪是不可能的。这个宅子内的人都知道,这是陈燮最喜欢的舞娘。陈燮皱眉了,用眼皮夹了一眼对面,很明显的露出不屑的意味,淡淡道:“不接受又如何?”   易卜拉欣语塞,原本就是假装的激动的情绪,现在却有一种被迎头狠狠的一拳砸在鼻子上的感觉。是啊。不接受有如何?这话说的底气之足,根本就无法应对。   “那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谈的。对了,我必须强调一点,唐朝的时候,中华文明的铁骑能够踏碎一切敢于阻挡者,现在的大明,则更喜欢用大炮来发言。”说完这个,陈燮便站了起来,背着手无视目瞪口呆的易卜拉欣。不紧不慢的迈步走上台阶,消失在门里。   浑身冰凉的易卜拉欣知道自己搞砸了,四肢僵硬的迈不动步子。如果等会从四周出来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用火枪打烂他的脑袋。把尸体拖出去喂狗的这一幕发生,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脑补了之后,易卜拉欣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唯一的希望就是真神。   毫无疑问,陈燮手下的团队经过反复的推演,最后得出一个很简单的结论。大明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这两个当今最大的帝国。同样对外有很强的侵略性,两者之间不打出狗脑子绝对不算完。只要等鲜血流够了,才会有一方低头,否则和平就是奢望,除非大家手里都有蘑菇蛋和苹果树。现代社会的和平基础,不就是建立在能够毁灭地球的基础上么?即便如此,一些小国,领导人稍微跳了一点,不都给踩死或者被踩的半身不遂么?(参照XXX之春,身后没有大流氓帮忙撑场面的,都被踩死了。有大流氓撑腰的,也已经半身不遂了。)   陈燮心里有一个基本的观点,推演结果加强了这个观点后,一切已经不可逆转。站在某个角度来看,必将没落的奥斯曼帝国的存在,对大明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前提是,奥斯曼帝国要接受“热爱和平”的大明帝国给于的善意和友谊。比如,埃及和西亚的某些地方,拿出来报答大明的友谊,这就很不错嘛。   “我们需要大量的蒸汽轮船,华亭船厂现在的规模还是小了。”陈燮背着手在书房里兜圈子,站在书桌边上安静记录的李香看他一眼时,陈燮才继续道:“证券公司的股票交易筹备的如何了?”尽管不是很理解陈燮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李香还是很干脆的回答:“报告在您的桌上,第三份,夹着红色标签。”   陈燮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的翻看一番,看见华亭船厂的名字后,脸上露出微笑道:“陈平干的不错,不过裁判员和运动员一体的勾当,做一次就够了。证券公司这一块,你去接手吧。”说完这个话,李香很明显的表情僵硬,对上陈燮的视线时,生硬的点点头。   陈燮还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其实不懂游戏规则可以学,而且你接手这一块之后,只需要监督规则的执行和发现规则漏洞就可以了。记住我的话,规则既然制定了,就必须执行,否则就算是我亲自制定的规则,跟擦脚布也没什么区别。这个游戏的重点,就是在规则内以及不断的完善游戏规则。”   “我去接手这一块,办公室谁来接手?”李香很聪明,这些年她不难发现,陈燮身边的每一个女人,最终都会接手一块事情来做。这种做法,在大明算是离经叛道了,因此遭致的诟病不胜枚举,然而这并没有改变陈燮的做法。反倒随着工业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女性勇敢的站出来投身职场。   “再说吧,先兼任。”陈燮的态度让李香有点迷惑。按照陈燮的一贯作风,兼任这种事情不该发生,难道说证券这一块将来的继承人还没确定?想到这里,李香的心里不是很舒服。陈燮接下来又道:“证券公司的本质是一个平台,通过提供公平交易的环境,收取一定的费用获利并生存。对于这个平台而言,最大的依仗不是陈某人,而是最大限度的规则公平性。只要你能做到这点,全天下需要资金的商人都会投身这个平台。”   李香的心肝乱颤,这个手笔真是太大了,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一股香汗,克制不住的往外冒,额头上和后脊梁都感觉到了凉意。“老爷,奴家请辞办公室主任一职。”   陈燮微微皱眉时,李香抢先道:“非不愿兼职,而是奴家月信逾期未至,生恐力有不逮,误了老爷大事……。”陈燮一抬手,露出微笑道:“我知道了,主任人选,我尽快敲定。”   李香提都不提自己推荐一事,这就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她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既然要接手证券公司,何必显得自己贪得无厌?   易卜拉欣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平安无事的走出这个看上去很寻常又很不寻常的院落,上车的时候腿抖的厉害,根本就没法子使劲。两个女仆过来扶了一把,他才登上了马车。看看随身的女仆,易卜拉欣幽幽长叹,这一次带来的女仆,全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本寄望于她们做为礼物送出去,能够打开方便之门。现在看来,尽管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两个女仆,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机会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当礼物送出去。   马车在一个三层楼的建筑前院内停下,前面带路的军官转身道:“阁下可以在这个城市里随意活动,前提是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如果阁下要离开,随时都可以,我们会安排车船送到孟买,如果需要提供更多保护,可以在孟买租用大明的武装商船。好自为之吧!”   下车的时候,先到一步的阿卜杜拉迎上前来道:“主人,一切顺利么?”实际上看看易卜拉欣的脸色,就知道这一趟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回到下榻的房间,易卜拉欣迫不及待的把过程说出来,希望得到阿卜杜拉的建议。   “主人,今天您去见的这位陈公爷说过一些很出名的话,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两句话为:和平是打出来的;公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阿卜杜拉稍稍沉吟后,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易卜拉欣久久不语,恢复过来的身躯颤巍巍的站起,走到窗前扶着窗沿,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城市,头也不回道:“眼下最迫切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伊斯坦布尔。”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严格监管+严刑峻法   窗户外阴沉沉的,抹掉玻璃上的寒霜时,手上传来的冰冷让人精神一振,视野内是雪花笼罩的城市,脚下是三楼卧室的地毯,视线的远端是在雪花中依旧生机勃勃的城市。   “疯了,整个辽东的有钱人都疯了。”陈平喃喃自语,亲自参与的股票市场开幕的第一天,他看见的是一群疯狂的有钱人。这些人一大早便顶风冒雪的占据了停车场,等候证券市场的开门。   “老爷何出此言?”身边最喜欢的爱妾流云笑嘻嘻的问了一句,手里奉上一杯热茶,瞅了一眼窗外的停车场后便补了一句:“来的都是家仆,顶了天来个管家。有钱人哪能干这个?”   接过茶杯,拿起桌面上叠起来的报纸中的一份,扫了一眼头版标题,丢在一边,继续下一份,还是相似的标题,走马观花的看完一叠报纸的头版头条,陈平无奈的叹息一声,喝了一口热茶后抬起双手:“更衣!”   流云熟练的伺候下,穿戴整齐的陈平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眼下流行的唐装,家里最好的裁缝手工制作,不是制衣厂里缝纫机踩出来的大路货。仔细看针脚,才能看出这衣服的特殊来。满意的点点头,回头招呼一声:“我出去了,午饭不回来吃,闲   陈平从不在流云的面前提自己是做啥的,证券公司广场对面买的这栋三层小楼。用的是流云的名字。能够在大明最繁华的沈阳城里最热闹的地段买这么一座宅子,还能很大方的记在女人的名下,这在整个沈阳城都找不到一位这么大方的夫家吧?   流云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代,小妾不再是大妇随意可以摆布的玩具,只要有婚书在手,就有财产的分割权利。这条法律出台三年了。为此打的官司不下上百个,无一例外都是敢于上告的小妾赢了。像流云这样的外室,根本就不需要打什么官司,这座宅子价值十万银圆,还是有价无市。如果不挑地点,稍微偏僻一点的宅子,一千银圆就能卖个不错的宅子。这地段,说是寸土寸金都不过分,不知道羡慕死多少姐妹。   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步行穿过这个广场最多五分钟,仅仅带着一个随从的陈平,走后门的通道,就像一个寻常的vip大户,走到三楼的时候没有停步,继续往楼上走。沈阳城里最高的建筑,不是陈国公的行辕,而是五层的证券大厦。   四楼的楼道口左转是一道玻璃墙。墙后有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妙龄女子。证券公司的布置和经营模式。根据陈平的了解,都是父亲指导制定,四楼是普通办公楼,无视前台女接待火热的眼神,继续迈步走上五楼,楼道口有一个岗哨。两个保安看见陈平,默默的点头致意,身子往后退一步,咣当一声推开铁门。   陈平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平时这个铁门是不会关上的。顶多就是站着一个保安,今天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果不其然,一路往前走,大会议的门口出现一张扑克脸,然后意外的很自然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瑞哥,南京那边最近有信么?老爷子身体还硬朗吧?”五十出头的王启年,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老了。王瑞跟陈平关系是你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时候王瑞带着穿开裆裤的陈平玩过打仗游戏,不然指望他露出自然笑容,那真是太奢侈了。   “上个月接到家信,老头子在南京又纳了一个小妾,进门的时候,肚子都显怀了。”王瑞一副很不爽的表情,王启年坐镇南京,手里捏着一个步兵师和长江舰队,南直隶现在分成了江苏、安徽两个省,县令以上官员也都是大明吏部挂了号。但是军队则全都是陈燮的人,平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朝廷不往松江府伸手,陈燮就什么都看不见。   走近会议室,墙面上挂了一排长黑板,上面写着一片今天开盘的股票。出门之前,陈平在报纸的头版上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名字,比较醒目的有,铁路集团、辽东机车、联合重工、华亭造船、大明化工等等,外行人看个热闹,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跟陈燮有关的产业,除了银行之外,其他的全都上市了。这些是大明最优质的产业,最挣钱的产业,上市融资的过程陈平全程参与,自然知道这些产业的价值,不然外面那些人顶风冒雪的来排队?   看见背着手端详墙上那份大幅入市审理和监管规则的伟岸背影,陈平立刻做出了微微躬身的反应,脚下的步伐放轻了,悄悄的走上来。这时候负责今天开盘工作的曾一全走了进来,平时高昂的下巴,今天难得差点抵在了胸口。看见陈平,龇牙一笑,小心的站在他身后。   陆续进来的人步履悄悄,跟在陈平的后面站着。   这是个没有显示屏的时代,怎么解决价格标示和涨跌的问题呢?大明不缺聪明人,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活动的木块上有数字,分别为红色和绿色,涨的时候用红字的木块,跌的时候用绿字的木块。指数的问题,目前还在筹备,暂时先不显示。   企业是否具备上市的资质,这个问题很重要。在审计审查团队的建设方面下工夫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比较狠了,那就是今天开始,上市的企业必须得到大发银行的担保,没这个担保为前提,任何企业都不具备上市的资格。也就是说,目前上市的企业,都是有大发银行这个大明最有钱的机构担保。一旦出现企业倒闭的现象,原始股价赔付银行负责。   总算是陈燮回头了,看见一堆人站在那里,露出平和的微笑道:“都站着干啥,马上要正式开盘了,该干啥干啥去吧。我就是来随便看看。”这是实话,如果不是这股市这东西一旦失控危害太大,按照陈燮的风格,根本就不会来这么一趟。   众人还是站着没动,陈燮挥挥手,这才各自散去。站在五楼是看不到大厅发生的情况的,但是陈燮没有去干涉大家干活的意思。整个证券公司员工加起来不下三百,都停下来听训示,今天就别开盘了。当然了,陈燮既然来了,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是个人都知道,陈国公一旦看见什么不满的地方,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   陈平没走,他的定位就是来学习和配合工作,今天的开盘,有他没他都不影响大局。   “陈平,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感受?”陈燮笑着开口,陈平也知道该交一个满意的答卷了。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扫了一眼默默站立的李香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从制度上看,这是逼着大发银行严格审计,也是在逼着银行内部的各项预防制度严防死守。举个例子,二弟的全球电信公司,总计一百万股,市面上的流通股份只有三十万股。按照原始定价一股为十元,这就是三百万元。上半年整个辽东的税收加起来,一共也才两千三百多万。”   看见陈平停顿了,陈燮没有追着问,而是转头问李香:“你有何感想?”   “太可怕了!海量的资金融入这个市场,真的很担心有人眼珠子发红了,不顾一切的要往里钻。”李香还是在学习阶段,所以颇为矜持,简短的谈一下感想。   “整个市场的资金加起来,足以让人疯狂。这还仅仅是原始股价。”陈平补充了一句,正准备闭嘴,看家陈燮鼓励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又道:“这个市场的存在,解决了上市企业对资金的需求。对于企业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反过来看,一旦监管不力,很可能造成巨大的危害。既然是市场,就存在投机的风险。这就是在制度制定的时候,有那么一条短期获利自证清白的规则存在的原因吧?”   什么意思呢?这个股市里有一个很坑爹的规定,就是买进股票之后,一个月内抛售获利者,监督机构就会上门拜访,然后获利者就得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这个规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打击那些操纵股市者。那么再根据相关处罚规则来看,一旦发现有人操纵股市获利,怎么处置呢?获取利润的十倍罚金!情节恶劣的,还得坐牢。   这个罚金非常的狠毒,最高的能罚一百倍,就是说罚到你破产都是可以的。   为什么会制定这样的规则,理由很简单,利益太大了。现在不过是十五家企业上市,将来呢?在这个市场内,没有严格监管和严刑峻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fandu要杀头的,也没见从业人员灭绝。   第八百一十二章 全面飘红   九点整开盘,短短的几分钟后,整个股市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场面。一笔接一笔的买单砸进来,十五支股票都在涨,股市全面飘红。坐在顶层的陈燮,背对着大门,看着面前墙上,电话铃声不断,一个接一个的红数字被换上去,涨、涨、涨。   上午收盘之前,股市全面涨停,出现了陈燮怎么都没想到的火热程度。开盘价格最高的华亭造船,从每股二十元涨到二十二元,成为今天上午收盘前价格最高的股票。百分之十的涨停设定,自然是出自陈燮的手笔,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上午就给打到顶了,所有股票都一样。   怀着一丝不安的情绪,陈燮站起来转身看了看一直默默站在一边旁观的陈平。   “父亲,银行方面没有任何举动,以儿子看来,大明朝民间积累丰厚,奈何可投资的产业太少。尤其在辽东,这些年关内的资金大量涌入,却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陈平赶紧解释,他可不敢招致父亲的怀疑。万一背上勾结各家企业,捂盘抬价的罪名,引来了审计部门,那真是欲哭无泪了。届时,就算没有毛病,也能查出点毛病来。接手辽东分行至今,渐渐地进入角色,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但是他更担心由检查引发的动荡,一旦出事,正式接手遥遥无期,那才叫无妄之灾。   “听说你在这附近养了个外宅?”陈燮淡淡的一句话,陈平噗通就跪下了,口中低声道:“回父亲,确有其事。不过那宅子,乃是开发商折价让于儿子,改付的钱一分没少。”   陈燮转过身来,伸手扶起儿子,笑道:“别紧张,年轻的时候谁没点风流韵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发现问题就应该及时处理。不要怕乱,不要担心因此导致整个体系对你的敌视。你是我指定的银行体系的继承人,将来这一摊子迟早要全部交给你。我不怕你做错事情,就怕你不做事。没点担当。就算你能平稳的接受银行体系,你能保证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全都对你俯首帖耳么?一切事情的出发点只要是为了维护制度,就不要有任何担心。”   雪越来越大了,风卷着鹅毛大雪乱舞。马车在街面上缓缓而行,车厢内的陈燮头顶着车璧沉默不语。李香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反应,见他盯着车顶看,忍不住开口劝道:“陈平还年轻,经验上差了一些很正常。肩负如此重任,求稳是必然的。”   陈燮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坐直了身子道:“仅仅是过于稳重么?他收别人送的宅子,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缺乏一种领导者的气质。这种气质的培养,是无数次担当积累下来的底蕴。整天就知道求稳。求稳,再求稳。平稳过渡是好事,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他?现在不立威,将来如何顺利的推行纸币?总不能事事都指望我出声吧?日本和朝鲜可以顺利推行纸币,那是建立在武力征服不久,整个社会高层被清洗一遍的基础上。在其他地方呢?能这么干么?不能,既然不能,他这个大发银行总裁,就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起个人威信。有什么好担心的?天捅个窟窿。我还在呢。”   一番话里的不满情绪很明显,李香知道这时候不能开口,否则必然适得其反。   “去查一下,今天的交易中。有没有人在操纵股市。”陈燮最终冒出这么一句,好像有点跑题了。但是李香很明白,陈燮最担心的还是有人互相勾结,在股市中做手脚。   陈平回到住处时,客厅内莺莺燕燕的一群女子,正在围着麻将桌子战斗。这些女子。都是这一片豪宅里住的女人,看见陈平的脸色有点苍白,流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起身让一个姐妹接替她的位置,亲自伺候陈平更衣。   趁人不不注意,流云低声问:“老爷,事情不顺?”陈平摇摇头:“没事,等下二叔会来,你让人在门口等着,进来就请上楼的书房。”   流云再傻都知道肯定出事情了,立刻乖巧的答应下来,亲自站门口候着。不到五分钟,马车进来,车上下来的是陈凡,看见流云不过是微微点头,他对这个外室可没啥好印象。只是看在陈平的面子上,不好伤了面子和兄弟感情。   流云领他进了书房,亲自奉茶后退出去,陈燮一语不发,连个“谢”字都欠奉。等待书房门关上,陈凡才道:“大兄,这么着急叫我来,出了什么事情?”   “全球电信的股票,有没有私下违规交易?”陈平直奔主题,陈凡听了颇为诧异道:“怎么可能啊,根本没那个必要,要不是因为这是父亲的意思,我才不会上市。缺银子,我直接找娘借就好了,再不济找大兄贷款。”   兄弟二人感情颇深,且无利益纠葛。两人的母亲都在登州,玉竹守着大把田产店铺,雨荨则保持了一干初级制造产业(肥皂、雪花膏、纯碱等)和登州盐场。两人真的不缺钱,陈平犯下的错,就是半价买了一座宅子。   听完陈凡的意思,陈平这才把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重点提到了陈燮的话。陈凡听了忍不住皱眉道:“大兄,难道忘记父亲如何起家的么?非是靠工商,而是靠的军队加铁腕。先帝在世,尚且奈何不得父亲,其中滋味不难品味。大发银行素来受父亲重视,如果大兄不能今早掌握辽东局面,进而控制全局,父亲很难满意。”   这话说的还是客气的,陈平听出了其中的奥秘,当即起身道:“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凡也不废话,立刻站起来告辞,临行前转身道:“大兄,此间事情再多,也不能让大嫂长期在家,独守空房不是?”   说完陈凡拔腿就走,陈平赶紧跟上,想说话看见流云在楼下看着,客厅内那些女的都散了,心里暗暗无奈。杨氏女什么都好,就是缺了几分趣味,夫妻之间那点事情保持姿势不变一百年绝不动摇。这怎么跟流云这种出身烟花的清倌人相比?不过陈凡的话还是提醒他了,是该回去看看了,而且还得跟父亲说一声。   随着股市开盘当日便全面飘红之日起,整个辽东股市出现一种不可阻挡的热潮。短短一个月不到,所有上市公司的股票,价格全部翻了一翻。而且这种继续上涨的势头还很凶残,根本就无法遏制。这个局面让所有上市公司喜笑颜开,比较有代表性的华亭造船和全球电信,先后召开记者发布会,一个要在明年春天扩建,新增一倍的船坞,以满足眼下蒸汽轮船供不应求的局面。另外一个则宣布,架设从沈阳到京师、沈阳到登州的有线电报线路。   窗外白雪皑皑,屋内却温暖如春,一阵一阵的笑声传来,引得前来求见的陈平和陈凡频频对视。陈平的性格还是有点求稳,不是朝夕之间可以改变的,所以他拉上陈凡同行。   掀开厚厚的布帘子,兄弟俩进门来,会客厅里好不热闹。王贲、李云聪、林雅等三人坐在一起说话,柳如是、李香、夏雪、李英姬四人又是一个小集团,在另外一个角落说笑。   兄弟俩进来,屋内人等纷纷起身招呼,别看陈燮子女多,真正站出来挑大梁的就是这两位,京师里头那个陈继祖,除了一个兴海王的期权,还真的没法跟眼前这两位比较。   两人上前一一见礼,正准备投入一帮汉子们的圈子里说话时,里间的帘子掀起来了,钻出来一个满头是汗的陈承恩。这货单独面见陈燮,估计没落什么好就是了。朝鲜王在众人的心目中,地位实在高不起来。兄弟俩上前客气寒暄之时,刚说了两句,帘子又打开了。   陈燮看一眼客厅里的热闹场面,立刻笑道:“今天什么日子?来了这么些人?”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陈燮成为了核心,众人围坐而谈。陈燮手指着夏雪道:“小雪,你答应的津浦路呢?什么时候能全线通车?”   夏雪站起万福道:“回陈大老爷,奴家可不是军中好汉,没立下军令状吧?”陈燮听了无奈的苦笑,众人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柳如是和李香笑的打跌,还半天才忍住。难得看见陈燮吃瘪,自然是喜闻乐见。   “好了,我知道你的难处,黄河大桥是个必须克服的困难。”夏雪听了这去,缓缓再次万福道:“公爷,奴家无状,万万见谅。不过这黄河,真是个要命的因素。这些年,朝廷对黄河的水利工程的投入,您可要过问一番才是。不然就算有修桥的技术,也经不起一场洪水。”   陈燮听了抬手指着夏雪道:“滑头,按照你的说法,听到赖赖姑子叫,就不种庄稼了?”   夏雪听了这话,这才收起笑容,拿出两幅地图展开,往墙上一挂道:“这是津浦路,这是京汉路。先说津浦路,从天津到济南段已经通车,从浦口到徐州,采取分段修的方式,完成了八成。现在就剩下一个黄河大桥了,公爷,朝廷实在拿不出钱来,铁路集团出资,趁枯水期,整治一下黄河。不然这心里,真的不踏实。”   陈燮听到这,一摆手道:“你接着说京汉路。”夏雪笑道:“京汉路的勘测基本完成了,多亏了公爷提供的一些资料。眼下关键的问题,还是桥梁技术积累,导致出现了两个方案。”   第八百一十三章 此为道也   铁路和造船是当下最热门的买卖,也是技术进步最快的行业。作为铁路集团的总裁,夏雪可谓大明女子追求解放的标杆,民间甚至给她编了戏文,当作又一个花木兰来演绎。   “根据以往的技术积累,加上新技术的不断尝试,目前有两个设计方案。一个是传统的技术缓凝土结构为主,这个方案最稳妥,缺点是桥身较重。另外采取钢铁为主要材料,就是所谓的铁桥,缺点是新技术,优点是桥身较轻。”   夏雪说完就坐下了,这些年黄河水位很低,可以说是架桥的最佳年份了。   陈燮听了笑道:“这事情不要问我,这是你的责任。我只看结果。”尽管陈燮知道铁桥才是未来的方向,但他不打算提夏雪做决定。这些年陈燮除了大方向之外,其他的都很少去干涉了,历史发展有其必然性,失败的经验未必是坏事。过渡的拔苗助长,对于大明的科技发展来说,未必是一个好事。   夏雪似乎知道陈燮会这么说,耸肩表示无奈后安静的闭嘴。场面因此有点冷,陈燮笑着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要以为我喜欢搞一言堂,战争期间和建设期间完全是两个概念。打仗的时候,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那是要出大事情的,要死很多人的。建设期间则完全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有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会都对。”   存在感很差的鲁未略这个时候站起微微鞠躬道:“事实证明。您一直是正确的,尤其在科学技术的领域,没有您指明方向,我们的进步可能这么快。”   这家伙现在是侯爵了,依旧不改过去马屁精的本色。要说能力。他倒是很不错,就是过于谄媚了一点。而且这家伙有一个特点,造船这一块,除了陈燮,别人都不能插手。虽然是个洋鬼子,但是这家伙的忠诚度绝对满满。   陈燮听了这话。指着鲁未略笑着对陈平和陈凡道:“你们两个记住了,不要跟他学。”   陈平笑而不语,陈凡站起正色道:“父亲,回也不愚!”这马屁拍的水平更高了,什么意思呢?这话出自《论语》。全文为:“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大概意思是,孔子对颜回讲一天的课,颜回都不会提半点异议,看上去很愚。回去后颜回私下里研究。还能举一反三充分发挥,所以颜回不愚。   合作默契的陈平补刀:“座中诸位,敢比颜子乎?退而省其私。也未必能都想明白吧?”这下整个意思出来了,颜回都不当面提出异议,我们怎么能比颜回?父亲说的话,回去私下里想,都未必能想的明白。这是把陈燮当做“今圣”来比了。   陈燮听明白这里的意思,脸有点烧的慌。可惜话音刚落,掌声雷动。这帮人一本正经的集体鼓掌,为兄弟俩的吹捧点赞。陈燮只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道:“好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也鼓掌。今天的话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人贵在自知,陈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众人听了安静下来,陈燮却皱眉道:“当初搞一言堂是逼不得已,不然一人一个心思,事情都耽误了。现在是和平建设时期,一言堂就不合适了。今天在这里,定下一个规矩,今后只要关系到军国大事,必须长老院半数以上通过才能执行。讨论的时候,怎么争执都可以,但是一旦定下来,就必须坚决执行。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在私下里做手脚,都将成为这个集体的公敌。一旦事发,依照制度,调查清楚后,退出这个集体。”   陈燮煞费苦心的灌输民主意识,然并卵,这些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心知肚明的陈燮,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但是有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就算知道没结果,还是要去做。   一群人在陈燮这里蹭了顿午饭之后,顶着小雪鸟兽散,留下来的是陈平和陈凡。书房内两人一本正经的肃然行礼后,才由陈平开口道:“父亲,今年我们打算回登州过年。”   陈燮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还是公元纪年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建新十年的春节要来了。一眨眼,这个时代三十年过去了。尽管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时间却依旧流走了。   “好,到时候一起回登州吧,渤海封冻,一起坐火车回去。”陈燮点点头,认可了这俩的提议。两人对视一笑,自觉的告辞出来。李香送到书房门口,交代给管家后回到书房内,笑问:“老爷明明知道,只要有您在一天,就没人敢违背您的话,为何还要说那些话?”   正好捧着一杯参茶进来的柳如是听的清楚,笑盈盈的抢答:“此为道也!”   陈燮回头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认同她的意思。没错,这就是道!李香说的很对,只要陈燮还在,下面那些人就不会偏出陈燮指定的方向,更不敢违背陈燮交代的意思。甚至会把陈燮说的话,当做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   有一个事情,陈燮迟迟没有去做,也不会去做,那就是把海外联盟的变成一个国家实体。一旦他这么做了,未来的海外联盟必然与大明分裂。海外联盟的每一个部分,将来必须是大明旗帜下的某一个部分,而不是一个足以威胁大明的外部势力。   从股市上获得大量资金的各家公司,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明年开春大干一场。联盟军方也在做明年的计划,东西两个方向都不打算放过。西边,印度的全面征服计划不能停顿,所以往印度运日本炮灰的计划还得加强。还得从各个部队中抽调老兵,加上新毕业的军校生一道,拉到印度去做军官。往东则是海军的发展方向,明年将再派遣一支特遣舰队去美洲,接替第一支舰队,运输至少一个陆战团的兵力过去,增强殖民地的武力。   为此,海军部再三请求总参,要求增加两个陆战师的编制。此前整个海军的陆战队,只有一个师的编制,现在则直接要求扩编成一个军了。可见这嘴巴张的多大,总参那边其实很难通过,至少报告打上来后,每几个人支持这个申请。倒是陆军增加一个军的编制计划,得到了一堆同意的意见。最终报告交到陈燮的面前,张口闭口要讲民主的陈公爷,大笔一挥,批示如下:海军陆战队扩编计划,有利于海外拓展,可!陆军扩编计划,不利于大明内部团结,故不允。可增设以日裔为主的海外兵团以补充殖民地兵力不足,增设兵团由印度方面自行计划,上报总参再做定论。   陆军部遭到迎头痛击,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叫唤,乖乖的放弃了所谓的二十个步兵师的计划。暗地里,没少抱怨陈燮偏心海军,然并卵,陈燮的决定不会改变。   为什么要不断的增加海军的实力,这个其实很好解释,大海才是未来。占据了大海,才会有未来的大国。这是长远的说法,现实的说法是,眼下正是欧洲在北美殖民的时期。这个时候不抢先手,不去争夺,将来得费多少劲?   一个统一和强大的美国,在这个时空还想出现?陈燮绝对不允许,死活要也把美洲变成一个大杂烩,美国独立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美洲战略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慢脚步,任何时候都必须优先。这也是海军占了便宜的地方,不管是长期战略还是当前战略,美洲布局都是重心。至于说到欧洲,陈燮没那么大的胃口,最大的希望就是让那帮孙子,关起门来继续打内战。奥斯曼帝国要是识趣,陈燮不吝赞助一下军火,让奥斯曼帝国的铁蹄踏碎维也纳。   顺便说一句苏伊士运河,陈燮其实没打算修,不但不修,还不给别人修。占住埃及之后,让欧洲人继续绕远路就是了。   十年春,公返登州,十万父老相迎。——《登州志》   再回登州的陈燮才发现,登州城扩大了好几倍,老城区现在已经不是市中心了,火车站居然设在了张家庄附近的三叉路口,附近的小码头现在变成了一个大码头,直接通了火车。原来的登州水寨,现在变成了一个渔港,不再是戒备森严的军事要塞。   因为工商业的大发展,登州成为了山东的第一大城市,而且还是没有城墙的城市。登州成为了大明北部的民间化工产业基地,民间造船产业基地。这些民间产业的起源,都是当初陈燮搞出来的小肥皂厂,小纯碱厂,船厂等等。因为能挣钱,民间的土豪们不再把银子埋在地窖内,拿出来办厂子,慢慢的由小变大。   登州这个地方,依旧是大明境内经济最为发达,资本最为嚣张的地区。官府的政令,以前受制于民间士绅,现在受制于资本。登州的官员收入不是大明最高的,但肯定是最廉洁的。   相比于大明其他地方,登州还有还有一最,就是治安最好。原因嘛,登州这边抓到的罪犯,一般都不关监狱里,直接丢上船,运到哪里就不知道了。这一条,登州官府执行的最坚决,理由很简单,省心,真的省心。抓到罪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不是死罪就是流放。   你还别说什么残酷,没人性之类的话。怕麻烦这个上头,古往今来都一样。一刀切,多省事啊!而且登州这些官员,没有一个不恨资本家的。抓到犯事的资本家子弟,绝不“手软”。   第八百一十四章 自由之思想   上元月灯火的韵味还没散尽,张家庄的孩子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虽然有正月里不打孩子的习俗,但是正月十八这一天,学校开学的日子来临之际,还是有很多心玩野的孩子挨了父亲的脚底板。农家的孩子皮粗肉糙,尤其是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时代,夫妻身体没问题,运气有爆好的那种,两年一个娃娃落地属于正常频率。   孩子多在这个时代是好事也是坏事,能养的起叫多福多寿,养不起那叫自求多福。   树立在张家庄南边的张家庄医院,现在改名为登州利民医院。这个医院成立之初,就破天荒的设立了妇产科,一群过去只能以游击队个体户身份存在的稳婆,被收罗到医院培训后,不少人变身大名鼎鼎的生育专家。这年月,大户人家的女人生孩子的危险性更高,原因其实很简单,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体肯定好不了。所以,生孩子叫鬼门关。   医院的出现,不仅仅在于大大的提高了生育的安全率和顺利养大的概率,同时治疗一些以前无法克服的疾病也有独到之处。反应在整个登州府周边,就是人口的增加和平均寿命的提高。当然,这里头最大的功劳还是经济的发展带来的生活水平的提高。   生了孩子不但要养,还得教育,张家庄的父母们最引以为傲的幸运,就是他们的孩子读书免费这个事情。提起这个事情,必须是整个登州府境内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陈公爷人不在登州期间,制定下来的规矩却得到了坚决的执行,张家庄的两位太太,也是菩萨心肠。至今也没有改变只要是孩子到了岁数,不论男女,都得乖乖去上学的规矩。如果有人敢于不遵守这个规矩,也没什么具体的惩罚,不过这户人家在张家庄肯定呆不下去。名声臭倒是小事,做父母的走在大街上根本抬不起头。   张家庄的小学和中学。一直是陈公爷的善举,但是在正月二十这一天,张家庄中学出了个不惊天动地的大事。   时间是上午十点,上午九点多才起来的陈公爷,背着手在后院的花园内遛弯。两位姨娘在某些事情上的争夺比如以前那么激烈了,多年的相濡以沫,两人的感情深厚。陈燮回到登州,除了正常的接待访客,就去了出了一趟远门。走访登州城内的张家。   不怎么出门,陈燮自然就有时间陪着两位最早相伴的妇人,白天也不太理政务,陪着一起说说话,村子里四处走动,或者在后院钓鱼之类。这不,一早起来遛弯的时候,两位姨娘也跟着一道。商议着儿女的事情。这倆都有一子一女,都已经结婚了。谈的都是家长里短的。女儿肯定跟婆婆家里不对付,儿子肯定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古往今来都这个调调。   陈燮很有耐心的听她们唠叨,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按照计划,出了正月就得走一趟京师,与内阁正式达成几项协议后。接上朱媺娖母子,掉头南下去南京,最终目的还是兴海城。这是陈燮慢慢的有步骤的撤退信号,今后的事情怎么发展谁都不知道,但是陈某人继续在京师发挥重要的作用这一问题上。内阁诸公颇为在意。就因为陈继业在京师呆着,谁都知道陈燮就算在外面呆着,随时都有回京的借口。   大规模的利益谈判从来都是漫长的拉锯,双方都需要时间来调整心态和利益划分。   陈燮在张家庄盘桓整个正月,固然有趁机休息的意思,更多的还是比拼耐心。   一个小时的后院相处,怀旧的话题说了一些,沿着残雪未消的小径往回走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韩山迎上来道:“老爷,出事情了,张家庄中学的学生造反了。”   大明的老师地位崇高,这是传统道德的一个具体体现。天地君亲师,老师排第五。正常情况别说造反了,老师看学生不爽抽一顿,学生必须乖乖的享受不说,回到家里七八成的可能性还得再享受一顿来自父亲的再教育。学生造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燮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了,摆摆手示意道:“到底什么事情?说的仔细一点,别用那么夸张的表情。”韩山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了,赶紧解释道:“具体的没问,这不是葛大的小孙子在上小学,放学路上听他上中学的兄长说的,回去给他爷爷也说了。说是中学那边的娃娃正在串联,要罢什么课。葛老大吓的不轻,赶紧来给您报信。说什么,这学堂是您的心血,不能叫一群不懂事的娃娃给坏了名声。还说这会他儿子正在收拾家里的娃娃。”   陈燮听明白了,这是葛老汉家里的老大的孙子,葛老汉走了有四五年了,他玄孙子都上中学了。感慨了一番时间过的真快,陈燮不紧不慢的对韩山道:“走,去见见他。”   葛大的儿子是登州职业技术学校第一批学员,毕业后在某个厂子当管事的,婆娘肚子争气,一共生了四个男娃,给这个当爹的带来了巨大的生活压力。葛大的就这么一个儿子,有四个孙子让隔辈亲的骨头很是吃力,都六十岁的人了,依旧奋战在田间地头。   这个大孙子呢,就在登州中学年初三,成绩很不错,性格也很跳,小儿子刚上一年级,平时上学都是大的带着三个小的。没想到最小的弟弟当了叛徒,把他跟同学商议的事情给出卖了,闻讯之后的葛大舍不得孙子挨揍,又怕不好好教育一顿要出事,只好来报信。   见了葛大,三言两语说完陈燮出门,奔着葛家来了。到了门口,这叫一个热闹啊。左右邻居围观的热情很高,葛家这个大孙子,平时都是好孩子的榜样,平时葛大的儿子夫妻俩没少拿大娃娃的成绩在邻里之间炫耀,今天难得挨一次揍,真是喜闻乐见。   陈燮走近的时候,看见的一幕也是乐不可支,小的在院子里乱跑,老的一只脚光着,鞋子在手,奋力追杀。当即便笑着对葛大道:“这小子我记得,葛全,当年偷过我家的番薯。”   这种翻别人黑历史的快感,一般人深有体会。没想到啊,这小子现在也有上中学的儿子了,那会陈燮第一季收番薯之前,这小子就带着村里的娃娃祸害过不少番薯藤。   陈燮一开口,围观群众都发现他来了,老的都知道陈燮的做派,没什么架子,不用客气,笑嘻嘻的招呼,接过陈燮散来的眼。中的则拘谨多了,按着自家的娃娃的脑袋,给陈公爷磕头的娃娃跪了一地。陈燮也不怕麻烦,一一上前扶起娃娃们,完事了才走近院子,扶起最终被葛全抓住,踹了膝盖窝给陈燮下跪的少年造反派。   “都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葛大赶紧驱赶围观人群,众人自然不会买账,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亲,今天这事情大家惊动了陈公爷,大家也想知道一个结果。   陈燮一看这势头,觉得不好闹大,回头朝众人拱手道:“都散了吧,我就是一时好奇,赶上了,随便聊几句。”众人羡慕的眼睛扫射了葛家上下后,很不甘心的次第散去。陈燮就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结果葛全婆娘奉上的茶水后,笑眯眯的看着孩子道:“你这娃娃,老实交代,为啥要罢课?”   你还真别说,陈燮的凶名太甚,村子里的娃娃没有不怕的。葛家的大孙子,被陈燮这么一看,立刻就觉得心虚。老老实实的交代道:“班上新来的国文老师不地道,上课的时候诋毁格物老师,还说什么异端,我们都不喜欢他,决定不上他的课。”   说实话陈燮对这个国文老师的说法,一点都不觉得吃惊,即便大明掀起了工业化的浪潮,在登州这个深受工业化益处的地区,传统文人的思想还是占据了很大的市场。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为了饭碗,把这个念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听到这里,陈燮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了几句,了解到这个事情跟格物老师没什么关系,单纯是因为新来的国文老师,对个人的威严比较看重,课堂上讲到《论语》的时候,狠狠的抨击了一番登州的义务教育制度,认为不以四书五经为主要教育内容的教育,都是异端并且由此生发出一场对登州民间教育走上歪路的批判。   幸运的是,学生们的串联还没有达成一致,下午的课还是继续上。这个叫周志清的教师,下午走近课堂的时候,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讲台上冲他笑,并且抱歉道:“周先生,借贵讲台一用。”周志清当是就晕了,眼前这位太出名了,差点就没跪下,好在有人及时扶着,给他弄最后一排,跟一堆学校的管理层和一堆老师一道看着陈燮在讲台上写下一行字。   “自有之思想!”然后拍拍手,指着黑板道:“今天我要讲的就是这个。”   第八百一十五章 胡说八道加强版   如果按照西方的自由来讲今天这个话,估计在场的人只有孩子能接受。近两千年的君主集权帝国,讲究的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你冒出一个自由民主出来,那还了得?   “大家都知道,儒学有一个新派,主张对儒学进行重新的定义。”说着陈燮举起手里的一份刊物道:“《儒学新风》,大家都应该读过。圣人是怎么说的?格物致知!”说着稍稍停顿,用手一指对面教学楼顶的一具望远镜道:“三年前,望远镜就架在上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过。尽管望远镜的倍数不高,我想大家都明白,月亮是什么样子的,上面有没有嫦娥。这就事格物致知的具体表现方式,如果不是通过格物滋生出窥探宇宙的思想,哪来的望远镜?”   这个时候周志清清醒了许多,举手示意要发言,陈燮点点头:“请讲!”   “陈公爷,圣人还说过,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周志清壮胆说了一句,陈燮笑着反问一句:“你的意思,格物致知是异端咯?圣人是在食言而肥咯?”一句话就把这货给说的面红耳赤,陈燮倒也没有追杀到底的意思,笑了笑没有继续。对于这种读书人的心态,陈燮还是把握的很准确的。自古以来,读书人都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被惯出一身的毛病者比比皆是,动不动拿圣人的话当旗号,站在制高点指点江山。   自打新派儒学出现之后,大明的学术界掀起了一股轰轰烈烈的重新解释儒学经典的运动。这个运动的前提,就是站在儒学的立场上去歪曲本意。这种事情说起来挺无耻的。但是古往今来的多少所谓大儒,不都是这么干的?往圣人的话里头加自己的私货,断章 取义,歪曲本意的事情,不胜枚举。   轻轻松松的让周志清哑口无言后。陈燮继续他的对儒学歪曲的言论。实际上孔老二就不是个好东西,孔子主张“克己复礼”,孟子主张“成仁”。后人把孔孟之道,混杂在一起,加入一堆自己理解的东西。所谓“取义成仁”,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代表。不过这是一种对个人道德要求的范畴。并不是政治主张。而且儒学的发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从汉代开始,儒学就在不断的变化,特点就是迎合统治的需求。发展到明朝,儒学思想已经从一种政治主张。被朱元璋的刀片砍的一个乱七八糟。所以才会衍生出“心性”片面这种追求个人修养的学说,刘宗周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明朝的儒学还是有思想的,所以才有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到了清朝,儒学变成了一种单纯的工具,统治者安抚读书人的工具,让读书人领着百姓安心当奴才的工具。儒学就是一个百货商店,皇帝要什么,它就卖什么。   没错。儒学留下的了灿烂的文化和思想,这一点都不奇怪。一个泱泱大国,人口几千万的时期都算是少的。所有读书人都在围着一个学术研究,不出一些成果都是怪事了。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正是因为在两千年前的春秋时期,就看到了宇宙的本质。因为当时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圣人无法窥探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的奥秘。但是圣人却给我们指引了明确的方向——格物致知。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际上很难的事情。没有散发性的思想。没有举国上下的读书人共同努力,没有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追寻。很难有所寸进。今天站在这里讲自由之思想的目的,就是因为过去的儒者在理解上出现了错误。片面的把圣人的思想局限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殊不知,圣人的思想高远深邃,是后人追寻天道的纲!如果没有丰富的想象力和敏锐的观察力,以及不怕失败反复追求真理的精神,格物致知就是一句空话。不客气的说,新派儒学诞生以前,儒学走在一条弯路上。不过不要紧,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亡羊补牢尤未晚也。”   怪羊头卖狗肉是必须的,或者是说现实的无奈。打着儒学的旗号反儒学,这一招在眼下确实最好用。反正就是要把过去的一些不利于科学发展的东西,全都进行歪曲。先求发展,等到自然科学水平达到一个阶段,儒学的外衣不用刻意去剥也穿不下去了。   “在登州,在辽东,在江南,本人一直在推进义务教育制度,这正是秉承圣人有教无类的思想。我们在这里设想一下,如果这天下的每一个人,都是读书人。天下大同不远也!”   这其实还是在胡说八道,天下大同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人类只要存在一天,思想就无法统一。一个人一个想法,你怎么去统一?这个说法本身就是悖论,根本就站不住脚。   明清两朝,哪个读书人不是读了一肚子的四书五经圣人学问?也没见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人首先是自私的,做任何事情首先都会想到的是自身利益,然后才是其他。所谓的圣人孔子,为何要周游列国,还不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么?一展个人抱负的同时,推广自身的学术思想。   说到底,陈燮也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是为了他的大国理想和民族追求,哪来的舰队远征万里,这年月航海可不是好玩的,在热带雨林里追杀土著,那也是要死人的。伴随着陈燮的个人追求的同时,个人丰功伟绩的背后隐藏的是异族的尸山血海。   陈燮这一次在张家庄中学的讲话,自然有人记录下来,在全国范围内发表。这就算是给新派儒学打上一个政治正确的标签了,当然学术界还是有争论,传统儒者不认账,大家继续吵架好了。反正新派儒学那些人,拿着某人的津贴,干的就是吵架拉仇恨的活。因为吵架,报纸上自然热闹非凡,读书人有个斗嘴的地方,还能顺便挣点稿费养家糊口,皆大欢喜不是?   旧金山殖民点,两米高的土墙上面,是一根一根原木并排构成的高墙。一排尸体挂在木墙上,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曳。过去的几个严冬期间,殖民点内并不太平。野性十足的印第安人,尽管被打败当了奴里,依旧有不少人不肯放弃自由。他们在冬天来临后,串联了不少人,发动了一次暴动。准备充分的殖民者,仅仅损失了三个纳瓦霍人的仆从兵,残酷的镇压了这一次暴动,三百多青壮印第安人男子死于这场镇压活动。为了震慑剩下的印第安人,殖民点的指挥官下令将参与暴动的一百多人,吊死在木墙的原木柱子上。   一边是残酷的镇压,一边是对待那些老弱妇孺的慷慨,吃不愁穿不愁,每天不断的洗脑,绝大多数人都认同了殖民者的说法。明明不缺吃喝穿,为何还要闹事?不珍惜主人的慷慨,死不足惜。当然了,仇恨的种子也有深深的埋藏起来的现象,但肯定是你极少数。   一个冬天下来,五千多印第安人奴隶减少了五六百人,除去镇压死亡的人数,还有一些人在冬天生病和工作期间出事故死去。残酷么?残酷!但这就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即便是生活在现代社会和平环境下的中国人,对着电视看着世界上这里或者那里发生的战争的残酷画面,不照样各有各的观点么?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人类聚集在这个地球上,弱肉强食的本质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一直都发生在同类之间。就算是一些“圣母”碧池,发出一些所谓与众不同的声音,谁又知道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某种利益呢?   一支马队在雪地道路上出现,远远的哨所上旗语不断的往后传达意思。一支科隆马人的马队,带着一些货物来了,他们要进行一些交易,换取一些急需的物资。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物资紧缺的科隆马人,不顾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就离开了领地,踏上了交易的路程。   “科隆马人么?”李恒听到汇报,眉头就没舒展过。这个部落的土著,仗着人多势众,交易的过程中很是嚣张。而且还抢了纳瓦霍人的商队好几次,要不是证据不足又打不过,纳瓦霍人早就倾巢而出杀过去了。   戴志远也很头疼,这个部落在冬天之前交易时,交易量最大的居然时酒。这个太搞笑了,漫长的北美冬天,不准备足够的食物和御寒的物资,要那么多酒做啥?而且这帮人也不太好打交道,同样的东西,总要比纳瓦霍人要更多的物资。   “我看有必要把两个部落的头脑叫来做客,大家好好商议一下。开春之后,采集金矿的事情要尽快了,最迟明年五月,五条武装商船必须返航。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跟这些土著讲道理。”戴志远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阴狠,李恒自然是听的明白的。眼下这两个部落,纳瓦霍人比较合作,科隆马人则总是显得很操蛋。   第八百一十六章 谁抢谁 上   第八百一十六章 谁抢谁?(上)   古都瓦是科隆马人的第一勇士,这个冬天比以往要长一些,所以冬天虽然还没有完全过去,部落的粮食已经不足了。带上五百人骑马出门找吃的,临时想到了这个来自东方的殖民点。印象中的东方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残。他们待人和气,就算稍稍过分一些,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东方人不但带来了铁器,还带来的很好喝的酒。如果不是冬天之前的交易时,花在酒上的消耗大了一点,以去年科隆马人的收成来看,不会出现粮食短缺的问题。   嗯,是不是能跟他们“借”一点粮食呢?他们很好说话的样子。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无法克制的在心头蔓延,借一点粮食,再借一点酒,回到家里有吃的还有喝的。古都瓦甚至都没想过,万一东方人不肯借呢?冬天那么漫长,粮食消耗就是个大窟窿。   把这个想法跟同伴们一说,大家的眼睛都亮了。吃不吃的不管,单单是醉人的美酒便无法遏制的想念。好在有人提了一句:“他们也有很多人,冬天前储存的粮食也不多了。”   这是个问题啊,古都瓦正打算考虑的时候,已经有人恶狠狠的说:“不借,我们就自己动手拿好了。科隆马的勇士,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我们有五百人,就算是遭遇纳瓦霍人的大军,也能打的他们狼狈而逃。”   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部落里的第二勇士哥马特,他的父亲也是部落的重要人物,长老之一。两人都认为自己才是第一勇士,如果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表示害怕东方人。那就要被他压一头了。“哥马特,别忘记谁才是首领。”古都瓦提醒了一句,对他的越俎代庖表示不满。   “怎么?你怕了么?你要是个胆小鬼,就回去躲在婆娘的屁股下面发抖吧。”哥马特的挑衅让古都瓦怒不可遏,抽出砍刀就要动手。身边的人赶紧拉来。最终古都瓦还是在众人的热烈的眼神聚焦之下,做出了选择:“你、你、你们三个回部落去告诉长老,其他人跟我去借粮食和美酒。”这是个比较稳妥的建议,三人不情愿的调转马头回去报信。   “要是东方人不借呢?”哥马特穷追不舍,古都瓦冷笑道:“不借,就自己动手拿。”   一群印第安勇士发出怪叫声。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得。马队哗哗啦啦的奔着海边的营地来了,远远的看见塔楼时,古都瓦上前交涉,说是来交易的。没看见货物,还那么多人骑马过来。哨所这比较警惕,虽然没觉得这点印第安人能带来什么威胁,放过他们之后,还是用旗语汇报了一下详情。   李恒和戴志远还是长了点心眼,交代下去,派一个连的陆战队做好战斗准备,这些土著没有带货物来,单单是骑兵。谁知道这帮人打的什么主意,总不能把马留下,人背着货物回去吧?这季节刚开始化雪。踩着积雪步行回去怎么可能?   接到命令,一个连的士兵登上土墙,子弹上膛后,居高临下的防备。本来就是预防不测,谁也没想到这些土著如此狂妄就是了。古都瓦的人被挡在了大门之外,以前的交易也都在墙外。戴志远领着雄鹿这个“翻译官”来到大门口。站在打开门楼,对外等候的古都瓦喊话。   “远来是客。欢迎欢迎,不过古都瓦兄弟带着这么多人来。怎么不带交易的货物?”   “戴,我记得你,今年的冬天太长了,部落里断粮了,我们来借点粮食和美酒。”古都瓦一边说话,一边冲身边的人做手势,大门已经打开了,随时可以往里冲。以前交易都在大门外的广场,只有少数首领可以进来,今天也不例外,戴志远也不能把人都放进来。   “借粮?”戴志远楞了一下,本着尽量与土著搞好关系,便于春天开采金矿的原则,还是决定适当的借一点粮食帮助对方渡过难关为好。于是笑道:“让你的兄弟们都下马休息吧,我让人准备点热汤给大家暖和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懂的,带着你的随从进来吧。”   戴志远没有放松警惕,危机意识很强的他甚至在身后做个手势,示意陆战队小心应对。古都瓦带着五个人缓缓策马上前,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戴志远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这货突然策马加速,距离不过十来米的样子,就听到古都瓦喊了一声:“动手。”   之所以做出立刻动手的决定是因为古都瓦发现营地内的人似乎没什么准备,大家该干啥还是在干啥,还有不少孩子在空地上跑来跑去的玩。就这么一瞬间,他想到的东西很多,粮食、美酒、还有那些皮肤白嫩屁股硕大的东方女人。如果把这个营地洗了,就能大大的赚上一笔,哥马特那个家伙,还那什么跟自己争?不能不说是利令智昏。   嗖嗖嗖,三支箭急速而至,塔塔塔的马蹄声越来越急,戴志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开头部,身上穿着军官才有的凯夫拉防弹衣,倒是不怕被射中。就这么一躲,戴志远保住了一条命,两支箭落空,扎在雪地上,一支箭扎在手臂上,把他往后一带,踉跄了两步坐地上的瞬间,一直搭在腰间枪柄上的右手,把左轮掏出来了,单手掰开击锤。   数百骑兵,骤然提速,呼啸着往里冲,等到陆战队戒备的连队反应过来时,戴志远手里的左轮已经把子弹全部打了出去,没有打中人,三匹马被掀翻,正在提速往里冲的惯性强大,古都瓦被带着往前一个前冲翻滚,还在落在一个雪堆上。   瞬间就站起来的古都瓦,张弓搭箭的时候满面狰狞,砰砰砰的枪声如炒豆子,不断的将正在往大门里冲的科隆马骑兵打落在地。古都瓦愤怒的一箭射出,一名士兵中箭,从土墙上摔下来。枪声就是警报,营房内的士兵立刻抄家伙往外冲,正在做事的其他人,第一反应也是冲到放在一边的步枪边上,抄起武器准备战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尽管有一定的准备,还是有百余骑冲进了营地内,与此同时,哥马特的反应却是喊住了身边的十几个人,冷笑的看着往里冲的同伴道:“我们回去。”   这一下其他人不明白了,不是说好了一起抢一票么?怎么临时改变了主意?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哥马特冷笑道:“你们自己看吧?”   陆战队的排枪威力在这个时候现实出来了,大门只有不到三米宽,冷静的排枪对着门口攒射,瞬间打翻了一地人马,连续的四次排枪后,大门被堵上了,至少不是策马小跑就能冲进去的。好多土著纷纷下马,用弓箭射击的同时,踩着同伴和马的尸体往里冲。哥马特的同伴反应过来了,脸色一变立刻跟着他一道,调转马头就走。那些冲进去的人,估计是没啥好结果了,不如赶紧回去报信,倒打一耙,打翻古都瓦父子的势力。   营地被打了个突然袭击,一个连的士兵还是少了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眼看枪声慢慢的稀疏,下马的土著不断的涌入大门内。古都瓦的弓箭确实犀利,连续开弓射箭,放倒了七八人士兵。看着不断涌入的同伴,兴奋的热血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场战斗并没有想象中的所有骑兵冲进营地,策马在营地里狂奔冲杀的场面。   戴志远身边的警卫动作不慢,第一时间就和雄鹿一道,拖着他往土墙上跑。几个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快速的靠拢过来,挡住戴志远后退的同时不断的开枪射击。指挥部阳台上的李恒,一直在用望远镜看着大门这边,事情突然发生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喊了一嗓子:“警戒,机枪准备!”   营地中间有一条笔直的大路,尽头是一个广场,过了广场就是指挥部。古都瓦为首的科隆马人,根本就没想到对手的战争手段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道路两旁的房屋内,不断地有人冲出来,看见科隆马人就单膝跪下,举枪瞄准。这里人人有枪,根本就不是想象中冲进来之后,点上几把火,再杀几个人就乱作一团。更想不到的是,这些东方人不是看上去的那样温和,他们杀人的时候也不缺铁血。   一匹无人驾驭的马冲过身前时,古都瓦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策马往前飞奔时,不断的射箭,战斗的本能驱使他不断的往里冲杀,根本就没想到对手这里虽然也乱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各级官员立刻进入状态,以班组为单位的排枪不断的响起。   热血上头的古都瓦一直在杀杀杀,等他反应过来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发现了身后无人,长长的大道上,不断的有倒在血泊中的人或马。这个发现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再仔细一看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已经有点稀疏的枪声,现在变得异常密集。每一次排枪响起,就会有一个科隆马勇士被打的浑身喷血。   枪声渐渐的平静,古都瓦惊悚的看着战场上最后一个勇士被打死的一幕,再回头时看见一挺机枪对着自己。这玩意事啥?古都瓦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得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谁抢谁 中   第八百一十七章 谁抢谁?(中)   即便是部落最勇猛的战士,也没有一个能抵挡排枪之威。个人的勇武在战争中被终结的如此轻易,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古都瓦想弄个明白实在是太难了。   李恒没有多看古都瓦一眼,无语的摆摆手,这个科隆马部落的第一勇士,连人带马的被蒙蒂尼机枪的怒火撕成碎片。这场战斗来的太突然和意外了,李恒和戴志远都能理解,这些土著怎么就敢突然发起攻击,毫无道理的对之前还能坐在一起喝酒的对象进行攻击。   要理解这个事情,其实就是一句话“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是一个种族,你有吃的,我没有吃的,必然会生出恶念。道理说穿了很简单,但是越简单的道理,往往越容易被忽视。人有社会性,有感情,但是人心一旦生出没有底线的种子,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比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来自大明的人,能够理解的人很少。   枪声已经停止,端着刺刀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先用刺刀捅过去再说,捅个七八下没反应的,不死都不可能。土著奴隶们抬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往外走,一个敢于抬头看一眼的都没有。道路两边的屋顶上,端着步枪的士兵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恶意,随时准备一枪打爆这些土著的头。   戴志远逃过一劫,这得感觉呢子大衣加内衬丝绸的组合,骨质的箭头穿透呢子后被丝绸的韧性消耗了力量,最终在手臂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渗出的血没几滴就停止了。   十八个士兵阵亡,原因是面部和颈部中箭。科隆马的土著中不乏箭术歹毒者,死者都是战斗之初被射中。后来的战斗中,有了防备之心的士兵,只有一人重伤,三十六个人轻伤。五百土著全部被击毙,即便是被排枪吓的魂飞魄散的跪地者。也没有躲过无情的排枪。   受到无耻偷袭的营地内气压陡然高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天。付出的善意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被认为是软弱可欺,这就是眼下营地内的主流观点。   指挥部里的李恒丢开一切事情,把雄鹿这个家伙叫进进办公室,关上门之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脖子上吊着绷带的戴志远出现后,询问门口的卫兵时听到里面砰砰砰的三声枪响,毫不犹豫的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屁股坐在桌子上,左手拎着左轮。右手掂一把滴血军刺的李恒抬头淡淡的瞧他一眼,没有出声呵斥他的无礼,只是不紧不慢毫无表情的开口:“再有下一次,老子嘣了你。”说完吹了吹枪口的硝烟。   戴志远龇牙咧嘴的笑了笑,踹翻跪在地上的雄鹿道:“滚,臭死了。”说完对门口道:“带这小子去四号营地,给他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和一个女人。”   李恒转身对着地图,指着上面的红线。脸上意外的笑道:“这里,这里。这里,科隆马人分布的地区都在山谷里,这是为了躲避寒风。现在他们粮食不多了,我们没必要冒险。走大路,堂堂正正的压过去。部落的勇士可以上山,大概还有一条活路。其他人离开了山谷营地,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运气了。”   戴志远歪了歪嘴,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这一次按照老规矩来吧!”什么是老规矩,在爪哇、在婆罗洲怎么干的,在这里就怎么干。没发现金矿之前和发现之后。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就算没有这一次的无耻偷袭,这俩本来就没打算留下科隆马部落。说的本质一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矿这个东西出现在科隆马人的地盘上,就是这个部落覆灭的根子。   成年男子不论老弱,高过车轴的一律杀光。所有缴获统一分配,参战者能得到一半的分润。这就是老规矩,任何一个殖民地初期,对那些敢于反抗者,都是这么对待。   雄鹿连滚带爬的出了办公室,裤裆里的水滴了一路。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又回来了,子弹在裤裆上留下炙热烧点,万一枪口抖一下呢?运气的是,李恒给这货一觉踹翻,仰面在地的时候,三枪都打在了裤裆之间。可惜了一条裤子,留下一个枪眼留下的洞,能洗掉尿和屎,洗不掉的是雄鹿内心深处无法磨灭的恐惧。   带他出来的士兵一路骂骂咧咧,一点好脸色都不给。雄鹿一点都不在意,还有人骂他说明他还有用处,那些不用被骂的人,都被刺刀捅成了血葫芦,拉到远离水源的野地上深挖坑埋掉了。军需官看见雄鹿也没好脸色,抓起他的手沾了印泥,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丢过来一个军用背包,砸了雄鹿也屁股落地四脚朝天。   澡堂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变了个一个人的雄鹿,被一脚踹进一个木刻楞的门口,烧热的炕上有个土著女人,裹着被子坐在上面,不安的看着门口进来的人。雄鹿心安理得的扑上去,扯掉被子后的土著女人一丝不挂。   次日一早,雄鹿从被窝里起来了,推开缠在身上的女人温暖柔软的身躯,小心仔细的穿戴整齐后,扭头对那双不安的眼睛道:“我要是能活着回来,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女人不安的看着这个昨天下午开始折腾一直到半夜才睡下的家伙,听明白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神采,不管不顾的光着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他道:“别死!”   会不会死谁知道呢?雄鹿只知道自己要想融入这些东方人的群体,就必须拿命来赌。四号营地里住的都是探险队的人,出门的时候隔壁的门里出来一个男子,冲他温和的笑了笑。雄鹿能听到隔壁门内有女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土著还是那些东方女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些人接受了。理由很简单,三步之外的那个东方人的眼神里,没有戒备的意思。   背包很沉,标准的陆战队制式装备,戴上钢盔,雄鹿摸了摸腰间的军刺,就差一杆步枪了,估计打完这一仗,他就能得到一杆梦寐以求的步枪。   迎着一百余纳瓦霍兄弟炙热且羡慕的眼神,走近六号营地内的雄鹿,先朝路达敬了一个笨拙的军礼。这是他苦练很久的动作了,可惜习惯散漫的雄鹿,还是很做好这个动作。   路达朝他笑笑,回了一个军礼后,招手让卫兵捧着一套装备上前,笑眯眯的看着雄鹿一脸狂喜的挂上左轮后,熟练的打开弹舱,合上枪栓后朝空地做了个瞄准的动作。这货在当向导期间,没少缠着士兵们教他使用步枪和左轮。   披挂完毕的雄鹿豪情万丈,转身对着自己的同胞们喊了一嗓子:“大家都看见了,我再告诉大家一个事情,四号营地内我有一间木刻楞,还有一个女人在等我回去。李长官对我说了,这次战斗结束,只要活着回来,就有一间温暖的木刻楞和一个女人。”   一百来个手下眼珠子都冒着蓝光,就像冬日里饿的很久的狼群,口中发出嚯嚯嚯的怪叫声,激动的举起手里的砍刀欢呼雀跃。这些人待遇不能跟雄鹿比,但也领到了一套装具。箭镞也都是铁制的,马蹄上也订了马掌。   “出发!”雄鹿一挥手,带着百余名对美好未来充满追求的战士出发了,这些人在一个冬天里,学会了不少简单的汉语,他们将作为大军的眼睛来用。或者说是斥候,其实说是炮灰也可以。百余人穿过大门后,南下探索,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得看运气了。   目睹这些对这片土地非常熟悉的土著战士消失的身影,路达才慢慢的翻身上马,回头对身后的士兵道:“出发!”陆战队员经过一个冬天的培训,无疑不能算是一个好骑兵,不过他们本身就是骑马的步兵,没人指望他们骑马挥刀冲刺。   四个陆战倾巢而出,还有一个临时编制辎重连,带队的自然是李恒。戴志远站在门口送行时最后一次强调:“如果你认为纳瓦霍人不值得信任,必须果断的后撤。营地这边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一切。”   李恒微笑点头:“好了,戴婆婆,我带兵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炮台在和舰队在,我坚信营地稳如泰山。科隆马人想抢我们的粮食和物资,我必定要好好报答他们。至于纳瓦霍人,他们最好合作一点,不然我不介意教会他们怎么做奴隶。”   科隆马人的老巢内,羊癫疯一番的舞动之后的巫师脸上血痕清晰,看着一群围在身边的长老们,发出一声悲伤的哀嚎:“神说了,我们的家园将被大火笼罩,战士倒在血泊中,女人在侵略者的身下哀鸣,这是来自神的启示。”   所有人脸色剧变,巫师带来了神的启示,接下来的决断就简单了。号角呜咽,低矮的屋子里,不断涌出来的不仅仅是年轻的男子,还有手持木枪的健壮妇女。事关部落存亡的战斗,自然要全力以赴。老人和孩子,也没有转移的必要了,如果败了,他们在寒风中也活不下去。   有事,刚回来,更新会晚一点,勿等   怎么打这一仗不用李恒操心,他是去做个样子。打海战他厉害,陆地上还得是路达这个家伙来指挥。一个陆战营的兵力看起来不多,加上炮兵连也没到一千人。这大概也是科隆马人敢于主动突袭的原因,没有被打疼过的土著,窝里横习惯了,不知道外面的天地。   “纳瓦霍人还在后面慢慢吞吞的磨洋工,摆明了要见风使舵。”天黑之前,路达走近了李恒的指挥帐篷。下雪不冷化雪冷,一个晴好的白天后,气温降低了很多。陆战队装备精良,自然不缺这种高档的行军帐篷。左右不干时间,大量物资由四轮马车携带运输,下午三点停止前进,安营扎寨。这是路达的战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根本不玩花活。   围着一个煤炉烤火的李恒无声的笑了笑,被揍的半死的纳瓦霍人也不是什么好鸟。除了雄鹿这种彻头彻尾投靠过来的家伙,还有不少在接触之后觉得东方人也没什么的土著。人都是善忘的,尽管夏延人用血流成河做了例子,依旧有一些野心勃勃的土著以为,这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其实很温和,很善良很好忽悠。要不是被打的太惨了,纳瓦霍人里头还有一些人敢于惦记探险队的存在。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要不哪有“利益熏心”这个词呢?   “不管他们了,守紧营寨,明天继续推进。我估计,科隆马人应该完成了集结,至少能有五六千战士,正好毕其功于一役,再过一个月,开始采集黄金。”李恒不紧不慢的说着,从煤炉上拿起烧开的水壶,泡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   接过茶杯的路达稍稍沉吟道:“我们这么点人。多抓点奴隶是必须的。不然算再过两个月,河水照样冰凉,总不能让自己人下水吧?”   李恒听了露出“我明白”的微笑道:“我又不是屠夫,不喜欢杀人。再说了。李家还来了一百多号想发财的人呢。以其担心我杀红眼了,不如现在定下规矩,采集来的黄金怎么分配,私下做手脚的人怎么处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别为了金子自己人打起来。”   路达听了竖起大拇指道:“将军高见,这个格局,属下也比不了。”李恒笑骂一句:“少拍马屁,你不擅长这个。不出意外,我要在这里当五年总督的。我跟戴参谋长商量过这个事情,制定了一个规矩。”说着李恒掏口袋,递过来一张纸,路达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担心这个事情,人为财死不是过去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和将来也不可避免。同样是来淘金的。怎么分配必须事先说好,不然到时候打起来麻烦了。   规矩说起来很简单,现在大家是一个集体,所有收获必须集中分配,杜绝个人藏私是必须的。一旦发现,收缴一切财物,赶出这个集体是必须的,这是任何人都不得违反的铁律。其次是分配了,三成的收获拿出来上缴陈燮,三成的收获由海军方按人头分配。两成用于总督团队的建设,两成由探险队根据人头来平分。为何有两成交给总督府呢?原因很简单,李恒出任总督之后,国内是不会提供任何物资支持的。想要支持得花钱买。这一趟出动的海军和陆战队以及物资,属于陈燮的私人投资。   海外殖民地有一条是大家都必须遵守的,不管你是谁,不管多少人,海外殖民地的收入三成都得上交给陈燮。这一点,没有人敢于违反。没有陈燮。没有大家现在的风光。这一条是以法律形式存在的,至于这些钱陈燮要不要是一回事,但是作为各地的总督,很自觉的遵守。当然也是现在陈燮还在,将来谁知道呢?   拿着复写件,路达告辞出来,很快听到营地里发出的欢呼声,李恒笑着躺在充气的睡垫子上,钻进鸭绒睡袋,满意的捧着一本书对着油灯阅读起来。   连续三天不紧不慢的行军,终于接近了科隆马人的地盘。这一日安营扎寨的时候,雄鹿带着他的人回来了,找到路达显得很激动:“大人,科隆马人,多!”到底头有多少,手指头加脚趾头一起上,来回比划了很多次,依旧无法算清楚的雄鹿,显得语无伦次。   好在边上还站着一个一起行动的陆战队侦察兵解释道:“人不少,没仔细算,在前面不足四十里的地方扎营,五六千人是肯定有的,骑兵大概有三千。”   “天还早,出去选战场。”路达立刻带着人骑马出去,四处侦查地形。这是每一个军官都必须要学会的基本功课。战马在不大的平原上小跑,望远镜四处侦查一番,路达突然奇怪的问了一句:“没遭遇他们的斥候么?”   “没有,这点卑职也很奇怪,这些土著似乎没有战前侦查的习惯。”这个答案路达无疑不能满意,摇摇头道:“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学到的一条很重要的道理,那是绝对不能轻敌。不信自己看这一带的地形,我们的正面十里之外是一片丘陵,很容易隐藏兵力。左右两边都是类似的地形,很适合打伏击。”   说完了路达回头看一眼,距离扎营的河边,至少有十里地。也是说,明天上午一旦进去这个地区,很可能遭遇三面的围攻。看完地形后,路达立刻回来,汇报了这个情况后,李恒把眼睛从书上离开道:“嗯,知道了,你负责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大概十点钟,前方的斥候在三个方向都发射了信号弹后,路达下令停止前进,地做好战斗准备。训练有素的军队不紧不慢的开始布置战场,路达的计划是没计划,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只能把整个部队作为诱饵,勾引土著来打,不然这点兵力根本不用想什么追击。   “雄鹿,去告诉你的部落,让他们原地待命,科隆马人被打败之后,追击的事情交给他们了。”路达下达了命令之后,雄鹿很不甘心的带着两个人去报信。部落长老们的短视,在他看来根本是最愚蠢的决定。强大的东方人一度被误会为神,算不是神,也是掌握了神的力量,不紧紧的跟着他们,过一种近似神的生活,那不是愚蠢是啥。   纳瓦霍人派出的兵力不多,只有一千骑兵,远远的缀在后面不到十里的地方。打的是见势不妙跑路的算盘,雄鹿找到带路的长老通报消息后,看见这个家伙一脸的庆幸,忍不住大声对自己的同胞们喊话:“大家有没有想过,自从我们被东方的大明人宽恕之后的日子过的怎么样?”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哑巴了,包括带队的长老也一样。   仔细一想,还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这些自称大明人的东方来客的交流,带来的好处太多了。铁器、布匹、粮食,这些都是很直接的收获,冬天的时候,住上了烧火的炕,生病有大明的医生看,大明还教会了大家要勤洗澡,集中大小便等等卫生习惯。今年冬天,因为生病而死人的事情,只发生了两次,死的还是老人。这在过去,根本无法想象。   道理是很简单的,理解也很容易,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部落的长老们,怎么可能放弃过去的权利?不到最后的时刻,肯定是不会放弃的。雄鹿的话打动了绝大多数的人,大家都不安的互相看看身边的同伴,心理都有很相似的想法。这些都是年轻人,以前过的什么生活,现在过的什么生活,比一下明白了。看着大家的反应,雄鹿举起手里的步枪。   “愿意像我一样,跟着大明人一起战斗的人站我身后去。”年轻的雄鹿野心勃勃,一旦发现机会,立刻做出了决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随着身边两个穿着大明制服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后,对面的土著一阵骚动之后,很快一批人离开本队,牵着马走过来,默默的站在了他身后。有人带头之后,事情变得无法逆转,对大明人生活充满向往的年轻人们,纷纷决定追随雄鹿。七百多人带着自己的武器和战马,站在了雄鹿的身后。   计划得逞的雄鹿,指着长老道:“好了,你带着他们回去等消息吧,以后不要后悔行。”说完之后,无视长老愤怒和惊恐的眼神,雄鹿带着年轻的土著战士,策马向前向本队靠拢。   李恒看见路达带进来的雄鹿,获悉了纳瓦霍人的变故后,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雄鹿,忍不住笑道:“好,你很好。去吧,带着你的人在后面休息,等本队打败了敌人,你们负责追击。有一点必须先说好,战斗的时候不能抢任何东西,战斗结束了,只要是科隆马人的财物和女人,你们看上什么都可以带走。”   雄鹿离开之后不久,李恒听到了欢呼声,忍不住资源自语的笑道:“这个老戴,厉害!”   第八百一十八章 谁抢谁 下   怎么打这一仗不用李恒操心,他就是去做个样子。打海战他厉害,陆地上还得是路达这个家伙来指挥。一个陆战营的兵力看起来不多,加上炮兵连也没到一千人。这大概也是科隆马人敢于主动突袭的原因,没有被打疼过的土著,窝里横习惯了,不知道外面的天地。   “纳瓦霍人还在后面慢慢吞吞的磨洋工,摆明了要见风使舵。”天黑之前,路达走近了李恒的指挥帐篷。下雪不冷化雪冷,一个晴好的白天后,气温降低了很多。陆战队装备精良,自然不缺这种高档的行军帐篷。左右不干时间,大量物资由四轮马车携带运输,下午三点就停止前进,安营扎寨。这就是路达的战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根本就不玩花活。   围着一个煤炉烤火的李恒无声的笑了笑,被揍的半死的纳瓦霍人也不是什么好鸟。除了雄鹿这种彻头彻尾投靠过来的家伙,还有不少在接触之后觉得东方人也没什么的土著。人都是善忘的,尽管夏延人用血流成河做了例子,依旧有一些野心勃勃的土著以为,这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其实很温和,很善良很好忽悠。要不是被打的太惨了,纳瓦霍人里头还有一些人敢于惦记探险队的存在。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要不哪有“利益熏心”这个词呢?   “不管他们了,守紧营寨,明天继续推进。我估计,科隆马人应该完成了集结,至少能有五六千战士,正好毕其功于一役,再过一个月,开始采集黄金。”李恒不紧不慢的说着,从煤炉上拿起烧开的水壶,泡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   接过茶杯的路达稍稍沉吟道:“我们就这么点人。多抓点奴隶是必须的。不然就算再过两个月,河水照样冰凉,总不能让自己人下水吧?”   李恒听了露出“我明白”的微笑道:“我又不是屠夫,不喜欢杀人。再说了。李家还来了一百多号想发财的人呢。以其担心我杀红眼了,不如现在定下规矩,采集来的黄金怎么分配,私下做手脚的人怎么处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别为了金子自己人打起来。”   路达听了竖起大拇指道:“将军高见,就这个格局,属下也比不了。”李恒笑骂一句:“少拍马屁,你不擅长这个。不出意外,我要在这里当五年总督的。我跟戴参谋长商量过这个事情,制定了一个规矩。”说着李恒掏口袋,递过来一张纸,路达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担心这个事情,人为财死不是过去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和将来也不可避免。同样是来淘金的。怎么分配必须事先说好,不然到时候打起来就麻烦了。   规矩说起来很简单,现在大家是一个集体,所有收获必须集中分配,杜绝个人藏私是必须的。一旦发现,收缴一切财物,赶出这个集体是必须的,这是任何人都不得违反的铁律。其次就是分配了,三成的收获拿出来上缴陈燮,三成的收获由海军方按人头分配。两成用于总督团队的建设,两成由探险队根据人头来平分。为何有两成交给总督府呢?原因很简单,李恒出任总督之后,国内是不会提供任何物资支持的。想要支持就得花钱买。这一趟出动的海军和陆战队以及物资,属于陈燮的私人投资。   海外殖民地有一条是大家都必须遵守的,不管你是谁,不管多少人,海外殖民地的收入三成都得上交给陈燮。这一点,没有人敢于违反。没有陈燮。就没有大家现在的风光。这一条是以法律形式存在的,至于这些钱陈燮要不要是一回事,但是作为各地的总督,很自觉的遵守。当然也就是现在陈燮还在,将来谁知道呢?   拿着复写件,路达告辞出来,很快就听到营地里发出的欢呼声,李恒笑着躺在充气的睡垫子上,钻进鸭绒睡袋,满意的捧着一本书对着油灯阅读起来。   连续三天不紧不慢的行军,终于接近了科隆马人的地盘。这一日安营扎寨的时候,雄鹿带着他的人回来了,找到路达显得很激动:“大人,科隆马人,多!”到底头有多少,手指头加脚趾头一起上,来回比划了很多次,依旧无法算清楚的雄鹿,显得语无伦次。   好在边上还站着一个一起行动的陆战队侦察兵解释道:“人不少,没仔细算,就在前面不足四十里的地方扎营,五六千人是肯定有的,骑兵大概有三千。”   “天色还早,出去选战场。”路达立刻带着人骑马出去,四处侦查地形。这是每一个军官都必须要学会的基本功课。战马在不大的平原上小跑,望远镜四处侦查一番,路达突然奇怪的问了一句:“没遭遇他们的斥候么?”   “没有,这点卑职也很奇怪,这些土著似乎没有战前侦查的习惯。”这个答案路达无疑不能满意,摇摇头道:“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学到的一条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轻敌。不信自己看这一带的地形,我们的正面十里之外是一片丘陵,很容易隐藏兵力。左右两边都是类似的地形,很适合打伏击。”   说完了路达回头看一眼,距离扎营的河边,至少有十里地。也就是说,明天上午一旦进去这个地区,很可能遭遇三面的围攻。看完地形后,路达立刻回来,汇报了这个情况后,李恒把眼睛从书上离开道:“嗯,知道了,你负责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大概十点钟,前方的斥候在三个方向都发射了信号弹后,路达下令停止前进,就地做好战斗准备。训练有素的军队不紧不慢的开始布置战场,路达的计划就是没计划,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只能把整个部队作为诱饵,勾引土著来打,不然就这点兵力根本就不用想什么追击。   “雄鹿,去告诉你的部落,让他们原地待命,科隆马人被打败之后,追击的事情交给他们了。”路达下达了命令之后,雄鹿很不甘心的带着两个人去报信。部落长老们的短视,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最愚蠢的决定。强大的东方人一度被误会为神,就算不是神,也是掌握了神的力量,不紧紧的跟着他们,过一种近似神的生活,那不是愚蠢是啥。   纳瓦霍人派出的兵力不多,只有一千骑兵,远远的缀在后面不到十里的地方。打的就是见势不妙就跑路的算盘,雄鹿找到带路的长老通报消息后,看见这个家伙一脸的庆幸,忍不住大声对自己的同胞们喊话:“大家有没有想过,自从我们被东方的大明人宽恕之后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就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哑巴了,包括带队的长老也一样。   仔细一想,还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这些自称大明人的东方来客的交流,带来的好处太多了。铁器、布匹、粮食,这些都是很直接的收获,冬天的时候,住上了烧火的炕,生病有大明的医生看,大明还教会了大家要勤洗澡,集中大小便等等卫生习惯。今年冬天,因为生病而死人的事情,只发生了两次,死的还是老人。这在过去,根本就无法想象。   道理是很简单的,理解也很容易,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部落的长老们,怎么可能放弃过去的权利?不到最后的时刻,肯定是不会放弃的。雄鹿的话打动了绝大多数的人,大家都不安的互相看看身边的同伴,心理都有很相似的想法。这些都是年轻人,以前过的什么生活,现在过的什么生活,比一下就明白了。看着大家的反应,雄鹿举起手里的步枪。   “愿意像我一样,跟着大明人一起战斗的人站我身后去。”年轻的雄鹿野心勃勃,一旦发现机会,立刻做出了决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随着身边两个穿着大明制服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后,对面的土著一阵骚动之后,很快就一批人离开本队,牵着马走过来,默默的站在了他身后。有人带头之后,事情变得无法逆转,对大明人生活充满向往的年轻人们,纷纷决定追随雄鹿。七百多人带着自己的武器和战马,站在了雄鹿的身后。   计划得逞的雄鹿,指着长老道:“好了,你带着他们回去等消息吧,以后不要后悔就行。”说完之后,无视长老愤怒和惊恐的眼神,雄鹿带着年轻的土著战士,策马向前向本队靠拢。   李恒看见路达带进来的雄鹿,获悉了纳瓦霍人的变故后,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雄鹿,忍不住笑道:“好,你很好。去吧,带着你的人在后面休息,等本队打败了敌人,你们负责追击。有一点必须先说好,战斗的时候不能抢任何东西,战斗结束了,只要是科隆马人的财物和女人,你们看上什么都可以带走。”   雄鹿离开之后不久,李恒听到了欢呼声,忍不住资源自语的笑道:“这个老戴,厉害!”   第八百一十九章 谁抢谁 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 谁抢谁?续   雄鹿接到的命令是带着人隐藏好自己,说白了就是下马之后就地休息。隐藏的问题不用他们操心,携带了200辆四轮马车的陆战队,把马车连在一起之后,围住了雄鹿的骑兵和炮兵连,成为本队身后的一个堡垒。至于本队人马,四个步兵连,充分的利用对手集结的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工兵铲飞舞,铁丝网竖起。壕沟不算深,但是加上挖出来的土,再加上一道距离很合适的铁丝网,就变成了印第安人骑兵的地狱。   路达的判断出现了误差,科隆马人的主力出现的时候,右侧并没有发现骑兵的动静,反倒是在左侧,出现了三千骑兵,居高临下的俯瞰平原上看起来慌不择路的大明军队。   哥马特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他这个第一勇士的名头,这一次绝对要坐实了。等吃掉这些东方人的主力,在去打营地,无数的美酒和美女在向他召唤。   骏马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激动,也跟着兴奋的不断踏步,哥马特伸手摸了摸马脖子:“伙计,别着急,等着正面的大队上前再说。”   正面的科隆马人开始往前压了,距离越来越近,对于会玩骑兵侧击战术的印第安人,路达很是不爽的撇了撇嘴,要的不是击溃啊,是歼灭!尤其是左侧的印第安骑兵,更是必须消灭的部分。击溃的话,他们都跑掉了,以马车为运输工具的陆战队,怎么追啊?   “进入射程。一千五百米,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了……。”炮兵阵地电话来了,路达拿着电话。听里头炮兵连长不断的报数,最后差不多都快哭了,路达始终不肯下令炮击。正面的印第安人已经逼近五百米,高岗上的哥马特终于动了,路达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令道:“炮兵瞄准侧翼的骑兵,放进五百米之内再打。”挂了电话,在看正面的印第安人步兵主力的第一攻击波,已经进入四百米的距离。   路达深感无奈的自言自语:“真是不能小看印第安人,打仗很有章 法。”话音刚落。路达就合不上嘴了,这尼玛转变的也太快了。随着突前的一个五六百人的突击队发出高呼声往前小跑的瞬间,一千米之外的印第安人大队也动了,说好的梯次进攻呢?再看左侧,骑兵也动了,这尼玛真是夸错他们了。掏出酒壶来,美美的滋了一口,路达大步走到正面的一连方阵边上。作为军官必须站在第一线,这是军校时上课严格要求的。实际上现在的装备,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只不过这个传统一直保留下下来,即便是装备进步了很多,依旧没有改变。   “精确射手,自由寻找目标!”下达这个命令之后,藏在马车上的精确车手,扣动了扳机。砰、砰、砰。清脆的枪声次第响起,不断有印第安战士被打倒在地。这个程度的伤亡,根本无法引起印第安的警惕。进入一百米,哇哇哇乱叫的声音突然高涨,突前的印第安勇士们,突然开始发力加速。这个时候哥马特代领的精锐骑兵,也开始了小跑提速。   “排枪,开火!”路达总算是下达了开火的命令,紧张的士兵们要不是因为严格的军纪,早就无法承受对面好几千人冲过来的压力提前开枪了,命令一下的瞬间,很多人闭着眼睛就扣动了扳机,瞄准什么的真心多余了。   这个距离才开火,真是太恶毒了,尤其是蓄势待发的四挺梦迪妮机枪还没有开火,只是把枪口对准了左侧的骑兵。正面部署了三个步兵连,这就是最少四百杆步枪在射击,三段射什么的早就淘汰了,后装步枪的射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三段射,照样能打出不间断的效果。   枪声的密集程度,就像年三十夜晚12点来临前后的鞭炮声,紧张的士兵们随着第一枪打响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不断的重复着训练了无数次的动作,开枪,后退一步,打开枪栓,装填子弹,瞄准,射击。整个战斗越来越从容,再看对面的印第安人呢?   潮水一般的往前冲刷的印第安人,就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尽管那些狰狞的面孔,就在不到一百米的范围内。但是他们试图冲到跟前的努力效果,就像是蜗牛在慢慢的爬,战线每前进一米都会倒下一大片人。   左侧大陆吹来的风,飞快的把腾起的硝烟吹散开了,也带来了密集的马蹄声。严阵以待的炮兵终于等到了开火的机会。   哥马特清楚的看见他的同胞们在密集的排枪面前不断的倒下,顿时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因为冲刺距离不合适,早就提速了。就在他奋力的抽了一下战马,开始全力提速的瞬间,惊雷响起了。马车围墙后面的腾起的不仅仅是炮弹,还有抽调的挡板后面,露出来的死挺梦迪妮机枪的身影。五百米的距离,骑兵开始加速了,这时候开打,实在是太狠毒了。   迟迟没有开火的六门75山炮,对着哥马特带领的骑兵急速射击。轰隆隆的爆炸声出,腾起的烟尘如柱子,蒙蒂尼机枪就像在扫地,一道火镰过去撕开一个口气。浓浓的血腥气息,随着风吹而来,进入鼻子后令人作呕。   趴在马车后面偷看的雄鹿已经看傻了,尽管他知道大明人很厉害,也尝到过滋味。但是站在大明人这边看着一场屠杀和站在被屠杀的人群中间,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该死的东方人!”哥马特拼命的加速,抄起弓箭瞄准的瞬间,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装在他的胸前,狠狠的腾空而起的哥马特,看家的最后一幕是胸口上多出来的一个血洞。   高速冲刺的骑兵,根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只有不断的向前,哥马特被打倒的瞬间,一批战马狠狠的撞在了铁丝网上头,马背上的人飞了起来,狠狠地的摔在壕沟的后面,更多的战马也撞了上来。一个骑士机灵的操纵战马飞跃铁丝网,落地的时候才发现,还不如撞上去的,等在马蹄面前的是一条沟。   马车上隐藏的四连士兵,这个时候纷纷举枪射击,侥幸冲过壕沟的印第安人,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上,以班为单位的排枪挨个点名,一个接一个挣扎着站起来的印第安人变成了血葫芦。前面是死,后面也好不了,憋着坏的炮兵不断在五百米的距离上,打出了一道火墙。后续的印第安人骑兵,不断的被炸的破碎。   炮管的都打红了,炮兵才停下来,拿起湿布擦拭降温,再**管就得炸膛了。蒙蒂尼机枪也停止了射击,持续半个小时的开火之后,枪管就跟烧红的铁似得。   就在炮兵和机枪兵都着急的时候,印第安人的骑兵已经开始调转马头跑路了,这半个小时的屠杀,至少留下了一千五百人。印第安人骑兵的斗志,彻底被打掉了,魂飞魄散的骑兵四处乱跑的时候,雄鹿听到了招呼声:“雄鹿,出击!”   两人一组的纳瓦霍人快速的推开挡在后面的马车,洪流一般的骑兵涌出,快速的不等全部出来,雄鹿带着麾下百余人便冲了出去,从后面兜个圈子,绕过铁丝网的方向,朝着正在逃跑的科隆马骑兵追了上去。   这就是路达交给他的任务,死死咬住那些被打残的骑兵,尽量多的消灭他们。   骑兵跑了,苦苦支撑了四十多分钟的印第安人步兵也撑不下去了。骑兵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伤亡就算很大,这些印第安人还是不断的往前冲,就是希望骑兵能冲进去,用砍刀杀鸡一般的剁了这些东方人。   失去斗志的印第安人,尽管还有不下一半的兵力,依旧选择了掉头就跑。进攻时候乱糟糟的队形,撤退的时候更乱。有的还在向前,前后撞在一起的比比皆是。排枪还在不断的响起,不断地有人倒下。死神无处不在的战场上,印第安人的狂热急速冷却,最后变成了恐惧。   收起指挥刀,操起身边的步枪,装上刺刀的路达高声呐喊:“上刺刀,反击!”   越过壕沟,越过尸体堆成的小山覆盖的铁丝网,陆战队全体出击,端着刺刀猛追科隆马人。冲在最前面的路达,很快就追上了一个落在后面的科隆马人,刺刀狠狠的捅进后面,滋的一声,热血随着刺刀的抽出喷涌。   “杀!杀!杀!”喊杀声震天,不断有科隆马人被追上,被刺刀捅翻在地。   战场到处都是相似的一幕,一边是魂不附体,狼狈逃窜的科隆马人,一边是杀气腾腾,刺刀追杀的陆战队。   端着一杯热茶的李恒,坐在折叠的马扎上,眯着眼睛看着激烈的战斗,终于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道:“传令,让辎重连打扫战场。”   路达的追击不过十分钟就停止了,通讯员死死的抱住他,大声喊:“营长,您得指挥战斗。”路达很不爽的瞪他一眼,看着侧翼散落的马屁有不少,立刻眼睛一亮。   第八百二十章 谁抢谁 续一   第八百二十章 谁抢谁?(续一)   搜集了两百多匹马,路达亲自带队,顺着科隆马人逃跑的路线追了下去。这一路追击的过程有点像打猎,不到半个小时的追击,前方出现十几个慌不择路的科隆马人。垫了垫手里的步枪,路达策马追上去,刺刀对这个科隆马人的后背狠狠的捅过去。噗的一声,伴随一声惨叫:“啊!”十几个逃逸者,被后面的陆战队员追上,全都捅了个透心凉。   “大家都看见了,这一路上尽量节省弹药,不要活口。卑鄙的科隆马人杀我们一个人,就得拿一千条性命来抵债。”路达恶狠狠的喊了一声,身后二百陆战队齐声应“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说起来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大明人就是来抢地盘的。杀人放火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就是殖民主义的本质。谁也没有邀请殖民者来这片土地,占了别人的家园,还要说这么高大上的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太可恶了!   这一路的“打猎”很轻松,跑的筋疲力尽的科隆马人,根本就没有战斗意志。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追上就是刺刀捅过去,一路追一路杀,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路达本不是如此凶残的人,只不过在这个异域他乡,背后还有纳瓦霍人在摇摆不定,必须要用血腥来震慑他们。不然今天纳瓦霍人临阵畏惧不战的事情,以后还是会发生。   一路追击到下午三点多,也不知道干掉了多少落后的土著,人困马乏的打猎队,终于停了下来。不停下来也不行了,前方山谷的入口处出现了大批的骑兵,这个真是吓的不轻。这一路上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大批的骑兵在前方、路达下令就地组织防线。没有马车携带的各种物资,只能就地找附近的树林进去,免得被骑兵冲起来。累了一天的战马根本跑不过。   远端的骑兵也发现了他们,立刻派来了一两个探子,望远镜里看清楚这些人的样子后,路达轻松的大声道:“都别忙活了。来的是自己人。”正在准备钻林子的陆战队员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过来的人。等走近了才看清楚,来的是满脸愤怒的雄鹿。   “路长官!”雄鹿已经学会了外来异族的称呼,翻身下马后赤手空拳的跑过来,路达上前相迎。聊了两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感情他们正在激战的时候,纳瓦霍人的一支队伍,袭击了山谷内的科隆马人部落所在地。如果这个行动是在殖民者的指挥下完成的,自然是好事。但是现在事先没有通知,他们就先动手了,可见这是早有预谋的一场袭击行动。   “走,过去看看再说。”路达招呼一声,一行人继续往前,来到山谷外的一条河流边上,看见了山谷内升起的滚滚浓烟。这条河流从山谷里流出。正是那条发现黄金河流的上游。河上有一座木桥,此刻桥的另一端,数百纳瓦霍人挡住了去路。被拦下的来的,自然是雄鹿带着的七百多骑兵。看看桥头的马蹄印,不少往两侧逃逸的痕迹,意外的是没有发现多少科隆马人的尸体。也就是说,这些纳瓦霍人,挡住了桥却没有攻击那些逃回来的科隆马人。   看着沉默不语,表情阴沉的路达,雄鹿走近了低声道:“路长官。怎么办?”   这时候桥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路达见过此人,他是纳瓦霍部落的新巫师。看着这个家伙一脸的谄笑,路达低头对雄鹿道:“干掉他。你就是纳瓦霍人的部落首领。”   听到这话,雄鹿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二话不说拎着步枪就上前,这货早就看那帮老家伙不顺眼了。现在有了实力强大的大明殖民者的支持,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至少在他看来,大明人做事比较地道。不像这帮老混蛋,居然为了一点利益,就做这种坑人的事情。   满脸微笑的巫师走近之后才发现,雄鹿正在用步枪瞄准他,吓的当是浑身发抖,掉头就要跑。雄鹿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脆响,巫师身前中弹,摇晃了几下身躯,倒在地上。翻身上马的雄鹿这时候对自己的同伴喊:“这些无耻的家伙,不配做纳瓦霍人,大家跟我杀过去,今后纳瓦霍部落我们说了算。”   那些正在发愣的家伙,立刻做出反应的有一大半,剩下的还在犹豫的时候,雄鹿带着半数人马,已经冲过了桥头,对着那些因为巫师被干掉而吓傻的同胞呐喊:“要不投降,要不死!”这帮人的反应各式各样,少数人立刻张弓射箭,试图阻挡雄鹿等人。更多的人则是在短暂的发呆后选择了一哄而散。还有一些人,跑开之后,丢下武器做了旁观者。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那些准备反抗的人还没有射出弓箭,就被雄鹿带着人砍成了肉酱。杀自己人对印第安人来说,也不是什么下不去手的事情。干掉了抵抗者,还有一百多人没有走远,他们丢下武器等待雄鹿的解释。   雄鹿指着山谷里腾起的浓烟道:“这是背叛!如果你们认为我们等打的赢东方人,就继续跟着背叛者。如果你们认为打不过,那就跟着我一起,去杀了那些背叛者,夺回我们的胜利果实。”正说着呢,身后听到了枪声,回头一看,十几个没有跟过桥的纳瓦霍人,被路达等人打了排枪,全都倒在地上,变成了死人。   这个变化,让雄鹿的心里一寒,更加坚定了抱紧大腿的想法。   雄鹿带着人在前面冲锋,路达带着陆战队在后面督战的格局形成了。雄鹿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很清楚,只要他有一点退缩,后面的东方人就会像干掉那些不肯过桥的同胞一样干掉他们。这还算是好的,雄鹿最不能理解的是,部落里的那些长老和巫师,哪来的胆子这么干?   科隆马人的部落营地内浓烟滚滚,这是一个山谷河畔的居住地,不少木制建筑被点着了。营地内传来无数的哭喊声,到处可见正在追逐的纳瓦霍人,有的在追杀,有的在把女人往屋子里拽,还有人正在扛着战利品得意洋洋的炫耀。   路达派人回去送信之后,带着二百余人,有条不紊的在山谷的出口等待结果。士兵们抓紧时间从背袋里拿出饼干捏碎了喂战马,用毛巾给战马擦汗,检查马蹄。意外的发现,这些土著的战马,居然没有钉马掌。这点让路达很是无奈,印第安人还没有掌握铁的冶炼技术,这一片大陆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富饶了,根本就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辛苦,就能找到食物。   山谷内聚居地内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充满了凶险。雄鹿带着一群人杀进去后,迎头撞上了长老带着一百来人正在看管战利品。二话不说雄鹿策马往前冲,旋风一般的突击上前,装了长木柄的砍刀狠狠的一挥,一颗脑袋腾空而起,噗的一声血喷如雾。   这一百多人聚在一起,被八百来人围住,解释都没有一句,砍刀乱舞,全都给砍死。整个过程前后不到十分钟,发了狠心的雄鹿一个活口都没留,现场的长老全部都成了刀下亡魂。百余亲信武士进行了激烈抵抗,但是效果不明显,仅仅给对手造成了不足十人的死亡,还有三十几个伤员。这场战斗发生的太突然了,等到结束之后,四处抢掠的纳瓦霍人发现了状况。   参与偷袭战斗的纳瓦霍人很快聚集起来,临时推出几个首领,跟雄鹿等人对持起来。对方人越聚越多,杀了长老等人的雄鹿多少有点不安,毕竟在部落内,很有东西都是固定的。他这么做,很容易造成被围殴的结果。短暂的不安后,雄鹿硬着头皮大声喊:“你们都看见了,这些无耻的人,背叛了我们的朋友东方人。为了一点利益,把整个部落的存亡抛在脑后。现在大家抢的很开心,可你们想过没有,此刻就在山谷外面,有多少东方人在等着我们出去的时候,把我们全部杀掉。然后我们的房子、食物、女人,全部都归了别人。”   “那也不能杀了长老,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坐下来说?”对面的人群里,站出来一个战士,雄鹿认识这个家伙,平时在部落里,这人到处宣扬东方人通过交易,占了部落很多便宜。还说了不少东方人冒充是神的话,总之在雄鹿就是各种反动。尤其是这货,多次挑衅雄鹿这个“美奸”,说他出卖了纳瓦霍人的利益等等。   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雄鹿咬咬牙,端起步枪对着他道:“格落瓦给我闭嘴!大家都给我听好了,不想连累整个部落的人都一起死,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不然等待东方大明长官带人杀进来,整个纳瓦霍部落都得完蛋。”   这一嗓子作用很明显,不少人已经被雄鹿说动了,这时候纷纷离开。这些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站在了雄鹿这边,另一部分直接躲开,选择了中立。   第八百二十一章 谁抢谁 续2   对持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改变对持格局的不是战斗,而是整齐的脚步声。雄鹿不过是回头一看,整个人的气势变的越发的高涨,站在对面的阵营正好相反,哄的一下跑了一半,本来就底气不足的格落瓦,更是变了脸色。   “你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贱种,今天看在纳瓦霍部落的份上放过你。”格落瓦说了一句狠话给自己做下台阶,本意是找回一点面子,没曾想这话是雄鹿的逆鳞。很小的时候,雄鹿就没了母亲,靠部落里的救济长大。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跑的快才得到的。长大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母亲是抢回来的奴隶,父亲在部落战斗中阵亡。   在部落里一直受人欺负长大,雄鹿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格落瓦一句撩拨打在心头的伤口上,雄鹿毫不犹豫的端起步枪扣动扳机。这一枪打出了高水平,格落瓦的脑门上多了个洞。下了狠手的雄鹿二话不说,抽出砍刀就喊了一句:“不杀光他们,今后大家也没好日子过。”   这话很有煽动性,今天站在雄鹿这边的人,都是在部落里混的比较差的人。就算是印第安人,也不是**,也是有统治阶级这个少数派的。格落瓦这种长老家的孩子,在部落里素有人望,今天当场击毙他,那些跟他一伙的人,日后必然会报复。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的彻底一点。带头冲锋的雄鹿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凶悍血腥之气,一窝蜂的冲上前,砍刀乱舞。本来这边在人数上就占了绝对优势,加之正在逼近的殖民者给大家带来的底气,这一通杀的更是气势如虹不可阻挡。   等到李恒和路达带着人杀进山谷中的寨子,对阵双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地上又多了三百多具尸体。雄鹿为首的这帮人,确立了绝对优势。中间派自然也没得选择。   这个结果让李恒对雄鹿这个家伙刮目相看,把他叫到跟前,狠狠的表扬道:“年轻人,干的不错。今后你就是纳瓦霍人的首领了。回头挑五十个人出来,我送你五十条步枪和足够的子弹。回到部落里,谁不服就拿排枪打过去。大明最伟大的陈公爷说过一句话,对待朋友要像春天一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般的残酷。”   这话又是鼓励。又是威胁的,雄鹿也不笨,听明白之后道:“李长官,我求你一个事情。”   李恒点点头道:“你说!”雄鹿道:“怎么样才能把纳瓦霍人变成你们这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李恒心花怒放,但是脸上却露出一副我不明白的表情,雄鹿赶紧解释:“纳瓦霍人过的太艰苦了,这个冬天没有你们的帮助,要死很多人。我知道部落里的人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们可以学。学你们说话,学你们的文字。学你们的一切。”   “这个事情我不能马上答应你,我要回去跟别人商量。现在,你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吧,我带人退出去,这里交给你了。”李恒没有立刻答应他,免得被人认为不值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这个道理很简单。尽管很需要人口,但不等于什么样的土著都要,雄鹿这样的土著可以接受。别的土著则是另外一回事。   雄鹿的在殖民者那边不是白呆的,很快就根据平时学到的知识,把一些亲信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每个人可以去召集一百人,然后他就是这一百人的头头,直接对雄鹿负责就行了。你还真别说,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效果非常好。天黑之前,整个纳瓦霍人在场的三千多战士。被分成了三十个百人的队。   仔细注意不难发现,这些百人队很有特点,成员都是亲戚和相熟的朋友。这样能够最快的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作为自封的新首领,雄鹿把骑兵中造反勇猛的人挑了出来,组建了一个单独的骑兵营,人数为三百人,由他亲自指挥。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山谷内的人马基本就编队完成了。雄鹿把各个队长召集起来开会,宣布各个队长今后带领各自的人马,平时有什么事情,也由队长来解决,每个队每年收获的季节,都要拿出一部分财物来,交给雄鹿。三百人的骑兵队,则成为专业的脱产骑兵,一般的小战斗,都有脱产骑兵来解决。   这样一来,整个部落的大权看上去分了,实际上雄鹿分赃完毕后,整个部落的战士都纳入了管理体系之内。不能不说这小子很有一套,开始学会剥削了。这些队长们,今后要想保持特权,就得维护雄鹿的地位,谁不服就干掉谁是必须的。   部落里原来那套原始民主制度,直接被雄鹿这家伙照搬陆战队的军队制度,改变成了封建独裁制度,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处理完这个事情后,继续分赃大计。抢来的科隆马人的财物先集中起来,等战斗彻底结束了再分。因为雄鹿的政变,许多科隆马人都跑掉了,明天一早大家出发去抓回来,反正这个季节在山里,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能够跑的多远?没有吃的,这些人不被抓回来,也要被野兽吃掉。   既然决定抱大腿了,雄鹿就会抱紧,处理完部落的事情,跑到山谷外的营地内向李恒汇报。听完回报的李恒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子很能折腾,如果没有殖民者,这小子搞不好就是这个地区的王者了。作为殖民者,是不希望看见这里有个土著王者的。   “嗯,你做的很不错。不过仅仅这样,是不能把你的人变成大明人的。”李恒先肯定,后引诱。雄鹿一直很羡慕这些殖民者的生活水平,根本没有考虑被人吞并的问题。所以很坚定的表示:“李长官,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所以要请您多多帮助。”   李恒见这小子上钩,心理暗暗得意,嘴上却是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道:“要想变成大明人,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这样吧,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带兵帮你解决部落的事情,最终确定你的首领位置之后,别的事情再一步一步的来做。”   雄鹿多少有点失望,不过他还是能想明白了,一群散漫的土著,想立刻变成大明殖民者那种组织严密的政治结构是很难的。看看军队就知道了,人家打仗排着整齐的队伍,自己的人打仗则是一拥而上。顶多在战前挑出一些绝对的勇士打头阵,然后大家跟着一起冲。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别说李恒没想到,就连雄鹿也没想到。最初他不过是想一个人变成大明的人,现在发展到希望整个部落,都纳入大明殖民者的体系内,过一样的生活。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雄鹿留下三百骑兵,其余人全部出动,上山去抓那些科隆马人。并且提出一个分配的方案,抢到的财物和人口,不论多少,他都先拿三成,剩下的由队长分配。这个方案简单粗暴,但是便于管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三百骑兵绝对的优势战斗力。   “还有一个事情,你应该把部落搬到科隆马人的地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后再说。”   李恒还表示,除了战马之外,别的东西全部都归纳瓦霍人,这个态度让雄鹿回去后威望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三天的狩猎行动后,李恒留下两个步兵连和炮兵,还有抓来了一千战俘,在附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修建堡垒,为今后的采集金矿做准备。其余人等跟着一起杀回纳瓦霍人的居住地,一路上李恒像个小恶魔似得,不断的向雄鹿灌输一些怎么发财的观念。   雄鹿总算是搞明白了,为何要搬迁部落,为何要把抓来的科隆马人留在山谷的寨子内看押起来。原来一切的前提,都是这附近有大明人需要的东西,只要拿那种不能吃还死沉死沉的黄金跟大明人交易,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这个结果让雄鹿欣喜若狂,要知道土著对于黄金和白银都没有太直观的感觉,这东西不能吃还不能喝,要说砍人还不如石头效果好,更不能跟大明人提供的铁器相比了。黄金这种没用的东西,居然能够变废为宝了,真是高兴坏了。   接收部落权利的过程非常顺利,该杀的人都杀光了,主要的战斗力都在他手里掌握着。回到部落先分那些倒霉蛋的家产和女人,然后就是一通庆祝狂欢,大明人提供的午餐肉罐头管够,抢来的粮食随便吃。确立了领导地位之后,雄鹿带着三百骑兵来访,正式提出请求大明殖民者援助的要求。   这一次接见雄鹿是戴志远,这家伙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忽悠,居然变成了眼下的格局。人心真是难以衡量的东西,谁想到一颗小小的种子,变成了参天大树呢?   第八百二十二章 年轻人的宏图   一顿好酒好菜的招呼之后,戴志远开始了新的忽悠旅程。   “雄鹿啊,首先你这个名字就不好,要换一个大明人的名字。我看这样好了,就叫熊路!”戴志远在地上用棍子写出这两个字之后,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并且引申出一个意思:“熊呢,是山林霸主,路是成长的道路。你看啊,这两个字呢,充分阐释了不平凡的成长。”   熊路(雄鹿)听了很高兴,总算有一点像大明人了,有一个大明人的名字,似乎逼格高了很多。小鸡啄米似得表示,今后就叫这个名字了,连读音都学的十足才罢休。下一步,戴志远告诉他:“部落要尽快的搬迁,等到雪化了,女人投入农业生产,技术上的问题由大明师傅来教。男人呢,则需要进行分工,伐木、打猎、建筑、运输、都要有人来做。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干什么都没太仔细的分工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后,剩余的人可以投入到淘金大业中去,不用自己做,只要看好科隆马人来做就好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才是权利的保证。所以呢,你那三百骑兵,交给我们来帮忙训练好了。”   一通忽悠之后,熊路稀里糊涂的在合约上按了手印,尽管上面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他还是知道,大明的人对这个东西很重视,既然说好了,就一定会执行的。   果不其然,为了吞并纳瓦霍人的领地。驱使他们南下去做前哨站,将附近的五十公里内的地盘全部变成殖民地,整个大明殖民地都行动了起来,一定要抢在雪化之前,“帮助我们的兄弟们安家立业”。在这个高尚的口号指引之下。殖民点除了留下必要的兵力看家,其他人都出动了。所有的四轮马车全部出发,帮助“纳瓦霍兄弟”搬家。   专业的建筑人士先出发,抵达原来科隆马人的地盘后,指导纳瓦霍人修建居住地。整齐的木刻楞,必要的生活设施等等。足够的劳动力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一个全新的山寨建好了,住房都是排列整齐的木刻楞,从山上用陶管引来泉水。整齐的道路,公共澡堂,公共厕所等等一应俱全。当然了,队长以上的人,是可以住的大一点的,屋内也是有卫生间和马桶的,只不过比较简陋而已。还有一个雄鹿最关心的地方,那就是学堂。这家伙始终坚定的认为。学习大明的文字和语言来代替传统的语言,才是改变命运的关键。   在熊路的坚持下,学堂是这个山寨最好的建筑。所有孩子(包括俘虏的孩子),全部都要进学堂学习。教师自然是由大明殖民者提供了,还是怀着一个“高尚”的目的,帮助兄弟民族改变落后文明,建设美好家园。   修好山寨之后,搬迁开始的同时。所有成年男性俘虏,全部都交给了殖民者管理。熊路只需要派人盯着每天黄金的产量有多少就行了,然后每十天一次运输交易物资回山寨。   掌握近六千成年男性劳力的殖民者。首先做的事情是修路,同时准备各种器械和设施,等到天暖和了,正式开始采集黄金。每一个劳动力都是宝贵的,不可能在河水寒冷彻骨的时候去浪费。这些可怜的奴隶们,也不是全部没有希望的,所有人都得为大明工作十年作为惩罚。十年后自由了,想要继续工作可以获得一份不错的报酬。为了安抚这些俘虏,每隔十天,就会安排一次减压安抚的休息日,一些表现出色的人提拔为工头,还能得到一个年轻女人作为生活助理。在谁抢谁的游戏中,殖民者抓到了大量的女性,这些女性中三十岁以上的都被挑选出来组成一个女子服务营,平时做点杂活,休息日的时候负责安抚那些奴隶的生理需要。运气好的怀上孩子后,可以得到优待,不用继续从事服务营的安抚工作。   豆蔻梢头二月初,下关码头上官员扎堆。自山东出发的陈燮没有走运河,而是沿着金浦路乘火车南下,虽然铁路大桥没修好,却不妨碍他沿着这条线过了黄河后,继续乘火车到浦口。长江之上现在最醒目的是轮渡,蒸汽机的轰鸣声刺耳,汽笛如怪兽一般嘶鸣。   轮渡的出现大大的改变了渡江难的情况,长江天险的难度被大大的降低。巨大的包铁踏板在绞盘的作用下,狠狠的砸在水泥的斜坡上。尽管这只是一艘木制钢铁龙骨船,却已经能胜任这个时代的马车轮渡工作。   陈燮没有留在马车上,而是大步往前走,迎着一众官员走过来。年近六十的王启年依旧龙行虎步,正准备行礼时,被陈燮拦住,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当着众人的面,这个拥抱的价值让王启年鼻子一酸,后退一步,正色拱手:“王启年恭迎老爷驾临秦淮。”   应天知府夏允彝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自家的小子,低声道:“不得失礼!”   夏完淳当面恭敬,扭过头就做了个鬼脸。好不容易等到了陈公爷当面,必须要请他老人家做主。这不,父亲不让来,他偷偷跟着来了,结果被发现了,又拽到跟前盯着。   前方一干官员一一见过,正在走来的陈燮笑道:“彝仲兄,一向可好?”   夏允彝赶紧拱手道:“见过公爷,此乃小犬完淳。”当爹的都一个尿性,一边说不让儿子失礼,一边不忘给陈燮介绍儿子。看着正色行礼的夏完淳,陈燮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如果不是历史被改变,这小子可是个名人啊。眼下正在京师谋求首辅位子的洪承畴,可是被这小子当面损的体无完肤来着。   “存古贤侄,我与你父乃知交,托大了。”陈燮笑眯眯的说话,显得有点不着调,毫无国公的威严。这个举动使得周围人等将羡慕的眼神投向了夏完淳。“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了公爷的眼。”不少人心里这么想,现在把儿子带来的官员也不少,可惜没有一个能得到这份随意的待遇,更别奢望陈燮道一声“贤侄!”   夏完淳也有点迷糊了,他绝对是个聪明人,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国公爷对自己如此随意亲和,不像之前对待别家的公子,也就是随意的点头而已。想到这里,夏完淳鼓足勇气道:“公爷,完淳有一事请公爷做主。”、   陈燮很明显的楞了一下,无视夏允彝气急败坏的表情,一抬手挡住他要骂人的节奏,笑道:“好,只要不违背国法,陈某替你做这个主。”夏完淳听了喜出望外道:“君子一言!”   “小畜生,……。”夏允彝急眼了,这小子要造反啊,骂了一声抬手要打。陈燮笑嘻嘻的伸手,拦住这个暴跳的父亲,转头笑道:“快马一鞭!来,击掌为誓!”这一下,周围的人眼珠子都红了,这小子真是撞大运了!夏完淳倒也坦然,伸手与陈燮一拍便道:“公爷,小侄欲往北美拓荒,家父屡次阻挠,去年小侄就没走成,今年说什么也要走一趟。”   陈燮不免吃惊了,要知道眼下的美洲那就是蛮夷之地,哪里能比的了江南的花花世界。年轻气盛的夏完淳,不留恋秦淮河上的歌声,却要跑到万里之外的美洲。难道真的是历史名人不管历史如何改变,总是要发出耀眼光芒的么?   “嗯,说说你的理由。”陈燮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说不行,反问了一句。夏完淳正色道:“回公爷,完淳读过《美洲指南》,故而知道美洲之大,不在大明之下。今大明周边四夷威服,朝野上下一门心思休养生息,我辈欲建功立业为朝廷开疆拓土而不得其门。是故欲往美洲一行,搏一个万里封侯青史留名。”   陈燮听罢,眉毛一挑道:“怎么,跟你一样想法的人很多么?”夏完淳笑道:“多也不多,不过十余同学,都在格物学院上学。晚辈也在学堂就读,去岁刚毕业,回乡做了个中学教师。”   江南文风最盛,自崇祯五年办《明报》起,陈燮一直在不断的通过各种渠道影响读书人。格物学院开学后,在紫金山设天文台一座,只要是个读书人,都可以花10文钱去观天象。夏完淳就去看过,知道宇宙的面目,根本就不是古书里说的那样。读书的时候,深受陈某人的民族思想影响,一帮年轻人激扬文字挥斥方遒,都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代,做不成卫、班了。等到美洲探险队组成的时候,同学里面有一个李家的弟子去了美洲,一石激起千层浪。   年轻人嘛,谁没有万里宏图之志?   夏完淳联络了一帮同学,决定大家凑一个探险团队,跟着下一波去北美的船队走,他们甚至凑了一笔巨款,用来租一条船和招募探险队员。这个事情夏允彝死活不答应,这小子就在陈燮这里告了老子的状,要陈国公给他做主。   第八百二十三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上)   “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一个人的成就高低,主要是由眼界决定的。”陈燮微笑着看看夏允彝,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即便对孩子再不舍得,夏允彝也只好把一口气撒在儿子身上,抬脚给夏完淳的小腿上轻轻的来了一下,叹息道:“自找苦吃,将来别抱怨。”   夏完淳恭恭敬敬的冲父亲行礼道:“孩儿欲效仿先贤,为大明,为华夏,为夏家,同时也为自己,挣一个万户侯回来。”话音刚落,陈燮便笑道:“北美地大物博,本地土著一千多万人口,你若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这个万户侯也未必不能挣下。”   “请君且上凌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不知人群中哪个喊了一嗓子,顿时引来一片符合声。抬眼看去,一干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夏完淳身后,人人面带激动,想来便是夏完淳的那些青年同学。   下关码头的一番热血激荡之后,翌日,夏完淳的文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刊登在《明报》头版,一时间点着了江南学子赴异域开疆拓土的豪情壮志。第一批赴北美的人员被称为探险队或者先遣队,第二批赴美者则有了另外一个称号大明北美“开拓队”。   北美殖民计划由陈燮发起,民间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宣传,按照陈燮的想法,总的发现了大批的黄金才好大肆宣传一番。就像澳大利亚,发现金矿之后,根本就不用政府多宣传,民间的船队蜂拥而去。   借着南京之行的机会,陈燮接受《明报》记者的专访,郑重的强调,北美大陆已经有欧洲人在殖民,大明现在去已经有点晚了,但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同时指出,所有殖民者赴美之后。必须服从总督府的管理,同时也可以从总督府得到一块属于私人的领地。   这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聪明人看看南洋的殖民就知道,只要你有本事。能抢到土地或者资源,殖民政府都会承认并且给予保护。至于当地的土著的态度,谁去关心?情报部门在爪哇统计出一个大概的数字,大约有五百万当地土著,死于大明的殖民过程中。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土著死亡数字。这个事情跟陈燮下达的一条口头秘密军令有关,“凡我华人者,土著伤害一人,则必取其千人性命为报复。”这个军令是不会对外公布的,属于潜规则的东西。但是各地的驻军从来不敢违背这一条,但凡有人不作为,轻则降职,重则罢官,提前回家养老。更有甚者,上军事法庭审判后。根据情节轻重处罚,枪毙的都有。   窗外是细雨霏霏的春天,华亭新区偌大的政府会议室内坐满了人。居中者自然是陈燮,参加会议的则是官方代表和海军方面的五位舰长,以及民间代表十余人。夏完淳作为青年学子的代表,有幸列席旁听。   “夏威夷方面回来了一条飞剪船,带回来一条消息,先遣队已经成功立足北美。不管有么有发现金矿,联盟都必须给以强有力的支持。我们既然到了美洲,就不要有做客的想法。要有主人翁的精神。当地的土著科技水平非常落后,还在大量使用石器和骨质武器。并且证实了,曾经有过欧洲人抵达那里,但是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我们已经慢了一步。所以要加快步伐。大明北美开拓队的规模,海军方面还是五条战舰护航,主要任务是替换先遣舰队。开拓队会同先遣队之后,要尽快的在当地建立军政一体的殖民政府。北美大陆有其特殊性,所以我的要求是全民皆兵。任何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者,不得踏足北美大陆。”   说到这里。陈燮点了夏完淳的名道:“存古,你会开枪么?”夏完淳立刻站起道:“回公爷,学生在格物学院就读之时,接受过军训,可以熟练使用新式后装步枪。”   “这就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到了北美都是要做地方官员的,不单单要会打枪,还要会骑马。出则可为将,入则能为相,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将来北美殖民地拓展到一定程度了,功劳积累到一定程度者,朝廷都可以封侯。”陈燮提的是朝廷,不是海外联盟。这不是空口白话,而是与皇帝、朝廷达成了协议,海外联盟有一定的封侯名额。当然,这是要花银子买的,向谁买呢?当然是朱慈烺这个皇帝了。不过这个名额有限就是了,而且确确实实要跟功绩挂钩。一旦有爵位了,退出军政领域之后,自动成为上院的议员。单单这一条,就能让野心勃勃之辈发狂了。相比之下,人在国内干的再好,也不可能得到爵位,这是写进宪法的规则,自建新元宪法颁布之日起执行。不论文臣武将,能够为大明开拓疆域者,都可酌情封爵。   这次会议,其实就是一个计划的阐述,这个计划是陈燮亲自指挥制定的,军方是无条件执行,民间则是自愿加入。总的原则就是一句话,想要北美的土地,自己去抢。如果抢下来的地方够大,每年上缴地方政府的税收达到一个数字,北美总督自然会上报联盟总部。衡量这个功劳不仅仅是军功和税收,还有总督府对官员能力的评价。   总而言之,海外联盟有一个自己的评定体系,但又是大明皇帝承认的体系。因为新的政治体制的出现,内阁就算对皇帝封爵有意见,也说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现在的皇帝不能干涉内阁的执政权利,这叫宪政。但是皇帝可以通过宣传管理发出自己的声音,通过上院的贵族,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这是大明这个怪胎才会出现的宪政模式,皇权固然不能对政权指手画脚,但是内阁也不能像隆庆、万历年间那样,要求皇帝被当成猪来养。议会成为了皇权、政权、法制三方的角力场,兵部和军方则自成体系,每年的军费都得议会审定。好在大明的兵部和军方,暂时不用为海军的开销发愁,不然能穷死兵部。   该计划的规模要远远大于先遣队的规模,计划招募民间团队为二十艘武装商船,民间团队自筹资金,招募人员。抵达北美后,可以自行发展,成立地方小政府。大致意思就是,一个团队假定为一艘武装商船的人,抵达北美之后,这一船的人可以自己去抢地方,抢下来可以自己成立一个镇政府之类的机构,经总督府确定属地无误之后,承认该政府的合法性。   这个规则的本质,就是鼓励民间的野心家自己掏钱,带着一帮人去北美,然后抢钱抢粮抢地盘,过一把“哥是镇长”的瘾。万一不小心混到了一个县长,治下的在册人口达到十万,那么恭喜你,你可以上报总督府,申请一个最低级别的男爵了。   先遣队那帮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新出台的规则,要等开拓队带去消息之后,大家都有奋斗目标了。就总督李恒而言,治下人口十万,他就能得一个男爵,五十万则可封子爵,百万人口可封伯爵,五百万人口可封侯爵,如果达到一千万,恭喜你,公爵到手。当然,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评定选项,地方政府的税收还得达到一个标准,达不到标准就算治下的人口达到线了,照样无法通过联盟议会的认可。   对于夏完淳这样的年轻人而言,听了一个大概的规则后就已经热血沸腾了。迷迷糊糊的从会场出来时,面对他的同伴们才反应过来,然后把自己记住的内容说出来后,会场外面的百余青年全都面红耳赤的。封爵啊,谁不想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人群中再次抑制不住的有人喊了一嗓子!随即引起共鸣和众人的齐声高呼:“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且上凌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能够进格物学院的年轻人,还能顺利毕业的,在江南之地都是一时俊杰。而且这些人的身家都不差,百余人凑一起,各自带上合心意的家仆,一条武装商船承载的人员就凑齐了。一群年轻人热血上头,商量到半夜,发起者夏完淳很自然的被众人推举出来,约好他领头,明日一起去宁园求见陈燮,求一个团队的名字回来。   次日一早,众人汇聚一处,乘马车赶到宁园时,陈燮刚刚起来。还在梳洗的时候,下人通报上来,陈燮闻讯稍稍思索便吩咐:“让人去酒家叫些早餐来,一干年轻人肯定没吃早餐。”交代之后,陈燮出来,面见众人。   兴奋的夏完淳站在人群前面,拱手鞠躬道:“公爷,完淳不才,蒙诸君不弃代言。恳请公爷为我等团队取一个名字。”陈燮一听这话便暗暗叫苦,取名字这种东西向来不擅长。   当即正色道:“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可投机取巧。”一句话先把楼歪了,说的众人面红耳赤之后,这才话锋一转道:“名字不能帮你们取,免得有人说你们狐假虎威。这样吧,为了表彰你们这些年轻人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本公特批一批军火给你们。”   众人正在沮丧之际,不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顿时一片欢呼,名字什么都是虚的,军火是结结实实的好处。一群人兴奋的又蹦又跳,陈燮微笑着看了一会才抬起双手道:“大家切听我说,这批军火可不好白拿哦。”   第八百二十四章 若各书生万户 下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精英,对于大明来说,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资源。所以,我不希望你们怀着一腔热血,盲目的踏上未知的旅途。今天大家从这里回去后,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要放弃这一次北美之旅。时间为十天,想好后再到我这里来时,每个人都要上交一份文字材料。这份材料的内容要求不高,主要有两个意思,为什么要去,怎么才能平安抵达。”   陈燮一番话,给这群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浇了一盆冷水。陈燮是不希望这些年轻人一股脑的往北美去的,都是一群读书人,尽管不是以前那种教育制度下诞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但是客观的来说,这些人中间的很多人留在大明会有更好的发展,对这个国家的作用更大。归根结底,大明才是华人世界的根本。再有一点,就是这些人在各自的家庭中的实际情况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合适往北美去的。   “公爷,为什么?”夏完淳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都是一群被“万里觅封侯”冲晕脑袋的年轻人,哪里想的那么周全?陈燮收起笑容,严肃正色道:“这个问题很好,但我不打算回答。因为这是你们需要自己想明白的问题。人生在世,有的事情决定要做的时候,必须想清楚。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不希望将来你们老的时候,功成名就之时却在为年轻的孟浪之举而暗暗悔恨。”   一群兴致勃勃的年轻人乘兴而来,走的时候不免各自脸上带着沉思。陈燮提出的问题很现实,谁都不是活在真空中。夏完淳上有父母,下有妻小,此去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父母希望儿子成才,妻小希望家人生活在一起。这个时代的长途旅行本身就是一次冒险,所谓人离乡贱,包含了很多因素。   “公爷,既然鼓励年轻人去北美闯荡。又何必设置障碍?”陈子龙已经是海外联盟行政上的实际第一人,对陈燮的这个做法,还是要问上一句。发展海外殖民地,最大的问题就是移民。这也是陈燮煞费苦心的弄出一个“万里觅封侯”计划的原因。尤其在江南这个地方人才荟萃,更是计划的重点地区。   背着手漫步在林间的石径上,陈燮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走了一段抬眼看看满园春色,驻足笑道:“北美大陆处在荒蛮时代。如果这些年轻人出发前连生存问题都不考虑,到了那边能坚持下来的最终能剩下几个?”   陈子龙被问住了,仔细一想计划中的诸多要求,凡去美洲者需熟练掌握基础的军事技能,单单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诸多读书人望而却步了。封侯不过是个远景,最现实的问题还是生存。   离开华亭新区后,夏完淳直接回家了,妻子钱氏相迎之时面带愁色。这才有所顿悟,心内不免愧疚,此番举动并未与妻子商量。想必是看了报纸后妻子都知道了。   “相公欲往北美为大明建功立业,好男儿志在四方,妾身不敢阻拦。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钱氏伺候更衣之时,低声软语一番,夏完淳正色作揖道:“夫人,你我本是一体,无不可言者。”见他如此,钱氏心中暖了些许,柔声道:“此去北美,万里之遥。妾闻北美蛮荒。不比家中。相公文武双全不假,届时身边没个人伺候,总不能叫人放心。”   “夫人所言极是,这也是为夫要与贤妻好好一番长谈之所在。……。”   夫妻间头一回长谈,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晚之际,夕阳挥洒,下人来请晚饭之时,这才停下。书桌上一叠白纸。都是夫妻俩商谈的结果,不是要阻拦他去美洲,而是把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下来。其中最要紧的事情,两人一致认为是花上三天,尽量多的了解海外之事。然后才是各种准备,这才有的放矢。   此番北美开拓之旅,诸生情况各有不同,但是主要成分还是一些在家中待遇不高的年轻人组成。江南之地,诸多大家族,子女众多,资源却是有限的。一些年轻人留在家中很难得到发展,去北美就不一样了。家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是愿意大力扶持。单就这是陈公爷看重的事业这一条,就足以让诸多大家族趋之若鹜。   为什么会这么讲,道理很简单,江南多少家族因为海外开拓而大发其财。说到底还是一个利益的问题,陈燮的口碑摆在那里,切切实实的利益摆在那里。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错过类似的投资机会?一些在家中得不到重用的年轻人,留在家里容易滋生矛盾,生出事端来,去北美闯荡有个人志向,又是家族的长期投资,何乐不为?   至于陈燮设下的十天期限,说起来是障碍,实际不是那么一回事。无非是让这些年轻人回去,跟家里好好商议一番,争取更多的资源倾斜罢了。其中确实有一些人想的多了生出退却之心,但是更多的人投身进来,规模上反而扩大了许多。   待到十日之后,汇聚华亭的年轻人就不是之前的百余人了,而是上千来自大江南北的年轻人,更有甚者还是来自江西、两湖之地的年轻人。华亭新区的办事处设有报名处,每天都排着长龙,报名之后还未必能被选中,要参加个人素质考核通过才行。   夏完淳等人再聚宁园大门之外时,也不是之前百余人的规模了,少了一些老面孔,多了很多新面孔。一群年轻人站在宁园外的空地上,拍着队伍,交上一份个人的答卷。   陈燮不可能一一去读这些答卷,办公室安排人手,挑了几份陈燮点名的答卷交上去。其中就有夏完淳的答卷,抽出来打开仔细阅读,陈燮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一次的答卷,没有多少豪言壮语,只有一些仔细的准备。就夏完淳而言,这十天的功夫,组建了一个私人的小武装,人数不多只有十六人,但是涵盖面较广。首先是以年轻人为主,年长者也不过四十岁,还是个新军的退伍老兵。其余人等,有账房、有各行工匠,还带了一个伙夫。各种物资也准备周全,大项的物资为铁器、衣物和布匹。所有人特点为身体健康,有海上生活经验。   这个共同点让陈燮忍不住笑容灿烂,这才是一个合理的搭配。首先考虑的问题为怎么生存,建功立业放一边,一个很实际的北美开拓前期的计划。陈燮喜欢做事有计划的人,在格物学院内学习过的人,都有这方面的习惯。凡事有计划,把最坏的情况想到了,做好应对预案。这样的人到了北美,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但是肯定会比别人活的好。夏完淳的计划最后,还有一条让陈燮深有感触,他居然提到了三年之后,接妻小往北美。   三成的年轻人审核没有通过,理由各有不同。北美开拓,是一次建功立业的冒险行动,更是一个大规模的投资行为。不能清楚的认知,就无法通过华亭新区办事处的审核。   最终通过审核的年轻人多达七百多人,看上去一条船就能装走,实际则不然。这代表了五百多个家族的投资行为,这次开拓队的组团,充分暴露了大明江南地区民家雄厚的财力和底蕴。这七百多人所在的五百多个家族,为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   根据自愿组团的原则,一群一群的年轻人根据实际情况组成团队,人数或多或少,根据实际能力去租船或者自带船只。比如福建郑家,一口气就开出来五条武装商船,满载各种物资,派去的弟子一共五个人。这五个人各自带着属于自己的冒险团队,互为同盟。   又比如夏完淳,则拉上了十个同乡的好友,直接买了条船不说,还与同乡的十几团队达成了同盟,共同进退互为羽翼。对于这些事情,陈燮根本就视而不见,人只要还存在社会,这种事情就无法避免。   四月中,开拓队组建完毕,海军方面根据开拓队的实际规模进行了调整,最终派出的是一支十艘战船的护航舰队,值得一提的是,一艘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的战舰,首次出现在横跨太平洋航行的队伍中。至于民间的投入,规模达到了三十条武装商船,总人数多达一万余。   这次投入规模之大,彻底的震惊了陈燮和他的规划团队,考虑到诸多因素,还在报名阶段,陈燮就正式对外宣布,凡是前往北美的武装商船,都可以采购一定数量的新式火炮。例如标准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武装商船,可以采购十门75口径山炮和相应弹药。这个政策引得一片叫好声,一直以来,新式火炮根本就不对民间出售,民间武装商船使用的一直都是老式的滑膛炮或者线膛炮。   四月底,从华亭新区港口出发的开拓船队,浩浩荡荡的北上长崎,在这里汇聚了三艘日本王室的船只,以及每条船配置的三十人的女子服务队。有钱人还可以在长崎的人贩子手里,购买一些特训出来的私人女随员。这是一个新生行业,经过专业训练的日本年轻女子,相貌或者不能跟大明的闺秀去比较,但是身体健康有海上经验,具备一定的护卫素质。一经推出,自然是大受欢迎,夏完淳和同伴们,每人都买了一两个不等。   第八百二十五章 淘金热   海上的航行枯燥泛味,满怀豪情壮志的年轻人们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长达四十五天的航行,表现最出色的是那艘混合动力的新式海轮。有风的时候跑的快,没风的时候也不耽误。第一长途航程的优秀表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这条船因为陈某人的态度,不出意外的成为了大明航海历史上的绝版船。甚至因为这条船的缘故,陈燮在私下里狠狠的批评了华亭集团的技术研发团队,认为他们搞的这个混合动力的版本是歪门邪道。把钱花在这个上面,是一种技术发展方向的倒退。有这个钱,还不如花在汽轮机的技术改进上面。   陈燮在这些问题上绝对是一言九鼎,他定下的事情没有人敢质疑。华亭船厂立刻停止了这个版本的技术投入,转而把资金和技术力量放在蒸汽机和汽轮机方面。   闲话不提,漫长的旅途终于到了尽头,远远的看见金门海湾的入口时,海面上响起了欢呼声和礼炮声。陆地炮台上以礼炮回应,一时间整个海面都热闹了起来。   夏完淳被日本女仆扶着出了舱,挣扎着出来看热闹。这一路他可算遭了不小的罪,抵达夏威夷的时候就得了病,同伴们要求他留下修养,被他拒绝了。结果最后一段航程病情加重了,好在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见目的地之后,夏完淳精神为之一振,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起来,病也好了一大半。等到脚踏陆地的时候,虽然还是狠狠的晕了一下陆地。病情已经基本好了。   旧金山这边的情况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开春几个月来,金矿采集的很顺利不说,沿着发现金矿的河流附近,出现了一个新的集镇。纳瓦霍人渐渐的融入了大明殖民者的生活圈子,成为了道路以及城镇建设的主力。金矿采集方面。主要使用的劳动力还是奴隶。   获悉发现了金矿消息之后,新移民的热情被点燃了,一群头头脑脑的立刻从竞争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团结起来的目的自然是要在金矿的问题上分一杯羹。最终推举了十个人为代表,求见本地的最高长官李恒和戴志远,正式提出利益诉求。   要说这个金矿的事情,先期抵达的团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这一点态度是很明确的。作为首领的李恒和戴志远,却不能不考虑整个殖民地的长期发展问题。更重要还是陈燮在船队中派来了信使。对于如何发展北美殖民地,陈燮是有说法的。   按照陈燮的意思,李恒出任最高军政长官,这个毫无悬念。全责上李恒管军事,戴志远管内政。远在万里之外的北美,殖民者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更好的生存下来。对于新移民提出的利益诉求要正视,不能因为利益导致内部的分裂。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陈燮的信使带来了一个方案。要求这两位最高长官结合本地的实际情况,在这个方案的框架下解决。陈燮的方案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第一批殖民者组成一个公司,优先挑选一块地盘。先来一步的人了解情况,自然站住了最好的地段,这是他们应得的利益,不然对他们来说不公平。这个事情解决后,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   新移民自由组合。成立一批大大小小的公司,然后才去抓阄的方式,在地图上决定各自的地盘。一切都看运气,成败不要怨天尤人。总督府方面的工作,就是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殖民地上。成立相应的政府机构,解决一些民事纠纷和治安问题。   因为北美的特殊性,各个殖民地点民政主管采取民主选举的方式产生,地方治安官则由总督府派遣。这个方案得到了新移民的认可,毕竟是新来的,没有之前探险队的努力,他们来到后还要从头开始。所以呢,划分区域之后,自己去建设新的殖民点也是应该的。   对于李恒和戴志远来说,最开心的还是军事力量得到了大大的补充。陈燮派来的舰队运来一个步兵团,之前的海军陆战营轮换回国。当然了,对这些军方的开拓者们,也是有照顾条件的。排级以上的军官除外,其余人等全部就地退役,编入地方治安警察部队。当然这个命令也不是绝对的,如果真的不愿意退役的士官和士兵,也不能勉强。   最终结果是北美殖民地金山总督府正式成立,总督李恒手里的军事力量为一个正规军的步兵团以及五百地方治安、税务警察。不管是什么人,在北美这个地方,都不能免税。这就是税务警察存在的理由,而且还是武装到牙齿的警察。金山总督府的开支,从本地的税收中支出。每年的税收上交五成,其余留给地方。本地的商业税收额度,高达百分之十五。   夏完淳作为一个团队的代表,抓阄结束后修正了三天,整个团队一千多人,离开了金山海岸的殖民点,找到了地图上的新殖民地,开始了新居民点的建设工作。如果注意看地图,不难发现每个居民点之间的距离,大约在四十里左右。而且都是沿着发现金矿的河流分布。   初来乍到,自然不要去想金子的事情,先修好安居的地点才是正经。作为总督府的内张官,戴志远还是很尽职,给这个团队安排了向导和武装警察,帮助他们在新殖民点尽快适应。安全问题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先修一个土围子,然后竖起木墙,塔楼等设施后。前前后后花了两个月,才算是安顿了下来。   作为被推选出来的安河镇长,夏完淳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小镇的建设和规划,都需要他来调节。还有就是安全问题,夏完淳看的很重,要求人人都要掌握军事技能,外出时不能少于十个人,而且要人人携带枪支。根据总督府提供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附近发现有土著活动的踪迹,而且还是对大明殖民者不太有好的夏延人。   不能不说有人就是带着主角光环的,夏完淳就是这样的人,刚刚把小镇的防御基础搞好,初秋的某个凌晨,塔楼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钟声。累了一天刚刚躺下的夏完淳被惊醒了,从木屋里披着衣服出来,看看腕表是凌晨四点半的样子。小镇内火把通明,塔楼上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枪声,埋在围墙外面的地雷炸了好几个,发出轰轰的爆炸声。   小镇内有一个步兵排的驻军,快速的做出了反应,登上土墙火把丢了出去,墙外的几个草垛子被点着了,看清楚外面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往前冲。如果不是一道铁丝网挡住了蜂拥而至的土著,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黑暗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土著,所有人都拎着步枪上了围墙,砰砰砰的枪声炒豆子一般的响了一个时辰。夏完淳身边的日本女仆也扛着一杆步枪并肩战斗,头一次打仗的人没有不怕的。更不要说顶着嗖嗖的弓箭开火,好几次身边有人中箭摔倒,夏完淳才想起来,自己的责任。干脆丢下枪,负责指挥和调度,很快乱局就稳定了下来。天明时分,土著退却,再看城外的战果时,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铁丝网后面的尸体堆的小山高,到底有多少土著被打死打伤根本无法统计。营地内的驻军不敢乱动,治安警察人人有马,全都派了出去,四处打探一番回来,确定土著都撤走了,镇子里的人才敢出来,清理打扫战场。忙活了一天才算完事,最终统计结果是打死五百土著,打伤八百。考虑到震慑的目的,受伤的土著全部补刀,一个没留。   要强的夏完淳为了给大家做表率,带着人出去,用刺刀捅死那些伤员。说实话做这个事情他不拿手,甚至这个决定都是本地的治安警官李龙雄决定的。按照夏完淳的意思,“上天有好生之德”,结果李龙雄很不给面子的表示“土著要是冲进来会对我们有仁慈之心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作为镇长,你首先要考虑对的起大家的信任。”   这个事情对夏完淳的打击还是不小的,不过他性格坚韧,很快调整好了。并且一边吐一边用刺刀捅死了二十来个伤员,发挥了很好的带头作用。这个事情不算完,安河镇的防御战结束之后,总督府决定为安河镇偷袭中死去的六个大明殖民者进行报复。   总督府还在为报复的事情准备时,一支船队抵达长崎,出于安全考虑,三十吨黄金分三艘船装载的消息传开了,船队抵达华亭新区码头的时候,这个消息被确定,短短数日报纸上全是北美遍地黄金的消息。消息所到之处,掀起了一股淘金热潮。大明沿海诸省就不说了,即便是内地省份也有不少人赶往华亭找机会去淘金,朝鲜、日本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建新12年,据不完全统计,八万八千余大明、朝鲜、日本人氏,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踏上了北美淘金的征程,其后十年,大概的统计数字为三百六十万三国移民登陆北美。   第八百二十六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 1   安河镇遭到夏延人的袭击在意料之外,这点李恒和戴志远心知肚明。北美太大了,手里这点兵力不可能面面俱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殖民者多少有点轻敌。根本没有把土著放在眼里的意思很明白,即便之前不断发现了土著的游动骑兵,也就是驱赶了事,根本没太当一回事。这个轻敌的原因,主要还是建立在干掉了科隆马人还没有付出多少代价的基础上。   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多,要处理好利益分配,还要处理好海军陆战队员退役组建警察和税警的事情,新建的居民点的物资和劳力调配等等,忙的屁股冒烟,对一些事情疏忽了。没想到夏延人胆子这么大,真的打上门来了。   “要保证这一片领地的安全,就必须解决夏延人的问题,我建议抽调一部分理想,往南推进五十公里,修建新的殖民点,为下一步的南下做准备。”戴志远一脸灰尘从外面进来,看见李恒正在黑着脸看地图,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那个步兵团安置的怎么样?”李恒有点答非所问,他这个海军出身的将军,跟陆军的关系一直好不起来。海军一项看不起陆军那帮粗鲁的丘八,这个观念在海军建军之初就埋下了。两军之间的关系就没好过,仔细想想海军每年获得的资金投入是陆军的五倍,你觉得两军之间的关系能好的起来么?一个财大气粗的财主,能看的上一群破衣烂衫的农民么?   海军看不上陆军,反过来陆军能看的上海军?这矛盾根本就无法化解!   正因为如此,海军方面就算不说,也一直把北美看成自家的买卖,现在陆军一个步兵团来了,这不是摆明的来抢生意的么?李恒出身海军,如果来的是陆战队,自然拍手欢迎。现在来的是一个步兵团,据说还是一个加强团,近三千人规模的编制,陆军到底想干啥?吃香这么难看。总参那帮人没看见么?仔细一想,总参那帮人不是一直都这么玩么?从大员开始,到爪哇、苏门答腊、澳大利亚、印度等等,海军扮演的角色不是一直都是辅助工么?   也不能怪海军有心里抱怨,而且有怨气还不能说。以爪哇为例子。海军把荷兰人收拾了一趟,震慑了欧洲各国之后,登陆作战的都是尼玛陆军。在南洋和印度,这帮孙子没少落下好处,不断的开疆拓土,陆军和海军的封爵比例为三比一,海军能爽都是怪事了。加上资历的因素,老家伙基本全是陆军的出身,陆军那帮家伙鼻孔都是朝着天走路的。   眼下北美刚刚打开局面,李恒总算锁定了一个爵位。没想到这爵位还没拿到手呢,这帮丘八就摸上门来了,真是太欺负人了。心情不好的李恒,只是在这个步兵团上岸的当天照了个面,之后就一直没去管这个事情,直接丢给了戴志远。   这不要打仗了么?李恒想起来了,打心里不太愿意给这帮人机会,这不是兵力不足么?   这两人现在太默契了,一听这个意思戴志远就知道他想的啥,一脸的苦涩:“李兄。这是总参的决定,没意见要接受,有意见也得接受。这支部队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步兵。这是公爷特意给北美派来的精锐,就算在印度,都没舍得派一兵一卒过去。”   一句话说的李恒眼珠子红了,一把抓住戴志远的肩膀道:“精锐?山地旅出来的?”戴志远反应过来了,笑道:“忘记你参加过东瀛平叛战争了,就是那支部队。而且还是经过针对性训练的部队。装备也是针对性的,人人都能在马背上战斗,特别适合北美这种地广人稀的地区作战。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恒低头一看时间道:“别等明天了,午饭路上吃点干粮,我们立刻就出发。”   这风风火火的性格,戴志远也习惯了,别看李恒这家伙平时不太揽权,黄金生产都不太过问的主,涉及到军队的事情,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似得。   戴志远不是李恒,没有那么重的怨念,尽管也是海军的一员,在安置陆军兄弟的时候做的也不能太过分。而且还要从殖民点的发展来安排,金山这个殖民点,现在有向一个小城市发展的趋势,最初的营地现在的作用类似仓库。   如果看地图,现在的总督府所在的位置,大概就是现代地图上的旧金山市的中心所在地。纳瓦霍人的驻地,应该是在南边一点的博纳尔高地。山地旅特遣团的营区在面朝海湾的码头附近,这里地势平坦,原本就有一个小军营,今年春天之后进行了扩建,足够安置三千人的山地旅特遣团。   团长田中杰尽管来之前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真的在海上漂了一个半月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体重降了十斤,想想都觉得能活着到地方真不易。山地旅是精锐,特遣团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都是熟悉山地作战的好手,同时也是一个合格的骑兵。   考虑到北美的自然环境有其特殊性,该团经过为期八个月的骑兵训练,单兵配发了成套的骑兵装备,武器除了步枪之外,每人一把马刀,一支九毫米口径的左轮,外加一杆霰弹枪。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单兵装备为陆军之最。火力支援方面,除了轻便易拆卸组装的75山炮之外,还有一种新式的臼炮,学名叫迫击炮,口径60毫米,最大射程一千米。这种新式火炮装备之后大受欢迎,为了多带迫击炮弹,田中杰求爷爷告奶奶,专门弄了一条补给船的额外编制,带来了备用的六十门炮不说,每门炮五十个基数的弹药。这还是陈公爷特批之后,把总后库存都掏空的结果,如果能多带,一点都不介意继续哭闹去。   一个月的休整下来,新番号为北美步兵第一团的山地旅特遣团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作战部队每人一匹马的要求也得到了满足。如果不是金山总督府的马数量有限,正常的编制应该是一个人两匹马甚至更多。   李恒和戴志远来的突然,田中杰闻讯后出迎时,这俩已经进了营区大门,来到了指挥所的楼下。田中杰军衔不过是少校,见了长官赶紧敬礼问候,李恒抬手回礼道:“田少校,这里不比国内,照顾不周之处,多多谅解。”这话本身就带着一股子生分的味道,田中杰听的明白,态度端正的回答:“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绝对服从总督大人的指挥。”   李恒对这个身材高大,军人气质十足的少校生出一些好感,至少这家伙还比较识趣,知道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道理。点点头往指挥所的楼上走的时候,看见一条电线从指挥所往外延伸时,李恒有点不淡定了,盯着电线道:“你们还带来的电报线?怎么不早说?”   田中杰见了他的嘴脸,心内不免暗暗不屑道:这一个多月,你老人家又没关心过我们。想是这么想,脸上却还是很恭敬的解释:“码头不够用,补给船排在了最后。电报公司的人,我们也管不了,临行前上面有交代,我们只是配合他们。”   李恒很清楚电报公司是个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是军队能左右的力量。在国内还好一点,电报公司的业务集中在铁路沿线,而且比较配合驻军的需要。在北美这个地方,人家是否买账就不好说了,电报的作用太大,李恒既然看见了自然是自在必得。   “他们人在哪?”李恒追问了一句,田中杰一看这长官直接就站在楼下不动步了,赶紧解释道:“技术人员都出去了,楼上有个管事的。这不,一周之前上物资才上的岸,这就开始忙活了,占了半个指挥所,我还不敢抱怨。”   李恒这下高兴了,笑眯眯的拍着田中杰的肩膀道:“做的好,带我去见他们的管事。”   管事姓顾,名仁杰。张家庄某姨娘的亲侄子,跟着表兄一起做电报的买卖,这次到北美来发展,还是主动请缨的结果。这家伙倒是个能做事的,还是个宁为鸡头的主。出发之前,陈凡特意跟他再三交代,北美有特殊性,所以到了这里就挂靠在军队的名下,分公司还是分公司,但是大家都在军队的序列内。这地方离不开军队的保护,玩技术的不能自以为是大爷,可比不了国内的太平盛世。   这话说的很有作用,顾仁杰挂着一个少尉的军衔,带着一个三十人的团队,两条武装商船是总公司产业,北美和辽东之间,计划是一年跑一个来回。这不,刚刚把船上的物资都下完了,顾仁杰还在忙着清点账目的时候,门口杀进来两个少将一个少校。   “金山军区电讯处长顾仁杰少尉,见过各位长官。”顾仁杰赶紧起立敬礼,态度端正的紧。李恒等人匆匆回礼后,露出饿狼一般的眼神,围着桌子上一台电报机转悠好一阵,异口同声道:“好东西!”   第八百二十七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 2   口水流了三尺长的李恒还没开口要呢,顾仁杰已经主动表示:“军队是北美殖民地的基石所在,分公司在职人员都有军人的身份。”话说到这份上,李恒还有啥好客气的。   “请转达二少爷,金山总督府不会占电报公司的便宜,所有花费,一律黄金支付。”李恒赶紧表态,电报公司是私人性质的,人家发扬风格,不等于要做赔本买卖。   电报的事情属于自投罗网,李恒又不傻,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转头看看田中杰道:“大明北美步兵第一团,何时可以投入战斗?”田中杰啪的一个立正:“回总督大人,随时可以!”   李恒道:“北美这个地方,一人一马未必能有太强的机动力,我尽量满足一人双马的要求。最迟半个月,你觉得如何?”田中杰道:“总督大人,其实没必要全军出击,把现有的马集中起来,出动一个营就是了,不会耽误事情。”   “看来你们的信心很足啊,我倒要看看贵部的信心从哪里来的。”李恒这么说话,田中杰没法子了,只好拉出来溜溜,空口白话的谁信啊。说不得田中杰得撑起山地旅的面子,不能被人踩在脸上不是,当即也没了笑脸,正色道:“请总督大人示下。”   李恒一点都不掩饰他要“为难”别人的心思,走出门口,站在走廊上指着南边的一片高地道:“距离大概是八公里,明天上午四点出发,六点以前完成攻击前的准备。嗯,不得骑马。嗯,这是一场遭遇战。”这题目出的叫一个缺德,别的都好说,山地旅不骑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这题目出的不地道。战前对地形的侦查。时间上肯定不够了,不然叫什么遭遇战?就是不能今天派人去侦查。高地上布放的兵力是多少?这个也不没有明说。还有就是没有马匹,炮兵怎么办?尤其是75山炮,都是拆卸了用马驮着走的。   一直没说话的戴志远这会也觉得蛋疼。知道这是故意为难人,存了杀一下山地旅傲气的心思。所以他就算觉得不妥当,也没有在这个点上给李恒唱反调。   田中杰固然恼火,但是没有反驳的意思,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一个立正干脆利落的回答:“卑职明白!”李恒和戴志远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出了营地后戴志远总算是开口道:“李兄,不怕适得其反么?”李恒笑道:“他们真要做到了我的要求,低头福气又如何,我是海军。”   戴志远听了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说的有道理啊,他们是海军啊,就算被山地旅打了脸,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这俩得意洋洋的走了,田中杰到时咬牙切齿的把部下都叫来开会。事情大概一说,大家都非常恼火。   “这帮打渔的家伙,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遭了一个半月的罪,被丢在这鬼地方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一个总督。”   “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真是倒了血霉。”   各种抱怨声汇聚在一起,总的来说还算克制,没失控。田中杰耐心的听了一段抱怨,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嘭”的巨响,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都跟个娘们似得抱怨个啥?李大栓。我知道你一定侦查过周边地形,现在汇报一下。”田中杰是个实干派,心里隐隐的觉得李恒这个难题出的其实不算特别的刁难。如果是一支地方不对,这个演戏要求确实挺损的。山地旅是精锐。既然是精锐,就必须要有不同寻常的嗅觉。驻地周边的情况,别说八公里,就算是二十公里的范围内,也应该打探清楚了。事实上登陆的第二天,一营长李大栓就接到了田中杰的任务。打探周边的地形,如果上面还没有安排,自己就得分散营地。这好几千人,不可能长期集中在一起,这些对于军官来说这是军事常识。   李大栓脸有点黑,浓眉大眼的看着是个好人,谁知道这货一笑就露馅了,眼珠里带着一股怎么都摆脱不掉的狡黠和猥琐。“嘿嘿,还是长官了解我。”说着话这货从随身的皮包里摸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摊开,指着地图道:“这是码头附近的军营,这是那块高地。我的侦察班派人去看过,地形不算太复杂,比较要命的是没现成的道路可以走,这里有一条河,海水涨潮的时候河水倒灌,形成一片直径五百米左右的洼地。所以啊,明天出发的之前,每人至少要带上一个麻袋。当然了,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让工兵过去处理一下,不过显不出山地旅的本事,……。”   李大栓说了十分钟的样子,其他人也都先后发言,没出田中杰的预料,部队修正的这些日子,军官们都没闲的,勘测地形就是一种本能,谁都能对附近的地形说出一二三来。   “嗯,大家伙的表现我很满意,根据总督大人的要求,上午四点整出发,这叫黎明前的黑暗。我估计是不能点火把,大家回去准备吧,晚上九点军官再开个会,看看准备情况。”   凌晨三点半,一脸坏笑的李恒和戴志远出现在营地外,这就是不打算给人活路走的意思。就是逼着步兵团在两个小时内,完成战斗准备。找到指挥部的时候,李恒还不忘记提醒一句:“山地旅是精锐,陈公爷和笨总督对你们给予了无限厚望,好好表现吧。”   反正那意思很明白,别刷小聪明,免得将来被收拾。田中杰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恶狠狠的拿起电话道:“最后五分钟准备,我会陪着总督大人站在营地外等着大家出发。”   放下电话,田中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三千人的队伍可不少人,加上装备一起,单单一个出发就得消耗十分钟以上。列队行军以连为单位,能拉出一公里来。   四点整,营地门口开始出发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步兵连小跑前进,人人装备整齐。等到最后一个连队出去,也没见着75山炮的时候,李恒开始发难了:“田团长,没有炮兵,你们怎么解决火力支援的问题。别说我没告诉你,今天的假想敌是欧洲人,他们盘踞在高地上,与你部兵力相当,有围墙有滑膛炮和滑膛枪。”   这个时候才说假想敌,田中杰面无表情,心里却由掐死这个家伙然后向军事法庭自首的念头。最终还是很克制的回答:“请长官跟着一起行军就知道了。”李恒和戴志远早有准备,召唤勤务兵,一人一匹马,笑道:“正有此意。”   田中杰是军官,骑马行军是没问题的,不过他这时候露出冷笑,没有上马,而是带着团部出发,一样是小跑行军追上前面的队伍。李恒和戴志远各自带着勤务兵,一开始还很得意,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觉得不对劲了,前方的队伍居然没打火把,只有几个手电筒发出来微微的光芒,而不是光束。离开营地不久,这马就没法骑了,根本没有路,一路上起伏不断的,只能硬着头皮下马行军。这个时候李恒和戴志远明白了,被坑了!   在船上这两位都是英雄好汉,到了陆地上跟山地旅比行军,那真是太要命了。首先这个鞋子就不行,两人都是皮靴,绑腿也没打,这就是被坑的典范。怎么说呢,山地旅把他们俩往坏里想了,所以不打算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出了营地后,三个步兵营分别走三条路径,成一个“品”字朝着高地齐头并进,落在最后的自然是中路的团部和机炮连。考虑到道路的问题,山炮根本就没带,迫击炮被拆成几个大件,士兵背着跑,只要注意就不难发现,好多步兵的身后,都背着草绳网兜装着的一枚迫击炮弹。   尽管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军很遭罪,还要牵着一匹马,那就更遭罪了。但是李恒和戴志远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别说他们故意刁难的话,作为北美大陆上第一个殖民总督,李恒心里很清楚,这么一支精锐对于他这个总督来说意味着什么。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火把,电筒还得蒙上一层薄纱,一面光线太醒目。前方出现浅水洼地的时候,李恒和戴志远总算是有机会喘口气了,这一路把他们可算是累够呛的,被大队甩下一里地不说,身后跟着行军的一个山地旅警卫班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加快脚步赶上去的时候,浅水洼地上的沙袋已经垫到中间了,士兵还在不断往前传递沙袋,这时候才注意到,每个士兵身上都带着一条小麻袋,这准备的太仔细了。   水不深,沙袋丢下去就是一个落脚点,前方有尖兵手持木棍在探路,一看就是多年的熟练工。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机炮连的士兵在传完沙袋后,以排位单位,在黑夜中默默的席地而坐。   好不容易找到带着几个军官蹲在地上用雨衣围着手电照地图的田中杰,没等李恒说话呢,前方手电晃动了几个圈子,有人低声道:“路通了。”田中杰立刻关上电筒:“出发!”   第八百二十八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 3   第八百二十八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三)   李恒觉得特丢脸,这一路急行军下来,身体还算不错的总督大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子,雨点一般的往下掉。衬衫领口已经湿透了,还在头发是个板寸,不然就他的发质,一准一坨一坨的耷拉成刘海。   就这还没**过半呢,人家又开始动了,黑夜之中的行军如履平地,似乎不存在视线的障碍。一个接一个的踩着沙袋垫出来的路,健步如飞的跳跃前进。要知道,这可是全副武装啊,就算没带霰弹枪和弹药,这也是妥妥的二十公斤以上的负重。   戴志远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不能骑马,这帮家伙存心要两位长官好看啊。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凭着默契就知道对方在想啥。其实也没啥好想的,两个字“服气”,不愧是大明陆军精锐中的精锐。   如果是在道路上行军,就这点距离,陆战队也能做的到,甚至还能做的更好。但是在这种野外行军的条件下,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有点吓人了。   “二位长官,最多十分钟,就能全部过去。”田中杰也爽了,还有点惭愧。之前还以为夜行军不让打火把来着,把人想的过于阴暗了。这会打着手电过来,看看两位长官的狼狈样,到了嘴边的挖苦都缩回去了。其实他还挺佩服这两位长官的,刚才那一段急行军最少是五公里,就这两位长官能跟上,还不被拉下太远,真是出乎预料之外。就这行军强度,陆军那帮将军老爷们,估计也没几个能跟的上。   李恒和戴志远都没发怒的意思,反而在心里窃喜,这支军队的素质和规模,很多事情迎刃而解啊。现在就看最后一下了。他们怎么解决火力的问题。   点点头,李恒摆摆手笑道:“时间还早,不着急,让我们喘口气。”这话说出来。田中杰一点担心没了,运气不错,没赶上小肚鸡肠的长官,三年的服役期算是好过多了。   “还有点时间,我们就在这交流一下吧。”戴志远笑眯眯的递过来一根烟。剩下的事情其实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了。李恒朝后面一伸手,通讯兵把地图递过来,就在地上摊开,手电照着,田中杰和带着一副眼镜存在感很差的参谋长谷力很自觉的围着蹲下,盯着地图看了起来。李恒一指地图上的某个点道:“这里,处在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和我们的殖民地点之间,我们一艘战舰在这一带进行过勘察,发现这里很适合修建殖民点,这附近也有不少印第安人。根据殖民点附近土著的战斗力水准来判断。你们这么多兵力放在一个地方太奢侈了。调一个营过去,在这里开拓一片领地。”   田中杰低头一看,地图上标着洛杉矶的名字,不明白这个名字来由,也没去操心。点点头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长官下命令执行就是。”   戴志远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解释了一句:“这地方挨着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暂时没打算在这里大干一番。主要的任务,还是先把地方占下来,西班牙人虽然武力值不高。大明总不能跟整个天下为敌吧?我和总督琢磨着,金山发现了金矿,今后五年将迎来移民热潮,金子总有采完的时候吧?到时候谁知道有多少人留下置业呢?金山这边地方小。洛杉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还有,渡过海湾,那边还有大片的陆地。还是那个意思,派小部队先占了。”   田中杰很了解大明人的尿性,一旦引发了淘金热,来的人口就不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什么开拓队了。一准的良莠不齐,十有**是在大明混的很惨的主,不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就是罪犯和冒险家之类的角色。这个看看南洋就知道了,只要是能过的不错的,谁愿意移民啊。等到了北美,抬眼一看我滴个天啊,这么多土地没人耕种,只要你能开荒出来都是你的。到时候那些移民,用刺刀逼着都未必愿意回去了。华人对土地的感情,那没法说啊。   田中杰听明白了,这两位大人物心里的想法很清晰,一个是往南发展,一个是往东发展。主力是由山地旅变更的北美陆军第一团,任务就是去占地盘。发展不发展的先不说,反正地方得先占下来再讲。估计这俩已经把西班牙人都算进来了,没准还惦记人家的人口呢。看这意思,往东发展比较克制,毕竟往东都是大陆,交通问题很难解决,所以在海湾对面占个地方,修个港口什么的,一点一点的沿着水源探索。往南就不一样了,沿着海岸线,可以跳跃式的修建殖民地安,最前哨的地方就是那个洛杉矶了。   “这样的话,海军方面还得多多配合。”田中杰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给了个下台阶,算是让这两找回了点面子。戴志远立刻表态:“这是当然的,印第安人也给一批青壮男女。”   短暂的交流后,心里那点芥蒂消除了,都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一起在北美厮混的日子还长着呢。双方很快达成了默契,毕竟是军事化管理的殖民地,就算不能念头通达也不是啥大事情。只不过为了今后的工作效率,大家努力的适应对方而已。   天明时分,李恒和戴志远再次被亮瞎了眼睛,三个步兵营全部到位,一看部署和突击队潜伏的位置,妥妥的满分。六点整,蒙蒙亮的清晨,空气好的让人沉醉的当口,火力准备开始了。迫击炮的怪叫声太有特点了,就跟厉鬼索命似得。   咚咚咚的一通密集射击,用的都是尼玛实弹。田中杰也是有心炫耀一下,所以不惜血本,每炮来了五发实弹。就这差点给他心疼的引出心脏病来。炮火准备完毕,潜伏的突击队一跃而起,三百米的距离散兵队形往前曲线快速推进,整个过程就看不到有人站着开枪的。都是找到一个合适的隐蔽点之后,以步枪射击高地上虚拟的对手。   这演戏就没啥实际参考价值,无非就是让这两位将军看看,就算没有道路的前提下,步兵团也能做到一个相当优秀的程度。半个小时候,红旗插在高地上,也没啥海军陆军的仇怨,什么不满都被风吹散了。   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步兵团接到一个命令,派出一个营,一人双马,去找印第安人的麻烦。发现了夏延人的老巢了,根据审讯才知道,夏延人是个很大的部落,具体有多少人口也不知道,反正发生了内部的分裂后分成了好多个小部落,其中一些部落往西来了。袭击安河镇的就是南边的一个部落,距离有四十来公里,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这边刚派出一个营去找夏延人的麻烦,那边海面上又传来警讯,海湾入口的炮台上狼烟滚滚,整个殖民地点热闹了起来。一干军官跟着两位将军,登上炮台观察海面上,发现来了两条船,看意思是从南面来的西班牙船。   “让舰队准备好,看看他们的来意再决定怎么应对。”李恒很果断的做了决定,其余人等各自回去,做好战斗准备。   海面上的船只也发现了狼烟,甲板上的戈麦斯显得有点兴奋。没错,这个货就是在英雄港那个葡奸,带着手下的几百号人渣败类,乘坐五条船跑到了巴西,找了一个地方经营基业。在巴西那个地方,他们还跟荷兰人干了几次,结果被打的很惨,人马损失了三成。上半年一个巧合,从一个船长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在墨西哥附近的海面遭遇了大明帝国的战舰。   这个消息让戈麦斯很是纠结,这货在当初没去北美,想在南美搞一个地方自立,占山为王之类的心思很重。没曾想开始还不错,被荷兰人打了,丢了地盘之后,开始正视现实。   因为一直也没回英雄港,主要是不想受卡侬的指挥,所以呢也不知道张广德这个胡汉三又回来了。葡萄牙的实力大不如前,在巴西很荷兰打的很激烈,现在还处在守势。戈麦斯就琢磨着,是不是再来找大明帝国的舰队,看看能不能重新把大腿抱上。   于是乎,决定冒险赌一把,带上全部家当和人马,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掉头北上,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北寻找。当然了,他可没有告诉属下实话,而是告诉大家,来西海岸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就是过无风带的时候有点要命。顺手还做了两笔买卖,请两条西班牙船上的人做选择题,问他们是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   过了圣地亚哥,船上的海盗们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戈麦斯**、威太盛,没人敢来当这个出头鸟,这货还不断的灌输杜撰的消息:北美西海岸遍地是黄金之类的话。   这两条船也是运气,茫茫大海上躲过了大明舰队的巡逻,被他们靠近了金山殖民地。   第八百二十九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 4   第八百二十九章 西海岸扩张计划(四)   李恒和戴志远对防御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这个时代没雷达,大海上想找到一条船是很难的。即便到了二战期间,为了打击对手的海上,采取的方式也是封锁港口和既定航线上的守株待兔的潜艇群狼战术。一战期间,区区德国远东舰队冲出青岛后,整个远东的协约国海军都炸了窝。可见大海之大,想找一条船那是太难了。   “吩咐舰队,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的靠上去,必须全歼,免得把消息散了除去。”看清楚来的两条船的规模,不过是排水量一千吨之下的武装商船时,李恒越发的淡定,就这两条臭鱼烂虾,出现在视线中想跑很难,正常情况不用担心他们把殖民地的情况带回去。   看见狼烟之后,戈麦斯非常紧张,西班牙人跟葡萄牙人的关系没好过,海上互相客串一下海盗这个职业司空见惯。单筒望远镜看了很久都没看见有威胁的舰船出来,反倒是看见了炮台的轮廓。毫无疑问,这里没有西班牙人的殖民点,这个情报是掌握的。结合传闻,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戈麦斯兴奋的指着滚滚烽火道:“靠岸,落帆,放小船。”   确定这里是大腿的地盘,戈麦斯赶紧换一身保存很久干净的大明军装,用发臭的淡水洗洗脸,刮了胡子后,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堪入目了,这才自我感觉不错的出来。   走之前还是很仔细的对大副表示:“你小心点,随时准备升帆。如果我挥舞红旗,说明一切安全。这趟旅途到终点了。”这家伙还是很谨慎的,这年月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尤其在这种一无所知的地方和海域,突然有人来问你吃不吃面的事情太正常了。   看见海面上出现的小船,再用炮镜看了一眼船上的洋鬼子。发现这个家伙居然穿着大明海军陆战队的制服时,李恒的脑子有点乱。这红毛番鬼什么个路数?   “报告,距离两千,准备完毕。”炮台上的四门105加农炮和12门75加农炮准备完毕了,正在请求指示。这个距离的话,不敢说一轮命中。打个三轮速射,蒙中一发的可能性很大。真不是技术问题,这个时代的大炮就这个准头,打固定目标还凑合,打移动目标命中率太惨了。实际上到了一战。海战命中率也就是百分之五的样子。而且那会都是一万吨起步的大家伙,用大炮对轰的命中率。   “等待命令吧,老戴,你留下,我带几个人下去看看。”   随着越来越靠近海滩,戈麦斯越发的紧张,清楚的看见了炮台,还有高地上的建筑。这要是一炮过来。万一落在脑袋上,大好前程就此断送。越是这个时候,越发的回想当初在英雄港的好日子。那些贵族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跪着,竭力的讨好。真是让人怀念啊!   赌徒心态的戈麦斯继续冒险之旅,四个水手奋力的推着小船冲上岸的瞬间,山路上出现了骑兵,看清楚对方的装束时,戈麦斯激动的跪下举起双手:“感谢上帝!”然后连滚带牌的往前跑。根本不在乎还站在海水中的四个水手目瞪口呆的表情。   “主人,主人。我是您忠实的奴仆戈麦斯啊!”大概是李恒留给戈麦斯的印象比较深刻,所以他还能认出来。反倒是李恒忘记了这家伙。毕竟当初他是张广德收编的狗腿子。   翻身下马,看着这个大呼小叫的洋鬼子,围着他转了一圈都没认出来,好在海军里头葡萄牙语接触的很早,李恒听出他的意思后,这才想起来这个家伙。当即上千踹了一脚道:“你这该死的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好你遇见了我,换成别人,你的船早被击沉了。”   这时候海湾里出现了四条战舰,鼓足风帆,速度极快。海面上的船只立刻如惊弓之鸟,正准备升帆跑路的时候,戈麦斯从怀里摸出一块红布,用腰间的刀串着一顿乱摇晃。李恒让士兵发红色信号弹,战舰这才减慢速度逼近,围着这两条船转悠。   “行了,别摇晃了,让你的人回去报信,跟着我们的战舰走,海湾里有码头。”李恒又给了正在抽风的戈麦斯一脚,笑着转身上马。戈麦斯赶紧跑回去通知小船上的人回去报信,自己调回头来,给李恒牵马坠蹬,狗腿的不能在狗腿了。   不过这家伙心里还是颇为不安,原因是他违背了张广德的意思,没有去北美,而是转道北美洲发展。嘴上一边叽里咕噜的讨好李恒,一边说找好的理由。“主人啊,当年我逃离了英雄港,在北大西洋上遭遇了风浪,差点没有活下来啊。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发现陆地后才知道是巴西。因为损失太大,只好在巴西的海港靠岸,赶上荷兰人的进攻,我的船和属下都被充军了。一直到半年前,我们才找到机会跑了出来……。”   就算知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李恒也不会关心的,反而很不耐烦的怒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说说你们这一路上的情况吧,西班牙人在圣地亚哥的情况。”   根据戈麦斯的报告,李恒搞清楚了西班牙人的情况,尤其是距离最近的圣地亚哥,西班牙人在那里的殖民点规模不大,只有几百人,主要是靠着与印第安人贸易为生。西班牙虽然日落西山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如果不是太平洋太宽了,李恒倒不介意去干点烧杀抢掠的勾当。可惜,眼下的主要任务,还是为今后的移民做准备。作为总督,金矿对李恒来说,不过是一个意外收获。真正对李恒有意义的事情,还是人口的增加和农田的开垦。只有做到了粮食上的自给自足,殖民地才有发展壮大的可能。既然西班牙人现在构不成威胁,那就继续睦邻友好吧。   戈麦斯和他的手下,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友好”交流。获悉船上还有几个病号之后,船员暂时不得下船,穿着白褂子的医生登船检查,发现不是瘟疫之类的流行病之后,依旧没有没有放心。在码头附近有专门的消毒区,三百多人下船后,剃光头、刮胡子,扒光了赶进浴室淋雨。这些人都是从英雄港逃出来的,知道这帮大明帝国人的凶残,倒也没人闹事。   乖乖的隔离三天,几个病人好转之后,这才被允许走出隔离区。至于戈麦斯这个家伙,运气还是那么的好。住在隔离区里都有单间不说,戴志远这个家伙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四十岁的土著老女人伺候着。三天之后,这货精神饱满的出来了,总算是有机会走进了围墙后面的巨大营区,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同样是殖民点,大明帝国的殖民点的建筑显得很整齐,营区内道路笔直,环境干净。反观欧洲人的殖民点,根本就没有卫生的观念。富人区还好一点,其他地区污水横流,垃圾乱丢,到处都是人和畜生的粪便痕迹。别说殖民地了,即便是这个时代的欧洲大城市,也都是这个德行。这一点戈麦斯心里很清楚,所以跟在通讯员身后在营区内行走时,眼珠子不够用,大气都不敢乱出。尤其是看见那些印第安人的营区时,更是眼珠子都瞪圆了。居然给这些土著住这么好的房子,真是太奢侈了。   来到一个半山腰的总督住所处,戈麦斯有机会俯瞰整个殖民点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呼声。整个殖民点的营区通过道路分割,建筑都是一排一排的,条块分明。营区中间有两条大路,在中间的广场附近交汇十字,东西走向的连接海湾内的码头和西边的海滩,南北走向的则一路延伸,远远的没有尽头。营区内不是单纯的一道围墙的防御,而是三层的土墙。可见不是一次扩建,而是经历了三次的扩建,现在怎么看都能住个一两万人。   李恒和戴志远也在商量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这个戈麦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对欧洲的贸易,主要集中在南洋,兴海城和马尼拉是个竞争和共存的关系。李恒深知,尽管大明的魔爪已经笼罩了印度,伸向了非洲,但是在贸易的问题上,并没有与欧洲各国争夺航线的意思。兴海城更多是一个平台的作用,在这里让大明的商人和欧洲商人交易,严重的打击了马尼拉的贸易。要不是大明够强大,西班牙人早打过来了。   作为北美金山殖民总督,李恒考虑的问题比较简单,就是如何发展殖民地。至于说到贸易的事情,从金山——长崎——华亭的航线,主要的作用是运输移民、布匹、铁器制品,返航的时候则满载皮毛和贵重金属。正常的贸易在这条航线上得不到体现,殖民地对欧洲的商品没有太大的需求。今年的春小麦收割之后,粮食的问题也不大了。   商议之后的结果就一个,戈麦斯唯一的作用就是——人口买卖!   第八百三十章 不是能讲理的地方   戈麦斯是个有梦想的冒险者+流浪汉的组合,如果不是在巴西混不下去了,肯定不能来这里仰人鼻息。事实说明了,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不找一根粗一点的大腿抱着,很容易被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尽管如此,戈麦斯还是希望能从大腿这里找到一个发财的机会,比如他正在想的就是如何打通从金山殖民地到日本长崎的航线,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说法就是偷师。就像荷兰人偷了葡萄牙人的航海图,找到了通往中国的航线。   戈麦斯最想得到的机会就是跟着大明帝国的船队走一趟,争取成为代理人,剩下的问题就看上帝的安排吧。如果上帝不给活路,就算大明帝国的战舰遇见了海上风暴,照样完蛋。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让人清醒。走进这个指挥部的大厅,看见两位大人坐着喝茶,戈麦斯赶紧上前,卑躬屈膝的问候。李恒板着脸不说话,戴志远则是一副嘘寒问暖的架势,吃的如何,穿的如何,休息的好不好,印第安女人是不是听话等等。   感觉不错的戈麦斯还没能从领导的关怀中醒过神来,李恒一开口就是一桶冷水:“行了,说正经事情吧。”三人都讲葡萄牙语,连个翻译都不用。戴志远看上去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戈麦斯,有个事情要你去做,……。”   半个小时候,戈麦斯走出这个门口时,觉得天都是黑的。戴志远出了一道选择题,二选一,第一个选择是渡过海湾往东走,接触土著以买卖的方式往回倒腾奴隶。第二个选择,则是回欧洲,不管用什么法子忽悠工匠过来,运来后按人头给钱。戈麦斯提出第三个选择。贩卖黑奴,结果遭到李恒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立刻断了这个念头。   一番苦苦挣扎之后,戈麦斯做出了选择——回欧洲。尽管这与他的梦想南辕北辙,却能让戈麦斯活着离开这个地方。这个现实告诉戈麦斯一个道理,就算想做条狗,也要体现出应有的价值。唯一让戈麦斯意外的是,殖民地总督大人。决定派出两艘战舰和两艘飞剪船前往英雄港,戈麦斯这一趟回去的路上,安全性大大的提高,至少不要担心遭遇海盗,甚至还有机会进行一些黑吃黑,有益身心的活动。   打发了戈麦斯,剩下的两位多少有点沉重的交换了一些意见,打通到欧洲的航线,这个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个事情也只能他们来做,这是他们的任务之一。至于为何要从欧洲弄人口。愿意很简单,总比本地土著强吧。如果能形成一股自愿来投奔的风潮呢?这谁能说的准?退一步来说,就冒险精神而言,大明的人明显不如欧洲的番鬼。所以呢,在移民的问题上,还是多一个来源为好。至于戈麦斯怎么做,这俩一点都不关心,本来就没打算白养活他。当初在欧洲的时候,张广德自作主张,无非是希望这家伙能在北美站住脚。谁知道这货跑南美去了,还没能混出点名堂了。就冲这个,当初的投资就白瞎了。   ………………   马蹄声碎,清晨的原野上出现两骑。一人双马,缓缓的登上一处高地。   伸手在马脖子上拍了拍,安抚了坐骑后,侦察兵雷春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身边的搭档柳三郎则根据口述的观察结果,用小本子和铅笔绘制简易的地图。   经历了夏延人和科隆马人的事情后,殖民地总督府对待本地土著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最初的尽量争取与合作为基础。变成了一种比较灵活的策略。敢于挑衅者,残酷报复。北美大陆上的土著,也不都是夏延人和科隆马人这类没法和平共处的种族。   区别对待是必要的,但是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一个人要从大明到北美,最快也要四十天,可想而知抵达北美的每一个华人,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源。道理这个东西,在这片大陆上不管用,至少现在是不管用的。   远远的另一个山腰上出现红旗摇晃的醒目,放下望远镜的雷春,掏出一面小红旗也一番晃动,对面的骑兵立刻有了动作,策马下山。雷春松了一口气,拿出水壶抿一口道:“陆战队的侦骑,我们迎上去吧,上面在等消息。”   宽广的原野上,正在相迎的两边四骑各自卷起烟尘,看着近,实则距离不近,怎么也得走个十分钟才能碰上面。北美西部的荒凉,对这些来自大明的殖民者而言,有着深刻的体会。即便是当初在草原上练兵之时,走一天还是能看见一些蒙古包的。在这里,雷春和柳三郎走了一天半了,都没见着一个活人。   一条向西延伸的河谷中,雷春和柳三郎停了下来,对面一里地外,能看见正在过来侦骑。哗啦啦的马蹄声变的急了,两人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对面的侦骑在宽度十米左右的河对岸停下,大声喊话:“步兵团的兄弟,有酒么?”   一种同类的彪悍迎面扑来,不管是陆战队还是山地旅,侦察兵(斥候)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看看这个停下的地点就知道了,四周都是开阔地视线极佳,两骑保持一定的距离,人不下马,有点风吹草动随时可以跑路,至少能跑一个。   摘下水壶,雷春准备使劲丢过去的时候,对面笑道:“别丢,等着。”说完摸出一把弩,嗖的一下,弩箭飞过来,后面跟着一条细细的绳子。“找颗树绑上。”对面喊了一声,飞来的弩箭扎在地上,雷春回头做个安全的手势,翻身下马,捡起身前五米外的弩箭,看了一眼上面绑着的尼农绳,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土豪!”   尼农绳这个东西,在大明不是没见过,不过一直只有海军才有装备。这东西就没人知道怎么来的,流入民间的很少。绑在河边的一颗小树上,尽量的绷直了,对面滑过来一个水壶。雷春把水壶摘下,挂上自己的水壶,使劲一推滑回去。等对面回话后,松开绳子,摆摆手转身上马。上马之后,打开对面的水壶盖子往外倒,出来一张手绘的地图。   “辛苦了,兄弟!我是侦查连的雷春,干完这趟活,一起喝酒。”大声招呼之后,对面回话:“我们在安河镇,有机会过来的话,找李金贵。”   “回了!”雷春招呼搭档,换了一匹马往回飞奔。刚走一段,就听到河谷对面传来了枪声,赶紧找地方登高远眺,发现不下一百土著正在追杀两个陆战队的倒霉蛋。这俩看来是走了狗屎运,刚刚翻上一个山包,就遭遇了一股土著游骑。这地方距离安河镇不下五十公里,土著在这一块颇为活跃,尤其是这条小河,经常有土著来此饮马。   “赶紧布几个诡雷,我去招呼他们过来。”雷春和柳三郎是老搭档了,配合的非常默契,一个转身就走,一个掏出信号枪,装上2号弹,咚咚两响,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河对面的两位,立刻往这里跑,好在河水不深,减速之后可以轻松涉水。这不刚刚上岸,对面的土著游骑就追上来了,一顿弓箭追杀,这俩策马逃逸,屁股后面一溜烟尘和落下的箭。   掏出弓箭的射程后,这俩停下回头,不慌不忙的用步枪点了两轮,河面上的游骑被打翻两个,换来一阵射程外的箭雨之后,这才继续调转马头跑路。看他们的样子,属于老油条了,长期在这片荒原上跟土著周旋的好手。   雷春笑了笑,反倒不着急了。金山附近的地形并非一马平川,但也没有多少高山。属于丘陵地形,更多的是一些小山包。这种地形对于侦骑来说,活动的时候风险增大许多。看着正在跑来的两位,雷春笑嘻嘻的招呼道:“往我搭档那边跑!”   柳三郎在百米之外忙活完了,摆摆手招呼了一下,这边的两位匆匆而过,根本就不停,只留下一句话:“多谢了,兄弟。”雷春摆摆手,端起步枪瞄准,三百米的距离打移动靶子,难度不小。不过对于专门训练过的雷春来说,扣动扳机的瞬间就知道有了。   砰的一声,也不看战果,雷春挂好步枪掉头就跑。柳三郎这边等雷春过来了,赶紧挂上拉线,上马之后跟上。两人配合的极为熟练,雷春跑过去五十米就停下,找到事先准备好的拉线,摘掉线头处的醒目红布,挂上拉弦。这时候柳三郎已经过去了,继续往前跑。   如此三次之后,两人并肩往前跑了不到五十米停下,等在这里的李金贵和同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忙活,等这俩靠近了笑道:“活干的漂亮!”雷春摘下步枪笑道:“过奖!过奖!”   四人极为嚣张的就在这地方停下来,仔细注意不难发现,他们处在一个小山包的顶上,身后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原,加速就能跑上好一段。   轰的一声,炸翻了一个土著,惊了几匹马,距离不过二百米,这边的步枪很有节奏的响了,一次两声,砰砰,砰砰,两边都极为熟练的开枪,装弹,再开枪。   第八百三十一章 做一根优秀的搅屎棍   (注:马和夏延人的内容有误,大家就当看不见好了,嘿嘿。)   过河的土著队伍拉出百米长,爆炸导致毫土著乱作一团。场面乱了安全度增加不少,但是四人的射击取得的效果很一般。短暂的阻击之后,战果都没仔细看,四人便调转马头跑路了。从混乱中恢复的夏延人游骑,等上高地后,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本打算多呆几天,看来夏延人有防备了。”李金贵多少有点懊恼,不紧不慢的催马往回走。并肩而行雷春笑了笑道:“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这都过去十天了,主力迟迟不动。对了,陆战队的兄弟们改编成了骑警,习惯不习惯?”   两人套近乎的时候,后面两位也聊了起来。每一个镇子都有一个小队的骑警,李金贵就是安河镇的骑警队长。他们在步兵到来之前就领了任务,侦查地形,寻找土著的踪影。   “夏延人有好几个分支,我们发现了其中一个大营地,应该不是上次袭击安河镇的土著。”李金贵看了一眼自家绘制的地图,指了一下南方的一个不高山峰道:“就在那座山后面。”   回到安河镇的时候,塔楼上的哨兵挥舞帽子,钢盔这个东西现在大家都不戴了,骑马的时候显得太沉,土著也没有能威胁的武器。四人各自安置好马匹,雷春和李金贵一道去镇中心的指挥部报信。进了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商议,两人都放轻了脚步。   “这一带地形复杂,大规模的出击对我军来说,未必是合适的选择。现在安河镇有兵力近千人,猬集在此目标过大。不如以排、班为单位,把队伍撒出去。镇内留一个连的兵力就够用了,考虑到机动性,炮兵就不要出击了。”   “根据各方面的情报汇总,夏延人的规模不小。至少上万人的战士。部队撒出去,来个零敲碎打,慢慢的消耗他们的实力。一旦发现夏延人集结,各部队立刻缩回来。不管土著是走还是来攻打镇子。对我们来说都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   “就是这个道理,以其主力倾巢而出漫山遍野的寻找土著决战,不如化整为零,灵活机动的打击土著,最终扛不住的肯定是土著。”   正在商议的是路达和田中杰。前者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当骑警的总队长。实际上选择回国的军官只有几个人,都是家里有特殊情况,不能不回去。军官们留在北美,固定薪水高不说,年底还有公司的分红。这些分红,自然是来自先期抵达的那些探险队组成的几个公司,先来一步的好处自然是能占据好地方,手里还有足够的土著作为劳动力。每年的分红就是一笔巨款,谁也不愿意没了这么一份收入不是。再说在殖民地。比起国内生活是苦了点,军官们多数选择熬几年发财了回老家享福,个别人有留下来长期发展的想法。   北美殖民地在谋划发展的时候,决心做一根欧洲搅屎棍的张广德,正在审视欧洲大陆。英国与荷兰之间的战争打出了一次小**,历史巨大惯性的推动下,海战中得到了大明武器的荷兰人不落下风的同时,奈特指挥的舰队依旧走在了历史的航线上。   1667年,6月19日,奈特指挥一支舰队趁黑夜涨潮之时。先遣舰队顺潮流溯入泰晤士河,一路炮击,很快占领了英国希尔内斯炮台,夺取了贮存在此地的四、五吨黄金以及大量木材、树脂等物资。荷兰舰队横冲直撞。寻找并击毁发现的英国舰船,一些最好的军舰被俘虏准备作为战利品带回本土。荷兰舰队甚至还炮轰伦敦。22日,荷兰舰队长驱直入到达查塔姆船坞。据说当时英国在次停泊了18艘巨舰,每舰都在1000吨以上,荷兰舰队进入后打哑了岸上的炮台,登陆部队以及纵火船人员拆除或毁掉了河上障碍。很快英国就损失了6艘巨舰。其中蒙克的旗舰“皇家查理”号被荷兰人带回国内。凭恃着“绅士风度”的英国人自然不耻这样的奇袭,英军的一位目击者写道:“这些威武雄壮、战绩辉煌的战舰的毁灭,是我生平所看见的事情中最令人心痛的。每一个真正的英国人见了都会伤心泣血的。”荷兰舰队横行了三天,最后全部安全返航。之后,德奈特便封锁泰晤士河口长达数月。   遭受重创之后的英国人,恰逢伦敦大伙和瘟疫横行,不得不进行妥协。这次战争没有捞到一笔买卖的张广德颇为懊恼,荷兰人没有向他采购老式舰炮,这让他非常的不满。如果不是考虑到出发之前,陈公爷再三叮嘱,扶持荷兰收拾英法,这货就打算主动登门联系英国。   1661年马萨林病逝后,死前密嘱路易十四要亲自掌权、不再任命宰相。24岁的路易十四开始了独裁之旅,1667年,野心勃勃的路易十四发动了对西班牙的产权转移战争。   这一次战争跟张广德有一定的关系,原因是西班牙人在去年找上门来,采购了一批军火。数量不多,也就是两千条步枪、二十门六磅炮、十门十二磅炮。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批军火,在开战之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西班牙军队用大明军火教路易十四做人的场面喜闻乐见。   为了重新夺回战场上的主动,负责法国外交的大臣皮埃尔,奉命潜入英雄港,要求与张广德进行秘密会晤。化名尼古拉斯的皮埃尔,来到了大明租借之外,从马车的窗口往看,近距离的注视这个怎么看都如此刺眼的地盘。   大明帝国的舰队曾经震惊过欧洲,好在他们似乎对欧洲没有太大的兴趣,炫耀武力之后就离开了。欧洲大陆恢复了平静,唯一的倒霉蛋是葡萄牙,成为了整个欧洲的伤口。尽管这道伤口对欧洲大陆来说并不算太深,但是对大明的警惕就此日增。   一心要做欧洲霸主的路易十四,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大明卑躬屈膝,抱着警惕的姿态审视这个东方帝国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大明帝国的注意力在亚洲。对西班牙的战争开始后,法**队连续遭到失败,尽管西班牙人还是玩老式的方阵战术,但是燧发枪的火力密度却远远超过了火绳枪,还有新式大炮的威力,也叫法国人吃尽了苦头。   面对这种局面,法国人很快找到了根源,于是便有了皮埃尔的英雄港之行。   “法国商人?尼古拉斯?对不起,请交出你们的火器。”登记的士兵态度很好,租界这种地方,没有外国商人进来很难发展起来。大明商人踏足此地的数量不多,今年只有一支大明船队抵达租界,带来的货物也主要集中在高端的奢侈品。   对于士兵的要求,皮埃尔的仆从不愿意接受,双方发生小小的争执时,皮埃尔赶紧开口道:“把火枪交给他们,不要多事。”   皮埃尔一共就带了四个随从,火器也就是四杆短铳,要不是租界有相关的法规,这点武力真算不得什么。“外面的马车不能进去,请下马步行。进入租借后,可以另行租车。”   进入租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不想节外生枝的皮埃尔,很干脆的下车,免得后面等待的人鼓噪起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暴露了行踪。   每天早晨起来,张广德都会站在阳台上,看着租界内唯一的街道,日渐一日的繁华起来。他的任务是监视欧洲,并且要做好一根优秀的搅屎棍。对此,张广德一边建立情报网,同时还要兼顾发展租界,更要与欧洲各国建立外交关系。就目前的成绩来看,只有荷兰和葡萄牙与大明建立了外交关系。原因很简单,都是被揍的很伤,不敢不接受建交的要求。   其他欧洲国家,则对张广德伸出的友谊之手不感兴趣,一直在找借口搪塞。好几次张广德都想派舰队去搞外交,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是手里暂时只有留守的五艘战舰,真的打上门的话,估计是要吃亏的。考虑到公爷的战略重心不在欧洲,张广德先忍着。   有一个问题张广德一直没搞懂,为何欧洲人穿的那么多,即便是在夏天,也把自己弄的像一只孔雀。端子咖啡的张广德,眯着眼睛看着院子外面的士兵拦下一个欧洲人,心里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跳跃加速。盯着看了一会,来的是一个欧洲商人,带着四个仆从,让人不满的是,没有带任何礼物的意思,居然是空手登门,这个太不礼貌了。   好吧,欧洲人也没啥好东西,张广德也不稀罕。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挺着肚子的卡侬从卧室内出来。经过不懈的努力耕种,这个身材妙曼的尤物,身段明显走样了。对此张广德颇为烦恼,因为这个女人的醋劲不小,而英雄港内的贵妇们,却又很好上手。   第八百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对于张广德这个全欧洲唯一的大使来说,工作几乎没有。不是他想偷懒,而是这个时代的欧洲,似乎没有常驻外交使节的习惯。所以张广德这个职务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要说没事也不对,大使馆内有一个团队,时刻关注来自欧洲大陆的消息,政治、经济、军事,等等。   “我认识他,在法国一个贵妇人的沙龙上,我见过这个人出席。”张广德的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见一下这几个法国商人的时候,卡侬在耳边低声说话。“嗯,他的身份。”严肃起来的张广德气势立刻就上来了,这让卡侬心头一震。怀了孩子之后,张广德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突然回到当初那个面目,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皮埃尔,法国负责外交的大臣。”张广德点了点头,突然皱眉道:“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战争进行的如何?该死的!怎么最近没有报告交上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办公室。”   匆匆下楼,张广德脸色不快的大步,来到楼下的书房内,对管家张来顺道:“请倪参谋来一趟,我需要了解法、西战争的最新情报。”大使馆有情报团队,倪志高是负责人。这家伙怎么说呢,来路有点特别,工作上对张广德负责的同时,直属权却不在大使这里。张广德知道他的来路,所以没拿他当真正的下属来对待。   管家还没有任何动作,倪志高就已经不请自来了,站在门口看见被拦下的皮埃尔等人,饶有兴趣的听皮埃尔的仆从用结结巴巴的官话说:“法兰西皇帝,代表,(法语)该死,他听不懂么?”毫无疑问,门卫听不懂,仆人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士兵更加不懂。别说法语了。就算是葡萄牙语,也不过懂一些简单的句子。   “怎么,你们没带翻译么?”倪志高上前询问,用的是法语。而且还说的不错。虽然在皮埃尔听来,没有完全把法语的优美表现出来,但是至少能听的明白了。   “法兰西皇帝陛下代表,拜访大明帝国驻欧洲外交大臣。”仆人大喜过望,准备赤膊上阵的皮埃尔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打量这位大明帝国的军官。法兰西帝国懂大明官话的人不多,值得信任的人更不多。眼前这个仆人打扮的家伙,作为一个通译,明显不知道他说的官话只能算是地方官话,一种南方口音的官话,他还学的四不像。   “各位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倪志高点点头,迈步往里走,穿过客厅和后面的小院子,走进张广德书房所在的里屋。管家正好迎面而来。   “将军!找我有事?”倪志高的态度恭敬,进门先敬礼,这家伙看着貌不惊人,丢在人堆里你都不好找。张广德没有以貌取人,深知这家伙不是简单的角色。所以压下心头的一些不快,露出微笑道:“法国人和西班牙人之间的战争,我想了解一下?”   “这个情况我很熟悉,路易十四借口其妻是现任西班牙国王之姊,宣称拥有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以此向西班牙索要西属尼德兰作为腓力四世的遗产。这一要求被西班牙拒绝。法国于是向西班牙宣战。法军在进攻卢森堡的时候。遭到了重创,但是在别的战场上,取得了一些胜利。法**队在卢森堡损失超过五千人,直接导致其他战场的胜利优势荡然无存。”   张广德打开地图。倪志高一边在地图上指着,一边继续道:“西班牙人没有乘胜追击,战线拉平了,我们的情报人员带回来的消息显示,西班牙人的军火消耗很大,不敢追击。”   听到这话。张广德眼珠子发出幽幽的蓝光,啧啧两声才道:“原来如此。”   倪志高笑道:“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荷兰人和英吉利人都派出了代表,最迟一个星期内抵达英雄港。”这下张广德开心的不得了,端起茶杯狠狠的干掉,笑道:“仓库的军火压了太久了,总算是有机会好好的挣一笔。不然这个大使当的也没劲啊,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走一趟欧洲,与英吉利、法兰西两国建立外交关系?”   “卑职不敢妄言,总的来说,欧洲打的越热闹,大明的好处就越大。就各国的综合实力而言,英吉利有地理优势,法兰西是陆地上的军事强国。未来的欧洲,这两个国家必然脱颖而出。相比之下,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这些国家,虽然看着强大,后劲却不足。”   “英吉利也不是什么大国吧?”张广德露出不解的表情,倪志高解释道:“英吉利的皇权旁落,工商界对政坛有很大的影响。欧洲其他国家在重工商方面,明显不如英吉利。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几年英吉利内部不稳,未来的发展不好判断。”   张广德点头表示明白了,实际上他是以大明为标杆,自大陈公爷搞了新儒学,重格物,兴工商之后,大明的国力与日俱增,可以说是飞速发展。大明内陆可能不太明显,但是在沿海各省则达成了一个共识,没有兴旺发达的工商,就没有大明的强盛。传统的大明儒学各个分支,在新兴的以格物为宗旨,以事实为依据的学问面前难以抗衡。实际上新儒学诞生之后,受到最大影响的是皇权。要知道皇权的根基是“受命于天”,在望远镜面前,星宿之类的说法破产了。如果是过去,皇权还能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可惜大明有一个陈公爷,谁也不敢率先耍流氓破坏规则。只要开了这个口子,陈燮的大军进京,整个大明统治阶级都得完蛋。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大家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倪志高提供的仅仅是一个判断,张广德是否愿意接受建议是另外一回事。情报部门的人,只提供情报,这是原则问题。张广德稍加思索便问:“这个法兰西内部,有没有可以做手脚的地方?”这个问题倪志高立刻做出了反应,指着马赛道:“这里,新教徒比较多。”   张广德对此了解不多,不过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点点头道:“我需要看看详细的报告。”倪志高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点点头:“明白,卑职回去就让人做报告。对了,见不见那个法兰西特使,大人得拿个主意。法兰西人说法语,而且非常执著,在他们眼里,法语之外的语言,都是乡下人的语言。”   “夜郎自大!”张广德直接就乐了,大明人的优越感在这个时代非常强烈,别说一个法国了,就算整个欧洲,在大明人的眼里,都是未开化的蛮夷。   皮埃尔总算是得到了放行,心里稍稍放松的同时,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暴露自己的行踪,现在看来他的行踪很难保密了。这也怪不得别人,来的太匆忙了。而且法国人似乎跟大明人之间没什么来往,临时想找一个便利的接触渠道也很难,事情太着急了,只能如此仓促的拜访。   坐在客厅里等待的时候,皮埃尔突然眼前一亮,一个欧洲女子身穿大明的服装,带着两个女仆出现。精致的大明茶具,还有这个女人一口流利的法语,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尊敬的客人,我的丈夫有点事情,一会就来,请尝尝大明的茶。”卡侬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是,心里总会满足感爆棚。在这不大的岛上,卡侬所到之处,都会受到人们羡慕的眼神关注。即便是站在这个法兰西大人物的面前,卡侬也没有过去那种自卑感。   “尊敬的夫人,多谢您的款待。”皮埃尔来了个一个吻手礼,卡侬的法语说的很流利,对皮埃尔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这位夫人,对法兰西似乎比较有好感。   张广德终于出现了,一身唐装而不是军装,走上前来搂着卡侬的腰,轻声道:“辛苦了,夫人。”卡侬微微欠身道:“需要我的翻译么?”张广德摇摇头:“不必了,作为大明帝国的外交官,用第三国语言进行外交活动,对我来说是耻辱。”   随后进来的倪志高充当了一把翻译的角色,简单的寒暄之后,张广德示意落座。   “我这个人喜欢开诚布公,作为大明帝国驻欧洲全权大使,我对欧洲各国的外交力度深感遗憾。截止目前为止,只有西班牙、荷兰和葡萄牙,与大明帝国有过实质上的外交接触。难道说,大明帝国的友谊不值得贵国拥有么?”张广德一开口,气势咄咄逼人。   皮埃尔显得不慌不忙,心平气和的回答:“阁下,我不是来了么?法兰西和大明帝国之间鲜有接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贵国的舰队出现在法国的马赛港,马扎然大人并没有怠慢的地方。”   提起这个,张广德便不悦的摇摇头道:“如果大明帝国的舰队指挥官,只能在马赛那个污水横流的小港口内活动也算是没有怠慢的话,我无话可说。如果阁下依旧保持这种防备的心态,我认为两国之间没有任何建交的必要。”   短暂的客气之后,不可避免的争锋相对开始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失败的接触   友谊这个词出现在国家之间的时候,往往都是在骗人。大明帝国与法兰西之间的利益有没有共同点才是关键,上一次帝国舰队抵达马赛的时候,还是宰相的马扎然进行了礼貌的约束,这一点毫无问题。谁也不可能让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家伙,在本国的领土上随意乱窜。   皮埃尔没有就张广德的指责进行回应,而是很直接的转移话题:“贵国武装西班牙,实际上已经伤害了法兰西的利益以及明、法两国的友谊。”   张广德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家伙看起来很难缠啊。好在也没打算跟他谈友谊,张广德顺着他的话题给了个很霸道的回答:“大明没有打算与任何一个欧洲国家为敌,也不拒绝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友谊。”   “例如在东印度群岛的海上争夺战以及脚下的租界?还有西班牙为军火付出的金币,换取贵国的武器装备?”皮埃尔极为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话头,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真是笑话,尼德兰人把大明的善良当成了软弱,几条破船就敢到大明海域耀武扬威,并强占我宝岛大员。我国内阁多次警告,尼德兰不予理睬,这才导致两国之间兵戎相见。作为失败者,尼德兰人都没有抱怨,阁下是打算代表法兰西对大明宣战么?葡萄牙与大明的关系,我看你心里很清楚。至于西班牙国。两国之间没有仇怨,为何不能出售军火?”张广德一脸的激动,甚至提到宣战的时候。眼神里跃跃欲试。   皮埃尔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激动,似乎很高兴看见法兰西和大明开战的样子。难道说……?这人一旦进入脑补状态,智商就会出现下降的问题。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胡思乱想。如果是比较了解的对手,这个皮埃尔还不会这样,偏偏他对大明帝国和张广德,都没有太多的了解。就知道他在倒腾大明出产的先进的军火。而且生意很一般。   军火不好卖的原因是因为贵,现在的欧洲。还无法解决燧发枪击锤的技术,而且还是手工生产,产量上本来就少,造价高就算了。激发率很低。根据战场上反馈回来的信息,西班牙人在卢森堡使用的不再是火绳枪,而是更为轻便易操作的燧发枪。仅仅是火枪就算了,西班牙人集中使用的野战炮,威力大,射速高,轻便易运输。   路易十四可不希望做一个失败者,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皮埃尔回去后的前途就不好说了。现在一看张广德的姿态。心里很自然的联想,难道是西班牙人先行一步?已经派人来到这里,收买了这个大明帝国的什么大使(外交大臣)。鼓吹西班牙和大明联合对法作战?   这个事情不是不可能的,西班牙人一度强大,他们在亚洲有殖民地,与大明的接触比较多。万一事情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大明帝国的舰队开过来了,别的不敢说。封锁法国的海岸线做不到,堵住你的港口没问题吧?还有大明的装备。现在数量还不多,等到跟大明打起来,源源不断的运来,一个西班牙就能弄残法兰西。这个事情,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阁下,法兰西帝国没有与大明为敌的意思,本人代表皇帝陛下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两国之间的友谊桥梁。”皮埃尔再次转移话题,开始谈感情。   张广德一点都不买账,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再次重申,大明帝国从来都不会主动侵犯别的国家的领土和利益。我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葡萄牙人做事不干净,聪明人都跑了,就剩下他了。好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什么话明着说,不要兜圈子了。”   皮埃尔有点喜欢这个家伙够直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法兰西帝国希望能采购大明帝国生产的军火。”张广德笑了,往边上一伸手,倪志高递上一份价格表,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宰一刀吃一年。   两国代表都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毫不掩饰的谈利益。看完价格表之后,皮埃尔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价格简直在抢啊。一杆火枪要价200银币,一门火炮不带弹药,就敢要3000银币。如果才有一万杆滑膛枪,就是200万的银币。一百门大炮,这有是20万银币。   “虽然贵国的军火质量优异,但是这个价格实在是无法接受。”皮埃尔不是冤大头,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回去肯定给路易十四剁了喂狗。张广德知道这个价格绝对虚高,但是做生意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嗯哼!”这货耸耸肩,一副你想怎么地的意思?实际上张广德手里掌握的情报显示,路易十四掌权之后,国家经济处在崩溃的边缘。随后几年,进行了税收改革。国库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路易十四穷兵黩武,国家的经济一直就没算好过。尽管如此,张广德也没打算便宜处理手里的军火,毕竟还有三个大客户要来被宰。   这个时代的欧洲,工业水准比较苦、逼,相比之下,开了挂的大明已经开始了沿海各省的工业化进程。海外掠夺的财富,大量的涌入工业领域,这是欧洲各国没法比的。英国人的工业革命还没正式开始呢,法国算个屁啊。还处在农耕文明为主的法国,拿有跟已经开始工业化的大明叫板?说的残酷一点,农业国家根本就没法跟工业国家比较。这一点看看抗战就很清楚了,区区四岛小国日本,竟然生出鲸吞中国的野心。   “火枪单价30银元,火炮300元一门。”皮埃尔硬着头皮开了一个低价,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价格已经足以让张广德拿扫把打他出门了。不过既然是生意嘛,呵呵呵。   “如果没记错的话,四十多年前,葡萄牙人以接近四千两白银的价格,向大明帝国出售了一批英吉利铸造的舰炮。我个人认为,当时来说,这个价格是比较合理的。同样我要提醒阁下的是,即便是现在,这个价格针对舰炮来说,依旧是合理的。大明出产的野战炮,就算再不值钱,阁下开出的这个价格,是否带有一点侮辱性尚待研究不说。本人的直觉告诉自己,阁下毫无诚意。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谈下去了。”说完张广德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里走。   皮埃尔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货如此操蛋,说掀桌就掀桌。就在皮埃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时候,卡侬带着女仆出现了,送来了一些小点心。看见这一幕,卡侬多少有点惊讶,捂着小嘴看看张广德又看看皮埃尔。   “亲爱的,怎么了这是?”张广德对卡侬没发火,而是哭笑不得的表示:“法兰西不是自诩欧洲大陆的文化中心么?照我看,法国绅士们还没有学会如何与人相处,他们习惯性的想从别人手里抢走一点什么。”   这话有点含沙射影,是葡萄牙语,语言才能突出的皮埃尔还是听懂了。这是在暗指法兰西帝国这些年对外的扩张政策么?三十年战争结束之后,欧洲并没有平静,荷兰与英吉利在打,奥斯曼帝国还在图谋维也纳。法国一直也没闲着,这不是跟西班牙打上了么?   说的不好听一点,路易十四开战的借口有点扯淡。但是借口这个东西,真心不需要太多的理论依据,马马虎虎有一个就行了。欧洲不一直都这么玩的么?皮埃尔一点都不在乎张广德的讽刺,他在乎的是这次交易会不会就此终止。   倪志高倒是很称职,朝皮埃尔做了个手势:“阁下,请回吧。”   第一次接触不欢而散,皮埃尔只好保持风度,站起来点头道:“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一次,双方能有一个良好的心态。”   徒步走在大街上的皮埃尔步伐不快,一边走一边在想,自己有没有出问题。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失败的结束,这个大明帝国的外交大臣,似乎没有太多的耐性。就在他感到无奈的时候,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并且缓缓停下。五个随从立刻上前,挡在了皮埃尔身前,警惕的看着停在边上的马车。车门打开,露出一个贵妇的脸,冲皮埃尔笑道:“阁下,看来您需要帮助。”皮埃尔认出了这个女子,微微颔首道:“侯爵夫人,没想到能在这遇见您。”   马车继续往前,皮埃尔冷静的看着对面的这个贵妇人,这女人是个寡妇,继承了朗布依埃侯爵的遗产。在巴黎社交界,这是个大名鼎鼎的女人,她有很多贵族情人,在巴黎上流社会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在巴黎郊区,她有一个庄园,经常举办一些上流社会的沙龙。   “尊贵的夫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皮埃尔是个喜欢主动的人,不打算被动等待。   “大明帝国的外交大臣张广德阁下的情人与我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听说她快生了,我特意来看看她。其实我更好奇,尊敬的皮埃尔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说什么葡萄牙加入对西班牙作战的外交活动,这里不是里斯本。”   请假!一天!   热门推荐:、、、、、、、   第八百三十四章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客厅内采光极佳,早晨的阳光撒在地板上带来一股生气,心情很好的朗布依埃夫人靠在沙发上,慢慢的享受一杯来自东方的红茶。能在大明的租界内拥有一座豪宅,虽然是自家花钱买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事情。   交情这个东西说起来最不靠谱了,靠谱的还是金币。朗布依埃夫人与卡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金币之上,如果不是看在利益上,朗布依埃夫人不可能与一个新教徒之间发生联系。更不要说在大明的租界上能够拿到五折价格的豪宅,租界的范围可是有限的。   “夫人,马车准备好了。”女仆过来通报,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转了一个圈之后侯爵夫人满意的笑道:“大明帝国的服饰穿着就是舒服。”水蓝色印着碎白花的长裙,单单这个图案,便足以让巴黎沙龙上那些贵妇人疯狂了,更不要说卡侬送给她的香水和钻石胸花,都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作为回报,卡侬顺利的打进了巴黎的奢侈品市场。   一手扶着腰的卡侬脸上带着浓浓的母性光泽,面带微笑看着正在从马车上下来的朗布依埃侯爵夫人,两人一个热情的拥抱后,一番亲密的窃窃私语。   “昨天刚到就听说,总督夫人今晚举办一个舞会,邀请张先生出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侯爵夫人就成功的挑动了卡侬的不满情绪,不过却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反应。昨天的事情,给了卡侬不小的打击。拉下脸来的张广德,又找到了当年在英雄港杀人如麻的气势。这让卡侬很快的就看清了自己的地位,男人的纵容是有底线的。   “该死葡萄牙婊砸!总是想往张的身边送贱女人。”卡侬也只能这么骂一句。并不能改变什么。张广德没有隐瞒过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在遥远的大明有一个家,还有老婆孩子。当然了,在欧洲暂时只有卡侬一个女人给张广德生孩子。不过就那个家伙的风、流本性,谁知道今后会有多少女人抱着野种来找爹。   “亲爱的,男人都这样。你应该知足。毕竟能呆在他身边,生下来的孩子不会没有爹。女人仅仅有姿色是不够的,你最大的作用不在床、上,而在你手里的商业渠道。只要牢牢的掌握这个,就不要担心没有未来。”侯爵夫人低声的劝说着,卡侬听着点点头,沮丧的表情也好了很多。深知对张广德的行动影响力有限,也就是怀了孩子,张广德温和了许多。   “我知道。但是想到那些婊砸围着他转,心里就不痛快。”   书房里的张广德翘着二郎腿品茶,茶几对面坐着倪志高这个特务。   “新、旧教徒之间的仇恨太深了,很难化解。夫人是新教徒,这点可以利用。路易十四主张宗教统一,新教徒的压力很大。还有一点,路易十四主张技术引进,与我们的交易。肯定会有这方面的要求。表面上看起来,法兰西人在战场上吃了亏。实际上西班牙衰弱的太厉害了,双方在实力上差距很大,就算有我们的军火支持,西班牙依旧很难取胜。”   倪志高的工作左右成效,这一点张广德必须承认,寥寥数语。就把局势分析的很清楚。   “眼下在欧洲的宗教界,一个旧的说法再次浮出水面。”倪志高提到这一句,表情严肃了起来。张广德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收了起来,端坐着看看对面道:“什么说法?”   “黄祸!”倪志高一字一字的吐出,语气异常郑重。“嗯?”张广德歪着脑袋。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倪志高叹息一声,给这个心目中认为还算靠谱的上司科普:“四百多年前,蒙古人西征时期的说法,当时蒙古人打到了多瑙河畔。”   “我艹,蒙古人这么牛?”张广德惊讶的叫了一声,四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跟现在真的没法比。按照现在的战争模式,打欧洲肯定走海路,不然单单一个弹药问题就解决不了。   “不是蒙古人牛,而是欧洲人烂,而且蒙古人的战术比较粗暴,一路打过来都是以战养战,在战术上占了绝对的优势。怎么说呢,机动性足够强大,欧洲军队在本土作战,只能被动挨打。再说那时候欧洲还没有火器,对付蒙古人的游动骑射战术,没有太好的办法。”   “你的意思,有人在拿大明帝国与蒙古那帮蛮夷相比?”张广德总算是回归正题,倪志高点点头道:“欧洲各国为了宗教问题,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大明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异教徒,矛盾不可调和。三十年战争平息后,欧洲国家一盘散沙,暂时这个说法还不会带来大麻烦,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公爷的对外政策,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在南洋,在印度,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国家,没有少吃公爷的亏。眼下大明踏足北美,在英雄港又占了这么一块地方,仇恨的根子早就埋下了。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   张广德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今后我们要低调再低调,尽量避免欧洲国家联合起来。”   倪志高摇摇头道:“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希望大人把这个事情尽快的上报公爷。至于我们在欧洲的所作所为,其实影响不大。关键还是在于大明帝国的扩张与欧洲强国之间的利益冲突,这才是因果关系。”   敲门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张广德不悦的喝问:“谁?”门开,卡侬一手叉腰进来道:“亲爱的,朗布依埃侯爵夫人驾到,您是不是见一面?”看见来的是卡侬,张广德脸上的不悦稍稍收敛,走到门口时还是用狠狠的眼神盯了一下院子内的卫兵。今天的谈话是绝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自己交代的话有人违背了,这个不能忍。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接待,我等会就来。”张广德敷衍了一句,卡侬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过来道:“亲爱的,我错了,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生气,就这一次。”这么一说,张广德立刻明白了,这女人挺着肚子过来,谁敢真拦啊。   仔细想想,没有这个女人,今后的计划不好推动,张广德点点头,依旧阴沉脸色,冷冷道:“下不为例。”卡侬立刻跪下,瑟瑟发抖道:“主人,您还是责罚我吧。”   吃软不吃硬的张广德被弄的没脾气,伸手扶起道:“记住,我不是针对你。对于你来说,我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回到大明,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如果耽误了大人物的事情,我就算是想以死谢罪,也会连累在大明的家人。”   这话说的有点重,一边是说给卡侬听的,另一边是说给倪志高听的。这个特务头子,看着牲畜无害,张广德很清楚他的阴损狠辣。针对欧洲的布局,很多招数都是出自他的情报和计划。比如西班牙采购的军火,就是在他的计划下达成的。英雄港那个蠢货总督,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才卖掉了一千多杆燧发枪,出售的对象还是维亚纳方面。   听到这话,卡侬打了个寒颤,她可不傻,不然也不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当初表现出来的能力,加上张广德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卡侬不觉得自己跟别的姘、头有何区别。   “今天到这里吧,我去见见那个俏寡妇。”打发了卡侬,张广德回来交代一声,倪志高笑道:“大人,这个寡妇在法兰西的上流社会可是呼风唤雨,不单单是一个奢侈品的经销商那么简单。这一点,应该不用卑职提醒您。”   张广德立刻想到了那个撞了铁板的皮埃尔,向法兰西出售军火的事情,张广德不是不情愿,而是打算等其他竞争者出现,迫使皮埃尔妥协。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广德站住回头道:“你的意思是,法兰西可以更强大一点么?”   倪志高笑着点点头:“路易十四野心勃勃之辈,只要大明不与之发生正面的利益冲突,法兰西注定成为欧洲的众矢之的。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推出一个家伙来替大明拉仇恨。   张广德笑了笑,转身就走。倪志高这个家伙太阴损了,说起来不是很对张广德的胃口。不过就眼下的局势来说,他的想法还是最合适的。一方面助长路易十四的野心替大明拉仇恨,一方面利用法国的宗教矛盾,悄悄的培植一股内乱的种子。   带着最温和的微笑,张广德出现在客厅里,等在客厅里的侯爵夫人站了起来,挺了挺胸,饱满的部位微微摇晃。这个法兰西女人确实本钱雄厚,轻易的吸引了张广德的关注的眼神。   “失礼了,尊敬的侯爵夫人。”张广德上千,入乡随俗的来一个吻手礼,低头的瞬间,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错,生出一丝电石火光。   虚伪的寒暄之后,朗布依埃侯爵夫人笑道:“阁下,我特意来邀请您参加今晚的舞会。”   “舞会?”张广德稍稍一顿,侯爵夫人道:“没错,就在租界内,我的宅子里。”   第八百三十四章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客厅内采光极佳,早晨的阳光撒在地板上带来一股生气,心情很好的朗布依埃夫人靠在沙发上,慢慢的享受一杯来自东方的红茶。能在大明的租界内拥有一座豪宅,虽然是自家花钱买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事情。   交情这个东西说起来最不靠谱了,靠谱的还是金币。朗布依埃夫人与卡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金币之上,如果不是看在利益上,朗布依埃夫人不可能与一个新教徒之间发生联系。更不要说在大明的租界上能够拿到五折价格的豪宅,租界的范围可是有限的。   “夫人,马车准备好了。”女仆过来通报,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转了一个圈之后侯爵夫人满意的笑道:“大明帝国的服饰穿着就是舒服。”水蓝色印着碎白花的长裙,单单这个图案,便足以让巴黎沙龙上那些贵妇人疯狂了,更不要说卡侬送给她的香水和钻石胸花,都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作为回报,卡侬顺利的打进了巴黎的奢侈品市场。   一手扶着腰的卡侬脸上带着浓浓的母性光泽,面带微笑看着正在从马车上下来的朗布依埃侯爵夫人,两人一个热情的拥抱后,一番亲密的窃窃私语。   “昨天刚到就听说,总督夫人今晚举办一个舞会,邀请张先生出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侯爵夫人就成功的挑动了卡侬的不满情绪,不过却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反应。昨天的事情,给了卡侬不小的打击。拉下脸来的张广德。又找到了当年在英雄港杀人如麻的气势。这让卡侬很快的就看清了自己的地位,男人的纵容是有底线的。   “该死葡萄牙婊砸!总是想往张的身边送贱女人。”卡侬也只能这么骂一句,并不能改变什么。张广德没有隐瞒过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在遥远的大明有一个家,还有老婆孩子。当然了,在欧洲暂时只有卡侬一个女人给张广德生孩子。不过就那个家伙的风、流本性,谁知道今后会有多少女人抱着野种来找爹。   “亲爱的。男人都这样。你应该知足,毕竟能呆在他身边。生下来的孩子不会没有爹。女人仅仅有姿色是不够的,你最大的作用不在床、上,而在你手里的商业渠道。只要牢牢的掌握这个,就不要担心没有未来。”侯爵夫人低声的劝说着。卡侬听着点点头,沮丧的表情也好了很多。深知对张广德的行动影响力有限,也就是怀了孩子,张广德温和了许多。   “我知道,但是想到那些婊砸围着他转,心里就不痛快。”   书房里的张广德翘着二郎腿品茶,茶几对面坐着倪志高这个特务。   “新、旧教徒之间的仇恨太深了,很难化解。夫人是新教徒,这点可以利用。路易十四主张宗教统一。新教徒的压力很大。还有一点,路易十四主张技术引进,与我们的交易。肯定会有这方面的要求。表面上看起来,法兰西人在战场上吃了亏,实际上西班牙衰弱的太厉害了,双方在实力上差距很大,就算有我们的军火支持,西班牙依旧很难取胜。”   倪志高的工作左右成效。这一点张广德必须承认,寥寥数语。就把局势分析的很清楚。   “眼下在欧洲的宗教界,一个旧的说法再次浮出水面。”倪志高提到这一句,表情严肃了起来。张广德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收了起来,端坐着看看对面道:“什么说法?”   “黄祸!”倪志高一字一字的吐出,语气异常郑重。“嗯?”张广德歪着脑袋,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倪志高叹息一声,给这个心目中认为还算靠谱的上司科普:“四百多年前,蒙古人西征时期的说法,当时蒙古人打到了多瑙河畔。”   “我艹,蒙古人这么牛?”张广德惊讶的叫了一声,四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跟现在真的没法比。按照现在的战争模式,打欧洲肯定走海路,不然单单一个弹药问题就解决不了。   “不是蒙古人牛,而是欧洲人烂,而且蒙古人的战术比较粗暴,一路打过来都是以战养战,在战术上占了绝对的优势。怎么说呢,机动性足够强大,欧洲军队在本土作战,只能被动挨打。再说那时候欧洲还没有火器,对付蒙古人的游动骑射战术,没有太好的办法。”   “你的意思,有人在拿大明帝国与蒙古那帮蛮夷相比?”张广德总算是回归正题,倪志高点点头道:“欧洲各国为了宗教问题,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大明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异教徒,矛盾不可调和。三十年战争平息后,欧洲国家一盘散沙,暂时这个说法还不会带来大麻烦,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公爷的对外政策,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在南洋,在印度,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国家,没有少吃公爷的亏。眼下大明踏足北美,在英雄港又占了这么一块地方,仇恨的根子早就埋下了。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   张广德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今后我们要低调再低调,尽量避免欧洲国家联合起来。”   倪志高摇摇头道:“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希望大人把这个事情尽快的上报公爷。至于我们在欧洲的所作所为,其实影响不大。关键还是在于大明帝国的扩张与欧洲强国之间的利益冲突,这才是因果关系。”   敲门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张广德不悦的喝问:“谁?”门开,卡侬一手叉腰进来道:“亲爱的,朗布依埃侯爵夫人驾到,您是不是见一面?”看见来的是卡侬,张广德脸上的不悦稍稍收敛,走到门口时还是用狠狠的眼神盯了一下院子内的卫兵。今天的谈话是绝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自己交代的话有人违背了,这个不能忍。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接待,我等会就来。”张广德敷衍了一句,卡侬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过来道:“亲爱的,我错了,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生气,就这一次。”这么一说,张广德立刻明白了,这女人挺着肚子过来,谁敢真拦啊。   仔细想想,没有这个女人,今后的计划不好推动,张广德点点头,依旧阴沉脸色,冷冷道:“下不为例。”卡侬立刻跪下,瑟瑟发抖道:“主人,您还是责罚我吧。”   吃软不吃硬的张广德被弄的没脾气,伸手扶起道:“记住,我不是针对你。对于你来说,我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回到大明,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如果耽误了大人物的事情,我就算是想以死谢罪,也会连累在大明的家人。”   这话说的有点重,一边是说给卡侬听的,另一边是说给倪志高听的。这个特务头子,看着牲畜无害,张广德很清楚他的阴损狠辣。针对欧洲的布局,很多招数都是出自他的情报和计划。比如西班牙采购的军火,就是在他的计划下达成的。英雄港那个蠢货总督,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才卖掉了一千多杆燧发枪,出售的对象还是维亚纳方面。   听到这话,卡侬打了个寒颤,她可不傻,不然也不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当初表现出来的能力,加上张广德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卡侬不觉得自己跟别的姘、头有何区别。   “今天到这里吧,我去见见那个俏寡妇。”打发了卡侬,张广德回来交代一声,倪志高笑道:“大人,这个寡妇在法兰西的上流社会可是呼风唤雨,不单单是一个奢侈品的经销商那么简单。这一点,应该不用卑职提醒您。”   张广德立刻想到了那个撞了铁板的皮埃尔,向法兰西出售军火的事情,张广德不是不情愿,而是打算等其他竞争者出现,迫使皮埃尔妥协。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广德站住回头道:“你的意思是,法兰西可以更强大一点么?”   倪志高笑着点点头:“路易十四野心勃勃之辈,只要大明不与之发生正面的利益冲突,法兰西注定成为欧洲的众矢之的。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推出一个家伙来替大明拉仇恨。   张广德笑了笑,转身就走。倪志高这个家伙太阴损了,说起来不是很对张广德的胃口。不过就眼下的局势来说,他的想法还是最合适的。一方面助长路易十四的野心替大明拉仇恨,一方面利用法国的宗教矛盾,悄悄的培植一股内乱的种子。   带着最温和的微笑,张广德出现在客厅里,等在客厅里的侯爵夫人站了起来,挺了挺胸,饱满的部位微微摇晃。这个法兰西女人确实本钱雄厚,轻易的吸引了张广德的关注的眼神。   “失礼了,尊敬的侯爵夫人。”张广德上千,入乡随俗的来一个吻手礼,低头的瞬间,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错,生出一丝电石火光。   虚伪的寒暄之后,朗布依埃侯爵夫人笑道:“阁下,我特意来邀请您参加今晚的舞会。”   “舞会?”张广德稍稍一顿,侯爵夫人道:“没错,就在租界内,我的宅子里。”   第八百三十五章 无法抗拒   这就是有内应的好处了,朗布依埃夫人这是要截胡。总督夫人送来的请帖,肯定是要过卡侬这个女主人的手。稍稍做点手脚,谁都看不出端倪来。即便是张广德这个精明的家伙,也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猫腻。   这个俏寡妇是大明奢侈品市场的合作伙伴,张广德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下来。照个面之后,张广德就找个借口离开,回到书房的时候,管家张来顺通报,葡萄牙英雄港总督府送来请柬,邀请他晚上参加舞会。   摸着下巴沉吟了一番,张广德交代:“晚上我要去参加朗布依埃侯爵夫人举办的舞会,已经答应的事情,你替我回绝总督夫人的好意。据实转达就行了。”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张广德还是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杯咖啡喝完,心里有了决断。   书桌对面的墙上是一副巨大的欧洲地图,每次看见这幅地图,都会提醒张广德离开大明时陈燮的一番谆谆教导。尽管张广德对欧洲的历史文化和意识形态领域的认知浮于表面,但这并不影响他执行陈燮的对欧政策。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让欧洲各强国之间的矛盾不断。其中陈燮重点强调了两个国家,英吉利和法兰西。反观荷兰这个暂时的海上霸主,并没有进入陈燮坚决制衡的名单。   现在张广德看来,公爷就算在万里之外的大明,对欧洲格局也有着清晰的认识。正所谓洞见万里,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之中。如何制衡英法,这个问题张广德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与倪志高的谈话之后,如何对付法国有了一个长远的规划。至于英国,现在看起来因为战争和瘟疫横行而一团糟的国家,深入了解不难发现,这个国家有其很特殊的地方。首先一点。地理位置决定了不会遭到来至陆地上的进攻,虚悬海外的英国,有着强大的海军,而且还经历过一场革命。工商当道,君权旁落。这一点跟大明现行的体制最为接近。却别在于大明政坛是多方联合,架空了君权。资本家在大明的议会只不过占据了一席之地,就区别而言,实在看不出好坏了。至少张广德是看不出好坏的。   盯着地图思考一个多小时后。张广德起身出来,叫来管家张来顺:“吩咐下去,如果有荷兰使节来访,优先接待。西班牙和英吉利使节来访,找借口拖几天,但是都得安顿接待好。”   当天中午,“洞庭”号战舰升帆起航,护送两艘武装商船返回大明,舰长的保险柜里有一份张广德的报告。这两艘商船运来的是大明生产的奢侈品,返回时携带的是金银。为什么会有战舰护航。看看船首镶嵌的飞鹰标记就知道了。   朗布依埃侯爵夫人对于出现在眼前的箱子充满了惊喜,这是在欧洲已经断货的大明日用奢侈品中的精品。在法国这些奢侈品世面上根本就看不到,这就不是有钱能买到的东西。   “一共五百套,整个欧洲市场今年的投放量,都在我的仓库里。”张广德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同时,内心也非常的震惊,这种质量的日用奢侈品,大明市场现在唯一货源掌握在登州张家庄两个姨娘的手里,而且每年都是限量发售。因为材质无法自产的缘故,大明本地根本没有法子大规模生产出来这种精美的日用品。   一把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牙刷。一个白瓷罐子装的牙膏,一块散发幽香的洁白香皂,一瓶护肤霜,一瓶防晒油。一瓶香水,一面镜子。商标上清楚的写着“大明皇家特供日用品”的字样,而且全是中文。这可不是上一次大明舰队来访时带来的小日用包,这里面的东西,除了牙刷之外,全都是大明自产。而且每一件物品的包装。看上去高贵典雅。   努力的屏住呼吸,坚信天下没有白吃午餐的侯爵夫人,缓缓的抬手,艰难的盖上盖子,端坐不动的盯着对面的这位大明朝的贵族大官,收起她的所谓贵族的做派。   “那么,请问阁下,我该付出什么?”尽管语言平静,侯爵夫人依旧没有掩饰眼神里的狂热,这笔买卖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法拒绝。就算让她下地狱,她也会闭上眼睛闯一遭。   “先不着急说这个,我这里还有一份商品列表,你看完之后再说。”张广德不紧不慢的折磨这个女人的神经,递过去一张纸。侯爵夫人接过之后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列出来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少。瓷器,茶叶、丝绸、各色棉布和呢子、白糖、手工精制手包等十余种商品,每一种商品的量都是有限的。看见这个,侯爵夫人脸色为之一变,要知道在此之前,整个法国这一类的奢侈品,都是她经过卡侬的关系介绍商人来此购买后,运往法国销售。   毫无疑问,如果失去这些商品的销售提成,侯爵夫人的生活质量会大大的下降,尽管她已经是法国顶级的贵族,但是维持豪华生活的消费每年花费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个时代的欧洲,因为陈某人的缘故,欧洲商人的压舱石抽水马桶和瓷砖都能卖一个好价钱。如果断了这些货物的销售好处,侯爵夫人肯定会跟眼前这个家伙同归于尽的。   “阁下,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么?”侯爵夫人的妖艳的红唇颤抖着,眼波荡漾着讨好的情绪,第一次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以前还觉得这就是一个好色有权的贵族,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今天则完全不一样了,不难想象,如果法国那些顶级贵族们,再也不能从侯爵夫人的手里拿到价格优惠的奢侈品,甚至从此断货,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欧洲对于大明来说,除了贵重金属,其他的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说完这句,张广德站了起来,手里夹着一支烟,走到窗户跟前,看着窗外的草坪,头也不回道:“如果我的人没看错,法兰西皇帝的密使皮埃尔阁下,曾经与夫人同乘。”突然回头,目光锐利的张广德质问了一句:“夫人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听到这句话,侯爵夫人紧绷的一根弦彻底的松弛,紧张的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站起身子轻摇慢摆的上千来,微微欠身道:“尊敬的外交大臣阁下,请允许的给您一个稍稍有点迟到的解释。”感受到对面毫不掩饰的眼神注视着胸前时,侯爵夫人微微挺直了腰,媚态横生,踮起脚附耳低语:“促成这次交易,我要一成的利润。”说话间,窗帘被侯爵夫人轻轻的拉上。   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张广德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淡定道:“我承认夫人的魅力无能能抵挡,但是我要提醒夫人,一成的利润是不可能的。我要这么干了,会被上级抓回去,丢到北美那个穷乡僻壤去挖煤矿。我再提醒一句,尊贵的夫人,讨价还价对您没好处。”   离开大使住所的侯爵夫人脸色苍白,但是眼睛却非常有神。车门带上的瞬间,侯爵夫人吐出一口浊气,用女仆递来的茶水漱口之后,表情有所缓和,吩咐道:“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发请帖,把岛上的贵夫人全都邀请一遍。顺便提醒她们一句,尊贵的外交大臣阁下,应邀出席今晚的舞会。”   回到豪宅的侯爵夫人,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停着的马车和站在边上的皮埃尔。这一刻的侯爵夫人,非常希望巴黎那些贵妇人们能看到这一幕。对当今世界而言,大明的一举一动举足轻重,在大明和欧洲各国之间,如何扮演好一个润滑剂的角色呢?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为好,还是先让那个东方男人看到自己的诚意,然后再去想这个事情吧。   “尊贵的大人,幸不辱命。”侯爵夫人在接受吻手礼的时候,轻声自豪的说了一句。皮埃尔的表情立刻为之一喜,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能说的仔细一点么?”   “大明帝国驻欧洲全权大使张广德大人认为,法兰西帝国没有展示出足够的诚意。”   “哦,怎么才算是足够的诚意么?尊贵的侯爵夫人,我想您一定能给我一个恰当的建议。”皮埃尔露出苦恼的表情,端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心里却在想着,这个巴黎上流社会的俏寡妇,难道已经成为那个高傲的东方人的情、妇?虽然有点嫉妒,但是没法子。那个东方人在时下的欧洲,意味着大量的财富。仅仅是财富并不足以让欧洲人畏惧,关键是那个东方人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帝国,还是一个战舰如云,纵横四海的大国。   “我有两个建议,第一个建议,在今天晚上的舞会上,阁下正式邀请张大人访问巴黎。第二个建议,张大人在巴黎期间,皇帝陛下提出派遣一支代表团访问大明帝国。在阁下考虑这些建议之前,我必须提醒阁下,法兰西帝国的疆域与大明帝国的本土疆域相比,大概是十比一。大明帝国的人口,据不官方完全统计大概是两万万。”   第八百三十六章 交易   说到人口数字多少有点夸张,但是算上殖民地,则远远不止了。问题是,皮埃尔被吓着了,一个人口两万万的国家,这是个什么概念?要命的是,大明展现出来的不仅仅是经济的强大,还有军事上的无敌姿态。   皮埃尔没有多说话,而是要了一个房间,自己安静的呆着。黄昏时分出来时,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次充满了坚毅,面对朗布依埃夫人时很坚定的表示:“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请问夫人,您希望得到什么?”   利益交换才是最有效的手段,这一点大家都很明白。不曾想朗布依埃夫人微笑道:“我觉得自己首先是个法兰西人,然后才是一个女人。”皮埃尔叹息一声道:“尊贵的夫人,您这么说让我感到了惶恐。”   这个风、流名声著于巴黎的贵妇,此刻微微一笑道:“尊敬的皮埃尔大人,我觉得现在还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这么说您放心了么?”皮埃尔坚定的摇摇头:“我更不放心了。”   “唉,大人物都这样,不如这么说吧,我的要求只是确保自己能继续眼下的生活。”   这一下皮埃尔放心了,点点头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感谢夫人提供的帮助,我想皇帝陛下不会让您的努力付之东流。”侯爵夫人微微欠身:“我正是这么想的。”   英雄港的贵妇屈指可数,参与舞会的主流还是一些官吏夫妻。作为一个外来者,朗布依埃夫人举办的舞会,虽然有喧宾夺主的本质,但是架不住张广德这个大金主的存在。就算是捏着鼻子,不管就算是一些资格不足的商人,也都带着女人不请自来。   如果在巴黎,朗布依埃夫人的庄园里举办的舞会上,是看不到那些可怜巴巴的小贵族的身影的。但是在这里,一些小贵族有机会参与。并且很卖力气鼓动身边的女人去邀请张广德跳舞。舞会举办地在花园内,张广德作为主宾,只是照个面就消失在大门内,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张广德的战场在楼上的书房内。作为密使的皮埃尔,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二位最尊贵的客人,抱歉,我要暂时离开一下。”侯爵夫人真是善解人意,主动的关门退了出来。下楼去招呼那些“来宾们”。   “张广德阁下,看来我们有了一个坦诚交流的空间。”皮埃尔知道没有任何优势的时候,抛弃了一切矜持,变的较为主动。对此,张广德也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回报了一个微笑,淡淡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阁下能让我感到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下一次给内阁报告中,我将会重点阐述一下。明、法两国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重要性。大明作为亚洲最大的强国,在当今世界的格局下,需要一个欧洲大国作为朋友。”   这话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张广德的利益。这一点,皮埃尔心知肚明,立刻做出了一个积极的回应:“我认为现在的明、法贸易关系需要加强,抛开税收问题不谈,法国西海岸应该有一个港口可以直接停泊来自大明的商船,而不是转到英雄港。”   “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我认为。如果法国商人前往印度或者兴海城,把大明的货物带回欧洲来销售,应该是一个对双方更为有利的局面。我这么说的意思,阁下应该很明白。欧洲对于大明来说,除了商业利益之外,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问题我想可以等阁下到了巴黎再谈,眼下有最为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   “西班牙人采购价格我可以给阁下一份,作为回报,我需要总交易额度百分之五的回报。”张广德突然变得的很干脆的时候。皮埃尔的牙根痒痒的厉害,要回扣可以理解,你一点价格都不降低,我怎么可以给你那么高的回扣?   尽管很恼火,皮埃尔还是很淡定的表示:“我认为回扣的比例不是问题,但是具体单价,是不是有待商榷呢?”张广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回头望了望,站起身道:“对不起,我需要离开一下。”皮埃尔站起点头:“不客气。”   大门关上的瞬间,皮埃尔听到张广德说了一句话:“该死,你没跟他说清楚么?”听到这话,皮埃尔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那个俏寡妇果然如自己所想。   二十分钟之后,张广德回来了,面带不悦的微微点头道:“价格可以让百分之一,交易的过程由侯爵夫人经办,其他的事情,贵国就不要操心了。这是最后的条件,我想阁下可以报上贵国需要的数字。”皮埃尔感觉到了张广德内心的不耐烦到了一个临界点,很清楚如果不是侯爵夫人的安抚,这笔买卖就不用谈了。卢森堡城下的战斗,足以让欧洲那几个野心不小的国家蜂拥而至。三十年战争结束不久,欧洲各国整军备战从来都不是什么短期行为。   舞会结束了,皮埃尔混在来客中间,悄悄的登上马车,离开了这座豪宅。   张广德这个“色、鬼”,在舞会结束后躺在侯爵夫人的大床上,很不讲究的抽着烟,对趴在身上激情未散的贵妇说话:“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我的要求你要是做不到,别怪我不给面子。”侯爵夫人幽幽低声道:“晚上还回去么?”   张广德狠狠的掐灭了烟头,做起身子道:“等我到了巴黎,有的是机会。大明不是法兰西,租界里有的是人在盯着我的行为,我可不想失去这个油水丰厚的位子。”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租界内人来人往,但是都失望而回。这一日,两艘悬挂法兰西旗帜的战舰出现在英雄港的租界码头上,立刻引起了各方的注意。次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出,张广德作为大明驻欧洲的外交大臣,将亲自前往巴黎,就明、法两国的外交关系进行一次有益的访问。护送张广德出行的是两艘大明战舰,随行的人员中,巴黎上流社会社交界的贵妇人。俏寡妇朗布依埃夫人,在众人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挽着闺蜜男人的手臂,登上了一艘让整个欧洲为之侧目的战舰。   任何重大的外交关系。都不是一次两次接触就能完成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交通,从欧洲到大明,不跑个半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船快。获悉大明帝国的外交大臣在对法兰西外交政策出现一个倾向性的时候,路易十四果断的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以高规格迎接这个大明驻欧洲的全权外交大臣的来访。   张广德抵达巴黎郊外的这一天,道路两旁人潮人海,欢呼声不绝于耳。威武的法国骑兵,身穿绚丽的服装在前后开道护卫,高大的骏马拉着豪华马车,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缓缓的穿越人群,进入巴黎市区。   马车的行进之间,陪伴在张广德身边的是被巴黎誉为最成功的社交贵妇的朗布依埃侯爵夫人,这个女人还没有回到巴黎。整个上流社会已经才流传她的伟大功绩。五千杆大明造的燧发枪,二百门野战炮,还有十余人的大明军官作为教官队伍,被认为是本世纪法国外交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侯爵夫人最满意的不是什么回扣,而是她在巴黎顶级社交圈子的地位达到了巅峰,就算是面对皇后,侯爵夫人也有足够的底气,不用卑躬屈膝的讨好了。   法兰西皇帝路易十四最满意的不是军火买卖,而是一桩来自大明的投资意向,尽管是挂在了朗布依埃侯爵夫人的名下。但是这家生产水泥的企业,拉开了大明向法国进行技术产业投资的序幕。尽管是否投资还需要谈判,但是对大明科技水平羡慕很久的路易十四,绝不会让这一桩投资黄了。   卢浮宫进入视野的时候。马车不得不停下来,原因是路易十四带着皇后出迎。   张广德一身大明海军军装(传统官服实在不喜欢唐装不够正式),肩膀上挂着将星,面对路易十四的时候,张广德摘下帽子鞠躬,行了一个欧洲的礼节。这让路易十四非常满意。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大明的官员以前在这样的场合见皇帝是要跪拜的。   不提巴黎发生的欧洲震动的外交事件,这里头除了虚伪的外交和本质的利益交换,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东西。五个月后万里之外的华亭新区,一艘蒸汽轮船停靠在码头上。船靠码头后,一匹快马自码头而出,奔向宁园。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驻印日裔远征军整编完毕,不过要把这五万多人和装备运到非洲,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原定计划是两年的准备期,现在看来正式出征要等到明年中了。目前面临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运输。蒸汽轮船证明了自身的优越性之后,华亭新区船厂、胶州船厂、旅顺船厂,三大造船集团,通过上市融资,解决了扩大生产的资金问题。但是要真正开始爆产量,目前看来也只有华亭新区造船集团达到了预计的效果。大家商量一下,出于稳妥考虑,海军提出修改正式出征的日期,改在后年二月份。”   陈燮端坐不动,一直在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说话的陈子龙,表情也不太好看。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真正开始主持联盟日常工作后,陈子龙才深切的体会到,任何一个重大的举动,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远征非洲而言,陈子龙奉命视察各大船厂的时候,发现现在的各大船厂缺的不是钱和技术,缺的是蒸汽轮机的供应。而蒸汽轮机供应的不足的原因,不是什么资金问题,而是熟练的技术工人存在巨大的缺口。   尽管陈燮一直在推动职业技术教育的发展,但是真的需要爆产量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涉及到如此重大的问题,海军和陆军的高官们坐在一起,当着陈燮的面不敢互相拆台。这就导致陈子龙说完之后,陈燮等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好坐直了,四周看看道:“海军先说说吧,你们的理由是什么?”   海军司令蒋方成装哑巴,扫了一眼参谋长李敢当,这都是当初登州水师的第一批舰长。取代了葡萄牙人,成为了大明海军的柱石。不太甘心的李敢当站起来道:“回公爷,关键还是运力不足。帆船航海受到季风的限制,蒸汽轮船海军名下只有十二艘运输船,战舰只有一艘,还是您的旗舰……。”李敢当及时的闭嘴,陈燮的脸色太平静了,吓的。   这帮家伙,屁股一撅,就知道他们拉的什么屎。如果是平常,陈燮还不会生气,在这种大事面前,还在玩这种把戏,这个真的没法忍了。   “苏总参谋长,拟一条命令。”陈燮一开口,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是大家都知道要出大事情了,苏浩辰站起道:“公爷,临阵换将,兵家大忌。”陈燮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我可以容忍在座的诸位有私心,但是不能容忍因为个人的私心耽误了军国大事。”说完这话,一转头,蒋方成和李敢当都站的像标枪一般笔直,汗水如雨,顺着额头往下淌。   “公私不分,主次不明,是不是都觉得,大明帝国现在的江山是铁桶一般?我没记错的话,建奴之祸,流寇之乱,从平定至今,也不过二十年吧?看来大家都忘记了,大明军队不堪一击的历史。身家丰厚了,不肯挣卖命钱就算了,还不愿意放弃手里的权利。身居高位,眼睛里只有小集团的利益,呵呵呵。”陈燮发出冷笑声的时候,在场的十几个将军,全都站起来了。唯一还能保持淡定的,就剩下一个陈子龙。劝不是,不劝也不是,颇为尴尬,毕竟这些人呢,都是陈燮起家的底子。亲疏上不同,陈燮会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娘,对陈子龙不会。   第八百三十七章 可怕的力量   尽管陈燮不是雷霆之怒,调门也不高,但是阴沉的脸色配上冰冷的语气,对于这帮军官来说,更为可怕。至少在过去,大家是没见过陈燮生气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他们不怕陈燮震怒之后的臭骂,也不怕陈燮愤怒之下的抬脚踹人,就怕这种收着的表情,带着一种隔阂的意味。这才是最要命的模式,一旦陈公爷开启这种模式,那就意味着要出大事。   “公爷,卑职遵命就是,您别气坏了身子。”苏浩辰一贯的表现都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乱,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慌乱。蒋方成和李敢当面色灰白,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弹。堂堂的海军中将,此刻如同学堂里捣蛋被老师抓住的学生。   “我是生气,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些年光惦记发展了,没有去关心别的方面。有些人仗着位高权重,一门心思为自己谋好处,真把自己当成军阀了是吧?想当军阀是不是?行啊,你们两个,现在就在这里给我打辞职报告,然后用自己的积蓄组建武装商团,滚到安南去称王称霸,不要在军中败坏海军的名声。”陈燮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口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很多事情只要是在人类社会就无法避免,陈燮是有心理底线的,不过这条线,就可以当着看不到。海军为了自己的利益,搞一些小动作,陈燮怎么会不知道?   “思华,息怒!”这一下陈子龙看不下去了,这个事情说起来是海军在某私利,换一个角度看,还是跟联盟的军费分配制度有关。陈燮搞的这个联盟,总部设在辽东,最高领导人是陈燮这个大总统,下面分军、政、议会。三个体系,每年中都有一次预算审核,要经过议会的审批。三个体系的经费,都要经过审核。通过够总统签字才能生效。   这样一来,每年的军费就是提前一年做预算,议会里面有长老(常委)和议员,九大长老里面有军人出身,但是议员都是资本家的干活。为了利益。资本家互相狗咬狗这种事情,那真是不要太寻常了,动手打架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饭。   最终是否通过预算,需要过两关,先是长老之外的议员半数通过,接着是长老半数通过,最后才递到陈燮的面前。批下来的军费由总参分配,陈燮都不太管的。想要再增加军费,唯一的捷径就是陈燮的特批权。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现象。陈公爷偏袒海军,这也不是啥秘密了。所以呢,海军过的有滋有味的,多吃多占也就成了习惯。这毛病是陈燮惯出来的,说到底根子还是在他身上。陈子龙可是看的很清楚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陈燮缓缓落座,扫了一圈这些高级军官们,最后来了一句:“总参必须调整位置上不合适的人员,为了某集团利益,用军国大事来讨价还价。此风断不可长。原定计划,必须按时完成准备,到时候就算是游,相应人员也得给我游到苏伊士港。”   一锤定音。海军司令及参谋长失去位置,最好的结果就是调往军校教书。陈燮这一棒子下来的够狠,整个军队体系上下为止一肃。当年的辽东军队后勤事件和这一次的事件,放在一起看的话,不难看出陈燮的态度。   作为这支军队的灵魂人物,陈燮的威望无人能挡。有他在的时候,很多问题可以刹车。如果陈燮不在了呢?散会之后,陈子龙怀着沉重的心情,找到陈燮,提出了这个问题。   “朝鲜、东瀛为一国,政务院对其内政只有指导权利,辽东、江南、爪哇政务体系相对完整,政令可达村镇一级。其余各地所设总督,军政大权在握,直接对总统负责。其中弊端,不用我说,思华也是知道的。”陈子龙一开口,就是直面谏言的语气。   陈燮点点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比如北美那样的殖民地,万里之外,什么事情都要汇报上来再处置,什么事情都耽误了。如果像本土这样,搞什么分权制衡,整天忙着吵架,殖民地还怎么在生存中求发展?一个总督的任期最多五年,不就是防患于未然之策么?”   陈子龙欲言又止,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陈燮也没法子跟他说仔细了,这时代就这个情况,殖民地这个东西先占了再说。等到没有殖民地可占了,那就去抢。陈燮都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时空还能呆多久呢,本土制度上的一些改革本身,推动的过程就够费劲了。   还是那句话,量变引起质变,以联盟现在的发展速度,大明朝廷的内阁那帮人,还有那种制度,怎么都玩不好资本主义。联盟发展的越快,对大明本土的促进作用就越大。到时候就算朝廷不想变革,外部资本力量加上内部资本力量,都会联合起来,推着大明朝前走。   至于那个制度更好的问题,陈燮根本就不关心,只要有个制度比大明的君主集权制度好就OK了,趁着自己还能留在这个时空,抓紧多抢一点地盘才是正经。   看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陈子龙,陈燮指着桌面上的一份报告:“从欧洲送回来的急报,张广德认为,欧洲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处在一个变革期。为此,他制定了一个长期计划,希望得到本土的支持。”   陈子龙拿起报告仔细看了起来,内容颇为丰富,足足十几页纸。看了半个小时才看完,坐下后陈子龙捻着胡须沉吟道:“对欧洲事务,子龙知之甚少。眼下大明与欧洲的贸易繁华,海关改革之后,虽然执行权在我手,朝廷户部也是有分润的。万一引起关系动荡,影响了贸易收入,与朝廷的官司又得闹腾起来。”   陈燮听了这番分析后笑道:“朝廷那边不要去管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们没那么多精力,保持现状就可以了。张广德关于树立一个欧洲公敌的计划。毫无疑问是可行的,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的同时,也方便操作。照我看,按照路易十四的野心。最多五年时间,欧洲各国就得组建一个反法同盟,到时候两边买军火就够我们挣的。”   提起反法同盟,陈燮想想都觉得好玩。拿破仑还要一百年才出生呢,这会人工培养一个欧洲公敌出来。实在是很有成就感。毫无疑问,只要法国强大了,按照英国的尿性,一准要充当欧洲搅屎棍,绝对不会允许欧洲出现一个超级大国。   趁着欧洲出现的战乱机会,北美的殖民地可以不断的向东发展。花个十年的时间,修条铁路横贯东西,将北美的精华五大湖地区纳入囊中,这个计划想想就令人兴奋。   “看来当初给张广德专断权是对的,我看在欧洲呆上个十年。这小子回来就给接卧子当助手,历练个五年下来,就能接班了。”一句话说的陈子龙脸上露出了微笑,他这个内政总理可不好当,联盟的组成部分太杂了。除了大明本土,其余的地方都是在海外,最近的爪哇,一个来回都得走上三四个月的。   “远征军在埃及立足之后,与奥斯曼帝国的谈判可以提上日程了。这样一来,内政部门未来五十年的发展方向都可以集中在北美。如果我们不去占了北美。将来必然为欧洲人所占,最多三百年的时间,那片富饶辽阔的大陆,就会孕育出一个超级大国。”陈燮这么说。陈子龙就是听听,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但是不妨碍他执行陈燮的意见。总而言之,陈公爷洞见万里是一种常态了,当初从登州一个小团练打出眼下的局面,在大明一直是个神奇传说。   如果不是新儒学的问世。格物思想渐渐的成为沿海各省的主流思想,什么“天命”说没准就得生根发芽,然后搞出什么黄袍加身的戏码。你还真别说,中国人就喜欢搞这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袁世凯了,谁敢说他不懂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天命?就算他不懂自然科学,身边难道没人懂么?说到底还是皇帝这个位子过于诱人,那种天下至尊的诱惑,无法抗拒。有些“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研究出来的结果,袁世凯不肯称帝,全是被人骗了。对中国近代制度的建立如何功盖天下等等,总之是要洗地。持这种论调者,无非就是为了哗众取宠,然后转化成个人利益。现代社会这种“学者”多了,脑洞一开,出一个研究结果。然后到处炫耀,懂行的人不屑一顾,不懂的人也未必全信,但是肯定有人会信。   1668年的春天来临之前,各地报纸上连篇累牍的都在报道三件大事。第一个自然是北美的淘金热,各种发财,各种励志,激励着一群又一群满怀发财梦想的人们,踏上万里之外的北美之旅。第二件事情就是对奥斯曼帝国的讨伐,这个舆论宣传肯定是需要什么说什么。先从奥斯曼帝**队袭击大明探险队说起,然后说到奥斯曼帝国使节来华之后的各种傲慢无礼,陈公爷热情接到,遭到冷脸等等。反正就是这些海外的蛮夷,粗暴无礼的怠慢了天朝上国,必须要好好的收拾一顿,教育他们什么叫礼数。第三波宣传就是明、法友好,法兰西是欧罗巴大陆的大国之一,该国如何如何,重点是该国皇帝路易十四,有心与大明建立友好关系。这些年大明睁开眼睛看世界,尽管还有人要求法兰西执藩属之礼,内阁的主流还是平等交往的。人家在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也是一个大国,要脸的。   总而言之,朝廷的内阁与联盟这边的外事部门达成了一致,共同接待来自万里之外的友好国家云云。联系不断的舆论铺垫之后,1668年的春天刚到,联盟总参就下发了一道命令,全国范围内征调运输船只,任何企业都不得以个人私利为由拒绝征调。如有坚决抗拒着,今后将不受联盟海军的保护。这话说的客气,难听一点应该是这样,“你要是不听招呼,海上会有很多海盗哦。”   随着这道命令的发出,整个联盟的海上力量浮出水面,平时看着海上贸易非常繁华,这会开始动员之后才发现,大明海上力量一旦被集中了,将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短短十天的时间,总参完成了运输船的征调工作,抛开军方自身的运力不算,标准排水量一千吨级别的武装商船,所需二百艘船只全部在港待命。按照正常每船运力不下五百吨的标准来计算,这些船只短期内可启运物资十万吨。在总参的调配下,一支又一支的船队,从联盟各地的港口出发,目标都是印度的孟买。表面上看起来,二百艘船只不算很多,实际上内政部门和总参在统计数据后发现,大明登记在册的船只,一千吨以上民间帆船数量,已经达到了八千艘。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如果把五百吨以上的船只全部计算在内,大明拥有的帆船数量达到了一万八千多艘。就这个数字,还是把内河航运的小船忽略在外的结果。这个数字,没有把海军的战舰和运输船只计算在内。   那么,大明海军现在的战舰数量是个什么规模呢?据海军不完全统计,两千吨级别(含两千吨)以上战舰一百零八艘,一千吨级别以上战舰和运输船只,一百四十八艘。海军一度计划建造三千吨级别的风帆战舰,可惜被陈燮否决了,理由是蒸汽轮船横空出世。虽然现在的蒸汽轮船有各种不足,但是可以肯定。最多十年的时间,功率更大的蒸汽轮机诞生后,吨位更大航速更快的蒸汽战舰必将问世。   第八百三十八章 苏伊士   经过多年的经营,孟买变成了一个繁华的港口城市。码头上喷着黑烟的蒸汽木壳船汇聚,成为了这个城市最近最大的新闻。远征军编制不大,只有一个步兵军,下辖三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师,各级辅助军种,总兵力五万挂零。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日裔联盟士兵为主,连以上的军官和技术兵种,则以大明本土军人为主。   在印度当了一段时间土皇帝的常时仁出现在了孟买码头,目送着远征军士兵开始登船。作为印度殖民地最高指挥官,常时仁坐镇印度期间,整个印度的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日本武士来到印度之后,并没有去做地主,因为常时仁发现印度这个地方很特别。只要把政府机构搭建起来,以日裔为政府部门的基层官员,大明本土人为各地的主官,再组建一支日裔警察部队,这个国家的运行就非常稳定了。广大农村都不要自己费尽,让那些土王贵族去管理就好了,统治者只要收税就能过的非常滋润。   这个办法很好用,以军队为后盾,然后一路推过去,边打边组建地方政府,管理农村的事情授权给高种姓的贵族。短短的两年时间,一个庞大的殖民国家出现了。就这么简单,税务部门甚至都不用去找农民收税,直接找本地土王、贵族、寺庙收税就好了。   这一次大明帝国远征军出征非洲,国内都不用为粮食操心,直接在印度就搞定了。稳定下来的印度殖民地,立刻招来了一群来自大明的饿狼,其中以大发银行这条狼最为凶残,直接在新德里和孟买建立了银行,殖民地每年上缴的税收,全都存进了银行。印度没有什么工业。但是这里的土地肥沃,很适合种植棉花。相比之下大明棉花的成本要高于印度,很快印度就变成了大明棉花原料的基地和工业产品市场。   如今的印度,城市的合法流通货币。必须是大发银行发行的纸币。政府收税,最后收的也是纸币,本地的土王贵族们收上来的实物税收,你得先换成纸币,才能被政府接受。无形中被盘剥了好几道。这种抢劫模式。真是爽翻了天。   常时仁取得的成绩,陈燮都觉得惊讶,赶紧回去翻一些资料才发现,印度殖民地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起义”的根本原因,居然是英国推进印度西化。例如建设铁路,宣传基督教,设立司法系统。这些举措,伤及了本地贵族的权益,同时还引发了民族、宗教矛盾。而印度人民因为受到压迫而生活困苦这个因素,居然不是主要原因。   闲话不提。因为准备充分,远征军在三十六个小时内便登船完毕,24四艘蒸汽轮船,55艘商船,护航舰队为20艘三级战舰,20艘四级战舰,飞剪船10艘,还有各种补给船只30艘,组成的庞大舰队,浩浩荡荡的杀向苏伊士。这还只是第一批。随后还有从大明本土等的赶来的船只,陆续抵达孟买后,将所有货物卸下,由蒸汽船慢慢的把物资在运往苏伊士。不然的话没有码头没有仓库,东西再多你不好弄上岸啊。   这支庞大的船队,没有吓到奥斯曼帝国,到时先给欧洲各国的殖民者吓个半死。尽管报纸上再三说了要去打奥斯曼帝国,问题是谁敢信啊?这么多军队,随便找个地方登陆。好望角还能守的住?还是能守别的什么殖民点?整个非洲,都没有哪个殖民地能当的起这支远征军的雷霆一击。   四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在直隶大地和辽东厮杀的军官们,都已经年过六十了,不可能带队远征。所以这次的远征军司令,便宜了年轻一辈中的杰出代表尹杰少将。其实这家伙也不年轻了,接近五十岁,登州讲武堂第六期毕业,参加过对建奴的战争和平寇战争。能够成为远征军的司令,不是因为他的军衔高,而是因为他懂一些日语。   负责护航的舰队司令,稍稍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郑森(郑成功),这个时空的郑森活的很滋润。明明这家伙有大明的功名不要,非要跑到登州去学习海军。毕业后,因为郑家的活动,他在海军内部的发展平稳,一步一步的升到少将。赶上远征非洲这趟活没什么人愿意来,他就被派出来了。为啥这趟活没人愿意来啊?很简单,这地界除了沙子,没啥好处。大明帝国不是欧洲国家,对于面朝地中海,堵在欧洲南下中东道路上的埃及没啥兴趣。欧洲国家就不一样了,埃及这个地方战略位置很重要。过上几百年,苏伊士运河修通了,埃及的战略地位就更重要了。如果单纯的来抢埃及这个殖民地,对大明本土来说,吸引力真不如安南更大一些,就不要比北美了。所以郑森在报纸上看见的消息,都是要惩罚无礼的奥斯曼人。   这一趟活,陆军自然是要抢的,海军就没什么人费这个力气了。说到底郑森这个再陈燮体系内没什么过硬靠山的少将,能得到这个差事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大明海军,热门的活主要还是在北美,在印度,甚至安南那边都在鼓噪着要派海军陆战队去洗劫一番。   海战爆发的很突然,前方负责侦查的飞剪船遭遇十艘阿拉伯帆船,二话不说发信号弹,掉头就走。不是说打不过,而是任务在身。等到主力舰队迎上来,飞剪船队在海上凭借速度跑到敌后去包抄的时候,海战已经打响了。   对于这些不过三五百吨的小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郑森自然是不屑一顾,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对于这些船支明明知道大不过,照旧奋勇向前的勇气,却不得不表示一下钦佩。   五艘速度更快的四级战舰强占了T字头,75口径的大炮威力虽然小一点,但是射速更快。在阿拉伯帆船无法理解的射程内,突击舰队开火了。短短五分钟的时间,海面上一艘阿拉伯帆船被击沉,伤者二三艘。能打出这样的水准,真的是运气不错。   这个时候勇猛的阿拉伯帆船才发现一个问题,英勇的战斗精神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就像义和团拎着大刀长矛去冲击八国联军的阵地一样。虽然这些阿拉伯船不知道义和团,但是很快就掉头跑路了。悲愤的是,就算是跑路,也跑不过速度见长的四级战舰,不断的被追上,被舰炮集火。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艘船,准备回去报信,被飞剪船堵住了去路,用舰首的两门75炮好好的招呼了一通。   震天蔽日的舰队杀到苏伊士港口海面的时候,整个港口城市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郑森不紧不慢的指挥舰队,四处扫荡,清理海面。这个港口不大,能够停靠的船不多,三级战舰上前,用105主炮把港口周边洗一遍,震耳欲聋的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后,整个港口浓烟滚滚,本地的驻军一个不见,居民有的拖家带口的跑路,有的关上门在家里瑟瑟发抖。明帝国主义分子,在海岸上架起大炮,征服一个国家的事情,对于这帮帝国主义分子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的很。   放下小船,日裔士兵在军官的喝骂声中,奋力的划着船桨,一个营的士兵乘小船冲进港口,登陆之后小船返回,接送下一批。港口内枪声四起,战斗主要集中在码头附近。实际上也没什么战斗,明石少尉指挥的一个步兵排,登陆之后唯一的战斗就是在码头附近遭遇了一股三十几个人的抵抗,这样的战斗实在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敌人手里的武器是长矛、弯刀、弓箭这些组合。一顿排枪过去,地上多了一片尸体,血流了一地。   踩着血泊,明石少尉指挥他的部下继续推进,清扫码头四周的危险。性格谨慎的明石少尉,不紧不慢的推进的时候,另外一侧的居民区,百米之外的一片建筑燃起了熊熊大火。   “岗村那个家伙要干啥?”明石很不解的看着大火升起的方向,下令部下暂时休息,派人去联络自己的好基友岗村。“混蛋,你怎么可以放火,难道要兄弟们晚上睡大街?”看见跑过来的岗村,明石直接上粗话喷他一顿。   “不是我下的命令,而是李中尉。”李中尉是这个日裔步兵连的连长,下令放火的原因,是因为出现了伤亡。就在刚才,一群藏身居民区内的奥斯曼士兵,从小巷子里冲出来,袭击了突前的排头步兵班。三个倒霉蛋受伤,其中一个肚子上挨了一下,大概是活不成了。   幸运的是,这个步兵班的士兵作战极为勇敢,一边战斗一边后退,打死了对面十几个人。等到岗村带人冲上去的时候,奥斯曼帝国的士兵跑了,消失在这些民居之中。赶紧派人去汇报,把连长给招来了,弄明白是这么一个事情后,毫不犹豫的下令:“放火!”   第八百三十九章 仇恨种子   说到放火,这帮家伙都是熟练工,人手一火把,没一会就给这片破败的建筑给点了。岗村就是来通知一声,那些奥斯曼士兵藏身建筑中偷袭,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这种狭窄的街道,巷战无疑风险很多,明石少尉正在头疼的时候,接到这个命令,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军官在作战中的第一要务是完成任务,其次就是尽量减少伤亡,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更不要说,这些日裔士兵绕了半个地球来到这里,何其遥远和费事。   至于说到放火给本地人民带来的伤害,殖民者在侵略的时候,怎么会考虑这个问题呢?本地人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尤其这些日裔士官,很多都在南洋参加过清剿某苏丹的抵抗战争,走到哪都是以血腥的杀戮震慑反抗者。杀一个不足以震慑,那就杀十个,一直杀到没人抵抗就好了。一群明帝国主义的走狗,在明帝国主义的旗号下,在别人的家园杀人放火。这个场面有点美,不忍直视。   舰队司令郑森的脸上百无聊赖,这样的战争对于他来说,毫无检验个人能力的价值,反倒是工程部队表现的机会来了。苏伊士这个港口在这个地区算是最大的,但是在远征军看来还是远远不足。码头上浓烟滚滚,小船反复将一个又一个步兵营送上岸。清理了码头周边的抵抗之后,千吨级别的运输船运输船靠岸,吊臂将水泥预制件放入海中,五个简易的深水栈桥慢慢的显出雏形。   按照战前的计划。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所有人员和物资才能下完。这就是环境制约的结果。苏伊士这个港口比起孟买来说,都是落后之极的港口。码头吃水不足,设施不足,夺取这个港口之后,人员的问题好办,那么多物资就只能慢慢的等工程部队改善了码头环境才能提高效率。   大火烧起来之后,抵抗者无处藏身,有的选择出来战斗,无一例外被排枪达成了筛子,更多的人选择了跑路。剩下的都是无处栖身的普通百姓,拖家带口的,带着为数不多的家产,逃离家园。   侵略者小心翼翼的端着刺刀,踩着抵抗者的尸体前进,只要出现在面前危险距离的人,都会被招募来的阿奸喊话后。集中看押起来。无家可归者,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些侵略者,占据他们的家园,屠杀他们的同胞。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稍有反抗就是一枪过来,或者直接用刺刀捅。真是太坏了!   第一个夜晚来临之前,整个苏伊士被清理了一遍。好一点房子都被霸占了。万余百姓只能在烧毁的家园内栖身。还在冒着烟的残垣断壁中寻找为数不多的家当。总的来说,这些侵略者的纪律还算比较好的。没有出现什么“强制牵手”事件。真不是这帮家伙本性善良,实在是军纪森严,被抓到后结果会很惨。对于这些日裔士兵来说,本地的女人碰了没好处,不然耐心的等待半个月后,从印度运来的女子服务团。虽然也很黑,但是比较安全,不会嗨到一半的时候,被仇恨的本地女人用剪刀或者别的什么捅一个窟窿。   一天的忙碌下来,一个步兵师登岸,并且在城区的富人居住区和码头附近圈出安全区。任何成年男子,只要靠近五十米内,一律击毙。实际上,本地的百姓不用说都会离他们远远的,只有那些心怀仇恨的抵抗者才会试图毛线靠近。这都是经验之谈了。   次日一早,几个深水简易栈桥挥作用之后,本地人感觉到了这帮侵略者的不同。一群一群的阿奸,手持喇叭到处喊话,百姓只要住在规定的区域内,并且到指定的地点办理良民证,就可以自由活动,而且还能到码头去领一份救济粮食,还可以在码头上找到一份工作,报酬是纸币或者相应价格的食物。   侵略者良心现这种事情,是没有多少人信的。但是总有一些男子,不做事就得挨饿的前提下,冒险走出指定的区域,按照要求办理了个人的身份证明之后,真的领到了一天的口粮。一小袋子的混合粉,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反正能吃就行了。用开水冲了成糊糊,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或者浇点水,捏成团吃也行。反正就是登记一个人领一份粮食,并且被告知,如果有人抢夺他的粮食,可以来找当兵的维护他的利益。   你还真别说,这一招真是太狠毒了。当天晚上,从码头货轮上运下来的混合炒面(主要成分:玉米粉番薯粉土豆粉鱼骨粉),放出去的不过一百多人。第二天一早,来了十几个鼻青脸肿的男子,他们带回去的食物被抢了,自己都舍不得吃,打算留给妻儿老小的,结果被抢了。被自己的同胞抢了少的可怜的食物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本地人指定的居住区内,这一晚上生的伤害抢夺事件数不胜数。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在这片原本就是贫民窟的残垣断壁之中,人性的丑恶一面尽显无疑。当这些被自己的同胞抢走口粮的本地人再次勇敢的站出来时,引了一场治安行动。   对于那些没有走出来办理良民证,又是制定民居范围内的不安定分子,远征军在本地带着受害者的领路之下,凌晨时分悄悄潜入,包围,踹门,抓人。治安行动结束后,三百余人在行动中被弊伤或被抓。没有审判,被抓者直接处决,尸体掉在柱子上。次日一早,阿奸分子手持喇叭,站在一排“吊路灯”前,反复的宣传事情的经过,痛斥这些人的恶性和死有余辜,宣扬远征军的规矩不容破坏。   本地宗教派性之间的矛盾很深,加之生存的压力,治安事件之后,本地民区内部矛盾加深,很快分化成三股不同认知的人群。三者之间又有认同点,那就是侵略者凶残,良民证必须有。不同则在于,一种因为生活困难或者改善生活的目者,野心勃勃的投机分子,采取了积极的态度,主动为侵略者工作,换取一份不错的报酬,保证一家老小的生活。或者攫取一份权力,在同胞面前作威作福为目的。这种人是少数,但是影响力最大,他们的行为确确实实的在本地百姓中树立了标杆。另一种则是多数派,也是中间派,他们会去办良民证领取最基本的生存口粮,循规蹈矩的自谋生路,因为心怀畏惧而保持与侵略者的距离。最后同样数量不多,他们因为仇恨的因素,办良民证,领口粮,却不耽误他们继续仇恨和等待时机造反。   登6之后的远征军,有条不紊的准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以奥斯曼帝国在这个地区的低位而言,不可能坐视重要的港口和税收地被占领。这是一个大帝国的尊严问题,为了统治基础,也不得不在获悉苏伊士被占领后组织大军驱赶侵略者。   正因为这一点认知,远征军接下来以连为作战单位,不断的四处出击,清扫苏伊士周边一百公里之内的村镇。通往亚历山大港口的主干道二百公里距离内,沿途两侧十公里之内一律清理干净。当地百姓被刺刀逼着离开家园,搬到苏伊士附近的制定区域内,想要饿不死就必须办理良民证,想要吃饱过的好一点,就必须给侵略者工作。   半个月之后,反应迟缓的奥斯曼帝国军队集结出击的日子遥遥无期,登6之后的殖民者,却已经成功的制造了大片无人区,将这些百姓安置在城区边缘的贫民窟。   人对于绝对强大者未必有反抗之心,但是对于同类之间的互相倾轧,往往毫不畏惧。生在苏伊士的情况大抵如此,大约三万本地人,因为不同的教派问题,自觉的进行了分割,因为无节操的投机者的出现,狐假虎威的欺压自己人,为本派人牟利,导致已经自动分割的族群之间的矛盾滋生,不断的加重。   最主要的还是侵略者之中有一帮专业人员,他们对本地的族群和教派有相当的了解,针对本地百姓的政策,就是由这些人制定的。良民证和口粮的领取,把本地人牢牢的绑在了土地上,至少短期内是这样。当顺民,就能有一口吃的,不会饿死。不当顺民的话,最好不要被现,否则不但自己要死,连累整个族群一起倒霉是必然的。   因为侵略者的政策,本地百姓中各种情绪汇集,有感激,有仇恨,有麻木,有野心,各种情绪在侵略者的刺刀威逼下沉默,在沉默之中酝酿。就差一个契机,就能引这些情绪的爆,一旦爆,这个地区因为教派和族群的问题,将酿成深仇大神,彻底分化。   用苏伊士特务头子魏文成的工作报告中的一句话来解释这个地区的殖民政策,“利用本地区宗教、族群之间的传统矛盾,挑拨分化,制造仇恨,又拉又打,最终使之处在一个诸多零散势力存在同一地区的局面,无法对我之统治造成重大威胁。   第八百四十章 行动迟缓   实际上这一套在印度是玩过的,改头换面之后,重新包装,其本质是一样的,就是要让殖民地下面的人民形成一盘散沙,并且透过收买威胁等手段,培养一批新的权贵出来,让他们来治理殖民地的百姓。当然看,如果有非波斯裔的贵族愿意加入,远征军也是热烈欢迎。   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重创来犯之敌,迫使奥斯曼帝国坐在谈判桌上,接受失去埃及这片领地的现实。这个时候在苏伊士登陆的好处显示出来了,如果奥斯曼帝国要来报复,那么其军队数量不能少了,大规模的军队要集结,后勤要筹备,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奥斯曼帝国采取被动防御的姿态,那么远征军可以不慌不忙的准备下去,慢慢的蚕食周边的领地,巩固占领区,逐步向亚历山大港推进。   远征军的作战计划谋划准备了很久,总参多方收集情报后,做出了两个不同方向的计划。如果能引来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进攻自然是最好的,以逸待劳消灭敌军有生力量。如果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不来的话,远征军的火力可以保证,任何一个城市都无法抵挡大炮的轰击。   第二个计划无疑是无奈之举,因为在埃及这个地方,战线拉长之后,后勤压力巨大。本来这地方就没有像样的道路,对后勤要求很高的近代军队。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对整个后勤体系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的考验。   现任埃及帕夏昏聩无能。驻埃及军队缺额严重,武备松弛。闻讯之后决定掩盖消息,但是其部下相劝,以其隐瞒将来必然败露承受后果,不如夸大敌军的数量,以免战败之罪。于是一个关于大明军队入,人数多达十万的消息传回了伊斯坦布尔。   苏伊士的消息传到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帝国苏丹雷霆震怒,易卜拉欣被叫到苏丹面前问策。作为深入过大明境内的唯一的奥斯马帝国贵族,易卜拉欣在获悉这一消息后,极为坚定的表示:“不能出动出兵,原因是没有胜算。”这一说法立刻遭到了驳斥。反对派的理由很简单,强大的奥斯马帝国,疆域旷过,雄兵百万,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耻辱,必须要打回去。易卜拉欣这家伙,被一群反对派打成了投降派,不得不黯然退下,放弃争辩。   动嘴是最轻松的。主战派的贵族代表们却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卡拉穆斯塔法帕夏,被苏丹从欧洲召回,出面组建一支大军。与入侵的大明帝国中东远征军团作战。   穆斯塔卡可不是那些只会动嘴的权贵,长期在欧洲作战,军事上至少是内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来在欧洲有个“欧洲病夫”的美誉,最初的起源就是因为1868年穆斯塔法的欧洲之败后,整个国家的军事实力日渐下降,偌大一个国家在欧洲地位变得无足轻重。   这个时空。穆斯塔法的欧洲之败看来是没机会了,调回伊斯坦布尔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主动登门拜访易卜拉欣。两人见面,易卜拉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还提到了一个问题,苏伊士那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帝国大军劳师远征。如果强行发起攻击,未战先败,几乎是定局。为此,易卜拉欣通报了他的人从苏伊士带回来的情报。就算除以二,大明帝国的军队至少在五万万人以上(情报工作难以展开,故而不全。)抛开装备的因素,以这个不全面的情报为基础,精锐的奥斯曼军队要打败这五万万大明的军队,至少要两倍以上的兵力才有把握。这一猜测是建立在对埃及帕夏的了解之上,所以误打误撞之下反倒蒙着了。   十万万大军不可能独自上路,那么多人要吃饭,每天都是不得了的消耗。物资肯定是不缺的,运输是个大问题。即便是冷兵器为主的军队,人吃马嚼的也是一个巨的大数字。更不要说,奥斯曼帝国明知道大明军队以火器为主,怎么会冷兵器军队为主呢?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再次向苏丹上奏,军国大事不可以轻率。这一次的结果引起了朝野重视,易卜拉欣再次被推在前台,仔细的汇报了关于大明国力及军队的情况。这个时候的奥斯曼帝国,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欧洲强国的姿态,对于这一汇报的重视程度,并没有达到两人的预期。最终结论,由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联手,穆斯塔法出任埃及帕夏,易卜拉欣从旁合作,抽调精锐十万,出征埃及。   这样一来,奥斯曼帝国的历史再次被动变化。原本主要目标在欧洲方向,进行了一次调整。实际上呢,整个奥斯曼帝国的发展方向不在非洲,高加索和维也纳才是主要方向。如果这一次来犯的不是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奥斯曼帝国不可能如此重视。   苏丹的意思,尽快打赢这一仗,然后跟大明和谈,避免这个大国长期为敌。这个主张,不能不说,苏丹还是很有见地的君主。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得不到。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历史上一个特别的时代,也就是“我大清”,中法战争明明是胜利者,却在谈判桌上妥协。人类历史上,这是比较罕见的现象。   因为重视对手,准备期自然增加,赶上奥斯曼帝国的衰老期,吏治败坏,人浮于事,办事效率低下。这么多事情准备起来耗时很长,一个月过去,中东远征军的人员和物资全部上岸。建立了牢固防线之后,码头扩建工程启动,为后续的物资运输打下了坚实基础。   地面上的远征军司令尹杰一直很小心,即便对手的消息迟迟不到,也不影响他稳固防御的同时,派出机动性较强的小部队四处出击。大物资的储存需要仓库,军队需要军营,总的来说陆军还是一直处在忙碌当中。相比之下,郑森指挥的舰队就显得很无聊了。   这一时期的红海地区,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打击目标。海岸边一水的小渔村,海面上就剩下一些小渔船,大炮轰过去都不够炮弹钱,打个屁的打。海军舰队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整个区域的安全。其实这个任务跟没有一样,这个时代的远洋商船,哪艘不是武装整齐。一般的海盗看见大明的商船,躲都来不及。就算遭遇了海盗,凭借着新式的75口径后装退架炮的威力,一般的欧洲军舰都占不到便宜,更不要说普通海盗了。   所以整个舰队都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只能轮番出击,巡航练兵。有心打一仗的郑森,闲的可谓穷极无聊。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了两个月,苏伊士的远征军司令部才接到一个消息,一支骑兵部队往西北方向活动,前出进二百公里,发现了一些小规模奥斯曼军队的迹象。   这个时代没有苏伊士运河,自然也没有塞得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队,只能走地中海塞浦路斯内侧的航线,运输至亚历山大港口。整个过程非常的艰难,所以现在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的大军,还在海上漂着,还没到亚历山大港口。   而这个时候的开罗,小股骑兵的遭遇,直接导致了大面积的恐慌。有钱人纷纷逃离,北上至亚历山大港口,逃回出埃及者不少。反观远征军这一小股骑兵,因为只有一个班的规模,加上军令要求避免接触,也没敢多留,掉头回去了。   带回来的消息很清楚显示,从苏伊士到开罗,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这个情报让尹杰陷入了纠结之中,登陆过了两个月,没有等到预计中的敌人反扑,旨在以逸待劳的计划,看上去要破产了。地图上的奥斯曼帝国很大,整个阿拉伯世界都在其统治之下。尽管手握一支强大的军队,但是整个军队的补给都得依靠来自印度的运输,如果能就地解决粮食的问题,未来的后勤压力将大大的减轻。   这么说吧,尹杰和整个大明陆军的参谋体系,对于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行动效率没有清晰的认识。立足于不败之地的思想主导下,导致这边的行动一样的迟缓。接到这个骑兵侦查结果后,尹杰力排众议,决定派出一个步兵师的兵力,沿着大路往西北方向的开罗推进。   这个计划的初衷,在于推进至尼罗河流域,力争就地打粮,缓解后勤压力。什么叫就地打粮,简单的四个字里头,充满的了残酷的意味。对于埃及来说,真正有价值的地区就在尼罗河流域,别的地方除了沙子,没有别的产出。   考虑到在异域作战,计划制定的过程中,再三强调了步步为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两个日裔步兵师一前一后,稳步推进,相机夺取有价值的目标,能够自己解决粮食问题最好。别看苏伊士距离开罗不远,在国内和印度,最多走五天就能到。   第八百四十一章 埋骨之地   古城开罗历史悠久,多次被外敌侵占。1517年,土耳其人成为了埃及的统治者。这个古老的城市成为了省会后,走向了一百多年的衰落期。   苏伊士以东是大片的沙漠地区,大军长途跋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远征军司令尹杰派出少量部队戒备这个方向之后,主力开始往开罗推进。再此之前,留下一个步兵师镇守苏伊士颇为必要,港口上海量的物资,是确保大军胜利的根本。   土耳其人修路的热情远远比不上他们侵略的热情,通往开罗的大道路况很差。好在那些短腿的日裔士兵表现出来了极高的服从性和坚韧。加上整个远征军上下的行军速度,都被控制在每日四十公里的范围内。所以这一趟行军虽然前所未有的艰难,但是军心未乱。   又到了一日扎营之时,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日裔士兵,有序的在明人军官的指挥下忙碌。大概是因为水源的珍贵,这一路上的水井之类的取水之处,都没有遭到破坏,少了不少麻烦。   即便如此,连续一日的行军下来,尹杰的嘴里全是沙粒,怎么吐都吐不干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真的想不明白,这地方有什么好的?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有了这么一块《地方作为桥头堡,非洲、欧洲、西亚三个方向,都在大明帝国的兵锋威胁之下。想打哪就打哪,只要保证海路的畅通,一切都不是问题。这地方就不是南洋那些地方能比的,想发财别来埃及,在这个地方戍边的唯一好处,就是军功。这里不但是桥头堡。而且是顶在地中海腰眼上的一把尖刀,获得地中海的出海口之后,任何一个地中海国家都会感受到来自大明的武力威胁。   尹杰不知道万里之外的大本营是怎么想的,他能做的就是坚决的执行军令,在世界地图上,多一块黄色标志的地区。象征着大明又多了一块领地。作为新生力量的代表,他们这一代人,渐渐的取代了早期跟随陈燮打江山的老人。相比那些老人,年轻一代的优势很明显,系统的文化军事教育,开阔的眼界。一旦有了相应的爵位,这些年轻人很快就能在军中掌握一定话语权,将来就算退役,也可以顺利的进入上院。   新生的贵族们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他们的爵位绝大多数不是世袭的,后代们要想延续先辈的辉煌,就得一波一波的投身这个四处扩张的时代。这个过程中,不乏一些家庭陡然崛起后有快速的衰落,无情的现实逼着无数的家族,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否则,必然被新鲜血液取代,成为历史的尘埃。   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尹杰的脸色很难看,参谋长赵戈上前来默契的开口:“五分钟之前。打头的十四师(日裔师)传回来一条消息,他们看见了开罗城,没有发现完整的城墙。”   尹杰对此不以为然道:“城墙这个东西,现在还有什么用处?重炮团的105口径加农炮,可以轻松的撕开任何一座城市和要塞。”这个表示赵戈不能认同,低声提醒了一句:“尹司令。凡事谨慎为上,不可轻敌。这地方透着邪性,苏伊士之战,我们伤亡了上百人,都是在市区的近战中出现的。我不能不提醒你。我们面临的对手,对信仰有自己的坚持。”   “不提这个了,传令下去,告诉各部队指挥官,我们伤亡一个,就拿十个本地人抵账。告诉大家,在这地方我们是侵略者,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和战友的不负责任。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制造麻烦的人,杀光他们。”尹杰毫无表情的下达了这道命令,作为参谋长,赵戈可以在军事计划上坚持己见,但是在这种问题上,他就不好说话了。如果在这个事情上唱反调,搞不好要被士兵打黑枪。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早在南洋时期,这一招就被广泛推广,不然岛上那些土著怎么可能老实下来。大明本土确实有一些文人拿这个事情来抨击陈燮,但是这种文人哗众取宠的行为,往往遭致普通百姓臭鸡蛋的密集攻击。   哪个时代都不缺这种圣母b,这种是非观念混乱的货色,无视他们就好了。   扛着步枪的日裔士兵,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但是尹杰跟他们接触久了,很快发现这些小矮子真不简单。几乎没有他们不能吃苦,其忍耐力超乎之前的想象。在印度的时候,这些人的特性就显示出来了,作战勇敢程度,达到了别人的命不是命,自己的命也不是命的地步。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矮子兵,对白刃战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针对这个特点,坐镇印度的土皇帝常时仁,特意弄来一条拼刺的招数,教给这些日裔士兵。   黄昏来临时,四周显得非常安静,这一代的沙漠化还不算太严重,部队可以从容的扎营。唯一不爽的,还是这里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穿短袖,晚上就得披上外套。   尹杰在忙着统筹各部,计算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夺取开罗之时,远征军下辖的步兵第十四师师长刘济时,正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头疼。此刻十四师的位置距离开罗不过二十公里,身后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就是第十六师(日裔)。师属骑兵连全都派了出去,周边五十里全部都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开罗这个城市,甚至只有一些城墙的遗迹。在这个距离上,没有发现土耳其的军队,这个让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参谋长周国栋打开帘子钻进帐篷来,看了一眼正在皱眉头,试图从一摞子侦查情报中找出端倪来的师长,笑着上前道:“想那么多干啥?你我从军多年,哪一次大战不是一力降十会?现在是异域作战,既然无法掌握确定的情报,那就干脆的打呆仗,一步一步的往前推就是。这里是别人的家园,不要指望别人拱手相让这种好事。”   这种侵略者的心态比较正的军人,在整个联盟军队的体系内比比皆是。就算明面上不能说,私下里大家的认识是一致的。如今的大明能够焕发出新的生命力,靠的就是刺刀开拓出来的新领地上的掠夺。这种事情,大明不做,就会有别人做,一直不做,总会有一天别人打上门去。别以为大明现在的无敌是一种常态,二十多年前的大明是个什么样子,在场的两位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邪性,真的邪性,我总觉得这里头有古怪。你看啊,二十公里也就是半天的路程,在这个距离上,如果土耳其军队有几千骑兵,你觉得会怎么使用?”   “想多了,那么多骑兵不可能不被发现。总不能藏在市区吧?那样骑兵还有啥威力可言?”周国栋不能认同这想法,刘济时脸上的眉头展开了,丢下手里的铅笔道:“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没有大量的骑兵,一个是就算有,也没不会太多。”   “嗯,骑兵可以说是能够对我军构成最大威胁的兵种。根据以前的战报,土耳其确实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力量存在。总参的通报上说,土耳其正在对欧洲用兵,大概将主力派去了欧洲,就算往回调,也没那么快赶回来。”   “不管那么多了,明天通知十六师,让他们靠过来,给我们站住后路。师主力以两个团的兵力出击,在炮火掩护下,先打一打看看再说。”   就在两人做出决定的时候,安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砰”。两人立刻露出凝重的表情,走出帐篷之后,很快就听到了排枪的声音,意外的是枪声来自右侧的后方。   黑暗之中的埃及帕夏哈里的表情凝重,他确实很怕死,但是更害怕新帕夏来临之后,没有任何战果的他被打发回伊斯坦布尔。到时候,就算能免于一死,也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让他放弃的时候,必然会垂死挣扎。于是哈里在获悉新帕夏带兵来增援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自率领手里最精锐的三千骆驼骑兵,绕道潜藏在距离明军营地不到二十公里处的沙漠中隐蔽起来。负责警戒侦查的明军骑兵,根本就没想到沙漠里还能藏着一支军队。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天黑之前,这支军队步行,缓缓走出沙漠之后,上了蹄上缠着树叶的骆驼,悄悄的逼近侵略者的营地,准备趁夜色打一个冷不防。   “神的勇士们,今夜这片土地将见证我们的虔诚,注定成为这些异教徒的埋骨之地,杀啊!”哈里怒吼着,高举手里的战刀,发出了冲击的命令。其实他一点都不想下这个命令,实在是他没想到,居然被敌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要知道这里的土地沙化严重,骆驼行动时发出的生意可以忽略不计,这不前头尖兵刚刚干掉一个哨兵,枪声就响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短促且残酷的战斗   开枪的是突前的暗哨,尽管只有一个人,还是在发现明哨被干掉后勇敢的开枪了,这一枪不响的话,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是行军状态,又是在埃及这个地方,营地布置的多少有点松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哈里的计谋得逞了,日裔十四师一路上没有任何困难,一天可以紧张点,几天都是这样,自然就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一道铁丝网和明暗哨配合的警戒模式,谁都不敢去越过。枪声一响,暗哨就从藏身的沙坑里怕起来,含着哨子使劲的吹,尖锐的哨音撕破了寂静的夜空,刚刚跑出去不到十步,一道沙袋堆起的工事后面,藏身这里的火力支援哨位的一个步兵班的排枪也响了。   这个时候,骆驼大队开始了果断的进攻,卷起的灰尘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一直到暗哨毫不犹豫的停下,从地沟里拎出一个铁桶,汩汩的煤油浇在准备好的干柴上,腾的一下烈火窜了起来,一道十米长的火墙出现在夜色中。这时候骆驼骑兵已经逼近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暗哨士兵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四枚手榴弹的拉索绑在一起,在他被标枪扎成刺猬之前使劲一拉,瞬间这个身材不高的士兵被骆驼骑兵卷起的烟尘淹没了。   “轰”的一声巨响,在夜空中如此的震耳,爆炸掀起的烟尘,在地沟内的火光照射下,显得如此的绚烂。作为值班支援火力的一个步兵班,确定营地内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为了避免更大的牺牲,打出了排枪内的子弹后,没有选择退到铁丝网后面,而是做出了同样的选着,手榴弹的拉索绑在一起,跃出工事。往前翻滚,迎着正在往前碾压而来的洪流,拉响了手榴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三个,最后一个在战壕里的是班长小林光二,是来自东瀛熊本的一个武士家庭出身的小姓。如果不是陈燮这个新的东瀛王的出现,他是的不会有太多的机会,给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挣下一百多亩土地作为安身之地的。   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因为自己的死讯而备受厚待的时候,小林扣动扳机,打倒一个冲到五米之外的敌人,果决的拉响了手榴弹,跃出工事,扑向一个正在冲来的敌人。   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撼了正在进攻的骆驼骑兵。如果仅仅是强大。还不足以让这些信仰狂热的家伙赶到畏惧,但是这些侵略者表现出来的疯狂,却达到了震慑的目的。   枕戈待旦的士兵不断的冲出帐篷,进入阵地后,看见的是那些哨兵一个接一个的疯狂行动。为数不多的日裔连长藤泽信夫,牙齿狠狠的咬破了嘴唇,怒目圆睁。   “杀,杀光他们!”左轮手枪朝天一枪,进入阵地的士兵扣动了扳机,排枪密集如雨点。三分钟后。团属炮兵排的四门臼炮(迫击炮)也响了,这种产量不多的新式火炮,在远征军序列内,只有团一级的单位才有一个排的编制。   四门臼炮的射速得到了最佳的体现。雨点一般的炸点此起彼伏,不断有骆驼骑兵被炸飞,不断有骆驼骑兵倒在冲锋的路上。关键时刻,团一级才装备的蒙蒂尼机枪也响了,哗哗哗的枪声就像割草的大镰刀,一阵弹雨泼洒过去。就能在骑兵的阵型中撕开一个小口子。尽管很快被后续的疯狂者填满了,但是其强大的火力,还是有效的遏制骑兵逼近的势头。   只有一道铁丝网的防御,大概是今夜这个步兵团犯下的最大失误了。密集的骆驼骑兵狠狠的撞在了铁丝网上面,虽然被有效的拦阻了一下,短短的半分钟后,铁丝网被连续不断的冲击力撞倒了。轰的一声,前方一马平川。   面对手持弯刀的骑兵,没有一个日裔士兵后退半步,连长小林信夫嘶喊一声:“手榴弹!”二十来米的距离上,手榴弹雨点一般的落下的同时,小林信夫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双手握着跳出战壕,豪迈的高呼:“为了大明!为了东瀛王!决死突击!”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冲了出去,迎着滚滚烟尘,一头撞了上去。小林信服认出那道背影是生活指导员老孟,这个平时看上去略带傲气的大明军官,此刻的背影如此高大。轰的一声巨响之后,迅猛的势头被狠狠的遏制停顿了一下,老孟的爆炸点就在铁丝网缺口边上。   “啊!”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十几个士兵冲出了战壕,浑身冒烟的扑向正在继续穿过缺口,高速而至的敌人用弯刀砍翻的瞬间,轰轰轰的爆炸声将战壕前沿的一片地区,变成了死亡的地狱。炸点接二连三的腾起,每一个爆炸的地方,都有一个士兵的牺牲,还有至少五六个陪葬者,尽管小林信夫的心里在流血,但他的选择还是四处找手榴弹,准备在最后时刻,也这么来一下。可惜,他的想法破灭了,一顿尖锐的呼啸声从天而降,师属炮兵团开火了。   尽管小林信夫做出了机敏的我倒反应,还是在最后时刻被爆炸造成的冲击波狠狠的带回了战壕内。落下的身体,狠狠的撞在地上,疼的他内脏都有松动的感觉。及时的炮火,打断了骆驼骑兵的疯狂,密集的排枪声告诉小林信夫,援兵到了。   “杀,为指导员报仇!杀光他们!”小林信夫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飞快的用手里的步枪射击,眼角两道血痕丝毫不顾。   “这是第四十二团的方向。”放下望远镜的刘济时面带严峻,周国栋不安的看了一会:“你留下,我去看看。”刘济时没有矫情,真正开仗的时候,参谋长可以离开指挥所,他这个师长不能离开。别看平时参谋长对他的权力多有限制,一旦上了战场,正常情况下,参谋长冒险的几率更大。“嗯,去吧,把师部的手枪连带上一个排。”   师部手枪连是一个特殊的编制,真正的名字是师部侦察连,一水的骑兵,人人都是两支左轮和一把马刀的杀伤武器。   这是一个营级单位的营地,在偷袭的哈里看来,这么点大的营地,不超过一千人。只要骑兵杀进去,狠狠的咬一口,就算附近的敌人增援过来,他们也能从容的击败援兵或者后撤。这是夜战,地形不熟的敌人,肯定不敢轻易出击。   可惜的是,哈里对于对手的实力了解的实在是有限。迫击炮的射程1500米,团部所在地距离三营的阵地,不过是一公里。几乎是在暗哨的枪声响起的瞬间,团部的哨兵也吹响了哨音,等到营地外事先预备的火火被点燃后,炮兵有了目标。毫不犹豫的对着火堆附近的目标开火,急促的射速打了哈里一个伤亡惨重。   仅仅是依靠迫击炮还不足以完成压制骆驼骑兵,接下来才有了那些士兵前赴后继的的牺牲,以及在指导员的感召下,十余士兵奋勇的堵口行为。缓过神来的师属炮兵发飙的时候,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被点燃的火墙,无疑是最佳的指引。   一千骑兵的进攻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中,消耗了七七八八,再也支撑不下往后退的时候,哈里果断的决定转进,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了。实际上那些士兵奋不顾身的怀抱手榴弹扑进敌群的时候,哈里就知道这一仗注定要失败了。   参谋长周国栋带着一个排的骑兵赶到战场的时候,偷袭者已经跟消失在夜幕之中,远远的看着是窜进了沙漠。步兵就算想追也没有可能,端着刺刀的步兵们正在泄愤,将一个一个还在**状态的敌人捅死。   敌人远遁,小林信夫的眼珠子依旧是红的,端着步枪,在血泊之中寻找目标,一个戴着头巾的家伙正在地面上挣扎的爬行,小林信夫毫不犹豫的追上去,刺刀狠狠地捅进了背后,使劲的搅了几下,这才抽出刺刀,不管溅在身上的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类似的场景,一幕接一幕的发生,周国栋有心阻止,但是看见了先到一步的四十二团团长雷金彪迎上前来了。“参谋长,卑职无能,连累了不少兄弟,请责罚。”敬礼之后的雷金彪,面露惭愧之色。今天扎营之前,要不是他催促大家快点,也不至于出现只有一道铁丝网的情况,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疏忽,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说说情况吧。”周国栋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很冷静的先问情况。雷金彪缓缓的解释道:“大概是凌晨一点的样子,偷袭被暗哨发现,开枪示警……。”简单的讲述了战斗经过之后,周国栋问了一句最关系的问题:“伤亡如何?”   “负责戒备的二营四连伤亡最大,铁丝网被撞倒的危机时刻,指导员孟思源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向了缺口,随后十八名士兵和三名士官效仿,有效的遏制了敌人的势头。现在具体的伤亡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估计四连伤亡约一个排。”   第八百四十三章 血流漂杵   嘶,周国栋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一阵疼的厉害。这些日裔士兵倒也算正常伤亡了,但是一个指导员和三个士官,却足以让他心疼的难以克制情绪了。   “你也不必做这个样子,赶紧的统计战果,尽快把报告交上去。”看着一脸自责的雷金彪,周国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简单的来一句,然后走向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战果统计出来的数字,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结果。三十八名官兵在战斗中牺牲,七人不同程度负伤。除了那些抱着手榴弹冲进敌群的官兵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因为被骆驼骑兵冲进阵地造成的伤亡。再次暴露了四十二团在扎营的时候出现了松懈,战壕挖的不过半人深。堆起的土堆,根本无法有效的形成障碍的作用。战场上发现了七百八十四名土耳其人的首级(斩首后统计),还有三百多头骆驼成为了战利品。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周国栋带着雷金彪回到了师部,听取了汇报结果之后,师长刘济时表情黑的像山雨欲来之前的天,好一阵才把怒火压制下去,然后尽量平静的表示:“因为防区侧后是沙洲,所以放松了警惕,今后各部队必须引以为戒。其他问题先放一边,抓紧善后。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现在是六点半,七点整全军出发,我要让开罗城血流成河。”   雷金彪被撵出了指挥部,闷着头往回赶,他心里很清楚,师长是打算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来了。带着异常羞愧的心情,赶回营地的雷金彪。二话不说就决定,留下四营和辎重连,其余四个步兵营个机炮连,立刻出发前往开罗。按照原定计划。上午十点整,配合西侧的四十四步兵团,发起对开罗的进攻。   第十四步兵师下辖三个步兵团,每个步兵团下辖的步兵营则不尽相同。这是由于各个部队的长官的私心造成的结果,四十二步兵团如果是以大明的士兵为主。正常的编制是三个营。但是在日裔师内,各个步兵团情况各异,除了技术兵种的编制是一样的,步兵营的数量则各有春秋,三个到六个营的编制都有。   士气旺盛的十四师,突然从之前的小步前进变成了快速突击,同时这支部队因为凌晨的一场战斗变成了一支哀兵,这个变化显得突兀的同时,还显出这支军队的训练有素和强烈的求战意识。自上而下,整个步兵师都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气。动作快到其后的十六师还没反应过来,十四师就已经杀到了开罗城下。   凌晨撤退的哈里,还没有进入开罗城区,就看见了滚滚黄沙卷起的烟尘。疲惫不堪的哈里,立刻冲进城内,顾不上休息了就得进入指挥状态。毫无疑问,眼前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尽管已经高估了,结果发现还是被低估了。尤其是其战斗意志,远远被低估了。   一直咬着嘴唇的刘济时。出现在四十二团的阵地上,前方士兵正在有条不紊的做着战斗准备,团长雷金彪红着一对眼珠子,沙哑的喉咙在嘶吼:“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战斗,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认得他,老子的枪不认得他。”话音刚落,刘济时便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是个团长。不是突击队长。联盟陆军对于军官的要求第八条是怎么规定的?你现在就给我背出来。”旋风一般的冲进指挥帐篷的自然是刘济时,一顿臭骂,雷金彪蔫了。   “不说话是吧?老子来教你,军队的首要任务是指挥军队获得胜利,其次是以最小的代价,带领部下获得胜利。如果你不能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老子立刻就撤你的职务。”   雷金彪被骂的头抬的老高,表情肃然立正道:“回师座,卑职很清醒。”   刘济时这才收起狠厉的表情,淡淡道:“还行,还知道老子是师长。传我的命令,各部队就地休息,突前的部队派出小股尖兵,尽量多的掌握敌人的动向。其余各部,都给我做好一切准备,等到十六师上来了,我们才发起攻击。”   这个时候的刘济时,通过雷金彪的事情才发现,其实自己也不够冷静,一门心思想找回来场子,所以不管之前上级的命令,撒开脚丫子急行军。他的错误,直接导致十四师脱离了大队主力,距离最近的十六师,也在十二公里之外。这要是城内敌人装备相当,突然以优势兵力发起攻击,截断退路之后,整个十四师就危险了。   冷静下来之后的刘济时,下令部队就地防备,等待后续增援。好在十六师动作不满,两个小时后追了上来,双方的距离保持在三公里,这个距离问题不大了。到这个时候,刘济时下令炮兵发起炮火准备,把所有携带的大口径炮弹都没打出去再说,也不管方向问题了,就是从城市的东面发起攻击。   整个十四师的战斗姿态,只能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了,三个步兵团一字排开,从东南方向对开罗形成一个三分之一的包围状态后,师属炮兵团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轰击。   炮击刚刚结束,趴在地上准备的各部队列队成阵,端着步枪以步兵连为单位,一字长蛇阵缓缓的前压,根本就没有人担心对面的炮火压制。这时候战场上最醒目的,就是飘在空中的热气球了,四个巨大的热气球,在城市边缘的上空,一旦发现火炮的位置,立刻用信号弹提示前进中的军队防备。   哈里的手里确实有一些火炮,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都是一些老式的滑膛炮。这玩意看上去威力不大,但是在城市的巷战中,一旦被霰弹来一下,造成的伤亡可不小。   尽管十四师的战斗欲、望极为强烈,但是在真正进入战斗状态后,部队的推进表现显得非常的谨慎。开罗城内的建筑杂乱无章 ,最醒目的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寺庙,这些地标性的建筑,毫无疑问指明了进攻的方向。   紧跟其后的十六师赶到战场时,发现十四师只有一个特务连在戒备师部,其余部队全部都投入到战斗中时,师长崔兴浩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刘济时好了。   “怎么搞成这样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崔兴浩的话说的客气,刘济时恼火的摇摇头:“没法子,丢人了,让一帮土著打了个偷袭。虽然歼敌七百多,但是也造成了我师四十余人的伤亡。耻辱啊,要不是一个连指导员抱着集束手榴弹带头冲进骑兵突击队形中,引得十来个士兵效仿,搞不好就是一个营被打残的结果。”   崔兴浩听了苦笑摇头道:“这种战损比不算丢人了好吧,我部在苏伊士的巷战时,不也有十几个人的伤亡么?结果歼敌才多少?算了,不扯这个了,我这就下令,派两个团上去,给十四师做预备队。你小子跑的太快,我追的也急了点,炮兵团落在了后面,帮不上忙了。”   “多谢了,老兄,打完这一仗,我请喝酒。”刘济时也不客气了,点点头两人出了指挥部的帐篷,这里是一个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市区。这时候不难看出,整个十四师的推进情况,几乎就是一条直线。各部队相互之间的距离保持的很好,三个团齐头并进,没有争功冒进的举动,就是这么直线的碾压过去。   战场上最显眼的就是迫击炮的表现了,一团一团的烟雾腾起,目标都是一些正在逃窜的敌人,或者是准备负隅顽抗的作战单位。   “老兄,你是怎么吩咐下去的?”崔兴浩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场面,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在逃跑,士兵们发现之后,毫不犹豫的开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吩咐,只是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根本不怕死。既然如此,生死如何,那就看这些人的运气了。”刘济时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崔兴浩嘶的一声,这可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啊。望远镜里的百姓,怎么会如此的悍不畏死呢?已经这样了,看见人就杀成为了必然,接下来的事情估计就很简单了,不放几把火怎么能体现出侵略者的残暴呢?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一座高大的寺庙就被点着了,烈焰滚滚的时候,无数手里只有石块和木棍的百姓冲向军队,在一阵一阵排枪的射杀下,大街上出现了一堆尸体。   “该日,开罗血流漂杵!”——《非洲远征军战记》。这是五百年后,一个著名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场战斗时写下的一段话。   从第十六师投入战斗开始,整个战斗变得更加的不对称。十四师的不算快,但是狠厉无比。每一户人家的大门都被砸开,翻译喊话,出来投降的被带到指定的区域被,一旦出现短暂的犹豫,士兵会毫不犹豫的往屋里丢手榴弹,然后破门而入。   攻城战持续了一个下午之后,天黑之前,三分之一的城区被清理,一共也才抓到了不足两千人的妇孺。反观整个城区,一片大火。事后有史学家研究发现,造成这个结果的重要原因,不在大明帝**队的嗜杀,而在于帕夏哈里下达了一道命令,全城百姓进行决死反抗。   为什么一道命令会有这样的效果呢?这个问题涉及宗、教,即便是五百年后的作者,也不敢轻易去碰这个话题,只能是含糊的一语带过。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主动和被动   尹杰带着军部赶到开罗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整整一天。还在一公里之外的地方,尹杰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当时就觉得不好了。这帮王八蛋,到底干了什么?   两个步兵师投入的战斗人数大概是两万多,但这是两万武装到牙齿的军人。他们手持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这就是一个又一个杀人机器。所谓军队,说白了就是职业杀人的群体。   军人的技能,就是如何利用手里的装备,高效率的杀人。   天空中腾起的烟柱很远就能看到,数量多的数不过来。眼前的城市就像世界末日,高大的建筑无一幸免,街上随处可见倒扑的尸体。如果不是街上还有身穿土黄色军装的人存在,真的会让人怀疑这是一个死城。而这,不过是尹杰在城市边缘的入口看见的冰山一角。   尹杰干脆从马背上下来,站在进城的路口,冷冷的看着正在上前迎接的两位师长,还有两个一脸惭愧的参谋长。都不用尹杰发火,刘济时上来就主动的认错:“司令,昨天的战斗太特殊了,兄弟们没收住手,也收不住。”   尹杰没有理睬这个试图把一切黑锅都背下来的家伙,而是转向了师参谋长周国栋,如何控制士兵的理智,这是他的责任。周国栋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很标准的一个立正之后大声道:“司令,如果我制止了兄弟们,那么伤亡将可能大到无法想象。如果非要给一个解释,我只能这个城市里的人几乎都疯掉了,他们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却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就像面对的不是军人,而是一场神圣的宗教仪、式。”   “嗯?”尹杰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刘济时接过话道:“据了解,死对这些人而言,是一个通往天堂的途径。至少他们肯定是这么理解的。死,就是上天堂。刚开始的时候,兄弟们没有注意这点,战斗的过程中。多次遭到来自民宅内的袭击,这个问题才被重视起来。前方的军官们发现,八成的战损都是由这些藏在民居里的袭击者造成的。”   尹杰的脑子里很快就想到了当时的场景,那些身着破衣烂衫,手持木棍石块的百姓。毫不畏惧的向军队发起攻击的场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所有人都这样么?”   刘济时摇摇头:“第一天是这样,不少袍泽死于一念之仁之后,下面的人就收不住手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类似的事情肯定不能鼓励。未能及时约束部队的各级主官,自己回去关一天紧闭。罪名是军队失控!”尹杰这话说完,一干将领们纷纷歪嘴。这也好意思叫处罚,而且还不是因为杀戮惩罚,而是因为部队失去控制。   也就是陈燮的部下不再用首级来论军功了,不然可以想象看。满大街的士兵人人腰间挂着几个脑袋的场面,何其悚然。   具体杀了多少人,没人去具体你的统计,战后远征军做了个大概的统计,这个城市的人口少了三分之一。帕夏哈里没有留下来战斗到最后一刻,而是趁夜色带着自己的亲近和家人逃离了开罗。   开罗之战进行的时间并不算长,两个步兵师激战两昼夜,顺利拿下。真正的激烈的抵抗主要集中在攻城战斗的初期,但是给百姓造成巨大伤亡的时间,却是在第二日的战斗中。那些奋勇的殉道者值得称道。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毫不掩饰的时代,施暴者连面具都不需要带。实际上几百年之后,就在附近的一个地中海效果,战争照样没有脱离残酷的本质。人类社会的丛林法则。不过是改头换面之后,继续它的本质,仅此而已。   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指挥的军队在亚历山大港登陆,见到了败退下来的哈里。双方进行了一次并不愉快的会谈,哈里讲诉的过程中,一直在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那场战斗中。我们的勇气并不害怕死亡,但是依旧败的毫无悬念。我想,我们被神抛弃了。”   穆斯塔法看着胡子乱糟糟,衣衫不整,狼狈至极的哈里,心里生出一道不详的预感。真的是被神抛弃了么?久经阵仗的穆斯塔法,不是没有跟异教徒打过仗,他在欧洲一直在作战。奥斯曼帝国一直是这个区域强大的代名词,当然局限于陆地之上。   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没有时间多想,大军登陆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看着上一任帕夏哈里带着家眷和亲随登上海船,黯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之后,他们还得投入战前的准备。应该说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了,不然不会耽搁这么久。只是他们没想到,开罗丢失的那么快,那可是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尽管现在不如以前繁华了。这两人毫无选择的余地,他们必须出战,夺回埃及,不然回去也是悲惨的结局。   半个月之后,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指挥的军队进抵萨达特城外,先头部队遭遇了大明帝国的侦查骑兵,短暂的交火之后,两军都知道,一场决战不可避免。   穆斯塔法手里的军队数量为十万,加上各种辅助兵种,总数接近二十万。土耳其军队来说,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这是一个很无奈的选择。一切都是因为开罗的失陷,如果开罗没丢,他们还可以从容的部署军队,以逸待劳。但是现在他们得作为进攻的一方,否则就算将来能夺回开罗,伊斯坦布尔那边也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同样,尹杰这边的情报显示,土耳其大军在亚历山大港汇聚,如果能以一场会战来解决问题,对于远征军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战场上的变化,导致了交战双方都做出了改变,只不过一个是被动的改变,一个是主动的改变。   决战来临之前,两军都显得小心翼翼。作为合格的统帅,都在做一个同样的事情,就是以小股部队,不断的接触,不断的试探对手。真正的大军。反倒不着急动了,摆好营盘,防止偷袭。然后将各种情报汇总之后,制定一个决战的计划。   尹杰这边的情况无疑占了巨大的优势。先进很多的装备在小规模的接触战中战无不胜。即便是偶尔遭遇两倍之敌,也能大量杀伤后从容退却。   一次一次的接到不好的消息,情报收集工作毫无进展,每天都会在失望中等待消息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好的起来。穆斯塔法性格急躁。面对如此不妙的境地,每次听到坏消息,便用鞭子抽那些报信的卫兵。连续数日都是如此,鞭子都抽断了十几根。要不是易卜拉欣多次阻拦,都能抽死好几个士兵。   尹杰这边情况稍稍好一些,但是也好的有限。这一场战斗达到击溃的目标不难,难的是最大限度的消灭敌军。远征军是异域作战,所以对地形缺乏足够的了解,埃及这个地方不小心钻进沙漠里,那真是要出大麻烦了。   还有一个就是。手里的地图不是很完整,就算有足够的兵力,也不敢轻易进行战略迂回。别看这些士兵以日裔为主,单单是运到埃及来,就费了不少的工夫和力气。非战斗损失,能够避免必须避免。盘算再三,各方面的情报综合下来,尹杰还是放弃了进行大迂回作战的想法。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正面击溃,然后凭借行军能力。追上敌人并消灭。   计划制定后,尹杰还是很稳妥的采信参谋处的计划,正面投入兵力三四步兵师的兵力,两个步兵师作为预备队。等待战局焦灼的时候投进战场。   埃及的八月,早晨起来还有点凉意,但是士兵们都穿上了短袖的军装。不然等到中午再脱,那就太麻烦了。各部队于早晨七点整出动,按照指令,摆出一个锥形集团推进的态势。主动向土耳其军队发起了攻击。   土耳其军队营盘绵延数里,如果站在冷兵器战争的角度看,这几乎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阵营。更不要说,防御一方的兵力远远多于进攻一方。   获悉明军发起攻击的时候,穆斯塔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而他的助手伊布拉欣则表情淡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这个表情被捕捉之后,穆斯塔法忍不住问:“难道你一点都不震惊么?我们的兵力,至少是对手的两倍,他们选择了进攻。”   伊布拉欣摇摇头:“帕夏大人,我建议您还是先下令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吧。不论是迎击还是防御,都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很现实的建议,穆斯塔法收起了问询的表情,开始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两个小时后,穆斯塔法再次为明军的推进速度赶到震惊。两军相聚二十公里的距离上,对手的推进速度之快,超出了正常的理解,一个小时行军五公里不算太快,但是连续这个速度行军这么长的是时间,两军相遇之时,以步兵为主的明军,还有多少体力投入战斗?   更为震惊的是,对手居然摆出了一个全面进攻的阵势,难道不担心强大的土耳其精锐步兵发起正面的强攻么?对手哪里来的自信?   面无表情的尹杰,一直在关注战场上的变化,望远镜中那些小短腿的日裔士兵,虽然背着与身高相近的步枪看着很不协调,但是他们的动作丝毫不慢。作为军官,尹杰深知这样的士兵都是好士兵,尤其是这些日裔士兵对命令的执行近似刻板的程度,深受各级军官的欣赏。   “怎么?奥斯曼土耳其军队还没有动静么?”尹杰完全是把对手当成与自己的军队同级别的态度来看,自然无法理解土耳其军队行动迟缓。两个小时过去了,应该在己方有多动作的初期,就该做出反应了。如此说来,对手是打着稳守反击的算盘。   殊不知,穆斯塔法手里的十万大军,调度起来并没有尹杰这么顺利,有电话和没电话,完全是两个概念,尽管尹杰只能指挥到师一级。但是电话已经达到营一级的远征军,在军队调度和指挥上,远远的甩开了对手不知道多远。   时间接近正午,奥斯曼土耳其军队还是没有出击的意思,尹杰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实际不是穆斯塔法不想出击,而是他发现对手的行动速度超出了自己的预计,贸然出击获胜固然可喜。一旦失败将手里为数不多的精锐搭进去,战局就很难挽回了。而且穆斯塔法判断,明军能够保持这样的行军速度,肯定是有所依仗。   穆斯塔法的判断接近了事实。但是又与事实有所不同。日裔军团在推进到距离敌营不足三公里的距离上就停止了前进,并且不顾疲劳,摆开了战斗队形。结果发现对手没有出击的意思,上报之后尹杰下令各部队,做好戒备。抓紧时间休息,午饭后发起全面进攻。   道理说穿了很简单,既然对手不出现,意在决战的远征军,自然要发起主动进攻,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各部队有序的进入集结地,短暂的休息后,身材不高的日裔士兵,以班为单位,聚在一起享用战前的一顿午饭。这顿饭很特别。不再是食如嚼蜡的压缩饼干,而是每人两个饭团和一条咸鱼。阵地上在午饭时,发出了欢呼声,就为了这两个饭团和一条咸鱼。   在埃及的这段时间,压缩饼干加午餐肉罐头的组合,已经快把日裔士兵逼疯了。苏伊士港口不大,城市人口不多,抢到的新鲜物资陆军还得大方的将多数让给海军,毕竟那帮家伙担负着陆军的补给线。尽管很不爽,但这是现实的压力。   军官们能每顿都享用一些新鲜的食物。士兵们就只能两天才能吃到一口新鲜的馒头和鱼。所以呢,压缩饼干和午餐肉罐头这个臭大街的组合,已经被广大官兵深恶痛绝很久了。尤其在决定要开打之前,能吃上一个热饭团这种家乡的口味时。欢呼不可避免。   作为上尉连长,李建很不理解这些日裔士兵,饭团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好吃么?为了保持军官的尊严,他还得板着一张黑脸,带着警卫员在三个步兵排和一个机枪班之间走动,给那些士兵们打气。说实话。这些日裔士兵真的很容易满足,纪律性和服从性好的令人诧异。   相比之下,纯大明人组成的监制单位,在服从方面要差一些,下面的士官和士兵,习惯跟上级讨价还价。当然了,作战方面依旧很勇敢。尤其是那些指导员,可以说是每个连队不可或缺的人物。李建连队所在的指导员叫孙慕远,曾经是一名复兴社的成员。大明内阁制度改革之后,军队中的复兴社成员被要求脱离政党。尽管每一个复兴社成员都不想脱离这个改名为复兴党的组织,但这是陈公爷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至于什么是军队国家化,当兵的不理解,他们只知道,大明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一切,都是公爷带来的。   就在一场决定埃及归属的大战爆发之前,大明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身在华亭新区的陈燮,听到这个事件的消息时,嘴巴长的很大,半天都没有合上嘴。   海外联盟事务总理陈子龙的表情更为震惊,在震惊之余,担心的看着陈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这要从兵部组建的大明新军说起。大明新军之前有两个步兵师的标本,但是随着陈燮主动撤出内阁之后,兵部在全国推行新军制度。每个省根据税收多少,编练一个混成旅或者一个步兵师,富庶的山东和浙江两省,更是直接编练了两个步兵师。   京师作为国家核心,直隶方面有财政部的大力投入,先后将之前的两个步兵师的军官都调走,从皇家讲武堂抽调毕业生,填入军中。高级军官,则以旧武将取代打着陈氏烙印的军官。在这个问题上,陈燮没有在意,反正那些高级军官,年龄大的可以退休了,年轻的可以送到印度去指挥远征军。力求对外扩张,对内逐步改良的陈燮,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妥协,助长了内阁的皇室的野心。   事情发展到年中的时候,直隶和京师驻军,一共编练了六个步兵师。辽东各军工企业固然发了一笔军火财,但是也埋下了隐患。自以为掌握了军队的内阁,开始对不太合作的议会指手画脚。现任内阁首辅洪承畴,得到了杨廷麟之外的其他内阁成员的支持。   这两年内阁和议会屡屡发生争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商谈解决问题,年初的时候,内阁做出了一个决定,多次小御前会议时,内阁几位排名靠前的大臣与皇帝反复磋商,最终于月前达成了一致,取消议会,收回监督权力和立法权力,监督权力还给皇帝朱慈烺,立法权力由内阁收回。杨廷麟虽然竭力反对,但是毫无效果,称病在家不出,但是也没有泄露这一消息。因为行事极为机密,每次御前会议时,太监都不能靠近五十步之内。所以,影子在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8月15,兵部下达命令,驻守京师的大明皇家陆军第一、二师,突然发动,封闭城门,封锁消息,皇帝下令取缔议会之后,一个内阁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执念与迷茫   14   影子京师站费尽心机,折了三个好手,这才把情报送了出来。估计这个当口,朱慈烺的密旨已经发往天下各地的督抚手里。看见这个情报的陈燮,真不知道该说朱慈烺才好了。   利用内阁夺权之心,掌握京师固然不难,陕西、山西、甘肃等地的偏远省份的督抚,得了皇帝的旨意后,名义上顺从京师号令也能做的到。但是要他们派兵前往京师,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顶多有几个死忠分子,带着少量的部队进京。   这么做的后果难道朱慈烺就没想过么?陈燮认为他肯定是没想过的,不然不会看不到山海关就驻扎着联盟第一骑兵师,更不会看不到,大沽口还有联盟第三步兵师,大沽港还有一支近海舰队。人啊,利令智昏而已!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当今大明,新儒学当道,群臣不会甘心回到太祖时期,武勋贵族也不会放弃到手的利益。那些所谓的从龙之众,不过是在做清秋大梦。”陈子龙不紧不慢的开口,首先分析一下局势,铺垫的同时,缓和陈燮的情绪。   别人不知道陈燮的性子,陈子龙可是很清楚的。大明眼下的格局,都是陈燮一手铸造,别看他对内阁一再妥协,却始终没有越过底线。这条底线说穿了很简单,那就是限制皇权。皇帝这个位子,只能是内阁的提线木偶。当初在京师,陈燮对皇帝掌握宣传部和廉政公署的事情袖手旁观,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希望内阁能够看清楚一些事情,意识到皇权必须被架空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内阁权利。届时,内阁主动提出,陈燮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提出廉政公署作为一个权利**的机构存在。   总体来看,陈燮心目中的大明,应该是一个皇帝作为国家象征。内阁掌握实际的政权,司法**,立法**,政权**的一个架构。这样一个权利架构。至少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之一。可惜,内阁群臣毫无这个意识,白白浪费了陈燮打造的模式不说,还打算借皇权废除国会,控制执法权力。正所谓欲壑难填。自掘坟墓。   “卧子,不必多言,这未必就是坏事。”陈燮缓过来之后,笑着摆摆手。年过六旬的陈燮,依旧龙马精神,看着也就是四十出头。在大明呆了四十年,现在的陈燮对于任何变故,都能做到波澜不惊了。京师之变,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反手灭了就是。   陈子龙听了这话,放宽了心,知道陈燮不会因此大开杀戒,至少是不会行废立之事。作为前朝臣子,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陈子龙也能对得起先帝了。总的来说,对于大明的传统文臣来说,权利不会放手,大明正统也不能丢。一边要跟皇帝争夺权利,一边有死死的抱着正统的牌坊不放。这就是文臣的传统政治理念。也是执政基础。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名正言顺,这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即便是“我大清”这种匪类入关,坐了江山之后。也不敢不按照这一套来。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谁来都无法阻挡。但是陈燮四十年的大明经营也不是白给的,君权在不断的削弱后,如今对于大明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以及联盟各部分,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最关键的,还是陈燮手里的军队。这就叫枪杆子里出政权。   “公爷,既然如此,子龙不再赘言。”陈子龙拱手之后,退回位子上坐下,拿起毛笔,看着陈燮,准备记录命令。   “南京绝对不能乱,传令王启年,第一、二师立刻进入一级战备,长江舰队加强巡逻,禁止任何船只携带大炮进入南京以下的水道。告诉王启年,南京无事,东南无事。急报王贲,山海关骑兵立刻沿铁路线进军,配合步兵第三师,控制天津。随后调集不少于三个步兵师的兵力,乘火车入关,压迫京师。”陈燮停了下来,陈子龙诧异的问:“就这些么?”   “这些就够了,皇帝的旨意,到了地方督抚手里,顶多就是产生一些个墙头草。在我军与京师驻军未分出胜负之前,没人敢轻易做出选择。如此一来,山西、陕西、河南等地,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招呼。京师一定,各路督抚传檄而定,不在话下。”   一番话把当今天下文臣和各路军头的心思分析的清清楚楚,各省新军的权利不在督抚之手,而是听命于兵部,如今京师生变,领军者自然是静观待变为上策。说的难听一点,只要陈燮还在一天,这天下的军队就没有敢于跟陈燮的军队掰腕子较量的底气。   至于京师驻军为何听命于朱慈烺,关键还是皇帝这个名词的号召力加上野心的组合。还有就是京师新军的领军人物,多为皇帝朱慈烺自讲武堂选拔而出,这一点不能不说传统的力量还是很强大,兵部在讲武堂的问题上,迟迟没有能实际掌握。   “命令联盟一号即刻点火,八远待命,本公爷亲自走一趟京师吧。”陈燮淡淡的抛出这么一句话,陈子龙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再不明白陈燮心里所想,他就白在这里干这么久了。毫无疑问,陈燮下了决心,这一趟进京,不会再给任何人留面子,必然是以铁腕确定天下格局。从今以后,原本就已经极度衰弱的皇室,将彻底的泯然众人。   军令如山,港口内响起急促的钟声,半个小时后,停泊在此的“联盟一号”战舰,立刻冒出浓烟。定远、镇远为首的八艘战舰,也都各自进入战备装备。谁都不知道,当今大明战舰都以地名为主的时代,陈燮为何还要坚持保留八远的名字。旧的战舰退役了,新的战舰继承这八个不同寻常的名字。眼下的八远,根本就不是过去那种一千吨级别的帆船了,一水的两千吨起步,钢架龙骨,配备了新式大口径火炮。战斗力不知道提高了多少。   海军内部都知道,八远在体系内的地位极为特殊。更新换代总是最快的,并且长期驻泊华亭新区。现在联盟内部有呼声。直接把新区**出来,恢复曾经的上海县,脱离松江府的管理。驻扎在此的八远舰队,从来都是联盟海军青年俊彦们梦寐以求的岗位。   正常情况下。八远舰队都是分成两批,轮番出港训练,保持作战状态。但是今天的港口内气氛凝重,每月初定期出海巡航一周,其他时间都在港口内驻扎的“联盟一号”点火了。眼下也是月中,大家都忙着准备中秋节呢。加上八远舰队挂起的战备旗,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难猜出,这是出大事情了。不然也不用联盟一号和八远舰队一起出动。   陈子龙曾经问过陈燮,八远这个舰队到底有什么意义?陈燮的回答很明确,八远是一个时代和深蓝的大海有关的梦想。陈子龙的理解是最初登州水师的怀念,根本想不到在历史上,会有一支舰队和一代人的梦想联系在一起。这个梦想破碎之后,一直到百年之后,深蓝的大海上。才能出现一支尽力迈向深蓝的海军出现。   时间已经是黄昏了,但是不妨碍一支车队来到军港内,码头上的海军官兵列队相迎,一声敬礼之后,每个人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精神抖擞的老人,稳步往前,面带微笑的招手示意,登上号称联盟海军第一战舰的“联盟一号”。实际上这艘战舰的续航能力无法跟帆船相比,沿途必须停泊靠岸。补充燃料。其前甲板上的四门105口径舰炮,加上12门775口径副炮的火力,在这个时代也不能算最强的,但是其水线之下铺设的铜板厚度。确保其作为这个时代防御能力最强的战舰。   汽笛长鸣,“联盟一号”缓缓出港,回合先期出海的八远后,以六至八节的航速,缓缓的北上。帆船受季风的影响,蒸汽战舰则没有这个方面的担心。海军未来的发展方向一直非常的明确。但是就目前而言,真正意义上的蒸汽战舰,只有这么一艘,其他的顶多算是武装商船。把为了军事而研发的技术,首先用在民用上,这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京师戒严已经半个月了,这个城市内发生的事情,无法隐瞒太久。确定彻底掌握了京师各门之后,朱慈烺的心情并没有太多的好转,最初的激动渐渐淡去,更多的不安涌上心头。对于朱慈烺这个皇帝来说,这些年的日子太过憋屈了。群臣把持了朝政,他能发挥的地方不多。军队方面,多亏了先帝打造的皇家讲武堂,这里头不少年轻俊彦,身后的家族甚至自己,都存了忠义之心,这才有了京师之变的基础。   内阁大臣们自京师之变后,纷纷称病在家不出。冷眼旁观着朱慈烺的作为,本以为振臂一呼就会望风景从的文臣们,这一次集体沉默。唯一竭力上串下跳的,都是宗室。先帝留下的辅佐臣子,东宫那班人,现在都死的死,老的老,没有可用之人了。唯一还在内阁的杨廷麟,朱慈烺连下了三道旨意,也没有出山组阁的意思。   这个时候,朱慈烺才发现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妙,母亲那边的两个弟弟,很买力气的奔走,但是这俩可都是酒囊饭袋,让他们掌权等于给自己挖坑。   京师暂时只能依靠军队来维持秩序的同时,驻扎保定的第三、四两个大明皇家步兵师,第一时间就下了旨意过去,按说半个月的时间,爬也能爬到京师了,可惜现在依旧找各种借口按兵不动。密云、通州两地的第五师,天津的第六师,情况类似。也就是说,实际上掌握在手里的军队,只有区区两个新军师。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慈烺的不安逐渐加深。这个时候把各路的情报汇集起来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心中的执念,成为太祖一样的皇帝,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美梦。   焦虑不安的情绪日渐加深,深宫之内的朱慈烺难以入眠,在院子内盲目目的的走动着。脚步声似乎带来了希望,抬头望去,来的是东宫伴读邱致中,眼下暂时领着内阁的事务,主要还是以安定京师收拢城内各路势力为主要工作。   “陛下!”邱致中上前躬身行礼,面君不跪的规矩,如今深入文臣之心。即便是对朱慈烺忠心耿耿的邱致中,也没有跪下去的念头。看着伴读一脸的疲惫,深夜入宫来见,朱慈烺不免露出希冀的眼神道:“爱卿有何要事?”   从早晨起来忙碌至今的邱致中,此刻难掩困倦之色,打了个哈欠道:“回陛下,密云、通州、天津驻军新的回话来了,徐链、朱国忠两位师长,不但要饷银,还要军火。”   此二人都是勋贵之后,因为不是嫡长子,想出人头地只能另找出路。这两位都进了皇家讲武堂,毕业后曾在当初的第一、二师短暂服役,陈燮主动退出京师后,两人因为出身成国公和定国公府,得到朱慈烺暗中大力扶持。   没想到京师之变后,这两位居然立场摇摆,反观在京师的第一师长张竞择,则毫不犹豫的火拼第二师吞并所部后,控制了京师。两者相比,天差地别啊。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保定驻军,第三师长出身怀宁侯府的孙世忠,第四师长出身武定侯府的郭怀民,都在接到圣旨后找各种借口不肯率部进京。   就这些人,还指望他们能阻挡陈燮的军队进京么?   毫无疑问这都是坏消息,或者说自发动兵变,控制京师以来,就没有过好消息。这个时候朱慈烺忍不住举目南望,那个自己要称呼姐夫的人,如果在这个位子上,他会怎么做?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不可避免的流血   京师很大,人口百万,每天所需粮食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长期的封闭京师不可能。   又一个清晨来临的时候,京师各门悄然打开了,街道上依旧到处是军队,但是已经没有了兵变之夜的那份恐惧。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半个月不让出城的日子,对于很多家庭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灾难。   城门打开的消息传开了,京师各路人等纷纷涌向各个城门,争先恐后的逃出城市的不是百姓,而是那些身价不菲的人群。当然了,他们想离开京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城门口被拦下之后才知道,需要去大都督府领一份文牒,这才可以出城。   大都督是谁,自然是张竞择,手握三万新军,谁能跟他抢这个位置?   接到皇帝的旨意时,张竞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妇人之仁,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本不想执行这个命令,但是考虑到万一京师不保呢?自己这么做,后果会很严重,须得给自己留后路才是。所以,他想出了这个法子。收出城费,而且价格还不低,一个人五百元。能够交的起费用的人,都是一些有钱人。这些人逃出城去,对京师人口的影响不大。反过来,城外的商人只要把物资运进京师,每次交一笔过路费,就可以得到一个自由进出京师的资格。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半个月下来,京师的物价比过去涨了不下五成,只要敢把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运进城内,就算交一笔大都督府收的过路费,更大的收益还在后面等着。所以呢,这条政令出来后,张竞择很快就挣了一大笔钱。城内的有钱人纷纷想逃离是非之地,城外不乏胆子够大的商人要进来,两者相加。大笔的收入让人停不下来。   京师还有一笔银子,就算是张竞择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都不敢去碰。那就是国库的银子,不是张竞择不喜欢钱,而是知道这钱拿了烫手。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天下公敌的结果。就算是皇帝,也容不下他了。现在国库被军队控制的只是一堆账本,钱则藏在大发银行账户上。   张竞择有野心,不等于他敢掳陈家的虎须,实际上张竞择参与兵变的心态纯属赌博。赌什么呢?皇帝和陈燮达成妥协。海外联盟分出大明另立朝廷。这个结果,对张竞择来说最为有利,而且在起事之前,怎么看都有很大的希望。不然你怎么解释陈公爷与内阁达成的妥协?反正都是妥协,跟内阁妥协和跟皇帝妥协,有什么不同么?正因如此,张竞择才有这个胆子。   不能不说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天津大沽口军港,京师兵变过去的第二十天,“联盟一号”靠岸之时。大明皇家陆军第六师长朱国忠,出现在码头想。这货的爷爷叫朱纯臣,历史上没什么节操的属性,看来是遗传给他了。接到京师圣旨的第一时间,这家伙就连夜赶到大沽口,与当地的联盟步兵第三师取得了联系,达成了临阵倒戈的协议。   陈燮刚刚到大沽口,这货就身穿一身大明皇家陆军款的蓝灰色军装,身形挺拔的站在码头上,冲着走下船的陈燮立正敬礼。至于皇帝的旨意。呵呵,那玩意现在能出京师么?   大明帝国头号军阀兼权臣陈燮,以六十许高龄乘战舰北上,出现在京师门户天津。这个事实告诉大家。赶紧做选择吧。陈燮虽然年长,但他依旧生龙活虎。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对朱国忠的恭敬,面带微笑的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下力气不大。但是足以让朱国忠把腰佝偻起来,微微低头表示驯服。   “朱将军深明大义,此大明之幸也。一旦战端开启,生灵涂炭,皆我辈军人之耻。”陈燮很从容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尽管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没当真,觉得他很不要脸,但这真的是陈燮内心所想。能不打仗,就不要打仗。战争是要死人的,大明走到今天,不容易。   “公爷巡视,国忠谨记在心。”这时候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朱国忠得了陈燮的肯定,骨头都轻了好几两,自然讨好之言。   “天津乃京师门户,朱将军驻扎于此,是否感到压力?”陈燮不紧不慢的又来了一句,这下朱国忠从轻飘飘的状态中清醒了,脑子很灵活的他立刻恢复军人之态,站的笔直道:“卑职确实有压力,一直担心误了国事,请公爷另择良将接任,卑职只愿归隐山林。”   陈燮摆摆手笑道:“归隐山林是没有的事情,年纪轻轻的,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这样吧,安南内战之乱久矣,作为宗主国,大明不能袖手旁观。朱将军可率部自天津南下,现在铁路通到华亭新区了,全师至华亭新区港口,也不过六七天的时间。至于运输的事情,就不必担心了。军火方面,不会短了你的,能不能在安南打出一个安南候来,就得看你的能耐了。”   对于第一个投靠陈燮的皇家步兵师长,陈燮自然不肯卸磨杀驴,但是留在天津这个要紧的地方也不可能。怎么办呢?去安南,自己打出一块地盘来,然后在那边当土皇帝好了。这已经是陈燮最厚道的待遇了,别的就不要多惦记了,免得贪心不足死的快。   离开京师去安南这个待遇,说起来有点坑。北方人到安南那个鬼地方,有几个人能习惯的?但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选择。要不真的告老还乡,要不就跟陈燮打一仗。两个都不选,不肯放弃权利的结果,就是去安南建功立业。   安南这个地方,陈燮早就想动手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主要还是因为兵力上投入北美太多,还有就是京师的隐患一直都在。大明皇家陆军战斗力比起联盟陆军肯定不如,但是去打安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多谢公爷。”尽管有点淡淡的失落,朱国忠还是看的很清楚。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陈燮的嫡系,去安南就去安南吧。在那个地方好歹有兵有地盘,自己还能说了算。放眼看看大明四周,眼下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纳入联盟体系的地盘,也就是安南以及周边的几个小国了。这些小国。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主动称臣态度较好,大明一直没有去收拾。   码头上一个白胡须的大臣步履蹒跚的迎上前来,远远地就大声高呼:“公爷此番进京,难不成要做行操、莽之事?如此。请踏在下之躯而去。”   陈燮定睛一看,来者正是现任天津知府申佳胤,这个历史上李自成进京时殉国死节的臣子,这一刻依旧不改本心,站在了陈燮的面前。   “孔嘉兄,陈燮要做曹操王莽,还用等到年过六旬?”一句话就把申佳胤给说的面红耳赤,气势汹汹的来了,结果发现是闹了个乌龙。连忙拱手致歉道:“下官鲁莽。”   陈燮苦笑摇头道:“孔嘉兄坚定维护道统之心,陈某感同身受。纵观大明自太祖以来。天子与群臣权利之争从未停止。窃以为,内阁专治政权,立法、司法分立,互相监督之制,更符合大明长远之利益。此番进京,不论如何,陛下依旧是陛下。”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申佳胤也知道,不能再强求了,不然以陈燮的实力。就算是打进京师,坐上那个龙椅的位子,真的很难么?说来说去,还是着相了。总觉得陈燮这样的人。一定是会做一个篡位之事的乱臣贼子。   真的要论对大明朝廷的贡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与陈燮比肩?聪明人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但是不等于说明之后,申佳胤还会继续钻下去。默默的退下一边,申佳胤呆呆的看着陈燮一路往前。与一干面带谄媚的大明臣子相谈甚欢的场面,这个忠心的臣子内心滋味复杂。这些年大明的变化,他可是都看在眼里,能有今天的强盛,八成要算在陈燮身上。   如果陈燮是个单纯的文臣,一系列改革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惜陈燮不是,手握天下雄兵,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从无败绩。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同时是一个能力出众的文臣呢?他对天下脉络的把握,为何远远超出当代诸君呢?申佳胤迷茫了!他看不懂!   天津一切都没有变化,大街上甚至都看不到戒严的军队,依旧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运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京津铁路沿线成为了新的繁华点。   停开半个月的铁路线,再次启动了,这一次出现的是军列,打头的是一辆装甲列车。亲自赶到天津的王贲,陪着陈燮坐镇天津,等候通州、密云方向的消息。   其实按照陈燮的意思,带着一个警卫团就能北上了,可惜王贲死活不肯答应,要死要活的给陈燮拦下了。陈燮在天津坐镇的消息传的很快,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通州驻军是第五师长徐链和一个步兵团,原本防御的对象是辽东方面,一看军列出现在通州城外,立刻派人出来相迎。遭遇大明海外联盟步兵第三师长施乐行之后,徐链立刻表示愿意投诚。   施乐行也没有难为他,就提出一个要求,一干第五师高级军官自觉组团赴天津旅游吧。   不是大明新军太烂,而是陈燮的名字威力太大了,所到之处,军队体系内没人敢于直面一战,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这个事情。就拿徐链来说吧,京师兵变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完蛋了。陈燮还活的好好的,哪个想不开的家伙要搞兵变?得知是皇帝主导的兵变之后,立刻做出决定,按兵不动。如果陈燮留在华亭,只是派兵来打,他就退到密云,在不行就往长城之外退。反正是捏着手里的军队不放,到时候手里总有点本钱不是。   可惜他的算盘在听到陈燮亲自抵达天津之后便破灭了,一个旅的兵力,想跑都跑不过山海关杀来的骑兵联盟第一师。这还搞个屁啊,赶紧的主动放下武器好了。说到底,还是陈燮这个人对于新军体系来说,实在不是正常人可以对抗的存在。不是说陈燮是刀枪不入,而是因为陈燮过去的辉煌历史,在军队体系铭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甚至这么说,不管有没有“皇家”这两个字,只要是新军,就别想在陈燮的面前硬气。这个军队的魂,都是陈燮给的。   陈燮是不希望流血的,但是很多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九月初十,陈燮至通州,城内官员出城相迎之时,一人站在城楼上,白发颤抖,振臂高呼:“陈思华,汝受先帝之厚恩,如何行此叛逆之事?”   陈燮抬头看着城上之人,并不人士,乃问身边人等。无人得知,最后还是徐链这个带路党上前说:“兵部侍郎金铉,也就是现在的总参副参谋长。此番奉旨来通州,要求卑职进京,卑职称病不去,借口军需不足,粮饷缺口较大。”   相比于唯唯诺诺的徐链,陈燮更为欣赏城头上的金铉。可惜,欣赏归欣赏,这种仗义死节的忠良,往往也是阻挡时代前进脚步的绊脚石。这种死心眼比起来,陈燮更愿意和那些灵活的大臣合作,这个跟节操无关,仅仅与大明的事业有关。   说句不好听的,历史上的金铉在李自成进京的时候,选择了投金水河殉节,既然有投河的勇气,为何没有引刀杀贼的魄力呢?   陈燮默默的看着城头上的金铉不说话,对于这种气节颇高的大臣,陈燮毫无办法。说的难听一点,他们不知道变通。说的好听一点,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不管怎么说,总是能令后人肃然起敬,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人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没什么用处。   陈燮还是迈步走向了城门,金铉毫不犹豫的呐喊一声:“回头是岸啊,公爷。”说完,纵身约下城头,一头白发在风中散开,飘舞!   第八百四十七章 讲道理是没用的   很壮烈的场面,但是毫无意义。躺在地上的尸体下,一大泊鲜血,在阳光下如此的刺眼。但是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匆忙的家仆出现,抬走尸体之时,留给陈燮的是无奈和悲愤的表情。这是早就准备好以死相阻,可惜,陈燮不会停下来,当个人的德操对历史大势形成阻碍之后,这个人的或许会得到一声赞叹,但是冷静的人会在遗憾之余表示不屑。   也就是说,个人的德操未必就一定能与他的能力成正比。相比之下,对于那些德操不算太高,但是愿意跟随大势去动的人,陈燮认为他们对这个国家的作用更大一些。理由很简单,他们尽管是被利益驱动着去做一些事情,人类的进步不就是因为利益的驱使而产生动力么?   清理干净地面后,沾着血迹的黄沙被清扫干净,地上还有残余的血迹印记。陈燮丝毫不受这个事情的影响,示意马车进城。这就是历史,从来都不缺这种愚忠。尽管他们的内心知道,自己做的未必是对的,但是他们依旧会坚持自己的理念。可叹可悲!   九月十一日,广渠门外的火车站没有了往日的繁忙,冷清的看不到几个人在走动。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在铁道两旁。朱慈烺亲自任命的大都督张竞择,没有选择固守京师,以死报君王,而是来到这里,站在火车站的二楼上,用望远镜看着滚滚黑烟的逼近。   陈燮出现在通州的消息,张竞择想不知道都很难。可惜,知道又如何呢?丝毫没有勇气去领军一战,那一夜意气风发的将军,此刻的心情沉重,呆呆的看着火车逼近,减速之时赶紧整理军装下楼,带着一干等在楼下的军官们。大步出了车站,在火车边上列队。   挺稳的装甲列车上出现的不是陈燮,而是辽东总督王贲。虽然年过六十,鹤发童颜。步履稳健。看着站在下面的张竞择,王贲微微的笑了笑道:“你倒是知趣,想活命就带上家小和细软离开京师,去美洲也好,去南洋也罢。做一个富家翁吧。反正你捞了不少。”   张竞择如同被抽调了骨头一般,直接瘫坐在地上。逃出升天,肩膀上山一般的压力没有了。至于军队和手下,他现在顾不上了。各路情报显示,不少于五万大军逼近京师,天津、通州不战而降,保定驻军连旗号金龙旗都没敢挂出来。   拱卫直隶京畿的六个步兵师,一枪没放就全都怂了。不禁让人想起先帝时,建奴铁骑在城下纵横,城头上的官兵无人敢出城一战。   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两个步兵师一夜之间撤出了京师,清晨之时再打开门时,百姓们看见街上多了一些和气的军人。熟悉的黑色制服,熟悉的飞鹰胸牌,这是当年拱卫京师的飞鹰骑又回来了。   朱慈烺什么都没有做,安静的在皇宫内呆着等候结果。广渠门外,列队相迎的是文武百官。昔日的阁老们还在执政的就剩下两位,一个是洪承畴,一个是杨廷麟,今天都没有出城相迎。理由是。病了!呵呵。   两位行将退休的阁老是什么心态,陈燮不去关心。都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也就是在大明这个时代,还能在中枢呼风唤雨。陈燮没有否定他们能力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就算使劲的追赶,也不可能跟上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这个时代,注定是属于年轻人的,属于那些眼界开阔,知道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荆城依旧宏伟,红墙高大。门禁森严。   深宫大院之内,总缺少一些阳刚之气,庭院深深处,阴森之气浓郁。尽管还是中午,却难掩森森冷意。一片落叶轻轻的飘在脚畔,朱慈烺忍不住看了一眼,满目悲凉。   身后是一直忠心耿耿的邱致中,东宫旧人,年龄相仿。站在那里,看着当今天下名义上的第一人的背影,孤单凄凉。皇帝这个位置,谁都想坐,但是现在这个位子,却未必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皇权在过去的十几年内,遭到了严重的削弱。甚至都比不上万历年间。那会至少是因为皇帝年幼,内有李后冯宝可以制衡外廷,哪像这些年的皇帝,就跟提线木偶似得。换成自己是皇帝,也要挣扎一下吧?   这种挣扎,最终还是以武力的方式体现出来。原本以为皇帝只要控制京师,传檄天下,自然是望风景从。不料,仅仅有陕西一支孤军北上,人数不过万,搞笑的是,这支军队的首领,曾经是闯逆的部下,投诚后的姜瓖,现任陕西总兵,不能不说这个事情有点讽刺。   可惜,年迈的姜瓖刚刚出发,就病死在路上。不论他的动机何在,总算是留下了名字。实际历史上,姜瓖也是个反复之人,这个时空的新军改革,他是守旧派,受制于文臣而不能掌握新军,所以他的勤王之举真实意图,有待商榷。   实际上姜瓖出兵的消息抵达京师的时间,比他死在路上要晚几天。   马车停在宫门之外,车门打开之后,陈燮迈步下车。就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到宫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守备宫门的禁卫:“我要见陛下。”声音不大,但是那些威严的禁卫,刷的一下跪了一地的,为首将军磕头道:“公爷要见陛下,卑职不敢阻拦,还请公爷稍后,由小的去通传一声。卑职给公爷磕头了,求您开恩。”   陈燮叹息一声,点点头道:“你去吧,我等等就是。”   此刻一人自门旁闪出,冲陈燮拱手就鞠躬道:“余姚黄宗羲,见过公爷。”   这位提出“民本”思想的明末文人,坦白讲陈燮的理解从来就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民本”。黄宗羲的民本,在陈燮看来这个“民”是狭义的,指的是士绅集团。因为从明末的情况来看,军户、匠户、贱民这些人群,甚至小自耕农,在黄某人的眼里,都不算民吧?当然这仅仅是个人的理解,还是很现实的理解。不是拿着放大镜去给他扩散的做法。   “原来是黄太冲当面,不知有何见教。”陈燮还是很客气的拱手回礼,不管怎么说,此君在历史上散尽家财。募兵六百,一个文人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容易了。总不能指望他拎着刀子去跟满清玩命吧?至于为人和思想上的东西,何必苛求古人呢?   黄宗羲没想到陈燮礼数给的很到位,多少有点惶恐的侧身道:“不敢有见教。只是斗胆问一句,公爷此番入京,可有行废立之意?”说实话,能这么问话的人,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陈燮估计,在这个时空没有尝过满清刀片子的文人,胆子都很肥。尤其是江浙的文人,胆子更加肥。一直到金圣叹等人叫满清剁了脑袋,随后文字狱大兴,满清毫不讲道理的一通王八拳下来。整个江南文坛才老实了。   陈燮一点都吧喜欢嘴炮,这帮人从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不是满清,他得让人说话。不管听不听,你得让人说话。尤其是黄宗羲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那是准备送命的。当今大明,谁不知道陈燮还有一个“陈阎王”的绰号。虽然年过六旬了,真的以为刀不快么?   “天下乃万民之天下,君为客而非主。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太冲的意思。”陈燮笑着反问一句,黄宗羲哑口无言的点点头。陈燮继续道:“将来或许会出现一种体制。一个国家没有君主,百姓通过选举产生国家的领导人。但是现在不行啊,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观念深入人心。”黄宗羲默默的拱手鞠躬,缓缓的倒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见这一幕,陈燮内心充满了欣慰之情,几十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即便是黄宗羲这样的文臣,只要自己不废了皇帝。就不会来反对自己。他们有他们的底线,陈燮也有自己的底线。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有底线,所以才能在一种特殊的条件下,达成了微妙的共存。   通报的军官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太监,看见陈燮跪地磕头:“奴婢奉旨来请公爷,还请公爷屈尊随小的进去。”陈燮微微一笑,背手道:“前面带路。”   还是那个紫禁城,还是那条铺满金砖的路,一直往前走,武英殿就在眼前。驻足仰望,陈燮感受到了时光倒流,迈步台阶,踏上最后一步时,看见站在门口的朱慈烺,表情有点紧张。陈燮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见过陛下。”   朱慈烺讪笑道:“姐夫此番来京,朕这些日子可是心惊肉跳。”陈燮笑着买过台阶,淡淡道:“大可不必。来之前我了解过,京师兵变,鲜有扰民。陛下还是一个仁慈君主。不过臣因为,过去的那一套,现在已经不合适了。当今天下变化太快,陛下和先帝性格相近。”   陈燮朝天拱手,算是对朱由检的尊敬,实际上对朱由检的评价并报告。刚愎、无能这一类的词,陈燮觉得还是比较中肯的。   “姐夫,这大明天下,还姓朱么?”朱慈烺突然挺直了腰杆,似乎从“先帝”两个字里头,找到了足够的勇气。陈燮对此面不改色的笑道:“陛下,您看看四周。”朱慈烺环视一番道:“朕没有让人跟着,就是想私下里跟姐夫好好聊聊。”   陈燮苦笑摇头道:“陛下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陛下,四周都是宫墙,陛下大可以没事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总呆在里头。从今往后,这天下如何治理,陛下就不用过于操心了。臣知道陛下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国家,但是您的想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君权至上。臣以为,君可以至上,权不可以。”   “朕还是要请教一番,何出此言?”朱慈烺一副好好斗嘴的表现,实在是压抑的太久了,确实需要发泄一番。动手是干不过的,只好动嘴了。   “道理很简单,权利需要监督,绝对的权利,必然导致绝对的**。”陈燮颇为淡然的回了一句,朱慈烺哑口无言之际,陈燮又道:“再有,这个时代已经不同了,一个新的阶级已经诞生了。他们最为这个时代最强势,最敢于冒险的阶级,对政权有自己的诉求。强行压制是不行的,只能疏导。这些年在海外联盟,臣一直在做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在疏导各种社会矛盾。如果不这么做,大明就算不亡于外族之手,也必将亡于内乱。臣本以为,陛下对这一切看的很清楚,没想到陛下执念至深。”   “现在枪杆子刀把子都在你的手里,当然是你怎么说就怎么算?”朱慈烺犹自不肯罢休,陈燮摇头叹息道:“臣自先帝二年出征直隶至今,有无数的机会掀翻大明朝廷,为何迟迟不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不想当皇帝那么简单么?陛下,要往前看啊。”   “嘿嘿!”朱慈烺冷笑了几声,转身就走,连送客都没一句。陈燮摇摇头,信不往外走,走出皇宫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去国会。”绝大多数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展示肌肉才是最有效的手段,正如眼下的朱慈烺,他是不会服输的,但他改变不了什么。当然,他可以是死,以身殉国也不是不行,但是他舍得么?   马车出现在国会,那些在兵变之时躲起来的议员们,再次粉墨登场。陈燮没有鄙视这些人的意思,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质,大明没有经历过一场掀翻君主统治的革命,每个人的内心对皇权的畏惧刻骨铭心。尽管现在已经很淡了,却依旧顽固的存在。   陈燮下车的时候,现场数百议员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任何人在获得了权利之后,都不会轻易罢手。现在失而复得了,喜悦自然爆发了出来。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这个时候谁要是有一把左轮,就能灭了陈燮这个BOSS。   好在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让侍卫长出了一身的冷汗。迈步走进国会大厦,这座建筑是京师地标,比皇宫都还高。当初建的时候,确实有人反对,说什么不能比皇宫高之类的屁话。对此,陈燮不以为然,谁反对都没用,当时他是议长,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谁也拦不住他这么做。   第八百四十八章 开启先河   国会大厦的建筑特点就是逼格高,在这个时代这种钢筋水泥浇筑起来的建筑,有一个不太好听的词叫做傻大黑粗。但是,在这个时代,毫无疑问在京师建筑中鹤立鸡群。   穿过人群,一路掌声雷动,议员们在兵变中尽管躲了起来,却没有配合皇帝的整合。这一点不难看出,他们不仅仅是聪明那么简单,还有对权利的渴望和不舍。   重回演讲台,记不得在担任议长期间,在这个讲台上发表过多少次讲话了。既然再次回来,陈燮就不打算离开京师了,大明这艘船,是时候由陈燮来掌舵了。尽管已经年过六旬,但是陈燮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再坚持个二十年都不是问题。到那时候,又一代新人成长起来了。对于国库充裕的大明,二十年的时间,义务教育制度的强制措施,足以让一代人中的多数,摆脱过去的君权至上的思想。或许做不到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到基础教育,但是在陈燮看来,多数已经足够了。   “诸君,今天在下再次站在这里讲话,回忆往昔,感慨万千。过去的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这里就不重复了。关于大明的问题,在座很多人都有所思索。在这里,此时此刻,我想谈谈自己的想法。   中华民族自三皇五帝起,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动乱岁月在历史的记载中,留下的文字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后人在读到战国、秦末之乱、三国、五胡乱华这一类内容的时候,或许在那一刻会受到震撼,但是很快就会忘记这冰冷的文字记录的悲惨。随后投身于为稻粱谋,为个人和家族兴旺发达的事业中去。   我不反对大家为自己谋求利益,因为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但是我要提醒大家一句,皮之不在,毛之焉附?先帝二年起,陕西民变的时候。有谁能想到,偏远局部的民变之火,竟可以成燎原之势,席卷长江以北。糜烂四川?   为什么?我看各位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这里不用大家说,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研究历朝历代兴替的原因。从中找到一些规律,为中华文明继续灿烂的传承服务。   孟子曰,民贵君轻,在座诸多饱学之士,这里就不用我给大家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了。我只想告诉大家,任何一个朝代或者国家,如果绝大多数人都活不下去,或者活的不像个人的时候,这个朝代和国家继续存在的基础就不没有了。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基于“民贵君轻”这个道理,让整个基础继续存在下去。让大明朝可以万万年。   你们可以不认同我,也可以反对我,但是绝对不能对我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一旦陷入这种状态,不管你是谁,哪怕是一个才智绝顶的超级天才,照样会被这个时代抛弃。在这里,我希望大家不管理解不理解,都能紧紧跟随我的脚步。   至于其中的道理,让事实来检验,让历史来检验。”   陈燮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有分析什么社会结构制度的问题,就这么短短的一番讲话,让大家跟着他走就行了。为什么?很简单,这些都是成年人。想改变他们的观念太难了。跟他们,还是讲利益比较实在一点。所以,这次讲话的核心思想,其实就是一句话,跟着我干,大家都有好处。为什么怎么说?大家这个时候能聚在这里听我说话。不就是证明么?   还有一个事情陈燮非常欣慰,那就是朱慈烺没有选择拼一个鱼死网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点陈燮非常的高兴。   掌声如惊涛骇浪一般之时,陈燮离开国会大厦,昭示着重回中枢不算并且正式主导大明的政治格局。尽管陈燮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当他回到京师的驸马府的时候,看见的是内阁群臣之首的两位。已经白发苍苍的洪承畴和杨廷麟,这两位的态度淡然,当下的格局和两位的年龄,归隐山林明哲保身的选择不难做出。   书房内三人座谈,陈燮毫不掩饰的开口:“你们做的太糟糕了,把大明交给你们,我不放心。”两人欲言又止,但是发现陈燮说的很有道理,大明朝在这些年,虽然还算稳定,但也仅仅是稳定,比起陈燮主导的海外联盟来说,大明朝本土的变化不大。或者说,已经被联盟属地远远的甩在身后,不论任何一个方面,他们都没跟上。   事情有对比就好办了,抛开江南不说,辽东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这些年的税收都能灭了大明本土任何一个省份。一个山东半岛的税收,就能抵上整个山东省,这还是建立在陈燮主动把胶东税收让被财政部的前提下。   面对任何人,两位内阁大臣都可以说,你行你来啊。唯独面对陈燮,他们不能这么说。大明朝如今的国库充裕,都是人家打下的基础。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这么大的岁数了,很多事情都看的开了,不是年轻时那种不服输的愣头青了。   “洪某人回去便向陛下上奏,请乞骸骨。”洪承畴很干脆的接过话来,杨廷麟落后一步,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反问一句:“内阁诸君,是不是也都该请辞?”   陈燮微微一笑道:“程序!”两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陈燮说的程序,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条件。什么程序呢?那就是到国会去,当众宣布执政不利,如果国会多数人挽留,他们还可以执政到任期结束,也就是明年秋天。国会挽留不到半数,他们就只能上书皇帝请辞了。   也就是说,国会这道程序在陈燮的心中是最为重要的。廷推选出来的内阁成员,仅仅是有组阁的资格。但是能不能以总理的名义组阁,还得看国会能不能过。其实这是一个过渡的手段,陈燮一旦组阁之后,必然会拿出一个新的方案,那就是政党执政的理念。   也只有陈燮在内阁总理的位置上,政党执政的理念才能以宪法的形式最终确定。反对者肯定是会有的,但是陈燮不在意。任何一个政策,都不可能让天下所有人满意。多数人满意或者基本满意就行了。而总理这个位置,要做的事情就是符合多数人的利益,而不是为了一小撮人的利益而服务。   道理其实很简单,不过在大明还是有说法的。就是想有选票,你得有资格。什么资格?就是根据个人纳税金额多少和接受的教育程度来决定的。这个坎设的有点无奈,你总不能要求那些一个字都不识的人来投票吧?   总而言之,路还很长,要慢慢的往下走。每天都有一点进步,陈燮就知足了。   “如此,甚好!”首辅洪承畴不得不接受陈燮的条件,站起来时身子摇晃了一下。一个内阁总理,要在国会当着众位议员的面,承认自己的无能。这种事情过去是没有的,就算是无能的内阁大臣,过去也会给留点颜面。现在不,陈燮回来了,做的不好。就要承认。   “思华,斯文扫地啊!”杨廷麟不忍心的劝了一句,陈燮却异常坚定的回答:“错了,就要承认。身为内阁总理,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影响国家的走向。权利的滋味固然甘美,但是成绩与权利不相符合的时候,那就必须承受失职带来的后果。任何人,都不能避免。”   “思华……。”杨廷麟还要相劝之时,陈燮坚定的摆手道:“不用说了,制度、法律一旦制定了。就必须执行,否则写在纸上昭告天下的意义何在?得不到执行的法律和制度,跟废纸有什么区别?擦屁股都嫌硬。”   话糙理不糙,杨廷麟听到这里。拱手低头就走,再无留下来辩解的颜面。   两人去后,百官次第来访,陈燮一波一波的接待。黄昏之时,访客散去,唯有一人立于书房前。笑而拱手:“见过公爷。”陈燮笑着上前,握着他的双手道:“炎武兄,别来无恙?”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顾继坤没有改名字,但是该字为“炎武”。因与内阁政见不合,辞官入复兴党,在大选中获胜后,担任现任国会议长。   自江宁初识至今,两人的关系谈不上深厚,顶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正是这种关系,使得两人在政治理念上较为契合。也符合顾炎武君子和而不同的处事理念。政治上顾炎武对陈燮认可度很高,大明曾经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看的到。尽管今非昔比,陈燮这个内阁总理的位置无人能争的了,顾炎武这个议长的地位好不逊色,私下里相见之时,顾炎武还是执弟子之礼,显得很尊敬。   两人之间的交谈内容,外人无从得知,下人也只知道,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京师之变,报纸上意外的没有任何报道,民间也就是传闻,没有官方的确定,一些小报的胡乱猜测,大面子上都被认为是胡说八道。这要是以前,这些小报肯定被人砸了,但是现在嘛,还有谁会因为这个报道砸人家的报社呢?顶多是宣传部门出面,警告一下,要求该小报停业整顿,不要编造谣言的同时,最严厉的处罚就是没收押金。这个押金是多少呢?不多,大发银行发行的货币一万元。这钱罚没之后,你还得补缴,不然这报纸就得继续停刊。   京师的报纸集体回避了兵变的话题,似乎这个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但是随后的一件事,却引来了天下报纸的转载,成为这一天最为轰动的大事。什么事情呢?内阁总理大臣洪承畴,在国会发表执政报告,坦诚因为自己的执政方针错误,导致大明这些年的发展速度缓慢。   洪承畴的讲话,并没有为他随后的任期带来任何正面的影响,丝毫没有挽回他在国会中的形象。在议长顾炎武的主持表决下,八成的议员投了不信任票,一成的议员弃权,只有一成的议员认为,他的执政还是满意的。   这在过去,是根本就没法子想象的事情。可谓破天荒的头一遭,民间对此议论纷纷,读书人的意见比较集中,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要给老臣留面子,这样做过了。另外一个观点则以新儒学的追随者为主,他们的主张既然制定了这一个程序,那就必须执行。甚至把陈燮对两位内阁大臣说的内容都弄到了手,直接在报纸上粗鲁的表示:法律和制度如果得不到执行,那写在纸上有何意义?用来擦屁股么?嫌硬好不好?   字面上是有差别的,这里头的原因,无从得知了。反正《明报》这个大明第一报纸,就是这么在头版上写的。此事对整个天下的有识之士而言,带来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随后的思索。字面上的意思很简单,背后的意思就比较复杂了。   九月十五日,内阁总理洪承畴的请辞表得到了皇帝的批准,重新选举内阁的时候,廷推中出现了陈燮的名字,然后其他有资格的人都放弃了参与廷推的权利。   二十日,陈燮莅临国会,再次演讲,重点谈了一下几个内容。第一,加快对周边市场的拓展,意思就是抢枪抢。第二,对内的执政重点在于教育,将拿出每年财政收入的四成,投入教育。第三,政策上向工业发展倾斜。第四,废除廷推制度,开启政党执政的先河。   如果说洪承畴在国会的国情咨文报告不过是一场暴风雨,陈燮在国会的讲话,就是地震。还是大地震,八级以上的那种。前面三点,说穿了都是过去在做的事情,大家可以不太在意,但是第四条,说是把大明震的剧烈摇晃都不过分。   取消廷推啊,怎么决定内阁成员的组成呢?方法很简单,国会中的多数党首组阁。   更吓人的是,陈燮在国会中讲到这一条时,拿出了一份诏令,皇帝朱慈烺盖过印的诏令,也就是说,政党执政的这一条,大家反对也没有用了,已经从法律上符合程序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决战埃及 1   第八百四十九章 决战埃及(一)   日裔士兵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其他方面绝对是合格的战士。当然了,后勤部队那些大阪人不算。从苏伊士到开罗,李健这个步兵连损失不大,加上非战斗减员也才二十个人。较小的损失程度,得益于李健的冷酷和手下三个日裔排长的能力比较出众。   身材不高的明石少尉,正在大声喊着话,指挥手下排成两个横队。后装步枪的射速提高了很多,但是大规模的战斗时,对付集团敌军最好的手段还是排枪。只不过以前玩三段射,现在都是两列横队,前排蹲下,后排站立,轮番射击。   十六师的任务是从右侧发起攻击,战场正面约三千米。李健连队的目标,是在炮兵的掩护下,作为第一梯队冲在最前面,打破敌营一段栅栏。   十六师长崔兴浩出身东江镇,旅顺之战时不过是个**岁的娃娃,现在已经年过四旬,成为军中悍将。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不少,登州营来了,得救了,孩子强制上学。再后来,有的人进了军校,有的人进了技校,还有的人继续多数。   参谋长黄少华与崔兴浩就是一块长大的玩伴,一个小学里读书,毕业后进的少年军校,在后来进士官学校,在军中表现优异,报送步兵高级学校。毕业后挂上了少校的军衔,然后一直缓慢的熬资历升级。如果不是组建日裔远征军,他们俩还没这个机会挂上少将军衔。要知道,出身好的军军官,没几个愿意来埃及这个鬼地方。只有这些出身很一般的军官,才拼命往远征军里钻,哭几年算什么?退休之前挂着少将的军衔,待遇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个少将军衔也不是说挂上就挂上的,这两位在苏伊士登陆的时候,还都挂着上校军衔,两场战斗下来。十六师表现出色,伤亡小,战果大,这才有了火线晋升的结果。   “如果放在十年前。土耳其人的营寨就显得很有章 法了,相互之间的距离保持的很好,突出的营寨扎的很牢,一旦我军猛攻,随时要防备对手从两侧过来的夹击。”黄少华指着地图。表情轻松的介绍情况。“这些情报最近几天已经烂熟于胸了,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土耳其军队的技战术水平落后很多。”   “根据侦查,他们有火铳兵,使用的是鲁密铳,数量不算太多。”黄少华又补充了一点最新的情报,立刻引起了崔兴浩的重视。鲁密铳,一种火绳枪,史载由奥斯曼帝国使者进贡给大明,时间大概是万里末期。   之所以重视。原因是现在的大明军队,淘汰了滑膛枪之后也淘汰了盔甲护具。作为进攻的一方,很难避免敌军隐蔽射击。如果是弓箭,不中要害不会死人,但是火铳就不一样了。铅弹击中人体后,高速搅动后还易碎,伤口很难处理。这些日裔士兵,在每个军官的眼里,眼下都是大明军队的一员了。   “把这个情报传达下去,各级军官都得重视起来。进攻的时候。尽量避免伤亡。”   热气球腾腾升起,炮兵阵地上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师属炮兵团的任务,就是集中火力。猛烈的轰击正面突出敌营公事的一段,为步兵突击创造良好的条件。   穆萨多夫作为突出营寨的指挥官,很快就注意到了热气球的存在。强忍心中的惊惧,仔细的观察,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来。只好派人去向上级汇报,最终这个消息还是到了穆斯塔法这里。等穆斯塔法接到消息。爬上高处用望远镜观察战场上八个嚣张的热气球时,十六师的炮兵已经开始试射。   炮兵团的位置很嚣张,距离前敌不过二千米,75口径的山炮能打三千米远,推进到这个位置,无疑是欺负对手的火炮步兵,最大限度的追求射击的精准。首先试射的是一发105口径榴弹,炸点落在了敌营内,75山炮随后试射,分别完成三发校正之后,穆萨多夫整个人都不好了。尽管现在是短暂的停顿,但是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军,已经察觉到了危机。   这是他从来就没见过的炮火,发射的榴弹落在人群中,一炸就是一片。还在用实心弹的土耳其炮兵,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榴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在欧洲战场上,遭遇的大面积杀伤,来自霰弹,这玩意距离最多五十米啊。   不等穆萨多夫反应过来,炮火准备开始了。12门105加农炮,24门75加农炮,尽管都是退架炮,但是打出来的射速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理解的范围。猛烈的炮火集中在一百米的正面上,手里还拿着弓箭和标枪的土耳其士兵,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炮火覆盖的打击。这个打击,可谓是毁灭性的。一个千人队,枕戈待旦的等候敌人的进攻,试射的时候被炸几下还能抗的住,在严格的军令和信仰的支持下,无视同伴的生死。   但是接下来的炮火就是地狱,炸点一个接一个,每一次爆炸腾起的烟雾中,密集的人体碎片夹着血雨往下落。穆萨多夫发位置比较靠后,没有在第一时间遭到打击,但是目睹炮火覆盖之后,他的一个千人队在二十分钟的炮击中损失惨重,残余人等也都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祈求神的庇佑。可惜,神似乎没有降临的意思,反倒是端着刺刀的敌人,才着鼓点,拍着横队。整齐的迈步,一板一眼的往前推进。   军法残酷,体现在这些日裔士兵和军官的身上,就是近乎刻板的执行。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在战场上光荣的战死,留在南洋和印度的家人,才能挺直腰杆生活,成为大明的一员。任何临阵畏惧的行为,都讲被视为耻辱,并且祸及家人。只要在战场上有后退的行为,军官判断为故意的时候,可以立刻执行战场纪律。这种记录被传回去,家人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剥夺。从此成为最下等的贱民。跟殖民地的本地人一个待遇。   尖锐的哨音刚刚响起的瞬间,明石少尉立刻抽出腰间的军刀单手斜持,口中发出号令:“预备,起步走!”两列士兵迈步前进。身后的五十米,是另外一个步兵排,明石在战前的布置中获悉,身后是好基友岗村指挥的步兵排。连长李健大人指挥一个排落在最后,作为预备队。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明石看了一眼,心中一热,指导员高金祥也上来了,就站在他的身旁,表情肃穆,身后跟着旗手的手里,举着一面红旗。上书:大明帝国陆军第十六师。   不知道为何帝国的军旗上没有联盟二字,但是这个称呼,让所有日裔士兵看到之后,心理更多了一份认同感和追随感。尤其是生活指导员也出现在最前列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军旗。旗手和护旗手在军中伤亡素来最为频繁,但是这个职位却是每一个士兵都极为热衷的职位。牺牲在这个团队内,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作为旗手和护旗手,在军中很自然的地位就能高出一般的士兵一大截,享受排长的待遇。   鼓声很有节奏,气势十足的带动着士兵的步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一声尖锐的哨音后,前方听到枪声响起。所有士兵的心里下意识的紧了紧,目光聚焦正前方的军旗。旗手果然中弹,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倒下了。随后的护旗手立刻跟上,接过军旗,高高举起。医护兵快速的上千,架起旗手往边上拖着就跑。   突然。鼓点戛然而止,耳边传来了明石少尉嘶哑的吼声:“前排下蹲,举枪,预备。”   栅栏后出现不少人影在晃动,明石少尉清楚的看见一个土耳其士兵,正在用火铳对着射击。奈何这个距离似乎有点远,刚才的排枪打的有点早了。不过就算他们不射击,到了一百二十米的距离上,明石也会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   “开火!”一声令下,两列士兵轮番射击,排枪雨点一般的扫过去。连续五轮射击之后,栅栏后已经看不到人露头了。队列的两侧,连队另外的两个步兵排也上来了,还有一挺蒙蒂尼机枪也推了上来,这玩意太笨重了,都是用宝贵的牲口拉着。但是这种武器,从来都是士兵的最爱,保护它就像保护自己的眼睛。连一级没有炮火,这挺机枪就是大家最大的依仗。   “塔塔塔!”蒙蒂尼机枪开火之后,列队射击的士兵打出了最后一发子弹。生活指导员高金祥高大的身影一手军刀,一手左轮,高举着军刀喊了一声:“跟我冲!”就在他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连长李健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这就是大明陆军的规矩,冲锋之时,连长、指导员,必须冲在第一线。   栅栏和土墙已经被炮击的不成样子,蒙蒂尼机枪盯着一个缺口喷洒弹雨。士兵们跟着最近的一个军官埋头往前小跑,冲到敌营跟前的过程中,耳朵竖起,仔细的捕捉哨音。   破败的栅栏和掩体后面,依旧有零星的弓箭和火枪在射击,中弹的士兵无声的倒下,更多的士兵冲了上去。“哔!”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继续往前跑两步后停顿下来,每个士兵都熟练的掏出手榴弹,扣上拉索,看了一眼对面的敌营,距离不超过三十米,是个人都能把手榴弹丢进敌营。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回头,不难看见三四个战友倒在地上。   手榴弹爆炸了一片,烟雾中夹杂着惨叫声。趁着这个机会,所有士兵都在做两个战术动作,装弹,上刺刀。短暂且快速的完成之后,军旗已经指向了硝烟未散的缺口处。   “杀!”冲在前面的李健,军刀如闪电一般的劈下去,一名土耳其士兵的脑袋被削成两半,左轮里的子弹已经在第一时间全部都打了出去,打倒了三个试图冲上来肉搏的敌人。身后的士兵潮水一般的涌上来,李健失去了排头的位置的同时,心里很清楚士兵们的用意。   缺口被冲开了,迎面五十米外冲来数百敌人,试图发起反击,夺回缺口。但是经过严格训练又在苏伊士和开罗见过血吃过亏的官兵们,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应对。跟着最近的军官后面,快速的列队完毕,或者三十人,或者五十人,列队完毕后前排快速的下蹲,举枪,射击。排枪如雨点,试图反击的敌人如同狠狠的撞在磐石上的浪头,飞散开去。   “手榴弹!”也不知道是哪个军官在喊,一顿手榴弹雨过去,三十米外的炸点造成了大量的烟雾。给正在装弹的士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穆萨多夫一直在试图夺回缺口,但是他的努力没有奏效,不是士兵们不够英勇,而是这些大明军队打仗的方式完全没见过。排枪打的又快又急就算了,那种投掷的炸弹,更是让密集冲锋的士兵难以承受巨大的伤亡。区区百余士兵,就这么牢牢的扎在了缺口上,随后更多的明军冲上来,一个接一个的缺口被打开,明军如洪流一番席卷而入。反击如同不大的浪花,无力的扑棱了几下,就被更多的敌人用子弹淹没了。   “好消息,土耳其人的战斗力被高估了,十六师崔兴浩汇报,四十八团不过是一个冲锋,就在突出的敌营上打开了两个缺口,并且牢牢的占据在那里,现在四十八团正在扩大战果。崔兴浩手里的另外两个步兵团,一直处在戒备状态。师属炮兵团,也在盯着两侧的敌人。”远征军参谋长赵戈的声音洪亮,走进指挥部的时候,门口的哨兵都能听到。   “嗯,知道了,给直属独立炮兵团下命令,死死的盯着敌人可能发动的反扑。告诉第十四、十五师,压制性的进攻不能松懈,必须给敌人足够的压力,才能有效的支持十六师的主攻。另外,派人去一下野战医院,盯着战地救护的事情。”尹杰头也不抬的下达了命令。   第八百五十章 决战埃及 2   第八百五十章 决战埃及(二)   “快,快,快,动作要快!”岗村少尉的嗓子都喊哑了,招呼士兵们用工兵铲以最快的速度,在身前十五米的地方挖一道沟。这道沟的目的不是为了藏身,而是形成认为的障碍,好歹能阻挡一下敌人的速度,别小看了这一下阻挡,至少能给士兵争取装弹一发的时间。   缺口虽然打开了,但是敌人的反扑极为惨烈,似乎人命不要钱似得,短短二十分钟内,发起了五次冲锋,一拨接一拨的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五分钟之前,要不是团属迫击炮及时的一顿覆盖,岗村这个排就得陷入与敌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那样的话,伤亡就不好控制了,不像现在,尽量的用火力杀伤敌人。   作战英勇和严格执行步兵操典并不矛盾,这道简易的障碍,已经不是第一次挖掘了。之前多次挖掘,都被敌人的冲锋打断了。堆积的尸体被堆在一起,构成一道简易的障碍,加上正在挖掘的壕沟,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体系。   “明石,报告伤亡情况。”李健出现在明石少尉的身边,正在组织士兵抓紧补充水分,构筑防御,等待后续增援的明石少尉,立刻汇报:“伤亡十三人,直接阵亡没有,重伤六个。”这指的是失去战斗力的人员,一个步兵排加上正副排长四十一人,伤亡数字接近三分之一。这还是因为顶在最前面的原因,眼下疲惫的士兵们,还在奋力的备战。   打进敌军营地内之后,一条新的战线构成了,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营长下令部队就地防御,有效的杀伤敌军,为后续部队的总攻创造有利条件。四十八团的下面一共有五个标准步兵营,现在顶在最前面的有两个营,分别从左右两侧。打开了缺口。敌人抵抗的非常顽强,加上营地内地形复杂,上面才下达了一道命令。师炮兵团抽调一个75山炮连前置,利用敌人急于夺回阵地的心态防守反击。   果然。穆萨多夫接到了一道很不情愿的命令,夺回失去的阵地。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兵力不足三千,整整五个千人队,现在保持完整的就剩下一个。其余四个千人队,全都残了。   现实情况也是如此,如果不能夺回阵地,敌人得到增援之后,很可能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整个战场现在到处都在打,兵力并不占优势的明军,发起了全面进攻,从态势看,这里才是主攻方向。理由很简单,整个突出的营地所在。正是全局的制高点。   十六师的任务就是占领这里,守住这里,等待直属的两个炮兵团上来,然后用重炮猛烈轰击敌军正面。不能不说,这个战术意图非常明显。倒霉的穆萨多夫指挥的五千精锐,正好守在这个战场上为数不多的高地上面。   “不行,实在是打不动了,我需要援兵。”穆萨多夫提出了要求,焦头烂额四处都被大炮轰的只知道求援的将领们,把穆斯塔法和伊布拉欣的脑袋都弄炸了?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明军虽然兵力不多,但是枪炮威力巨大。眼下正面的进攻已经很猛烈了,优素福的一万人,已经伤亡过半。阵地还在坚守之中。由此可见,明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就在左翼。这块阵地比较高,而且背靠尼罗河,一旦打破这个方向,可以派遣一支人马,沿着河岸快速北上。摧毁这里的浮桥,切断我军的退路。”伊布拉欣的分析非常中肯,甚至可以说是精准,尹杰手里有一支数量不多的骑兵,只有一千匹牲口,还是他从本地搜刮来的骆驼和马匹临时组建的骑马步兵。加上不到五百人的侦查兵被集中使用,这一千五百多人的,此刻正在整装待发。   “告诉崔兴浩,不要磨蹭了,给我彻底的击溃正面之敌,扩大战果为骑兵打开通道。”尹杰显得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崔兴浩打仗本事不差,问题是过于沉稳了。   “我认为这个命令温和了一点,司令,还是语气严厉一点为好?”赵戈认同尹杰的意见,并且加了点料进去。尹杰稍稍沉吟便对身边的参谋道:“给我接崔兴浩。”   电话很快接通了,尹杰以极为严厉的语气开口道:“崔兴浩,我限你天黑之前,务必拿下敌人阵地。否则贻误战机,军法从事。”打仗习惯了稳扎稳打的崔兴浩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含义,立刻大声表示:“卑职明白,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半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师发起总攻,大人还有什么指示?”   “我把直属独立炮兵第二团交给你指挥,就这样吧。”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点草料吃饱。十六师的战斗力虽然强悍,但是攻击敌人坚固的联营,有更强大的火力才能保证赢的漂亮。“明白!”崔兴浩放下电话,看了一眼参谋长道:“我去四十八团,这里交给你。”   “从四十六、七两个团抽调一个营的兵力,这样把握更大一点。”   “不必了,四十八团有五个步兵营,其他两个团的只有四个步兵营,没有必要给李屠夫增加兵力。这小子打仗,就是喜欢留一手。”崔兴国往头上戴帽子,一边整理一边说话:“联系直属炮兵二团,归我们师指挥了。”   “且等一下,把侦查连带上。”参谋长没有多劝,崔兴浩点点头,带着警卫连急忙往前赶。这时候的四十八团长李屠夫还在洋洋自得。这家伙的外号,不是因为他喜欢杀人,而是因为他爹是杀猪佬,他读书的时候,经常帮忙杀猪卖肉。   崔兴浩旋风一般的冲进团指挥所,沿途士兵看见他顶着将星,面如锅底,没人敢拦阻。   “李屠夫,你个王八蛋,害老子被司令骂。这阵地你还能不能打下来,不行就滚蛋,老子来当这个团长。”李屠夫被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这还在观察地形呢,从背后喷来的口水,脖子上凉飕飕的。心头怒啊。回头一看是师长,立刻怂了。   “师座,别动火我。我这就到前面去,这里交给您指挥。”李屠夫赶紧卖乖。崔兴浩也不跟他废话,往马扎上一坐道:“我不屑你这个团长,就在这里看着你指挥。现在是四点四十五分,你还有十五分钟部署,天黑之前。拿不下阵地,我亲自带着侦查连上去。”   军令如山,李屠夫二话不说立刻拿起电话,接通手里作为预备队的两个营,把崔兴浩的命令复述了一遍。十五分钟之后,直属炮兵二团的24门105口径大炮试射,三发校正之后,与师属炮兵团的三十六门大炮一起,对着穆萨拉夫防御的阵地开始猛烈的轰击。   “别心疼炮弹,炮管打红算完。”崔兴浩拿起电话。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这一次炮击的时间格外的久,整整半个小时,远征军的炮火准备,头一次这么败家。要知道,炮弹这东西,印度是造不出来的,就得从辽东用船往这里运,走一趟都得三个月往上。所以呢,远征军对炮弹的使用一直比较抠门。   既然决定败家了,那就一次性打个过瘾。这一下穆萨多夫倒霉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五千人的增援,没想刚刚集结完毕,对面的炮弹雨点一般的下来了。尽管早有防备。但依旧没有能避免重大的伤亡。这一次的炮火更加密集,时间更长。   这个时候,左右两个营寨内的土耳其军队也发现了不妙,各自组织了一次突击,试图增援穆萨多夫,可惜被天上的热气球看的清楚。四十六、七两个步兵团,及时的抽调人马,拦阻了增援行动。这一下,穆萨多夫的日子更加的难过了。   半个小时的炮击准备结束之后,炮火依旧没有停止,而是一反常态的继续败家,延伸射击。这一招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正好一个千人队正准备填上去,直接被轰了个正着。   “跟我冲!”李健第一个跃过壕沟,士兵跟随越过后,横队队形不乱,继续小跑前进。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也就是小跑也就是三十秒,这段时间内,团属四门迫击炮猛烈轰击,蒙蒂尼机枪被集中使用,对准一个点猛烈的扫射。攻击是凶残快速,穆萨多夫猝不及防。等到他紧急调来一个千人队迎击之时,好不容易巩固下来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易手。   冲在前面的李健和他的士兵们,遭遇反击的敌人,刚才还在肉搏呢,根本来不及装弹。能做的就是一通手榴弹丢过去,炸了个人仰马翻之后,顶着稀稀拉拉的标枪投射和火铳射击,端着刺刀一头扎进去。   肉搏战足以让每一个士兵热血沸腾,尤其是长官冲在最前面的时候。明石少尉下意识的冲上去,用手里的步枪刺倒一个敌人的同时,掩护住李健的左侧,右侧的岗村,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两人甚至不约而同的用身子挡住李健的半个身子。   更多的士兵冲了上来,手榴弹往前丢,阻断敌后的前进道路,刺刀往前不断的冲杀。李屠夫一口气把三个步兵营投入战斗,不敢不顾的往前冲杀,根本就不去想伤亡的问题。   巨大的营区内,两军搅在了一起,这个时候的穆萨多夫在兵力上已经没有优势了。尽管他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斗,但是战局却毫无转机,一个又一个千人队被击溃,溃兵的脑袋砍了一百多个,依旧没有能阻止部队的溃败。   最终穆萨多夫被十几个亲兵加起来,丢上马背后强行拉出了战场。营地中象征穆萨多夫的绿色大旗被一枚手榴弹炸的飞起,往下落的时候,整个阵地上的土耳其军队崩溃了。尽管他们的手里还握着弯刀,但是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那些留着大胡子的士兵,争先恐后的丢下手里的武器,转身逃跑。   李屠夫乘胜追击,天黑之前才收住阵脚,这个时候的战场态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穆斯塔法大军的左侧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明军随时可以穿过去,迂回侧后。   “我建议,精锐的骑兵派出去,守住尼罗河上的浮桥。”伊布拉欣几乎是在听到穆萨多夫的败绩之时,就向穆斯塔法提出了这个建议。这个时候的战场上,总的来说还是在焦灼之中。实际上这是尹杰刻意营造出来的效果。不然以明军的火力,放开了全面进攻,一个下午就能打垮正面之敌。现在嘛,他总算刻意派出抄袭敌后的骑兵了。   “司令,我建议晚上继续进攻,迫使敌军统帅不敢轻易派出手里的骑兵。要知道,他手里不下一万精锐骑兵。目前来看,这支骑兵部队一直没有动。”赵戈作为参谋长,显得非常的称职,及时的提出了问题的重点。   “基于目前的战场态势,我看这个想法很有道理。这样,交代下去,让十六、十七两个师,连夜发起攻击,可以猛烈一点,打乱对手的部署。对了,那个帕夏叫什么?”   “我也没记住,名字很长,有四个读穆斯塔法的音。”赵戈表情轻松的笑了笑,登陆埃及之后,大批阿拉伯人商人为了“解放”,主动投靠过来,运来的不紧紧是粮食,还有不少回说土耳其语(tujue)的带路党。   “很好,那个叫阿卜杜拉的商人,可以把缴获的冷兵器便宜处理给他。”尹杰的思路非常跳跃,一下就想到了这里。赵戈认同的点头道:“好主意,让阿拉伯人去折腾吧,哪怕分散一点精力也是好的。还有,建议向印度方面催促一下,尽快把十七师和补充病员运过来。”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穆斯塔法和伊布拉欣刚刚完成部署,耳边就听到猛烈的炮声。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意外的近。抬眼一看,一发炮弹就落在大帐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里正好有好几个帐篷,被这发炮弹直接摧毁一座帐篷后,还给点着了周围两个帐篷。   第八百五十一章 决战埃及 三   第八百五十一章 决战埃及(三)   夜战这种事情其实很不靠谱,尤其是明军的装备以火器为主。有远程打击不用,端着刺刀去找拎着弯刀的土耳其人的麻烦,那不是犯二么?   但是军令就是军令,下达了就要执行。下面的人一看这么不靠谱的命令,自然有相应的对策。不就是打夜战么?我用大炮轰过去,把机枪阵地往前推一点,然后拉几道铁丝网,让土耳其人没法子睡觉就是了。   要不怎么说办法比困难多呢?只要不用端着刺刀去肉搏,一切办法都是可以用的。   于是这天都黑了,下面的人还在忙活,沙袋堆起来的机枪阵地,铁丝网拉上几圈,辛苦一下炮兵的兄弟,在阵地内轮番**就好了。谁曾想这晚上的炮击才刚开始就中了头彩,一炮过去敌营之内出现了火情,照亮了半个天空。本来是瞎轰一气的炮击,这下有目标了。师属炮兵团,团属炮兵连,都把炮弹往着火的地方丢。为啥啊?道理很简单,能烧的这么猛烈,不是帐篷多就是粮草多啊,反正都是**,有价值的目标为啥不多丢几发炮弹过去?   就算是团属炮兵连的迫击炮射程不够,也都朝着那个方向丢炮弹就是了,炸到谁谁倒霉。   穆斯塔法这个倒霉催的,糟心的事情堵在胸口没处发泄。这一顿炮击,开始非常猛烈,噼里啪啦的一顿乱炸,点着的帐篷多不多不知道,反正一个装油的仓库不知道怎么被点着了。这一下火就没法控制了,埃及这地方,缺水啊。结果是火势越来越大,根本就不受控制,紧挨着的帐篷一个接一个的被点着了。整个夜空都亮了一大片,堂堂帕夏大人,就因为几发没控制的炮弹,被几个亲兵扛着逃出了营地。然后站在火场之外。看着偌大的营地内,人奔马逃,骆驼乱窜。之前还说派骑兵去阻击可能出现的包抄部队,现在谁还提这茬啊?都在忙活着把没点着的粮食、草料、油脂往外搬。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几下小的,地动山摇,震的人差点都没站稳当。穆斯塔法一看方向,心口一甜,没止住上涌的势头。一口血喷了出来。爆炸的地点是穆斯塔法手里的杀手锏,火器营。这里头藏着刚运到的大炮五十门,这都是从欧洲佬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因为过于笨重,下午才运到的。没曾想,一炮未放,就被点了火药库,放了个大炮仗。   连绵三四里的营地都被这个大炮仗给点了,红了半边天。这个动静,把尹杰都给惊动了。跑出来拿望远镜看了好半天,嘴都乐歪了。不要问,这是火药库给点着了,不然怎么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连串的大爆炸之后的营地太尼玛惨了,冲击波带着各种东西乱飞,一头骆驼都被吹出去几百米,落在地上嗷嗷的叫一声就断气了。正在忙着搬运物资的人就跟倒霉了,吹起来的不知道多少,有没有都摔死不好说,反正能住上万人马的大片营区。彻底的废掉了。   更伤心的是,一声巨响过去骇人,隔着一公里之外的骑兵营地也出了问题,什么问题?马都惊了。狂叫乱踢的,好多马直接把缰绳给挣脱了,营地里胡冲乱撞的,搞的一地鸡毛。   被亲兵按在地上的穆斯塔法和伊布拉欣总,各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再看面前的营地。穆斯塔法又喷了一口老血。惨啊,实在是太惨了。方圆一千米之内,就看不到完整的帐篷了,断手断脚到时随处可见。没有死的人顾不上先救人了,都跪在地上不断的祈求神的宽恕,这么大的动静,不是神也搞不出来吧?至于救火,呵呵呵,谁还顾的上啊。   “命令各部,停止夜战,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发起总攻。”尹杰一看这动静,知道这仗赢下来轻松了。现在估计土耳其人那边也没心思休息了,逃跑的事情就更不要提了。这是十万大军好不好,小户人家搬家都得半天忙活呢。至于领军的贵族,跑就跑吧,抓到也没啥可炫耀的,一群土鳖而已。尹杰要的是轻松的获胜,然后占领亚历山大港的时候,大军主力基本都在就OK了。再说了,这个时候最担心明军发起进攻的是对手,估计这一夜别休息了。天明时分,大概就是敌军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加上一夜没睡的疲惫。   尹杰猜的没错,穆斯塔法和伊布拉欣见面之后,看看对方都是一脸的狼狈,大胡子都被波及了。焦臭的味道都不去管了,脸上的黑灰也不擦,赶紧商量怎么办才好啊?   “不能再打下去了,命令所有骑兵集中起来,。连夜撤退。给其他部队下命令,务必坚守到天明。”伊布拉欣也怕死啊,拿出这么一个方案来。穆斯塔法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不好生意开这口么?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败局已定,立刻下了决心。给能联系上的指挥官都下达了坚守的命令,然后忙活了三四个小时,把能联系上的骑兵都联系上。忙活到凌晨,带着能跑的快的骑兵跑了。   清晨时分,这边的炮火准备开始了,各种炮弹丢出去,就跟不要钱似得。基本上击溃这股大军,在埃及就没有像样的对手了。这时候也别省着过了,打完这一仗,亚历山大港就是一个不战而下的结果。   这个时候,留下来的土耳其军队接近五万人,面对全面进攻的明军,这些留着大胡子的士兵,显得意外的英勇。挥舞着弯刀和标枪的士兵们,尽管力量对比悬殊,但是每个营地的官兵都在拼死抵抗。在他们的信仰之中,死了是上天堂,没什么可怕的?   本打算来一次摧枯拉朽的尹杰,算是啃了一口硬干粮。还好对手装备差,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急功近利的十五师,攻的太猛,还吃了一点小亏,一个步兵营被遭到三千火枪兵的阻击,死伤了百余人。   这一仗足足打到中午才算有了个结果,土耳其军队彻底的溃败了。两万败兵及近十万仆从杂役跑的漫山遍野。端着刺刀的小短腿在后面追,跪在原地投降的人也不少,主要都是仆从和抓来的壮丁,他们虽然也有相同的信仰。但是一个信仰内部的斗争往往更凶残。死人最多的往往都是内战,这个道理在哪都一样。   这一场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黑之前才停下。尽管没有抓到穆斯塔法和伊布拉欣,但是俘虏抓的真心不少,据不完全统计。天黑之前抓到的俘虏不下三万人。土耳其军留下的营地没来得及破坏,这些俘虏都是直接丢在营地内关起来再说。   有一个意外收获是尹杰没想到的,那就是在追击的过程中,十六师跑的很快,抓住了一股乘坐马车跑路的车队,干掉了护卫之后,抓到了一群带着面纱的女子。那些日裔士兵野蛮不假,人也没少杀,但是有一条军纪他们不敢违背,那就是不得奸、淫妇女。这些被抓到的女子。只好全部上缴。师长崔兴浩一看这么多女子,他也头大了,谁知道这帮家伙打仗还带着侍妾啊?干脆,他也直接上缴了。结果这一百多人的女子,都被送到了司令部来了。   尹杰一看这阵势也跟着头疼了,说实话弄几个女子来伺候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问题是现在是战时,你总的等仗打完了再忙活这些吧?这时候赵戈想出招来了,带着夜战医院的牛院长来了,老牛一看这么多嫩妹子。好事啊。医院正好缺照顾伤员的护士,这些女子总比那些粗汉子强吧?就这么着,全都给他扒拉走了。   赵戈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老牛。让阿卜杜拉帮忙鉴别一下,看看有没有姿色好,身份高的女子,回头送回大明京师,给公爷暖脚。”   埃及这边的大捷消息,传到大明还有日子。陈燮肯定是不知道的。自打他在国会放了炮之后,这个内阁总理就变成了代理内阁总理。并且由顾炎武宣布,明年八月,开启第一次大选。这个大选的规矩很操蛋,不是每个人民都有选票,也不是看哪个人得票多。   怎么说呢?就算你有选票,也只能给政党投票。然后是政党争夺下院的席位,哪个政党的席位多,就是哪个政党执政。至于上院嘛,本来这个议员的位置就是白来的,在谁当总理的问题上,基本没有发言权。不过这仅仅是面子上的说法,实际上这些人都不差钱,家里人也多,爵位的继承人就一个。谁也不会嫌家里人在国会里太多不是?所以呢,拿钱出来搞选举,在下院里面找个代言人这种勾当,根本就不用人教的好吧。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国内的政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单单一个京师,随便数一数就不下一百个。然后各种拉帮结派,纵横捭阖,小政党抱团取暖,大政党招兵买马。这种事情,只要有钱有资格,谁都能做不是?   政党执政这个东西,最可怕的在意把人的野心放出来了。从今往后,只要你是个有资格参选议员的人,就有机会当选党首,自然也就有可能去过一下内阁总理的瘾头。现在的皇帝就是摆设,当了内阁总理,呵呵呵。   这就跟民、国一样,袁世凯为啥众叛亲离?不就是称帝么?你这一称帝,把别人当大总统的晋级阶梯断了,还有啥比这个更加遭人恨的?   可以说陈燮放出这么一个猛兽来,整个朝野体系都炸了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有人看到了机会,有人就得失去很多东西。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现任的很多官员还有皇室,对陈燮恨之入骨都不过分。   这一年的秋天的大明,真是太热闹了,登记在册的政党统计数字出来后,真是亮瞎了陈阁老的眼睛。全国加起来一共三百八十个啊!其中最大的政党,自然是先走一步的复兴党了,党魁自然是陈阁老,注册党员一百万。这个真是太炫目了,江南、辽东、山东、浙江、福建、直隶,这些省份的选举毫无悬念,每个省的十个国会议员的名额,谁都干不过复兴党。   你还别不服气,这些省份在对外政策上吃的满嘴流油,他们不支持复兴党支持谁?支持复兴党,就等于支持陈燮。这还是在国会上怕引起众怒,没有将海外各殖民地算进来的前提下。还有就是其他小党派反对的也很激烈,每天在报纸上各种喷。最后连一心要“纳入”大明版图的朝鲜国、东瀛两国,都没能混到国会议员的名额。只能从下一届开始,朝鲜、东瀛两个省,才各有五个国会议员的名额。你还别说大明欺负人,给你名额就算看的起你了。   偏偏这两个“省”还感恩戴德的,朱慈烺下了一道圣旨,两个国王直接从藩属变成了大明朝治下的朝鲜王和东瀛王。两国变成了两省,新的政府机构就跟国王没关系,这两个省是封地,跟别的王的封地还不能一概而论,只能是每年从省财政收入中拨款赡养。   好在这两个王的名下都有不少产业,提前做了布置。各种矿山、工厂,都是两位王的。比如那个东瀛王,还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产业中就有半座金山。   政党政治,给大明各阶层带来最大好处的,自然是新兴的资本家们。他们的眼睛多毒辣啊?这年月你玩什么不需要钱啊?要比钱多,谁能比的上他们啊?大大小小的政党,你得有钱财支持,才能玩的转不是?这样一来,资本家们还不知道怎么做的话,他们就没资格成为有钱人,早就在生意场上陪的精光了。心情最复杂的当然是读书人了,今后是政党执政了,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每一个官员,你都得有个功名,不然你就算钱多到能埋死很多人,都没有资格当官。没资格当官,你就没资格成为党魁。   总而言之,这又是一个怪胎!尽管是怪胎,依旧把大明皇室架了起来,彻底的!   第八百五十二章 迎新政策风波   临时内阁保留了前任内阁的基本框架,这个举动保证了平稳过渡。人就是这样,不到逼急的时候,不会乱来,尤其是这些当官,更加的追求一个“稳”字。“富贵险中求”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这么干的人十有**要死的很惨,赌赢的人很少。   内阁的变化主要在两个部门,一个是总参谋部以及下设的海军、陆军部,高层人员基本清洗了一遍,愿意离开的欢送到一个清闲的位子上,不愿意离开的被架空。还有一个就是税务部,这个部门的人员也进行重点瘦身,把一些吃闲饭的人踢出去,补充进来的都是一些内行,这个举动被官场理解为,陈阁老要在税制上做文章 了。   至于军队的事情,是个人都不会去惦记了,那地方就是陈燮的禁脔,他在一天,谁都别想往里头伸手了。两个部门调整的同时,对新军的整顿也在悄悄的进行当中。这个时候陈燮放出来的政党执政的议题体现出了作用,国内所有的视线都聚焦于此,都在讨论和争论这个,或者在忙着组建政党之类的事情。军队的改革,反倒没那么起眼了。   从外面看,这个时候最起劲的就是各路喉舌,各种报纸盯着政党执政这个话题不放,一时间似乎报纸不提这个话题,就没有销量了。有人拿这跟过去的党争相比,也有人为这个辩护,《明报》作为大明最大的报纸,自然是竭尽全力的为之说话。有趣的是,多数民办报纸也在为陈燮的主张说话,舆论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从内部看,新军的整顿井然有序,设大明安南镇守军团,装船之后在海军的押运下,运抵安南南部登陆。第一、二、三师。进驻南苑,换了一批军官,裁掉了一批主动退役的士兵后,整合为安西镇守军团。由名不见经传的叶朝为安西总督,出兵亦力把里(西域),第四、五师,在保定完成整编后,出兵漠北。以郑浩为漠北总督,牧马北海。   六个步兵师安置完毕,已经是年底了。耗费动用的物资和财力巨大,但是效果显著。这个事情处理完毕后,总参往各省派驻新军编练参谋组的行动,变得非常顺利。以往想把新军掌握在手里的各省督抚都老实了,实在是陈阁老太过强大了,没法正面掰腕子。   年底之前,新的军队编制出台,驻扎在海外的原同盟陆军(含日裔、朝鲜)。统一整编为大明国防军。新建陆军步兵师番号为二十个,在各省新军的基础进行整合整编。设骑兵师十个,由总参直属。(以驯服后的蒙古兵源为主,进一步削弱蒙古王们的实力)   海军的改革动作比较大,设本土舰队和海外舰队,本土舰队下设三大舰队,北海舰队,驻泊旅顺、胶州、天津、仁川等港口,大小战舰三十艘,其他配合船只五十五艘;东海舰队。驻泊华亭、长崎、佐世保、那霸、高雄等港口,大小战舰三十三艘,其余船只百余;南海舰队,驻泊广州。大小战舰十六艘,其余船只三十余。海外舰队则规模较大,甚至可以说是大明海军的主力战舰的汇聚。兴海舰队,夏威夷舰队,北美舰队,印度舰队。淡马锡舰队,澳大利亚舰队,苏伊士舰队,欧洲舰队。这些舰队的规模大小不等,比较大的如兴海舰队,大小战舰新锐大型战舰三十艘,可以说这是这个地区的巨无霸,谁来都能灭了他。小的如淡马锡舰队,一共加起来只有五条一千吨级别的战舰,任务就是守着海峡。这次整编的重点,还是北美舰队,从最初的一个小型的舰队,扩编为一直包含两千吨级别战舰十五艘,一千五百吨级战舰二十艘的大型舰队。舰队司令为北美金山总督李恒担任,北美最大的也是最繁华的殖民地金山新总督,由戴志远接任。   海外舰队是一个统称,各舰队之间互不统属,原则上归海军部统一指挥,不过现在大明这个交通手段太落后,基本上是各自为战的一个局面。大明尚且如此,别的国家就可想而知了,不管怎么做,海外舰队总计省会级战舰(标准排水量两千吨以上含两千吨)八十七艘,州府级(一千五百吨以上)一百三十二艘,轻型战舰(一千五百吨以下)二百四十艘。   海军设专门的陆战队,编制为六个师,对此陆军部表示沉默。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大明,海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原因大家都知道,就是海军能带来海量的财富,而陆军则办不到。   所有在编军队的开支,都是由国家统一安排,与地方财政剥离。   1668年底不完全统计,大明拥有五百吨以上的船只数量,总数为两万零八百艘。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海上强国,而这个时候的欧洲,还在无尽的消耗之中。英荷战争第二次战争结束之后,反英联盟自动解散,法国波旁皇朝君主路易十四野心勃勃,开启了在欧洲大陆的称霸之路的同时,一支舰队从马赛出发,穿过直布罗陀海峡,会合大明欧洲舰队省会级战舰西宁号,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   腊月二十六,陈燮在内阁发表迎新讲话,正式提出了税务统一制度,其核心内容,大明本土也好,海外殖民地省也罢,所有税务部门,统一由大明税务部管辖。税务部将向各省及海外殖民地,派遣税务专员,监督税收上缴和分配的情况,每个专员的任期为两年。   迎新讲话的另一个重点,就是强制义务教育制度,重点在于国会必须于明年三月之前,通过义务教育法,配合大明财政部和教育部开展工作。为此,大明财政将设每年财政预算的百分之三十五,用于该项政策的执行。   这是陈燮代理内阁总理之后,正式向外界公布他的具体执政方案。财政拨款向教育倾斜,这个信号看起来异常强烈,也是次日京师报纸上的重点内容。但是聪明人则悄悄的把目光对准了税务统一制度中的一个小制度,包税制度。好吧,这个制度是反动的。落后的,所以只在海外殖民地执行。这样做的弊端很多,但是好处是便捷,不用国家投入太大的力量。最大的坏处就是。各地总督可以通过这个制度,中饱私囊,也给了一些大商人可乘之机。   当然,这个包税制度,暂定试行五年。然后根据实际效果。再决定是否继续。   这个制度的最大好处,就是明年一年,大明朝的财政收入将一举达到一亿五千万元(华元),在此之前,大明朝的财政收入,勉强达到五千万。多出来的一个亿的收入,自然是由各殖民地分摊了。其中一个印度,一年的税收定额就是二千五百万华元,并且根据税收专员的建议,每年一修订。北美金山殖民地虽然建立时间不长。但明年也背上了一千万元的税。小小的夏威夷,一年也要三百万的税。就连英雄港租界都没放过,十万一年。像朝鲜和日本这样的穷地方,照样一年五百万的税。可见统治阶级是多么的狠毒。当然了,交税最多的,还是目前南洋贸易量最大的爪哇省,每年税收高达三千万。江苏、辽东税收回归,单单这两个省带来的税收,预计就高达一千八百万华元了。当然只是预计了,实际要等明年的年底。   陈阁老临时组阁。抛出来的炸弹一颗接一颗,炸的人晕头转向。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这其中有损失,但是也有收获更大的可能。总的来看。国内的利益肯定要受到陈燮政策的搜刮,这个没跑了。尤其是那些大地主,明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陈燮一准有后手收拾他们。利益的增长点主要在海外,这个太明显了。随便争夺一个海外省份的包税权利,就能吃的脑满肠肥。更不要说。大明的海外殖民地扩张,一直在不断的推进之中。是个人都能看到其中带来的巨大利益,想跟陈燮角力那是找死,既然干不过,就只好跟着内阁的指挥棒去动了。反应过来的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着眼于海外,必将开启了新一轮的海外扩张热潮。   上海县(华亭新区)一家名为《松江快报》的报纸,就把重点放在了对内阁新的税务制度的解读上,最后的总结为:较之以往内阁政策,陈阁老的政策体现为一句话,到海外去开拓吧!受到《明报》的影响,市井白话的行文方式在报界大行其道。传统文人固然不喜,但是架不住市场的需求就是这样。尤其是江南这些地方,民间经商之风盛行,识字的人也多,白话文的流行也就成为了时尚。甚至由新儒学派发出了呼声,传统行文晦涩难解,理应以白话文代替。这个呼声在民间得到了相应后,国会内有议员进行了提案,正在打嘴炮的过程中。按照大明国会的尿性,这种来自民间呼声的提案,不打三年以上的嘴巴仗是不会有结果的。   新年伊始,正月初八国会开张,复兴党江苏议员张荟提出一个议案,为了配合义务教育法案的设定,应确保女子有时间完成义务教育。由此,提出女子结婚年龄最低限度为十五岁。也就是说,今后大明境内的法律规定,女子十五岁才可以结婚。治中党陕西议员裘德跳出来反对,说什么三纲五常,女子无才便是德。甚至扬言,女子就不该享受义务教育制度的覆盖,江苏省松江府试行的义务教育制度,属于霍乱纲常的恶行,应该予以取缔。还说什么江苏、辽东两地的议员属于国会幸进之人,有什么脸面提出议案?   这话怎么说呢?看着是骂两地议员,实则对海外联盟的过去式去了,也是指桑骂槐,本着陈阁老去的。西北各省历来都是保守派的大本营,与之相反的则是沿海各省。   裘德一番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不等江苏议员暴跳,辽东议员杀猪佬出身的宗德海,直接把手里的水烟壶丢了过去,差点给裘德的脑袋开了瓢。杀猪佬出身的宗德海,现在是辽东最大的猪肉供应商,辽东屠宰行会的魁首。这货靠着从猪肉贩子那里收保护费发的家,垄断了辽东大城市的猪肉市场。还是国内最大的猪肉罐头企业家。当选议员之后,这货开始扮斯文人,不过本质变化不大。他最敬佩的人就是陈阁老,没有陈阁老,一个杀猪佬如何能登堂入室?成为国家法律制定权利的掌握者之一?   这种人看着粗,实际上非常的精明,不然也做不到这么大的买卖。裘德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猜到是对着陈燮去的,这个还能忍?裘德被水烟里的水浇了一身的,自然怒火中烧,看见跳起来的宗德海就骂:“彼其娘之,无胆匪类,暗箭伤人。”   话音刚落,山西帮那边就有行动了,六七只靴子丢过来,砸的裘德抱头鼠窜。为首的复兴党成员常思恩高呼:“国贼,胆敢构陷于大明有不世之功的当今阁老,人人得而诛之。”   常思恩自然是山西常家在国会的代表,山西常家占据了口外六成的贸易额度,素来是以陈公爷的家仆自称,听到有人对陈燮不敬,自然是不甘落人后。政治站队就是这样,总的有几个能赤膊上阵的人。山西帮定位很低,自甘做打手还怕陈公爷看不上呢。这种好机会,怎么肯错过。于是山西一省议员十人,各个都把鞋子脱下来,争前恐后的砸向裘德。   这一下引发了无妄之灾,陕西议员无不被波及,这一行动还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皮靴雨,辽东、江南、山东、浙江等省的议员,纷纷脱鞋为兵刃,砸向裘德,如同下了一场靴雨。   第八百五十三章 女权风潮   这场骚动来的很突然,谁都没有料到。议员之间从互丢鞋子上升到拳脚斗殴,进而引发了一场国会议员之间的大规模械斗。挑起械斗的人正是宗德海,这货丢了水烟壶丢鞋子,丢完之后还不解气,干脆冲上去,揪住裘德的领口挥拳就打,口中还在骂:直娘贼!草泥马。   这一动手,事情就控制不住了,陕西民风彪悍,议员也不是死读书的呆子,被打了不知道还手。素来与复兴党关系不合的甘肃、湖北、四川三省议员,从劝架变成了参与者。直接导致场面失控,不算年中才加入的海外省份议员,大明十五省议员,直接参战的就是十三个省份,没有参战的只有广西、贵州两个省,属于作壁上观不说,还免费赠送了嘴炮挑唆。其余省份的议员,纷纷从拳脚相加发展到拆了桌椅进行械斗。   这一仗打的好不热闹,议长顾炎武把锤子把都敲断了,也没能制止这场打斗。最后还是紧急调来附近警察局的警员介入,这才算是平息了这场斗殴。这一事件史称:国会血案。   这一事件在大明朝野引发了轩然大波,毫无疑问,批评的声音很多。   事情传到陈燮的耳朵里时,陈燮正在与教育部商议全国性的义务教育法的细则,准备提交给议会审议来着。谁曾想这边还没完事呢,京师警察局长骆明理(骆养性之孙)满头大汗的来了,汇报了国会斗殴事件。   因为动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桌子腿,直接导致十八名议员被抬进了医院。其余轻伤议员六十余,反正打的是一塌糊涂。陈燮听完汇报之后的表情可谓精彩,目瞪口呆的静坐半天,嘴巴怎么都不上。心里想的是,历史果然是按照自己的套路来进行的。难道说民主都逃不过国会斗殴这一进化阶段么?   最惨的还是那些警员,这帮议员聚众斗殴,违反了法律。但是谁都不敢给他们脸色看,还得当成爷来供着。端茶送水的伺候着。为啥啊?这帮人非富即贵,哪个都不是善茬。   大明国会,下院为主,上院为辅。基本上下院通过的法律。上院都能顺利通过。这就导致了,下院比上院更重要。原则上,除非军国大事,不会召开上下两院的大会。像教育法案这一类的小法案,上院就是大家举举手好了。为啥上院这么怂啊?原因很简单。上院都是由爵位的人,而这些勋贵的爵位,现在多数是木有继承权的。就是说,你挂了,儿子就不能世袭了。那些有继承权的贵族,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就是来自下院的弹劾。这个弹劾是很坑爹的,如果你家里的人和亲戚做了什么不法的勾当,下院就可以弹劾你,超过半数就能撸掉你的爵位。陈燮当初搞的这么一个制度。你说坑不坑?大明贵族才多少个人?大明各省根据各省参选人数的多少,决定各省国会议员的数量。这一招根本就是在作弊啊!要比有钱人和读书人,哪个省能跟江苏、辽东、浙江这几个省相比?人家在国会里的议员人数就是比你多,还多不少呢。像江苏一省的国会议员,就多达二十八个。辽东是十六个,而且明年还会长。为啥会长?人家读书人多啊,纳税人多啊,义务教育制度和工业化的产物。   这也是裘德站出来攻击陈燮的主要缘故,科举还搞平衡制度呢,南北尽量录取进士的数量平衡一点。现在这么搞。根本就是不管北方各省的死活啊。就算是单纯的比人口,你也比不了人家经济发达省份不是?   所以呢,上院这帮议员呢,往往比较谨慎。给自己留后路。爵位和议员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实际上的作用不是立法,而是一些特权。   陈燮只好停下他的工作,带着几个护卫往京师最大医院崇文门医院赶来,看望在医院治疗的一干议员。没曾想,他出来的匆忙。轻车简从的,穿的也还是自己提倡的常服。进了医院也没被人重视,结果就听到两人躺在治疗床上依旧在对骂的一幕。   “杀猪佬,你小心一点,出门最好多带护卫。”   “草泥马,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接着就是苦逼的警员各种劝说,里头依旧不依不饶的,继续骂骂咧咧的没个停的意思。   陈燮真是哭笑不得,努力的板着一张脸,咳嗽一声,警员中有人认出护卫的飞鹰服,吓的赶紧让开通道,陈燮走进治疗室,伤的不算太重的宗德海和一个甘肃议员,各躺一张床,正在互相努力用眼神杀死对方。   皮笑肉不笑的陈燮进来,瞅了一眼杀猪佬宗德海,这货吓的直接坐起来,手上的针头刺破了血管都顾不上,倒是把里头的负责他们的警员给吓着了,赶紧叫护士。陈燮开口道:“不用叫护士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警员回头一看,外头安静的诡异,赶紧所着脖子借口方便,尿遁了。陈燮上来,帮杀猪佬宗德海重新扎针,当年赤脚医生的手艺还在,把宗德海感动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对面床上的甘薯议员,则吓的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总算是弄好了针头,陈燮才站起道:“今天的事情,都给我听好了,回去之后,不管是谁,都不许在报纸上乱说。否则别怪本相心黑手辣!”威胁之后,陈燮匆匆出来,去病房一一看望那些议员,然后不咸不淡的敲打一番之后,议员们自然都接到了封口令。   封口令自然是毫无作用的,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第二天报纸上就满天飞了,虽然没有细节,但是国会发生斗殴的事件,肯定是举国皆知了。然后开始新一轮的嘴仗,保守派和革新派之间互相喷,中立派的报纸则负责和稀泥,然后夹带私货是不可避免的。   总的来说,对于国会斗殴事件,媒体还是持批评态度为主,当然这个侧重点各有不同。你看人家《明报》,重点就在于,由于某议员反对女子结婚年龄提案。引发争斗。这么报道的结果,就是点题了。大家就不要揪着某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事情了。于是,争吵的话题很快就集中在两个点上,一个是女子结婚年龄的法案。一个是国会议员打架怎么处罚。   这个定性最大的好处,就是避免了一些深层次的矛盾激化,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陈燮看的很清楚,只是觉得保守派的存在,未必是一个坏事。如果一个议会里面。只有一个声音,那真是太可怕了。作为内阁总理,怎么会忽视了平衡问题呢?刻意的定性,目的就在此。   国会议员打架的事情如何处罚,经过内阁、议长之间的紧急磋商,很快有了结果。并且在官方的喉舌《大明时报》上刊登了处罚结果。鉴于国会斗殴属于初犯,参与斗殴的议员,不再追究其刑事上的责任,只是处以巨额罚款,每人五千元。这笔钱由京师警察局收缴支配。   罚款之后,上院紧急开会,制定了一条议会纪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采取辩论之外的手段,阻挠异己见者提案及审议的正常进行。如果有人违反该条纪律,议长有权调动京师警察局的人员维持议会的正常秩序,违反这一纪律者,取消其国会议员资格。   这条纪律真是太狠了,直接断绝了各种版本的议会闹剧的上演。陈燮主导的这一条纪律,主要还是因为受够了现代社会某岛上的议会。动不动就各种歪门邪道上演,导致议会瘫痪。政治人物哪有底线可言啊?某岛的绿营,经常各种乱来的新闻,真是太恶心了。还有毛子的议会。也是经常开练。所以呢,从根子上先断了这一条。一句话,议会,吵架可以,动武不行。这一条纪律来的很及时,很快就平息了关于议会斗殴的热潮。   媒体也是要吃饭的。议会打架的事情没有读者了,接下来只好揪着女子结婚年龄的事情报道了。没想到吧,这个报道很快就引发了全国性的热潮。大明朝自陈燮这个开挂的家伙各种改变之后,女子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重点集中在江南、辽东、山东、浙江四省,这四个省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纺织企业众多,服务行业发达。这两个行业的特点,就是女子从业人员数量众多。女子打工能挣钱了,在家里的地位就提高了。尽管在民间,女子的地位还在挣扎之中,但是在实际利益面前,民间出现了各种对女子的让步默认。   更有那些资本家,为了自身的利益,花钱找枪,在报纸上推波助澜的。而且事实证明了,读过书的女子,在找工作方面就是比较容易。还有一个问题,女子要结婚生子了,资本家想找工人就难了。所以还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已婚妇女的工作问题。   这一下就热闹了,报纸上各种打嘴巴仗。服务行业的女才子多了,粉丝也多。某某红姐站出来唱一曲女儿泪,一堆脑残读书人荷尔蒙分泌过量,纷纷撰文为女子鸣不平。秦淮河上是非之地引出的各种话题本来就多,现在更是热闹的一塌糊涂。   吵吧!结果就是引发出一个令整个大明社会都担忧的问题,那就是女权问题。   带头炒作这个概念的,自然是南京的《明报》。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叫郑素的女子,因为夫家反对,失去了在小学教书的工作不说,还由此引发了婚变。这个女子找到了秦淮河畔的《明报》报社,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了自己的遭遇。直接把《明报》的所有人郑妥娘给引出来了,大家是同姓不说,郑妥娘的外孙女也因为工作跟夫家闹别扭,回到外婆这找支援。   两下里可谓一拍即合,于是引发了一场大明社会的巨大动荡的话题诞生了。   郑素的故事说起很简单,但是也不简单。她的事情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出身松江府,父母做小生意为生。因为松江府作为义务教育试点,有机会进入女校读书,成绩优异,毕业后留校深造一年,十六岁的时候,任教于松江府女校。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父母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按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无法抗拒。郑素也没有反抗的太激烈,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留在学校继续教书,否则就算是死,也不肯去结婚。夫家当然不肯就范,屡次来学校试图绑人。要不是校方庇护,早就被抢走了。这时候,本该站出来为她撑腰的娘家,却没有出来帮忙,其父反而因为宗族的呵斥,引以为耻。跑到学校来闹,逼着女儿回家去结婚。这样一来,郑素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了,找也机会,趁夜色跑路,从松江府跑到了南京,找到《明报》伸冤。   郑素的故事引发的风潮还没完事,更多更为悲惨的女子的故事被挖掘了出来,各种报纸为了销量,那真是毫不犹豫的刊登各种女子的悲惨故事。好几家报社,因为刊登了这些内容,被民间不满者给砸了。明报作为挑头者,同样也遭到了民间保守势力的袭击。要不是明报的保安都是退役军人,而且数量众多,明报也得被人砸烂。   女子固然是弱势群体,但是架不住女子也是人啊,是人就不会都是逆来顺受的,而且一旦有人挑头了,长期压抑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惊人。   事情从南京开始,遭到袭击之后的明报继续战斗,头版上刊登了上一篇文章 标题为:“我们要做人”的文章 ,直接引爆了大明女权主义的**库。这篇文章 讲的是一个纺织女工,为了反抗家里包办的婚姻,被父母毒打,乡人唾弃,依旧不从。父母和夫家商量,强行办了婚事洞房。结婚之后,女子依旧不肯顺从,多次逃跑,又被抓回,夫家打了一次又一次,女子还是不肯顺从。夫家一怒之下,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女子装着无力反抗,最终寻机投河自尽。仅仅是投河自尽就算了,尸体被捞起来后,当地宗族并没有放过她,还在一家小报上针对她的事情写了一篇文章 ,各种恶毒的泼脏水,说她作风**,不守妇道等等。女子一闺蜜,看见郑素的故事后,跑到明报来讲了她的故事。   这篇文章 算是把火点着又加了一把柴火,还泼了一桶汽油。女子的惨剧迅速蔓延了整个江苏,然后沿着海岸线,北上南下,最后连京师都没有幸免。民间的艺术工作者,把这个故事搬上了舞台,在各地演出。   第八百五十四章 鲍鱼之肆   文艺形式发展的基础,从来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下里巴人固然是俗,但是俗才有生命力。越是贴近百姓生活的作品,才越有生命力。所有“纯文学”的模式,最初都起源于民间的俗文化。所以,报纸上那些卫道士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影响力,远远没有一部戏来的深远。这出戏被改成各种版本,然后从江南特有的昆曲开始,向整个民间戏曲形式蔓延。   大明女子的悲惨故事太多了,多到不要刻意去挖掘,只要愿意去注意,身边就有无数类似的女性存在。只不过有人抗争了,不惜生命,有人顺从了,生不如死。   这股风潮席卷全国,达到**的时候,京师正是三月阳春之际。   主持内阁之后的陈燮,丝毫没有大权独揽的意思,而是把各部门的权利交回去,自己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推动两项新年政策之上。至于秋天的大选,陈燮根本就没去管。说句不好听的,当下的陈燮,只要他活一天,大明内阁总理就没有足够分量的竞争人选。   觉得时间紧迫的陈燮,现在也没精力去竖牌坊了,就是一件一件事情的去做,一个制度一个制度的完善,一样一样的来就是了。   这一日早晨九点准时上班,在走廊上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吴梅村,现任内阁总理办公室主任一职(主任是陈阁老特色)。见他低着头,遮遮掩掩的样子,陈燮仔细一瞧,脸上居然有抓痕。正准备取笑两句,财政部次长(户部侍郎)方以智走过来,也是用手遮着额头走路。   陈燮见状忍不住笑道:“这都是怎么了?”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拿手遮脸走路的人还不少,陈燮实在是好奇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不礼貌的样子,但他是内阁总理啊,谁也不敢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走开不是?   “陈相没看最近的报纸么?”教育部次长侯方域很不爽的嘟囔一句,陈燮听了瞅了瞅他的脸上。倒是没有抓痕,便回了一句:“报纸每日都是有看的,只是看报纸跟各位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把大家的伤口都揭开了,反正这一堆几十号人里头,十有**最近都在闹家变。侯方域叹息一声道:“最近各位同僚后院不宁。都是报纸上那些事情闹的。”   方以智接过话道:“新纳的小妾,最近一个月都在闹腾。也都是报纸上那些新闻闹的。”   这俩一开口,众人都跟着一起诉苦,反倒是把吴梅村给放过了,这货见众人各说各的,都在抱怨报纸上的新闻害人,赶紧悄悄的闪人。陈燮眼尖,赶紧叫住道:“骏公别走啊,你还没说呢?”吴梅村连忙陪着笑道:“赛赛最近心情不好,我说了两句。她便恼了。”   吴梅村和卞玉京之间的关系,从姘头发展到纳入家中,这个跟他的抱的大腿有权有势有直接关系。所以,陈燮问了话,他只好乖乖的如实回答。一连串的话题出来后,陈燮这才露出凝重的表情。现代人的思维里头,男女之间基本上还是平等的,但是在大明这个东西都被他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只是有的东西深入骨髓,不是说改就改的。潜意识里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大明是得不到主流认可的。报纸上的类似内容,陈燮也就是看看。早年见剿贼的时候,什么惨剧没看过?各种不幸落在眼里麻木了。这点悲剧怎么可能打动陈燮,并且当成一件大事来看。现在大家这么一说,陈燮反应过来了。   “此事不可小觑,必须马上拿出个章 程了,国会那边办事太过磨蹭,骏公去走一趟。义务教育法的通过。一定要尽快。还有那个女子结婚年龄的法规,也尽快的通过吧。再加一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买卖我大明子民。嗯,异族不在该法条保护之内。”   这就是陈燮的招数,现代社会的网络时代,各种火热的事件闹腾起来怎么办?一个是拖,热度过去了就过去了,同时加点别的事情出去,转移一下注意力,再有就是适当的满足一下呼吁着的自尊心。这个时代,无疑不能搞什么男女平等这种事情,报纸上那个宋玉娘的悲剧,陈燮倒是知道的,过后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真的应该早点出台一个法律。   “好,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排名第二的内阁大臣陈子龙出现了,点了一个赞。   说实在的,这个事情大家一开始都没当一回事,几个女子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没曾想,从去年12月至今,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各种报纸火上浇油,弄的家喻户晓之后,家里的葡萄架子就开始往下倒了。这时候,要是不弄点事情出来平息一下怨气,顺便转移注意力,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女人可不好惹,急了二十年前的旧账都能给你翻出来算一遍。   你还别说什么纲常,是个正常人就得过日子,家里就得有女人。后院天天有个女人跟你闹别扭,累了一天回家,还跟你闹,这日子怎么过?   陈燮有一言而决的权利,但是很少使用。今天他用的很干脆,而且得到了众位大臣的响应。吴梅村赶紧出门,去找几个复兴党议员转达一下,事情还是要走程序的。任何时候,陈燮都是要走程序的,要养成大家做事走程序的习惯。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是程序确实能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错误,养成大家遵守规矩的习惯。这就好像玩游戏,你在规则范围内玩的好,服务器内的玩家服气,你要是开挂了,别人怎么会服气呢?遵守规则,不仅仅是规避错误那么简单,同时还能避免更多的麻烦,还有就是让大家习惯了在规则内做事。   大概是因为全国范围后院起火的缘故,这一次国会的动作很快,一改过去那种议员提案先吵三年,然后吵累了换一个话题继续吵的套路。由江苏议员张荟提案的女子结婚法案,盖头换面变成了婚姻法修订案,核心内容如下:男子合法的结婚年龄不得小于十七岁,女子结婚年龄,不得小于十六岁。(提案前交由陈阁老审阅)违者。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次日,宗德海提出一个新的议案,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买卖大明百姓。违者视情节轻重,处以二十徒刑以上至死刑。买卖人口,严重的要判死刑,这个太狠了。虽然有在大明人士看来有点矫枉过正了,但这是陈阁老的意思。国会毫无悬念的通过了。   接连两条法规全文刊登在报纸上之后,之前的话题立刻就变了。围绕这新的法规,开始了新一轮的嘴炮事业。作为导火索的义务教育法,在通过的时候,反倒显得有点没那么引人注目了。等到大明内阁总理陈燮正式宣布成立全国义务教育推行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家里的娃娃今后读书可以不要交学费了。穷一点的,自带干粮和纸笔,富裕一点的,还可以请家教。陈燮的政治改革轰轰烈烈的进行之时。来自法国的友好访问团在上海港(华亭新区)靠岸了。阔别大明多年的张广德,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带着一个法国访问团,还有回来述职的意思。   高卢鸡骨子里都是傲气的,这一路上因为赶路,每到一个地方靠岸的时候,都没怎么停留。途径大明领地的孟买、淡马锡、兴海城、高雄港等地,走马观花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呢,对大明的认知还是比较肤浅的。   代表团的主要成员,还是以法国上流贵族为主。每一个人都是当地的人物,骨子里自然是看异类都带着不屑。以欧洲文化中心自诩的法国。出自那里的贵族们是什么尿性,可想而知了。这一路上,对大明最直观的认识,也就是船多。多的有点离谱。船大,大的惊人。   考虑到上海对外贸易的优势,主持内阁之后,陈燮直接给上海升格为府。过去的松江府,现在变成了两府并立的局面。就财政收入而言,上海完全对得起这个“府”。   对于法国人而言。大明疆域的寥落早就麻木了,不就是地方大一点么?但是大明的繁华,等到他们正式在上海府港口登岸的时候,立刻就有了全新的认识。   帆船进入黄浦江之后,根本不需要自己航行的事情谁见过?冒着黑烟的牵引船,拖着一艘又一艘帆船进入长江水道,看见蒸汽船的时候,船上的法国贵族们直接就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呢。男的目瞪口呆,女的发出尖叫一片,高、潮时叫的都没这么大声。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进入码头之后,看着视线的用远端,一座一座的高楼,两层是起步,三层遍地都是,五层也不少。尤其是那些企业的宿舍,一水的五层楼,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这就是奇迹。   码头上现任上海知府身着常服(陈燮引领的潮流),昔日衣冠禽兽扎堆的场面,在上海肯定是看不到了。甚至在整个江南官场,除了一些老顽固之外,其他人都改穿唐装常服了。过去的官府代表身份,现在的官府补子,代表土鳖。这事情不是朝夕可定的,而是几十年坚持不懈的改变才能有现在的局面。   “张大人,本官奉陈相之名,在此恭候多时了。”欢迎队伍中,出现在首位的不是上海知府,而是外交部的次长李明睿,在可是进士出身,进过翰林院的猛人。外交部来一个副部长,这待遇算是凑合。法国人的代表团长是皮埃尔,算是法国的外交大臣了。不过大明这边比起法兰西更加傲娇,有一条理论是这样的,世界的中心就是大明,就是我中华。不管你是什么地方的国家,管你什么皇帝还是国王,顺眼的叫友邦藩属,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待遇问题。看不顺眼的叫蛮夷,拎着刀子去讲孔孟之道是现在最流行的手段。   所以呢,陈燮尽管一再表示不要怠慢人家法国代表团,外交部长王正志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充耳不闻,反正他也是等退休的人了,直接交给副手李明睿去处理。要知道,以前具备外交部功能的部门叫鸿胪寺,这是礼部下面的一个二级机构好吧。   总而言之,大明过去对外就很操蛋,现在对外更操蛋。内阁里的老家伙本来就多,眼看秋天要大选了,规则也改了。现在不是都忙着能不能再干一届,就是王正志这种老顽固,看你不爽,老子在家带薪休假,你能奈我何?   陈燮的原则是,带薪休假没问题,年纪大了嘛,能照顾就照顾,但是不能捣乱。所以呢,王正志这种老臣,陈燮真的没找他麻烦的心思就是了。   皮埃尔跟在张广德身后,经介绍之后,心里虽然略有不快,但是现在的法国还没狂的资本。所以呢,就算有不快,暂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皮埃尔为首的法国贵族们就必须表示一下不能忍了,为啥是个人都躲着他们下风的地方?身上撒的香水味道,你们没闻到么?   张广德还好一点,他已经麻木了。李明睿就遭罪了,他怎么知道法国人流行不洗澡,然后香水不要钱的往身上撒,遮蔽各种臭味呢?问题是,这种混合味道,比臭味还难闻好不好。差点没有吐出来的李明睿,拉着张广德走到一边使劲的嗅了几下才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贵族么?怎么一个一个的鲍鱼之肆?令人作呕?”   张广德无辜的摊手道:“李大人,您是没去过巴黎,要是在那大街上走一回,您就不会嫌这个味道难闻了。”法国人又不傻,很快就知道问题的根源了,大明的人嫌弃他们臭。   “蛮夷就是蛮夷!”李明睿很武断的下了结论,张广德附和道:“没错。”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不洗澡,就滚蛋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不洗澡,就滚蛋   陈燮接到李明睿的电报时,可谓苦笑不得。大意了,大意了。居然把路易十四的癖好给忘记了,这哥们是法国比较猛的皇帝不假,在位五十四年呢。问题是,这货一生只洗了七次澡啊。大家想想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这货从哪听来的知识,说什么洗澡有害身体健康。所谓上行下效,他带头不洗澡,贵族们都跟着不洗澡。法国为何盛产香水啊,就是因为需要遮蔽身上的怪味道好吧。   想起这个事情,陈燮立刻对吴梅村道:“回电,所有法国代表团成员,必须强制洗澡更衣。此乃大明必须接受之风俗,否则不必来京了。”陈燮可不想闻那种怪味道。为了这个事情,陈燮还特别了一笔二十万元的经费,让外交部门很是意外之喜了一把。   皮埃尔没想到大明还有电报这种东西就是了,坐着马车离开码头的时候,看见了令他更为震惊的东西,那就是冒着黑烟呜呜叫的火车。汽笛一响,直接从马车的座椅上掉下来了。这比他看见蒸汽轮船的时候震惊多了,因为马车就在铁路边上,为了让火车,停在路口呢。   “这是什么?全是用铁做的么?”皮埃尔已经顾不上丢人了,从马车上下来,跑到铁路边追着火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这才算是还魂了。等他低头一看铁路上的铁轨时,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用钢铁来铺路,大明的钢铁产量是个什么概念?用脚趾头都能想的明白,这个国家的钢铁产量根本就不是他能想明白的数量。   为了躲避鲍鱼之肆的李明睿,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鄙夷的看着这些番邦蛮夷,对身边的张广德道:“这就是什么欧洲大陆的第一强国的代表团长么?”张广德也觉得挺丢人的,无奈的点点头道:“法兰西有自己的风俗,要论国力,自然是欧洲大陆一等一的。不过嘛。比起大明来,则多有不如。陈相的意思,扶持法兰西与欧洲各国打擂台,方便我大明再世界各地的扩张之举。”   李明睿点点头。朝京师的方向拱手道:“相爷高见,卑职自然是服气的。不过这些蛮夷,还是太臭了。”关键时刻,码头上的电报局等候回电的官员飞骑而至,李明睿看回电之后。雀跃道:“好了好了,相爷的回电来了。不洗澡,就滚蛋。”   额,陈燮的电文可没有这么直白,这是李明睿自己的说法。堂堂大明外交次长,被一群不洗澡的异国贵族逼的爆了粗口,真是太为难他了。   浅川三郎算是个大明资深日裔了,在大明做买卖有十来年了。长期从事服务行业。一开始是贩卖日本女子到大明做工,接着转行开风俗屋,就是大明的窑、子。做生意的对象。都是一些码头上的粗人。日本女子很有敬业,服务态度好,耐折腾,迎合了码头工人花小钱办大事的原则。浅川三郎很快成为了这一代有名的“服务商”。挣了一点钱之后,这家伙开了个脑洞,改变了经营策略,买了一台锅炉,搞一个澡堂子。把那些从东瀛带来的女子重新包装一番,美其名曰,搓澡技师。   因为这个新的脑洞。这家伙的买卖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他开的澡堂子,遍布市区各地不说,还于年初推出了贵宾服务。就是一个人一个池子的澡堂子,这种服务很受那些跑海归来的商人们的欢迎。有钱人嘛。谁愿意跟别人一道泡澡堂子?反正这个贵宾服务,跟身份地位没关系,就是看你花多少钱来决定的。   尽管上海市区的娱乐行业对这个家伙一直很不屑,但是他受法律保护,谁也不能阻挡他在大明挣钱。于是这家伙的买卖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把分店开到南京下关码头去了。   当然了。浅川三郎再怎么挣钱,社会地位也不高。不过他是日裔,在大明谋生就不要将就这么多了。唯一的指望是他的儿子,因为他在大明生活了十年以上,又有固定的房产,儿子自然获得了上海户籍。别小看这个上海户籍,小孩子读书看病等等,都要直接关系。   总而言之,浅川三郎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是让儿子变成大明人,还必须是土生土长的。他这种拿着绿卡的主,还得等到年底,才能因为东瀛内附为东瀛省,才能转正成为大明人。   浅川三郎是一个精明的家伙,从最初贩卖日本女子到大明做工,接着投身娱乐服务业。五年前,斥巨资在市郊买了一块地,当时没想到市区发展那么快就是了,本来是打算雇一些日本女子来养蚕。没想到,市区发展的很快。三年前郊区就变成了市区,这家伙果断的修了一个高级澡堂群,提供VIP服务。   整个法国代表团不下五百人,男男女女的一大堆,上海知府之前没有准备大规模洗澡的事情,临时想招的时候,想到了这货。于是,派人去给浅川报信,本知府包下你的澡堂群,让所有客人都离开吧,准备好接大客户。堂堂知府下的命令,派一个文员去招呼一声,浅川就得屁颠屁颠的执行。不然他在上海就待不下去,买卖就得关门。   这边浅川三郎一通忙活,陪了好多好话,许了好多好处,才把一群客人给打发走了。然后抖擞精神,对一群精心挑选过,力求穿上衣服变身淑女的日裔女子训话。   “今天这里被知府大人包下来了,这是本人的荣誉,也是各位的荣幸。好好干,这笔买卖做完了,每人发一个大大的红包。”百余女子齐声应“是”,场面好不壮观。   车队还在路上就进行了分流,出于照顾女性的原则,所有女人全都直接拉到宾馆,男的拉到澡堂子。女性占了三分之一的代表团,到了澡堂子,就只剩下三百来号人了。   一百五十余日裔女子,站在大堂的台阶上,集体鞠躬喊一声“欢迎光临”的场面,狠狠的震了一把这些来自高卢鸡。也算是把一直浑浑噩噩的皮埃尔唤醒了。   人多了一点,但是浅川和接待的官员接触后立刻有了办法。这里是贵宾服务,这些鬼畜贵族可以留下,仆人就不要进来了,另外找车拉走。附近还有混堂子。于是再次分流,剩下来的就不过百人了。根据身份,皮埃尔被两个捏着鼻子忍着想吐的日裔女子拖进房间,语言交流什么的完全无效,直接给他扒光了。然后拿刷马的刷子。给他刷刷刷。   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才算是把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愤怒的皮埃尔意外的没有反抗,也没有抗议。实在是大明的钢铁产量把他吓坏了,他一直在考虑的不是什么颜面的问题,而是如何从大明搞到钢铁生产的技术。等到日裔女子拿出特别服务的套路时,这家伙心里的不满和愤怒就只剩下爽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大明人真会玩。   当然了,皮埃尔之前是知道的,这里的老板和服务人员不是正经的大明人,而是来自一个被大明征服的小国家。现在那里也是大明的疆域了。不过人呢,肯定是分等级的,全世界都一个路数,法国人还看不起其他欧洲国家的人呢。   一群法国土鳖们,被一群日裔女子使出浑身手段,收拾的服服帖帖。心满意足的出来时,发现自己物品还在,但是衣服都没有了。追问之下才知道,都拿去洗了。只好身穿浴袍出来,在休息室内喝茶看艺、妓的表演。大家脸上都是满足的表情。   被拉到混堂的下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小鬼子被大明人歧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要努力的脱日入明。现在这个白皮猪鬼畜算什么东西?赚他们的钱可以,但是内心该歧视他们。还是要歧视的。所以这些下人就待遇就差很多了,丢进混堂内,然后找几个烧火的粗壮妇人进来,露出上身,手持猪鬃刷子。给这些白皮猪刷的叫一个惨叫连连,但是反抗无效。   这帮法国佬的下人们。在大明的领土上也不敢肇事,乖乖的被洗的干干净净,连头发都酒精熏过,免得带来虱子。换下来的衣服,直接就烧掉。等他们被洗干净了,换上一身大明粗布服装后,又被丢进马车拉走。害得继续去伺候他们的主子,至于特别服务,也不是不行,你得加钱。反正这帮被折腾的很惨的下人们,没有想起要服务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帮法国佬从中午折腾到黄昏时分,总算是收拾干净了。行李也拉来了,换上带来的新衣服之后,又是人模狗样了。这个时候才知道,换下来的衣服都被丢进锅炉里烧火了,当然也不欺负他们,每人都发了一匹棉布和一匹丝绸,算是补偿了。高卢鸡还觉得自己赚了,喜气洋洋的不当一回事。   女宾们的待遇就好的多了,直接住进宾馆,然后就是有人教她们怎么使用设备。虽然依旧有种土鳖的感觉,但是没有男宾们那么强烈了。收拾干净之后,看看天色不早了,男宾们被拉了回来,然后各自找婆娘去了。   代表团成员,根据级别,分别在不同的宾馆入住,晚宴的时候,有马车来接。华灯初上的时分,马车拉着这群高卢鸡来到市区最高档的酒楼,男女贵族加起来不到二百人,仆人在楼下吃自助,主人在楼上吃席面。   真正站在楼上的时候,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时,一群贵族们再次发出了惊呼声。上海这城市是有路灯的,虽然烧的是海里的鲸鱼油,但是整个城市接街灯点燃的场面,来自欧洲的贵族们可是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   举着酒杯的李明睿总算是可以正常呼吸了,泰然自若的宣布,今天晚上的欢迎宴会开始了。然后致祝酒词,再请皮埃尔讲话。这时候一切才恢复了正常化。私下里,皮埃尔找机会请教了张广德,为何大明非要他们洗澡呢?张广德的答案是,讲卫生,少生病,对身体有好处。尽管这个答案有点颠覆皇帝陛下的理念,但是皮埃尔觉得是对的。大明时如此的强大,他们的医术在航海的时候,船上的医生已经显示了高明的医术。   细心的张广德让人准备了叉子和勺子,不然这些法国人又得受罪。法国美食虽然在现代很有名,但是在这个时期的法国,要比美食的话,大明随便甩法国人几十条街。一帮贵族的吃相尽管很注意不要太难看了,但是美食当前,很多人还是露出了土鳖的本质。   相比之下,心里有事的皮埃尔,简单的吃了一点,赞叹了美食之后,心思就转到了其他方面了,各种旁敲侧击,希望能问出一点名堂了。李明睿出发之前,陈燮交代过,什么都好说,涉及格物方面的内容,一问三不知就行了。皮埃尔的努力自然以失败告终,最后只好放弃了。晚上还有活动,就是大家去戏园子看戏,台上的女子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台下的法国佬一句听不懂,但是看着扮相华丽的角色,还有高大上的舞台布置,不明觉厉。   倍受打击的法国代表团皮埃尔,总算是回到宾馆住下,躺在床上各种苦恼。原本以为,大明再牛叉,跟法国也就是差不多的样子,可能个别方面比较厉害就是了。没想到,来了大明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强大。甚至可以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如何定位明法关系,现在是摆在皮埃尔面前的一个重大问题。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来,皮埃尔梳洗完毕之后,站在阳台上俯瞰整个城市,内心难以平静。不过这种不平静的时间不算太长,因为有人来通传,收拾收拾要上火车。张广德还算够意思,陪着他一道出发,上了火车才也没心思去好奇了。皮埃尔一直在沉思,相比之下,其他贵族就没那么淡定了,大呼小叫的场面一再重复,丢脸这个词早就麻木了。   火车从上海出发,到南京下车之时,皮埃尔才从地图上知道,这里的地名和他的行程。然后,更加的绝望了,所有的念想,都在这个过程中被消耗的干干净净。对于这点,陈燮根本就没想过,从大明的利益出发,陈燮还是愿意扶持一下法国的。当然这个扶持,仅限于卖一点便宜的物资。顶了天在法国建水泥厂这种企业,钢铁技术是绝对不会拿出去的,多少钱都不卖的东西。过了长江,再次上了火车,这一次跑了两天三夜,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大国的疆域。相当于马匹不敏不休的跑这么长时间,居然只是其中一段路,这国家多大?   第八百五十六章 皮埃尔游记   欧洲地方不大,国家却一堆,大大小小的挤在一起。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只讲利益,谈不拢就上家伙。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拳头小的只能忍着,捏着鼻子积攒实力,找机会搞回来就是。整个欧洲中世纪一来,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   皮埃尔是一个合格的外交家,正因为如此,他在火车上目睹了一个疆域辽阔,实力强大的帝国后,及时的对其外交政策进行了调整。该低头的就低头,大明虽然很远,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在欧洲已经不容小觑。远的不说,单单是法兰西和西班牙的战争,法军在军火采购之后,基本上扭转了局面,西班牙已经被按在地上打了。认输是迟早的事情。   一边想着外交政策的事情,一边还得伤脑筋,回去怎么说服皇帝陛下?原本的意思,法明两国是对等的外交关系,甚至法兰西上下还带着一种优越感。现在这种优越感被砸的粉碎了,落差确实有点大。就像某天朝上国,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百多年,直接弄出心理阴影。   法国人的心理落差就非常之大,怎么说也是欧洲的文化中心,结果一帮贵族到了大明,变成了民国时期农村人到上海的感觉。整个火车上的欧洲贵族们,意外的集体沉默了。   伸手拉了一下绳子,面前的电灯亮了,这东西对法兰西贵族们来说,实在太过惊悚了。超出认知太多,不少人被吓到过。所以在火车上,还有不少人在私下里议论,在宾馆内的种种露怯后的心塞。被人看白眼,那真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关键那些用白眼看他们的人,都是宾馆的一般的服务员,是为他们做服务的。就像一个法国乡下的贵族,到了巴黎之后。被巴黎贵族家里的仆人看轻的那种羞愧。   “我必须要让皇帝陛下知道这一切。”皮埃尔自言自语,看着车窗外的黑夜,用大明版本的水笔和笔记本,开始记录他的大明执行的点点滴滴。当然了。这中间有很多个人脑补的内容,比如说看见了火车,就想到了大明有无尽的钢铁产量,看见了蒸汽机,就想到大明再技术方面的领先超越这个时代的欧洲很多。再记录一点在上海街上看见的夜晚。那种灯火辉煌的夜晚,还有街道上的人山人海,以及一切都显得那么干净整洁的大明城市等等。   在记录这些内容的时候,皮埃尔一直难掩内心的焦虑和紧迫感。他来到大明仅仅不过第三个夜晚,就已经在内心发出强烈的呼喊:“法兰西需要大明的一切,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贵重金属来支付货款。学习和追赶,成为了这一代法兰西人的历史使命。”   “这个庞大的帝国,他们的实际领袖并不是皇帝,龙椅上的那个人本质上是一个象征。据说还有一天一夜之后,我能见到那个大明官员口中当今最伟大的内阁总理陈大人。如何面对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愿主保佑,并指明方向。”   “今天火车经过了一条河流,河水是黄的,大明官员告诉我,这条河叫黄河,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早在五千年前,他们的祖先就在这里生活,并且开创了一个延续至今的文明。五千年,据我所知,只有埃及文明的历史能与之相提并论。遗憾的是。大明还是一个中华文明占据绝对主导的大帝国,埃及呢?提到埃及,我想起张广德阁下曾经告诉我,一支大明帝国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整个埃及。在那里,被他们称为二等民的日裔军团的五万人,大败了令整个欧洲曾经畏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好吧,以上说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过河的时候我发现,桥是由钢铁做成的。随行官员告诉我。这座桥的上层建筑,完全由钢铁建成。”   钢铁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从被人类发现并使用的那一天起,钢铁的产量往往跟一个国家的硬实力挂钩。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皮埃尔不知道,中华文明史上有一个比较奇葩的朝代叫宋朝,更不知道大明帝国也曾经沦落到同样的地步。   欧洲人对中国的了解,更多的停留在一个叫马可波罗的家伙写的游记层面上。至于这个游记里头有多少水分,反正欧洲人也分辨不出来就是了。皮埃尔知道的是,大明帝国正是建立在赶走了强大的鞑靼人的基础上,并且现在反而成为了鞑靼人的主人。   从鞑靼人主宰这个国家到完成这个伟大的壮举,据说不足一百年。“黄祸”对于中世纪的欧洲人而言,基本就是噩梦的代名词。当大明帝国在解决了鞑靼人的问题后,收到了来自欧洲一个小国的海上挑衅,由此引发了一场大明帝国的海上革命。   好吧,这些理解都是建立在别人告诉皮埃尔的基础上。反正大明的官员们都是这么理解的,大概在三十年前,尼德兰人不请自来,占据了大明的海岛大员不说,还频频的以战舰侵犯大明的海岸线。这一举动激怒了大明,从而引发了大明海上力量的一次爆发。仅仅是一次爆发,大明的海上力量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成为了当今世界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讲述这个事情的大明官员一脸的轻松,似乎做到这些事情,对于大明来说很简单。问题是,皮埃尔信了。因为他从欧洲了解到的情况,大致上也是如此。原本性格温和的大明人,甚至容忍了葡萄牙人的欺骗,可惜那些荷兰蠢货们,用另外一种方式唤醒了大明的暴虐。   从浦口到京师的两天三夜的火车之旅,皮埃尔白天不断的提问,记录,晚上汇总之后,就自己的理解来总结一段文字。火车上的官员通知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皮埃尔站在车窗前,火车已经减速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高大的城墙,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趴在平原上。而这个城市的外围,并不是什么荒凉之地,一条笔直的大路就在铁道不远处并行着。而大路的两旁都有密集的民居。   “为什么这些人不住进城墙内?”皮埃尔忍不住问了一句前来请他下车的张广德,得到的答案很简单:“京师外来人口太多了,扩张的过快,城内没有合适的地皮。这些人又靠着京师吃饭。只好在城外居住。昨天听说有个消息,顺天府要搬迁到通州,就在东边不远的一个城市。这事情据说是从内阁传出来的,总理陈大人的意思,今后通州就算是京师的一部分。”   为什么京师扩张过快?这个问题皮埃尔理解不了。因为张广德都搞不清楚。于是,皮埃尔打起精神,整理衣衫下了车。站在站台上的时候,看见有人拉了横幅在等候。张广德及时翻译才知道,这是大明外交部门组织的欢迎仪式。传说中大明最伟大的内阁总理没有出现,仔细想想,这个实际上掌握了帝国权利的大人,确实不可能来迎接他。   还是李明睿主持了欢迎仪式,念了一片官样文章 ,无非就是明法关系如何。应该亲善,携手共进等等。一点干货都没有,大家还得站的笔直,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应对。   接下来的事情皮埃尔更加的失望,他被装上马车,拉到了城内一个宾馆住下后,李明睿就消失了,张广德也消失了。问了一下接待的官员,人家很不待见的告诉他:“着急什么?总理大人日理万机,事情多的忙不过来。岂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安心等着传唤吧,记得每天都要洗澡,别弄的跟山里的野人似得。”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外交部的官员,相当于现在的处长。读书人出身。哪里会把蛮夷放在眼里,态度不是很好,皮埃尔捏着鼻子只好认下了,尤其是关于洗澡的事情,更是让他羞愧了好一阵子。法国人不喜欢洗澡的潮流,正是皇帝陛下引领的。   远在万里之外的法兰西。鬼才知道大明这地方规矩是这样,不喜欢洗澡就是野人?你这样说话,考虑到法兰西人民的感情么?休息了一夜,早晨起来继续等待。   皮埃尔无奈的等待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代表团的人都住在一起,行动上也不受约束。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走出馆驿,必须先行备案,然后由外交部门提供向导和翻译,除了一些重要的敏感部门,其他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是开放的。   弄明白这个规矩之后,皮埃尔立刻去找张广德的欧洲姘、头朗布依埃夫人,没想到这位侯爵夫人居然不住在这里。人刚下火车,就带着几个仆人上了一辆马车,然后消失在大明京师的车流中。真是太过分了,如组织无纪律。   很快皮埃尔就知道了另外一个事情,整个团队的欧洲贵妇们,不管有丈夫没丈夫,早就打听过消息了,皮埃尔还没有出去逛一下大明的京师呢,她们一大早就已经组团出发了。   上午九点整,陈燮习惯性的在办公室里的大椅子上坐下,看看桌上厚厚一摞等待签字的文件,抬头看看站在面前等着他吩咐的吴梅村道:“今天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堂堂进士出身的吴梅村,给陈燮做了大秘书这个事情呢,在大明一直颇受人诟病。但那是以前了,现在谁都知道,这个位置是个肥缺。吴梅村暂时还是办公室主任,九月大选之后,教育部长内定的人就是他了。也就是说,现在很多人都在谋求这个位置而不得。   “法兰西代表团住下了,李大人一直在抱怨,对那些蛮夷太客气了。烧他们几件脏衣服,还要赔?”吴梅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个话,陈燮立刻就笑了,摆摆手道:“不要听他聒噪,他其实是看上了二十万特批的款子。每个法国贵族做三套大明的服饰,作为赠送的礼物,这一点不能更改了。就算是那些仆人,每人一身衣服也是必须的。我啊,就想看看那些法国人,穿着大明的服饰,回到欧洲去能引起什么轰动。不说这个了,李明睿在哪里?”   吴梅村笑道:“就在外头候着呢,对了,建设部的人一大早又来了,顺天府搬迁的工程,应该是把通州的规划图拿来了。”陈燮笑着摇头:“不可能是为这个事情来的,那帮家伙无利不起早,他们一准是为了顺天府搬迁之后,留下的房子和地皮来的。这是官产啊,告诉他们,不要动歪念头了。那块地的具体去向,顺天府那边早就有想法了。所以呢,建筑部的人想在上头做文章 ,还是去找顺天府商议吧。”   想在一个曾经饱受高房价打击,伤痕累累的内阁总理面前玩这种小把戏,真是吓了他们的狗眼。陈阁老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所以这块肥肉,让两个部门慢慢去互相撕咬吧。想接陈相爷的势,真是枉费心机。   张广德打着哈欠走进了内阁大院的时候,脑子里还不是很清醒。这一趟回国述职之旅,对于生活作风放、荡的张大人而言,实在是一场及时雨。英雄港租界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呆着就是受罪了。也不知道哪些欧洲贵妇们是怎么想的?纷纷组团到租界来旅游,然后刷一个叫张广德的BOSS。实际上这些欧洲贵妇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来自大明奢饰品的配额。   欧洲商人在兴海城或者在上海拿到的商品,回到欧洲确实能卖一个好价钱,但那些商品比起张广德手里的货源来说,就是平民化的东西。欧洲贵族们为了彰显自身的地位,是根本不会在乎价格问题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商标上注明大明皇室专用字样的各种产品,在欧洲注定成为了顶级的奢侈品。拿到这些数量有限的商品的销售名额,对于欧洲商人来说,就是拿到了一大堆金币。而张广德这个家伙呢,干脆一个国家只安排一个代理商。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不胫而走   欧洲贵妇们不在乎多一个情夫,更不要说这情夫需要主动出击,因为他象征着大把用于挥霍的金币。出席各种舞会的张广德,身体很快就虚了下来,赶上回国述职,正好可以养一养已经快被榨干的身体。没曾想,刚刚养好一点,朗布依埃夫人就派人来请,昨晚上一场酣战,一直到凌晨才偃旗息鼓。眼下的张广德,觉得腿都是软的。   “大洋马作风开放技术精湛,但是也不能总这么下去啊。”感慨了一声,在等候的接待室内,看见来了李明睿这个家伙。李大人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主要还是被法兰西代表团闹的。外交部是清水衙门啊,以前想弄点进项,那叫一个难。好嘛,法兰西代表团来了,内阁总理大人大方了起来。馆驿修缮的款子大笔一挥就批了,洗澡费和衣服费还批了二十万。   要不趁这个机会,弄个百八十万的款项回去,这也对不起自己和上下的同僚不是?   张广德走近了,正准备说话呢,李明睿自言自语道:“最后一项,办公用品,少要一点,有个五万元就差不多了,多了不好听。”噗,张广德这个名义上的下官直接乐喷了,还好没有在喝茶,不然就得喷李部长一脸的。   “你?笑什么笑?你小子在欧洲呆着,又有海军的关系,又是自家的关系,还有联合商号的关系,怎么能理解京师这些清水官的苦?”李明睿自然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含义,不过这家伙其实是海军的出身,在外交部里就是个编外的人员,人家的俸禄都不走外交部来着。   不等张广德出言,吴梅村出来了,对着李明睿做了个揖,笑嘻嘻道:“李大人,陈相有请。”李明睿整理了一下衣衫,回了个礼。笑道:“骏公,相爷心情如何?”这么**裸的问,吴梅村晓得这老家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谁让他来的最早。年纪最大,又被挡在外面呢?这打击报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对付这种老家伙,吴梅村也只能赔笑道:“大人请!”   李明睿哼了一声,大步进门。张广德赶紧对吴梅村道:“骏公大人,讨口茶来吃。”   人跟人就不一样了。张广德这个态度就好的太多了,陪着笑,说是要茶喝,实际上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吴梅村当然是晓得的,点点头道:“我那有今天刚炒的龙井,你在欧洲多年,喝的多是红茶吧?”   这话一出来,就是内行的话。绿茶要喝新茶,在欧洲那么远,肯定是喝不到新茶的。就算是紧赶慢赶的。怎么也得喝三五个月前的茶叶。   互相客气几句,进了吴梅村的办公室,落座之后一杯清茶在手,张广德便笑问:“骏公大人,公爷对法兰西代表团,具体是个什么章 程?”这就是自己人说话的语气了,不提什么相爷了,联盟现在是纳入大明体系了,但是大家都只认兴海公。   吴梅村惊讶道:“怎么,欧洲外交计划。不是你弄呢?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就这么一句话,张广德吃了一颗定心丸,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听说贵侄在海军服役?”   吴梅村确实有个侄子在海军服役。而且还是北美舰队那个鬼地方。为了这个侄子,家里人每次来信都要提一嘴各种想念,真是不胜其烦。按说现在的大明风气,年轻人都愿意去海军服役,这口饭虽然有点风险,但是在海外服役的军官。一旦调回来,前程自然有保证。就算不调回来,在美洲那个地方海军就是生物链的顶级好吧。   “确有其事,年前捎回来一封信,现在是个上尉二副了。”吴梅村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张广德的底细他自然是清楚的,与李恒那个家伙是穿一条裤衩的死党。有他一句话,李恒一准会照顾自己的侄子。按说吴梅村自己提一句也不是不行,但是海军颇为排外,要真是写一封信去求人关照一二吧,这事情没准还适得其反。已经是官场老油田的吴梅村,自然是知道这些门道的。军队那个地方邪性的厉害,跟地方完全是两个轨道。   “哦,是叫吴立本吧?”张广德一句话,吴梅村就站起来了,没继续做下去的脸。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那自然是人家把事情坐在前面了。这个侄子在海军学堂毕业,上了战舰不过两年,别说二副了,枪炮长这个少尉不干满两年也好意思提中尉?现在都提上尉了,傻子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朝中有人才好做官嘛,张广德这个事情做的漂亮,无非就是事先弄清楚关系了,先把人情卖出去。左右不够是让戈麦斯这个人口贩子带一封信过去就能搞定,说起这个人口贩子,现在是北美金山殖民地最大的皮肉买卖经销商。这王八蛋,回到欧洲之后经过总结发现,金山那边最缺的就是女人了。土著女人不是说没有,问题大家都不喜欢,日裔女子倒是很受欢迎,问题是价格差距较大。欧洲女人做一次,只收五角钱,日裔收一元呢。   “多谢!”吴梅村一句话,张广德从胡思乱想中回魂了。人口贩子这个罪恶的行当,现在他也有一份啊。朗布依埃夫人在卡侬的配合下,一门心思“解救”欧洲的新教徒。嗯,主要是解救那些年轻的女教徒。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张广德心情愉悦至极,尽管离开欧洲回国任职少了许多进项,但是架不住回国之后,能够在海军学堂混一个副校长的职务啊。劳累了这么些年,总算可以在大明过今后的舒坦日子了。怎么说呢,人家做事漂亮,拿出好几个职务让他挑选。京师的海军部固然清贵,但这地界少将就十几个(文职),头上好些个上司,都是一群老家伙,不好伺候。去胶州海军学堂就不一样了,离家近啊,权利也有保证。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可惜的就是,这个中将的军衔,似乎拿不下来。想起这个,遗憾归遗憾。但是仔细想想整个海军部加起来,一共就五个中将,其中三个还是在家养老赋闲的番鬼。张广德心理平衡了。   大明军队这个将军想晋级,太难了。到时李恒那个家伙。要是能在北美做出点大成绩来,没准就能混一个中将。遗憾归遗憾,张广德做人还是比较知足的。这些年在欧洲,跟登州的关系处的很好,就算人不在欧洲了。埋下的贸易渠道,还能有一部分收益。   安心的等待陈公爷的召见时,门口进来一个人,腰间扎了一条醒目的黄色腰带。众人见了,纷纷起身点头,然后才坐回去,就算是意思到了,没有人上去搭话。此人倒也没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笑眯眯的到处跟人打招呼。看的出来,他在这里的人缘不错。办公室里的一帮文员,对他的态度倒也客气。   张广德赶紧把脸侧开,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认得黄色的腰带,还有中间那块红宝石的扣子。不消说,这是个皇室的王爷。朱慈烺被架空之后,皇室的特权日薄西山,一帮姓朱的龙子龙孙,加起来怎么也有百万人口了吧?这些年呢,王爷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建新年间。就没有什么王爷世袭的说法了。   正在琢磨这是哪一位呢?里头的门开了,陈燮亲自送李明睿出来,老家伙一脸得逞的微笑。刚才在里头,拿出一份报告。狮子大开口,要了八百万元特别费。他还真敢开这个口,一个法国代表团抵达,接待费已经批了一百万,又追加了二十万。好嘛,这又开口要八百万。杀了陈燮也不答应。陈相爷倒也干脆,用笔划掉一个零,然后在李明睿笑眯眯的眼神中,在报告上用了印鉴。拿着这个报告去找吴梅村,走的不是财政部的渠道,而是陈相的特别费用渠道。至于这个特别费用,相爷每年也就是二百万的额度。其他内阁成员,也就是五十万。   能从这里榨出八十万来,李明睿没啥不满的。看见黄腰带的来人,拱手笑道:“见过绥远王。”就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人了,根本不多话。   朱慈灿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回了一个拱手。当年他的封地是绥远城,去时候觉得是世界末日,出了张家口就觉得这辈子得死在草原上了。没曾想,这个王爷到了地方还能凑合,成年之后才发现这是块宝地。这些年,要说皇室谁混的最好,那就数他这个性格较为温和,喜欢搞点生意做做的绥远王了。大明的王爷,都变着法子往京师跑,然后找各种借口赖着不走了。但是他不同,每次回京,跑的最勤快的就是内阁。京师的官员谁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啊,本着赶紧打发走人的心思,答应了他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条件。   等到内阁回过神来了,这家伙已经是绥远城里最大的地主了。盖了市场盖商铺,单单收租金,就过的异常滋润。不少皇室子弟,过不下去了,跑到他那里去找份事情做的多了。   陈燮对这个王爷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是知道这家伙是田贵妃的儿子。当初为了封地的事情,田贵妃没少闹腾。现如今田贵妃不在了,这个王爷也快五十岁了。   “王爷这是有事?”陈燮决定给这个颇具经商才能的王爷一点面子,这位可是第一个站出来相应陈燮的号召,大规模在草原上养绵羊的皇室成员。陈燮随意的也拱手,朱慈灿赶紧回礼道:“是有点事,就一句话,就在这说吧?”   这人确实聪明,进去说话,瓜田李下,虽然陈燮不怕闲言碎语,但是他能主动,自然是求之不得。“哦,王爷请指教。”陈燮收起了笑容,露出公事公办的嘴脸。   “是这样,本王凑了一笔款子,打算修一条从京师到绥远的铁路。前期的勘测还没开始呢,这就发现还缺一个手续,交通部那边不肯批线路。”朱慈灿的野心露出来了,这是要插足铁路买卖啊。交通部那边怎么可能给他批手续?铁路建设和经营这一块,民间资本早就眼红了,但是你见过谁叫唤要自己集资修铁路来着?一个是技术你解决不了,一个是你敢从陈家的饭碗里夹肉吃?谁给你的胆子?   陈燮当着众人的面,笑了。点点头道:“这是好事,交通部那边确实有整体的规划,内阁还是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铁路领域的。这样吧,王爷明日有空再来一趟,我把交通部的人和铁路公司的人加来,大家坐在一起商议解决,您看如何?”   朱慈灿直接就惊呆了,他是本着有枣子没枣子先打三杆子的原则来的,真没想过要插足铁路。这块肉固然肥的流油,但是你得有这个牙口。陈燮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答应了下来,这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了。至于陈燮为何答应?朱慈灿不明白,大家也不明白。   楞了好一阵子的朱慈灿,总算是回过神来,赶紧拱手告辞回去找人商量再说。这事情太邪门了,难不成是真的?陈燮笑了笑,拱手相送,看看张广德,淡淡道:“你,进来。”   铁路的事情,陈燮其实挺支持朱慈灿插一脚的,这话是怎么说呢?大明不是铁路多了,而是太少了。辽东铁路集团固然一直在修铁路,但是自身的盘子是有限的。如何推进大明铁路建设迎来一个新的**,这关系到国家实力的发展。铁路可以集中规划,但是绝对不能搞出一个垄断的铁路集团来。就算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对手,也要有那么一个存在。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瞬间,等在外面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出去,找人带信也好,叫仆人传话也罢,刚才那个消息,要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这里头谁知道有什么玄机?铁路啊,只要抢到一小口肉,就能吃的一嘴油。   陈相有意松绑铁路经营的消息,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胫而走。   第八百五十八章 新热点   陈燮不是良心发现了,而是习惯性的把大家都拉进来,然后把蛋糕做大了挣更多的钱。其中的重点,还是技术。掌握了核心技术的人,在这块蛋糕中肯定吃到最大的一块不是?再说了,大明何其大?铁路这个东西对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怎么说都不过分。还有就是一个分工的问题,在陈燮看来,这种蒸汽机车还有很多继续完善的方面。原先的铁路集团大而全的搞法明显是落后了。进一步的分工是必须的,工业化的过程,就是不断的分工的过程。把建铁路、维护、经营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只要分红就好了。集中精力,进一步的提高完善技术。而且以大明现在的疆域来看,需要的铁路太多了。到处都要修铁路,交通部也有事情干了,发展铁路带来的就是人才培育的新高、潮。并且通过铁路,把整个大明联系起来,增加人民的见识和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   但是在外人看来,陈相爷这个态度对比以前的很多实例,稍稍琢磨便觉得不足为奇了。   陈相爷发迹于登州,现在你去登州看看就知道了,遍地的工坊,都是从陈相手里流出去的产业。比起那些有点技术藏在家里不拿出来,陈相爷做事一向大气。或者说,别人看成是宝贝的一点技术,在陈相爷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做大事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计较?登州人为何能发财致富,辽东商户为何成为大明顶尖的商人?   这种事情经过一些聪明人一琢磨,就算不能明白陈燮的全部意图。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具体到如何执行的问题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要大家做下来谈,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啰嗦,但现在是大明,有必要的时候,陈燮搞一言堂,别人也不会说啥。也不敢说。当下的大明,谁要是在怎么赚钱的问题上跟陈燮叫板。一定被整个天下的人用口水淹死。   朱慈灿怀着激动地心情,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内阁大院。他看不出来异常,别人倒是看到了。王正志这么一个长期“病号”都从床上爬起来了,出席今天的内阁会议。说到底。还是“利益”能够打动人心啊,就王正志这个老顽固,他想在家过点安心的日子都做不到。儿子、姑娘、女婿、媳妇、七大姑八大姨的,昨晚上差点给他家门槛踩坏了。这是铁路啊,大明现在的铁路格局还是很简单的,辽东最多,但那是人家姓陈的地盘,谁去找那个不自在?   京津铁路那是皇室参与的产业,别人也不要惦记了。津浦路、沪宁路也是有主了。剩下的就没了。大明的地盘上,就这么点铁路,哪里够啊。好处大家都看见了。谁不想强占先机?陈家已经用事实告诉大家,修铁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内阁礼堂内济济一堂,有资格参加内阁会议的要来,没资格参加内阁会议的,想方设法弄个旁听也好吧?陈公爷做事敞亮,不但把内阁诸位大佬都叫上了。还把京师报社的记者叫来一堆旁听。   主持会议的是陈燮,具体到出干货的。则是交通部。这个在工部下面的小部门,如今成为了大明最肥的几个部门之一。这个部门的人,谁都敢得罪,就是不会得罪陈燮。要不是陈燮开创性的公路和铁路统一规划,大明的交通部从哪来?   这种大礼堂里摆上两排桌子,大家排排坐的会议模式,如今已经都习惯了。陈燮坐正中,然后环视一圈,咳嗽一下道:“今天到会的人很多,陈某深感欣慰。既然大家都很有热情,我就不多废话了,请交通部长李大人说说章 程,大家都可以发表不同意见。”   交通部张李逢申跟王正志年龄相仿,但是人家老树开花,一直牢牢把持大权。今天这个会议,那是为了整个部门的恩主陈相爷张目,自然是早有准备。站起后点头致意,满头白发不掩盖精神矍铄。声音洪亮道:“正式开场之前,请各位稍后片刻,会场的书记人员,把本官带来的材料发一下。”   这个时候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仔细听,然后对照下发的材料上的内容。   整个内容说穿了很简单,就是铁路线路由国家管控,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这一点很对大明官场的胃口,所有线路自行勘测,然后把线路上报交通部审核。这里还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得先有一个载体,什么载体呢?公司,登记在册的铁路公司。这个铁路公司怎么登记呢?大明有工商部,就在这里登记。只有登记后,才具备合法的资质。为了方便百姓,这个登记权利可以下放到省一级的工商司。而且这个铁路的公司,也不是说你想成立就成立的,你得拿出真金白银来。在大发银行里的账户上,你得有一笔钱作为验资用。而且验资之后,你得在往工商司的账户上存一笔保证金。数量不用太大,五万元就可以了。这笔钱什么作用呢?这条铁路的工程预计是三年完工,你可以在线路和设计通过交通部审核之后的四年内完工,超过这个期限,对不起,这比钱就归公家了。   修铁路要很多钱啊,就算是大家集资,也未必能凑齐辣么多钱怎么办?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来了,陈相爷咳嗽一声,指着列席旁听的陈平道:“犬子在此,大家有资金上的疑问,可以向他询问。”   陈平站起来,作为陈燮的长子,如今气度也算练出来了。正式接掌大发银行的大权后,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人家说有钱,顶多说你家有金山啊?现在说有钱。都是这么一句:“你家开银行啊?”   “各位大人、来宾,时间紧张,我就不多说了。所有事宜。可以到大发银行任何一个分行的咨询处了解。”说完陈平就坐回去了,什么叫牛叉,这就叫牛叉。这么一句话里头,蕴含的信息巨大。为什么这么说?大发银行是发行货币的唯一指定银行,也是大明唯一的全国性的商业银行。网点遍布全国每一个县不说,像辽东等经济发达省份,网点直接到镇一级。可以说。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汇通天下。去年底,又推出了电汇的业务。更是方便了许多。   这种又做运动员又做裁判的银行,也就是大明能开的了。反正也没有什么美联储之类的机构,也不需要。这个时代的货币有两种,一种是金属货币。一种是纸币。这个纸币可不是乱来的,一元的纸币,能在银行兑现一枚银元。经过多年的经营,现在大城市的市面上,纸币达得到了基本群体的认可。小地方的人,还是认金属货币就是了。   陈燮出任内阁总理后,又推出一个新的举措。统计部门有权定期检查大发银行货币发行的情况,确保不会出现滥发货币的情况。就是主动把监管权交给国家,这个举措出台后。是个原本有不满心情的人,都乖乖的闭上嘴巴。你在总理的位子上,你能这么做么?   有关规则出台后。大家都仔细的研究,很快就发现这规则不简单。诸多利益方面都照顾到了,中央的部门得利,地方的部门也没闲着。具体到民间,给你参与修铁路了,你还叽叽歪歪什么?信不信有钱都不给你参与进来?   第二天报纸上的消息出来了。整个大明都沸腾了。民间可以办铁路公司,只要拿到线路和执照。就可以去银行贷款参与到利益链条中去。就像当初开海那样,陈相爷再次以全民参与的模式,推动一个产业的发展。钱这个东西,存在银行里就是数字,银子埋在地下就是死物。一个新的产业还能挣大钱,整个大明的有钱人眼珠子都盯过来了。   这就是资本的尿性,有利可图的时候,不让他们插一脚,能把资本家都憋屈死。比杀了他们都难受。现在好了,消息出台不到一个月,整个大明的铁路公司申报工作全面启动了。雨后春顺一般的,冒出来上百家铁路公司的申报。   不过这个申报过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很快资本家们就发现了新问题。凑钱容易,技术很难弄到手。怎么办啊?机灵人立刻找到了这方面的行家,大明辽东铁路集团。夏雪这个集团总裁宣布,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然后全国的报界又汇聚在一起,盯着这边的新闻。   发布会上,夏雪宣布,集团下属的铁路学堂下个学期开始扩招,现有的技术部门,可以对外承接勘探、设计、施工指导等技术输出的业务。   这个消息,再次推动了大明铁路行业的风潮,当天股市上,大明辽东铁路集团的股票,直接涨停了。辽东重工等相关企业的股票,同样没有被放过,全面涨停。   因为一系列的新热点,当初的女权运动,已经成为了过气的消息。现在报纸上一个字都看不到了。而且国会那边也一样,各种新的法律法规,该通过的通过,一点都不耽误事情。等到这个时候,内阁一帮大佬不免竖起大拇指,道一声:“厉害!吾不及也!”   整个国家都在热议铁路的时候,陈相爷轻车简从,来到西山的别墅。这一片地方因为风水极佳,已经被打造成了权贵修养度假区。谁要是没有这里的一幢别墅,你就没脸说自己是大明的顶级权贵。   皮埃尔休息了整整半个月,说实话内心已经不是不满了,简直就是愤怒。不过他没有任何好法子来改变这个局面,每天找人读报纸之后,他对大明的认知提高了很多。知道这个国家有太多的大事情等着陈相爷去做。接待他这个使团的责任,外交部门倒也客气的很,就是先供着吃喝,想怎么溜达都行。想见相爷,就得等着。   相比于皮埃尔的苦恼,使团的其他成员则嗨翻天了。大明的京师啊,好玩的东西太多了。呵呵,你不信?事实上如果不是身怀重要的任务,皮埃尔也玩的很嗨。想购物?步行街长达三公里,有多少金币你都不够花的。世界上任何一种顶级商品,在这条大明联合物业公司开发的街道上都能买的到。不信?看见“联合”两个字木有。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你是不是大明人啊?哦,你不是,我跟你慢慢说啊,这个要从……。   想看风景?看建筑?没问题,当然紫禁城只能远远的看,不能靠近。八达岭的长城可以随便看,实际上到过长城的皮埃尔,整个人当时就不好了。崇山峻岭之间的人工长城啊,这到底是怎么修起来的?满世界都找不到这么伟大的建筑奇观。中国人从两千多年前就开始修长城了,目的是为了防御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现在这个长城就一个功能,收费旅游。反正是个外国人到了大明的京师,都会被人忽悠来这里看一下。他们还挺感激,觉得这钱花的太值得了。导致大明本地人很是不屑,就一堆砖瓦石头,看的那么起劲。人傻钱多的代表。   “想玩?呵呵,你找对人了,我带你去。”皮埃尔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当时那个接待小吏拿到一枚金币之后的嘴脸,笑的叫一个猥琐。等他领着皮埃尔等人来到了某胡同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反转。就在一家青、楼的门口,跑堂的态度极不友好的讥笑道:“出了这条街道,往左拐,那里有东瀛女子开的场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区区蛮夷也想来一睹芳容。”   太欺负人了,皮埃尔愤怒了,回到驻地,找到馆驿的负责人,强烈抗议。结果这哥们手一摊:“没用,大明什么女人都能得罪,千万不要得罪这些红姑娘。不然你等着满世界的报纸喷过来。”东瀛就东瀛吧,既然到了东方,还是要品尝一下这里女人的风味的。   好在东瀛女子没那么多讲究,有钱的客人都接待。   第八百五十九章 私下提前会晤的必要性   获悉陈相爷终于可以接见他的消息后,皮埃尔泪流满面啊。赶紧翻箱子,找出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然后装上马车。话说这个礼物,准备的时候觉得很给力,但是到了大明才知道,这份礼物真的有点拿不出手啊。实在是,任何好东西在陈相爷面前,都不好意思说稀有。   礼物的事情先放一边吧,还是用法兰西帝国的诚意来打动大明内阁总理大臣阁下好了。皮埃尔一个急迫的心情,早就被磨的没了脾气。极为虔诚的向主祈祷,能够通过交谈,打动这个大明最有权势的人。   沿途的风景自然是没心思去看了,等他到了地方,除了通译之外,其他人都被拦了下来。至于礼物嘛,在门口接待的一个小姑娘不屑的歪歪嘴:“搁着吧,待会自然有人来入库。”   皮埃尔可不敢小看这个女娃,小心翼翼的向身边随行的馆驿官员打听,这才知道女娃娃来历可不简单,是陈相爷最喜欢的孙女。据说,她的奶奶是一个波斯舞姬。陈相爷子女颇多,但是能够跟在他身边的孙子辈,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混血的孙女了。   继续往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花园,总算是看见一个年轻的华服少年。这少年见了女娃,还是很亲切的招呼:“小妹怎么又跑出去了?叫我好找。”   女娃娃对他颇为亲切。挽着手道:“哥哥又要走么?带我一起好不好?”   少年肤色有点黑,一脸疼爱的对女娃道:“那可不行,老太爷身边离不开你。”   这话陈燮听的真切。就算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依旧是年过六旬的人了。虽然依旧龙马精神,隔三差五的要宠幸一下几个年轻的小妾。但还是泡不到“老”字的笼罩。   “你们两个,在背后说老夫坏话,当真老夫聋了么?”突然杀出来的陈燮一句话,把少年吓的哆嗦,女娃娃完全不在乎。扑上去抱住手臂,一顿乱摇:“老太爷。哥哥不带奴家出去玩。”陈燮一点脾气都没有,害得笑着哄道:“璞哥儿是修铁路的,你跟着他出去玩,回来能晒成一个非洲人。”一句话就把小姑娘的兴趣打没了一半。歪着脑袋问:“真的么?”   少年陈璞赶紧补刀:“铁路学堂学制三年,第二年中期就得外出实习。餐风露宿的,晒黑一点算的甚么?身为陈家子弟,这点苦都吃不得,如何担负未来陈家事业。”   这是郑妥娘的孙子,死活要恢复陈姓,他爹还姓郑呢。铁路学堂毕业后,少年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参与到沪宁铁路的建设中。这次来京师。带来一些江南的土产,还有就是肩负另外一个使命,作为辽东铁路集团的接班人来培养。在此之前。陈燮的子女中,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人对这方面有兴趣的。总算是出来了一个,陈燮接到郑妥娘的来信后,决定培养着看看。   “你们下去说话吧,老夫这里有正经事情。”看见等在一边显得极为尴尬的官员和皮埃尔,陈燮收起笑容。打发了两小,拱手道:“皮埃尔先生。这段时间休息的可好?”   皮埃尔赶紧上前说话,一番寒暄之后,陈燮在前,两人漫步在花园中的小径上。这是非正式场合的接触,陈燮总归不是大明的皇帝。皮埃尔作为使团代表,最终要正式拜见的还是朱慈烺这个皇帝。在此之前,陈燮自然有些话要沟通到位。   皮埃尔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带着耳朵来的,还有一些准备比较成熟的想法,自然要抓住机会表达。“阁下,法兰地帝国皇帝路易十四陛下,托本人带来对您最诚挚的问候。”   客气话先来一堆,陈燮不在意的点点头:“多谢皇帝陛下的问候,明法两国的关系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世界的和平和稳定。……。”陈燮一堆套话说的很是熟练,皮埃尔则从中嗅到了一个味道,大明愿意帮助法兰西在欧洲的霸业,但是在世界殖民地格局上,法国就必须做出一些让步。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法国的殖民地目标在非洲,大明帝国似乎对非洲的兴趣不大。目前着力点在美洲,只有奥斯曼帝国之间的战争,据说是因为奥斯曼帝国的使节,做出了不礼貌的事情,让大明帝国觉得受到了侮辱。具体细节无从得知,但是从大明帝国目前的发展态势看,确实是把移民重心放在了北美西海岸。   皮埃尔最近一段时间,可不是在玩的,还是弄到了不少消息来着。实际上看看报纸就知道,眼前的这位内阁总理大人,连续颁布的政策,都是针对国内。报纸上大肆鼓吹的消息,也都是来自北美殖民地的扩张。大明对欧洲没兴趣,这一点在报纸上能清楚的看见。但是皮埃尔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个信号,大明有利用法国来牵制欧洲各国在美洲发展的意图。   作为这个时代杰出的外交家,皮埃尔看到了但是却无能为力。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不说,路易十四的重心在欧洲大陆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法国需要大明支持这一点,是谁都无法回避的现实。务实是优秀外交家的特性,所以皮埃尔很快就做出了调整。   “受法兰西帝国皇帝的委托,本人代表皇帝陛下,向总理大人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   陈燮对这个番话的反应就是:“只要是有利于两国的友谊,有利于两国的发展,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话是这么说,但是答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法兰西面对一个发展的契机。迫切需要大明帝国提供军事援助和经济援助。”皮埃尔也知道机会难得,现在不说,将来再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要让陈燮知道。有这么一个事情,这位据说已经年过六十的老人,看着年轻的过分了一点。   “嗯,这些问题,欧洲全权特使张广德向我汇报过,我的意思,军事援助的问题。可以在军火价格上做出一些让步。现有的价格基础上,降低一成不是不可以谈。说到经济援助。大明不是*帝国,资本都在民间啊。而且法兰西帝国与大明帝国之间的经贸往来不多,民间的态度很重要。”这话说出来,皮埃尔是一点都不信的。是个大明人都知道。陈氏掌握了巨大的财富,可以说是这个帝国最有钱的家族。   “阁下,如果法兰西帝国向贵国的大发银行贷款呢?”皮埃尔抛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陈燮的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实在是欧洲国家的信誉有点糟糕。这点看看荷兰人的下场就知道了,赖账什么的倒不怕,舰队开过去就是了。不是多了不少麻烦么?这个时代,欧洲真心没啥太大的利益可言。   陈燮这一皱眉,皮埃尔就紧张了。法兰西帝国的财政状况固然还算过得去,但是路易十四穷兵黩武的态势已经出现了,能借到钱当然是一桩大功劳。   站在陈燮的角度看。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谈。前提是这笔钱主要要用在采购大明的产品之上,这样一来呢,对整个大明很多产业来说,都能分润一笔。银行嘛,不把钱借出去,怎么发财?以大明现在的强势。法国五十年内不敢赖账是必然的。   “此事涉及商业运作,老夫也不能一言而决。这样吧。回头让财政部派员陪同一道。你去银行谈这个事情。”陈燮总算是松了口,皮埃尔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法兰西皇帝陛下一定会深深感激您的慷慨。”陈燮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你回去还是劝劝贵国的皇帝陛下,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很重要,这一点在大明的医疗界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句话就有点调侃的意思了,皮埃尔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人家说的事实好吧。   这一次私下的会晤时间不长,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大的方向谈妥了,小的问题就不是陈燮该操心的。继续客气了一番后,说些场面话,陈燮就说自己累了,皮埃尔不想走都不行,随行官员紧张的拽着他的衣袖,给他拉出去了。   官员还不断的抱怨:“你这厮好不识趣,总理大人能见你半个小时,这是天大的面子。大人道乏了,怎么还不走。非要落本官吃上司的挂落。”不管怎么说,皮埃尔是见识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下面的官员,难说话的很是全世界都一样的。说不得,塞过去一个金币,堵上他的嘴,这才有了好脸色不提。   陈燮这边在花园里继续散步的时候,陈平悄悄的过来,披上一件外套,父子二人的容颜看起来,就像是年龄差距不大的兄弟。这对陈平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好在早就麻木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这位父亲大人,从来都不是能以常人论的存在。   三十来岁的陈平,多年的培养和历练下来,成为大明顶级财团的负责人。这一点陈平内心深处对父亲充满了敬畏,每次站在他身边,总是会觉得很大的压力存在。   “欧洲各国的大宗贸易,主要掌握在松江府的陈家。大员那边的红姨娘,执大明制糖业之牛耳。船运,集散贸易,则主要在兴海城。你作为老大,对诸位兄弟,不可存了偏心,要一视同仁为好。”陈燮开口点了一句,陈平点头称是。   别看陈燮陆续的放弃了很多产业的经营,实际上大明最赚钱的一些产业,还是掌握在陈家人手里。重工业这一块就不要说了,陈燮亲自盯着,谁都不要惦记。海外的产业就不说了,大明陈氏这个招牌,代表着登州陈氏,松江陈氏、大员陈氏、兴海陈氏。链接这些陈氏的纽带,就是陈平这个大发银行的总裁和陈凡这个通信帝国的总裁。   可以说,登州陈氏执天下陈氏执牛耳,相比之下,正室出身的陈继业,只能在兴海城的地盘上呆着。不过他挣的也不少就是了,兴海城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集散地,他掌握的是贸易港口,还是唯一有私人军队和王位的儿子。兴海城是他的封地,世袭罔替的那种,这是朱由检留下的遗产,谁都别想碰他的蛋糕。要说有钱,陈继业未必是最有钱的,但肯定是硬实力最强大的一位。他还是名义上陈燮留下的产业排名最靠前的继承人,出身决定了一切。   陈燮不难想到,因为陈继业的特殊性,其他子女们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一样。说不得要抱团起来,防备也好,排挤也罢,反正就是要防着这货突然翻脸。某一天陈燮不在了,那家伙来一句:“产业都是父亲留下的,我作为嫡长子如何如何。”   人都是有私心的,陈平也不例外。不过现在的陈平,也不是陈继业说能动就动的。   兄弟阋墙这种事情,陈燮早就在防备了。怎么防备,自然是实力平衡了。就现在的局势而言,大员的陈氏实力最弱,红娘子那个性格决定的。不过大员最不起眼,也不是谁都敢去惦记的地方,那边都是军垦起家的,家家户户都有枪。红娘子威望极高,振臂一呼,拉出十万八万的暴民,那都不是什么办不到的难事。   看起来弱势的,反倒是郑、柳、顾、李这几位,她们算是南京陈氏,不过怎么说呢,一直比较低调,影响力看起来不算很大。不过这几位的隐藏实力,一般人还未必能感受的到。掌握了全国最大的报业集团,还有先后管理影子这个陈氏私人情报机构的团体。陈燮都搞不清楚,这帮文艺工作者出身的女性,手里到底都有多少牌。以前陈燮还比较在意一些东西,现在也想开了,让她们去折腾好了。总的给她们留一点安身立命的东西,别让人欺负了。   真正弱势的陈燮子弟,其实还是混血系,也就是小女娃娃陈姝这一条线。不过这条线没有多少人,陈燮还一直护着,将来就算陈燮不在了,估计也没人会想到来欺负。陈氏内部没人惦记的前提下,外人就更不敢了。   第八百六十章 长期买卖   不知不觉中,陈氏已经成为一个大明庞大的家族。如果还是封建皇帝那套制度,这个家族就是在找死了。现在的制度下,皇帝想翻身夺权,全天下的资本家和官僚都不会答应。开什么玩笑,大家好不容易才弄出这么一个局面,谁也不希望脑门上多一把随时要命的刀。   大明现在这个体制,怎么说呢?资本家和官僚集团狼狈为奸,实际掌握了国家大权。并且以宪法的形式决定下来了。新制度的好处大家都品味过之后,你再想回到封建**,你就是全天下人人喊打喊杀了。拿破仑那种特例,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有了陈燮的点头,皮埃尔一天都不想等了,回去之后立刻把代表团内的主要人员都叫来开会。结果把他给气的够呛,这帮家伙怎么都凑不齐,呆在馆驿里的几个,还尼玛在睡大觉。全部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的小会议,结果出席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还外面嗨皮呢。   一帮番鬼坐在一起等着开会,无聊的随意扯淡。很快话题就集中在日裔娱乐工作者身上了。什么服务好啊,皮肤好啊,身上没怪味道等等。一帮人聊起来很快就乌烟瘴气的,一个一个的都点上了香烟,这玩意都是到大明之后学会的。   皮埃尔决定立刻召开会议,不等那些在外面的人了。会场这才算是有点样子,皮埃尔讲了一下他见过陈燮的事情后,提到了可以找大明的银行贷款的事情。这一下大家的精神都来了,在大明呆了半个月,花销都不小。都在惦记着回去怎么捞一票,挣钱的事情这些人都比较上心。别看大家都带了不少钱过来,谁会嫌自己的买卖本钱更大呢。   一番争论之后却没有什么结果,无非就是不确定能借款多少,利息多少。尽管如此,这帮人还是很热情的商议起来。大家带来的钱能够买多少货物,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合起来就不小了。货物多了要租船,大家凑在一起怎么降低货运成本等等。把一个会议搞成了合作买卖的会议现场。皮埃尔都被他们拉下了水,把国家大事放在一边。商议一下成立一个临时的股份公司,把大家带来的资金归拢在一起。毕竟大宗货物的买卖,资金多一点才好谈价格,这帮人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弄出一个章 程。然后分任务,国家大事交给皮埃尔和通译去找银行谈,其他人分头行动,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然后打听哪里可以有大宗货物便宜一点。   当天晚上,这帮法国佬就凑在一起开大会,人多嘴杂,这个说要买这个,那个手要买那个。更离谱的,还有一个贵族女人提出。直接全部装香水回去。   朗布依埃夫人也赶过来了,这女人因为和张广德的关系,类似的场合很有发言权,二百多号法国贵族、贵妇聚在一起,场面混乱的厉害。等到这女人一出现,立刻安静了,因为他身边跟着一个姘、头张广德。   “听说大家商议着搞一批大宗货物回去,正好张也在我那,就一起过来了。”朗布依埃夫人挽着张广德,傲慢的太高了下巴。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优越感。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承认她这么说话没问题,毕竟没有哪个人能跟她比,谁让她有这么一个高官姘头呢?   张广德知道这帮家伙身家不菲,怎么也能凑出一两百万元的买卖。这年月。这么大一笔买卖可不多见,白银的购买力可是很吓人的。更不要说,张广德没有如愿去海军体系,面见陈燮时,得到了一个新的职务,大明帝国世界贸易综合数据统计委员会主任。被踢出军队就算了。这职务又是一个什么鬼?等他回去拜读了陈相爷给的一份文件后,总算是明白这个职务的含义了?   这个职位说穿了,就是一个开拓市场和商业纠纷仲裁的机构。举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如果大明往欧洲贩卖鸦、片,欧洲人不干,各种抵制为难,张广德所在的机构就是商人们可以投诉的地方。然后经过这个机构的分析,是不是值得打上一仗,如果这个机构认为可以打,那就上交内阁报批,最后一站才是国会审议通过。再举个例子,比如大明的商人想把商品卖到非洲,结果其他殖民者不答应,本地人也不接受,那就可以找这个机构提供一份材料,每年能得到多少商业利益等等,然后经该部门分析之后上报,最后是国会通过打一仗。   “各位,首先我有个建议,大家愿意听一下么?”张广德比起朗布依埃夫人来,显得要谦逊的多了。男人嘛,傲慢不能当饭吃。众人纷纷表示没问题,张广德这才继续道:“各位的资金多少我不关心,但是我想提醒各位,私人采购一些小宗货物带回去当礼物,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要想尽快的脱手大家带回去的货物,那就得认准一些欧洲市场销量大的货物。”   这么一说,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奢侈品固然利润高,但是市场很小。   张广德竖起一根手指道:“下面我问几个问题,大家仔细想想再回答。第一,什么货物运回欧洲之后卖的快?第二,大明联系了能够提供大宗货物的商家没有,解决了运输渠道没有?能够以最低价格拿到想要的货物么?第三,你们到底有多少资金?如何分配利润?”   几个问题直接把这帮人问傻掉了,没错啊,大家吵吵嚷嚷的,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是?如果每个人心里都是自己的小算盘,这合伙买卖还没做呢,估计就散伙了。   “张,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么?”一个贵族举手问了一句,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这里是大明好吧。不是他们能呼风唤雨的法兰西。众人纷纷问来,张广德笑着转头道:“亲爱的,下面交给你了。”朗布依埃夫人傲慢的上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大家说要成立一个临时的公司,我看有点浪费,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常设机构。在场的各位先生和女士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们只要联合起来了。法兰西还有什么人可以跟我们竞争大明货物的市场么?”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提议,众人纷纷举手附和。就这么一群人凑一起,别说一般的权贵了。就算是路易十四,也不敢轻易动他们的蛋糕。很有说服力的想法,朗布依埃夫人看着众人的反应,暗暗得意。实际上这是张广德给她出的主意,把一群法国贵族绑在一起。大家合伙发财。这样一来,个人的顶尖奢侈品买卖,不会受到影响,还能跟大家保持更加密切和牢固的利益关系。   现场安静的很,没法想象这里有二百多人,男女都有。朗布依埃夫人心里佩服死了张广德这个家伙,继续用傲慢的语气道:“好了,现在我希望大家继续保持安静,听我说完。这里所有的人,各自的带来的财富数量不一。怎么做到公平?很简单,我们成立的公司一共有一百个股份,拿出其中百分之十来作为备用。剩下股份,根据每个人出资多少,确定股份。”   “等一下,为什么要拿出百分之十来?难道说,我们要拿这些股份来便宜别人么?这是我们自己的钱,如果这样,还不如不合作。”有人提出了异议,朗布依埃夫人依旧用傲慢的眼神看过去。然后不慌不忙的看了一圈众人脸上的表情,果然如同张广德说的那样,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毕竟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钱。哪有不心疼的?   “缪拉子爵,我想请问一句,在座的诸位就算联合起来了,能够解决我们回到法兰西之后面对的一切问题么?我假设一下,如果皇帝陛下要入股,你怎么办?”一句话。就把这个缪拉子爵给说的面红耳赤,法兰西贵族是高高在上,但是路易十四是个**君主。什么好处没他一份,真的会让军队上门收税的。   眼看着朗布依埃夫人掌握了局面,张广德找个角落坐下来,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看上去就是来给姘、头站台的,现在置身事外了。实际上则是在判断,这帮人能拿出多少钱来?张家能从中拿到多大的一笔买卖?   这个时代,往欧洲运什么货物最挣钱?一个是瓷器,一个是茶叶,还有就是丝绸。瓷器不用说了,整个欧洲都为之疯狂,哪个贵族家里没有一套瓷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贵族。茶叶是消耗品,可以说销量最大,丝绸其实还差一点。这三种货物,在欧洲都有巨大的市场,同时也是现在的欧洲商人最为热衷的交易。   站在张广德的角度看,其实最佳的货物组合是瓷器与茶叶。瓷器好办,张家在景德镇就有自己的窑口,而且产量还不低。只要达成了一致,随时可以派人传信,立刻开火烧就是了。难的是茶叶,这东西山东是不行的,尤其是欧洲人喜欢喝红茶。货源主要的掌握在山西人和福建人手里,大宗的买卖其实很难拿到足够的货源,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欧洲客户。   嗯,这个事情可以联系一下联合商号的三号掌柜刘一鸣,这家伙跟自己算是发小了。请他帮忙牵线搭桥的话,货源问题基本解决了。如果是长期的买卖,还可以拿到一个不错的价格。当然卖给法国佬的价格不能太低,否则那就是破坏规矩,友情价吧,按照市场行情,给姘、头一个九折,那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朗布依埃夫人侃侃而谈,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被众人的视线聚焦的感觉。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时候一个欧洲贵妇,已经坐在了张广德对面,这女人的胸口开的很低,很低。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张广德抬眼一看,一身当下京师流行的长裙,很明显是改了领口的,穿在这个女人的身上颇为惊艳。这一路回来,真的没注意到,这个群体里头还有这种上等货的存在。如果张广德是陈燮,一定会惊呼“女神”。活脱脱的一个贝鲁奇莫妮卡。   “请坐!”毕竟人多,张广德只是微微欠身,就算是回答了。女人倒也不介意,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对方的,哪有那么多矫情。“尊敬的张,不介意我自我介绍一下吧?”   “怎么会?”张广德决定继续保持距离,现在需要朗布依埃夫人为张家挣钱,打翻醋坛子就没意思了。“德卡斯德伊米拉。您可以叫我米拉。”张广德在欧洲带过的时间不短,在法国也带过一个多月,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公爵家族的姓氏。为何法国人喜欢在前面弄个“德”,这个他就不关心了。他关心的是,这个女人为何要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敢于无视正站在那里,对着众人高谈阔论,制定合作规则的朗布依埃夫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回到法国的米拉,根本就不在乎朗布依埃家族。   “我们没见过?”张广德刻意的来了这么一句,那意思大家不要太密切为好。还瞅了一眼大声说话的姘、头,米拉淡淡的笑了笑,脸上充满了自信,眼神里闪过的却是一道飞逝的厌恶。张广德立刻意识到,这女人未必向其他法国贵妇人一样,或者说她有更高的追求?   “初次见面,我想向您了解一下,如何从大明帝国的银行里贷款?”米拉的问题,立刻让张广德想到了一张脸,大明银行界头号人物陈平。哎呀,他小学的时候,自己已经中学了,好像帮弟弟出头揍过他。这货也不跟家长说,咬牙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第二天,他叫上了好几个表兄弟,小伙伴们又打了一仗,没分出胜负,两人之间的交情不好定位啊。   看看眼前这个女人期待的眼神,张广德灵机一动,就这张脸和身段,除了个子高了一点,似乎完美无瑕都可以评价了。当即笑道:“这个问题恐怕我帮不了你,不过我愿意效劳打听一下。这样,明天下午三点,您等我的消息。”说完,张广德就站起,微微点头后,礼貌的离开了这个女人对面,走到了姘、头跟前,矜持的微笑。   第八百六十一章 狼狈为奸   “大明帝国世界贸易综合数据统计委员会,主任,张广德?”这是个什么鬼部门?张广德这家伙,陈平倒是知道的,最近在父亲那里很红的一个角色。联合商号那边,他到时帮了不少的忙,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小伙伴,小时候那点矛盾早就过去了,甚至觉得还是一份不错的回忆。这家伙登门拜访,要搞什么名堂?   陈平不是想见就见的,不过有刘一鸣这个联合商号的三掌柜(副总经理)带路,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再说了,大家都是张家庄的小伙伴嘛,张广德年长几岁,以前虽然没少仗着个子大欺负大家,但那都是小孩子时期的事情了,谁还记仇的?   陈平放下烫金帖子,站起身来,身边的小妾兼秘书赶紧过来帮忙整理衣衫,然后照了照镜子,这才走出办公室,来到会客厅。一般情况下,陈平是不会轻易走进会客室的,只有别人去见他的份,今天他走出来了,说明客人很重要。   一身唐装的张广德与刘一鸣谈的正投机,两人交情很深,这点事情真是举手之劳了。刘家两代为联合商号服务,第三代也快接班了。这个时代的职业经理人,正常的都是给一个东家干到死,然后后代接上。他们与东家之间,根本就是一体的。如果掌柜的因故被东家开了,往往说明了两个问题,东家的买卖不好了或者家庭变故,还有就是掌柜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毫无疑问,刘家不会出这种人,就算出了,第一时间就能被自家人拿下,先给东家邀功。第一代刘掌柜老的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依旧享受联合商号最高的掌柜待遇。就连他的职位,也没人敢说伸手去接过来。就得等他死了,然后才能决定谁来接任这个职务。   陈平很牛了。但是站在刘大掌柜的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扮演晚辈的角色。大发银行,人家有股份不说,还是这个银行的创始人之一。老掌柜的小儿子刘一鸣。商业天赋极佳,如今是排名第三的掌柜,但是排名第二的掌柜,那也是个快七十的人了。   “二位,稀客啊。”陈平出现。拱手致意,两人站起,一番寒暄。说了一些当年旧事,又提了一下法国使团的事情,最后张广德才抛出主要目的:“有没有兴趣做一下欧洲的贷款业务?”陈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大发银行在兴海城有分行,欧洲业务主要是那边在办理。那边的业务,我都不好插手。”   陈平点到为止,这里头涉及到陈燮的个人旧**和一个荷兰混血儿以及陈继业。陈家人都颇为忌讳,基本上就是一句话交代就算过了。   张广德当然明白这里的意思,他是海军混出来的。不知道这个都怪了。当年陈燮退出京师,朱媺娖携陈继业南下,正式进驻兴海城。公爷府换了个牌子变成王府,那都是海军护航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欧洲国家多了,再说这一次的贷款可没有抵押。”张广德这么一说,陈平非但没有表示轻视,反而显得极为郑重的坐直了身子,点点头表示道:“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蒙在鼓里的刘一鸣插嘴道:“等一下,我怎么没明白这个事情?”陈平笑着解释:“国家贷款。用于拉动军工生产的款子。你可能不知道,辽东有一些老厂子生产民用军械,效益很一般。但是关系到十几万人的生活,关闭了也不是个事情。”   大明的民用军械是个什么标准?前装步枪和火炮都算。航海大发展现在达到了一个巅峰。随着新式小口径火炮可以被民间采购,老厂子的订单就不多了。像什么青铜炮、后装滑膛舰炮之类的,你白送给大明的商人都没人要了。   内部市场不行了,只好指望对外的市场。但是对外的市场,一直把握在军方的手里,不是谁都能做军火买卖的好吧?陆军每年指望外销军火的利润更换更多的新式装备。张广德在欧洲,那都是给陆军打工的好吧。仔细看看陆军换下的装备,你还指望能有大订单?   这种企业,转产很难的。民用市场不景气,企业吃不饱,每年都是勉强保本在经营。法国有多少陆军?二十万?三十万?就算是二十万吧?也能让这些企业在转产的过程中继续有生意可以做,那样就必要停产之后强行转产了。甚至一些老旧设备,都可以处理给法国。你还别说什么资助潜在对手的屁话,资本家不卖绳子吊死自己,那都不算合格的资本家。   对外大规模输出过气军火,那都是迟早的事情。以前卖给欧洲各国的都是滑膛枪,数量都不算太大,主要大客户是荷兰。现在嘛,米尼步枪只要给钱,也不是不能卖的。对于银行家来说,这笔钱说穿了就是从左手到右手的过程,钱还是存在账户上,真正流出去的不多。   “还记得公爷说过的那个故事么?到和尚庙里卖梳子!”张广德笑着又来一句,陈平当然知道了,这在张家庄人尽皆知。不就是市场培育么?还管他是哪里的市场?   “怎么讲?”陈平立刻做了个手势,上了茶水的小妾赶紧出去,带上了会客室的大门。张广德这才开口道:“这里涉及到国家战略,在欧洲的时候,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一口气说了半个小时,才把事情讲明白,最后张广德来了一点私货:“眼下这个法国贵族们,正好可以帮我们卖梳子,本钱不足了,怎么办?”   陈平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个道理。以前欧洲商人主要以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为主,法国人没赶上第一波,现在还是个海上的弱势帝国。你弱势不要紧,大明强势就行了。不就是没钱么?我借给你,利息可能贵一点,但是你们拿到了钱,采购的货物回到欧洲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没船?好说啊,要租还是要买?这些都可以商量。没有这个态度,就不算商人。   “欧洲市场远远没有饱和,要不是公爷严令禁止茶叶移栽出大明本土。早就在印度等地全面种植了。就这样,听说去年一年,就抓了五十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带着茶叶苗去了海外。当地军方二话不说,都给抓起来杀了。”张广德补了一刀,这都是军方的秘密。那些人死在海外就算了,家里的还跟着倒霉,什么私通海匪的罪名。直接是军队上门抓人的。   “茶叶好办啊,联合商号在安徽有茶山,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再扩充就是了。”刘一鸣听到这个,立刻接过话头。三个人凑在一起,那就叫狼狈为奸,小声嘀咕商议了好一阵后,张广德笑道:“晚上一起吃饭,给你介绍一个法兰西顶级贵族美女。就是个子高了点,别的都是绝顶的品质。”   “个子高了好,我还就好这一口。”陈平以为他开玩笑呢,根本就不怵他,皮厚的可以挡子弹了,还在乎这个?你真当是当年的那个容易脸红的少年么?纯种欧洲女人在大明不是没有,不过好看的就少的可怜了。在大明的地界,欧洲女人真心没啥市场。还没有印度和阿拉伯弄回来的女奴来的热销。   夜色阑珊,花灯初上,米拉从下午三点接到消息后开始打扮。一直到五点半天都擦黑了,这才走出房间来。张广德说的很明白,今天要见的是大明最顶级的权贵。话不用多,米拉知道该怎么做。别看她只有十九岁。但因为父亲年迈,几个哥哥都不争气,她实际上是扛起了家族经营的大旗。这一趟来大明,她有非常大的野心。别的女人在忙着采购的时候,她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整个大明的市场。每一种商品都记录在案,然后对比欧洲的情况。希望走出一条与别人不一样的道路来。   马车等在门口,看着低调的原木色的外表很不起眼,再看看站在车边的家仆,那就是另外一个感觉了。腰杆笔直,目不斜视的开门。等她上了车才发现,这里头别有洞天。地方首先是够大,车内铺着纯白的熊皮,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惊呼,还敢更奢侈一点么?   车子是陈平的专车,平时都很少用在接人上面。今天是张广德的意思,他给个面子派了出来。米拉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结果当时就被震的不会说话了。小心翼翼的坐在软软的垫子上,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就算是皇帝陛下,也用不起这么奢侈的马车吧?   拉车的是四匹纯白的高头大马,还不是欧洲马。马车跑起来,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车内有一侍女,态度恭敬的递过来一杯红茶道:“客人,请用茶。”看看这个侍女,单单比脸,真是一点不差过米拉。这一下,搞的米拉都没自信了。听说这里的人,不喜欢大的,以小为美。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这个国度成了劣势。   远远的看见灯火辉煌的庄园时,米拉已经沉浸在深深的自卑中无法自拔。手里的红茶还是温热的,这说明这座庄园就在这个帝国的都城内。这要多少钱,才能买下这么一块地皮?根据米拉的了解,她带来的一万金币,在大明大概能兑换成十万华元,最多能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叫崇文门外附近的区域内,买两座带院子的两层精装修小楼。这种房子,最多能够五口之家住的比较舒适,据说这还是专门建了卖给那些有钱人安置小妾的。   看看眼前这个庄园,怎么也有五十个两层小楼占地面积要大吧?这个庄园,如果不是夜晚,很难看出它的奢华。白天从外面看着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宅院,晚上看就不一样了,灯火照亮了一片天空,一看就知道是大明有钱人才舍得用的电灯。哦,馆驿内也安装了,不过都是在卧室内才有,地方大一点,还是点的煤油灯。   肩负这振兴家族使命的米拉,下车的时候深呼吸,平缓了心情之后,踩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地毯上,缓缓摇摆腰肢,跟着前面的侍女往里走。   米拉可不知道,这里是大明最顶级的消费场所,还以为是私人的买卖呢。就算这这地界在崇文门之外,搞这么大一块地,那也不是谁都能行的。这里的股东,牵扯到大明世袭罔替的爵位就不下十个,还有各色的政治投资,资本投资等等凑在一起,才出现这么一个叫“不夜城”的地方。这地界的幕后老板不姓陈,但是陈平的马车可以随意进出,没人敢拦。   张广德请客,请的还是陈平,自然是挑最贵最宰人的地方了。   一身看似随意,实则不实庄重的打扮,陈平提前五分钟来到紫竹园。张广德已经先到一步,陪同的自然是刘一鸣。三人各自落座,自然有姿色上乘的美女出现,两人一组,悄无声息的站在三人左右。张广德指着站在陈平身侧的两个女子道:“你们稍稍站后面一点。”   一句话说完,两个女子不免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无声的后退。陈平来过这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怎么?真有准备?”张广德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这就能到。”   陈平歪着脑袋笑道:“难怪你死活要借我的车,原来憋着这么一个主意。也好,我就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话音刚落,门口米拉到了,站在门口微微欠身低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么说话的女人,在大明是很失礼的。“我”是什么鬼?能来这都是权贵,自称一声“奴家”,不丢人。很明显的,室内的其他女人都露出了不屑,鬼妹一个,不知礼数。   陈平倒也不在意,番鬼不是没见过,老头子还有一个番鬼姨太太,长期丢在兴海城。   “不必客气!”陈平随意的摆摆手,心里却在暗暗吃惊,今天来这里谈贷款的事情,怎么真的来了个鬼婆子?难道老张说的是真事?   第八百六十二章 默契达成   牵扯到利益的时候,陈平这种特殊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不会被所谓美色迷惑的。当然,父亲的言传身家之下,陈平还是很绅士的站起来,学着当初看见的样子,搬开椅子道:“我是陈平,这位女士请坐。”   青年俊彦,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风度翩翩,举止儒雅,重点是有权有势估计还不差钱。如果不是一个异族,这就是最佳伴侣选择之一。   道谢之后,米拉坐下,张广德做了介绍之后,陈平露出凝重之色,摆摆手示意侍女出去。   “米拉女士,您的家族在下略有耳闻。恕我冒昧,今天既然是来谈贷款的,那么请拿出贵方的诚意来。大家都等着开席,还是先把事情谈好吧。”陈平很突然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对面的张广德露出无奈之色,这个家伙一点不给面子啊。   之所以要促成此事,还关系到张广德的政绩。这么说吧,一个还在组建中的部门,就已经先做出了成绩,这个说出来脸上很有光彩。很明显的是,陈平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不然的话,自然是先吃吃喝喝,大家喝的差不多了,再谈事情都来得及。   米拉没有觉得任何不正常,大明商场的习惯她还不了解,所以稍稍犹豫后便开口:“对不起,眼下,我想我拿不出任何可以抵押的资产,但我的家族需要更多的资金。”事情很为难,不过这个场合不是她能乱说的地方,实事求是吧。然后看对方开出的条件再决定。   陈平颇为意外,这女人有点干脆过头了。按照商业银行的营运角度,你没点资产做抵押的话,贷款的风险就全部落在了银行身上。陈平抬头看了看张广德,那意思你怎么说?   “别看我,本主任现在连部门的架子都没搭起来。”张广德说完,陈平看看刘一鸣。这家伙一摊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米拉开口道:“尊敬的阁下,法兰西代表团成员全部都是帝国数的上的贵族,如果您能得到我们的友谊,对于将来贵银行在法兰西的经营。将有莫大的好处。”   陈平拿起筷子,笑了笑道:“吃饭吧,老板,上菜。”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如同嚼蜡。张广德低着头不说话。这家伙是准备挖坑的,没曾想陈平这家伙对女色的抵抗能力颇为强大,直接断了他打算通过介绍美女拉近关系,进而谋求更大利益且可以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操作。   张广德不会轻易放弃计划,所以在吃完之后,飞快的站起道:“我和老刘还有事情,米拉女士就摆脱你了。”说着拉上刘一鸣就走,两人走出来,上了马车刘一鸣就抱怨道:“老张,这个事情你办的不地道。这是私人性质的商业行为。怎么可以扯上国家贷款?”   张广德微微一笑道:“在这个时代,资本何尝离开过政治?明法关系是我促成的,在这个问题上或许有私心。但是操作的好,对于大发银行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刘一鸣纳闷道:“何出此言?”张广德进一步解释道:“以往欧洲的贷款抵押业务,都是由兴海城那边的分行在办理。那边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经营的密不透风,针扎不进去,水泼不透的。陈平作为总裁,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把手伸进欧洲,甚至直接在欧洲开设分行呢?这个举动,在以前或许看着很不显示,但是借着明法友好呢?”   张广德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能不说他是有预谋的举动。听上去很有道理,刘一鸣只好选择沉默,不再表态。这个事情,站在他的角度还是支持的,一旦贷款成功,联合集团本身获益匪浅。无形中能提高登州陈氏的地位。   陈平不是青春年少的中二,张广德的伎俩一眼就看穿了,不过也不生气就是了。人在社会上,考虑问题总是会从自身利益出发。站在陈平的角度看,张广德的举动对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不是这个基础,刚才他就不会拿起筷子。   米拉非常的尴尬,饭桌上大家都在埋头吃东西,她却没有吃上两口。等到两人走掉了,她才反应过来。表现的如此不堪,实在是因为今天的过程太过震撼,大明帝国这个国家,了解的越多,越容易被其强大的本质所震慑。面对这个国家的权贵时,米拉没有了往日的自如。   放下筷子的陈平露出温和的笑容道:“米拉女士,菜不对胃口么?”米拉狠狠的楞住了,不对,怎么是法语?这位绅士之前说的可是中文?“您的法语说的很好?”米拉下意识的回答一句,陈平耸肩道:“法兰西帝国即将访华的消息传来后,我就一直在学法语。看来我的语言天赋还不错。”米拉惊呼道:“岂止是不错?”   美是想通的,即便是鬼妹,陈平也得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具备了祸国殃民的基础。大发银行总裁这个位子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并不好坐。一般老臣子还在,他这个总裁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言而决。即便他有心伸手进入欧洲市场,也要慎重的考虑清楚。父亲的旗号不是不可以打,但是他不想打。不能什么事情,都是借着父亲办成的吧?不展示一点个人的能力,怎么对得起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不动声色的掌握了话语权之后,陈平发觉自己有点高兴不起来,这个跟眼前的女子无关。实在是因为他想明白了,在这个问题上,大发银行本身就是无敌的存在。所以呢,掌握话语权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顺理成章 的。本来就是他说了算的事情,再弄玄虚就没意思了。   “陈,真的没有机会么?”米拉突然抓住了陈平的手,激动的低声问。从陈平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女人微微前倾的时候,出现了少儿不宜的视角。今天这个女人的打扮是大明特色。因为前襟是扣子,所以就算扣紧了领口,这个时候也出现了缝隙。   看着这个女人失望的表情。陈平不免我见犹怜,口气不免一软:“事情来的很突然,我没有任何准备。这样,我们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相信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基础的。”   陈平没有选择并肩而坐,而是坐在对面。这样坐的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这女子的诱惑力影响自己的情绪,刚才的心软已经深感自责了。但是坐在对面,看着这个女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又心软了。有的女人就是这样。甚至都不用太多的动作,就能抓住男性的眼神。沉默还在继续,米拉突然抬头打破了沉默道:“陈,如果是私人关系,能给我一个机会么?”车内看似透明的侍女,及时的做出了翻译。   这一次陈平无法淡定了,默默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眼睛里的期盼,沉吟片刻道:“米拉女士,我如果现在答应你,很可能就是在欺骗你。那样的话。即便你付出了什么,也未必能得到回报?只有在正式的场合签署的合约,才受大明法律的保护。”   毫无疑问,今天晚上不是一无所获,下车的时候米拉如是想,走上台阶时,回头展颜一笑,陈平站在原地,微微点头致意。内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笑容倾国倾城。   目送女子消失。陈平招招手,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来,低头道:“您有何吩咐?”陈平淡淡道:“他们在哪?”暗中之人立刻回答:“晚香楼。”   晚香楼今夜被人包场了,头牌姑娘玉儿使劲浑身解术。也没有能吸引两个正在谈事情的家伙。真真是可恶啊,你们难道不是来欣赏艺术的么?如果可以,真的想用怀里的琵琶砸死这两个土豪。   两位土豪自然是不能砸的,还得伺候好咯。不然这晚香楼一准开不下去。   两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自然是张广德和刘一鸣,此刻两人达成了一个私下里的协定。联手促成这一次的法国民间贷款业务。张广德可以收获政绩,刘一鸣可以收获巨额订单。这么说吧,就算是贷款不成,张广德也必须促成法国使团成员大采购的订单。完成这个任务不难,难的是怎么说服陈平这个家伙。   “要不要赌一把,看他多久到这?”刘一鸣懒洋洋的抿一口侍女递过来的酒,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张广德揉了揉额头道:“你这家伙,赌性不改。这样吧,今晚输的请客。”   “好,我赌他五分钟内到。”刘一鸣立刻接过话,张广德抬头看了一眼,这货的手可不老实,正在人家小姑娘领口内活动,可怜的侍女最多十六岁,此刻憋的满脸通红,还要陪着笑。再看看边上悲愤而弹的头牌,张广德笑道:“我赌五分钟以内一定到好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陈平的声音:“拿我开赌,很好玩么?今天晚上不说清楚,谁都别想走。”信步进门的陈平,一脸的阴沉。两人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的指着边上的椅子道:“先坐,有话好好说。”陈平翻了翻白眼,恼火的坐下道:“我能来,你们很失望对吧?”   张广德笑道:“你要不来,我们才失望呢。今晚上包了晚香楼,没人买单我们都得留下给姑娘们洗衣服还债。”这家伙的嘴皮子利索,皮厚的紧,怎么挤兑都不介意,同时还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陈平的马屁。怎么说呢?这话里还有一层意思,要是连美色都过不去,陈平还有资格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么?   陈平当着没听到这家伙的马屁,淡淡道:“米拉长的确实不错,我差点就来不了了。”   张广德尴尬的笑了笑道:“刚才我们还在谈这个事情,现在你心里总该有个说法了吧?都是张家庄出身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大实话,不管这三位怎么撇清,都脱不掉张家庄这个烙印。陈平不难想到,张广德没有能留在海军内,未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一鸣果断的补刀:“海军部就不说了,本土舰队掌握在登州帮手里的只有两支。海外舰队呢?去掉李恒这个北美舰队司令,其他的殖民地分舰队,有登州水师学堂什么事情?”   这句话就是把面纱挑破的意思了,海军这个体系的发源地是登州,但是随着海外殖民地的拓展,最大的海军学校却设在兴海城。海军内部也是分派别的,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绑在陈继业身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闭嘴!”陈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一鸣的话,有愤怒的看了一眼张广德。这家伙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登州兴旺,大家都好过。大明现在最大的利益在海外,我们不争,别人就会拿去。”这三人说的话,把头牌给吓坏了,刚才的幽怨消散殆尽,恨不得今晚上没有点名出来表演。   陈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头牌,笑道:“你们两个,谁看上人家的头牌了?”刘一鸣看了一眼头牌,又看了看这屋子里跟前伺候六位侍女,歪了歪嘴道:“这是谁的产业?”   陈平看看吓的跪在地上的侍女们,忍不住叹息道:“行了行了,不要吓唬女孩子。就这么点破事,你敢说还怕别人听?我现在真后悔来这里了。”说着叹息一声道:“明天下午一点钟,过期不候。”说完便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剩下两人得意的互相交换一个视线,果然还是这一招好用。   陈平的心情并不好,被人绑着推着往前走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但是他有不能回避这个问题,登州一脉,陈氏兄弟为首的格局已经形成了。陆军毫无疑问登州一脉绝对强势,海军一直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陈平不想去打破,但是不等于什么都不做。   第八百六十三章 总是要往前走的   已经夜深了,陈燮却依旧在批阅公文。一份来自埃及的军报,吸引了陈燮的注意力。亚历山大港不战而取之后,埃及战事基本结束。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下一步的动静还没有显示,埃及日裔军团请示总参,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的方向。   尽管陈燮事先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还是很难做出决断。埃及这个地方一向比较敏感,不客气的说,这里是进军欧洲的跳板,只要继续向北进军,夺取突尼斯之后,就能掐住地中海的咽喉。就算埃及军团什么都不做,眼下已经引起欧洲各国的防范意识了。   在文件上留下“巩固基础”四字后,陈燮揉了揉眉心。拿起下一份报告,来自美洲的报告。自大明海上崛起之后,不可避免的参与到与欧洲各国竞争的行列之中。这样一来,相互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报告上就提到一次冲突,夏完淳带着一支队伍南下的时候,遭遇来自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双方发生了一次火拼。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并且在洛杉矶站住了脚跟。但是这一次冲突,也导致了与西班牙的敌对,同时引起了本地土著的仇恨。   本土土著的仇恨,源自西班牙人对土著的拉拢,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先到一步,在海岸线上构筑了一些殖民地,人数不多,只有数百,所以一直保持与本地土著不错的关系。北美殖民的南下之举,导致两者联合起来。   “提请国会通过北美移民法案。”提笔写下这么一行字,陈燮站了起来。身边侍女递上热毛巾,接过之后擦了擦脸,活动了一番筋骨。看看时间不早,瞅一眼挑着帘子进来的李香,淡淡道:“又有什么事情?”   风韵犹存的李香上前来,递来一张纸,陈燮看完还回去,李香点着了丢痰盂内。倒进去一杯茶水,这才笑道:“奴家去睡了。”陈燮瞟来一眼,见她面带桃红,明显是收拾一番才过来的。笑道:“一起吧。时候不早,事情做不完的。”   李香媚眼横生,低声道:“七老八十的,不敢招人记恨。您那点精力,还是别浪费了。”   陈燮上千搂定腰肢。李香挣了一下便放弃,耳边柔声道:“谁敢说你老?这身段,还是当年一般。多下点力气,一准能老蚌生珠。”李香笑的不行,抬手轻轻打一下肩膀道:“瞎说,也不怕下人听了笑话。”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一道去了李香的院子内。这女人倒是生了个丫头,一直惦记生个小子,奈何迟迟不见动静,心里说不急是假的。   一夜无话。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想起还在西山,陈燮坐起后没再动。尽管依旧身体健壮,精力上却是能感觉到稍稍不如以前了。帘子被挑开,进来的是李香身边的侍女,手里捧着痰盂放下,轻声道:“香姨娘去了厨房,老爷可是要起来?”   陈燮光着上身,依旧健壮的身材狠狠的勾了一下侍女的眼神,赶紧低头不敢再看。这年月大抵如此。一边要善待女性的陈阁老,在私下里却是另外一面。这大概就是政客本质的一面,你别看他说什么,你得看他做的啥。   带着端着热粥的侍女。李香来到门口,听到屋内呜呜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皱眉。年过六旬的陈燮,依旧如当年一般龙马精神。一夜折腾下来,李香身子都是酸的,挣扎起来熬粥的时候。还得往里加几片老山参。巴不得陈燮一直这样下去才好,些许酸味,还不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不然,给那丫头十个胆子,也不见得她敢造次。   进屋示意丫鬟都下去,站在珠帘之外耐心的等候了一阵,陈燮出来见她等着,面不改色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李香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早么?”   陈燮打了个哈哈,早饭当午饭吃就是了。正梳洗间,李香进去了,陈燮不管里面在作甚,这种事情他现在从不关心。西山这边是李香的地盘,京师的住宅则是朱媺娖的地盘。尽管夫妻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交流,陈燮在地盘问题上,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在京师的宅子里,就不会这么随意。   李香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手捧热粥递过来道:“处理过的文件都发出去了。”陈燮接过粥碗,不紧不慢的吃完才开口道:“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身为内阁总理,我只关心国家的走向。你不要偏心!”   李香恼了,瞪来一眼道:“奴家及时偏心过?”陈燮不动声色的放下勺子,瞟她一眼道:“不是你偏心不偏心的问题,是人就会先考虑自身的利益。这点无可厚非。但是,我更看中的是他们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发展,而不应该是你们主动。”   李香道:“您可还活的好好的,里头还有一个躺着起不来的夏荷。”说完瞪了一眼站一边的另外一个贴身侍女道:“你也够糊涂的,也不知道进去帮把手。”此女红着脸低声道:“昨夜奴婢可是顶的头火。”李香听她反驳,抬手打了一下,怒道:“敢顶嘴?”   陈燮咳嗽一声,站起道:“好了,每次都这样。回头你不叫帮手就是。”   李香哼了一声没再斗气,拿起桌上的本子道:“一共十六个官员等在外面,见是不见?”   陈燮淡淡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需要巨大的投入,国家税收乃重中之重。”   李香忍不住笑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奴家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等在外面的官员,很快就散去了大半,剩下的是教育部和税务部的官员。   “我看了一下税务部的报告,去年发生了三百多起士绅抗拒征税的事件。税务部打算如何处置,总要拿出一个章 程来。”陈燮不紧不慢的说话,坐在对面的税务部农业司长一头的冷汗。官绅一体纳粮这个制度,还不是陈燮执政后推出的制度,而是史可法在任是搞的。结果可想而知,天下士绅勋贵沸沸扬扬,前内阁强行推行的结果就是一直闹腾。   “凡事程序要合法,税务改革迫在眉睫,国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你们不要拖了后腿。抓紧向国会提交议案吧,只有法律上有了依据,才能有执法的基础。不能内阁大臣们拍一下脑袋,下面的官员就去执行吧?制度加上程序正确。才是长治久安之道。”陈燮很不满的说了一番,把税务官员打发了,这家伙也是倒霉催的,轮到他管这一摊子。如果是管商业的,怎么可能受这个罪?大明以前商业税也不好收。还不是陈阁老一手拿刀,一手要钱强制推动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么?当初您可砍了不少脑袋,这帮人就服狠的。   教育部次长朱彝尊面见陈燮之时,没有之前那位紧张了。眼下的教育部是第一红的部门,陈燮力主推行的全国强制义务教育法案在国会通过之后,整个教育部忙成了狗。过去各地的提学官对读书人很有震慑力,但是科举改革之后,这些人的待遇就不如以前了。   朝廷部门拆分,智能细化之后,整体的级别提升不假。但是问题更多了。原因自然是陈燮对科举制度的不满意,有意做出改革。陈燮提了个头,教育部一帮人却慌了神。怎么改啊?大家毫无头绪,最后还是负责这一摊子事情的朱彝尊登门。   “陈相,朝廷要搞义务教育,这自然是好的。但是这科举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还能怎么改?还请陈相示下。”朱彝尊对于陈燮的改革想法,心里还是有抵触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深入人心的模式,考试内容好改。选官模式一旦改了,就是地震一般的大事。多少人指着这条路出人头地呢。   “此事不忙,不是朝夕可成者。老夫的意思,先搞一下调研。时间定在三年以内。具体的方向,还是要看朝廷的需要。以前的官员在任上,管的事情少。地方治安维护住,每年两税收上来,还有就是教化。现在呢?时代在变化,官员的思维也要变化。自身能力也要跟上时代的发展。这就是为何要搞义务教育的根源了。今后的四书五经,只能作为某个方向和兴趣的研究。国家发展到现在,需要的是更多有各种实学的人才。这个调研就是要找出现任官员在实际操作能力与所学之间存在的问题。”陈燮这么一说,朱彝尊就更糊涂了。   心里感慨一句,官越来越难做了,朱彝尊起身告辞,回去找大家传达领导的指示。   治国的关键,陈燮看来主要还是吏治。现在说改公务员制度,未免有点操之过急。那么就先搞一些理论基础好了,至于朱彝尊他们能搞出什么样子来,陈燮一点都不担心。就是找一群人研究呗,将来研究出什么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个旗号后,将来往里头塞的什么私货。这些私货呢,到时候都不用陈燮去操心,新兴的资产阶级会主动往里塞东西,他们有利益诉求了,自然会去追求利益最大化。   总有一天,只要是公民,就敢对着政府官员说:“我是纳税人。”陈燮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条路注定会非常的难走,非常的漫长。不管是难还是久,总是要往前走的。   国会又开始闹腾了,现在不允许动粗了,那就互相喷口水好了。   税务部把前一任内阁的士绅一体纳粮的方案搬出来,丢到国会里去审议,立刻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口水战。这帮国会议员,都有自身的利益诉求,有人赞成,自然有人反对。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吵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后还是要用利益交换来做出决断。提到利益交换,国会吵架的事情先放一边。陈平面临的问题也很复杂,大发银行的各位老臣子汇聚一堂开会,审议对法兰西代表团贷款一案。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毕竟是公爷点了头的,很快就根据银行实际的情况,批准了五百万的最高额度贷款。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大明最强大的战舰,新式蒸汽机动力战舰提供给军方的价格,一艘也才五十万元。这还是在一些要害部位加了防护之后的款式,一般的款式或者货轮,价格才不过四十万不到。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陈平咳嗽一声道:“近日,晚辈接触了一些法兰西贵族,他们私人贷款的欲、望非常强烈。鉴于银行拓展欧洲市场的要求,在下请各位前辈,慎重考虑这个问题。”陈平抛出来的问题就是一颗大炸弹,大发银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在陈平手里,其他人的声音未必有用,但这是大明。老家伙们要是都发对,或者说是多数反对,陈平就必须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公爷可有示下?”说这话的家伙姓钱,钱不多的长子。属于典型的中立派,他在银行占股份百分之三。这话一出来,众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很明显,这事情大家不宜掺和。如果陈燮发了话,这事情就不是事情了,通过是必须的,而且是风向标。   陈平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重重的放下。淡淡道:“各位,没有记错的话,在下手持大发银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这条就算通过了。”陈平露出獠牙来了,这时候只要有人敢于站出来反对他,绝对是一口狠狠咬过去。   “我看大兄的提议不错,海外银行业务,本土一直没有进展。兴海分行借口独立结算,每年的分红虽然上交总部了,但是一直拒绝总部派员任常驻审计总监。”站出来力挺陈平的自然是陈凡这个兄弟,他倒不是银行的职员,但是架不住他手里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大发银行的发展过程,注定了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结合体。人多了想法就多,陈燮一直确保兄弟两人的股份占据绝对优势的用意,此刻体现出来了。一些老臣子,就算想倚老卖老,在制度面前,真的毫无抵抗力。这一点,其实也是陈燮乐意看到的结果,没魄力的继承人,要来做啥?   怎么斗都没事,问题是你要善于利用规则,在规则内合理的解决问题。   第八百六十四章 理所当然的事情   拍板之后的陈平很是不安了几天,父亲对于他来说,就像珠穆朗玛峰一般高耸。看不清,也不追不上。只能默默的做好能力范围内的事情,等待他的垂青。对于陈平而言,在事先没有请示的前提下,做出经营方向的重大决策,遭到父亲的雷霆之怒,后果将极为惨痛。   安静,连续几天的安静后,陈平忍不住了,借口看望自西山而回的父亲,登门求见。   求见很顺利,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化,这里的女主人依旧跟往常一样,在后院的庵堂内吃在念佛。自打扬州刺案后,这个节奏就没有变化过。很难说明朱媺娖的心态,就算陈燮不会迁怒于她,自己也无法面对吧?天家无情,在这个华丽的宅院内,谈情奢侈了点。   “大公子来了,快请进。”门口的侍卫态度依旧,别人来此自然是要通报一声的,对自己的儿子,陈燮没这个规矩。到了书房门口,陈平站住了,侍卫抱歉的笑笑,进去通报。   没一会陈平就被领了进去,书房内陈燮正在洗脸,见他进来便抬手示意稍等。   “其实我不很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时候来,可惜你还是来了。”陈燮一开口,陈平就知道自己错了,顿时一股热流在胸口激荡,父亲的意思他明白了。身为大发银行总裁,手握最多的股份,这么点事情都不能做决断么?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摆在这个位子上?   “儿子……。”陈平刚开口说两个字便哽咽了,热泪忍不住的往外溢出。陈燮笑了笑,示意丫鬟递过毛巾,待他擦净之后才道:“你不要想太多,银行这一块,今后就是你说了算。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做决定之前,动用手里的资源和人力。进行必要的市场调查。而不是向这一次,会议上没拿出说服其他人的资料,凭着一股意气做决断。”   “儿子受教了。”陈平微微鞠躬道:“回头就去各位老人府上登门道歉,然后调集人手。分析利弊。拿出合理的方案来,交由大伙审议。”   “这就对了,做事要有魄力,但不要乱来。如果你拿出了合理的方案之后,大伙还是争吵不休。为了自家的私利拖累整体的利益,那就得拿出魄力来。”陈燮再次一番教导,对于儿子,还是认为他应该在规则内进化。   “眼下的规则是我制定的,将来你也要制定规则,让别人在你的规则内做事。”这句话,你现在不要多想,记下来,回去慢慢的想明白。   走出大门的陈平如获新生,精神十足的大步上车。回到办公室。立刻召集人手,就一个任务,如何最大的限度的规避风险。意气风发的陈平,忙碌了一个下午之后,前往各位股东和老人府上,一家接一家的拜访过去。   焦急等待中的米拉,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其实就是一句话:门外有马车等你。   甚至来不及精心打扮,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米拉便冲出了门口。这是一个足以让家族五十年内受益匪浅的机会,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导致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个看起来现在还是第一流的家族,骨子里已经接近没落了,主要体现在经济能力上的衰退。   一个家族不管过去再怎么显赫,没钱了没落是迟早的事情。   马车出了馆驿。行驶十来分钟后,转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门口迎接的不是陈平,而是一个女子。这里是刘一鸣养外宅的地方,不是熟人不知道。有点什么机密的事情,刘一鸣都安排在这里商议,现在这里归陈平接管了。米拉下车进门。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陈平,躬身致意道:“您好,很高兴得到您的邀请。”陈平笑着摆摆手道:“客气,进来说话吧。”   米拉上前,主动挽着陈平的胳膊,这个举动让陈平微微愕然,这是法国人的礼节,随她去好了。两人迈步进门,也象征着另外一层意思。   书房内没有别人,陈平客气一声,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道:“仔细的看,把主要内容都记录下来。明天你有一关要过,那就是面对银行的所有高级职员和股东,阐述你要贷款的观点,以及能给银行带来的诸多利益,这里面都写的很清楚了,你只要记住就行了。”   这种做事的霸道风格,弄的米拉很不适应,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啥本钱讨价还价。如果这家伙进来先扒掉自己的衣服,完事之后还能撒娇之类的争取话语权,现在看来明显没有这个机会,就得按照人家说的来做,不然就只好放弃这个机会了。   米拉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朗布依埃夫人凭什么那么受贵族们的欢迎,不就是因为她手里有奢侈品供应渠道么?一个有钱,又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贵族,如何不受欢迎?   打开文件,米拉默默的坐下,这边已经贴心的翻译成了法文。米拉一个小时不动的坐在那里,提起头时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的陈平道:“我都记下了。”陈平看看腕表,笑道:“不错,一个小时就记下来了。说说,你都有啥想法?”   “其中的某些条款,我可以反对么?”米拉问了一句,陈平呵呵一笑,没有回答。米拉识趣的低声道:“好吧,我全盘接受,但是……。”陈平冷冷的出声打断:“没有但是,你必须按照上面说的去说,否则我不保证你的贷款意图能达到。”   “好吧,没有但是。”米拉被这种果断的拒绝小小的打击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反感的意思,反而觉得正是眼前这个男子的魅力所在。“有些事情不好办,我需要帮助。”   这一次陈平点点头:“可以,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联系大明帝国北大西洋分舰队。”说完陈平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道:“记住,只能用一次,拿着信封找到欧洲大使即可。”   这份做事的霸气,满满的全是魄力。有钱有势,人长的帅,白马王子的模板就在眼前啊。米拉咬咬牙,站起来看着陈平道:“我呢?”陈平笑着站起来。淡淡道:“这座宅子今后就是你的了,现在我还有事情出去一趟,晚上再说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没人会拦你。”   陈平就这么走了,感受到这个男人另一种气质的米拉,则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再次拿起文件仔细的看一遍后,米拉反复咀嚼其中一段文字,有义务说服法兰西政府。允许大发银行在法兰西帝国开设分行。这一条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是五年内必须做到。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就不要瞻前顾后了。米拉站起身子,做了决定之后,心情都畅快多了。这一次可以说是豪赌,如果她不能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不仅仅是家族要失去现有的社会地位,个人也会在家族的内斗中失去现有的权利和荣光。   总算是有心情审视这座宅子,书房很大,里面摆满了书。可惜。米拉一个字都看不懂。出门之后,看见马车上的那位侍女就站在门口,米拉上前笑道:“我可以请您作为我的中文老师么?”侍女微微一笑道:“乐意效劳,如您所愿。”   米拉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别的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陈的什么人?”   女子笑着微微躬身道:“以后您会知道的,现在就不要问那么多了。请跟我来吧,今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我是您的管家。如果您不满意,可以提出换人的要求。”   “等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你?”米拉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身在异国,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风俗习惯。眼前这个能够熟练使用法语的“管家”,自然要搞搞清楚。   “您可以叫我荣管家,宅子内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在外面的话。只要不违反帝国法律,我也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这个宅子内的任何一个下人,您都可以使唤,但是要切记,不能买卖、虐待、杀戮,否则就算是大公子也保不住您。”   米拉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法兰西帝国,一般的百姓在贵族的眼里,小命也能算人命么?看来自己对这个帝国的理解,还是很肤浅的。今后需要加强这方面的学习,如果仅仅是有一副好身子,在陈那样的男人眼里,实际价值肯定不会太高。   “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您要称呼他为大公子?”这个问题让荣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下巴微微抬起道:“大明帝国内阁总理大臣,大明帝国发钞银行总裁,登州陈氏的长子,不叫大公子叫什么?”   这个答案就像一道炸雷,在米拉的耳朵里轰的一下,然后被震的脑子里全是嗡嗡嗡。还以为他是一般的顶级权贵,没想到他是顶级权贵里的顶级权贵。之前大概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委屈,脑子里恢复常态后,就全剩下惊喜了。给这种权贵当情人,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的话,要跟多少人拼杀争夺这个机会啊?   跟着荣管家出来之后,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但见荣关键轻轻的拍了几下手掌,从屏风后面出来两行下人,男女都有,仔细一数,三十六个。荣管家回头看看,米拉道:“这里的规矩我还不懂,交给你了。”   荣管家点点头,先大声用法语说一遍,再用中文道:“规矩大家都懂的,我就不多说了。谁要是犯了事情,扭送有司衙门处置,解除聘用合同。最后强调一点,这里的任何事情,只要传到外面去了,大家就得找出这个人来,否则集体解聘,该赔钱的赔钱,赔不去的坐牢。你们还别指望从牢里出来有好日子过,更不要指望家人不株连家人的好事。今后就算不在这个宅子里做事了,出去之后嘴巴也得给我闭着。”   米拉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听着。等到荣管家宣布散会了,只见两个年轻的女子站在跟前,荣管家介绍道:“这是琳,这是玉,今后她们负责照顾您的生活起居。请放心,她们都经过一段时间的法语学习,简单的对话没有问题。”   米拉后来才知道,这两个丫鬟都是孤女,从小被人收养,接受的是一些特别的教育。比如说语言,就是其中之一。这种现象在大明并不多见,一般只有一些特别的部门,才会培养这样的人才,只是这一点,米拉不知道就是了。陈平倒是知道的,但是装着不知道。   “我可以邀请客人来做客么?按照法兰西的模式?”米拉征求了一下荣管家的意见,原因不是她离不开这个女人的帮助,而是她发现,就算是陈平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会显得比较客气。荣管家微笑点头道:“没有问题,交给我来做就好了,您只要列出名单来就可以了。”   米拉松了一口气,兴奋的回到书房内,找到纸笔就准备开始忙活,不料身边的琳上前笑道:“夫人,您只可以口述,由我来记录。”米拉楞了一下,下意识道:“法语么?”   玉上前道:“双语,中文在前,法语在后。在大明,不管任何语言,都排在中文之后。”   “为什么?”米拉有点不高兴了,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这一点也算是深入没一个法国贵族的心。不曾想琳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中文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文字,也是最高贵的文字。大明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理解的,也是这么做的?难道说,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么?”米拉越发的不高兴了,拉下脸道:“如果我强行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呢?”   玉一点都不客气的给了她一刀:“那您讲成为整个大明权贵的笑柄,并连累老爷。”   米拉是无法理解这个时代大明人内心的高傲的?以前被建奴揍的时候,心里依旧来一句蛮夷。一直到那些有骨气的读书人,都被杀的七七八八之后,这个观念慢慢的才被扭转过来。至于现在嘛,大明帝国的战舰满世界的游弋,呵呵呵。   第八百六十五章 结算货币   好吧,怎么搞晚宴,总该我说了算吧?米拉不得不妥协,她的计划里头,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一个展示她个人能力或者说是展示她傍来的大款的能力的场面。   正在办公室里的陈平,听到这个消息后拿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铃声的米拉整个人都不好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电话在哪,最终还是玉解惑道:“电话在书房内。”   老式的手摇电话现代人看来极为丑陋,掌握其中原理之后的大明工匠们,很快就弄出来了许多新款式,完灭陈燮带来了那种老款。当然了,军队方面还是喜欢那种皮实耐操的老款,就是越来越少了而已。   拿起造型精致的电话,米拉犹豫了一下,琳做了个收拾才明白,赶紧接听。   “你要办一个西式晚宴么?”电话里的声音给米拉吓的魂不附体,这是怎么回事?慌乱之下,本能的回答:“是的,我……。”电话这头的陈平笑道:“这样啊,我晚上最快八点到,有事情实在是走不开。所以,电话通知一声,就这样吧,挂了。”   嘟嘟嘟的声音好久,米拉都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电话不说话。还是琳过来接过电话放回去,笑眯眯的解释道:“夫人,这是电话,一种远距离通话的工具。老爷特意让人装了一部,方便与您及时沟通。对了,看见这张纸上写的号码没有,今后您要是想找老爷,可以摇动这个柄,接通后说一声接0010就可以了。”   “为什么?”米拉又陷入了好奇之中,琳笑道:“这是京师民用电话第十户安装者,家里的号码是0301。整个京师,现在装了电话的人家,也就是这么一些了。”   “这么方便的东西,为何不多装一点?”米拉又问了一句。琳道:“这个具体的原因不知道,我就知道装一门电话就得花费一万元,每个月的固定话费一千元。您这里的话费是免费的,这是二老爷的买卖。”   接二连三的打击面前。米拉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坐下来好好想了很久,突然拿起电话,里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好,请报号码。”米拉报了一串法语。琳在一边叹息一声,笑着对着话筒边上道:“0010号。”   接通电话之后,陈平在电话里道:“你好,哪一位?”米拉哆嗦着说话:“是我,就是想试一试电话。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陈平哈哈哈的大笑三声道:“我理解,当初我第一次打电话,也跟你一样。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试。”   深呼吸之后,米拉回魂了。大声道:“如果我想打电话到使团下榻的馆驿,可以做到么?”琳查了一下电话号码本,点点头道:“可以,上面有馆驿的号码,这里。”   外交部接待宾馆的法兰西贵族们突然齐聚办公室的二楼,排着很长的队伍,挨个的进去,出来之后一脸的不可思议。口中念念叨叨的,全是:“主啊,上帝啊”之类的话。   朗布依埃夫人接过电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里全是嫉妒发狂的内容。冲出馆驿,上了马车,回到自己在外面的住宅。巧的是张广德正好要出门,朗布依埃夫人立刻露出最妩媚的笑容,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臂道:“亲爱的,您这是要出去办事么?”   “没啥事情,就是去找几个海军的老朋友,他们在京师高等参谋学堂进修。”   “亲爱的。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我想装一门电话。”朗布依埃夫人立刻表达了自己最为迫切的愿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火焰。张广德听了歪歪嘴道:“装是可以装的起,但是没有那么多电话可装了。我刚回来就想装一门,找到电话电报局,人家说没号了。”   “该死,那为啥米拉可以装一门电话?”朗布依埃夫人下意识的说了实话,张广德听了哈哈哈的大笑道:“你怎么跟她较劲?说的不好听的,电话局就算是她家开的。”   朗布依埃夫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得到一门电话的欲念,死活拉着张广德往屋里走,关上门里头一阵奇怪的声音。总算是听到张广德说了一句:“好吧,我明天去找小二说说看,为这个欠下人情不值得。再说了,这玩意贵的很,装的起用不起啊。再说了,你装了打给谁?”   “我不管,我一定要装一门这个电话,然后打给那个女人。”   花灯初上的时候,馆驿里的贵妇人们,一个一个的盛装打扮后出门,上了门口接待的马车。到了地方之后,大家看见站在门口的米拉,这个女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低调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高调的贵妇。谁都知道,她走了大运,勾上了一个大明帝国的权贵。好吧,大家都坚信一点,这个权贵是个老头子。不然,哼哼!   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米拉一个接一个的迎进来后暗暗庆幸,好在请的都是女宾,男的也都来了,这里真装不下那么多人。宅子还是小了,这一刻米拉的心里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地抓住这个男人,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言听计从。这个想法仅仅是在诞生的瞬间,米拉就放弃了。因为荣管家告诉她一句话,在这个国家内,女人是不能干涉男人在外面的行动的。更不要说,她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   完全是一个欧洲风格的晚宴,但是大家很快就发现,这里的规格却高了很多。似乎大明帝国的人,比欧洲贵族们更擅长搞这种晚宴。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所以不适合举办宴会,但是客厅很大,摆上两行桌子,上面全是吃的。有的吃的下面还在烧火,打开盖子就能看见里面的美食。法兰西的贵妇们被这么高的逼格大败了,心里都在默默的记录自己看见的一切,回去后一定要搞这么一个宴会,成为巴黎的新时尚标杆。   米拉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身穿下午才送来的大明女裙。发式也是大明款式的。头上插了一根发钗,通体洁白晶莹易透的玉石做成,坠子是走盘珠做的。金发钗?呵呵,那是暴发户家庭的女子才喜欢的东西。荣管家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在大明,以玉为贵。   端着盘子的侍女们四处走动,只要有人需要服务,只需轻轻的招手,就会有人上前来。这种级别的服务。就算是在巴黎,也无可挑剔。众人更好奇的是,这个宅子的男主人是谁?电话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深深的体会到了,并且打听清楚了,整个帝国的京师,一共也才几百门电话。这东西就不是你想装就能装的,容量是有限的。现阶段,就算你有钱,人家也不会接受你的申请。你得有爵位。这玩意,就是辣么牛叉。   陈平很准时的来到,一身唐装,面带疲倦,看见迎上前来的米拉,笑道:“没有晚点吧?”   “很及时,亲爱的。客人们才刚刚到齐,您是不是需要去梳洗一番?”米拉说完,发现陈平的表情不对的时候,荣管家出现了。微微躬身道:“抱歉,老爷,是奴家疏忽了。”   陈平点点头道:“下次注意,我先去梳洗。”说完冲米拉一笑道:“我去去就来。”   沿着回廊陈平走开了。米拉呆在当场道:“我做错什么了么?”荣管家上前一步笑道:“不是您的错,是两位丫鬟忘记告诉您,今后应该称呼老爷,自称奴家。”   “我是贵族。”米拉不悦的提高了一些调门,荣管家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回答:“大明帝国皇帝陛下的公主。在家里也要这么称呼老太爷。”米拉愣住了,这个答案异常的坚定,不容置疑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抱歉,我去去就来。”朝一个正在走来的贵妇说了一句,米拉拎着裙子追着陈平的方向走去,进了内院,看见正在洗脸的陈平,上前接过玉手里的毛巾,递给陈平道:“老爷。”说的是中文,很生硬,但是语气很自然。   陈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以后注意,不要等我带你出去,让我丢人。”   米拉和陈平一起出现的时候,整个宴会迎来了第一个**。因为来的都是贵妇,所以没有举办舞会的意思,大家凑一起吃吃喝喝,聊天说话成为了主流。陈平毫无疑问成为了今晚的焦点,走到哪里,都会遭到**辣的目光的围剿。对此,陈平的反应很平淡,无视那些故意开的很低的白肉,简单的走一圈就消失了。   晚宴结束之后,陈平再次出现,一一送走这些贵妇,不断的重复:“抱歉,地方小了点,下次请大家到城外的庄园做客,到时候可以举办舞会。”   晚宴之后,兴奋依旧延续,米拉一直在喋喋不休,说着这个女人以前如何,那个女人以前如何?陈平真真理解了一句话:“像个女人一样啰嗦。”也就是米拉的身份比较特殊,还有相当的利用价值,陈平才会有这个耐心听她废话。   次日一早起来,看见荣管家正在院子里晒白色的床单,陈平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尽管之前没这个奢望,但是一抹红的存在,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满足。看来不是每个法兰西贵族女人,都是那种人尽可夫的类型。   米拉起来之后,察觉到身边的每一个人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跟以往不同的东西。什么东西呢?对了,就是少了一丝轻视,多了几分尊重。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理解。看见那种床单的时候,米拉颇为吃惊的捂着嘴巴,昨晚上她可没想到,途中侍女居然趁她去沐浴的时候换了床单,还在这里晾晒,没有洗过好吧,那么脏的东西。   米拉有心阻止,但是看见陈平一脸的好心情正在吃早餐,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上午的听证会举办的很成功,米拉站在一干大明人的面前,侃侃而谈。展望了欧洲市场的前景,提出了她不同常人的思维角度。什么角度呢?就是别人把视线都放在茶叶、丝绸、瓷器这些最赚钱的货物上,她则反其道而行,把焦点对准了“呢子、棉布”这两种产品。   “我可以在欧洲办厂织呢子,可以充分利用欧洲和美洲的羊毛。可以从印度把棉布运往欧洲销售,大明棉布低廉的价格,可以轻松的占领整个欧洲的市场。最后,我可以在法兰西开设分行,与皇室合作,帮助法兰西整顿货币制度。”   可以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欧洲货币的混乱程度,一点都不比之前的大明铜钱来的乱。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货币,欧洲国家那么多?相互之间的兑换非常复杂。   “在兴海城,已经实现了华元作为结算货币的目标,接下来,应该是欧洲了。怎么做到这一步,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收回兴海城分行的某些权利。”陈平在米拉说完之后,站起来大声说话,众人置疑的眼神中,陈平淡定的来了一句:“这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但是在场的很多人,早就看兴海城分行不爽了。尼玛,对外贷款这么肥的一块肉,长期吃独食,这个怎么忍?以前没人挑头,现在不一样了。陈平做这个事情,名正言顺啊。只有一个人没有举手,其他人都举手通过了所有提议。   好吧,陈燮一直很想做的事情,陈平终于开始做了。华元作为世界贸易的结算货币,为了做到这一点,陈燮不惜与全世界为敌。干就是了,开战舰过去,轰他娘的。如果陈平没有魄力去做,陈燮真不介意赤膊上阵。今天陈燮终于等到了,看见自己的儿子这么干的时候,欣慰的表情难以抑制的发出畅快的笑声。   次日,大发银行正式与法兰西代表团签署了一份贷款协议,由大明帝国财政部担保。这一刻,银行能说话的人才知道,这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   第八百六十六章 明法贸易开启   大明商界的繁华程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陈家作为这个行业最顶尖的家族,一举一动都会给人拿到显微镜下面去切片观察。不这么干不行啊,不紧跟陈家的脚步,真心要错过好多机会。当初北美开拓队,招募的时候很多人没有赶上趟,结果那边发现了金山。再往前推,类似的事情多了,只要紧跟陈家的脚步,就算喝口汤水,也够抹上满嘴油的。   法兰西帝国纺织商贸集团,这是个什么鬼?不管是什么鬼,反正看见米拉身边的陈平,管你什么鬼,这个号称注册资金高达三百万华元的法兰西公司,就算是一坨狗屎,也不会有人嫌弃臭,先扑上去争取咬一口再说味道的事情。   聪明人都是很善于见风使舵的,商场上的人更是以利益为先。朗布依埃夫人败的很冤枉,但是却很快的扭转了心态,不就是合作么?有机会要掺一股,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掺和进来。   紧急接触之后,放低姿态的朗布依埃夫人得到了该公司一成的股份,代表团的一干成员们闻风而动,最终集体入股该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这样,大家还都心满意足的。一群帝国贵族还都是很有钱的,二百来人瓜分下来,价值三十万元的金币一个不少。   很快这些贵族就尝到了把金币换成华元的好处,拿着金币上街买东西真的很麻烦,一般的小店拒绝接收,大一点的买卖兑换货币要打折扣。直接把金币拿到银行去,兑换成华元的话,不收费就算了,一张存折,一本支票,全部身家都带上了。这种服务太对贵族们的胃口了,参加了纺织商贸集团的开业典礼之后。代表团的政治活动正式开始。   久违的大朝会又来了,文武百官很久没有站一个上午的经历了,这一次大家都觉得累够呛。仔细一比较才发现,还是现在的模式好啊。大家上班就在办公室。不用站着受罪。法国使团的代表皮埃尔,正式拜见了龙椅上的傀儡皇帝后,跟着走了一趟仪式,这就算结束了。   前后两个小时的活动,散伙。接下来就是总参下面的总后勤部出面。你不是有钱了么?我仓库里有多少军火,都是最新式的线膛枪,欲购从速,过期不候。相比于张广德在欧洲卖的高价,还要求着他卖的过往经历,比起现在的登门服务和“良心”价格,皮埃尔满满的都是血泪啊。不就是线膛枪和滑膛枪的比例是十比一么?这个完全可以理解,买买买。   一杆滑膛枪只要三十元,一杆线膛枪只要五十元,皮埃尔看见这个价格。睡觉都要笑醒啊。一口气订购了五万杆花躺枪和五千线膛枪。这一下把总后的嘴巴都笑歪了。五千杆线膛枪就这样卖掉了,不然就是拉回去回炉的命。要不是总参一再强调,不可过多的出售线膛枪,这帮家伙恨不得把仓库里的十万库存全都丢出去。经历过后装步枪洗礼的士兵,谁还愿意要前膛枪啊。蹲下来都无法装弹,更不要说趴在地上装弹了。   一百七十五万的订单,还不带弹药的,还不管运输。这么操蛋的合约,皮埃尔也笑眯眯的签下来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不过作为友邦。大明帝国的良心还是有保证的。不就是弹药么?每杆线膛枪附赠弹药五十发。滑膛枪的弹药,自己就可以做嘛。这都不是关键的,运输的问题好办,帝国海军欧洲舰队轮换三年一次。你们运气不错,明年开春正好轮换,回头自己去租船也行,委托给军方也行,保证在非不可抗力的基础上安全运到。什么叫“不可抗力”,我告诉你。风暴,海啸,这些东西你不喜欢吧?我们也不喜欢,不过遇见了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欢喜之余的欧洲人回过味道来了,说好的技术呢?说好的企业呢?这时候赶紧去谈吧,资本家的嘴脸总算是暴露出来了。国家有规定啊,钢铁企业不能到国外去开,我们也想去啊,你能说服国会就OK。引进设备和技术?呵呵呵,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皮埃尔费尽心机,结果是徒劳无功,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了。纺织贸易集团与大明商人达成了一致,在法国开办两个毛纺厂的合资企业。皮埃尔赶紧调转方向,直接去找米拉,提出更多大明企业到法兰西办厂的请求。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些大明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啊。小两百万的生意丢出去之后,挥舞支票都没人愿意转移技术。   各种嘴皮子官司打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结果,求爷爷告奶奶也是白搭,运往法国的货物都装走了满满十船了,也没见大明的资本家们松口。最后看看手里的支票,皮埃尔悲愤的找到总后部门,要求采购军火。不卖技术就不卖技术,先把军队武装起来,然后去抢。   这一次,皮埃尔直接订购了二百门大炮,他想买最新式的大炮来着,但是人家不卖。很明确的告诉他,只有滑膛炮,要不要吧?要,为什么不要?二千元一门六磅炮,三千元一门十二磅炮,这么低的价格,为何不要?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要送货上门,要足够的备用弹药。二百门六磅炮,一百门十二磅炮,这才花出去七十万。国家贷款就是五百万,这才花出去不到一半。怎么办啊?黑心商人又上门了,带来的是“军用”布匹。   “看见没有,这是大明陆军专用的呢子,冬天穿这个,比裹着兽皮强太多了。而且还好看的多。价格啊?很便宜,大家这么熟了,给你打八折,一匹呢子算是五块钱。”天地良心啊,辽东呢子布出厂价绝对不超过一块钱一匹,就算是公制的两,一块钱也等于五十克白银。   吃亏吃多了,皮埃尔也学精明了,先不着急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手里捏着钱,不怕买不到东西。这里是大明,要买就买一些能够用的上的东西,价格上也是有水分的。皮埃尔找借口打发了辽东来的商人。出门奔着米拉的宅子来了。自己人说的话,还是可信度比较高滴。一打听才知道,米拉和朗布依埃夫人通过各自的姘头,已经购入了大批呢子,送货到欧洲。价格才三块五一匹。   “阁下,看来您并不知道,大明最大的呢子出产基地在辽东省。那地方的您没去过不知道,北部遍地都是毛纺厂。我建议您就不要做这个买卖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米拉悄悄的挖了一个坑,这是陈平交代她的事情,自然要上心的办好。至于国家利益?皇帝陛下的利益?呵呵,自然是要给家族利益让路的。   德卡斯德伊公爵家族的毛纺厂设备,已经在海上飘着了。关键的脱脂技术,情人也答应帮忙解决。合资企业一旦开起来,蒸汽机一响,整个欧洲市场都得跪。还有棉布,在印度办厂的事情人家联合商号已经有动作了,印度本来就有不少棉布企业,直接去采购就是了,欧洲的棉花产量没法跟印度比,廉价的印度棉布,现在连大明本土都在用。至于印度人民因为广泛的种棉花导致的粮食不足的事情,那是大明帝国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哦。您有什么好主意?”皮埃尔还真的当一回事了,立刻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说到底,这个事情确实对法兰西帝国有利,米拉才会接受陈平的布置。   “有一批设备。虽然是水力操作的设备,但是效率要远远高于欧洲整体水平。有这批设备,弹簧钢可以从大明进口,枪管直接用本土的钢铁,可以批量生产出滑膛枪。”一番话把皮埃尔听的眼珠子都圆了,大明为何强大?不就是他们的钢铁产量和工业产量么?   “等一等。能弄到炼钢设备么?哪怕是落后一点的,也都没有问题。”皮埃尔真是善于举一反三,立刻从这些话里头找到了漏洞。没错,大明的工业水平很高,但是最新的技术人家是不会拿出来的。落后的技术呢?干不过大明,还干不过欧洲其他小国?   “这个,我要去试探一下。”米拉犹豫了,毕竟陈平没有说这个事情。大明现在的钢铁生产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没有一个了解。什么是先进的技术,什么是落后的技术?根本就没有一个概念嘛,怎么好乱说?   陈平对这个欧洲女人的态度,其实就是利用。这一点,米拉心知肚明。接触的越多,越能明白这个家伙的铁石心肠。米拉最想要的就是棉布纺织厂,这个东西才是销量最大的。但是陈平很坚决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棉布是印度的支柱产业,对于稳定殖民地有着巨大的贡献。尽管现在的印度,已经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几百个土王和贵族,上面还有一群帝国老兵加日裔的统治组合,但是也不能为了一点小利,导致印度的经济出现动荡。   辽东重工打算在印度直接设钢铁厂的提议,都被陈燮无情的否决了。就算是印度发现了优质的铁矿石,也只能就地生产生铁,不得生产钢材。这个决定直接导致,发现优质铁矿的印度和澳大利亚,眼下只能生产生铁,然后再运回辽东。说实话成本增加了很多,但这是陈燮的坚持,并且写进了辽东重工的企业规则内。也就是说,任何理由都不可以在海外流散大明先进的钢铁技术。   米拉也就是提了一嘴,陈平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结果是米拉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竭力的讨好,陈平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脸色。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此事,今后提都不要提。那个皮埃尔如果想采购钢材,你可以找我拿一个比较低的价格,但是炼钢技术就不要惦记了。”   这个事情给了米拉一个深刻的教训,第二天上午,还在揉着被陈平打肿的臀部时,皮埃尔登门拜访,急切的打听消息。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回,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大明的政府也好,资本家也罢,都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对待法兰西帝国。   不管怎么说,明法贸易的大幕正式开启。法兰西代表团从大明采购的货物,一船一船的运往欧洲的时候,大明帝国的选举开始了。尽管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选举,各路党派还是竭尽全力的自我鼓吹,拼命地刷脸,刷存在感。   为什么会导致这个结果呢?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新的内阁选举制度,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理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内阁总理,只要你的党派能在大选中取得多数席位。这就意味着,你不用像过去那样,从县试一路杀到进士还不算,你还要成为翰林院的一员,才有机会成为大明内阁的成员。更重要的还是,不用皇帝拍板了,选举成功你就能组阁。   这个制度在大明其实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尤其是那些有进士功名的人。本来这是读书人的专利好吧,你现在这么搞,真的合适么?然而陈燮的声望太高了,根本就没人能阻挡他对选举制度的改革。加上这个制度对于那些有志于政坛的很多人来说,真是谁敢破坏就跟你玩命。陈燮不会长生不老,这就意味着他死之后,其他人就有机会通过选举,成为内阁总理,成为大明帝国实际上的话事人。而且还不需要买皇帝的账,这个机会谁肯错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些大明文人就算是酸溜溜的几句,也不会竭力去反对这个制度,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机会。就像是民国时期,理论上谁都有机会当大总统,袁世凯突然称帝了,这下断了别人登顶的机会,自然是众叛亲离了。手下的几大铁杆打手,最终都背叛他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殖民者的共识   十月底,大选毫无悬念的结束了,复兴党成为了大明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党。国会下院,占据了一百八十个席位,超过八成议员是复兴党成员。这个结果,真是让人扫兴。不过话说回来了,站着话说不腰疼。只要你做事,就会犯错,在野党就是职业挑错的高手。   一个政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你在台上时间越久,在选举制度下,就越可能渐渐的丧失你的优势。最终会有那么一天,其他党派取而代之。这一点,毫无疑问的。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只能说老百姓多数是短视的,还有盲从性。   政客们为了选举,罔顾国家长远利益的事情不要太多了。最典型的就是北欧各国,冷战的时候靠美帝保护,个别国家的军情局就尼玛两个人,一个局长一个特工。有钱干嘛去了?提高福利,拉选票。因为高福利,就得高税收,然后懒病滋生,演变成懒癌的时候,连尼玛孩子都懒得生了的国家欧洲可不少,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尼玛国家破产或者面临破产。   现在的大明暂时是没有这个担心的,整个世界都在大开拓时代。大明的老百姓吃苦耐劳,满世界的去占地盘,人口没有计划生育,使劲生就是了,甚至都不用国家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当然了,现在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很多问题,大明人根本不会去想。   现实的大明缺人口,而且还缺的非常严重。农业生产水平还很落后,人力是主要的农业资源,工业发展方兴未艾。劳动力紧张和劳动力价格的问题已经发展到大量使用海外人口来补充的地步。至于大明的百姓,进厂做事绝对不是首选,这还不如登上船,去美洲分地呢。那地界最新推出的新政策很疯狂,一个成年人落户美洲,可以分得土地一百亩。因为这个政策的出现。大明移民美洲的人口曲线,呈一个明显上升的态势。   如何推动钢铁行业的大发展?这也叫事情?看到大明铁路的图标没有,立项待建的铁路,长达一万公里。十年之内,大明的钢铁行业都不会出现下降的趋势。   大明再好,跟法兰西人的关系都不算太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准备收拾行囊的法兰西贵族们,总算是准备走了,再看看口袋里的钱,能采购的赶紧采购吧。这个时候明法友谊的好处显示出来了。你要买丝绸?好啊,法兰西人吧?明法友谊万岁,看见没有,上号的杭州产,给您打八折。看上哪种瓷器了?放心,不会算您贵的,给您打八折。绝对的良心价!   法兰西贵族们兴高采烈的买买买,反正也分不出是不是杭州产的。拿点杭州和苏松之外的货物糊弄他们也分布出来。你可别小看这点区别,大明丝绸最贵的出自杭州、苏州、松江三地。别的地方产的丝绸,就算再好,价格上也能差出两成来。这就叫品牌效应。至于瓷器,又不是景德镇一个地方产瓷器,大明烧瓷器的地方多了,反正鬼佬分辨不出来。   迎着春风。满怀收获喜悦的法国使团起航了,送别的场面很感人。尤其是那些法国贵妇们,不断的送出飞吻,换来了车站上一阵低声的骂:臭不要脸!   尽管很不情愿,米拉还是踏上了返回法国的旅途。肩负家族兴旺的使命,她不得不回去一趟。下一次来大明,至少是后年的事情了。朗布依埃夫人也不舍得离开大明,这里的生活比起巴黎来,简直就是在天堂里一样啊。怀念大明的美食,怀念大明的步行街,怀念大明的日裔女子的热情服务。满载而回的法国代表们,口袋里已经没几个金币了。   送行的人群中,刘一鸣和张广德的心情很好,这帮法兰西贵族们交出的订单很丰富,总价值近四百万华元的货物,这一笔买卖下来,净赚一百多万元。大家分一分,心情想不好都难。这种坐在家里挣钱的好事,谁会嫌多不是?   京师在上演离愁,上海码头上也在上演离愁。又是一年春来到,又是一年组团时。随着去年国会通过的北美计划,大明海军决定增加北美的军事力量。一个步兵师,一支十艘新锐战舰组成的北美舰队,从各地的码头出发,最终在长崎回合。上海码头登船的不仅仅是陆军抽调的步兵团,更多的则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北美移民。   移民有一个共性,都是失地农民,又不愿意进城市里打工,赶上国家鼓励移民,到了北美就能分一百亩地,只要报名一个人就能拿到二十块钱的安家费,一路包吃包住,何乐不为?也有人是反对移民的,尤其是大明中西部的几个省。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对于土地兼并的问题,前任内阁解决不了,陈燮的解决办法就是移民。没人,谁给你种地?本来人口就紧张的中西部各省,因为移民潮的出现,地主阶级的态度不得不有所缓和。可以说,这一招,算是打在了地主士绅的软肋上。种植成本上升,粮食价格因为海外掠夺还上不来,大明的农业资本,慢慢的向工业转移。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眼下这个趋势在内地各省还是很明显。因为大明的西进计划,粮食价格还是有所上升,暂时有利可图。   轰!轰!轰!炮弹的爆炸声根本不影响夏完淳的表情,这个年轻人在北美的几年磨砺下来,一个冰冷的殖民者算是练出来了。作为洛杉矶殖民地的先驱者,夏完淳带着几个乡党,组织了一支百余人的冒险团队,走海路在洛杉矶登陆后,不等他们站稳脚跟,西班牙人和土著就勾结在一起,向殖民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因为事先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场战斗的结果自然是冒险团队不得不退回海上。就战果而言,他们干的还不错,付出的代价是十人阵亡,三十余人负伤。消灭的敌人不下一千。然后,帝国主义是不会甘心失败的,夏完淳甚至连伤都没等完全好,得到来自军方的报复行动支持后,还有一批刚刚抵达北美殖民地的新移民,人数在五百左右。全是精装的汉子。没女人?看见没有,只要打进这个营寨,土著女人随便抢。   在舰炮的掩护下,一个步兵连和五百经过两个月军训的移民们,端着步枪嗷嗷嗷的冲上了海滩。夏完淳亲自背着一个75山炮的轮子,压的背都弯了,照样冲到了海滩上。   快速组装完毕的75山炮,很快就发出了怒吼声。排枪打的跟雨点一般,手里只有冷兵器的土著勇士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徒劳的攻击全都失败了。就在他们想撤退的时候,一直没有动的预备队杀了出来。   尽管这是一场不足一千人的殖民者与三千多土著勇士之间的战斗,但是力量对比依旧悬殊。在猛烈的枪炮面前,土著勇士的血流干了,原本打算在海岸线上扎根,与土著“和睦相处”的夏完淳,演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北美人民鲜血的刽子手。   土著溃兵逃回营寨,随后跟来的殖民者并不着急立刻发起攻击。而是调来了四门大炮进行猛烈的轰击。夏完淳端着望远镜,冷静的审视着土著营地的变化。作为这场战斗的冒险者指挥官,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尽量避免伤亡。每一个大明人都是宝贵的,这里是北美。   炮兵阵地前方不远处,排着队,端着步枪的殖民者严阵以待,就怕土著不出来。北美的三月依旧有点冷。炮兵们却脱了个光膀子,来回奔走的搬运炮弹。尽管对手没有大炮,但是操典上的要求不能不执行,任何偷懒的行为,都将受到军法的严惩。   差不多了。看着轰然倒塌的围墙,夏完淳走到队列最前沿,一手拎着指挥刀,一手拿着左轮,举起手里的军刀:“进军鼓,跟我上!”   夸夸夸,不算很整齐,但是并不乱正的阵型前压,军方的一个连则暂时休息,作为预备队使用。这帮从大明才来的菜鸟们,只有经历了血与火,才能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硬着心肠活下去。这一点,已经早就成为了殖民者的共识。   就拿夏完淳来说吧,一开始不是没想过教化之道,可惜他到北美不就,就尝到了战争的残酷。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这里是别人的家,你到别人的家里来,还尼玛看上什么好的都拿走,人家能不跟你玩命?   轰,一发实心弹飞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下,几个倒霉蛋被放倒了。   “停止前进,退出射程,带上伤员和尸体。”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门西班牙人的大炮,夏完淳果断的下令后撤,不是他知道往前冲会更好,而是他知道这些新丁硬冲,伤亡会很大。别的不说,一发霰弹就能放倒十几个。当然了,不让他们见血更不行。   步兵连动了,很快的往前推进,护住了正在后撤的民兵们。山炮被推了上来,连长高杰把夏完淳叫过去道:“等下我们先冲,打开缺口之后,你们及时跟上。”   “是!”夏完淳立正回答,书生本色越来越少,已经很像一个军人了。   “那边,果然是西班牙人在操作。”炮兵很快找到了隐藏的大炮,看上去就是一门六磅炮,但是这玩意抵进了发射霰弹,滋味也不好受。   轰轰轰,仗着射程上的优势,不等土著的欢呼声消失,四门山炮就给那门隐藏的大炮掀翻在地,同时还有十几个人给炸的飞起。一顿炮击之后,步兵连动了,以班为单位,很有层次的横队,相互间的距离保持很好,敌人少了队形不变,多了则快速的会和,变成一个排。   枪声次第响起,排枪打的缺口处火星乱冒,两个排掩护,一个排推进。笨重的蒙蒂尼机枪一直是步兵的最爱之一。推上来之后,对着缺口一顿猛烈的扫射,十几个想堵上缺口的土著,被打倒几个,有的直接死了,有的在哀嚎惨叫,剩下的抱头鼠串。   再次逼近缺口之后,营地内有火绳枪的声音响起,白烟冒了十几团的瞬间,士兵们快速的趴下,就地找掩护,然后用步枪还击。这一套做的非常熟练,直接连弓箭都躲开了许多。   十几个士兵不断的曲折前进,时而跑,时而趴地,一看就是久经阵仗的老兵。这都是跟土著打了多次的经验,尤其是去年,土著的手里多了不少火绳枪,虽然作用不大,但却给作为进攻一方的军队带来了一定是伤亡。于是,新的战术被总结出来了,并且用于实战。这种以班组为最小作战单位的战术,就是这么来的。欧洲殖民者们,并不希望看见大明殖民者在美洲插足,他们毫不犹豫的开始团结起来,暂时放下相互之间的恩怨,共同对付大明殖民者。这一点,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手榴弹!”十几枚手榴弹落进了围墙后面,猛烈的爆炸之后,又是一顿手榴弹丢过去。后续的步兵在烟雾之中往前冲,抵进之后的排枪打的如暴风骤雨一般。缺口处的土著和欧洲人终于扛不住了,掉头就跑。   “到我们上了!”夏完淳再次招呼那些缓了一阵,但是却心有余悸的新丁。不少人脸色发白,连步枪都拿不住了。夏完淳毫不犹豫的上前去,抬脚就狠狠的踹过去。临时的军官们也都狠下心来,一顿臭骂加上脚踹,总算是逼着这帮菜鸟继续往前冲。   “都听好了,冲的时候注意看脚下,冲到前面先开枪,然后用刺刀捅,没有命令千万不要后退,不然督战队就会打死你。”这话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但是民兵的军官们还是不厌其烦的重复。民兵们再次冲到了缺口处,这一次很顺利,步兵连已经占据了这里,并且清理了附近。看着被打开的营寨内四处逃窜的土著,一帮新丁菜鸟似乎没那么畏惧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用大炮告诉你答案   百余土着在殖民者冲进营寨的时候,踩着同伴的鲜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们的手里只有刀枪和弓箭,敌人却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排枪有序的进行着这个时代最高效率的杀戮。一直到最后一个土着战士倒在血泊中,端着刺刀的侵略者们继续往前,脚下的大头皮靴沾满了血迹。   一名年轻的民兵,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惨状,鼻腔内全是刺鼻的腥气,趴在地上吐的昏天黑地。这个举动没有换来任何同情,反倒引起了带队军官的怒火,冲上来用皮靴狠狠地踹向他的屁股,然后怒骂:“混蛋,你这个废物,这点战斗都承受不了,滚回娘胎里去吧。”   被骂的士兵赶紧爬起来,擦干嘴角,端着步枪继续往前冲,他必须用刺刀将挡在前面的任何一个敌人杀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都会被逼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只有这样,在这片土地上才能更好的生存。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和同胞的不负责。   被俘的都是一些女子和孩子,她们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麻木。如果不是外来殖民者的入侵,这些土着女人在部落之间的战争中,也会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挖坑,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的族人丢进坑里埋好。   战斗的士兵们抽着烟,用眼神放肆的打量这些女人,议论着这个女人的屁股那个女人的奶,是不是好生养等等荤话。新丁们则围在这些老兵的身边,听他们吹牛。   缴获的战利品统一分配这个规矩一直没变过,负责计算的官员,拿着一个小本子,身后跟着五个笑眯眯的男子,这些人是商人,跟着舰队一起出发。战前就承包了这次战斗的买卖。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可怕,千万不要说什么魔鬼,魔鬼在商人逐利的狰狞面前都得让步。营寨内的战利品乱七八糟,能够卖给商人的东西主要是动物的皮毛和粮食。皮毛经过处理。运回国内能赚好几倍的利润,玉米这种常见的粮食,则用来酿酒或者碾成粉喂牲口。金山地区的小麦收成之后,没有人愿意吃这种粗粮了,酿酒虽然难喝一点。也是酒啊。   这次战斗最大的一笔战利品是烟草,从各家各户收罗出来的烟叶,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这东西在北美极受欢迎,商人们就地制成卷烟,虽然利润不算最高的,但是转手就能挣一笔。更不要说,今后这块地盘上,还能继续种烟草,商人们这个时候往往是最大方的。根据殖民地的规矩,参加这次战斗的人优先选择这里最肥沃的土地。每人五十亩。如果这些土地上都种上烟草和庄稼呢?现在打好关系,来年才能挣一笔大的。   还有的商人不是来收货的,而是手里拿着纸,用炭笔在上面比划着。站在他们身边的则是夏完淳等几个乡党,他们是主动请缨来这里开拓的,今后这块地方修成什么样,谁来修,都得他们这群人说了算。工程的款子不怕拿不到,只要你在北美待着,这帮商人总能找到合适的商品。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笔。   “工程款不用担心,我看了一下,一共抓了五百多个土着女人,没生过孩子的你们留下。其他的我们带走。”秦文明这个名字,跟文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个包工头,拿下这个工程,这些女人就算头一笔款子了。至于这些女人的去向,他根本就不关心,转手就卖给其他商人。具体做什么,那事情就多了。北美这个地方,啥都不缺,就是缺人口。   夏完淳嘴巴歪了歪,那意思这价格不合适,秦文明立刻指着图纸上的围墙道:“夏老大,不少了,这可是大工程。我至少要派三百个土着奴隶干一个月的活。”   “少跟我扯淡,我还不知道你们?看见没有,那边还有一百多个男的俘虏,都是好劳动力,交给你了,加上那些女人,围墙的工钱都在里头了。内部的建筑,你自己问其他人好了,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交给你们做。围墙内的道路钱,以后再说。”夏完淳这个读书人,已经完全摆脱了过去的青涩,不断心狠手辣,讨教还价也是一点都不手软。指着一群被绑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成一堆的青壮年战俘说话。   “这样,年轻的女人,让我们挑五十个,四十个也行啊……。”   营寨里的战利品总算清理干净了,休息了好一会的士兵和民兵开始动手,赶在天黑之前,把一些还算完好的木屋清理出来,晚上大家就住在这里了。   夏完淳还不能休息,他得到海边上,与舰队的指挥官商议。帐篷里点着马灯,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最终夏完淳还是发狠道:“必须给西班牙人一点教训,报告我来写,你交给总督大人或者舰队司令李大人。”   “一发实心弹,打死了三个,残了五个。艹,就算你不说,老子也要去找西班牙人的麻烦。”临时舰队的指挥官吴立本上尉,尽管手下只有一艘一千吨级的小船,说起话来依旧杀气腾腾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西班牙人的分量。   “就你这小船,75炮能有多大的作用?赶紧回去送报告,怎么也得来两艘省会级,105大炮的威力才有点说服力。”夏完淳跟这小子很熟,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吴立本也不生气,他是刚提的上尉,北美舰队就是这点好,升官很快。他这条船,还是因为之前的舰长生病了,回国去治疗,才轮到他有机会上一步。   “你小看人,我这条船正常能跑出八节的航速,你让省会级试试看?跑个六节匀速,就算是顺风顺水了。”吴立本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嘴,夏完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家伙还算要那么一点脸皮,嘟囔道:“钢铁龙骨的不算啊。”   清晨的浓雾刚刚散去,海面上就升起三发红色信号弹,吴立本歪戴着帽子,手还在收拾腰带。从帐篷里冲出来,扑向海滩上的小船。“快!快!快!有敌情!”   一艘飞剪船在海面上遭遇了一支舰队,看旗号是西班牙的舰队,北美这个地方没有法律可言。发现陌生船只最好的应对就是立刻掉头就跑的同时向同伴示警。仗着十节以上的航速,飞剪船轻松的跑路成功,带回来的消息惊动了这支只有一艘县级战舰和两艘武装商船的临时舰队,海面上的战舰已经忙碌了起来,起锚和升帆前的工作准备完毕的时候。吴立本登上了他的战舰黄县号。   “不要怕,迎上去!”吴立本就像一头好斗的公牛,望远镜远远的看见了五艘帆船逼近,依旧毫不畏惧的下达了命令。“给飞剪船打旗号,让他们保持距离,一旦我们打起来了,立刻回金山报信。”   陆地上的夏完淳他们也忙活开来,四门山炮被推上一个山坡,沙包磊起来一个半圆,炮口对着海面。四门跑呈W的形状。弹药和炮位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观察手抓紧时间计算,一旦敌人抢滩,每门仅有二十发炮弹的四门山炮,必须发挥巨大的作用。   就在夏完淳担心炮弹不足的时候,海面上的一艘武装商船,放下了两艘小船,沉甸甸的炮弹箱子压的小船吃水很深,12个水手奋力的往岸边划。   “快,跟我去海边接应。”夏完淳带着人往海边狂奔。冲进海水里,拉住小船上丢来的缆绳,使劲的往岸上拽。“兄弟,别着急。他们距离还有点远,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吴立本那边打起来后,怎么也能撑两个小时的,还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物资都运上岸。”   夏完淳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去加来三百来人。小船全部出动,将船上的物资尽量运上岸,优先运输炮弹和子弹。布置完事情后,夏完淳又交代了一句:“那些男性战俘,不要给他们吃早饭。饿到晚上再说,小心一点,稍有异动,格杀勿论。”   虽然只有一艘战舰,但是却勇敢的迎上去的场面,在这个时代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不单是大明的殖民者如此,欧美殖民者也是一样。大海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海,而是殖民地的生命线。为了生命线的畅通,战舰遇敌必战是必须的行为准则。   本可以退走的武装两艘武装商船,并没有着急逃跑,而是继续加快货物的运输。只有把货物全部运完,他们的使命才算完成了。为了完成这个使命,甚至不惜身陷险境。殖民地的每个人都是宝贵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对他人负责。殖民地是一个整体,任何人都可以依赖的整体,任何人都必须为之而战的整体。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从此不容于这个整体。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什么,但是会疏远你,隔离你。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潜规则吧,毕竟不是军人。   “发信号,这里是大明帝国洛杉矶海域,请对方立刻停止前进,否则将视作敌对行为。”   桅杆上的信号兵发出了通用的旗语,海面上来的正是一支西班牙舰队,一共五条船,目的正是洛杉矶,他们还运来了一千多士兵,目的在于巩固这块殖民地。只是没想到,大明帝国的殖民者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该死,一艘大明帝国的四级战舰。”指挥官福朗格用单筒望远镜看着正在逼近的战舰,心里一阵烦躁不安。五对一,他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大明帝国的一艘快船已经拉开了距离,根本就没有追上的可能。这样的话,一旦打起来,就算是赢了,结果必然遭到大明帝国最猛烈的报复。曾几何时,强大的西班牙帝国,已经沦为了欧洲二流的国家。   “该死的,他们发出了最后通牒。”福朗格气急败坏的骂了起来,他真的很想打沉这条该死的船,杀光上面每一个人。但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因为马尼拉这个殖民地对于西班牙来说,太重要了。这是在亚洲最后的桥头堡。如果激怒了大明帝国,马尼拉不保是必然的,到时候谁来分担国内的怒火?   “回答他,西班牙人先到的这里,我们有权给自己的同胞运送物资。”   福朗格得到的答案是:“如果你继续前进,我会用大炮告诉你,这里属于谁?”   “转舵吧,让其他四艘船降下旗号,升起骷髅。”福朗格还是怂了,实在是没有开战的勇气。随着大明帝国殖民脚步的扩张,欧洲各国感觉就像一头猛兽,随时盯着他们的软肋。   战舰上发出了欢呼声,背后已经紧张的湿透的吴立本,稍稍松了一口气。说起来真是运气,对方挂着西班牙的旗号,还能威胁一下。如果把旗号降下,那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一比五的战斗。就在吴立本感觉到轻松的时候,战舰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这帮该死的西班牙猪。”海面上只有一艘西班牙战舰转向了,剩下的四艘战舰,降下了所有的旗帜,升起一面骷髅旗号。千万别大惊小怪的,这就是大航海时代,战舰化身海盗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就是拉下脸来的意思了。反正挂着西班牙旗号的战舰没参战,回去打死他们也不承认跟海盗是一伙的。   “一千米,沉住气,再靠近一点,五百米再开火。”吴立本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是势均力敌,他没有必要冒险在一千米以内开炮。但是现在是一比四,他必须赌一下,在五百米的距离上打一个齐射,然后转头跑路。这个距离上,滑膛炮想打中他的战舰,比中**彩都难。当然他也可以保持一千米的距离开火,但是现在不行,弹药不多了,只有一个基数。   第八百六十九章 赌博   吴立本的赌博成功了,进入五百米左右时,战舰完成了转舵,身躯一横的时候,战舰往下一侧微微一沉到底的瞬间,前后甲板上的6门75炮完成了一次齐射,随后战舰继续完成转向的动作,鼓满风帆,全速后撤,保持甚至拉开距离。这是一次很漂亮的战术动作,完成之后的战舰彻底的调转了方向,尾部的两门75炮,立刻调整方向,对准正在追击的西班牙战舰继续开火。   第一轮齐射就有了战果,一发炮弹命中一艘帆船的中间部位,桅杆被炸断了一根。速度猛然下降的趋势很明显,吴立本看的清楚,兴奋的喊了一句:“干的漂亮。”   几乎是在他喊的同时,海面上腾起一大片水柱子,西班牙人也开火了,实心弹砸在海面上,飘舞的水滴就像下了一场大雨。没有被直接命中,对于正在跑路的黄县号来说,这就不算什么大问题。五百米的距离,对于西班牙人的大炮来说,这是在射程之内了,但是怎么说呢,这个距离想打中一艘海上的帆船,那真是要上帝眷顾了。反之,这个距离上的线膛后装炮的命中率,则大大的提高了。这种直瞄的射击,一次齐射要是打不中目标,才是咄咄怪事。别看这艘战舰小,但是每一个炮手都是老家后,多年在海上征战的好汉。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尾部的两门炮再次击中一艘西班牙船的侧翼,飞溅的杂物造成的伤害就是趟了一片的人。这个时候,黄县号的好运气也终结了,一发实心弹狠狠的砸在了船帮上,一截护栏被打断飞起,附近的一个士兵被一段木头狠狠的砸在了后背上,直接扑倒在地,吐出一口血,看意思死不了。反正暂时是不能动了。   顶着一片海面腾起的水珠雨点,黄县号奋力拉开距离,为了追上目标,西班牙船不得不调转船头。这时候只能用舰首的一门36磅炮进行攻击,效果根本没法跟之前的侧弦齐射相比了,一下一下的炮弹追着打,但是没有什么命中率。反倒是被黄县号尾部的两门山炮打出来近失弹,水压之下。船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多来几下,这个船板觉得被挤压出缝隙,再来几下,就得慢慢的扩大了。   既然选择了开战,西班牙人就必须打到底,三艘航速不减的战船,继续追着黄县号打。双方你来我往的,一直没有战果,唯一的变化就是距离不断的被拉大。县级战舰更重视航速的优点体现出来了。平均八节的航速,根本就不是那些西班牙盖伦船能追的上的。   黄县号边打边跑,最大的目的在于时间,如果不是炮弹不足,吴立本有信心打赢这一场战斗。可惜,北美这边的战舰,每次出征的炮弹只有两个基数,之前攻打海岸的时候,黄县号消耗了一个基数的弹药,现在只能用尾部的舰炮。慢慢的周旋到底。   两个小时的追击战中,弹药渐渐的耗尽,没有更大收获的吴立本多少有点恼火,这时候之前离开的那艘西班牙旗舰又回来了。远远的坠在后面,看意思是必须把人和物资运上去了。两艘武装商船总算是把物资全部运了下去,升帆之后立刻掉头北上,不留片刻。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把炮弹几乎全部都给了岸上的殖民点。   这个时候,岸上的炮台上发来了旗语。吴立本看见的意思是:“不必恋战,我们没事。”   吴立本觉得脸上烧的慌,竭力的板着面孔道:“回答岸上,告诉他们,保重!”   黄县号在海面上突然再次完成了转向,在八百米的距离上一次齐射后,调转船头往北而去。以飞剪船的速度,最慢两天就能回到金山,到时候大批战舰再来算账就是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下六百多人的殖民点,还有四门山炮,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打的。五条船而已,能运来多少士兵?更不要说在后装线膛步枪面前,西班牙人的火绳枪都是渣渣。   再次齐射无功而返的吴立本没有打算离开,而是把舰炮的炮弹半数都搬到尾部的炮位上,看着西班牙人的战舰,咬牙切齿的骂:“老子跟你们耗到底,你来啊,你追啊。”   西班牙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驱逐这种战舰之前进行登陆,尽管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整整三个多小时的海战,双方打的很热闹,就战果而言,西班牙人很丢人,吴立本可以骄傲的宣布自己是胜利者。三艘战舰不得不放弃支持登陆,追着吴立本的黄县号继续打下去。   不断用尾炮勾引三艘西班牙战船离开的吴立本,这个时候心里舒服多了。同时打定主意,只要对方敢不追,他就敢掉头打过去。   西班牙人终于放下了小船,登陆地点选择的与大明殖民者如出一辙。同一片海滩,士兵们扛着火绳枪,有的甚至还拿着战斧穿着盔甲,水手奋力的划船,将第一批百余士兵送上了岸。看见这些士兵,夏完淳残忍的笑了,回头对身边的步兵连长道:“看这个意思,我们得安静一点,别把他们吓跑了。”   岸上出奇的安静,其实炮兵阵地的位置很好,覆盖了整个山口,西班牙人想进营寨,这里几乎就是毕竟之路,总不能去爬山,走树林里吧?那样的话,这些穿着盔甲的士兵,还不得累死啊。山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忙碌了一个下午,西班牙人把所有士兵都运到了岸上,还弄下来四门大炮,看意思居然是前装的线膛炮,大明帝国登州出品的老牌子。这玩意只能打实心弹,尾部还要装一个软木塞子,确保炮弹的初速和射程。   夏完淳和连长李金宝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少有点无奈。这种大炮肯定是从民间流出去的,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据点,每年都有不少大明的船只到那里。说起来这帮商人还算天良未泯,没有把新式的加农炮卖给西班牙人,不过看上去这种事情也快了。好在这玩意不太可能大批量的卖,一艘登记在册的船,想要反复买一种火炮的可能性就是被调查。看看有没有走私军火的现象存在。到时候被抓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都给我精神一点,如果西班牙人发起进攻,你们务必先打掉他们的大炮。”李金宝觉得压根都是恨的痒痒,要被他知道是谁出售这种炮。肯定一枪毙了。这可是线膛炮,就算是只有六磅炮,照样能打出两千米的距离,有效射程在一千米左右。这玩意最大的作用,就是轰击围墙。直接砸围墙上,要不了几下,土著人修的围墙就得被轰塌掉。更不要说,已经塌了一次,现在还在抢修中。   “步兵连就放在山上把,守住炮兵阵地。营地交给我们了。”夏完淳放下望远镜,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李金宝愤愤不平,抄起一把工兵铲,冲到山腰上,带头挖战壕。如果时间允许,还要拉上铁丝网。   虽然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的兵力,这个看上去显得有点瘦小的李金宝,有足够的信心让敌人血流成河。“MD,一群比土著强不了多少的家伙,竟敢来挑衅大明帝国。”   黄昏来临了,海面上已经看不到黄县号,三艘西班牙船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夜幕下,仗着海况熟悉的吴立本,正在酝酿一次大胆的行动。   “快。我们要抢在西班牙人前面,返回登陆海面。”对着海图的吴立本,手里又是圆规又是六分仪,争分夺秒的要计算出最佳的航线。平均航速只有六节的西班牙船只。这个时候已经被甩的没了影子,掉头的动作,根本就无法发现。大概他们也会掉头转向,但是吴立本刻意的勾引下,他们想回去回受到海流的影响,速度上会更慢一些。反观。走另外一条航线的吴立本,有信心为自己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差。   福朗格还是很谨慎的,作为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他没有下令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在海滩的附近构筑营地,然后等到次日的天命再进行战斗。但是他错算了一个问题,就是夜间他的舰炮很难发挥太大的威力。反观,装备了大量手榴弹的大明步兵连,准备夜间给西班牙人上一课,告诉他们什么是近代战争。   美洲这个地方还是很苦逼的,新式的迫击炮数量有限,这个步兵连出发的时候,没有带上迫击炮,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不然的话,夜间用迫击炮招呼过去,效果更好一点,还不用冒险。正在组织士兵休息,准备夜间摸营的李金宝,心里郁闷的如是想。   说起来,李金宝也是在赌,对手夜间的防备程度。夜战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太明智的选择。实在是李金宝心里憋着一口怨气,需要发泄一下。   凌晨两点半,人睡眠最香的时候,阵地上悄悄地爬出来十几个士兵,没带步枪,一人两枚手榴弹,轻装出发,悄悄的往西班牙人的营地摸过去。这些士兵都是投弹好手,每个人都能投出五十米的距离。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个,在五十米的距离上,把手榴弹丢出去,然后掉头就跑。也没指望他们能打下整个营地,就是去恶心一下对手。   草丛中潜行的士兵们很难被发现,营地内的火把,照不了那么远。就在他们刚摸到距离六十米左右的时候,带队的李金宝准备下令起身,助跑投弹的瞬间,海面上突然火光一闪。   “趴好!”李金宝几乎是下意识的命令,所有人赶紧趴着不动。轰鸣声一看就知道,这玩意是舰炮,同样是75口径,人家的炮管要长一些,射程更远一点。不像步兵用的山炮,短管的家伙,打个三千米都勉强。舰炮不管命中精确,最少能打三千五百米。   吴立本爽翻了天,一晚上兜圈子没白兜,回到这一片海面时,岸上的炮兵阵地上的灯火,就是最佳的方向灯。对着灯光前面的三千五百多米左右开火就好了,保证能命中西班牙人的营地。就算不能命中,这玩意也能算扰敌了。   实际上吴立本今夜的扰敌,几乎就是在开挂了。一个齐射,狗屎运一般的,六炮全部落在了营地内,轰轰轰的爆炸声之后,一顶帐篷起火了。西班牙士兵在炮击中惊醒,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根本就不知道打击来自何处。临时哨楼上的士兵,发现了来自海上的炮击后,不等他发出消息,草丛里窜出十几个黑影,助跑之后手榴弹丢了出去,再助跑,再丢。完事之后,掉头就跑。倒霉的哨塔被手榴弹重点照顾了,担心他的火绳枪,这点都可以理解。   两轮手榴弹的战果没人去统计,同样来自海面的炮击,也没人去管什么战果不战果的,六门炮一发炮弹都不留,全部打光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然后趁着黑夜,掉头北上,逃之夭夭。西班牙人被整顿偷袭彻底的打懵了,如果不是夜间,李金宝可能就带着士兵发起攻击了。反正这么折腾一下,明天对手想对殖民点造成威胁的可能性很小了,没必要冒险。   福朗格的脸整整阴沉了一个上午,整个营地在夜间的炮击和偷袭中,造成的伤亡数字不算太大,但是对整个士气的打击几乎是灾难性的。三十八人在炮击中丧命,其中十六人是因为踩踏致死,还有一百一十三人受伤失去战斗力,有的被弹片打中,有的被自己人踩伤。   仗还没有开始打呢,就吃了这么一闷棍,你让他的心情怎么好的了。   三艘追杀黄县号的战舰回来了,看见海滩上的惨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打了就跑,两艘西班牙战舰还没回过神来呢,对手就跑路了。   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么?   第八百七十章 抵达北美的兄弟   “如果现在撤退,我一个人把责任背下来,西班牙王国对外的声誉不会受损,这一场战斗也可以解释为一次误会。”福朗格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作为下达攻击命令的指挥官,现在这个结果,他的命运已经注定。好一点,可以回家养老,差一点,被当成替罪羊交出去。   不是福朗格有多么的高尚,实在是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大明帝国的舰炮可以打那么远,他们陆地上的大炮就能打多远。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指望一群士气全无的士兵,攻打一个防御严密的营寨,这事情怎么看都不靠谱。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一名军官站起,微微点头道:“我服从命令。”   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福朗格打下去,他都会再赌一把,可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海上的战斗把西班牙海军将士的魂都打掉了,那仅仅不过是一艘“小船”,就能一对四打出那样的战果,如果大明帝国北美舰队倾巢而出呢?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口舌之争没意义。   西班牙人收拾东西往海上撤退了,阵地上发出一阵欢呼声。尽管很想追上去搞一下,李金宝还是放弃了冲动的行为,海面上的舰炮威胁太大了。就算是实心弹,那可是两百多门大炮呢,轰过来多少人都不够往里填的。   “好胆!”李恒发出了怒吼声,坐在对面的戴志远却不紧不慢的抽着烟道:“这是好事,不过我们是先打过去,还是先向国内汇报?”李恒一挥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负责向国内汇报,我负责带着舰队去横扫西班牙人沿海的殖民地。嗯,我得带上一个陆战营。”   戴志远皱眉不语,李恒笑道:“老规矩。”戴志远伸手:“成交。”两人击掌,达成了一次抢劫分赃的协议。什么协议?分舰队现在是北美的重点军事力量,所以戴志远支持李恒抢劫西班牙人的代价就是。总督府能分到三成的好处,而且还不用出人,都是海军自己的事情。   “在此之前,先给夏完淳补充一点兵力和物资。”戴志远这个总督非常称职。国内有在洛杉矶建立另外一个大型殖民点的计划,这一点他一直都很清楚。这个新的殖民点,以其说是早就制定的扩张计划,不如说是给国内的年轻人们看看,到北美来会有什么样的前途。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标杆式的人物出来做宣传了,戴志远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在李恒摩拳擦掌的要去打仗之时,金门湾入口处的要塞上响起了礼炮,接着就是舰炮的回礼。每次听到礼炮声,就意味着国内新的增援来到了。两人只好暂停抢劫计划的细节研究,一起走出码头附近的北美舰队司令部,站在高处看着要塞方向升起的红旗。   “没错,国内又来了一批船只,不知道这一次规模如何?”李恒很确定了,戴志远则点点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通讯。电报在陆地上可以架设,但是怎么在海里铺设线路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就算是快速的飞剪船,一个来回也要四个月,而且还有不小的风险。”   “这个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走吧,让乐队准备一下,搞一个欢迎仪式,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增援动静会很大。”李恒说了一句,匆匆的往军营里去。   对于海军来说。这一次远征最大的意义,不是什么北美舰队的实力又得到了增加,而是一艘纯蒸汽动力的战舰,完成了一次越太平洋的行动。尽管途中需要在夏威夷补给煤炭。但是新式的蒸汽木壳战舰,使用的是钢铁龙骨,标准排水量达到了三千五百吨。而且这种新式的战舰,采用了全新的射击,前甲板上安置的是四门150毫米主炮,副炮是十二门75炮。   可以说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行动。新式战舰经受住了大洋的考验,并且在途中进行了多种性能的测试,结果证明新式战舰有着无可替代的优越性。大明海上技术的发展,一直都是帝**事工业的重中之重。新式战舰的设计和研发,一直是最烧钱的行当。好在现在的这种研发,都是私人企业的行为,海军方面能做的就是监督技术的保密和质量问题,还有提供相应的帮助,为企业的行为护航等等。   三十岁的周昊在一群老家伙中间并不起眼,都是一水的黑皮肤,常年在海上漂着的人都差不多吧。就算是搞技术的周昊,在这个技术团队内也是后起之秀,虽然这一次新式战舰的航海测试主要是他在抓,但是在一帮老家伙面前,还是要表现的很恭敬低调。   从小接受新式教育的周昊,很少把自己的出身当一回事,别人家的孩子在玩的时候,他在母亲的监督下学习各种格物知识。在新学堂内,成绩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母亲的脸上有没有笑容。父亲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称谓,所以母亲的期望对他来说,是人生一个很重要的支点。当然了,随着学习的深入,个人的兴趣和爱好导致他走上了这条道路,母亲对此也很支持。十六岁的时候,周昊进入了华亭船政学堂学造船。凭着比别人更加努力和更多的资料来源,他的成绩一直在第一名。三年毕业后,进入造船厂,他选择了新式造船。   金山对于周昊来说,是一个地名,但是浩瀚的大洋对于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由他参与设计的新式战舰,第一次横渡太平洋的行动,自然是不能错过的。现在看见了金山,船上的技术人员发出欢呼声的时候,周昊却沉默的看着大明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母亲,已经白发苍苍,正在为他的成功祈祷。   远航的成功,对于大明海军来说也是一次伟大的行动,从这个时候开始,大明帝国海军的战舰将不用看季风的脸色。任何敢于挑衅大明海上利益的行为,都可以在任何时候发起致命的打击。蒸汽战舰的优越性,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新式的炮塔设计,完全改变了海战的理念。海军在为此欢呼的同时。还要开启新的研究,这仅仅是个开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夹板上同样冷静的还有一个海军中尉军官,手扶着栏杆。默默的看着大明的方向。他叫叶海,他的愿望就是用自己的功业,为母亲的脸上添加光彩。   庞大的船队穿过金门湾入口,驶向港口,码头上汇聚起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   三千五百吨的新式战舰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码头上的李恒和戴志远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鬼?造型可以用“难看”二字来形容吧?甚至可以说面目狰狞。但是看着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战舰刚刚靠在码头上,李恒和戴志远就冲了上去。   “舰长呢?”李恒一点都不客气,结果等来的年轻的周昊,带着厚厚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是试验船只,没有正式编入海军序列,船上的海军官兵,只是配合我们工作的人员。”李恒眼珠子一瞪:“你谁啊?”   “华亭造船集团。松江造船厂工程师周昊。”回答不卑不亢,李恒使劲的咽下一口唾沫,嘿嘿嘿的笑道:“来一趟不容易,就不要回去了。我看这船挺好,北美舰队愿意接收。”   周昊笑道:“愿意接受也没用,船必须开回去,想要这样的战舰,您得向海军部打报告。”   “松江船厂啊?那算了。”李恒表情痛苦的转身,低声问戴志远:“要不我们强行留下这艘战舰吧?这么好的东西,都送上门了。”戴志远给他个白眼:“别闹。这是资本家的东西,你惹不起资本家,而且还是大明有数的大资本家。”   “不就是资本家么?江南……。”李恒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这话可不敢乱讲。犯忌讳。   省略号的部分是江南陈氏,这是个集全国最大的纺织基地和造船基地为一体的大集团,而且这个集团的继承人,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这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她们)有同一个爹。这群人都是这个集团的股东。   下船的时候,周昊刻意落在了后面,等到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走到炮位的边上,伸手拍了一下叶海的肩膀:“怎么样,一起么?”叶海冲他笑笑道:“不行,我要值班。”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周昊要大几岁,但是叶海从不叫他哥,打小就是竞争关系,现在就算是两家抱团了,关系依旧很难说清楚。总的来说,年龄大一点的周昊,相对来说不是特别在乎这些,搞技术的人就是这样,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那我先下去了,我带了好酒,等你一起喝。”留下一句话,周昊先下船,叶海挥挥手告别之后,表情很复杂。出身是这两位一直存在的软肋,尽管在陈家内部,似乎不太讲究这个。但是大明的传统如此,周、叶两位的母亲,说出来总有被世俗诟病的地方。   这大概也是两家的孩子比较低调的原因吧,没人拿他们的父亲出来炫耀过。很小的时候,母亲都告诉过他们,要靠自己。所以,周昊靠自己,叶海也靠自己。一个现在是工程师,一个是海军年轻的中尉,在这艘新式战舰上参与了科研活动后,回去跑不掉留下服役。   “周工程师,您怎么才下来,我跟您商量事情。”李恒还是有点贼心不死,惦记着带上这艘战舰出去耀武扬威。搞清楚这条船上谁能做主之后,刻意的等在船舷边。   “呵呵,李将军有事情尽管吩咐,何来商量一说?”周昊很给面子,李恒立刻顺着杆子爬上来道:“是这样的,……。你看啊,我打算沿着海岸线扫荡一圈,这艘船上的大炮我看着就喜欢,要不,让我先过过瘾,当一回新式战舰的代理舰长?”   没想到这家伙说的是这个,周昊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不是不行,就是这艘船的炮弹不是很多。这次出海,就带了三个基数,沿途试验打了一个多基数,测试大炮的性能。”   “够了,够了,我开出去就是为了吓唬那些番鬼的。”李恒急不可耐,丝毫没有将军的风范了,海军这帮家伙,就没有不喜欢这种新式战舰的。仔细想想,105加农炮就已经很给力了,这种口径更大的家伙,一炮过去不是更嗨?   原本立刻要进行的报复行动,就这样被耽搁了。码头上事情太多了,李恒还有时间磨牙,戴志远忙的脚不沾地。好在港口现在修的够大,而且还分了军用和民用的码头,海湾也足够大,不会造成过度拥挤的场面。   整整一个步兵师被运到北美这种事情,现在做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办了。好在现在的步兵师都是三团制,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万两千多人。也动用了三十五艘货船,次第在码头上靠岸后,士兵们有序的上岸后列队,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戴志远先到一步,接待了这支临时拼凑的步兵团。三个团,一个来自南京,一个来自旅顺,一个是日裔。为啥会有这么复杂的原因,仔细一打听,原来是因为国内的陆军编制改革造成的结果,原来都是两旅制的步兵师,改成三个团之后,多出来的部队,大部分都补充到各省的新军中去了,增强战斗力的同时,便于控制地方新军。考虑到北美的重要性,新的增援计划里头,多了两个步兵团不说,还从东瀛的一个现役步兵师中抽调出这个日裔团。   操着各地方言的大明官兵,凑在一起的场面颇为喜感。好在大明一直推广官话,交流之间还是很顺畅的。悲哀的还是和那些日裔官兵相比,他们操着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比大明人还像大明人,也就是个子普遍矮了点,但是人家精神面貌很好,不像纯大明人的步兵团那样,绝大多数人都被这漫长的航行折磨的很惨。   第八百七十一章 深远的影响   报复计划定在一周后,远航的官兵们太疲惫了,一周的休息已经很少了。但是李恒报复心切,周昊也没坚持,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对洛杉矶的增援行动,倒是一点都没耽误,当天下午,三艘战舰就出发了,同行的还有五条武装商船,运往洛杉矶的部队为一个步兵团,还有大量的物资,目的在于加快那边的建设,北美的冬天来的早,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耽误不得。   夏完淳带着一帮人在洛杉矶也没闲着,西班牙人前脚走掉,后脚他们就忙活开了。修一个临时的码头是必须的,反正是临时的,抓一群土著去砍树,然后往海里打木桩,栈桥不断的往深处延伸。如果没有大明的北美扩张,西班牙人的洛杉矶开拓时间会晚很多,这个时空大明帝国给欧洲国家带来的压力太大,大明帝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冲突,毫无疑问是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客观的来说,随着大明帝国扩张脚步的延伸,与欧洲各国殖民者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无非就是早晚而已。   三天的时间自然无法修出一个像样的码头,木头搭建的栈桥,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赶来增援的船只出现的时候,夏完淳长出一口气,这下算是安全了。手里的人还是少了点,底气不足啊。最近几天的侦查发现,附近已经没有太大的土著人部落了,但是更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几万人的大部落,相互之间还没有进行过接触,谁知道会不会打起来?或者说,打起来是迟早的事情,大明帝国对土地的贪婪,注定了这个结果。顺昌逆亡,现在就是殖民者的行为准则。美洲有多少土著。夏完淳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随着他建功立业,更多的土著必须屈服于大明的统治。否则就是被消灭的下场。   人在北美,生存是第一位的,这就是导致这些大明的书生们心越来越硬的原因。他们在这个地方,没有来自家族的依靠,想出人头地就得自己干出来。如果是个废物。自己带上行李回家就好了,当然目前为止,还没人这么做,太丢人。   李恒的报复行动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巴亚尔塔港。选择这个目标的原因,是这里的白银。这个港口是因为银矿和兴盛,西班牙人开采的打量白银,从这里出发,运往马尼拉,满载大明货物返回西班牙。李恒不是没想过。直接杀到墨西哥城去,奈何对地理环境不熟悉就算了,也没那么多步兵可以用。   庞大的北美舰队在北美西海岸根本就没有对手,如果不是因为绕过南美洲过于麻烦,李恒都有杀到美洲东海岸的念头。没有得到国内宣战的消息之前,李恒只能客串一把海盗了。   带着十艘战舰和十艘武装商船出现在巴亚尔塔港外的海面时,福朗格作为这里的海军将领,不得不带着他手里仅有的五条战舰迎敌。这个时候他是绝望的,但是没有选择,这就是大航海时代。如果他们不战而逃。殖民地就变成了别人嘴巴里的肥肉,想怎么啃都随意。   满怀悲壮的情怀,五艘战舰打出旗语,“这里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地”。得到的回答是。“我们知道。”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因为冲在最前面的那艘冒着黑烟的大家伙,用主炮发言了。   仅仅是一次一千米距离上的齐射,一艘西班牙战舰就变成了两段,两发命中,一发击中船只的中部。龙骨直接断裂了。随后的战斗,只能用屠杀来形容了。新式舰炮的威力,根本就不是还在滑膛炮时代的西班牙人可以抵抗的。   战斗不能算激烈,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五艘西班牙风帆战舰就变成了碎片。最后时刻,福朗格向港口方向发送的旗语为“保重,上帝保佑西班牙。”   上帝是不是保佑西班牙不知道,反正庞大的蒸汽战舰一次齐射之后,港口内的两艘西班牙商船挂起了白旗。不是不想跑,而是满载货物,根本跑不快。教堂上的钟声急促的响起,西班牙人选择了战斗。   被视作庇护所的坚固要塞,在巨大的舰炮轰击面前狼狈不堪,要塞固然难以摧毁,但是上面的炮台却被洗了一遍。完成了这个工作之后,舰队放下了小船,陆战队登陆。结果同样是毫无悬念,这一次的抢劫行为,大获成功。两艘满载白银的货船成为了战利品,一百吨白银整齐的堆在船舱内,登陆部队占领了这个港口城市后,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抢劫行动。一共抢得白银一百余吨,黄金八吨。   胜利者不但带走了大量的贵重金属,还带走了五百多人的俘虏,留下的是一片狼藉。这还是因为国内没有正式宣战,不然李恒和戴志远就不会这么客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北美战略的重点,在于不断的向东推进,墨西哥反而不是发展重点。   为什么国内会制定这样的计划不得而知,李恒作为舰队司令的任务,就只能是执行任务。这一次抢劫成果之丰硕,李恒自己都吓傻了。回到金山之后找戴志远一商量,这独食不能吃。干脆,二一添作五,一半上交国库,一半大家分赃。即便如此,这么分下来,整个殖民地的头头脑脑们都吃撑了,最后为了统一思想,所有殖民地的合法人口,每人发两块钱。本地归顺的土著,都发了不少铁器,这是后话不提。   两国之间发生“大型冲突”的消息传回国内之后,不知道怎么被报纸捅出去了,《明报》上刊登了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大明都沸腾了。一时间所有的报纸都喊“打打打”,不这么写,你的报纸就没人看了。   一开始内阁还比较慎重,陈燮特意开会研究,没曾想这帮被海外殖民的外财红了眼珠子的内阁成员们,异口同声的要求对西班牙宣战。既然如此,陈燮就无话可说了,他惦记马尼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里作为欧洲人在南洋最后的据点,早就想拔掉了。   相比之下,西班牙人的反应就慢的多了。消息传回国内需要时间,找到英雄港发现大使不在,赶紧派人往大明赶呗。等到第二年的春天,使团的船队还在海上呢。大明的舰队已经堵住了马尼拉港口。这一次打吕宋的行动,南洋各地的舰队最为积极了。陈继业甚至赶在冬季,派人传消息回京师,要求出任这一次行动的总指挥。   这个要求自然是毫无结果,最终获得总指挥位子的人不是什么海军将领。而是陆军的宿将林雅,以六十岁的高龄挂帅,指挥兴海舰队和驻军,配合从大员赶来的舰队作战。战役的开场是封锁海港,警告其他国家的船只离开。   西班牙马尼拉总督紧急派特使赶往兴海城,询问缘由。得到的答案如同晴天霹雳,墨西哥殖民地的西班牙舰队,向大明开战了。尽管一再解释这是个误会,但是一切都晚了,大明帝国兴海王陈继业表示。大明不认为这是个误会。   实际上陈继业是这次战争最坚定的支持者,原因很简单,他一直有一个想法,把吕宋也变成他的封地。南洋富庶,现在他已经据有爪哇,拿下吕宋,陈家子弟还有谁能跟他一较长短?到时候,不管是谁,都得以他为尊。   陈继业的这个想法很正常,但是陈燮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是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派人王瑞走了一趟兴海城,当面告诫陈继业,守好爪哇这块基业就够了,不要生出什么非分之想。这个举动对陈继业算是不小的打击。王瑞抵达兴海城后,开始在行政上剥夺兴海王的权利。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你可以成为一个大富翁,但是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的行割据之实。   陈继业无法理解陈燮这么做的原因,陈燮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打击之后。陈继业的做事手法发生了转变,开始用手里的钱来慢慢的影响整个爪哇的政治格局,而不是毫不掩饰的去掌握权力。他这么做,陈燮意外的默许了。   发生在1670年春天的这场大明和西班牙之间的战争毫无悬念可言,强大的大明海军,集中了三十艘战舰,轻而易举的就消灭了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舰队。之后的登陆战也没有太多的变故,两个步兵师从东西两侧登陆后,对马尼拉形成了包围。   西班牙特使赶到兴海城的时候,对马尼拉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三千多西班牙人战死,八千多人受伤,一万五千多西班牙人,成为了俘虏。西班牙特使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只能退而求其次,赶往京师,求见陈燮。希望通过谈判,取得一个不错的结果,希望能想墨西哥那样,至少能包住殖民地。但是他的努力失败了,陈燮甚至见都没有见他,只有李明睿出来打了个招呼,来了一句:大明帝国受到了挑衅,反击是必然的。   大明帝国的报复行动,对欧洲各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几个海上强国之间的关系意外的发生了抓变。英国与荷兰之间的关系快速的转暖,西班牙和法国的关系,虽然依旧僵硬,但是没有进一步恶化的意思。各国使节在私下的场合里达成了一个秘密协定,英、荷、西、葡四国,结成了一个海上联盟。共同应对欧洲各国可能遭遇的海外的不测。   法国在一系列秘密会晤的过程中,意外的选择了中立。回到欧洲的皮埃尔,在面见路易十四的时候,再三强调了大明的强大。明确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联合大明,称霸欧洲,瓜分世界。路易十四对此观点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在随后的明法关系中,大明和法兰西之间相互派驻外交使节(领事)。两国关系,没有走上结盟的道路,仅仅是维持现状。   路易十四的心态不难理解,一方面他有称霸欧洲的野心,另外一方面,又担心大明的手伸进欧洲,对他的霸业来说,造成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路易十四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把四国之间结成秘密联盟的消息,告诉了大明。   1670年的明西战争,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一方面是大明帝国的造船业全面开火,大量生产新式战舰取代旧的风帆战舰。另一方面,则是在美洲的发展全面提速。   欧洲各国开始学习大明,研究大明,准备一场针对大明的全面战争。1671年,北美第一家钢铁厂建成,大明帝国开启了在北美发展工业,就地生产军需的步伐。同年,大约三十万大明人口移民北美。殖民地不断向东发展,与土著之间的战争不断,同时也不断的将一些愿意合作的土著纳入大明的北美的户籍。   1673年10月,兵工厂一期工程建成投产,年产步枪一万五千支,各种口径大炮三十门,迫击炮五百门。这一时期的原材料,还需要从本土引进,毫无疑问,即便如此,北美殖民地的武装需求,随着这个兵工厂的建成,大大的缓解了需求压力。   次年11月,钢铁厂建成,年产钢铁十万吨,其中可用于制造枪炮的钢铁三万吨。由此,北美殖民地的军工生产自给自足。年底,北美舰队司令李恒回国述职,经内阁报请皇帝,封为金山侯。同期封侯的大明将领六人,分别为各殖民地开发者。   1675年春,盐湖城殖民点设立,同年开建从金山至盐湖城铁路,北美移民人口正式超过五十万,归顺土著人口十万。内阁总理陈燮提议,加快北美开发步伐,进一步加大移民力度,确保北美殖民地高速发展。正式成立北美特别行政区,下辖金山省,洛杉矶省,盐湖省。同年新版的大明地图上,多了北美特别行政区和特别埃及行政区。   第八百七十二章 什么才叫民意   第八百七十二章 什么才叫民意?   “为了使后人方便了解中华文化灿烂的历史,相关史册中采用新历法,不在以年号为文本纪年方式。新历法为大明科学院天文所多年研究之结果,……。”《明报》上的一段新闻,如果放在过去就是大逆不道。抓起来杀头一百遍都足够。但是现在的大明文化界真的变了,过去研究天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禁区。钦天监这个部门,最大的作用不是研究天文,而是证明皇帝受命于天。   “在自然科学发展前进的车轮面前,一切神神怪怪的朦胧面纱,终究会有被揭开的一天。”该文最终如此结语,一篇关于新历法的新闻,最终引申出长篇大论。天是什么?天命又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堂而皇之摆在桌面上,这在过去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是在《明报》的起家之地南京,无数的年轻学子登上了紫金山,看到了月亮,看见了浩瀚的宇宙。月亮上没有嫦娥,也没有玉兔,更没有吴刚。而太阳,不过是宇宙中的沧海一粟,地球呢?则是太阳身边一个小小的行星。   由此,大明再次因为自然科学引发一场全国性的辩论,这场辩论还没有平息,又爆发了一次更大的波澜。根源是内阁总理陈燮在新年国情咨文的报告会,地点在国会。   全国两院六百三十六名议员到场,议长顾炎武的位置前面,摆上一张演讲台的模式,现在大家已经全面习惯了。内阁总理要对国家负责,而国家的代表是什么人?自然是在场的国会议员了。至于皇帝,现在就是一个象征。不管皇帝怎么蹦跶,越来也多的人接受了这个观念。皇帝嘛,呵呵呵。提到这个字眼,很多人就是笑笑而已。谁都没想到,陈燮从出现在大明至今不过47年,这个国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大明政治、经济、军事飞速发展的当下。现行的官员选拔制度已经不足以满足国家发展的需要。当下的大明,需要各种各样的专业人才来应付发展的同时,也需要知识性更加全面,思路更为大胆的新式官员来补充我们的官员队伍。由此。内阁特情国会通过公务员选拔制度法案。”讲台上的陈燮,看着依旧没有显老的意思,一般人六十岁就不太能看了,这家伙都六十七八了,站在那里依旧像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人。好在大明的官员和国会议员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切。陈相就是天赋异禀,就是不同常人,不服气你也能活成这样?   用大明朝当下最流行的评语来说:“陈相身体康健,此大明之福也,此大明五十年国泰民安之基石也。”这就是大明人眼中的陈燮,他的一举一动,除了被人反复研究之外,还有一种强烈的神秘色彩。在大明研究陈燮并在报纸上登出研究结果这种事情不犯法,而且还大受读者欢迎。老百姓都是爱八卦的,大人物的家长里短才有意思嘛。   酝酿日久的公务员改革制度不是朝夕之事。开始的时候就是打着政策研究的旗号,由教育部出面搞研究,主要方向还是针对大明现状,提出一些官员知识结构存在不合理的问题。挑刺的工作当然轻松了,这种面向全国的找茬活动进行的并不顺利,为啥啊?官员有抵触呗?这种事情,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但是人家教育部说了,这个调查研究,都是发表在内刊《时政摘要》上,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尽管如此。类似的调查依旧无法顺利,千方百计的阻挠依旧在进行,但是不可阻挡。这个时候各省的议会作用就出来了,你一个官员现在干的好坏。省议会是有监督权力的。得知有这么一个研究,议会方面主动找上门配合。哪哪的官员如何如何,做了什么事情等等。   这些研究文章 陆陆续续的刊登之后,慢慢的汇总出一些结论。前后进行了五年左右的研究,相关文章 都堆成山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存在这些问题不是官员的问题。而是我们的教育和选拔制度存在不足。怎么弥补呢?公务员制度呼之欲出了,这种活就得慢慢来,求的就是一个水到渠成。公务员制度是双轨制,一方面保留过去的科举,这个不能操之过急。公务员制度更大的作用是起一个补偿的作用,等于给那些科举无望的人开了一扇小门。内阁的人事部门抵触也不大,当然这都是现在的过渡。也是陈燮一直追求的平稳过渡,或者叫改良。   当然,很多历史时期,改良都不会有结果。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性,任何一种根深蒂固的体制,要进行改良,都会引起强烈的反弹。这种反弹,可能是政治斗争,也有战争。日本这么一个小国,民治维新都打了起来,大明如此之大,怎么会平安无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大明不是出了个开挂的陈燮么?一手抓军事,一手抓经济,两手都硬,胡萝卜加大棒的组合,大明内部的反弹很难掀起波澜。这些年各地多有官员打着皇帝去旗号闹出点事情来,都被当地驻军无情的镇压了。整个大明类似的事件,发生了上百起。但是在报纸上,你肯定看不到这些内容。言论自由,不是没限度的。说的难听一点,报纸上骂内阁没事,骂陈燮本人生活**也没事,但是设计他搞出来的制度,那就肯定有事。   尽管陈燮发出的声音没有人会站出来以激烈的方式抗衡,但是陈燮每一次的政治改革,都会拿出充分的理由和证据。每一次都在媒体上先做铺垫,然后才会启动。这么做的结果,自然是效率较低,但是每次改革的成果来看,都颇为客观。   制定政策的目的在于解决问题,而这个政策必须是大多数人接受的,而不是强加的。   “新的公务员制度未必完善,欢迎社会贤达斧正,敦促进一步的改良。”陈燮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都歪歪嘴。现在敢于在报纸上喷陈燮的人,也就是一些老家伙了。仗着活不长了,嘴大敢说。这些人都是一些过去的清流。家里估计也没啥买卖人。   陈燮在民间的声望太高了,值得一提的是,义务教育法全面实施的头一年,招致各种反对的声音。结果某些文人被读者人肉出来了。走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都是轻的,一些大妈大婶的直接上烂白菜和臭鸡蛋。   老百姓是最现实的,陈燮执政期间,锅里有肉的时候多了,肚子能吃饱的时候多了。孩子能上学了,地主的租子收的少了。这些都是很现实的东西,现在的大明百姓可不是以前了,不说某个乡绅就能随便忽悠的。就算是穷乡僻壤的,每逢赶集,都会有人拿着喇叭宣传各种新的朝廷政策。   “大明的农民很苦,他们不到要辛勤耕作保证天下人的口粮,还要负担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在大明当下的社会变革之中,国家的政治改良,农民一直不是直接受益者。这是不公平的。在此,本总理郑重恳请各位国会议员,通过全面废除徭役法。今后各地官府需要使用劳动力,一律以工薪的方式,由地方财政指出。如果是国家公路干线、大型水利等工程,则由国家出一部分,地方政府出一部分资金的方式来解决,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征徭役。”   新年伊始,报纸上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陈相在国会的讲话。两个重点内容,一个是公务员制度改革,具体内容为,不论任何人。只要是合法的大明在籍百姓,年龄十八岁以上,接受过八年国家教育者,都可以报名参加该考试。这一考试,将起到选拨一些小官员的作用。比如说县里某个衙门办事人员了,怎么办?全国统一考试。成绩优异者录取。公务员将从国家最底层的工作做起,视政绩提拔使用,不设上限。传统的科举制度呢?怎么处置?很简单,进士依旧可以直接做官,从县令做起。举人、秀才同样具备公务员的资格,不用再考试。   这一点看似公平,实际上还是引起了民间读书人巨大的反弹。江南文风最盛之地的苏州,传统的秀才们再次举行了抗议游行,反对内阁这一不合理的政策。结果这一次游行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斗殴事件,民间另外一群读书人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也走上街头对抗。双方从最初的口角开始,演变成一场数千人的大规模群殴。结果自然是传统读书人大败,原因很简单,人数实在无法占有。双方斗殴的时候,经常有来自路边的助拳者,都是帮新式读书人的。   比如路边某个小店里的掌柜,十有**就是某某财会学堂毕业的,又比如某个酒馆里正在喝酒的客人,搞不好就是技术学校毕业的。这些学堂都是民间自己办的居多,但是这些民间学堂的毕业证书,政府只要承认了,就有资格参加公务员考试。江苏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义务教育开始的最早,从三年制度到现在的五年制度,继续读到初中毕业的大有人在,就算没读初中,转而去读各种职业学校的更多了。   以前这些人的前途是注定的,到企业做事,或者去读更高一级的学堂(各类军事学堂、各类格物学堂),这些人不是当兵就是走企业的道路,从政是基本没机会的。现在机会来了,你居然敢反对?不揍你揍谁?   这一日的苏州警察局和医院人满为患,前前后后抓了一千多人,都是参与斗殴的读书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苏州民间百姓自发对传统功名者进行抵触,做早点、赶车之类小买卖的小商贩,不做他们的生意,开店的门口,帖一张“有功名者恕不接待”的声明,就连菜市场的大叔大妈,都表示“就算菜烂掉了也不卖给他们”。   传统读书人一直是民间百姓羡慕的对象,谁都没想到在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激烈的事情。高人一等的功名所有人们,被这个现象吓坏了。这个时候,媒体要不跟上推波助澜,那就枉做媒体人了。为了稿费,很多同样是旧功名出身的家伙,在笔尖之下,各种挖苦自己的同类,然后各种反思。一个叫南山隐樵的笔名,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千多字,最后发出一声呐喊:何为民意?走到大街上看一看,列位看官就知道了。   数日之后,某个叫吴之荣的报社记者,夜间走在路上时,被一群蒙面人套了麻袋,一顿棍棒打的个半死,这都是后话了。这一事件引发的社会动荡,传遍全国。再次引起了剧烈的争议,因为各地警察局的严防死守,各地官员根据内阁指示精神,以法律条文为依据,对于任何没有经过批准的游行举动,组织者全部都抓起来。这才避免了全国性的大规模动荡。   1675年的大明,从春天到夏天的半年内,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但是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内阁以通电的方式,向全国发出通知,第一次全国性的公务员考试,将于十月金秋开始,时间定为十月三日。消息一出,举国沸腾,各种声音都有,但是再也没有人敢于用激烈的手段来阻拦。九月,地方法院根据内阁精神,本着依法治国的原则,对于苏州发生的非法游行集会一案公开审理,从快从严。未经允许的游行组织者,造成严重后果的伤亡后果,十八名生员被流放北美,三十七人被革去功名。   法院宣判并执行的这一日,苏州市区鞭炮齐鸣,满城烟火。《苏报》称:此为寻常百姓的胜利,此为民意之胜利。《明报》则称: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挑战国家法律法规。否则,必将严惩不贷。又称:大明进入了法治时代,传统读书人动辄以民意为借口聚众闹事,要挟地方的历史一去不复返!   第八百七十三章 筑路 1   第八百七十三章 筑路(一)   任何一个热点背后都是有故事的,也会有人去寻根探源。百年以后,有作者撰文《苏州轶事》提到了这一次的热点故事,重点意外的不是文坛的反应,而在于民间的一些言论记录。该作者总结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此事发生在内阁废除徭役之后,不能不说是有预谋的行为。得出这一结论的理由很简单,百姓常云:陈相废徭役,普天同庆,一干酸丁措大,竟敢为难陈相之举,国法制裁之前,深以不能当面而唾之为憾。   塔塔塔,马蹄声由远而近,路口处的岗亭抬起栏杆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朝外面来的马队招手:“陈璞,你家里来信了,居然是京师来的,你不是说自己是江南人么?”   从铁路工地上回来的马队,打头的正式一脸风尘的陈璞。小伙子被嗮成黑炭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应该是内人自京师岳家来的信。”陈璞笑着翻身下马,招呼车队进入镇子后,这才从岗亭里取了信,道了一声谢谢。   妻子为江南商户之女,所谓京师岳家,子虚乌有。应该是妻子受自己所托,去京师给老爷子请安。打开信一看,抬头就是一句:夫君,见信如晤,五年之期以过两载,离别之情,至今未敢淡忘分毫。北美荒蛮之地,夫君多多保重……。   娟秀的字迹,字里行间透出淡淡的思念,岁月逝去,不曾有分毫的减少。陈璞作为陈氏铁路的继承人,两年前主动请缨来北美主持铁路修建。从金山到盐湖城的铁路修完之后回国之日,就是他接任铁路集团总裁之时。这一点,陈璞倒是明确的告诉了妻子柳氏。   如今的盐湖城还仅仅是一个小镇,这里作为大明北美特别行政区向东发展的跳板,已经引起了各国殖民者和本地土著的关注。自从洛杉矶建立之后,北美行政区针对现状,对土著的政策进行了一些调整。   比如修铁路。需要大批的劳动力,从哪来?过去都是抓土著当奴隶,省钱是省钱了,但是伤亡不可避免的同时。工作效率也不高。于是有人提出了“善待土著,睦邻友好”。   当然了,这仅仅是说法,具体实施的时候就是四个字“区别对待”,再具体一点就是“顺昌逆亡”。对待一些温和的土著。殖民者主动的与之交易,依靠大明强悍的生产力以及北美钢铁公司的产出,备受土著欢迎的铁器价格直线跳水。当然了,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愿意与大明殖民者合作,愿意纳入大明北美行政区体系的土著才有这个待遇。   小镇的住所非常简陋,就是一个三十来平米的木头房子,这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优待的。随着大批人口的涌入,盐湖镇围墙之后的地方明显变得拥挤了许多。最初不过一千多人口的时候修的围墙,还是按照五千人居住的要求来修的。结果涌入了一万多人。为了安全,大家自然都挤在这个镇子内。   也有胆子大的人搬到镇子外居住,自己修建房屋,宽敞是肯定有保证的,但是安全就不好说了。这里已经深入北美大陆了,周边的土著尽管还算克制,但是落单的时候,人家真不介意客串一下强盗。陈璞想过住在镇子外头,但是被身边的两个随从坚决的阻止了。   “少爷,回来了。这一路上还好么?”一排木屋中的一个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陈福。这就是陈璞的随从之一,孤儿出身,在陈家呆了一辈子。接过陈璞手里的缰绳。陈福去安置牲口。屋子里又出来一个年轻人,满脸苍白,面色黝黑,看见陈璞便艰难的笑了笑道:“少爷回来了,没想到我这一病,居然还要少爷照顾我。”   这是陈璞一起长大的仆人的孩子张麓。其母为陈璞的乳娘,两人一起读书一起长大,跟兄弟差不多的关系。陈璞来北美,张麓死活要跟来帮忙。他倒不是学铁路的,而是学的财会。正好,给陈璞当了一个账房用,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陈璞笑着上千,自己动手用压井打水,洗脸之后笑道:“你我之间何必少爷长短的?怎么说你都不听。”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张麓一直这么叫,让他改太难了。每次陈璞这么说,压都是笑笑就过去了。   “路上还安全吧?”张麓上前接过脸盆,倒掉了污水。陈璞晾好毛巾道:“跟着护路队一起走的,怎么会不安全。三十几号人,全副武装的。”说着话,陈璞摘下腰带,上面还有一把左轮,挂好之后又道:“工程进展的还算顺利,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铁轨的产量不够。我们修铁路的,还要跟机械厂争夺钢铁。”   镇子上的人都不知道陈璞的身份,也没人拿他当什么陈相的孙子对待,就是一般的铁路工作人员的待遇。当然了,陈璞在公司内部,因为其个人的能力,现在是铁路工程的技术总监。众人眼中的青年俊彦,手里权利很大,也是商人们讨好的对象。   “家里来信了,也有你一封。”陈璞从口袋里掏出信来,递给张麓道:“细君在信上说,家里邮寄来了包裹,估计迟几天到,你记得查收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军官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道:“陈总监,五十里铺急电,数千土著围攻,请求增援。”陈璞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五十里铺那个地方,工程极为难修。一旦遭到破坏,再想重修会增加很多难度。   铁路工程开始至今,沿途很多路段都非常的荒凉,土著袭击事件层出不穷。五十里铺算是一个小镇子,那里有一个连的驻军,还有五六百局面和工人,应该能顶住几天的。关键是看救援了,土著袭击破坏性很大,他们喜欢扒掉铁轨,然后拿回去打工具。说起来,土著的打铁技术,还是这些年一些归顺土著学会之后流传出去的。   趴在地图上看了看,陈璞皱眉道:“奇怪。这一带的土著不是一直很合作么?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大的事情?”军官摇头道:“这个谁知道呢?现在要命的是,电报线路也断了,我们联系不上金山方面,也联系不上枫叶镇的驻军。”   “枫叶镇的驻军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就算去了也是废水车薪。这样吧,你带上部下,去带上护路队。镇子里有民兵还有那么多居民,不用我们操心安全问题。”陈璞快速的说完,转身抓起腰带系上的同时。张麓已经从里头的屋子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杆步枪道:“少爷,带上这个,我就不去给您添乱了。”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脸,陈璞笑着点点头:“安心养病,很快就会好的。”   尖锐的哨音中,三百护路队员紧急集合,陈璞的运气不错,平时这些人都分散在附近的路段上,最近赶上一次假期。各路段的护路队员都集中到镇子里休息。护路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军队,但每一个人都是退役军人出身,人人都会骑马,而且一人双马。就装备而言,除掉机枪和山炮,其他装备都能看齐,甚至一些辅助装备还优于军队。   盐湖镇有两个连的驻军,带队的正是刚才那个军官,中尉齐恒。为了赶时间,驻军没有带山炮。只是带上了四门配到连一级的60毫米迫击炮,加上护路队带上的四门60迫击炮,火力上足够用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道路问题,一旦公路遭到破坏。马车难以行进的话,炮弹的运输就是一个问题了。   当当当的钟声敲响了,这是镇子上在集合民兵。因为铁路征地的事情,铁路公司和镇上闹的很不愉快,平时镇长与公司方面关系有点僵,不太配合铁路方面的行动。   就在护路队和驻军完成集合的时候。镇子里突然马蹄声四起。一骑飞至,翻身下马的就是镇长顾爽,看见陈璞便板着脸道:“我听说五十里铺受到了土著围攻,这些养不熟的白牙狼。你放心,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是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根据北美地方法律,镇子上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一下的居民,都要加入民兵组织。现在我可以支援你五百人,留下两千人守住镇子不是问题。”   “真是太谢谢了,我还担心兵力不足呢?”陈璞赶紧谢谢,这家伙却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了,交代一个赶过来的民兵指挥官几句话之后,上马闪人了。搞的陈璞颇为尴尬,齐恒在一边笑道:“别介意,他就是这个脾气。征地的时候,铁路公司不肯给镇子上股份的事情,他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刁难你们不是?”   这倒是实话,实际上陈璞能理解他的想法,盐湖镇建立时间不过一年多一点,能发展到现在的格局,顾爽的能力得到了证明,这家伙就是脾气臭了点。   “顾爽,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回去打报告,要求把盐湖镇升级为县城,这样就有资格购买铁路公司的股份了。”陈璞喊了一嗓子,顾爽听的明白,掉头又回来了,惊喜道:“你别想骗我,升级报告我都打了十几次了,金山总督府一直没有批准。”   陈璞笑道:“你把报告给我,保证一个月内批下来,别忘了,我是资本家的狗腿子。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资本家的狗腿子,这个外号是顾爽给陈璞起的,这个时候说出来,顾爽果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道:“行,你这个人干脆,我也干脆。对了,顺便给我把军需物资分配报告也交上去,没有足够的物资,镇子想扩建的工程迟迟无法动工。”   “想都不要想,护路队三千五百多人,一共才三十门迫击炮,我还想找总督府要军需物资呢。戴总督那个抠门,他能签字就是怪事一桩。”这一次陈璞一口拒绝了,顾爽也就是试一试,不行就拉到。没占到便宜而已,迫击炮这玩意到哪都是紧俏货,在北美这个地方,这种轻便的火炮,每个镇子都想多要几门。可惜的是,这东西产量有限,优先供应军队。尤其是北美陆军第二师正在筹建的当口,杀了戴志远都不会签字给炮。   三股力量汇聚,齐恒很自然的成为了指挥官,陈璞没去争这个名义,打仗也是要专业的。明兵是百人一个中队,自带马匹和步枪,弹药由镇子里提供。护路队就奢侈多了,有薪水,有装备,大队还配一个炮兵中队,加起来三百五十人。   齐恒派出一个连队为先头部队,随后跟进是另外一个连,居中的是护路队,断后的是民兵。相比之下,民兵的战术素养就差的多了,都是一群年轻小伙子,北美家家户户有枪,这帮人开枪不是问题,难的是相互之间的配合。所以,没打算用他们来打头阵。   一路向西,走出二十里地的时候,公路上果然出现了路障,这一段路挨着一个山头,先头部队比较小心,没有仓促推进,排了一个班上前去查看消息,结果这个班被滑膛枪打了个抱头鼠串,伤了一个人,还有五匹马,其他人顺利的撤了下来。   路障就是一些树木堆积而成,但是两侧的山坡上,隐隐有人在守备。如果要绕路,不说夺走十几公里,单单是安全就没有保证。看看时间,陈璞对齐恒道:“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发起强攻,不然进入夜晚,优势被减弱不说,五十里铺那边的守备难度也加大了。”   “行,炮火准备完毕,我就带着人冲上去。”齐恒咬咬切齿的看着山坡,被陈璞拦住道:“让护路队先上,都是老兵,公司的抚恤也高。”齐恒犹豫了一点,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安排吧。”陈璞说的有道理,正规军里年轻人多,不像护路队,都是三十岁以上的退役老兵组成,这些人都接过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再说了,他们挣的就是卖命钱,这些人加入护路队的原因,就是因为除了会打仗,别的都不太会。北美开发至今,类似的老兵很多,骑警队都装不下了,只好来护路队。   第八百七十四章 筑路 2   第八百七十四章 筑路(二)   护路队这帮老兵每月的花销可不便宜,说穿了就是北美这个地方人太缺了,土地到处都是,就看你能种多少还能保住收成。北美铁路公司成立之后,军队奉命配合,但肯定不够。这地方对于大明人来说就是异域。为了保证筑路的顺利,护路队应运而生。北美士兵服役五年,多数人愿意留下来,少数人当兵习惯了,自己单过不适应,赶上护路队高价招人便加入了。这些人都是打仗的老手,命令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   几个中队长找齐恒一碰头,一二三四五,怎么打说的比齐恒都清楚。三两下一个战斗机会出炉了,各部队也准备到位。迫击炮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有点逆天,解决了引信和底火技术后,以大明现在的冶炼技术,无缝钢管是肯定能造的,就是产量低一点。好在某某仓库里,60毫米口径的钢管堆积如山,直接拉出来用就是了。   齐恒还是很庆幸的,这两边的山头上,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大炮。即便是落后的大炮,也是唯一能对大明官兵造成重大威胁的武器。尤其是作为进攻一方,至于火绳枪的威力,可以忽略不计了。   八门迫击炮开火,一顿弹雨将左侧的山头上打的硝烟四起,爆炸的过程中,能看见有人爬起来就跑,随即被同伙干掉。齐恒的望远镜看的清楚,这玩意不是土著啊?难道说欧洲人介入了?这个道理不难想到,原本这一片的土著还是很配合的,只要正常贸易他们就不闹事。也就是最近两个月,大大小小的破坏事件逐渐增加,不会土著也讲风水吧?   硝烟好没散尽,端着步枪的护路队开始往前推进,速度不快,队形也不密集,两个人相互之间至少隔着两米。每个人都勾着腰。缓缓的往前小跑,根本就不是那种卖力往前冲的架势。山头上的阻击者意外的保持了冷静,看着逼近的护路队迟迟没有开枪。这对土著而言,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毕竟了八十米左右了。换成土著的话早开火了。   山坡上有临时的矮墙,看来这就是敌人设的阵地。炮击的效果如何现在不清楚,战壕这个东西虽然不新鲜了,但是对于装备获胜枪的欧洲人开说,战壕不实用。齐恒唯一担心的就是掷弹兵。这东西藏起来,就算是原始版本的,炸响了也是能伤人的。   护路队的推进很有秩序,有人掩护,有人快速往前小跑,山头上根本没有密集的射击目标可以打,想打中他们很难。“砰砰砰!”山坡上突然冒起了一片白烟,排枪终于响了,矮墙后站起一排人,立刻成为了掩护小组的目标。两个中队的护路队员。大概有三四个人非要害中弹,但是对手伤亡的更大,至少有三四十人被打中。   敌人的火力陡然一滞,趴下射击的护路队突然起身,弯着腰继续往前冲一段,再起排枪时立刻趴下,这一次至于两三个人受伤,掩护组的枪声如雨点一般,矮墙后的排枪队形被撕的七零八落,难以构成威胁。   这时候手榴弹飞了出去。落点就在矮墙前后,连续几十个炸点,惨叫声不断之时,后续的护路队已经开始全面压上。火力差距太大。原本以为会比较难打的攻坚战,在这群老兵组成的护路队面前,意外的轻松。   百余敌人四散而逃,根本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其实不是没勇气,而是被彻底的打掉了。这个时代的欧洲国家。根本就没打过这样的仗。逃跑的敌人奔向百米之外的树林,那里藏着他们的马匹。这时候齐恒动了,带着一个连的骑兵追了上去。在北美,目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步兵了,人人都要求会骑马,都要求会在马背上玩马刀和射击。   因为早就预见到敌人的崩溃,齐恒的行动很及时。冲上山坡之后,逃跑的敌人距离树林还有十几米远。已经开始提速的骑兵追上去,人人一手左轮一手马刀,背后还有一杆霰弹枪或者步枪。追击战果丰硕,最终逃走的敌人不过十来个,其他人不是被打死打伤,就是跪地举手投降。这时候再看另一侧的山坡上,已经没有了阻击者,看意思都自觉的跑了。   “抓紧时间前进,把俘虏交给民兵。”陈璞也没闲着,安排明兵留下一个中队,负责押着俘虏和收拾伤员。北美这个地方,人口资源太宝贵了,抓大的俘虏是不舍得杀的,得留着干活干到死。一个身体健康的白人俘虏,送到矿山能够卖一百元呢,怎么舍得杀?   部队收拾的时候,大致的战果统计出来了,审讯结果也出来了,大约五百人在这里设伏,居然还分兵了,占据了两侧的山坡。直接击毙的敌人大概五十来个,伤的比较多,有一百三十三人,俘虏抓了一百零七个。另一侧的山头上,大概有二百来人跑了。   俘虏交代,他们都来自美洲的东海岸,去年北美各国殖民者进行了一个联合大会,一致认为大明帝国在北美的殖民行动,对各国的利益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于是,各国总督们商量出来一个结果,组建一支远征军,目的在于遏制大明帝国在北美的发展。   这支远征军有多达的规模呢?三千人!这点人数都是各殖民地的总督凑起来的,装备还算不错。甚至还有一千支燧发枪的部队,至于这个军火怎么来的,俘虏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远征军的计划是勾结本地的土著,阻挠大明帝国铁路的修筑工作。以偷袭的方式,打击大明帝国在北美的各个居民点。   这个消息颇为震撼,齐恒和陈璞都觉得必须引起重视。如果是单纯的土著,威胁不是很大。但是加上欧洲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落后程度不算太大,如果是正面的迎战,根本就不会构成威胁,但是偷袭这类的手段,对于一些只有一两百人的居民点而言,那就太可怕了。还有就是能守住居民点,地里的庄稼呢?道路呢?对方是来破坏的。总比建设来的效率高。   偌大的北美,从盐湖镇到金山这就是一千五百公里,而且道路还都是土路为主,全部破坏很难。破坏一段不难吧?炸你一座桥不难吧?北美那么大,要找这么一些处心积虑的偷袭者,难度也非常之大。更不要说,其中还牵扯到土著了。   对于陈璞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了。本来筑路就是一桩艰难的事情,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原定的两头一起修,齐头并进,先修容易的路段,这一计划必须做出改变了,至少要先干掉这些西方殖民者,不然就别想安心的筑路。   这是一个影响极为深远的举动,不管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对于大明在北美的发展战略而言。都产生了极其不利的影响。如何应对这个局面,轮不到陈璞操心。但是站在铁路公司的利益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就必须做出他认为是正确的决断。   增援部队继续行军,赶到五十里铺的时候,围攻的敌人已经撤出了战斗。这个只有五六百人的小村子,在围攻战中坚持下来了。对于这个意外的情况,陈璞和齐恒选择了谨慎对待,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村子内,而是派出侦查部队去查看情况。   村子里反馈回来的消息也很奇怪,外围的一些房屋被烧毁之外。围攻的敌人并没有发起太猛烈的进攻。甚至可以说是围而不打,这个情况让两人陷入了困惑中。难道说,阻击的敌人和围攻的敌人不是一伙的?是不是一伙的,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夜幕降临之前。援兵进入村子,派出去的侦察兵半夜的时候回来了,抓来两个活口。审问的结果表明,围攻村子的是一群土著,阻击的则是欧洲人。事先说的是,欧洲人大败了援兵之后。回合土著一起攻击村子。这些土著也就是做了个样子而已,并且在发现欧洲人跑路的时候,主动撤退了。   第二天一早,护路队出发,被破坏的电报修路修复之后,与金山方面取得了联系,接到消息的驻军也派出了一个连的兵力,在四周进行拉网似得的搜索。土著撤退的很坚决,一晚上就跑的没了影子,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内,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身为北美铁路的总监,陈璞不能坐视眼下的局面恶化,立刻带着几十个人晓行夜宿,赶回金山。抵达萨克兰门托的时候,这里已经修通了铁路。至于这个地方为何叫这个名字,大家都说不清楚,反正上级提供的地图上就是这个名字。(陈某人偷懒的结果。)   在这个地方陈璞回合了铁路公司的高层之后,紧急磋商的结果就是必须说服总督府,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战争。清理铁路两侧五十公里范围内的土著,愿意合作的就合作,不愿意合作的就坚决的消灭他们。当然了,这一场战争的钱,政府来出。北美铁路公司顶多出一小部分,这个想法看来很荒唐,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大明帝国的资本家们,现在越来也嚣张了。如果戴志远不配合,国会发起不信任弹劾通过的话,他就得被内阁撤职了。   金山总督这个位置有多肥,有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巴不得他下台,根本统计不清楚。总而言之一句话,资本家不能得罪,尤其是这些大资本家。谁去跟戴志远说这个事情,毫无疑问只能是陈璞,这个时候身份就必须亮出来了,以前不告诉你是咱低调,现在关系到几百万元的投资呢,而且还是为了北美的利益的投资,不择手段一点都不奇怪。   利益太大了,个人的意志根本就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商定之后,陈璞连夜趁车出发,绕过金门海湾,火车来到金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在火车上休息一夜的陈璞精神很好,特意刮了胡子,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唐装,袖口有一个黑色的飞鹰图案。这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老爷子派人送来一套紫红色的衣服。   检查完毕,陈璞走下火车,马车直接开进临时车站等着他,上车之前陈璞发现车夫有点眼熟,似乎在哪看见过,不免多看了一眼。结果这个看似很普通的男子,摘下帽子朝他致意。   “日裔?”陈璞问了一句,男子微微昂首道:“我现在是大明人,您可以称呼小人为石,铁路公司下属特别资源调查小组成员。”陈璞笑了笑,立刻钻进了车厢,半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这帮人就没一个好东西,管与他们的来历,陈璞略有耳闻。应该是隶属一个特别的部门,都是一群干脏活的家伙。与东瀛一个据说很古老的秘密组织有关,领头的是两个女子,曾经在老爷子身边呆过很长的时间,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几个矮子叔叔辈不清楚。   这种事情,陈璞从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被粘上了甩不掉。没想到啊,自己刚到金山,就遭遇了这个组织的人。闭上眼睛,陈璞冲着前方说了一句:“总督府。”   金山总督府不在是过去那个破败的木制两层小楼了,现在是一道高大围墙围住的一大片地区。怎么也有五六百亩的面积吧?市区的道路全部完成了硬化,在这个城市里能感受到与大明本土最接近的味道。尽管道路两旁的建筑还都是以木制为主,但是隔三差五的总能看见一两幢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屋。   围墙后面是一座高大的建筑,陈璞来过一次,五层的楼房,在北美独一份。这样的建筑,就算在大明境内,也不算多见。可见北美总督府多么的有钱了,不然哪来那么多的钢筋修建这么大的一幢楼房,更不要说这里的建筑成本很高。   第八百七十五章 筑路 3   第八百七十五章 筑路(三)   门口的哨兵检查的很严格,马车被拦下的时候,前方一辆车被拦下仔细搜查。陈璞很平静的等待,赶车的车夫却发飙了,大声呵斥道:“该死的,前面的马车立刻让开。”   呵斥声让门口的卫兵很不爽,步枪对准了车夫石,语气不善道:“哪来的土鳖,敢在总督府门口叫嚣,给我滚下来。”石从马车上下来,面对两个枪口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递过去:“车上有贵人,请立刻放行。”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张很普通的证件,但是打开之后,看见上方有三个红色的sss,门卫立刻就合上了证件,跟丢一块烧红的铁似得还了回来,立刻做出反应,让士兵们赶紧动手搬开路障。陈璞为人低调,这种做派不是他的风格,但是考虑确实有急事,没有阻止。   “麻辣隔壁!这是谁家的公子哥,那么大的派头?”被迫让路的马车上,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下车,顺手给门卫递过来一支烟,笑着问了一句,接过烟的门卫给他一个白眼道:“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不要多问,北美人口本来就缺,刚才那个是杀人执照。”   商人立刻闭嘴,转身上了马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北美这个地方一直有一个传说,有一帮人就像鬼影子一样存在。按照法律,杀有大明户籍的人是犯法的。但是有了杀人执照,行为就是合法的。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如果死者家属不闹的话。大概还没啥事情,一旦要闹,据说确实有家属人间蒸发了。   陈璞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自己的身边真的没有类似的人存在么?在盐湖镇?在护路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是不是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啊。   马车穿过大门的时候,陈璞甩了甩头,微微皱眉之余苦笑不已。没想到自己成为了过去自己唾弃的那种人。借着家世耀武扬威的大明少爷的成员之一,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吧?陈璞并不后悔,在这十万火急的问题上,他不敢有丝毫携带。陈家三代人之中,铁路方面能力出众的唯一人选照样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如果不能在北美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一定会把手里的股份丢上市场处理掉,而不是交给一些碌碌无为的子孙败掉这么大一份事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之后,戴志远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站在门边的女秘书是个欧洲女郎,穿着当下大明时尚的女装,身材很好。但是陈璞没有多看哪怕一眼。能够在自己办公的时候,秘书把人带来的敲门的主,都值得戴志远露出微笑。   “原来是陈总监?”两人倒是打过交道。戴志远站起来伸手,握手之时突然瞳孔收缩。袖口的飞鹰标志,不是瞎子都看的见,能够在衣服上绣这么一个图案,还镶着金边的只有一个家族里被承认的某个领域的继承人,或者是候选继承人。联系到陈璞的职务。答案明白了。   “咖啡两杯。”戴志远交代一声,秘书退下。陈璞从容的落座,举止庄重,一看就是收到过良好教育的青年才俊。接过咖啡之后,陈璞不忘记道谢,女秘书退出去之后才道:“想必阁下已经接到了来自五十里铺的电报。”   戴志远很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即低头在桌子上翻了翻,没有看见电文,当时便露出一丝恼怒。不说陈璞的身份,单单他眼下的职务,就不是可以随意怠慢的主。“稍等!”戴志远拿起电话,摇通之后问了一句:“几天机要室没有送来电报么?”电话里的女秘书道:“没有,至少我这里没有收到。”   戴志远挂了电话,站起道:“走,一起去机要室问一问。”总督府很大,里头有自己的机要办公室,下设电讯科和情报科等多个科室,职责是专门为总督掌握辖区内的情报服务,其中一项职能就是收发重要的电文。   两人出门往左边走,看见一个年轻的军官正在走廊里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戴志远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女秘书,站在原地没动,等到军官上前汇报时,不等他说话就把信封抢了过来,冷冷道:“你,明天自己去骑警报道,职务是一般的警员。”   年轻的军官脸色煞白,急忙道:“舅,怎么了嘛?我不就是……。”戴志远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打断道:“闭嘴,滚回去收拾行李!”年轻的军官充满怨愤的看了一眼陈璞,发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脸上平静的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眼神更加的恶毒了。   金山总督的外甥张立辉,这个身份让他在这里如鱼得水,小伙子人长的还不差,总督府内的美女不少,这家伙整体勾三搭四的,昨晚上就是在一个女职员那里玩的太累了,耽误了今天的工作。刚才他接到女秘书的电话,立刻找到电报送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哪来的混蛋,害得本少爷倒霉,回头要他好看。”说话间差点撞见前面的人,停步张嘴要骂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双毫无人味道的眼睛,看他就像看一个死人。“你最好放弃方才的想法,否则你要倒霉,你舅舅也要倒霉,你全家都要倒霉。”   一个个子不高的家伙,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人,然后一直盯着他,就像一条毒蛇。张立辉脊梁骨都是冰的,哆哆嗦嗦的挪步,走出十几米才有勇气回头,结果那人已经不见了。   “这不可能。我做不到。这是一千五百公里,就算是涉及总造价八百万元的铁路,以目前手里的兵力也做不到这一点。”戴志远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大声的直接拒绝了要求。陈璞的态度也很坚决,立刻站起来道:“我代表大明辽东铁路集团,北美铁路公司出现在这里,我所提出的要求,如果得不到官方积极的答复,我将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   看上去这是一条八百万元投资的铁路,从数字看不算什么。要知道这是金银混合本位的时代。八百万元。相当于八百万两白银。这么一笔巨款如果打了水漂,资本家一定会让金山总督戴志远下台。后续的报复还不知道怎么滴。   “好吧,我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下去。”戴志远先松了口气,听到动静的女秘书推开门进来。笑问:“大人,您有什么吩咐?”戴志远没好气的挥挥手:“没事,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就行了。”女秘书飞快的看了陈璞一眼,关门退出去。   戴志远赶紧解释一句:“不要误会,她叫露丝,父亲是海军元老,在大明长大,精通西、葡、法三门外语。”原本没解释的必要,但是陈璞的身份太特别了。戴志远不想无事生非。   “总督阁下,我还是希望您能郑重的考虑的我建议。”陈璞不肯松口,戴志远叹息一声。走到地图跟前道:“你自己看吧,这里是金山,这里是洛杉矶,这里是盐湖镇。这么大的一片土地,很多地方走几十里都看不到人烟啊。你让我用一个步兵师的兵力来做这个事情,难道不是强人所难么?”   陈璞面不改色。语气平淡道:“一个师不够就两个师,两个师不够就三个师。总督府不缺钱。偌大的北美行政区,就这么点兵力,您说我该怎么理解?”   戴志远被问的急眼了,怒道:“你怎么理解?我来告诉你该怎么理解。三年前,我打了一份报告,要求组建三个美洲师,以日裔、土著、大明军官的组合方式。结果呢?我的报告石沉大海,前年我又打了一份报告上去,内容一致,结果批下来的是一个增加一个师。”   陈璞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推开门,无视秘书惊讶的眼神,冲着外面大声喊:“石!”   不过三秒钟的时间,石就出现在门口了,低声道:“您有什么吩咐?”陈璞道:“我有一份报告,最快的速度传回国内要多久?”   “到长崎要三十天,然后以电报传递,不算京师的回话,来回六十天。”石的答案很干脆,这里透露出一个信息,一条海底电缆线路,已经经过对马海峡,然后直接能到仁川了。这是戴志远都不知道的消息,应该是一条秘密的线路。   “可以了。”陈璞转身关门,对着目瞪口呆的戴志远道:“我手里有三千五百多人的护路队,他们都是合格的军官,我至少可以提供一千人给您。码头上有铁路公司的七个仓库里面的军火,足够武装一个轻装步兵师。阁下现在就可以打报告了,最迟三个月后,您就能得到回复。我的建议,立刻下达征兵令,您手里应该有这个权利。不用担心国会,铁路集团会解决您遇到的一切难题。运气好的话,铁路修好之后,您可以获得一个爵位。”   戴志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原地呆了好一阵才苦笑道:“我的少爷,您真是太天真了。这里不是国内,北美这地方太大了,三个师又如何?我现在就下令组建新的步兵师不难,难的是就算有这么多兵力,想要控制这漫长的铁路施工沿线,还是远远不够。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一段一段的修,有了火车,部队运动的速度和补给问题就解决了。一个师的兵力,也可以确保修筑的顺利。剩下两个师,一个要确保洛杉矶到金山沿线的安全,另外一个师可以撒出去,在广阔的北美大陆上,以游动作战对付游动作战。”   惊讶于铁路公司手里掌握的资源的同时,戴志远拿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当然现在只是一个想法,具体的执行还需要驻军参谋部门的计算和谋划。为啥要计算和谋划,道理其实很简单,打仗不是简单的说打就打。这个计划执行的时候,肯定要考虑到盐湖镇方向今后的发展。一旦打起来,很多物资的运输肯定受影响,同时还要为出击的一个师,选择好合适的补给点等等。事情真的很多,不是说打就打的事情。   陈璞稍稍沉吟后,点点头道:“好,最迟今晚我就能给您答复,之前说好的条件不变。”陈璞伸出手,戴志远毫不犹豫的握着道:“以后还请陈少爷多多关照。”这话说的有点狗腿,但是戴志远却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别的不说,就那七个仓库的物资,戴志远都愿意跪舔。   每年从长崎到北美的军方运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部投入到这方面。但是民间就没这个问题了,关键这仓库里的物资,都是装备啊。扣去步枪和弹药,剩下的都是些啥?肯定是服装、鞋子等等配套的装备。不然怎么都用不上七个仓库不是?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得到了铁路公司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铁路集团的支持。以资本家的本事,民间的运输能力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总督府不缺钱,但是缺各种紧俏物资,比如一些钢材,有钱你都买不到足够用的。政治上的好处就不要说了,一个爵位啊。还有今后的继任的事情,如果内阁有意思,国会不捣乱,他再干十年都不是问题。退休的时候,挣的钱够他吃十辈子都花不完的。   走到门口的陈璞突然站住回头道:“对了,金门有多少个小型船坞?”   戴志远就跟触电似得,突然一怔道:“小船坞好办,民间不多,只有三四个的样子,用到船的地方。但是海军那里有一大片地方可以修船坞。各种物资也是齐全的。”   陈璞点点头:“没什么,就是我手里还有一批小型蒸汽机,本来是打算修一些三四百吨的小船,沿着河流运输物资用的。这不是上个月才运到的物资么?我在盐湖镇没回来,对了,盐湖镇提出升级为县的报告,总督府是不是尽快的处理一下?”   戴志远点点头,表示可以,送走陈璞立刻问秘书:“露丝,盐湖镇的报告呢?”露丝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上,打开一个门,从里面拿出一摞子报告道:“都在这里,一个月一份。”   就在戴志远哭笑不得的时候,陈璞突然出现在门口道:“对了,提醒一句,顾爽的爷爷是国会的终身议长。”戴志远呆住了,大明只有一个终生议长。   第八百七十六章 筑路 4   第八百七十六章 筑路(四)   陈燮对后人的教育要求就是制定规则,从正常的义务教育开始,能读到哪算哪。至于说到监督子孙学习的事情,那是各自母亲的活,陈燮根本不管。对于孩子未来的发展,就一个硬性规定,不从政,干别的都行。   说到陈燮留下的产业继承人的选择问题,则有三大原则。一为能力,二为眼界和格局,三为魄力。有能力者,守成足以,眼界和格局到了,发展有余,想要做出杰出的成绩,就必须有足够的魄力作为支撑了。这三大原则,陈燮从来不明确的告诉别人,只是默默的放在心里。比如陈平和陈凡,两者的能力都很强,眼界和格局也不差,要说魄力,在陈燮看来稍显不足。即便是陈平这么优秀的儿子,在陈燮眼里也一样缺乏魄力。真的是没魄力么?非也,而是陈燮要求的是一种大魄力大格局,还是能够从实际情况出发表现出来的东西。嘴炮可以说的天花乱坠,真的去做就瞎的那叫空想。   接到来自北美的电文时,陈燮狠狠的吃了一惊,电文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欧人与土著勾结,北美兵力不足以支撑发展速度,拟增兵至四个步兵师。内容不算特别的吃惊,在陈燮这里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关键是下面的署名里头,不是戴志远一个人,还有陈璞的名字。   “这小子,这小子。”重复了两次之后,陈燮呵呵呵的笑了。抬手按了一下铃,进来一个妙龄女子,鞠躬道:“主人有何吩咐?”没错,这女子是日裔,也只有这些日裔才坚持这么称呼陈燮,说到忠诚的问题,她们才是最坚定的一群人。其他人则已经发展到会去考虑个人利益了,说起来这真是一个很无奈的事情。   “和子。你去查一查陈璞的资料。”每一个正在接受考察的子孙身边,都有一个飞鹰小队。这一点,陈燮交代之后,就没有再过问了。这些人会把事情做的很好,不用他操心。   五分钟后,一摞厚厚的资料送到面前:“主人,截止两个月前的最新资料,都在这里了。”   “交代下去。今天上午不见任何客人。”陈燮郑重的吩咐之后,开始认真的阅读这些资料,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出门。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在办公室内随便吃一点,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陈燮才打开了书房的门道:“通知内阁诸位臣公,明日上午召开部长办公会议。”   次日上午九点十分整,内阁诸位部长准时到齐,陈燮踩着最后一分钟走进来时,众人纷纷起身。“桌子上的材料。大家都看过了,现在讨论一下,北美的新形势下如何应对。”   材料是昨晚上送到各位部长那里的,大家都连夜看过了,而且一些部长之间还相互交流过意见。对于大明内阁来说,北美还是有点远了,而且由于现行的政策和地盘,每年的税收占国库收入的比例不过百分之三。说白了就是利益问题,内阁也好,国会也罢。多数人不赞成加大对北美投入力度。毕竟现在看见好处的,就是一座金山而已,还有就是东瀛的长崎,因为北美变得异常繁华。但是要在军方就是另外一个情景了。大明现在有点宇内无敌的意思,说的夸张一点就叫做独孤求败。一帮军官嗷嗷叫的想找人打一仗好建功立业,他们才不会考虑国家的财政压力问题。   这就是屁股的问题了!   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陈燮的态度问题。一旦陈燮有倾向性,内阁也好,国会也罢。都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尤其是国会,有数的大资本家代表,哪个都跟陈家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尤其现在国内掀起了民间资本铁路潮,正在一个巅峰期。   一般情况下,这种会议海军和陆军都是来打酱油的,但是今天这个会议一开始,陆军部长林雅就发力了,举手之后站起道:“据查,北美殖民地在不断的向西拓展,从最西边的重镇盐湖镇到金山总督府所在地,距离为一千五百公里。整个北美,成建制的军队只有一个步兵师,一个在建。这点兵力怎么能确保这么广大区域的安全?”   这就是欺负这帮内阁大佬们不懂北美的情况了,说是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实际上这一段路上没多少居民点。经常走个三五十里的看不到人烟。仗着火力的强大,北美的驻军都是以营连一级为单位,分别驻守一些要点。比如说金山这个地方,正规军就是一个营,多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北美有其特性,就是全民皆兵,家家户户都有枪,定期接受军事训练。还有大批的骑警,民兵组织。保护自身的安全,其实不是太大的问题。   内阁这帮人都是人精,就算不知道北美的情况,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忽悠。所以林雅说的话,大家都保持一个听听就算的态度,没人太过当真。这帮靠着殖民地起家的军人,在内阁的人眼里,各个都是大富翁,各个都不把国库的钱当钱。落到他们的口袋里,还不如用来做点别的事情。于是林雅说完了,没人响应,现在有点尴尬。   这个时候海军部长蒋方成站起来道:“我支持林兄的意见,但是我认为,当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增加海军新式战舰的数量,没有海军的强大,哪来帝国万里海波平?”   “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一看,教育部长朱尊彝笑了。果然这帮丘八不该本性,说到后来一准是这个调调。现在不约而同的笑了,要不是副总理陈子龙咳嗽一声,场面很难控制。这个时候的陈燮,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   “北美之大,不下大明本土。增加实力可以,但是不可不防藩镇做大。”财政部长方以智开口了,立刻引起两位军方要员的不满,这也就是总参谋长王贲年迈,偶感风寒不能出席会议,不然一准就得抓起茶杯砸过去,都什么年月了。还藩镇长藩镇短的。   “穷酸,有胆子你敢再说一遍?”林雅也是老资格了,听到这话也不怕被罢官,瞪眼看过来。手里抓着茶杯,大有一言不合就砸过去的意思。这话太过诛心了,现在的官场都没人提这个事情,但是方以智就说了。   “闭嘴!你想干啥?”陈燮突然睁眼,狠狠的挖了林雅一记。这一下林雅立刻就老实了。缩着脖子悻悻的哼哼两声没说话。陈燮这才继续道:“方大人所言极是,海外各领地,普遍存在总督权利过大的问题。但是考虑其特殊性,迟迟没有调整。这一次,正好借北美的机会,可以尝试一些新的举措。”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这就是干货了。陈相爷要改变北美的现行格局,这一点关系重大。   “地图!”陈燮招呼一声,林雅立刻走到侧面,掀开布帘。露出北美地图。陈燮过来,手拿杆子,指着地图道:“大家请看,这里是金山,这里是洛杉矶,这里是盐湖城。我的想法很简单,考虑到盐湖城现在的实力不足,可以先设一个洛杉矶总督。具体人选,这一次就不考虑军方了。我的要求,长期在北美生活。熟悉当地情况,又具有相当水准的官员。”   抛出这么一个职务之后,内阁大臣们的心态立刻就不一样了。长期以来,殖民地都是军方独大。文臣根本无法伸手的局面,现在似乎改变了?大家都不傻,这就是陈燮做出的让步,不然谁愿意冒着得罪陈燮的危险,主动去提这个。方以智那种程度,就已经足够引发斗殴了。   “陈相深谋远虑。我等不如。”税务部长周亮工开口了,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骂一句:“马屁精。”但是大家骂归骂,却都很肯定他的能力。这家伙出任部长之后,税务部门现在是大明第一凶残的部门,只要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且这家伙谁的帐都不卖,把自己摆在一个孤臣的位子上。偏偏这么一号人,陈相还重用了,这里的道道很明白了。   “既然如此,在下举荐一人……。”方以智再次开口的时候,立刻遭到了打断,人事部长(吏部)戴明世抢了一句:“等一下,方兄,欲至在下于何地?”两人立刻以斗鸡眼相对,眼看一场大规模撕逼的前兆来临,早有准备的陈子龙拍案怒道:“都给我安静点。”   现场安静了,陈子龙这才对陈燮拱手道:“此举初创,制度未成,不如陈相独断一回。”   没人知道,陈燮心里是不是有预定人选,这就是陈子龙的高明之处了。居然陈燮提出来的,那就还回去就是了。反正最终目的是达到海外总督由文人出任就够了,一块骨头还没三两肉,值得内阁一帮大佬们争的面红耳赤?   看着一干文臣不甘心的表情,陈子龙心里幽幽长叹,这些人就是被利益迷红了眼睛。都没注意到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份报告是怎么到陈燮手里的?没记错的话,正常的流程是先送到内阁办公室,然后他这个总管副总理必须过目,才能发到各个部长和陈燮手里。最后才是陈燮根据事情的轻重,决定是否在内阁讨论。   连这点都没看见,就一门心思去争夺利益,这帮人真是可笑。   “卧子既然这么说,老夫就不客气了。我看夏完淳就不错,洛杉矶能有今天,他的功劳不小。”陈燮不疾不徐的给出一个答案,众人纷纷在脑子里找这个名字,夏完淳?谁家的孩子,竟然能如陈相的法眼?   人事部的戴明世倒是知道夏完淳是谁的,洛杉矶的行政机构自行成立后,名单上报的人事部。这些人呢,人事部门管不到,但是肯定要记录在案。当初洛杉矶设县,夏完淳就是第一任县长人选。这个是不会搞错的,仔细一想才发现,这小子是江南一脉,心内了然。   陈燮发了话,自然就算过了,接下来的事情更简单了,北美不是要扩军么?好啊,要钱给一半,另一半自筹,这点财政部做的出来,而且态度很坚定。到处都需要用钱的时候,金山在手的北美,难不成会缺钱?要不是陈燮在场,一个子都不打算给的。至于海军部提出的新式战舰计划,直接被财政部否决了。想都不要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个立场是非常坚定的,造船厂的生产力不造战舰,还能做啥?很简单啊,造货轮啊。现在大明的海运资本家们,谁不惦记着新式蒸汽动力的远洋货轮。内阁这帮人,谁背后没有几个资本家在支持啊?松江船厂船坞有限啊,多一艘军舰就少一艘货轮,这个帐很好算。   对于这种心态,陈燮素来都是不屑一顾,有这个精力琢磨这些,不如花点心思,开一个新的造船厂。自己没技术,为何不去主动去找造船厂合作?传统经商的心态啊,怎么才能改的过来?这一点,陈燮也很头疼,当初的铁路,就是他一手推出去的,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海军部长跟财政部长吵的面红耳赤,陈燮叹息一声道:“好了,不要吵了。”一句话,现场再次安静下来,陈燮抛出又一块肥肉:“大明海岸线漫长,适合开船厂的地方很多。不就是蒸汽动力么?没技术不要紧,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嘛。”   刷的一下,现场多数人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什么意思?开放铁路之后,又要开放造船了?   其实这些人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铁路,造船,都离不开的核心技术,那就是动力。   内阁会议散会了,十几个大佬小跑离开的场面颇为壮观,都等不及用电话联系了,必须当面说,免得说不清楚。而且还要商量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可不晓得,仅仅因为一个北美筑路,引发了一场陈氏内部的巨大动荡,一个后起之秀崛起势不可挡。   第八百七十七章 筑路 5   第八百七十七章 筑路(五)   变化首先来自陈氏内部,铁路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陈璞担任北美铁路公司总裁。并注明:“如事急,可专断。”这个权利就不得了了,可以说他在北美铁路公司说一不二了。第二个变化来自松江船厂,这个以生产蒸汽动力船只为主要业务的船厂,**成立一个新公司,总裁由名不见经传的周昊出任。还有一个没人在意的消息,北美舰队第一艘蒸汽动力的快速巡洋舰正式服役,舰长叶海将率部奔赴北美舰队。   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不等于陈氏内部看不明白,陈平和陈凡哥俩,就凑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午。毫无疑问的是,自在两位兄弟在陈氏崭露头角之后,又有人被老爹看上了。陈璞作为晚辈,固然值得关注,但是更值得关注的是叶海。陈燮的子女之中,这个出生较晚,年仅三十的家伙,是海军中的唯一军官。其他人,都在从事与军队无关的行业。   “嗯,我看看时间,还有三天,来得及,我赶过去送一送。”陈平对陈凡如是说,得到的是肯定的点头道:“也好,这一波下来,江南陈氏崛起,已经既成事实了。”为啥会这么说呢?以前的江南陈氏,松江府也好,南京府也罢,都没有明确的强力人物出现。现在不一样了,一个周昊,一个陈璞,一个叶海。前面两个干的也都是不得了的行当,代表当今最有活力的行业,根本就不是什么纺织、茶叶能比的好吧。最后一个更不得了,今后陈氏在海军的代言人的培养对象。   为何兄弟二人如此重视此次调整呢?道理其实很简单,陈氏内部最有未来的版块,正式瓜分完毕了。这两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一个铁路,一个造船,一个海军,本来三大版块没有明确继承人。现在一次都解决了。其他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不重要了。   像什么报纸啊,什么纺织啊,说实话也很有前途。但是分量明显不能跟这三个比。两个是当今科技发展方向的代表,一个是海军这块空白地。至于说到陆军这一块,不是没前途,而是受到的掣肘太多,大明本身就是大陆国家。争夺更为激烈。相比之下,海军这一块,一直是陈燮个人的自留地。   还有一块最重要的版块,兄弟二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从来没人去惦记过。这一版块就是重工业。钢铁、军工,谁敢惦记?没人敢。这一块今后是谁的?大家都不敢保证。不过这两兄弟偷偷的买进了很多钢铁和重工的股票,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这两个版块市面上流通的股份,只占总股份的四成,还有六成都在谁手里?大家都知道,没人去盯着而已。   不过这兄弟二人的分析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那就是小看陈璞的分量了。   不管国内造船领域发生的动荡,叶海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北美舰队第一艘快速巡洋舰金山号,也是大明海军第一艘蒸汽动力巡洋舰。标准排水量二千二百吨,配备两门150毫米主炮,六门75毫米副炮,还有十八挺蒙蒂尼机枪作为补充火力。全员三百三十六人。   这是当今大明快速战舰中最为凶残的存在,最高航速能达到11节,巡航速度8节,任何一艘风帆战舰,都跑不过它。整个结构上。还是木制为主,但是在外表包了一层一厘米厚的铜皮,采用的是全新的炮塔结构,可以说是最新技术的集合。相比之下。之前那一条三千五百吨的战舰则被淘汰了,海军经过论证,认为没有存在的必要。于是,一艘更加凶残的战舰正在设计中,而且是作为未来二十年大明海军主力战舰设计。标准排水量四千五百吨,全钢铁制造。这艘战舰的设计图属于大明的高度机密。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如果不是铆钉技术的发展达到了水准,这艘战舰的计划提都别提。   现在的大明海军,主力还是风帆战舰,蒸汽动力的木壳船,则主要集中在货轮方面。海军尽管一直在闹腾,要求新式的战舰尽快增加,但是内阁和国会迟迟没有通过。前年,为了改变当今风帆船在追击中不具备绝对航速优势的局面,海军才拿到了两艘新式巡洋舰的计划。就这么两艘,还都是尼玛北美舰队的补充,真是没地方说理去。现在第一艘建成下水,试航完毕,各种补丁都打上了,算的是一艘合格的战舰了,结果冒出一个叶海来。   身在军营内,叶海一直在熟悉这艘新战舰,带着属下的人等,每天都在忙碌之中。战舰对于海军而言是大老婆,家里那位排第二。三十五岁的叶海,在军中属于新锐。在海上转了一个星期回来,立刻接到服役的命令,叶海不得不让人给家里去信,告知这一情况。并称:忠孝不能两全。海军的忠诚,是针对国家的,而不是皇帝。   一早起来,叶海简单的梳洗之后,四处看看,战舰正在保养,每个细节都不能错过。这时候士兵来报,有人来找叶少校。火箭式的提拔在海军内部很少见,但是一艘新锐战舰的舰长,怎么也得是个少校吧?   匆匆下舰,赶到自己的宿舍,看见白发苍苍的母亲和妻子一起站在那里,忍不住热泪盈眶。男人要有志向,叶海觉得自己的志向与一个合格的儿子与丈夫相悖,内心深感愧疚。   大步上前,叶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头三响道:“一大早的劳动母亲大人,儿子罪过。”母亲叶氏一脸骄傲,上前虚扶道:“我儿大展宏图在即,何须如此儿女情长。昔日你父亲常年不见一面,娘也把你带的这么大。倒是你这个媳妇,如果可以,就带着她一起上任。”   叶海起身道:“上战舰是肯定不行了,军中有规矩。不过可以随补给舰出发,只是儿子这一走,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如何使得?”叶氏道:“家中仆役百余,还能照顾不周?只是我那孙子还小,我舍不得。”   既然母亲开口。叶海便答应了下来,送走母亲和妻子后,去了驻地司令部寻求帮助。很快便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次伴随金山号出征的蒸汽补给船一艘。可以携带家属一起出发。   出征前一日,陈平赶到海军基地,舰队司令闻讯亲自出迎。没法子,得罪谁都可以,不敢得罪大明第一大金主。听说陈平的来意。舰队司令大为震惊,急忙派人去请叶海。   兄弟二人年龄差距较大,相见之时,陈平主动道:“你我兄弟以前很少接触,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原因。眼下海军这一摊子,只有你一根独苗,今后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叶海沉默少卿道:“我晓得,记下了。”没有多说什么,尽管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去做。但是现实如此。血脉割不断的前提之下,利益结合是一种必然的趋势。不等会谈结束,海军最欢迎的客人周昊到了,兄弟三人在舰队司令的办公室里见面的事情,海军内部都很少人知道。   毫无疑问,三人都是杰出人物,也都没有去说一些没意义的话,相互之间的承认,不仅仅是建立在血脉的关系上,更重要的是能力和地位。   “北美陈璞。虽然是晚辈,但是前途不可限量,此去北美,不可怠慢之。”陈平再三交代。匆匆而去。留下的两位互相苦笑,这一条迟早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动用秘密线路通报国内,直接上达天听的事情陈璞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要遮掩了。不等国内答复,直接打开仓库。带着戴志远进来参观一番。戴志远之前想的已经很牛叉了,但是真的来到仓库内,看着堆积如山的装备时,还是发现自己小看了铁路公司的能力。   “新式步枪两万支,十个基数的弹药,全部在这里了。本来是打算组建护路队之用,现在交给总督大人了。”陈璞说的干脆,戴志远也不能不承情,立刻表示道:“多谢帮忙,该多少钱,总督府一个子都不会少。只是,现在的马匹不足,只能组建纯步兵了。”   陈璞点点头道:“没问题,先暂后奏都做了,没那么多讲究了。三个月内,我希望看见一个步兵师沿途推进,保护铁路向东延伸。”   交易达成,陈璞觉得回去,北美铁路公司方面,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夺权行为,没人敢有异议。反正将来国内追究,也算不到大家的头上。陈璞夺权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整筑路计划,原定的两头动手,改为单线往前修筑的同时,另一头尽量的修筑陆基。   随后,陈璞从仓库里调出一辆火车头来,找了一堆技术工人,关上临时修造厂的大门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整整忙活了一个月,陈璞才从临时的修造厂内出来。跟着他一起亮相的,还有一辆奇形怪状的列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在列车上用螺丝固定了一层钢板在外面,还弄了好多射击孔在车厢上。看着这个列车,整体感觉就是一个“丑”字,等到护路队上去之后才发现,这玩意真是太可爱了。   首先有速度,一旦需要,时速六十公里有保证,随时增援铁路沿线。其次有火力,陈璞从总督府弄来的两门山炮,一前一后装上去,还有二十四挺蒙蒂尼机枪。满载战斗人员一个步兵连,这玩意在北美已经不是横行了,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不能不佩服这家伙敢想敢干,有了这个玩意,在铁路的两侧,谁来捣乱遇见这玩意,简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很快北美铁路公司的高层就得出一个结论,太少了,这种好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为啥会这么想呢?很简单,这帮人谁都有出巡任务,沿着铁路四处巡查的时候,乘坐这么一辆家伙出发,安全指数大大的提升啊。   这帮家伙煽动之下,陈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方面给国内提交采购车头的报告,一方面动手把仓库打开,三个新车头全部都用上了,仓库里的各种物资也都调用改造火车。这一下人力和技术力量就不够用了,陈璞再次做主,招募一批学徒工,跟着后面学吧。还是有人力不足的感觉,干脆开一所铁路技术学校吧。   原本看着很普通的陈璞,突然爆发出来惊人的魄力。穿上特制的唐装后,整个人变得高调无比。任何事情以前都是大家表态,民主为主。现在反过来了,说个三五句,就拍板干了。胆子越来越大,反正大家都这么理解。   一次例会之后,陈璞当着众人表示:“我们要修的铁路,不仅仅是一条通往盐湖城的铁路,而是一条通往北美东海岸的铁路。没有这种觉悟,就不是合格的铁路员工。”这时候,陈璞内心的真实野心才算暴露在众人的面前,真的可以做到么?有人提出质疑的时候,陈璞毫不犹豫的回答:“大明和欧洲各国,必有一战。”   戴志远的动作一点都不慢,从护路队挑选五百多人的老兵和退役军官后,北美陆军第二、三两个步兵师的组建工作非常的快。本来就在组建当中的第二师,在一个月后就完成了。然后直接叫来陈璞道:“这个步兵师先上了,你们的人跟着往前修就行。”   陈璞还有点疑问:“土著怎么办?”戴志远霸气的一挥手:“铁路沿线二十公里范围的土著,必须服从也必须纳入大明北美行政区的体系,接受服从我们的管理。大明给他们带来了文明,他们必须做出回报。如果有部落不肯就范,那就等着灭亡吧,铁路上的奴工,军队包了。”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说完,沿途几十万土著的命运注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前那一套以和为主,打击为辅的手段,在戴志远看来,已经不适用了,或者说他已经失去耐心了。   第八百七十八章 筑路 6   第八百七十八章 筑路(六)   北美要发展,离不开资本。在就是北美铁路公司的底气所在,八百万元的投入,满世界你都找不到这么大一笔投资。但是铁路集团就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可见家底之厚。还没等国会就北美增加地方军队编制的问题审议通过呢,铁路集团的大动作又出来了。   这一次更凶残,拉上辽东重工在内的八个公司,一起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各公司在北美的投资计划。钢铁、造船、机械制造等相关产业,进行全面的布局,要把北美打造成第二个辽东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这些大企业,一向都是国内投资的风向标。北美那个地方有啥可贪图的?除了地方大一点,是不是值得投资一直是个存在争议的问题。金山的繁华是因为发现了金矿,现在这些大企业一窝蜂的都去了,目的何在?什么原因谁也分析不出来,但是这帮孙子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各种猜测的文章 都出来了,写什么的都有。甚至连发现北美土著的宝藏说都被写的跟真的一样。   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其实就是陈燮给这些大集团的负责人发了一份电报,告诉他们大举进军北美是国家的战略方向。并且重点强调,北美这个地方,发展工业需要的任何资源都有。甚至很露骨的表示,国家不能做的事情,资本可以去做,只要做出样子来,国家就认账。   而且再三强调了一点,北美人少地多,不像印度,地方虽然大,但是人口也不少。   内阁很快就对北美的政策进行了调整,首先是地方太大,一个总督府管不过来。另设洛杉矶总督。其次是北美兵力不足以控制那么大的地区,这一条颇有争议,但是在国会辩论的时候,某议员跳出来叫嚣。“从南京到广东,只有一个师的兵力,你能顾的过来么?”就这一句话,谁都没法反驳。对啊,人家北美就是大。于是这条也过来。最后一条比较凶残,大意是这样的。据调查,北美土地适合种棉花,未来将大力发展种植园经济,为此推出一项政策,北美土地售价最低只要二元,最高五元,单位为亩。而且确定移民之后,该分的地一分不少。当然了,要买地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北美户籍。   第二天报纸登出消息后,东南沿海各省沸腾了。南方缺什么?土地!缺到什么程度呢?因为纺织业的高速发展,整个东南的粮食缺口巨大,每年大量从暹罗等地进口稻米。什么湖广熟,天下足都是屁话。大明本土人口,现在已经超过了三亿,算上朝鲜、日本等海外领地,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亿。大明土地的价格,以江南为例子,每亩地都涨到二十五元一亩了。就这还是最低价。土地涨价的原因何在?一个是高附加值的种植产业,一个是工业用地的增加。   还有就是海外领地的土地,其实也是紧巴巴的,朝鲜和日本这两个国家的土地就没有够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人口的增加,粮食缺口同样也是存在的。   北美土地如此低价,跟白送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一新政策,不仅仅是针对大明本土的,同时涵盖了朝鲜和日本两个新的省。这一家伙闹腾起来,整个大明的领地内到处都是准备打包去北美的人。这么便宜的土地。去慢了买不到了。也有议员就新政策表示了担忧,认为大量的人口移民,会导致大明本土的人口减少,影响工商业的发展。但是这个提议,就像一个肥皂泡,风一吹就消失了,没人在意。大海无数波浪中的一朵都算不上。   当然,这个问题确实是存在的,尤其是资本家们感觉到了压力。劳动力出现了缺口,想闹腾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陈燮执政的时期,这种闹腾的资本家搞不出任何动静来。无奈之下,很多东南的小资本家,只能转移方向,干脆去北美或者印度发展。大资本家则不得不进行技术升级,降低对人口的依赖。由此引发的诸多变化,就算是陈燮也想不到。毕竟陈燮的初衷,就是要抢在欧洲人之前占领北美。   最先行动的不是什么东南的资本家,而是大批的东南自耕农。卖掉家里的土地,去北美当一个大地主不是梦想,而是就在眼前的现实。一个新的移民潮的起源地意外的不是大明本土,而是东瀛和朝鲜这两个新附的省份。大批两国农民,找到当地移民机构询问后,发现移民确实能买到便宜的土地,甚至可以拿着证明在银行换取一张船票(贷款不给钱给票)。无数农民带着可怜的家当,去移民机构领取一份证明,去银行换取一家人的船票,登上了北美之旅的客轮。   1675年的冬天,太平洋航线变成了最繁忙的航线。获悉这一消息的北美殖民地立刻做出了应对,刚刚出任洛杉矶总督的夏完淳,居然派人到金山码头蹲点,跟金山总督抢移民。金山总督府不甘示弱,开出各种优惠条件,目的都是要把人留下。   感觉到了危机感的戴志远,一边跟洛杉矶抢移民,一边还要对付土著。以前那一套温吞水的模式明显不适用了,戴志远直接来狠的。把一群基本被同化的土著召集起来,让他们作为信使,通知各路土著部落。传达一个消息,要不就离开这一片土地,要不就选择归顺,按照大明的方式生活,接受大明的管理,期限为一个月。   这也做法在北美土著中间引发了剧烈的动荡,土著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强迫性的改变真的很难。巨大多数的土著是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的,但不是全部的都是,一些明智的部落首领,在对比过去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水平,以及战斗力悬殊的现实后,选择了归附。   更多的土著选择了反抗,主要原因不是什么生活习惯,而是那些掌握了权利的土著首领和萨满们,他们不肯放弃手里的权利,归顺并按照大明人的管理方式生活。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过去了。绝大多数土著的报复已经开始了。从金山到盐湖镇这一条遥远的通道上,到处都是北美土著袭击殖民点的事情在发生。短短的一个月不到,各地汇报来的数据统计结果为三百三十六次,平均每天都在发生十次还有富裕。   这个时候。预先做出的防范效果出来了,首先是沿途各地的殖民点进行了收缩,组成一个又一个更大的居民点。修筑坚固的围墙,囤积足够的粮食和军火。这些居民点要做的事情就是固守待援,他们其实是被当做诱饵来使用的。   北美行政区作为一个大区的历史过去了。现在是金山总督府和洛杉矶总督府并存的阶段。两位总督做出的反应完全一致,北美生涯告诉他们一个深刻的道理,“教化”这个东西永远需要一个基础,那就是作为强势的一方。绝大多数时候,言语上的教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暴力,简单直接,见效快。   北美全民皆兵的一面展示出其强悍的战斗力,不等国内的允许,两个新的步兵师分别组建完毕。向北美土著发起了全面反击。表现在金山总督府这一边的办法很简单,沿着道路往东推进,速度不快,但是铁路沿线两侧的二十公里范围内,肯定要犁地式的走一趟。   一个骑兵师以沿途大的居民点为补给点,以连为作战单位,在北美广阔的原野上,主动出击。不求全胜,有机会就打一下,没机会就走开。寻找下一个机会。这种战术真是让土著头疼的很,原本土著的优势就是游击战,到处破坏的打法。加上欧洲人在其中搞事,声势闹的很大。但是随着大明骑兵的出击后。大多数的土著都感觉到了危机。他们出门去打居民点的时候,就得防备老家被人端了。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前面去打殖民者,后面家里就着火了,赶紧回去发现还晚了,家都被烧的干干净净了,老婆孩子也被抓走了。殖民者不要老人。但是女人和孩子是留下的。   类似的战术进行的同时,通往盐湖镇的铁路修建速度也不慢,之前准备充分的铁路公司,一旦施工之后,短短一个月内,向前修筑了三十公里,每天一公里的速度在推进。同时步兵跟着铁路往前走,一公里修一个坚固的碉堡,作为护路队的栖身之所。   这种搞法虽然效率不高,但是胜在稳健,土著只要敢于来破坏铁路,就会遭到沿途碉堡的打击,同时配合装甲列车的来回巡逻,确保修好的铁路不至于被破坏。   看上去这个方式太慢了,但是要这么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土著和欧洲人的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差,这种战争打的越久,对大明殖民者来说,优势自然会越来越大。武力讨伐的同时,分化拉拢收买这些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土著也不是一根筋要跟大明搞到底的。墙头草才是主流,一开始不接受,不等于后来不接受。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很多土著就老实了。更重要的是冬天来了,因为对大明殖民者的战争,导致土著没有足够的时间储存过冬的粮食。这一点实在是过于致命了,随着冬天的来临,大明殖民者在战场的局势彻底扭转了。   依靠充分的准备和有计划的行动,大明取得了战场上的优势。土著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继续战斗下去明显是不明智的,剩下的选择就简单了,多数部落做出迁徙的决定,往南方温暖的地方迁徙。这个时代的迁徙过程,无疑不那么轻松,一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另一个选择就是归附了,为了让这些土著彻底就范,每一个归附的土著部落,归附之后立刻以家庭为单位,分散安置在广袤的北美大地上的殖民点,让这些土著变成少数人,然后给予一定物资上的救济,让他们习惯规则之后,来年春天殖民点的官员会教会他们怎么耕种。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在北美多年的官员,个顶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土著要是不服管教,肯定会很惨。   这种融合毫无道理可言,就是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得按照我说的来做。整个冬天下来,大约五万土著选择了归附,更多的土著部落在战斗死伤惨重之后,或者南下,或者往东,甚至还有往北的。反正北美够大,发现干不过这些殖民者之后,土著也不会硬拼。当然也有一些部落被没打击到,他们留下来了,继续要跟殖民者战斗,保卫自己的家园。   站在北美铁路公司的角度看,整个冬天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战争的问题,还有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好在大量的俘虏缓解了这一问题,这里头更深层次的问题就不去说了。不是有一句话,“某某铁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华工的尸体么?”现在的局面,不过是换了一个字眼而已,人类历史发展的某个阶段,就是**裸的人吃人。不是吃人者,就是被吃者。   1675年冬天的第一个月,一艘蒸汽货轮在金山码头靠岸,从码头上下来的是一群衣衫破旧的日裔,在大海上漂泊了一个月之后,他们来到了北美这块希望之地。一共两千八百名日裔移民,在拥挤的船舱内生活了一个月,吃着猪一样的食物,途中因为生病死去的人十三人,最终抵达了目的地。   大岛敏作为一个日裔移民,孤身一个人上路,因为年轻力壮,这一路扛了下来。站在码头上的时候,多少显得有点眩晕之后的茫然,人流在慢慢的穿过出口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人举着喇叭声嘶力竭的用东瀛方言喊话:“洛杉矶市热情欢迎阁下,出门之后往右拐,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免费的车马送到目的地。”只有一个包裹的大岛敏犹豫了一下,出门之后右拐。   第八百七十九章 巨大的人力缺口   “洛杉矶移民招募处”的牌子很醒目,但是更醒目的是马路对面二楼一块长达十米的巨大广告牌,寥落的原野上一条铁路伸向远方,说不出的诗情画意,顶上有一行字:北美铁路公司面向全社会招工,移民优先,有文化优先,待遇从优。这一对比之下,洛杉矶移民招募处的牌子,就像一个婴儿面对一个狰狞的彪形大汉。仅仅这样好不算完,热气球在两边拉起来,铁路公司待遇月薪二十元起步。   月薪二十元是个什么概念?一个大明北美步兵师的士兵,每个月的薪水是三十块钱。如果在国内,一个士兵的薪水是二十五元。在东瀛当过兵退役后打零工为生的大岛敏,对这个价格实在太敏感了,他在日本当兵步兵的时候,月薪不过八块钱。退役之后,在警察局干了一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没有给上司送厚礼,这份差事也没了,只好打零工为生。   想都没有向,大岛敏就走过马路,站在只有几个人排队的队伍后面。   “总裁,不能在加薪了,这么贵的人工,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办公室里的招募处主任,正在向来视察的陈璞抱怨。铁路上缺人啊,缺什么人呢?有文化,熟练掌握战斗技能的人。这个跟北美陆军扩充有关了,大批士官的缺口,直接导致护路队人员紧缺,当初答应的好好的,陈璞也只好硬着头皮把人送出去了。你不能挡住人家的前程不是,一个士官就算是班长,月薪也是五十块,还有晋升的机会。这一次扩军,金山总督府与所有军官签署了协议,给他们办理养老金制度。这个养老金的钱从哪里来呢?自然是从政府税收中来,不这么做,北美根本没有足够的军人。为啥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呢?其实很简单。土地太多了,人却太少了,直接导致想扩军的北美政府,不得不拿出高薪制度。还要老有所养。每一个士兵服役三年后退役,可以选择继续服役,到时候薪水要逐年增加百分之十。军官则是从服役的那一天起,薪水就跟着职务走,退休的时候能拿到五千元的养老金。顺便说一句。退休年龄五十五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老的人了。多数军官估计都活不到这么长,活到就是赚的。   军队这么搞,铁路上的监工和护路队就缺人了,陈璞一看这局面也急眼了,没人监工那些土著不会老实干活啊,怎么办?招人呗。以前还惦记着大明本土的移民,现在连尼玛日裔都不放过了,朝鲜人来了,只要有文化。懂汉语,照样收人。   即便如此,大多数移民到了这里,看都不看这块牌子,尼玛一个日裔或者朝鲜移民50亩地等着去种呢,谁愿意干这个什么狗屁铁路。就算是明明知道铁路移民也是有土地分下来的,也没人愿意干什么铁路,万一地没人种呢?你还真别说,朝鲜和东瀛这两个地方的百姓,骨子里跟大明百姓相似。有一种浓重的土地情节。   缺人的北美就是这样,到处都在招募人手,各种手段都用上来了。整个北美那么大一块地盘,现有人口不过六十万。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可见这些年的移民效率有多低,真不是不想移民啊,实在是太远了。尤其是很多人到了北美之后,当了地主或者矿主,他们都会从最近几年兴起的人口市场买一些土著或者戈麦斯从非洲抓来的黑奴。   所以说,就算是铁路公司自己不断的从国内招募人员。一年半载的也无法解决人员不足的局面。技术人员好解决,总公司强行派遣就行了。但是这个其他人员就不行了,只能想法子解决。走出门口的陈璞无比郁闷,雄心壮志被各种现状打击的很受伤。看着门口稀稀拉拉的排队,很想捂着脸逃走。   不过他看见大岛敏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赶车的石,又看看大岛敏,招手道:“你,过来。”身穿一件旧军装的大岛敏赶紧上前来鞠躬,灰色的军装穿了多年,打了好几个补丁,颜色也掉的很厉害。但是军人就是军人,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腰杆挺直的汉子,在不多的人中间非常的醒目。   “日裔?退役军人?”陈璞问了一句,说的是汉语。在军队中学会汉语的大岛敏,立刻鞠躬回答:“是,原东瀛国陆军第一步兵师上等兵大岛敏,向大人阁下致敬。”在东瀛当过兵,还能混的这么惨的人比较少见啊。陈璞觉得这家伙肯定是那种不会钻营的一根筋,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于是笑道:“为啥想进铁路公司,要知道就算是日裔,也有五十亩地可耕种。”   “回大人阁下的话,我的野武士家庭出身,不会种地。这里的薪水很高,我很满意。”大岛敏的回答让陈璞眼前一亮,对啊,这点薪水对北美的移民没有吸引力,如果专门去军队找那些即将退役的日裔或者朝鲜裔呢?不过话说回来,陈璞觉得朝鲜裔差点意思,滑头多。不像日裔,纪律性更强,服从性更强。   “石,带他回去,安排好吃住,休息两天,明天带来办公室见我。”陈璞觉得找到了解决人手问题的办法,大部分移民都是来种地的,不等于对大岛敏这样的人有吸引力啊。   大岛敏稀里糊涂的跟着上了马车,他只能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到了住所,陈璞下车去忙活了,石则把大岛敏交给一个日裔女子,让她招呼好大岛敏。   日裔女子叫橘子,属于第一批来北美打拼的服务人员,这些女子在北美挣的不少钱,也不愿意回国内去被人看不起,就在北美留下来。橘子在这里开了个旅馆,就在北美铁路公司总部的边上。这个旅馆里有不少被橘子从日本忽悠来发大财的少女,石经常光顾这里。混熟了之后,一些接待业务也放在这里做了。   大池汤里舒服的泡着,还有香艳擦背服务,这种待遇在东瀛的时候,大岛敏这种社会底层也是很少享受的。大刷子伺候一趟,身上的泥垢能有小半斤,然后冲洗赶紧。下池子里泡着,爽的浑身都要散架了。边上还有一个人捏背,那就更爽了。尽管这个服务员不下三十岁了,但是在海上漂了这么久的大岛敏。还是兴致勃勃的冲动了一会。   等到他回到住宿的房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上了母鬼子的当,这地方还有更好的货色啊。房间里的服务员,都是十六七岁的日裔少女,只要两块钱就能过夜。有点贵。江户的风俗屋只要五毛钱。但是这一次,有人买单啊。大岛敏还是一种很古老的武士心态,安心享受,将来给主子卖命。至于什么土地,什么薪水,哪有抱一根大腿活的滋润。日本的传统武士,都是这个路子。尽管日本已经不存在了,大岛敏这样的人还是有很多很多。   吃喝住睡一条龙服务下来,第二天一早大岛敏还是早早起来了,在院子里嗨嗨嗨的叫着打磨身体。这是三十年来从不曾放下的事情。在东瀛的时候,退役之后打算结婚生子的,结果尼玛干了半年就失业了,讲好的老婆也飞了。往事不堪回首啊,东瀛那个地方人家价值无法体现。还好来了北美啊,这个老板看着就是一个很大方的主子。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陈璞,坐在办公室里忙碌,石带着大岛敏出现的时候,正在批阅文件的陈璞扫一眼道:“先等着。”大岛敏就那么站着,笔直的不动。这一站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陈璞这才抬头道:“你这样的日裔退役军人很多么?”   问题很突然,大岛敏精力高度集中,立刻鞠躬道:“回大人阁下。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日裔退役军人优先进入警察局工作,生活还是有保证的,就是薪水比较低,新人每个月只有五块钱。”这个答案把陈璞都弄傻了,没有搞错啊?东瀛公务员的工资标准这么低?   “这么说。在东瀛的时候,警察的生活很困难咯?”陈璞又问了一句,大岛敏立刻回答:“还算不错的,一家三口的话,吃杂粮五块钱肯定够了,还有一块多一点的盈余。我做警察的时候,派出所还有职务津贴。每个月能有一块半,服装和鞋子都是免费的。”   “等一下,东瀛陆军退役之后,没有退伍金?”陈璞突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立刻追问了一句。大岛敏一头雾水道:“退伍金?军官才有,士兵没有,一直都没有。”到底有没有?毫无疑问是没有的,这个事情真是大大的出乎预料了。   陈璞满怀悲愤的看着大岛敏,心说早知道日裔军队的士兵待遇这么差,老子早就下手了。这就是消息不对称造成的错误啊,还好发现的及时。   “很好,你正式被北美铁路公司录取了,顺便问一个问题,读过书么?”陈璞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家伙的水平。大岛敏颇为惭愧的鞠躬道:“在东瀛的时候读过一些大明的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只读过论语和孟子。因为从军了,在军队里读书的时间比较少,真是不好意思。”   陈璞看他一脸的抱歉,赶紧忍着乐开花的心情,板着脸道:“好了,我对你能读多少书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根据你的知识面来判断,担任北美铁路公司人员招募点负责人足够了。”说完拉了拉铃,进来一个职业装女子,陈璞交代道:“幸子,给他一份丙级合约。”   大岛敏看见合约有点不知所措,不是抱大腿跟主子的么?拿着合约看看陈璞道:“主公阁下,怎么还要立文书么?在下是想做您的家臣啊。”陈璞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呵呵笑道:“这里是北美,不允许养家臣。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在这份合约上签字,并且在本公司做够二十年,就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养老金。好好干,如果你做的好,还可以升职。合约也会变成更好的,放心吧,北美铁路公司的待遇,在全世界都是最好的。”   不是当家臣啊,大岛敏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签约了,薪水都没仔细看啊。   “幸子,你带他下去,按照我交代的话,跟他说清楚。”日裔女文秘向大岛敏招手,领着他出去之后,陈璞长出一口气。真是麻烦啊,没想到修铁路修出这么多问题来。铁路上的工人缺的太厉害了,为了降低成本,只能使用那些战俘和奴隶。葡萄牙人抓来的黑奴还不好用,就算用鞭子抽打,学会一些技术活的速度也很慢,真是要人的命啊。所以呢,战俘也好,黑女也罢,都不是铁路上最合适的工人。其实最佳的工人还是大明工人,只要干上一段时间,没有学不会的。今后有了日裔的人员,稍稍培训一下,一个人带十个奴隶或者战俘,总能带的过来吧?   “回东瀛?”大岛敏大吃一惊,幸子笑着解释道:“是的,这次回东瀛,你跟我一起走。到长崎之后,先设一个办事处,然后大明本土会派一个经理过来负责东瀛的全部事务。工作熟悉之后,你还要去江户,独自设一个办事处,地点可以选在原来的租界。”   “那我们回去干什么呢?”千辛万苦的来到北美,又要回去。大岛敏都没心情去关心薪水了,先问回去干啥。幸子道:“招人啊,北美公司需要大量的铁路工人,我们在长崎和江户招募人手之后,把他们送到北美就行了。”   这一下大岛敏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回去招募人手啊:“哎,这个活好做,我有很多战友,他们读书不多,回家之后不是种地,就是在码头上当苦力,我回去就联系他们。对了,待遇怎么样?”幸子连连翻白眼,这家伙真是够傻的,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第八百八十章 依法治国   资本的重要属性就是有利可图,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干?多少年以后铁路在欧美发达国家落伍的事情,现在根本就没人会想到。这个时代的大明帝国,在陈燮的指挥棒下,就一个姿态,扩张,不断的扩张。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罪恶的时代。   比起资本在美洲的铁路事业来说,国内的资本对于铁路的热情依旧高涨。粤汉铁路立项,陇海铁路立项,这两条干线铁路的资本,全部来自民间。还有诸多支线铁路先后立项,其资金也是来自民间。任何铁路都必须在国家的统一规划之下。   就在这个高、潮来临之际,辽东铁路集团宣布京汉铁路通车,从京师到汉口。同时又宣布了另外一个令人费解的消息,开启从迪化到西宁的铁路勘探工作。这个时候国内的视线才发现,在遥远的西部重镇迪化,一支孤军的存在,安西都督府居然成立了。当年那支军队是被打发去的西域,谁也没想到好几年之后,一条消息传了回来。   为什么要做这个赔本买卖?辽东铁路集团没有答复,也没有解释的义务。报纸上只能是各种猜测,安西都督府让人想起的自然是盛唐雄风。不过,时代变了好像啊,现在是属于大海的时代。很多人不怀好意的猜测,那地方今后就是流放地了。   就像大海里的一朵浪花。这个消息一闪而过,就算是辽东铁路集团,也提不起大家的兴趣。这地方怎么说呢。太远了,沙漠多,甘肃和宁夏在人们的记忆中,就已经是边陲的边陲了。迪化是什么地方?在地图上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管怎么说,那些有亲人在这个队伍中的人,还是很激动的。至少国家没有忘记那些人。仅此而已。   吸引民众视线的宠儿还是北美,迪化那边就算封了一个侯爵。也没人过分的注意。1675年的冬天,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北美移民浪潮出现了。十万移民登陆北美,其中大明本土只有三万。日裔移民高达五万,朝鲜移民两万人。   三个月内把十万人送到北美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而且还是冬天。这个时候最耀眼的不是什么北美铁路,而是蒸汽轮船证明了自身无以伦比的优越性。造船厂接到的订单,都能排到后年了。这个过程中,涌现出来的星星之一,就是一个轮船客运公司。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家客运公司不是那个私人老板的企业,而是国有企业。所有赢利。理论上都是国家的。   这要放在过去,一定有人叫嚣与民争利。但是现在的报纸上却完全是另外一个论调。“北美自金山发现一来,移民不断。然其效率低下。十余年不过移民五十万。而今国企一出,效率倍增,不由不令人深思。”《明报》此文一出,一些关系到国家战略层面的议论纷纷出台。现在就没人去议论这个与民争利的事情,很简单的道理,交给民间做。你做不好。   为什么这一次移民的效率高?反思随之而来了。首先是国家政策,其次是宣传到位。再次是准备周全,最终是运输得力。很快人们把默默无闻的大发银行朝鲜分行、东瀛分行给挖出来了,如果不是他们作为担保,配合当地部门资助移民百姓,这一次的移民效率能这么高么?为何在朝鲜和东瀛能做到的事情,在大明做不到呢?   有的报纸则比较诛心了,直接写到“在大明基层,有人对移民持反对意见,千方百计的阻挠移民。他们的目的何在?”这一矛头指向了大地主们,资本家们倒是没事,因为他们也是受害者。时间往前推移五年,东南沿海各省发生的上百次争夺人力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整理之后列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家都看看吧,这就是大明的地主们。先帝年间,多年大旱,这些地主都在干啥?不思救济,抬高粮价,兼并土地,大肆蓄奴。结果导致国家形势急剧恶化,流民遍地,烽烟四起。相反,工商业在这个时候,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大量的失地百姓,有了一个做工吃饭的地方,客观的起到了稳定地方的作用。   谁也没想到,这种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传统的大明士绅们,内陆地区还是民间主要力量。这几年粮食价格一再升高,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些地主们抬高价格造成的。至于东南各省的,粮食减产是因为工商业的大发展,反倒没有被人揪出来骂。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内陆省份大批百姓的移民行为遭到了地方政府和士绅的阻挠,给报纸媒体捅的全国都知道了。《江南日报》直接晾数据,据查,仅江西一省,过去三个月,就有万余百姓被当地政府设卡滞留,这些地方官僚想干啥?   这个消息被捅出来之后,更多的报纸跟进了。很快更多的问题出现了,不仅仅是江西一声,大明内陆各省多地的移民办事机构,严重存在不给百姓办理移民手续的现象。根据大发银行内陆省份分行统计的数据显示,至少有十万大明百姓的移民手续没办下来。   1676年春天,针对地主士绅和基层官僚的风潮来的很突然,始作俑者为媒体。现在的大明不是崇祯末年了,报纸各地都有,过去那种言论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时代不再了。媒体人的节操比资本家好不了多少,尽管现在没有狗仔队,但是大明百姓过的日子摆在那里的。一旦媒体真的去挖了,没什么挖不到的。   越来越多的消息被捅到了世人面前,就像当年报纸掀起的女权风潮一样。这一次再次搞出了巨大的动静。“某地官员,勾结士绅,拒办移民手续。殴打前来说项的银行人员。”“某某士绅,强行拘禁属地百姓,扬言其就是王法。”之类的新闻报纸上整天都是,突然之间,大明基层的代表士绅们,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有就是那些相关部门的官员也被揪出来反复的骂。闹的最凶的时候,各地办理移民的部门遭到了百姓的冲击。一些地方士绅连家门都不敢出。面对这股烧遍全国的大火,内阁的反应意外的慢。一直到河南某地的移民办事处被一把火给烧了。并且发生了大规模的打砸抢事件之后,内阁才有所反应。   风潮自正月底开始,一直烧到三月末,全国发生了冲击移民部门事件。打砸士绅住所的事件多达五百多起。四月初,内阁总算发出了声音,全国的大报纸,在一夜之间都停止了负面的宣传,刊登大明帝国内阁总理陈燮发出的声音。“自正月底开始的关于移民被阻引发的集体事件风潮,由于各地部门的不作为,时态愈演愈烈。直接导致全国诸多移民部门遭到冲击,无法正常办公。严重的破坏和影响了国家正常的法律秩序,内阁要求各地必须立刻停止此等作为。针对报纸上报道的诸多时间。内阁会组成调查组,进行严格的调查。如果发现确实存在违法行为,将根据相关法律进行严惩。最终郑重告诫大明之民。大明是一个有法律的国家,任何行为都不得越过法律红线,违者必将依法处置。”   陈燮的一番言论发表之后,内阁立刻做出了反应,各地官府也纷纷响应,个别地方甚至调动驻军维护秩序。一个以为法不责众者。浑水摸鱼的行为,首先得到了惩治。被地方官府抓起来。丢进监狱,等待法律的审判。   一场风潮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但是余韵并不短暂,甚至可以说是深远。首先受到打击的是各地的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浑水摸鱼的行为,被官府看在眼里很久了。这次内阁发声之后,抓人的动作很快也很干脆。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官帽子,当然不会手软了。其次是大明一些士绅,因为非法拘禁、私刑等行为,被抓候审。再次是一些官员,因为渎职或者受贿被抓,被抓的人中间还有一些趁机兴风作浪的媒体人,他们做的事情比较操蛋,有的根本就不出门,躲在家里就编出了一段新闻,混到了不少稿费。这种造谣的行为,当然要抓。谁都没想到的是,一些工商界人士也被抓了,原因是他们在幕后操纵了集体事件。被抓的人中间,甚至还有好几个议员。   这个结果真是跌碎了满地的眼睛,因为都是官方的消息,真实性靠谱。打击面这么广,真是谁都没想到的问题。那么,大明内阁那个掌握实际权力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大明内阁喉舌《大明时报》四月底发表了一篇文章 ,标题为:大明,法治国家。   这篇文章 的核心内容,就是四个字,依法治国。当下大明,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的雏形初现,三者之间不得以任何理由互相干涉。民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违反法律,法律是红线,是个体行为准则的最低标准。任何人都不得超越凌驾于法律之上。   这是陈燮执政一来,内阁第一次发出的纲领性的声音。这个时候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反应过来了。事件频发的时候,内阁为何不及时发生制止。拖了两个月,绝对不是不想管,而是在谋划着最终怎么收场。整个过程中,受到打击的对象有四种,地方治安不安定因素者(混混、流氓),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基层传统势力(绅权、宗族、基层官员),新兴的势力(资本家),所有这些受到打击的人,都存在一个共性,那就是违法。   那么回过头仔细的琢磨,真的仅仅是因为违法么?其中受到重创的,绝对是传统基层势力,他们作为这次风潮中最大的损失者,难道就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么?   再看同样受到打击的资本势力,他们实际上是最大的收益者。经过这次风波后,整个大明人员的流动性大大活跃了起来。土地对人的束缚里受到了重创,新兴的资本势力需要的劳动力问题,大大的缓解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某地某士绅被官府抓了,宣传机构立刻跟上,告诉大家为啥被抓。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避免发生更大的群体事件。大明的农村,宗族是了不得的势力,全村人对抗政府执法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才会有调动军队的事情发生。什么勤劳善良的人民这些话,千万不要信。只要是人,为了个人利益变成“刁民”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指责的。政府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的在法律的框架内体现出公平。你要做不到做不好,“刁民”就会越来越多。自身不正,怎么能要求人民遵纪守法呢?怎么能要求人民配合你的工作呢?这不是扯淡么?   此次事件,在随后的历史中被多次解读。各种版本都有,官场的版本是“吏治”,民间的版本是“法律”,历史学家者拔高到“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由此引发出来的后续,奠定了大明未来的国家机构的执政标准。”   1676年的大明,围绕着依法治国的框架,下半年开始了全面整顿。首先受到冲击的是官场,大明上下人人自危。廉政部门四处出击,抓一个审一个,判一个。与此同时,税务部门和司法部门也没闲着,针对大明的工商界进行了严厉打击。官商勾结、偷税漏税的行为,成为了打击重点。税务部在这个过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大明最为可怕的部门之一。   从最初不起眼的一个小部门,税务部进化到谈“税”色变的程度。这样的一个部门,肯定会受到不少冲击,但是陈燮内阁力挺之下,税务部无往不利,被盯上的人没一个能逃掉,最终都以大出血为收藏,个别商人还被整的家破人亡。   有人因此喊出了“苛政猛于虎”的声音,但是这些人很快被抓了。理由是煽动民间抗法!这些人在民间往往威望还不低,他们被抓之后,再次证明了大明法律的威严。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世界新格局   从打击地方豪强入手到整顿吏治,最终落笔依法治国。整个过程被有心之人分析的脉络清晰,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水到渠成。大明的顽疾太多了,最根本的一条还是法律能不能得到执行。任何法律得不到切实的执行,那就是一件摆设,好看都算不上的东西。   作为大明重工业基地的辽东,几十年的发展下来变化巨大。这个年代工业的象征就是巨大的烟囱,浓烟滚滚的在现代肯定要被环保部门叫去喝茶。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国家强大的象征。历史上西方的工业革命代表英国,还在海上抢劫积累资本,还在忙着应付内乱的时候,大明的辽东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厂。这里生产的钢铁年总产量五百万吨,整个世界的钢铁产量加起来才多少,这还没算长江边上的一些中小钢铁企业。   大明有没有完成工业化,严格的来说,不能算是完成了工业化,只能算是局部完成了。就算是局部,应付眼下的世界已经足够了。而且陈燮不是那些西方黑心的资本家,他考虑更多的还是技术积累和产业升级。对于新技术的发明和使用,大明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立法保证。这就是所谓的专利保护法,接着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国会顺利的通过了该法案。   再回辽东的陈燮非常低调,民间几乎没人知道,就是三趟看着不起眼的专列,先后抵达辽东。陈燮坐其中一趟,这是保卫部门坚持的结果,最大限度的保证陈燮的安全。   因为工业发展,沈阳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口百万的大城市,这里生活的不仅仅是汉人,还有大批的蒙古人、朝鲜人、东瀛人,这些人只要在沈阳有一套房子,就可以获得本地户籍。这个时候。城市规划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沈阳周边的工业区,距离城区至少二十公里。   火车站无疑是最繁忙的地区,每天大量的货物走铁路运往营口。短短二十年时间,营口也变成了一个港口城市,人口三十万。这就是报纸上称呼的辽东奇迹,当年的沈阳被攻克之时,所有民族人口加起来不过十万。因为工业发展。周边人口快速的往城市汇聚。   沈阳城北,一片铁丝网围住的空旷原野,在这个土地宝贵的城市周边能圈出这么一大块地,说明了这个地方的重要性。这里是一个武器试验场,辽东重工下属的几个工厂,生产的武器都在这个试验场进行性能测试。   今天要测试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器,而是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一杆新式步枪。这是一杆很普通的栓动步枪,属于一款现役改进型步枪。重点是实现了金属弹壳,尽管会消耗大量的铜,但是现在大明不缺铜。满世界的殖民地。有铜矿的地方多了。   子弹生产是一种很复杂的工艺,也一直是辽东重工多年研究的重点项目。这杆步枪最大的难点,就是子弹的生产工艺。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不算难题了。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一枚铜壳子弹,陈燮面无表情的听边上工程师的介绍。就这么一颗子弹,研究了整整五年,陈燮没有任何催促的时候,就是希望这份工艺能够精益求精,最终完成一次飞跃式的积累。现在看来,大明技术人员的能力是惊人的。或者说是聪明才智惊人。根本就不用陈燮提示,反复的试验三千多次,最终拿出了这么一杆新式步枪和子弹的成品。   历史就是如此惊人的相识,这杆步枪落在陈燮的手里。拆散之后,不紧不慢的看每一个部件,又慢慢的组装起来。周围旁观的技术工人非常惊讶,老一辈的人则比较淡定。陈公爷,有不会的东西么?居然与改进版的汉阳造高度相识,弹头都是尖头。弹夹供弹。看着这杆步枪,陈燮的心情极为复杂。一个开挂的人,看着另外一群好像也开了挂的人。   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瞄准,射击,再拉枪栓……,反复五次之后,陈燮才停了下来,看都不看靶子,淡淡道:“尽快以此种子弹为核心,研发一种连续射击的自动武器。”陈燮脑子里闪过的自然是马克沁了,不知道这些工匠们,会给自己怎么样的一个惊喜呢?   边上一个工程师搓了搓手道:“相爷,小的请求进入资料库。”   陈燮颇为惊讶的看着这个家伙,工程师赶紧自我介绍道:“回相爷,小的唤作徐晟,这款子弹研发的总工程师。其实说起来,这款子弹也不是小的一个人的功绩,乃是集团上下数百工人和设计师门的心学。小的听说,相爷有一个资料库,不知可否入内一观。”   “大胆!”辽东重工的管理之一汤仁明出口何止,这家伙尽管是黑头发,但是却有一双蓝眼珠,在人群中颇为醒目。陈燮看他一眼,笑道:“你父亲是汤若望吧?”   “回相爷,正是。家母乃本地刘氏女。”汤仁明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陈燮生气。要知道资料库这个东西的存在,知道的人很少。汤若望是知道的,当年他有参与蒸汽机的逆向研发。从别人那里得知了陈燮手里有资料的说法,就连这个金属子弹的步枪,陈燮也给了一张草图出来,这个倒是大家都知道的。   陈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稍稍思索片刻,就放弃了拿出资料的想法。现在的大明军工生产,已经很领先了。只要加大科技投入力度,将来的一切都会有的。让他们进行长期研发,多次试验后,总结出各种经验,积累各种技术的必要性还是有的。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可以画一张草图给他们,就像之前研究子弹这样。当时随手画的尖头,没曾想他们真的弄出来了,不能不说大明的搞技术的人,往往能凭借个人的聪明,做出惊人的成绩。   拿起一根木棍,陈燮蹲在地上,用木棍画了个示意图道:“大家请看,这就是我想象中最简单的连续射击武器中的两种。前者为水冷式,采用帆布带供弹。后者为多管,摇把转动射击。其中的原理,大家回去慢慢的摸索。我就是一个想法,希望大家能替我实现。”   这个“发明”对战争模式将产生巨大的影响,传统的步兵排枪战术,就是死在自动武器之下。如果真的被大明搞出来了,今后二百年大明都不会有对手吧?   众人看草图的时候。陈燮道:“请大家多多努力,为了表彰这一次的发明,今后兵工厂没生产一杆新式步枪,参与研究的主要人员,将集体获得一元钱。而且这个权利,将持续二十年之久。”一块钱看着不多,但是仔细想想,这将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陈燮不知道这种武器造出来后,对整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可以预见道。科技被自己提前了二百年。这个时候的大明可谓一枝独秀,但是欧洲国家在未来必将奋起直追,世界的整体科技水平,比另外一个时空提高一百年是肯定有富余的。   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1680年的冬天,北美大地上一条蜿蜒的长龙最终挺进盐湖城。历时五年的艰辛,站在庆祝现场的陈璞难掩激动之情,列车的黑烟还在一公里之外,车站内已经沸腾了。鞭炮、锣鼓,舞狮子。耍长龙,踩高跷,各种娱乐手段都拿了出来。就为了庆祝这一天的到来。普通的欢乐与陈璞的欢乐有所差别,在陈璞看来。铁路的修建成功,意味着他即将返回大明。   五年来,大明北美殖民地不断扩大,占据了三分之一个北美大陆。大约五十万土著在保卫家园的战斗中死去,更多的人活了下来,尽管这条铁路下埋葬了几十万印第安人的尸骨。但是更多的印第安人活了下来,并且渐渐的融入大明的生**系。   不能不说,华夏文化的融合性非常强大,即便是印第安人,在被动的接受之后,也能在较短的时间内被融合。接近一百万印第安人,拿到了大明丙等户籍。这是北美特产,甲等户籍是大明人,乙等户籍是日裔和朝鲜裔,其他的是丙等户籍。   这些户籍有一个共性,十年之内如果没有违法犯罪的记录,将自动升级。其后代自动享受户籍的升级成果。这个户籍的待遇差别体现在工作待遇上,尽管很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众人还在欢呼的时候,陈璞悄悄的转身准备下楼,行李已经准备好了,他将乘第一趟往西开的列车返回金山,然后乘船回本土。转身的时候看见一张笑脸,陈璞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顾爽热情的回应道:“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本来打算举办一个欢送宴会,无奈你思乡心切,我就不留你了。”   “好好干,盐湖城总督的位置不亏你这么多年的守望。”陈璞回了一句,顾爽笑了笑,看着大明的方向道:“眼下的北美,跟以前不一样了。金山总督,洛杉矶总督,盐湖城总督,菲尼克斯总督。去年戴志远卸任之后,北美就再无军人总督了。”   陈璞点头道:“这是必然的趋势,不过眼下各地总督也都是铁血作风,不用担心文人的酸气影响了北美的发展。眼下北美大明各地人口五百万了,不是当年那种到处都缺人的局面。以顾兄的雄心,大展宏图不在话下。”   “未必啊,这些年美洲东部的欧洲人移民速度也加快了很多。各国都在跟我们争夺美洲呢。”顾爽提起这个,不免露出担忧之色。几年前欧洲人搞过一次遏制行动,最终不了了之。主要原因是土著的战斗力太弱,欧洲人打算借助的希望破灭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转而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在东海岸加快了移民进度。   因为距离太远,大明方面迟迟没有反击的意思,而是不断的加大移民力度,加快对土著的驯服速度。现在的北美大明领土,土著人口接近百万,日裔百万人口,朝鲜裔也有百万,大明人口不过二百万,还有其他的比如东南亚各国的移民,也有三十多万,欧洲裔十万,非洲裔十万。很复杂的组合,这就是眼下的北美。   夜幕下的庆祝还在继续,登上列车的陈璞冲顾爽挥挥手,放好行李后,躺在床上闷头大睡。两天三夜的旅途之后的清晨,列车进入了金山火车站。用了三天的时间进行交接,陈璞总算是能坐船回本土了。没想到石这个家伙安排的不是客轮,而是一艘军舰。   晨色之中登上军舰,陈璞遇见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海站在船舷边上,扛着上校军衔,微笑敬礼。“小叔,怎么是您?”叶海笑笑道:“整个旧金山,就我这条船跑的最快,不是我送你谁送你?不过你有罪受了,乘坐军舰可不舒服。”   进入舰长室内,两人一番攀谈才知道,其实叶海也是奉命回国。这一次回国,他要接手一艘新船,排水量五千吨的新式半铁甲战舰。所谓铁甲战舰,这个时代还是在木制外面包一层装甲。具体是个什么样子,跟眼前的这艘巡洋舰肯定不一样。   陈璞人在路上的时候,大明内阁却在为世界格局进行一次激烈的争论。从辽东归来之后,陈燮拿到了一份情报。欧洲各国的历史脉络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壮大之后的法国,路易十四这个皇帝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大力发展工业,尽管在大明看来还是很原始的东西,但是法国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一开始就进行了国家投入,路易十四对周边的扩张,也没有那么疯狂了。与西班牙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两国签署了新的合约,接着与荷兰签署合约。然后掉头神圣罗马帝国,同时大力发展美洲殖民地。   法国的这一变化,是历史上没有的。另外一个重大变化,就是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四国,多次磋商之后,签署了一份《美洲同盟合约》,具体内容为,各国在美洲的殖民地一旦遭到外敌的入侵,将联合迎战,当然了,重点是在美洲。   第八百八十二章 国家的责任   欧洲内部不打了,甚至连路易十四都在谋求与圣神罗马帝国之间的谈判,用外交途径解决问题的苗头越来越明显。暂时还是欧洲大敌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用最快的速度与各国之间开启了和谈。这就是当下欧洲的格局,反过来看大明内阁,却在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   什么问题呢?帝国扩张过快,导致根基不稳,必须稳下来进行巩固各地的统治了。   这个话不是无的放矢,这个时候的大明布武天下。在北方,发现了俄罗斯人的行踪。在西边,亦力把里内乱不休。南边,各小国都在进行各种不断的抵抗,虽然规模都不大,也没泛起什么浪花,但是十几个国家都在发生类似的民族抵抗运动。在东边,美洲的遭遇的将是整个欧洲殖民者的对抗。在非洲的埃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厉兵秣马,准备打一场报仇战争。   整个世界的矛头都对准了大明,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了。加上这些年美洲和埃及投入太大,财政部也在叫穷了,认为不应该也没必要,在非洲树敌。于是一个方案出台了,亦力把里、埃及这两个方面实行退缩,也就是退出这两个地方。集中精力发展美洲,集中精力打造大明南部和东南部的统治基础。   说穿了就是保守派和激进派,还有一堆墙头草,因为没有人做主,趁机刷存在感。保守也好,激进也罢,都没人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玩嘴炮。嘴上说要打,实际上却都是让别人去打的主,在大明眼下的内阁肯定是没有的。原因自然是大明现在强大了,打谁都没有输的可能,所以呢,文臣也想出去带兵转一圈的。弄点军功,没准就能封爵什么的。别看皇室现在就是个摆设,但是皇室封出来的爵位,在议会是有发言权的。   大明现在就这个格局。议会负责嘴炮,军队负责打仗,内阁负责管理国家,做好后勤。总的来说,内阁总理的权利相当大。对外宣战的权利,直接把持在内阁的手里。   客观的来说,大明的步伐确实快了一点,尤其是在拿下吕宋之后,大明甚至没花多少时间去消化,立刻转向了北美。这块地盘作为欧洲最后一个桥头堡,被大明拔掉之后,实际上已经暴露出来了大明和欧洲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路易十四没有成为欧洲公敌,这一点算是让陈燮的计划落空了。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人家又不傻。路易十四固然野心勃勃。但是你仔细想想就不难看出,就算是欧洲最强又如何,大明能与法国瓜分世界?   保守派主要是文官,他们背后站着的都是资本家,眼下大明资本家最看重的地方有以下几个。头一个是印度,这地方搞资本主义什么都不缺,就是人笨一点,笨一点不要紧啊,好压迫。第二个就是东南亚了,矿产什么都不要说了。重点是这里能种植橡胶。葡萄牙人送来的橡胶种子,在琼州种植成功之后,整个大明对橡胶的需求量急剧增加。这玩意是真好啊,用处太多了。尤其是有人把橡胶造成车轮之后。整个大明的马车生产现在都换成橡胶轮子了。当第一个人尝试在东南亚种植橡胶并且获得成功之后,整个大明一发不可收拾的陷入了一股种植橡胶的热潮。巨大的利润面前,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资本。这些年本来被收拾的很惨的东南亚土著,都因为橡胶园种植业的发展缺少劳动力,他们的待遇得到了改善。第三个重要性才是北美了,这里土地面积太大了。整个大明对土地的热爱,热情根本就没法阻挡。而且北美这地界一旦打通了,铁路修起来,从西海岸到东海岸,然后再横穿大西洋就是欧洲市场。最后一波才是其他地方,什么澳大利亚、新西兰,巴布新几内亚这些地方,在大明资本家眼里,重要性自然差很多了,一些荒岛而已。至于埃及,呵呵,很多人就没搞明白,这地方要来干啥?沙子又不能卖钱!不能不说资本家真是太现实了。   征服世界固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挣钱,钱啊,懂么?任何妨碍资本家挣钱的人,都将遭到他们的围殴。当然了,还是有例外的。眼下的大明资本主义,还是存在一个威权人物作为例外。或者说,任何资本家在陈燮的面前,都是乖乖的小绵羊一只。   激进派的代表自然是军方,海军和陆军恨不得满世界都是敌人,这样他们才有借口要钱要装备,然后满世界的去抢劫发财。但是眼下的大明,周边一个对手都没有。顶了天就是一些反抗组织了。唯一算的上对手的还在北非,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大明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僵,打一仗是迟早的。问题是,北非那地方也没啥可抢的。而且北面的几个非洲国家,法国还抢先了一步,以大明现在和法国的关系,根本打不起来。再者,埃及那个地方,陈燮一直强调的是防御,而不是进攻,问题是守着一块沙漠的意义何在呢?   叶海终于看见他的新战舰,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庞然大物,就像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山。标准排水量五千吨的铁甲舰,在这个时代算是巨无霸一类的存在了。尽管这艘船本质上是在木制上套装甲的结构,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艘无敌的战舰。四门150毫米的主炮,六门105副炮,还有蒙蒂尼机枪三十六门。舰员265人,最搞航速可以跑到十四节,巡航速度十一节。不管是跑还是打,只要与之为敌,肯定就是被击沉的命运。   好吧,这就是个BUG,海上的霸王。叶海接手之后,职务正式定为上校。海军有不少将军,但是为啥这艘战舰用一个上校来当舰长,谁都解释不清楚。海军部对外宣称,叶海有驾驶蒸汽战舰丰富的经验,这一点还真没人能反驳。但是海军要真的这么公平就好了。   接手战舰之后,叶海的生活又忙碌了起来,每日里都泡在船上。为的就是尽快熟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战斗堡垒。叶海有一个预感,大明与欧洲各国之间的矛盾,必将导致异常大明与欧洲联合的战争。   相比之下。陈璞则有一个比较轻松的假期,在家休息半个月之后,才接到一份来自京师的电报,让他北上。告别年迈的母亲。陈璞奔赴京师的时候,陈燮的专列已经回到了京师。   “大明的疆域很大,但是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内阁会议上,陈燮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整个会议的走向立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总参立刻建议。加大对西域的增援力度,当然重点是军火。西域那个地方,别的都能自己解决,唯一需要国内援助的就是军火。对此,陈燮点头首肯,一批库存的军火将发往西域,火炮除外,其他装备足够两个步兵师之用。   习惯性的掌握内阁会议的走向之后,陈燮提出了新形势下的国际战略思路。“过去制定的战略是埃及稳收,北美发展。我看没有必要节外生枝。考虑到欧洲局势的变化。我建议总参拟一份增援计划,埃及方面的驻军数量,年内再增加三个步兵师为佳。”之前的五万驻军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只能守住公路很重点城市。增加了实力之后,足以应对可能来自欧洲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威胁。   “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大家都看看。”陈燮敲了敲桌子,众人打开文件看了起来,发现这是一份修筑运河的计划,在那里修运河呢?在埃及,一条名为苏伊士运河的人工河流。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发现有个苗头,陈燮在国会上拿出这么一个东西,到底要干啥?   仔细看看地图就知道了,一旦运河修成。这是什么局面?通往欧洲的海上航程将大大的缩减,这就是陈燮要对欧洲动武的前兆么?众人还在思索的时候,陈燮已经继续道:“计划二十年,运河所有权归国家。”   二十年,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着陈燮,到时候您老都快一百岁了好吧。还要坐在内阁总理的位置上么?我们活不过您啊。如果按照岁数来算,今年的陈燮七十五岁,这个岁数看着还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这让别人怎么跟他比岁数啊?内阁这帮人,在二十年后还有什么机会看见运河通航?概率很小啊,你要大家为这个事情上心,难啊。   “我知道各位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诉各位,这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东西。”陈燮平淡的说完这句话,慢慢的站起来,对着众位内阁大臣们道:“二十年之后,运河修通的之期,就是大明横扫欧洲的时候。也就是说,我们有二十年的准备期。在座的诸位,包括我在内,可能有人活不到那个时候,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不能把事情留给后人。”   大明内阁就是这样,一旦陈燮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内阁必须尽快的拿出预算来,最迟年底之前,就要做好准备工作,明年春天必须开工。这有条运河最大的好处,不仅仅是缩短与欧洲的距离,更大的好处还是便于埃及的驻军稳定局面。运河需要工人,就必须从国内调集人手,还有当地百姓,不少人可以找到一份工作。至于这个过程会死多少人,不是大明内阁该关心的事情。   这一次的内阁会议开到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陈燮越来越独裁了。或者说陈燮有点等不及了,尤其是美洲的发展速度,在陈燮看来还是慢了。其他地方都可以慢一点,唯独北美不能慢,必须加快北美的发展速度。   看着众人一脸的苦相,陈燮懒得跟他们废话,继续独裁:“我知道,民间有很多呼声,要求内阁把精力放在大明周边,美洲那个地方慢慢的发展就是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强占美洲,将来都会成为历史罪人。巨大的美洲,一旦滋生出一个巨大的国家,必将对大明构成严重的威胁。你们看着眼前的利益我不管,但是我要做的事情,谁要阻拦就请离开这个队伍。大明内阁,不需要短见之辈。”   一连串的决定下来,整个内阁都死心了。得,大明的扩张计划不但慢不下来,反而要加快了。民间不主动做的事情国家来做。重点还是要往北美移民,增加北美的军事实力。从哪里移民的问题没有过多的讨论,眼下最合适的选择,就是两广、江西、两湖。   这个地方的人口,在大明内乱的时候,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四川还有个张献忠去搞了一下呢。这些年国内太平,人口增长最快的就是这几个省了,江南苏浙两省的人口,因为历次的移民风潮,增加的速度反而不算太快。   “未来十年,强制性移民五百万,这个任务必须完成。民间不做,朝廷来做。”陈燮一锤定音,内阁很快就针对性的提出一个新的规定,未来十年内,任何不足死刑的罪犯,都丢上船运往北美。说穿了,这帮家伙就是把北美当成流放地来用了,对此,陈燮也没有反对。北美那个地方,好人去了还真的不好混,就得多丢一些坏人过去,让他们去那边祸害。   “总而言之,未来的大明,对外发展的脚步不能慢。现在的发展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了。我希望,太阳照到的地方,就有大明的领地。”陈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阁陷入了死寂,这是一个何等豪迈的野心。相比之下,大家都觉得羞愧,格局还是太小了,跟不上陈相的脚步。陈燮的决定,就是内阁的决定,第二天的大明官方喉舌,集体开火,宣扬“太阳照到的地方,就有大明领地”这句话的核心思想。文人搞这些内行,喊口号谁不会。难的是财政部那帮家伙,一条苏伊士运河的预算,就已经搞死人了,还有美洲移民强制计划呢。   第八百八十三章 先天不足   新战舰正式命名为苏伊士号,很意外的被编入了欧洲舰队。意外只是外人的看法,行内人都知道,大明帝国虽然海上力量足以战胜世界,实际上依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更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内阁总理陈燮在内阁会议结束之后,星夜南下。苦的是陈璞,刚刚到的京师,又得跟着一起南下。当然了,他的待遇很多人梦寐以求。这一路上直接陪伴在陈燮的身边,这份待遇大明帝国的青年俊彦们,打破头都要抢一下。   列车停车加水,陈璞探头看看外面,朦胧的晨色之中,繁华的城市路灯已经熄灭,天边有一抹鱼肚白。看看手表,这是走了五个小时啊,看看站台上的牌子,“天津”两个大字。昨夜陈燮是深夜上的火车,陈璞只能在人群中看一眼依旧健步如飞的老爷子,没能当面交谈。为此,陈璞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这段时间真是太要命了,刚习惯大海上的起伏中睡觉,又得适应在家里的床上睡觉,这会在火车上睡,真是很难适应过来。   天津官员被挡了驾,也不知道侍卫们都说了些啥。一大群官员不敢离开,默默的站在站台上,看着列车继续南下的脚步。迷迷糊糊的,陈璞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心里暗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起来穿戴梳洗。   刚刚弄好,就有一女子来唤陈璞,见过几次面,就是不知道叫啥。这些年,陈燮身边的服务班子,又进了新人了。看这意思,这女子岁数不大,应该不是陈燮贴身的人。尽管如此,陈璞还是很客气的致意。   女子微微万福道:“璞少爷好,老爷在餐车等您。请跟奴婢来。”奴婢这个称谓,让陈璞有点不太适应了,在北美那地方,是没有大明人自称奴婢的。顶了天。一句“奴家”。地位较低的男性,都是自称“小的”。江南家里的女子下人,现在也不自称“奴婢”,原因是大明的法律不允许纳明人为奴,女仆都是有聘请合约的。   早餐很简单。就是一碗新鲜海鱼熬的粥和两个馒头,内阁总理大人对吃的要求,一向不是太高。历数大明内阁的首辅们,大概对吃的要求最低的就是眼前这一位了。陈璞上前问安,陈燮抬头笑笑,指着对面道:“你慢慢吃,我看一份文件。”   陈璞这才注意到,陈燮其实已经吃好了,一碗粥吃的干净,馒头看意思动了两个。   吃饭快是在北美养成的习惯。陈璞的吃相跟出身毫无关系,三两下吃完之后,放下筷子之时,陈燮批阅了一份文件,笑着站起道:“一起在车厢里走走,消消食。”   “北美发展的情况,你比较熟悉,所以想听听你的的看法。”陈燮不是闲着没事找人一起散步,一边走一边问,这是陈璞预料之中的事情。“北美发展固然很快。但是在璞看来,还是有待提速。主要原因,还是北美太大了。眼下的几百万人口,丢在那么大一块地方就不起眼了。截止目前。最大的城市金山,也不过五万常驻人口。还有一点,总督多了,固然起到分权平衡的作用,但是就眼下的格局来说,还是应该集权。重点发展一个方向为佳。”   这些答案都是在心里想了无数次的,陈璞自然是开口就来。陈燮听了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又往回溜达了一阵,这才慢慢的开口道:“集权短期内是肯定有好处的,长期看来不妥。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现在的问题是,大明对北美的战略布局如何选择。是跟欧洲人一起瓜分美洲为好呢,还是独霸美洲的问题。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不早作布局,将来必然为眼下的战略布局付出代价。”   陈璞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北美太大了,如果要与欧洲开战,需要一条横穿北美的铁路。可是眼下我们掌握的技术,桥梁建造、隧道挖掘等方面,北美铁路公司弱点比较明显,有待加强。如果没有一条铁路,独霸美洲就是一句空话。”   对于美洲西部的辽阔,陈燮的记忆都是一些西部电影。陈璞从美洲回来,对当地的情况肯定有最为深切的感受。“嗯,你说的有道理,鉴于美洲目前的局面,内阁有人主张,派驻一个管理机构,直接对内阁负责,总理美洲事务。”   “文官,什么权都要抓一把。”陈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陈燮呵呵的笑了笑,这话不好听,但是实话。大明的官场一直存在这个问题,只要有好处,什么部门都想插一手。有问题的时候,都往后缩,回避责任。北美的情况也是这样,国家决定加大对北美的投入力度后,有人就惦记总理北美了。这个职务就地位而言,只能是内阁大臣一级的才能担任。现在的北美还不是战时,去那边熬个五年资历回来,妥妥的内阁前三的排名。万一陈燮一个不测,就能接任内阁总理的位子了。   “不要这么说,人为自己谋划,没有错的。只要做的事情,不是单纯的为了私利,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陈燮平淡的点了一句之后,转身回到办公室所在的车厢内,招呼陈璞坐下道:“你是打算留在国内,接手铁路集团呢,还是打算回北美继续发展?”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很是一个选择题。北美铁路公司的**性很强,国内在短期一直在投入,没有要求产出。这个时候陈燮提这个问题,就是让陈璞选择。如果选择回北美,那就是另起炉灶的意思了,彻底切割北美铁路公司,今后就得看他自己,如何发展壮大了。如果选择留在国内,那就是非常稳妥的选择,铁路集团发展到今天,重点已经不是修铁路了,而是技术发展和技术扩散,帮助国内的民间资本进入这个领域。   “铁路集团体型庞大,完全可以拆分出很多**的公司来。建筑可以**,机车制造可以**。研发部门也可以**。”陈燮很随意的说,陈璞听着却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这是什么意思?要拆分铁路集团?陡然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燮,陈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会惊讶。但是这样做势在必行啊。想知道原因么?”陈燮笑问,陈璞点点头,陈燮继续道:“垄断!如果铁路集团垄断来了这个市场,可想而知,为了利润。相关技术的革新根本就不会有动力。也就是说,垄断最大的坏处,就是客观上阻碍了技术革新的脚步。我们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如果不能体现布局,预防资本逐利性带来的干扰,大明可以领先世界多少年?一百年么?还是两百年?”陈燮没有明说的是,实际上最近五年,蒸汽机车的技术发展,陷入了停滞状态。是研发不力的问题么?其实不然,新的机车五年前就已经研发出来了。但是迟迟没有投入生产。这还是陈燮在的时候,如果陈燮不在呢?   最大限度的榨取利润,这是资本的天性。   “有没有从政的想法?”很突然的一个问题,陈璞被问呆住了。陈氏子女,无人从政,几乎就是一个定理了。突然遭遇这样的问题,陈璞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呆若木鸡。   “这个,我就是随口问问。”陈燮又补了一句,陈璞松了一口气。脱口道:“从政的话,难道不是兴海城那位最合适么?”这个话把陈燮给说乐了,当下笑了笑道:“先天不足啊,出身不好。他怎么可能从政。”先天不足?这话怎么说的?   好在陈璞聪明,很快想到了当前大明的内阁制度,这么看来,陈继业的公主母亲,确实是先天不足啊。与皇家搭上了关系,就算他是陈燮的儿子。也没有可能成为大明内阁的总理。   这真是,成也出身,败也出身。陈继业这个出身决定了,他顶多在爪哇当一个王,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王。一旦陈继业试图染指权利,必将遭到大明内阁的强烈打压。同时还会被当今的新兴势力资本家群体围殴。可以说,他想都不要想这事情,安心的做一个富贵的太平王爷好了,这是他出身那天起就定下的事情。   想明白这个的陈璞,不禁叹息一声。曾几何时人人羡慕的小王爷啊,没想到居然命运早就注定了。真是令人感慨政治的无情。“好了,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立足于当前。”   陈燮一句话,陈璞回到现实,摇摇头道:“还没想好呢。”陈燮道:“那就慢慢的想吧。”   列车继续南下,自浦口下车,陈燮过江之后没有为秦淮河的风月停留半分,立刻乘火车往东去。上海(华亭新区)才是陈燮这一次南巡的终点站,大明朝至今,没有哪位在任的内阁总理动辄离开京师要地一两个月的。陈燮就这么干了,问题是大明内阁居然不乱。仔细一看,这就是制度的威力了,责任分明不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开会决定,少数服从多数。除非遭遇一切大家不敢做决定的国家战略层面的事务,真的发生了一封电报的事情。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眼下的大明朝官场,谁都不肯回到过去了。理由很简单,国家因为现有制度强大了,对自然界的客观认识也不像从前了。加上陈燮个人的作用太大,大明朝的制度就算现在陈燮不在了,皇帝也翻不了天。说实话,京师兵变之后,没让朱慈烺退位,就算是内阁诸位厚道了。实际上这个皇帝当的也没啥味道,不过想不当还不行就是了。   不能不说,这个时代的大明皇帝和大臣们,他们的人生充满了无奈,一个太能活的强势内阁总理的存在,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绝望的事情。未来二十年,大明的格局是固定的。   松江船厂的码头上,海试之后的苏伊士号停泊在此,进行一些局部的改装。主要是拆掉蒙蒂尼机枪,换上一种改进版本的新式机枪,这还是辽东方面紧急送来的试验品。如何解决蒙蒂尼机枪笨重的问题,辽东重工的技术人员反复的进行过试验。所以陈燮提出要求之后,很快就拿出了一些样品,紧急送往松江船厂,安装在苏伊士号上进行测试。   站在码头上看着这艘新式战舰,陈燮面无表情,内心却激荡起伏。蒸汽轮船那一步迈出去之后,这一天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现在陈燮看见了这艘装甲战舰,完全可以确定,未来的二百年内,大明必将无敌于世界。有这二百年的积累,就算陈某人早就不在了,大明在世界霸主的地位上的积淀,也不是什么国家说撼动就能撼动的。尤其是这个时空的北美,大明已经在进行争夺了。强大的大明,对于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无疑造成了巨大的障碍。没有满世界的殖民地,欧洲的资本靠什么积累?大英帝国又哪来的纵横七海的舰队?   周昊没有任何表现的意思,就是安静的站在陈燮的身边,看着这个“老人”用专注的眼神审视这艘战舰。沿着码头,来回走了一趟后,陈燮才淡淡:“科技发展到今天,大明帝国拥有这样无敌天下的战舰,仅仅是一个开端。未来的战舰,将有更大的推力,更大的吨位,更大的身躯。”看了一眼主炮那无助的炮管比起历史上的铁甲舰要短不少,冶金技术的落后才是陈燮最为无奈的地方啊。   “将来,要造真正意义上的钢铁战舰,如果我看不到那一天,你们一定要记得告诉我。”陈燮如是说,周昊在一边听着浑身热血沸腾。一直以来,他做的事情,看上去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现在看来,一直有人在关注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大事件   蒙蒂尼机枪的改进版,有点像加特林,大明最顶尖的工匠出品的良心制作。依旧是手动摇把,依旧是两人一组的操作方式,但是发射的却是金属弹壳的子弹,笨重的弹股也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左轮手枪的供弹模式。如果不需要顾忌枪管的过热的问题,一分钟可发射子弹500发左右,一种全新的杀人利器诞生了。其实按照设计,射速可以更快一点,考虑到出现的卡壳等问题,为了保证射击的顺畅,刻意降低了射速。还有一个问题是不能不考虑的,那就是子弹消耗的问题,新式的子弹好用不假,但是消耗也大。这一种新式机枪,在诞生的那天起,就被定位为舰艇的专用武器。步兵试验之后的最大反应,就是太吃子弹了,增加了后勤的难度。这个理由在现代社会的大工业面前几乎就是荒唐的代名词,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大明,军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以辽东重工现在的生产力,全部军队实现换装怎么也得五年以上。扩大生产不是不行,问题是财政部一直盯着军费,国会也盯着,所以新式武器在诞生之后到全面换装,怎么也要打个几年的嘴皮官司。这个事情陈燮不是不能拍板,但是他认为大家吵一吵没坏处,眼下的大明军队在装备上已经足够了,旧的装备足以横扫天下了。所以呢。更换新式装备的军队天天吵,陆军部的长官们都装哑巴了,就等着陈老大发言呢。   站在新式机枪的面前。陈燮突然发问:“名字起了没有?”边上的汤仁明立刻接过话道:“因为使用金属弹壳,研究院的意思是名为明甲型机枪,或者叫明1680——1式。”   这个起名字也是有讲究的,因为是集体研究的产物,原本以工匠名字为名的计划更改了,不得不考虑陈相爷的感受,他老人家提倡公元纪年来着。   叶海一直很安静。默默的注视这个老人在人群的簇拥中走来走去,这是他最习惯的方式。等待。默默的等待那道关注的眼神。如果不知道自己能够在海军中升官如此之快的原因,叶海也不配站在这个地方。   陈燮终于停了下来,注视着叶海平静的脸,淡淡道:“你不错。我很满意。记住,海军,是大明强大未来的保证。”   简单的一句肯定和寄望,掀起心中翻腾如惊涛骇浪,叶海努力的保持平静,立正敬礼,声嘶力竭:“敬礼!”全舰官兵立正敬礼,陈燮默默的看着列队整齐的士兵们,站在甲板上的飒爽英姿。感慨万千道:“一直以来,大明都是一个大陆帝国,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强大的帝国的保证。是海军!大家辛苦了!这个世界的海洋,等着你们去征服。”   战舰点火,驶出港湾,奔向遥远的欧洲。苏伊士号和金山号编队出发,两艘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上战舰编入欧洲舰队的目的何在,无人得知。但是有一个目标是明确的。大明正在按照陈燮的指引,打造一个强大的帝国。   历史巨大的惯性在英国延续。1685年詹姆斯二世全然不顾国内外的普遍反对,违背以前政府制定的关于禁止天主教徒担任公职的“宣誓条例”,委任天主教徒到军队里任职。此后进而任命更多的天主教徒到政府部门、教会、大学去担任重要职务。1687年4月和1688年4月先后发布两个“宽容宣言”,给予包括天主教徒在内的所有非国教教徒以信教自由,并命令英国国教会的主教在各主教区的教坛上宣读,引起英国国教会主教们的普遍反对。同时詹姆斯二世残酷迫害清教徒。还向英国工商业主要竞争者——法国靠拢,严重危害了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利益。   而这一时期的法国,在陆地上击败了神圣罗马帝国后,路易十四主动提出了何谈,确立了法国的大国地位之后,注意力再次转向了欧洲之外。法国,加快了其在非洲殖民的步伐,同时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达成了秘密合约。这是历史上不曾有过的事情。该密约的主要内容为,一旦法国在北非的殖民地遭到了攻击,两国之间应共同抵抗攻击。   苏伊士运河的挖掘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这个时代进行这样的工程,难度确实很大。尽管大明政府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并且在埃及招募了十万民工,工程的进度也只能算一般。如果一切不会发生变故,二十年内修通运河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尽管大明帝国在非洲的驻军显得相当的克制,避免给工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事务的发展,往往不会以人的意愿为转移。意识到这条运河开通之后的危机,法兰西的路易十四首先做出反应,派大臣加快了与英国的联系。同时不断加强其在北非的军事实力,并且帮助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钢铁生产和军工生产,无偿转让了燧发枪的技术。   在国内路易十四多次增加了大明商品的税收,其中的重点就是棉布,目的在于保护国内的工商业。张广德多次派人前往欧洲交涉未果,法国方面寸步不让,其他欧洲国家有样学样,导致大明生产的棉布在欧洲市场逐渐的萎缩。棉布仅仅是一个开始,自棉布之后,欧洲国家针对性的就大明帝国的工业品销售增加税收,除掉欧洲无法生产的茶叶、丝绸、瓷器这三种产品之外,对其他的产品都增加了巨额税收。   大明政府派张广德作为特使,前往欧洲与各国进行磋商,但是没有一个国家做出了任何让步。在西班牙。张广德受到了严重的冷遇。因为欧洲国家的商业举动,大明帝国的轻工业生产出现了大面积的滑坡。以纺织为龙头的诸多企业,纷纷裁员。降低产量。   国内针对这一现象,报纸反复的报道,寄望于政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内阁在民间一片叫嚣声浪中,首先做出的反应是通过媒体,向全国宣传,这是欧洲针对大明的阴谋。转移矛盾的手段效果很好,民间对欧洲国家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次。对欧洲国家的举动,大明帝国内阁宣布增加海军预算一千万元。用于制造更多的新式战舰。最后又宣布,加快向美洲移民的速度。客观的来说,由于欧洲各国的举动,大明民间自愿移民的人数激增。   自1685年初至1687年底之间。北美移民人数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万,美洲拥有大明户籍的人口,突破了一千万。这个数字超过了欧洲一些国家的总人口。   1688年春,大明内阁再次宣布,由于运河工程不断受到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的袭击,导致多出施工停滞,决定向埃及增兵,数量达到了六个步兵师。至于这六个步兵师的士兵,大明本土征募四个步兵师。朝鲜省一个师,东瀛省一个师。   同年春天,大明各个造船厂同时开工的新式战舰达到了十六艘。此前海军每年新造战舰平均不过两艘,这一次提高了八倍,无疑在告诉全国,大明准备打仗了。对手是谁呢?当然是欧洲那些混蛋了,不是他们的话,大明的经济不会出现大幅度的滑坡。   二月底。总参宣布,新设美洲步兵师三个。成立美洲作战指挥部。大明帝国在美洲的总兵力,增加到六个步兵师。这一时期的北美,总督数量到达了六个。北美的铁路,一直修到了北普拉特,并且形成了铁路网将北美的各省连接起来。通过铁路,大明帝国的向东的矛头,逼近了五大湖地区。并且北美铁路公司总裁陈璞再次宣布,完成了铁路网建设之后,将加快向东拓展的步伐。要求丹佛总督配合铁路公司的行动。   以一个民间资本家的身份,要求一个官方大员配合这种事情,只有在北美才会发生。这不存在什么尊重不尊重的问题,北美县一级的政府,都有铁路公司的股份。通过铁路,大家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作为北美最大的资本家,陈璞当初的选择得到了回报。现在的陈璞,不仅仅是铁路公司的总裁这么简单,同时还是北美最大的钢铁厂的老板,最大的煤矿老板,整个一个企业就是一个巨型托拉斯。不算正规局在内,他手下的护路队人数高达三万,两个步兵师还有很多富裕。只要一声令下,单单铁路公司就能组建两个轻步兵师。   1688年,英国发生了光荣革命,11月1日威廉率领1.5万人在托尔湾登陆。消息传到伦敦,詹姆斯二世出逃德意志,途中被截获送回伦敦。后经威廉同意,詹姆斯二世逃亡法国。1688年12月威廉兵不血刃进入伦敦。1689年1月在伦敦召开的议会全体会议上,宣布詹姆斯二世逊位,由威廉和玛丽共同统治英国,称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同时议会向威廉提出一个《权利宣言》。宣言谴责詹姆斯二世破坏法律的行为;指出以后国王未经议会同意不能停止任何法律效力;不经议会同意不能征收赋税;天主教徒不能担任国王,国王不能与天主教徒结婚等。威廉接受宣言中提出的要求。宣言于当年10月经议会正式批准定为法律,即《权利法案》。历史回到了原来的道路上之后,欧洲格局再次发生变化。   路易十四因为英国的革命,对英国的外交态度发生了变化,这对冤家之间再次对立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件震惊欧洲的大事,逼着两国关系缓和了。   1689年三月,一支来自大明的船队,绕过好望角,长途跋涉来到了直布罗陀海峡,目的是向亚历山大港运送一批建筑机械。船队来到直布罗陀海峡口的时候,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但是谁都没想到,即将发生一场震惊世界的大事,由此引发了世界格局的走向。   负责给这支风帆船队护航的是五艘老式的风帆战舰,隶属于印度舰队。实际上印度舰队的实力一直是最弱的,一共也才五条一千吨五百吨级别的战舰。这一次运送的物资比较重要,船只多达十二艘,所以印度舰队倾巢而出,给这支船队护航。   舰队司令时国瑞跟往常一样,站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注视着险要的直布罗陀要塞。大明和西班牙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并不妨碍大明海军经过这里。对大明海军来说,世界上还没有他们不能去的地方。西班牙人的要塞怎么了,不是该过的时候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西班牙人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今天看上去跟往常一样,船队正常的经过海峡,准备向亚历山大港前进,完成这一次的航行。就在时国瑞觉得不会太大的变化时,前方的商船突然挂起了信号旗,发现大批战舰正在逼近,看旗号都是海盗船的旗号。问题是,这里是地中海啊,哪来这么大规模的海盗?   时国瑞的旗舰在海峡之内,这个时候只有一艘战舰顶在最前面,刚刚驶出海峡。就在时国瑞下令各舰准备作战的时候,直布罗陀要塞上发出了旗号,要求后续的船队停止前进,他们要打击海盗。这个时候船队进退不得,正常的情况就是只能往前冲,或者进入港口躲避。   然而西班牙人发出的消息很明确,舰队必须停止前进,就在海峡内停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荒唐的事情,时国瑞下令不予理睬,船队全速冲出海峡,迎战海盗。   堵在海峡入口的“海盗”规模惊人的大,四十余艘战舰云集在此,尽管都是风帆战舰,但是这个时候大明船队的优势无法发挥了,对手已经逼近,顶在前面的当涂号全速往前冲,同时在千米不到的距离上开火。   大明的商船本身,也装备了大炮,冲出海峡的一艘商船也开火的时候,直布罗陀要塞方向突然响起了震天的炮声。要塞的大炮开火了,正在通过海峡的船队和战舰猝不及防。   第八百八十五章 大明帝国万岁!   排水量一千三百吨的“林云号”巡洋舰弱小的身躯在弹雨中挺进,作为打头的战舰,这个时候舰长张勇别无选择,必须也只能顶着对面几十条战舰的炮火往前冲。对面的海盗船一直在增加,目测已经超过五十艘。“林云号”不断用前方四门75加农炮猛烈射击,同时不断被蜂拥而至的敌舰用实心弹打的千疮百孔。咔咔咔,木制的船身不断地被击中,“林云号”却在不断的向前。“二百米”信号兵发出一声呐喊之后,从高处的桅杆上掉下来,狠狠地砸在甲板上,嘴角溢出鲜血,再无生机,但是一双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替补水兵毫不犹豫的爬上去,坚守属于他们的岗位。笨重的蒙蒂尼机枪在这个时候猛烈的响了,对面一艘战船上的甲板上,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艘冲在最前面的“海盗船”,瞬间甲板上死伤一片,两挺蒙蒂尼机枪的威力巨大,对手根本就没有防备到还有这种利器。   距离已经很近了,但是“林云”号继续往前冲,停都不能停,一旦停下,身后的船队就是灭顶之灾。战舰直接冲进了敌群内,雨点一般的弹雨飞来,船头两门75炮被砸翻,七八个士兵被放倒,另外两门还在喷出火舌,这么近的距离,用大炮轰上去,那真是一炮一个准。顶在炮口上的一艘敌舰被连中四发炮弹,死伤一片,整个上层建筑都被洗了一遍。船体摇摇欲坠,距离沉船也不远了。但是“林云号”也好不到哪里去,舰长张勇都操起一把步枪,蹲在船舷边上射击,船舵已经被打坏了,战舰就在原地打转,好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堵着出口了,能够尽情的战斗。张勇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五艘商船冲了出来,用舰首的两门75山炮猛烈反击,这个时候只有前进一条路,后退就是死。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战斗岗位了。就算是那些商船上的老板们,也都端着步枪射击,只要冲出去,就有机会。   “林云号”还在战斗,船体已经一半浸在水中了。舰首的一门75山炮,还在怒吼。   “发旗语,大明帝国万岁。”浑身浴血的张勇,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后,闭上了眼睛。一发霰弹穿透了他的肚子,肠子留了一地。甲板上全是血泊,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但是每个人都跟没看见似得,依旧在继续战斗。轰,又是一炮出去。对面的一艘敌舰突然火光冲天,猛烈的巨震,火药殉爆,瞬间将这艘战舰撕成碎片。   桅杆已经被打断,水兵们用竹篙,竖起了一面海军的红旗,上面绣着长城的图案。弹雨之中,水兵奋力的挥舞着红旗,“林云号”的身躯严重倾斜,但是水兵一手死死抓住了栏杆。不使红旗倒下。船,还在继续下沉,士兵们用手里的步枪,还在一下一下的射击。   一艘商船被集火。船体严重倾斜,船长下令发旗号:“大明帝国万岁,林云号万岁。”   所有舰船都挂出了绣着长城的红旗,信号兵奋力的保持平稳,发出:“大明帝国万岁,林云号万岁”的旗语。往前冲。一艘接一艘的船只,顶着密集的炮击,奋力的还击,奋力的向前冲。遍体鳞伤的旗舰“孟买”号冲出了海峡,这个时候的大海上,漂满了战船的碎片。前方还在激烈的战斗着,战舰在战斗,商船在战斗,试图冲出敌人的包围,但是这一切努力目前看来都没有实际效果。   十二艘商船已经沉了五艘,五艘战舰沉一艘,剩下的也都浑身是伤,犹自酣战不休。敌舰的情况更加的不堪,在新式大炮猛烈的射击面前,木制的船体一旦中弹就是一个大洞。尽管如此,船队依旧面临巨大的危机,这是一次又预谋的伏击,敌人的战舰还在不断的增加。   匆匆在舰长日志上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后,用封闭的盒子装好,时国瑞这才走出舰长室。站在最醒目的位置上,镇定的下达指挥命令。“不要让林云号和其他兄弟船只白白牺牲,保持队形往前冲,冲出一条算一条,冲出去就是胜利。”   此令一下,前方三艘商船主动离开了航线,往两侧移动,发来的旗语:“船体严重受损,我们将战斗到最后时刻。”这个时候时国瑞最为痛心的还是船上的设备,一些大型设备都是最新出品,安全运到地方是他身上的责任。   战斗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战斗在下午四点多,战场上终于渐渐的听不到声音。“砰!”最后一声动静,来自一艘只能看见桅杆的战舰,顶端有一面红旗还在飘舞,一个军官一手抱着桅杆,嘴角流血,面带微笑,射出最后一发子弹。可惜,这是一支左轮,只有六发子弹,威力也小了点。于是,最后一刻子弹从他的太阳**穿了进去。   船队全军覆没,为了歼灭这支船队,西班牙与葡萄牙联手,付出了十六艘战舰沉没,三十六艘重创的代价。最后一艘战舰被击沉的时候,已经冲到了马耳他,但是在这里,这艘怎么都跑不快的战舰被追上击沉。唯一庆幸的是,就在昨夜,一艘小船被放下去,两名士兵悄悄的划船离开。更庆幸的是,这艘小船顺利靠岸,两名士兵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个月,最终顺利的把消息送到了埃及。   先得到消息的路易十四,立刻对英国释放了善意的信号。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帝,深知大明帝国被激怒的后果。英国人同样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很快的接受了法国的善意。这个时候的欧洲,突然觉得被两个笨蛋拉进了地狱的感觉。葡萄牙和西班牙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其实很简单,重点就是苏伊士运河,一旦修通之后,直布罗陀海峡作为地中海的咽喉地位,将降低一半。与此同时,非洲好望角的航线,将成为历史。很快英法两国都搞清楚了,这次战斗出兵的不仅仅是西班牙和葡萄牙,还有荷兰。这个与大明关系一向还算不错的小国。为何也掺和进来一脚呢?   其实原因很简答,荷兰在海上的地位已经基本没落了,海上马车夫招惹大明的原因就是这个。只有击败了大明,荷兰才有机会重新成为海上的霸主。这是一个不现实的梦。但是同为欧洲海上强国的荷兰,根本就没有想过是否现实的问题,更多的意见集中在“黄祸”上。   一直在欧洲活动的“影子”,先苏伊士一步得到了消息,传回英雄港的时候。距离战斗结束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欧洲舰队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驻欧洲全权外交大臣姚启圣,下令所有船队装满补给,所有人员全部登船,舰队立刻向美洲出发,绕过南美前往北美大明殖民地。英雄港的欧洲舰队不算太强大,但是也有两艘蒸汽铁甲舰,八艘风帆战船,加上停泊在此的国内商船两艘,一共十二艘船。全部装满了补给之后,丢下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立刻起航离开。舰队甚至都没有去轰击一下英雄港,姚启圣严令叶海,不得浪费弹药。   忙活了三天三夜,满载补给的舰队离开,为了保证蒸汽战舰的续航能力,两艘武装商船装满了煤炭。对亏了三个欧洲国家在偷袭的时候损失惨重,无法尽快的围攻欧洲舰队。原本实力很强的英国,选择了观望。法国则希望坐收渔利,只是悄悄的向三国输出军火,没有出动战舰掺和一脚的意思。   欧洲舰队顺利逃离之后,英、荷、西、葡四国正式宣布结为海上同盟。北欧国家瑞典,则在摇摆了半个月之后,宣布加入这一同盟。法国则继续摇摆了一个月之后,同样宣布加入这一同盟。该同盟的宗旨为,一旦各国的海外殖民地和本土遭到攻击,各国将有义务出兵援助。一直是欧洲大敌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伸出了橄榄枝。但是出于信仰的考虑,欧洲各国拒绝了这一信号。   闷热的午后,空气似乎凝滞,寂静的内阁总理府内,每个人走路都带着小心。一名书记官被人叫到前边院子内,看见自家娘子在院内打望,赶紧上前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怎么能不来?出了什么大事情?需要你三天三夜的守着?看看你身上的衣裳都臭了。再怎么着急上火的大事情,也不能忘了望家里派人说一声不是?”妇人嘴快的紧,噼里啪啦的一顿说。男子连连作揖道:“妇人,我的夫人,轻点,轻点。”   见他样子,女子低声惊问:“怎么,真的出大事情了?”男子低声道:“涉及军国大事,不可泄密。你赶紧回去,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去。”   正说着呢,身后有人开口道:“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这些天辛苦了。这位夫人,因为公事连累你们夫妻多日不能见面,陈燮给您赔不是了。”   夫妻俩闻声扭头一看惊呆了,当今权势第一人陈燮,正在笑着拱手说话。顿时把男的给羞臊的不能抬头,连声道:“相爷,拙荆妇人之见,您别怪罪。”其妻也连忙万福道:“见过相爷,奴家不晓事,几天不见回家,着急才寻来的。都怪这个杀千刀的,有事也不知道往家里带个话。害的奴家丢人了。”   陈燮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家相公可不容易,连着三天,各种数据都得他们来算。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不单单是他付出了巨大的辛苦,就连你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你在家里守着老小,他也不能安心为国效力。”   正说着呢,侍卫来了,马车备好了,陈燮招手告辞,匆匆出门而去。妇人望着背影道:“乖乖,见着活的了。听说有八十岁了吧?看着比家里老爷子还年轻许多。这陈相爷,怕不是真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吧?”   “瞎说什么?南京天文台我去看过,那天上的星星都是恒星,跟太阳一样。太阳能住人?哪来的什么神仙妖怪?”男子拍拍胸口,说了一句,夫妻俩一同出门回家去了。   国会大厦,全体议员无一缺席,现场异常压抑,陈燮出现的时候,现场微微骚动。站在演讲台上的陈燮,回头看了一眼本该在家养病却依旧坚持到场的顾炎武,得到点头认可后,这才转身对众人道:“尊敬的议长先生,尊敬的各位国会议员们。今天的讲话内容,我和大家都不希望发生。但是,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了,经过反复求证,现在已经确定,七十六天前的上午,大明帝国的一支船队,遭到了欧洲国家的卑鄙偷袭。舰队及船队全军覆没,帝国海军损失了两千英雄,帝国损失了五千余好儿女。截止目前,具体的损失还没有查明,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仅有两位英雄,背负着全体英雄的希望,长途跋涉回到了埃及。在这里,我倡议全体到会人员,向那些战斗到最后时刻的英雄们默哀三分钟。”   全体起立,就连顾炎武,也都扶着桌子,颤巍巍的战了起来。   “礼毕!”三分钟结束之后,陈燮面对全体国会议员,表情冷峻,语调铿锵:“据西班牙外交人员的解释,这是一次海盗袭击的行为,与西班牙无关。好吧,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在这里我要重申,欧洲任何一个海上国家的军舰,挂上了骷髅旗就是海盗的笑话,实际上一直存在,并不仅仅是这一次。据查,英吉利、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葡萄牙、瑞典等六个欧洲国家,已经结成了所谓的海上同盟,并且正式缔约。这里我要强调的是,这是一场针对大明的阴谋,六国结盟就是明证。这不是大明与哪一个国家之间的战争,这是大明与欧洲六国之间的战争。”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陈燮示意再三,掌声放歇。“在此之前,内阁曾经做出过巨大的努力,想要改善与欧洲各国之间的关系。为此,我们鼓励银行和商人与法兰西帝国来往,甚至我们的商人,还在法兰西开办了毛纺厂……。”   第八百八十六章 报复,必须报复!   第八百八十六章 报复,必须报复!   大明帝国遭到了背叛,赤、裸、裸的背叛,我们的善意没有得到任何回报,我们的善良被认为是软弱。第二天的报纸上全是这样的消息,张广德个人的一份因个人工作不力,导致海外华商损失惨重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的致歉声明,直接被淹没在愤怒大海之中。   报复,必须报复,这是大明帝国唯一的声音。就像一个被激怒的巨人,大明帝国上下都被点燃了。这个时候任何人提出任何温和的计划,都将被全民的口水淹死。帝国陆军和海军的扩建计划,在第二天的国会顺利通过。   海军一口气订购了二十四艘新式铁甲战舰,陆军部则提出一个从陆地上进攻直布罗陀的计划。说起这个计划还是很操蛋的,本来好好的走海路进攻,打一次登陆作战而已。到了陆军手里,就拿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了。沿着北非的地中海海岸线向北攻击,一直打到直布罗陀。   如果是以前看见这样的计划,陈燮一准枪毙了制定这个计划的参谋,但是现在陈燮什么都没说,而是很干脆的在上面签字了。这样一来,埃及的重要性成倍增加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北非那地方有像样的公路保证部队的行军和后勤补给么?这就是一份内行一看就是扯淡的计划,但是海军和陆军的内行们,却一言不发。   狗屁的计划,这就是一份在陈燮默许的前提下,由陆军制定的扩军计划。大明经济因为欧洲市场的问题,滑坡的比较厉害。而且一旦与欧洲发生战争,大明对欧洲贸易利润最大的瓷器、茶叶、丝绸的贸易,将遭受重创。所以说。对欧洲发动战争,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的。经济疲软,那就以军工来拉动经济增长,增加就业机会。丝绸卖不掉,这个不要紧,可以由国家采购。在军装的内部加一层丝绸,可以对预防子弹有一定的作用,就是价格低一点。茶叶怎么办啊?瓷器怎么办啊?凉拌,这个时候谁还顾的上这个,自己去想法子吧。没有欧洲市场,不是还有印度和北美市场么?那里的人也要喝茶的,也要用瓷器的,只是利润没那么高罢了。反正国家有严令,瓷器和茶叶都不得外流。那些地方也生产不了这两种产品。   再说了,挣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国家?在这个主流舆论面前,商人那点小心眼,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谁也不敢站出来反对国家的政策。还有一个损失惨重的产品就是棉布了,不过这一个产业早就损失大了,欧洲一直搞名堂来着。   说到底。对欧洲的战争的目的,其实就是贸易政治的一个延续。先揍你一顿。老实了自然就乖乖的签订不平等条约,这一套陈燮见的多了。现在的关键,是从哪打的问题,这是一个庞大的军事计划,必须海军和陆军配合起来。没有海上运输,就靠陆地运输。陆军也别打仗了,后勤补给就能让陆军发疯。   首先要成立一个远征军团,地点放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其次是海军和陆军要搞一次联合作战,夺取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最后才是集中大批船只,集结部队。先拿西班牙开刀。至于北非那些法国的殖民地,只要控制了制海权,还算个事情?分分钟用大炮教高卢鸡做人。   海军方面,组建两个大型的海外舰队,一个是地中海舰队,一个是美洲舰队。目的何在?既然要教欧洲佬做人,就不能局限于区区一个地中海,还要去美洲的东海岸溜达一趟,不就是要绕过合恩角么?以前的风帆船会遭遇无风带的折磨,现在的蒸汽轮船没这个担心。美洲殖民地作为欧洲经济重要的补充部分,不去洗一遍怎么对得起海军的新式战舰。还有就是陆地方面,北美殖民地也需要组建一个军团,走陆地上杀过去。其实就是去抢地盘。   总参在制定计划的时候,陈燮在内阁会议上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苏伊士运河的修筑工程,绝对不能停,不但不能停,还要加快进度。资金的问题,可以向国内股市募集,国家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就够了,剩下的股份全都砸进股市。   大明的股市发展到今天,上市的公司不下一百个,苏伊士运河为何不被国内看好呢?其实很简单,这是国家工程,私人老板看着流口水,当然要作梗了。一旦这个运河疏通了,通往欧洲的海上路程缩短接近一半,大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重要性。   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大明的战争潜力暴露出来的时候,整个大明都震惊了。陆军接着两大军团的成立,一口气宣布增兵五十个步兵师,之前大明的步兵师加上北美的陆军,一共也才五十个步兵师。这一次的增兵计划,直接打到了一百个步兵师,大明陆军总兵力达到了一百二十万。如果是以前的大明,这个数字真不稀奇。但是新的军队制度推行后,一百个步兵师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这不是以前了,随便一个军户都是军人,各路总兵都在养家丁吃空饷的时代。现在是实打实的一百二十多万大军,就这还没算那些独立的炮兵部队,骑兵部队。如果算上这些军队,大明陆军的总人数突破一百万了。   海军方面倒没有那么夸张,主要是以蒸汽铁甲战舰替代老式的风帆战舰,计划在两年内,完成全部淘汰风帆战舰的计划。问题是,哪来那么大的产量,未来的大明海军的计划是,主力战舰三十艘(五千吨以上),巡洋舰六十艘,其他辅助船只二百艘。   这么一看,似乎大明海军的战舰数量大大的减少了,实际上战斗力却成倍的增加了。新式的铁甲战舰,根本就不是风帆战舰能威胁到的存在。有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其实按照国会的意思,造价八十万元的主力战舰。根本就不该建那么多。   几乎在一夜之间,大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海上时代。因为国家订单的来势凶猛,松江造船厂根本就忙不过来。这个时候其他民间船厂的机会来了,他们一直都在制造一些小型的内河蒸汽轮船,技术积累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海军两百艘辅助船只的建造订单,瞬间让这些民间船厂吃到撑死。   一个接一个新的船坞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造船厂招工了,经济萎靡的现象,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看不到了。年轻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征兵。他们将投身到海军和陆军,为大明的雪耻战斗。对,雪耻,就是雪耻。每一个征兵点上都用红油漆刷了两个大字。   “北非军团的组建计划为三十个步兵师,十个独立炮兵团,两个骑兵师。美洲军团的组建计划。则为六个步兵师,六个骑兵师,三个独立炮兵团。”林雅小心翼翼的向陈燮汇报,正在争取总参谋长一职的林雅,眼下一点错都不敢犯。   陈燮不说话,似乎在沉思,林雅犹豫了一下又道:“关键还是后勤补给跟不上,如果能解决后勤补给的问题。卑职以为,海外军团的规模还可以扩大。”这个补充说明。本意还是为陆军一口气扩充五十个师做解释。对此陈燮点点头道:“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拿下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半年之内,海军和陆军必须完成联合作战的准备工作,然后给我把直布罗陀要塞拿回来。在这个问题上,必须充分利用印度这个跳板。陆军部增派驻军,确保完全控制印度,调配各种资源为对欧洲的战争服务。”   说着话,陈燮看了一眼海军部长蒋方成道:“怎么,还没有欧洲舰队的消息么?”   这个时候的欧洲舰队在哪呢?陈燮难道是因为记挂叶海么?非也。其实是为姚启圣的逃跑感到了愤怒,当时按照叶海的意思,必须先杀到法国,尽量多的把在法国的华商接出来。结果这货直接就跑了,然后一直没有消息。在陈燮看来,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海军不能保护大明的子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因为姚启圣是最高指挥官,叶海作为分舰队的司令,必须服从他的指挥。   两者之间的矛盾爆发在离开英雄港一周之后,叶海主张一边走一边打,先到北美,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打过去。通过打击欧洲殖民者在北美的殖民地,夺取一些必要的物资补给,同时还能给死难的海军同行和大明商人报仇。但是姚启圣的态度正好相反,他以最高指挥的名义,做出一个决定,为保证舰队以最快的速度安全抵达北美的大明殖民地,沿途不得生事。   矛盾不可调和,叶海选择了服从,但是他的主张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海军方面日益不满的时候,叶海也竭力的安抚,一直到船队即将抵达中美洲地区时,一场兵变发生了。部分海军官兵,无力挟持了姚启圣,要求他放弃逃跑主张,为海军和死难的大明同胞报仇。   叶海出面谈判,海军官兵不肯放弃主张,即便是叶海以军法相威胁,这些官兵也没有动摇。事情因此拖了下来,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之后,姚启圣改变了注意,同意了兵变官兵的要求。被释放之后的姚启圣威信彻底丧失,为了挽回局面,主张将那些放下武器的海军官兵枪毙。叶海阻止了他的行为,认为这个时候这样做,无异于火上浇油。最后还是叶海出面,将带头兵变的军官软禁起来,舰队停止了继续南下。开始了沿着海岸线一路洗劫一路南下的行程,这一下整个北美的西班牙殖民地遭殃了,苏伊士号150毫米口径的大炮,对于沿途的殖民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没有哪个海边的堡垒能抗的主舰炮的洗地。   陈燮问起欧洲舰队的时候,叶海正在指挥舰队攻击西班牙在墨西哥最大的港口韦拉克鲁斯。舰队出现在海湾的时候,所有欧洲船只看见一艘打沉一艘,一直打到港口外海,西班牙在此的一支小舰队出海迎战。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八艘战舰被击沉,想跑都跑不掉。   随后舰队以舰炮轰击港口,海军陆战队登陆的一个营成功登陆之后,战舰堵住港口外,大批军人和大明武装百姓上岸,在这个港口整整折腾了一个星期。为了报复西班牙人的行动,这次的洗劫比较残酷,完全是奔着烧光杀光抢光来的,码头上停泊的六艘商船被俘虏后,满载着从韦拉克鲁斯抢劫的金银和补给,在舰队的押运下离开了港口,继续南下。整个行动结束后,整个港口变成了一片废墟,大火在这个港口烧了一天一夜才停息。   大约六千西班牙人战死或者被杀,一千多年轻女子被抓走,整个行动抢劫到的成果为五吨多黄金,三百多吨白银,还有大批其他的补给物资。   这一行动结束之后,该港口过了一年才恢复正常运转,可见这一次的洗劫有多么的凶残。至于城区,十年后大明的军队再次抵达这个港口时,这里依旧到处可见昔日的废墟。西班牙人为自己的行为首先付出了代价,同时也引发了整个欧洲对华的强烈仇恨。   在法国,路易十四宣布没收一切大明商人的股份,好在这家伙没有失去理智,把大明商人抓起来之后,只是进行了拘押。但是这些大明商人,也确实受到了不少虐待,很多人没有坚持下来,死在了异国他乡。   欧洲舰队历时三个月,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北美大明殖民地洛杉矶港口。出发的时候只有十几条船,等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变成了三十八条船,都是这一路上抢劫的结果。被解除了武装的外国商船的人员,在陆战队的刺刀面前,乖乖的服从了。确实有人想造反,但是都没能得逞,被丢进大海喂了鱼。   第八百八十七章 融合   鲁瓦有了一个明人的名字,鲁瓦,其实就是谐音,意思就是大明帝国一个叫山东的地方出产的瓦片。据说很有文化气息,反正鲁瓦挺开心的。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冒着黑岩巨大的战舰靠岸的时候,五味陈杂。作为印第安人的后代,鲁瓦本该仇恨这些外来的殖民者,但是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大明朝的人狡猾的很,不好打交道,但是对孩子们都不错。十岁那年,鲁瓦被强制离开了原野,进入一个叫学堂的地方。之前与母亲离别的时候,哭的要死要活,那个成为他后爹的明人,则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可以去读书,是祖上积德朝廷恩典的话。   后来才知道,学校里是真好,最好的房子就是学堂了,住在里面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担心家里的屋顶漏雨,更不用担心吃不饱。就是学习比较痛苦,但是老师的鞭子很厉害,抽打过来毫不留情,不学就抽你。五年以后,鲁瓦学会了汉字,会说大明的官话,再然后就在码头上谋了一份职业,后爹还张罗着给他娶了个皮肤黝黑的南洋婆子做媳妇。   现在媳妇怀上了孩子,鲁瓦一直在想法子多挣点钱给媳妇买好吃的,可惜他在码头做事,每天挣的钱养一个孩子不难,难的   码头上竖着的牌子上写的很清楚。“征兵处”。鲁瓦是识字的,知道这是啥意思。拿起武器去与其他印第安人战斗么?内心极为犹豫的时候,船队进了码头,鲁瓦看见那艘巨大的战舰时,复杂的情绪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大明真强大啊,做一个大明人其实比以前过的好啊。   码头工人一个月的薪水最多五块钱。报名当兵的话,一个月就是二十块。吃的穿的全省下来了,鲁瓦心头涌起大明不可抗拒的念头时,其实已经做了决定。   报名,按手印,过程很简单,拿着一份证明,鲁瓦明天就可以去新兵营报道。报名的时候,军官特意问了一句。印第安后裔么?鲁瓦当时有点紧张,以为自己不能当兵了。没想到军官再名册上表明之后便道:“一般的新兵期是三个月,你们需要五到六个月,没法子,正式分地之前,你们不能拥有私人的武器,进了新兵营需要重头开始练,要不是当兵的人太少了。还轮不上你们当这个兵。”   实话实说,北美这个地方。正经的大明人是不愿意当兵的,土地多的种不完,工作工资又高。一般的大明人义务教育结束后都选择深造,去金山的讲武堂学习三年毕业后,出来就是少尉,在军队里表现优异者。选送进修三年,再出来就是校官了。这种途径才是正经的明人最多的选择,当一个大头兵,还不如在家种地。相比之下,最愿意当兵就是日裔。印第安人倒是想当兵,以前人家不要你。   日裔愿意当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服役五年下来,就算不能保送军校进修,退役之后也能享受甲种户籍待遇。辛苦五年,为后代某福利而已,当兵的社会地位在北美比较高,也是一个重要的吸引力。   告别大腹便便的妻子和半老徐娘的老母,鲁瓦进入了新兵营,第一件事情就是领取装备,然后丢进一个池汤里洗澡。预想中的学习打枪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而是整天一大早就练习队列,一练就是两个月。你不练都不行,想走没门,用教官的话来说,“活着进来,想出去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死了抬出去卖掉,一个是练成合格的新兵。”   对于鲁瓦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教鞭和军棍,而是关小黑屋。在地上挖一个大坑,上面有盖板,不老实的丢进去,每天就对着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孔,关一次是个人都得乖乖的受折磨。   鲁瓦被关过一次,差点精神崩溃了。从那以后,教官指着前面的火海,他都愿意逼着眼睛往里冲,结果冲过去之后发现,一脚踩进了都是烂泥和污水的大坑。教官疯子般的嘶吼着,用脚踹,用鞭子抽,赶着这群印第安新兵在泥泞中往前奔跑。   两个月的训练结束后,别说人了,一头猪都乖乖的,然后才接触到武器,不要以为这就是苦难的尽头了,那样就大错特错了。什么吃饭时间只有三分钟,什么半夜教官进来,一瓢冷水给你浇醒,然后还骂人不够警惕,整个班的人都得出去跑二十圈,还是全副武装的跑。   熟练的掌握了拆卸手里的武器和使用其他装备之后,又一个月过去了。第四个月开始了射击练习,一开始还挺新鲜,接下来连续一个月,每天换着花样练习射击。队列行进中的射击,站姿、蹲姿,等等。第四个月结束的时候,还以为地狱遥遥无期的时候,教官突然良心发现了,让大家放假三天,可以回家看看,但是第三天晚上天黑前没有回来的,就等着宪兵队抓去打靶吧,按照逃兵论处。   如果单纯的训练就算了,那真是太幸福了,白天训练不算啥,晚上两个小时的政治生活才尼玛要命呢。教官化身恶魔,在耳边不断的重复着,大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帝国,你们能成为大明的一员是一种幸福,保卫大明就是保证大家现在的美好生活。生活美好么?反正鲁瓦没觉得,就是想尽快的逃离这个地狱。不过开始这个想法,很快就淡忘了,每天被这样反复的洗脑,潜意识都觉得教官说的是真理,用印第安人的话来说,来自神的指引。   第五个月结束了。这天射击训练结束之后,鲁瓦和同伴们正准备回去洗澡,然后好好吃一顿,准备迎接晚上的政治生活会时。慈眉善目的教官出现了,众人吓的魂不附体。每次这个教官以这种面目出现,那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肯定有人要倒霉。   就在大家猜测谁是今天的倒霉蛋的时候,教官突然变成了死人脸,很不爽的语气道:“你们这帮蠢货加混蛋,本来不打算现在告诉你们的,但是觉得过去的五个月,大家的表现还不错,我决定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哼哼,这一次真的是好消息。从这一刻开始。你们的新兵营生涯结束了。明天一早,你们都得给我滚蛋,想留都不行。哼哼,算你们走运,本来还打算多训练一个月的。”   说完,教官转身就走了,就走了。留下一个排的新兵站在原地发呆,一个印第安士兵问了鲁瓦这个比较醒目仔一句:“鲁瓦。你听到教官说什么了?”鲁瓦也是傻乎乎,新兵生涯结束?想留下都不行。因为表现优越。成为新兵排长的鲁瓦,使劲的掐了一下的大腿,没错,没在做梦。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总算是熬出头了。”说完,鲁瓦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姚启圣和叶海是同时回到了天津,一下船姚启圣就被司法部的人带走了,出示的证件为涉嫌渎职,配合调查。宪兵队的人也在码头等着。所有参与了兵变的官兵,全部被海军宪兵队接走了。之所以用接走的说法,那就是还算客气。但是这些参与了兵变的官兵们都知道,他们的军队生涯走到头了。在大明军规之中,任何错误都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抗拒军令是大罪,就算海军要保他们,也逃不掉一个首犯牢狱,从犯退役的结果。   叶海默默的掏出一包烟,塞给带队的馅饼队长道:“兄弟,他们都是好兵,给个面子,不要太过为难。”队长把烟推回来道:“别客气,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换成是我们在船上,也要这么干。可惜,军法如山啊!兄弟,我们会尽心的。”   送走宪兵的叶海,内心很快被喜悦填满了。一个少妇领着一个孩子在码头等着他,多年没见的妻子和儿子,上前紧紧的抱住,家人团聚,泪如泉涌。   “母亲的后事……。”去年的这个时候,母亲过世了,叶海远在欧洲,隔了半年才得知消息。等到他想回国时,欧洲大事件爆发了,这个事情叶海一直深深的藏在心里,谁都没告诉。只是悄悄的在领口处,绣了一条黑边。   “母亲的后事办的很荣光,老爷子也抽空来了,其他人能来的不能来的,都来了。有人想来,没能来了。”妻子没有明说,叶海也知道想来而不得的人是陈继业,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爪哇了。父亲对于皇室的防备,那真叫严防死守,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给机会啊。   一番感慨,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飞鹰制服的男子,笔挺的站在一辆马车边的时候,叶海微微动容,上前致意:“辛苦了。”男子笑道:“应该的,本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实在是时局变化太突然,相爷希望尽快能见到您。”   一家人上了马车,直接奔着火车站去了,陈燮的专列等在这里,叶海难得享受了一把相爷的旅行待遇。不过四个小时,列车进入了京师车站,一家人直接被人接进了相府。   十六岁的叶扬一脸的好奇,跟在父母的身后,四处张望。他还是第一次进京,第一次走进这个大院子。对这里的一切,以前都是听说,现在是亲眼看见。   陈燮居然站在了院子内,这让叶海受宠若惊,这年月的“孝道”是可以杀人的。   “你带孩子在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情况。”陈燮交代了叶海的媳妇一句,带着叶海走了。进了书房,叶海就看见熟悉的欧洲地图,地中海的咽喉直布罗陀要塞处,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看看这张地图,就明白陈燮的主意了,上面标注的很明白,大明组织一支舰队,从孟买出发,然后先断掉好望角的欧洲人的领地,然后绕过好望角继续北上,最后目标是直布罗陀。至于报纸上说的什么非洲军团的陆地北上,一看就是欺骗民众的。   对着地图,叶海心里很清楚陈燮的意思,当仁不让的开口道:“舰队实力如何?”   “六艘新式铁甲舰,十二艘装甲巡洋舰,这就是新的欧洲舰队。另外,从本土和南洋各地,抽调三十艘风帆战舰给运输船护航。海军参谋部估计,这时候的欧洲各国的战舰,一定在严阵以待。你这支舰队,面临的可能是两百艘以上的风帆战舰。”陈燮不紧不慢的解释,叶海点点头,不屑的表示:“土鸡瓦狗!不足为虑!”这就是要用十八条船,打人家二百多条船的意思了,这份豪气陈燮颇为欣赏。   陈燮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面旗帜,递给叶海道:“这是当年我在南洋与荷兰舰队作战时悬挂的z字旗,这么多年了,保存的很好。现在,交给你了。”这个z字是什么意思呢?进入海军的第一天,叶海就学过这个知识,这是“中”字的拼音第一个字母。(陈某人的瞎说,也不算瞎说,反正教材上就是这么写的。)迄今为止,大明海军唯一能使用z字旗的,只有陈燮的旗舰。其他的海军将领和军官,顶了天就是一面长城的图案的红旗。用于标志死战到底,做大明的海上长城。   只要拿到这面z字旗,战斗中挂起来,谁都知道如陈燮亲临,海军上下没有人敢不拼死作战。这面旗帜,在叶海的手里沉甸甸的,因为象征着从此将海军托付给叶海了。最终,陈燮还是做出了选择。   第八百八十八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1   第八百八十八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一)   背着二十公斤的装备行军,这滋味真是太酸爽了。鲁瓦被编入了大明北美军团,陆军第一百师,过去北美陆军的番号被取消,统称为大明陆军xx师。以前还有皇家两个字在前面,这一次彻底的摒弃了“皇家”二字。   一百师建成的速度很快,军官架子已经有了,直接往里丢人进行了。其他部队调来的三千老兵,成为了这支军队的骨干,因为在新兵营表现出色,鲁瓦成为了营部机炮排一班的副班长。班长是个大明的老兵,他们需要伺候一门迫击炮和一挺蒙蒂尼机枪。尽管已经有了新式的后装步枪,但是这一次扩军的规模太大,北美军团根本就没机会染指新式武器,继续用原来的步---m枪。鲁瓦就分到了一杆步枪,作为自卫武器。身为炮兵,从火车上下来之后,鲁瓦就是一百师中最辛苦的一群人之一。   前方传来了欢呼声,转过一个山脚,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面前。士兵们发出欢呼生的时候,周培公却在骂娘。北美军事行动,就他这个师走的最辛苦,一共六个步兵师,留守一个师,一个师南下,剩下的三个师装船,直接奔着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去了。   只有这个师,跟着四个骑兵师一起往东进发,别人都是四条腿赶路,就他的部队是两条腿,累的跟狗一样。“告诉前方的骑兵第三师,我们的终点站到了,没事别招呼我们继续向东。”抱怨了一番之后,周培公总算是心气平了一点。这活就没法干,这一路往东,哪有像样的道路可以走。骑兵可以过去的地方。他们就得停下来修路。整整一个步兵师,变成筑路工程兵了。你还没地方去说理,他们的的目的地就是这个湖边,并且在此建立一个定居点。   地图上这地方叫芝加哥,应该是土著音译,看这意思。很早以前,搞情报和测绘的人员已经来过这里,这么算起来,他们才是最惨的,鬼知道都遇见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进来一个参谋,汇报了一个消息,来了一群土著,要求与首领对话。周培公让参谋长去应付,自己继续在湖边看着这片地方。哪里合适建设一个居民点。   参谋长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很令人吃惊,这附近有土著,叫什么波塔瓦托米人。之前的骑兵经过的时候,土著也打过交道,发现这帮人颇为温和,比较好说话。于是现在又来了,提出要跟他们交易。还说什么。这地方是他们祖居之地,外人最好不要留下之类的话。因为语言上有沟通不到的地方。这也就是一个大概的意思。   “交易可以,不过要等一段时间。走不走的事情,先不要说,等我们把营地立起来了,到时候由不得他们。派人去做好侦查,必要的时候……。”周培公心狠手辣。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参谋长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我们这里是前方部队的后方,如果不稳定。对将来的作战很麻烦。这些土著熟悉地形,就算打不过,搞偷袭也够我们受的。还有一点,我们师的印第安人很多,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周培公这个刽子手最终放弃了他的粗暴做法,采纳参谋长的建议,以怀柔为主。   陆地上的进军同时,海面上的舰队也忙碌的不行,具体的做法就是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船只,然后沿着海岸线南下,以师为作战单位,西班牙的属地一块接一块的铲过去。反正就是不打算给西班牙人活路走了,这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情况了。相比于海上的行军,沿着陆地南下的第五师,则靠着两条腿走路,不过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略地,负责监督民工修路。   1690年的春天,大明帝国对西方世界的战争全面爆发了。从美洲开始的战场全球性的战争,投入的兵力和人力一百多万,这是欧洲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事情。美洲骑兵主力一路向东,海军掩护大批陆军沿着海岸线南下。三个步兵师包干分开,分别在墨西哥等西班牙殖民地登陆,然后向内地挺近。陈璞临时被抽到至美洲军团,负责统筹后勤运输的工作。   与此同时,在印度集结了一支庞大的蒸汽铁甲舰队,正在浩浩荡荡的开往好望角。这个地方必须拿下来,作为后勤运输和舰队作战的一个重要补给点,苏伊士运河还没挖好,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实际上南非有什么好东西,陈燮最清楚了。所以,两个步兵师在舰队的掩护下进行登陆作战,仅仅三天的时间,两个步兵师登陆完毕,开始清剿这一代的荷兰势力。实际上是不关什么势力,全部都要干掉或者抓起来。抓到的人员,自然是做苦力的结果。这是个不需要任何仁慈的时代,南非这个地方陈燮其实垂涎已久。   南非作战其实没有难度,还在玩滑膛枪和滑膛炮的荷兰人,在庞大的铁甲舰队面前,他们的船队只有两个结果,要不投降,要不击沉。至于荷兰人修筑的要塞,在大口径的火炮面前苦苦挣扎,要塞上的大炮射程有限,根本就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登陆作战的时候,残存的大炮确实造成了十几个人的伤亡,但是也就这样了。占领开普敦之后,一部分荷兰人往内地逃亡,其他人等都成了俘虏。   在开普敦休整了三日之后,完成补给的舰队北上,接下来将面对的是整个欧洲,对此叶海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非常的兴奋。强大的铁甲舰队是他最大的信心所在,沿着非洲的海岸线,一路往北。如果不是考虑到战舰的续航能力和补给问题,可以直接杀到美洲。   当然了,眼下那些地方是美洲舰队需要做的事情,那边一水的风帆战舰,正是怨气冲天的时候,叶海就不打算去刺激他们了。新的舰队还叫欧洲舰队,目标是直布罗陀。庞大的舰队需要同样庞大的补给船队,确保这支舰队能够顺利的抵达目的地。这个时代蒸汽铁甲舰,续航能力还有待提高。   越过佛得角,进入大西洋,叶海的心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个时候的欧洲,已经做好了准备么?欧洲有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这一趟走过来,舰队一直没闲着,看见一艘船就打沉一艘,识趣的挂上白旗者,自然能有条活路。   茫茫大海上黑烟滚滚,人类历史上第一艘蒸汽装甲舰队的远征,终于即将逼近目的地了。而一路上欧洲殖民者的血泪,铺满了海面。前后一共击沉三十艘船,俘虏十二艘。看来识趣的人还是少了点,更多人的则是心存侥幸。可惜,在巡洋舰高达十一节的航速面前,这个时代任何风帆船的侥幸都是被击沉的结果。   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叶海的心情患得患失了起来,这一趟的目的是打一场决战,问题是欧洲人要是不肯打呢?如果不打,这次的海上行动就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登陆作战的部队,此刻最快也就是到了开普敦。   “如果欧洲人没有联合起来的话,那就先帮助登陆部队拿下直布罗陀,然后挨个登门拜访地中海国家的港口。用舰炮告诉他们,大明的尊严不容侵犯。”心里如是想,叶海的眼神越发的坚定,望远镜中更加迫切的希望看见敌人的舰队。   高高的的瞭望塔上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快看,右舷……。”叶海举起望远镜看过去,来的,真的来了,是欧洲的联合舰队。茫茫多的白帆布满了海面,形成多个战斗集团。   “准备战斗!”凄厉的警报声响起,舰队官兵快速的进入作战位置。   “给快速舰队发信号,让他们走外侧,主力舰队往前冲。”叶海的布置非常简单,就是用铁甲舰欺负人。尽管只有六艘战舰,但是叶海有信心用大炮让欧洲人颤抖。这场决战之后,欧洲人看见大明的旗帜,就会望风而逃吧?   “五千米!”测距结果出来了,主力舰队的150舰炮的射程范围之内,但是叶海没有下令开火,而是很镇定的表示:“继续前进。”4000米,3000米,2000米,不断的报数中,舰队的主炮不断的调整。   这个时候的叶海面对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英、荷、西、葡四国的联合舰队,至于法国,找了个海军实力不强,派陆军前往北非和北美作战的借口,这一次并没有派出战舰。另外一个一时头脑发热的瑞典,则在这个时候缩了,仅仅派出了六艘船来打酱油。   四个国家之中,以荷兰派出的战舰数量最多,六十五艘,西班牙出动战舰四十四艘,英国出动战舰五十八艘,葡萄牙出动战舰三十五艘。这些战舰,都是当今欧洲最强的战舰,装备大量的使用实心弹的后装线膛炮。就战斗力而言,已经超越了历史上的这个时代的海上水准。但是他们遭遇的是一个bug舰队,还没有开始打,结果已经注定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2   第八百八十九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二)   欧洲人摆出了一个口袋阵,这是鉴于大明舰队必然要来直布罗陀报复的判断。以绝对优势的舰队,以逸待劳的等候对手,怎么说胜算都不小了。尤其是大明的舰队有明显的特点,远远的就能看见蒸汽机冒出的黑烟。只要要在岸边的高处设瞭望塔,就不难及时发现对手。   问题是,叶海就没想过隐瞒行踪,双方都是抱着一场决战的心态来到了战场。欧洲联合舰队看上去很强大,实际上没有统一的指挥,处在一个各自为战的状态不说,就战舰的水平而言,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水准。战场上的态势看着很危险,正面是荷兰舰队全速的杀来,两翼还有目前看不清旗帜的舰队,成一个V字型,一看就是想包围的架势。   叶海的战术很简单,主力舰队六艘铁甲舰往前冲,12艘巡洋舰组成的快速舰队迂回侧翼。命令下达之后,叶海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参谋立刻冲到旗杆下,升起一面早就准备好的红旗,上面绣着一个金黄的Z字。“强占T字头!请诸君死战!”   旗号一现,舰队发出了欢呼声!决战!大明帝国万岁!决战!为死难同胞报仇!决战!中华民族万岁!蒸汽舰队的速度轻松碾压对手,顺利的完成了强占T字头的动作。“1500米!”“开火!”旗舰苏伊士号的身躯猛烈的一震,海面上瞬间如同响起了炸雷。   苏伊士号开火,紧随其后的华亭号开火,旅顺号开火,天津号开火,孟买号开火,兴海城号开火。大明现役的主力战舰,以重要港口命名。各舰前主炮依次开火,海面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炸雷声。尽管新式的150加农炮只能做到一分钟一发,但是威力巨大。根本就不是还在玩弹丸的欧洲人可以想明白的。实际上75炮就足以让他们的风帆战舰喝一壶的。   相比150炮相对慢的射速,主力战舰的105副炮的射速就快多了,能达到一分钟两发。12门105炮次第开火,战舰变成了移动的堡垒。密集的弹雨落在敌舰之中,海面上瞬间飘起了一场咸味的雨。伴随着飞舞的雨点,是海面上绽放的火花。第一次舰队齐射,战果显赫,三艘敌舰被击中。瞬间失去了战斗,两艘战舰分别被105炮击中要害部位,龙骨断裂,直接散架,另一艘也不行了,舰体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成吨的海水涌入,当时速度就慢了下来,并且往下沉。这仅仅是第一次齐射,取得的效果在叶海看来。只能算是一般。   而这个时候的欧洲舰队,他们的大炮固然在有效射程之内,但是现在的队形对他们不利,只能拼命的转身,以侧面迎击。在他们转身的过程中,迎来的更多的炮弹,等到顶在前面的荷兰舰队发出第一炮的时候,大明主力舰队已经的主炮已经完成了三轮齐射,副炮则打出了六轮。庞大的荷兰舰队原本的队形,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前后一共有十六艘战舰被集中,其中十三艘已经无法再战斗。这个惊人的结果,直接把荷兰舰队司令威廉给吓傻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直布罗陀海峡战斗。觉得已经是大明舰炮威力的极限了,没曾想这批蒸汽战舰的炮火威力,更加的逆天。别说直接击中了,就算是近失弹,也足以造成船板出现缝隙漏水,类似的船比起被击中的船更多。按照这么算的话。短短的几分钟,一半以上的荷兰战舰不是失去战斗力,就是受到了损伤。   李清华手里的望远镜放下了,对身边的参谋长道:“是米子旗,英吉利人也来了。”作为快速舰队的指挥官,李清华必须保证主力舰队的侧翼,尽量避免遭到更多战舰的围攻。   “英吉利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好呢,就敢来管大明的事情,得教教他们做人。”参谋长的话引发了指挥舱内的一阵笑声,李清华摆摆手道:“主力舰队已经干起来了,告诉大家,陈相在看我们呢,别忘记旗舰上的Z字旗。”   快速舰队一水的新船,12艘战舰在海面上航行的时候,距离保持的很好,负责指挥的旗舰为苏州号,按照操典上的标准,旗舰顶在了最前面,率先完成了转舵,排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这就是欺负对手的船速度慢。抢先朝外侧转向之后,T字头被抢在手里。   这个时候的英国舰队,距离大概在一千米,没有完成转向的舰队,正好对准了密密麻麻的大炮。这一批巡洋舰的主炮一律为4门105加农炮,在这个距离上的射击,命中率可想而知了。几乎就是抵进了开火,差不多就是大炮上刺刀的节奏了。这个结果,毫无疑问是战舰性能换来的,10节巡航的优势太明显了,英国舰队就算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的命运,从见到大明快速分舰队的时候就注定了。   “开火!”四门主炮瞄准同一个目标,八门副炮瞄准另外两个目标,一次就等于攻击三艘战舰,而且都是有效攻击,一旦被命中就会出事的那种。而这个时候的英国舰队,顶在最前面的一艘战舰,也用它的前主炮开火了。大口径的滑膛炮,在这个距离上想击中对手太难了,就跟买彩票一样。不过英国人在这个时代的运气确实没的说,跟开挂一样。   轰轰轰,几乎同时开火,那艘英国战舰却先腾起了一朵猛烈的火花,一发105炮弹直接落在了甲板上,炸出一个大洞的同时,掀翻了七八个水手,战舰一侧的栏杆,都被爆炸扯断了。稍稍落后那么几秒,苏州号也中弹了,直接把李清华给吓了一条,好在命中的是侧翼的舰身的装甲上,叮的一声,炮弹被弹开。获悉结构之后,李清华气急败坏,擦了擦冷汗道:“弄死它!给我集火击沉这艘战舰!”   苏州号主炮副炮一起对准了突前的英国战舰,这艘战舰命为“胜利号”。额,英国历史上似乎有五艘战舰被命名为“胜利号”。据说还是一艘传奇的战舰,但是这一次运气算是走到头了,十几门炮在这个距离上的集火。瞬间就将这艘战舰打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就是不能全部命中,一次命中六发的结果,也是灾难性的。   连续的爆炸之后,“胜利号”直接轰的一下腾空了。在空中变成了无数的碎片。这艘战舰的命运,只能算是英国舰队的一个缩影。在对手轻松强占了T字头后,英国舰队发现自己成了靶子,一千米的距离上,一艘战舰对准一个目标,一次齐射就能打沉一艘战舰的战术,很快被后面的战舰学会了。短短的五分钟,英国舰队总算是完成了转身,但是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半以上的战舰被击中。直接失去战斗力战舰的多达十八艘。风帆战舰在面对铁甲战舰,在面对新式舰炮的时候,其实就是活靶子。   更要命的是,在五分钟内,大明帝国的快速舰队,做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运动,直接又夺取了T字头,英国舰队跟在后面追都追不赢,又是各舰的齐射开始了。蓝蓝的大海,曾经是战舰翱翔的天空。但是这个时候,英国人发现大海变成了地狱。   尽管他们奋力的反击,但是他们的炮弹打在敌人的战舰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运气好的。还能伤到几个人,运气差的,砸在装甲上只能留下一个白点。反观对手,即使是75口径的副炮,集中战舰也能撕下一大块的肉,集中要害就能让战舰受到重创。威力巨大的主炮更不得了。一旦命中要害,直接就能KO。命中上层建筑,则刮起一阵旋风,留下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的主力舰队,已经深陷“包围”之中,一群绵羊包围了一群“狮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凶残的苏伊士号,根本就不减速,直接一头冲进了地阵内。雨点一般的霰弹打在装甲上哗啦啦的响,但是根本就伤不到藏在炮位后面的士兵,甚至连机枪位置上的士兵,都能从容的坐在甲板上,从射击孔内用改进后的重机枪猛烈的扫射敌舰的上层建筑。   距离不过二百多米的位置上,主炮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发挥了,但是副炮却打的正欢,几乎是一炮一艘,轰轰轰,每一艘战舰就是一辆收割机。一个交错的当口,一艘风帆战舰就失去了战斗力,不是被打的摇摇欲坠,就是被炮火和机枪把上层建筑给推平了。   荷兰人在顽强的战斗,他们用实心弹不懈的攻击,用霰弹不懈的攻击,西班牙人赶到了,也投入了战斗。但是这六艘战舰,就像老虎进了羊群,一直往前猛冲,疯狂的倾泻火力,根本就不管对手在做什么。就算有些伤亡,对战舰来说,都是一些小问题。   一个小时的激战之后,大明主力舰队打穿了对手的阵型不说,顺利的调转了船头,再看对手的时候,侧翼包抄的葡萄牙舰队刚刚抵达战场,他们的已经在全力航行了,但是在平均八节巡航的主力战舰加速的时候,只能看见后面的黑烟,拼了老命也只能是越追越远。   原本以为找了个便宜活的英国舰队,这个时候结果更惨了,12艘巡洋舰围着英国舰队兜圈子,凭借优势的航速,保持距离,保持高效的火力输出。一艘接一艘的战舰在齐射后变成了火球,海面上还在战斗的英国战舰越来越少,这个时候负责打酱油的瑞典舰队,已经掉头跑路了,这哪里是在交战啊,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但是他们想跑的计划很快破灭了,重庆号离开舰队的队形,追了上去。一艘战舰单挑人家六艘,胆子就不是大能形容的,即便如此,最终这六艘战舰也只能耍赖,分开跑路。朝着三个方向,各自逃逸。这一下李清华不干了,又派出两艘战舰追了上去,必须全部击沉。   一场伏击战,打成了击溃战,又打成了追击战,这就是这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海战,这个时代的一场最大规模的海战,因为极端不对称的实力落差,出现这样的结果,事先欧洲人根本就没有想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葡萄牙人率先逃离了战场,最为最后一个抵达战场的舰队,他们有这个机会。叶海不是不想全部都留下,但是他手里就那么多战舰,只能下令各自为战,击沉一艘算一艘,并且发出旗语,“投降者不杀”。   顽强的英国人还在战斗,尽管他们的努力没有太多的成果,但依旧在顽强的战斗,履行自己的职责。荷兰人也在顽强的战斗,因为没有退路可走了,西班牙舰队也再战斗,身后就是直布罗陀海峡,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逃跑。   因为这两个国家的顽强战斗,主力舰队没有机会去打击葡萄牙舰队,但是一个半小时的战斗之后,快速巡洋舰对击沉了最后一艘英国战舰,李清华下令追击逃跑的葡萄牙舰队,追上一艘是一艘,击沉一艘是一艘。   茫茫大海上曾经密布的白帆消失了,海面上飘满了木头碎片,到处都是抱着木头漂浮的水手,还有几艘小船,连船舷都爬满了人,这些欧洲官兵,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那些巨大的战舰,喷着黑烟,喷着烈焰,将一艘又一艘顽强战斗的欧洲战舰击沉。   “人口是好东西,能救一个算一个。相信这些人经历了这场战斗后,到了苏伊士运河的工地上会变得的很老实。”叶海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参谋长赶紧派人去放小船,让那些海面上的欧洲人自己去登船。   大约二十艘不能动弹的荷兰和西班牙战舰悬挂了白旗,不是他们不够英勇,而是这一场战斗太过于无奈。他们曾经用猛烈的炮火打击敌人的舰身,但是落在上面的炮弹,不是被弹开,就是在甲板上滚过去,留下的不过是一些刮痕而已。当然了,大明舰队也不是没有伤亡,截止目前为止,苏伊士号上的官兵,伤三十六人,战死十五人。取得战果的,都是一些霰弹。   第八百九十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3   第八百九十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三)   庞大的欧洲联合舰队灰飞烟灭,造成这个结果的居然是一支十八艘蒸汽铁甲舰组成的舰队,差距太大了,这种部队称的海上战争,客观的来说就是屠杀。逃逸的葡萄牙人没有太好的下场,追击的舰队一直杀到下午才返航,带回来击沉23艘的战果。   战场就在直布罗陀海峡五十多公里外的海面上,获胜的舰队抵进直布罗陀要塞,耀武扬威,用主力战舰的主炮轰击要塞。携带的弹药打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全都丢到要塞的头上,一顿弹雨打的坚不可摧的要塞狼奔豕突。尽管没有给要塞主体造成太实质性的破坏,但是表面建筑被洗了一趟,死伤无数,惨不忍睹。奋力反击的西班牙人,给舰队造成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候的直布罗陀海峡,成为了大明海军的通衢大道。藏身于阿尔赫斯拉斯湾内的西班牙、葡萄牙残余舰队,根本就不敢出来迎战。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堵在人家的门口,偏偏对手不敢出来,这可是要塞啊。不是说战舰打要塞是愚蠢的行为么?但是大明帝国的欧洲舰队,用新式舰炮的射程和威力,给西班牙人好好的上了一课。   至夜,不甘心失败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派出小船准备偷袭驻泊在海湾之外的大明舰队,结果遭到探照灯和机枪的组合,被打的稀里哗啦,掉头就跑,再不敢出击。   这还不过仅仅是一个开始,三天之后,登陆舰队抵达。补充了弹药后的舰队再次用舰炮展现其强大的威力,死死的压制了残余的要塞炮火后,登陆部队自欧罗巴角上岸。快速分舰队堵在海湾口,出来一艘船打沉一艘,至于直布罗陀海峡,已经成为了禁区。只要不是悬挂大明旗号的船只。一律击沉。   整个欧洲都在关注这场战争,尽管最初的结果令人绝望,但还是有人希望,能够在登陆的时候。对大明陆军进行重创。很可惜的是,这个愿望注定是要破灭的,两个步兵师在战舰的掩护下,第一天就顺利的建立了桥头堡,西班牙人组织的反击。遭到炮火的洗礼后缩了回去。三天之后,登陆完成,战争的结果注定了。西班牙人很顽强的坚守要塞,绝不投降。   攻占要塞的战斗进行的颇为激烈,凭借坚固要塞的掩护,西班牙人打的很艰苦,但是却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最终才挂起了投降的白旗。五千八百人在战斗中伤亡,八千六百多人做了俘虏。造成重大伤亡的,不是什么主力战舰的舰炮。而是陆军用的最顺手的迫击炮,这玩意简直是西班牙士兵的噩梦,就像魔鬼一样尖叫着,不断的落在大家的头上。   要塞上升起大明的红旗时,大明帝国欧洲舰队完成补给后,开始了地中海之旅。马耳他,这里是必须拿下的要点,占领这里之后,北非的欧洲殖民者将失去补给的便捷通道。相比于前一场攻坚战,马耳他的战斗比较轻松。只是投入一个团的兵力,在战舰的掩护下,登陆之后敌人就崩溃了,没有之前顽强的战斗到底。   大明帝国对马耳他的占领行为。激怒了原本态度暧昧的神圣罗马帝国。从此大明成为了整个欧洲的公敌,欧洲各国停止了之前相互间的纷争,如同面对当年蒙古人的铁器一般,再次联合了起来,决心要在陆地上好好教训一下大明帝国。   与此同时,原本是势同水火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再次伸出了橄榄枝。这一次,在路易十四的斡旋之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欧洲达成了一个临时的盟约,共同对付大明。1691年五月,各方在维也纳会晤,经过一周的磨嘴皮,最终达成了一个临时的欧洲同盟。这个同盟里头,甚至连俄罗斯人都掺和了一脚。   尽管已经达成了同盟,但是这个“欧盟”一直存在很多内部矛盾,如何应对来自大明的挑战?这个问题大家继续争吵,最终还是推举路易十四为临时的统帅,负责指挥各**队作战。问题是,战场在哪呢?   路易十四主张在西班牙与大明陆军决战,西班牙坚决反对,但是又愿意接受一部分各国的联军进入西班牙,帮助西班牙与大明陆军的作战。俄罗斯提出,愿意派兵进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帮助奥斯曼作战,同样遭到了坚决的回绝。很明显,这两个建议都是狼子野心。   谈不拢自然继续谈,各国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说起来这就是欧洲的特性。各个王室之间的关系,根本扯不清。大家都是亲戚,但是为了利益,有互相争斗不休。像俄罗斯这种国家,一直都是土鳖的代名词。至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则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反正就是吵,西班牙自身是没有实力进行反击的,只能指望别人帮忙了。但是像法国这样的“友好邻邦”,这的把军队派来了,回去就难了。路易十四一心称霸欧洲,他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基本上是个欧洲国家,对法国都防着一手,要不是大明帝国打上门来了,欧洲人还坐不到一起谈心呢。   欧洲各国在吵架的时候,大明按照既定的战略部署,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对欧洲的报复肯定是要进行的,第一步就是登陆西班牙,然后横扫其境内,对其实力进行沉重打击,就算是先捏软柿子了。然后才是欧洲第一强国,背信弃义的法兰西。这一期间,需要舰队更为努力,清扫地中海范围内的欧洲海上力量。   与此同时,在苏伊士登陆的非洲军团,则开往亚历山大港口,从那里登上运输船,前往直布罗陀,达到打击西班牙实力的目的。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所以投入西班牙战场的军队不会太多,但是少了也不够用。最终定位为九个步兵师,三个独立炮兵团。这几乎是运输能力的极限了。这个时候可以看的出来苏伊士运河的重要性了,没有苏伊士运河,大明陆军的补给只能走陆地运往亚历山大港,严重的滞后了运输的速度。   但是这也没办法,这是唯一可行的计划。正所谓两条腿走路,一条是从亚历山大港,这条线上集中的是大明,数量大约为八十艘风帆货船。说起来坑的很,更为好用的蒸汽货轮,在这条线上很难发挥,原因是没有煤矿。所以,蒸汽货轮集中在孟买到苏伊士的航线上。然后再走陆地,将蒸汽装甲舰队所需的煤矿,运到直布罗陀。   还有另外一条补给线,则更为艰难,来回一趟两个月,从印度的孟买,绕过好望角,再到直布罗陀。这条航线则同样只能使用风帆货轮。究其原因,还是现在的货轮性能不够,沿途必须有煤矿补给,不然续航能力不足。   这条航线危险性就高的多了,欧洲的战舰正面打不过,不能与不会伏击你的货船。尽管都是武装商船,并且组团出发,但是真的遇见了敌人,打起来后果还是不好说。这个时候,大明的海上力量强大的一面暴露出来了,组织了一直庞大的护航舰队,动用的风帆战舰超过一百艘,专门为海上运输线护航。   而且这个时代的商船,自身也是有武装的,加上组团出发,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除非遇见风暴,那是老天爷要收你。这样一来,整个战争的准备期就长了。完成了对直布罗陀的占领之后,大明的开始了长期的准备。登陆的两个步兵师,清剿周边之后,很快进入了防御状态。抓了数千本地百姓做为民夫,修建囤积物资的仓库。海军俘虏的人员,也投入到工事修筑和仓库建设之中。   欧洲人吵了整整两个月,总算是吵出一个结果来了。最终的结果是俄罗斯和奥斯曼帝国先撇一边,你们自己继续谈判吧。大头自然是法国,出动两万陆军,增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这个得到了奥斯曼帝国的认可。法国陆军的战斗力,现在是欧洲第一。   西班牙方面的投入就大的多了,英国同意出兵一万,法国出兵两万,瑞典出兵五千,神圣罗马帝国出兵两万,荷兰出兵三万,葡萄牙出兵五千,西班牙自己又凑了十万大军,准备在境内与大明帝国决一死战。当今的欧洲大款荷兰人,拿出了五十万金币,作为各国出兵的一点小小的补给。没法子,这个钱不出不行,不然大家不带他玩,在欧洲就没法混了,万一大明打过来呢?历史上的荷兰,在第三次英荷战争之中被各国围殴,尤其是法国打的很猛,逼着荷兰挖来堤坝淹没了自己的家园。   因为对付的是欧洲公敌,这一次各国没有让西班牙这个地主再出钱了,不过相应的物资补给,还是要西班牙负担一些的。欧洲才开始准备,大明的准备已经基本完成了。九个步兵师,三个独立炮兵团,在准备了两个月之后,正式发起西班牙战役。   第八百九十一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4   第八百九十一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四)   战役的开始,还是由海军唱主角,不甘心做地面战争配角的海军,动员了所有陆战队,一共三个陆战师,考虑到直布罗陀方向的兵力太多,三个师都部署在马耳他待命。   摔下行动还是舰队,由欧洲舰队十八艘铁甲舰领衔,五十艘当今最强大的风帆战舰辅助,对西班牙地中海沿岸的各个港口以及海域,进行了封锁和炮击。直布罗陀海峡外海一战,打断了欧洲海军的脊梁,就算是被堵在门口狠揍,也没有一艘战船出来迎战。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地中海各国,也没有多少海军了。海上力量还算完整的法国,根本就没有多少海上力量。   正式打响战役在七月一日这一天,首先动手的不是什么陆军,而是海军陆战队。在欧洲舰队的掩护下,直接扑向瓦伦西亚。这就是西班牙的悲剧了,作为地中海国家,一旦失去了制海权,就得处处受敌。当然从马耳他启运的陆战队还在路上的时候,从陆地上出发的非洲军团欧洲作战部队,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进攻。   首先开启的战斗并不是直接北上,而是分出两个步兵师,向西南、东北两个方向进军,目的是清扫周边。实际上类似的工作一直在做,西班牙人只能龟缩在阿尔赫西拉斯以及马尔韦利亚两座城市内。如果不能占领这两个城市,非洲军团下属欧洲远征军的后勤补给线,将受到威胁,这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这是一场关系到大明命运的决战,陆军部高度重视,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岁数都大了,这一次挑大梁的只能是一些中年军官。陆军部特意派出了年富力强的副部长元观海担纲非洲军团的总指挥,坐镇亚历山大港,原非洲军团司令尹杰,改任副司令的同时兼任欧洲远征军团司令。亲自乘船来到了拉利内阿,指挥整个欧洲战局。   正是因为是用兵稳妥的尹杰指挥,欧洲远征军的准备期才会长达两个多月,甚至还默许了海军的擅自行动。当然这也是元观海的意思。元观海的履历很复杂,毕业于辽东步兵士官学校,在山地部队中服役五年后,保送陆军大学高级参谋学院,毕业后历任山地师团长、旅长、师长。后调任漠北服役五年,十八岁从军至今整整三十年的军旅生涯。   因为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在陆军中一直比较低调,并是名气太大。这个也跟大明周边没有地面上的敌人有关,可以说任何一个小国敢扎刺,随便拍过去一个师,就能灭了人家的国。达到这个地步的大明陆军,对于军官们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悲伤。   阿尔赫西拉斯,这个只有三千多守军的城市。在杀鸡用牛刀的战术思想指导下,面对的是一个三团制的步兵师,总兵力一万两千余。在尹杰的要求下,两路出击的部队打的都非常的沉稳,绝对不冒进。西班牙境内河流众多,道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只能沿着大路推进,而且只能是步步为营。   在稳健的战术思想指导下,三天时间才发起了攻城的战斗,师属炮兵团的火力准备之后。端着最新款步枪的士兵们,跟着旗号往前冲。仅仅是一次冲锋,突击部队就轻松的撕开了城防,西班牙人的抵抗非常坚决。但是他们的还停留在火绳枪的水准上。加上兵力上的优势,进攻部队打的非常顺利。真正的困难在于进入城市之后,西班牙人展现出来的保卫家园的果决。大明陆军步兵五十三师的进攻,陡然一滞。   这是一直前身为秦军的步兵师,师长关中涵是标准的三秦好汉。关中弟子不发死战的勇气,但是面对这种牛皮糖似得巷战。多少有点不适应。西班牙人藏在房屋内,在街头巷尾,用简陋的武器袭击侵略者,甚至女人和孩子也拿起了武器战斗。   激烈的战斗打了整整一天,伤亡三百人的数字,把关中涵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的五十三师,一共也才占领了半个城市。把各团长叫来问原因,开了一晚上的总结会得出一个结论,士兵们手软了,很多时候的伤亡,都是因为一些他们放过的目标造成的。比如、妇女、半大的孩子、还有老头。这些目标,本不是打击对象,但是他们却用极为简陋的武器,给正规军造成了一百多人的伤亡。   “总结报告发给尹司令并上呈非洲军团总指挥元中将,明天的战斗不能再这么打了。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职业军人,而是一群保卫家园的死士。我宣布……。”   次日一早,再次发起进攻的五十三师作战风格完全变了,不再是沿着街道向主要目标推进,而是改成了挨家挨户的搜索攻击前进。每一户人家先喊话,让里面的人出来,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懂关中口音的官话,没人出来就往里头丢手榴弹,然后以班为作战单位,冲进去把看见的活人全部杀死或者抓起来。遇到一些坚固的建筑,则直接把山炮推上来,抵进了直接射击。这种不顾平民伤亡的战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一天的战斗下来,整个城市落在了五十三师的手里,但是城内的百姓死伤无数,因为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也不知道伤亡多少平民。但是第五十三师却仅仅伤亡了十八人,只有一个重伤,其余都是轻伤。   多年以后西班牙人统计过一个数字,称在这场攻城战役中,三万无辜百姓死于战火。当然这仅仅是一家之言,大明帝国是不承认的,即便是西班牙官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只是用平民伤亡惨重来代替了,因为谁也不清楚具体的数字。大明也有一些“圣母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说三道四,他们提出的数字是伤亡三十万。嗯,大明帝国在西班牙犯下了累累血债。好在这个时代的大明,圣母婊没什么市场。没人来谴责五十三师。   马尔韦利亚方面没有犯错,上来就是简单粗暴的招数,只要还是执行任务的是大明步兵第十六师,这是在埃及经历过心慈手软教训的部队,从上到下早就有了清醒的认识,而且这尼玛还是个日裔师。尽管士兵换了一波人,但是营长连长排长这个级别的军官,基本都是经历过埃及城市战争的。顾忌什么平民伤亡啊,在这个世界上。大明的人命最金贵,这是尼玛日裔的统一认识。不这么认识不行啊,当年幕府时代,被收拾的太惨了,要不是大明心怀博大。张开了臂膀欢迎迷途羔羊,哪来大明帝国东瀛省。没有大明帝国东瀛省,一帮渔民和农民出身的家伙,哪有机会挣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军饷,哪有机会挣战时的双饷?哪有机会在别人的土地上抢劫以及做一些罪大恶极的勾当。   反正就是一句话,大明人才算人,日裔算二等人,后代争取成为人,至于其他的民族,没有大明国籍你也算人?也不知道为啥。马尔韦利亚战斗居然没有人谴责,西班牙人自己都不谴责,尽管伤亡一点都不比阿尔赫西拉斯小。   解决了两翼之后,尹杰下令主力北上,在西班牙平民复杂的目光中,这支军队踏上了对西班牙人家园的践踏之旅。实际上在这段时间内,西班牙平民很清晰的感觉到,这帮大明的官兵比本地的老爷要好相处多了。买卖公平,不抢不夺,只要你乖乖的当顺民。连尼玛税都不带收的。军队吃的粮食,都是用大明的华元买的,这玩意说实话在欧洲也是硬通货。很多欧洲商人,宁愿用这种纸币。也不愿意用金币。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找一些专门兑换货币的商人换取西班牙的金币和银币。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要被宰一刀。   当然了,砸欧洲的各个国家,大明的华元目前是被禁止使用的货币,那不是大明没有打过来之前么?现在嘛。呵呵呵,谁说商人是爱国者的?有也是凤毛麟角,多少商人因为西班牙王室的愚蠢,私下里没少臭骂。你惹谁不好,惹来了这么一尊煞神。   也许是欧洲远征军的口碑不错,又也许是两座城市的战斗过于残酷了,远征军主力出动之后,沿途的抵抗没有那么激烈了。只要是放下武器,就算是军人,也会受到优待。   相反,一旦在进攻中遭遇类似之前的城市巷战,大明陆军立刻变成另外一群人。从温和有序转变成残暴的过程,这帮人非常的娴熟。   七月十五日,大明帝国的红旗在科尔多瓦城市上空飘扬,欧洲远征军在这个城市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当地百姓没有夹道欢迎的意思,都躲在家里,从门缝或者窗户里,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进城之时,井然有序的大明陆军。   如果非要说观赏性,大明陆军的服装显得有点简单,不像欧洲各国的军装那么花哨。但是这种简单,在战场上就是高效杀人的代名词。   马德里方面一再告急之后,法军越过了比利牛斯山,进入了西班牙作战。指挥两万法军的是名将孔代,如果不是大明帝国的异军突起,法国和西班牙之间还会上演一些缠绵的恩怨大戏。欧洲国家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法国和西班牙为了个王位继承人都能打起来。   同时进入西班牙的还有瑞典、荷兰、葡萄牙的军队,他们的目的地是马德里。应为只有在这里汇聚起力量,才能在决战中打败大明帝国的军队。因为都是异国作战,也不用担心自己家里被打烂,这一点对于西班牙来说,可谓是有苦难言。但是其他国家不会这么想,呵呵呵,这样才是最佳的选择嘛。   当然这仅仅是有些国家的一厢情愿,作为曾经的大明友好国家,在背叛了大明之后,还扣押了大明商人的法兰西帝国,大明自然是不会忘记他们的“深情厚谊”。如果不是路易十四的**,在法兰西内部存在很多反对与大明为敌的声音。说到底,都是利益关系在作祟。路易十四的**,带来的好处就是国家挣钱了,皇帝挣钱了。但是诸多贵族,在这一次的变脸过程中,可谓损失惨重。但是他们没办法反抗大权独揽,军队强大的路易十四,只能默默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找回场子。   这个时候,法兰西皇帝陛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场战争后果会多么的严重。**的路易十四,在其的执政生涯中,因为一系列的对外扩张的成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掣肘。总的来说,民间的怨气固然是有的,但是因为连续胜利,国内政局还是稳定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的对手是大明帝国。尽管陆军还在邻国西班牙作战,海军主力舰队却来到了马赛。   “这就是马赛港么?”叶海,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临海的城市,不算大,大明很多港口的规模都比这里大的多。因为战争,港口内大批船只云集,只能指望港湾周边的要塞庇护。如果轻易出海,遭遇大明帝国的海军,结果就是两个,被俘,击沉。   马赛城内自然看见了海面上滚滚浓烟,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没少看见冒着黑烟的战舰,只是之前都是一两艘带着几艘风帆船来晃荡一圈,这一次来的是十八艘战舰,全都冒着滚滚黑烟的装甲战舰。   “看见那个炮台没有,用的水泥都是大明商人在法国办的企业生产的。”参谋长刘明轩指着山头上的一座炮台,冷笑着放下望远镜。“150炮最大射程五千五百米,用榴弹打这种坚固的目标有点浪费啊。”叶海说话的语调很冷,刘明轩点头认可:“是有点浪费。”   “那就炮击市区吧,先派人登岸,要求法兰西帝国在24小时内释放被扣押的大明百姓。否则,我们将用大炮说话。”叶海果断的一挥手,很有气势的做出了决定。   第八百九十二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5   第八百九十二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五)   人类社会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拳头大的说话算数。个人如此,国家如此,当然这个可能是很多东西,比如说你钱多。   摆在法国人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从马赛到巴黎,一天能跑一个来回么?不能,类似信使都做不到。但是人家就是这么说的,就是打算来炮击马赛的。   怎么办?没法办!赶紧的跑路吧,能跑的都跑掉。不能跑的找地上躲起来。叶海的目的,也正是如此,尽量避免造成平民的伤亡。先打个招呼,怎么办是你的事情。但是出乎叶海预料的是,贵族们做事根本没底线,首先跑路的是大大小小的贵族,等到一般的百姓知道消息时,天都已经黑了。当然也不是所有贵族都这么不要脸,还是有勇敢的贵族更在乎他的名誉,尽量多的通知百姓跑路的同时,自己也拿起武器,走上炮台,准备战斗,这时后话不提。   作为地中海重要的港口,马赛港口周边自然是有要塞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堡垒,就是马赛港口出口处不远的伊夫堡,这里其实是一个小岛200米长,168米宽的石灰岩小岛,法国人把它建成了一个堡垒。   “让他们投降。”叶海派人上了伊夫堡,结果自然是无趣而回。堡垒内的法国官兵,差点杀了信使。面对这样一座堡垒和勇敢的官兵,叶海抬起帽子,微微致敬后道:“开火!”   20门主炮次第开火,不大的小岛瞬间被笼罩在硝烟之中,堡垒内部的官兵。也用大炮进行了还击,但是射程太近,只能在海面上留下一个接一个的水柱。尽管这是一个极为坚固的堡垒,但是在150主炮面前,还是显得有点脆弱。短短十分钟之后,炮击停止了。望远镜里看了一会,硝烟背后出现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杆火枪,绝望的向战舰射击。   叶海面部表情的再次挥手,主炮再次轰鸣。摇摇欲坠的跑垒轰然倒塌。   炮击声惊动了城区的贵族们,加快了那些胆怯者的逃跑速度。好在伊夫堡没有再抵抗了,面对用小船登上岛屿的陆战队员,残存的一百多人,选择了冲锋。结果被小船上架设的机枪撕成碎片。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后,战斗结束了。   次日清晨来临时,马赛陷入了恐慌之中,大批百姓拖家带口的逃离城市。原因自然是因为贵族们跑的七七八八了,面对人心大乱的马赛城,守备城市的战士们士气低落。实际上就算他们士气高昂,也没有什么卵用。就在昨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伊夫堡的毁灭。   港口内的船只没有一艘敢出海迎战的。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四周的炮台了。马赛这个城市的凝聚力并不强,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个发生的新教起义。遭到路易十四的镇压之后。这里修建了两个炮台,圣若望和圣尼古拉斯炮台,庇护着法国的舰队还有数百商船。   不是法国的舰队不勇敢,而是因为在直布罗陀海峡外的一战,打的太让人震惊了。四个欧洲的海上强国,纠集了二百艘战舰出战。结果是令人跌破眼镜的近乎全军覆没。本来就不是什么海上强国的法兰西,手底下那些船都是宝贝,怎么舍得拉出去玩命。   太阳升起的时候,海面上响起了惊雷声,猛烈的炮火瞬间将圣若望和圣尼古拉斯炮台淹没在硝烟之中。炮台上的老式大炮。进行了绝望的还击,但是毫无战果,射程差距摆在那里的,只能在海面掀起一团又一团的水柱,看着很壮观。   猛烈的炮击进行了整整一个小时,炮台上的还击变得越来越弱的时候,一直在海面上游弋的巡洋铁甲舰突然动了。所谓炮击市区,果然是个幌子。巡洋舰队冲进了马赛港,顶着稀稀拉拉的炮台的反击,港口内的法国舰队和商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巡洋舰队的主炮开始了攻击。谁都没有想到,面对两个坚固的炮台,对手居然敢于冲进港口。   炮台上残存的大炮拼命的向巡洋舰队射击,但是招致主力战舰的大炮猛烈的压制。这是时候的主力舰队,直接逼近了港口,在三千米的距离上,凶猛的105副炮打的如同雨点一般。   巡洋舰队在港口内如同虎入羊群,盯着法国的舰队先是一顿猛攻,法国人的还击不可谓不强烈,但是打在船的一侧上的装甲上的炮弹,没有任何伤害。就算砸中了上层建筑,也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港口内的三十多艘法国战舰,还有近二百艘大小船只,在巡洋舰队的炮火面前灰飞烟灭了。除了一些特别小的目标,基本上港口内就没有一艘还能航行的船只。这个时候,巡洋舰队的炮口对准了码头和船坞,又是一次猛烈的射击。   炮击引发了猛烈的大火,整个码头和周边的民居,陷入了大火的笼罩之中。这其中有受到重点关注的马赛兵工厂的贡献,没有这个兵工厂的爆炸,这场大火不会来的如此凶残。   大明帝国海军的肆虐,一直持续到午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整个时候的马赛港,熊熊大火在然后,两座坚固的炮台上,已经没有任何一点还击。港口内看不到一艘好船,碎片漂满了整个港口。这是来自大明帝国的报复!   大明舰队离开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马赛港。远在巴黎的路易十四获悉消息后,据说砸了好多东西。但是没有敢处死哪怕一个大明的商人,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么做了,如果在欧洲的战场上失败了,得到的报复将极为恐怖。大明帝国,做的出来。   科尔瓦多陷落的消息传到了马德里,卡洛斯二世如坐针毡。一再派出信使,要求各国的援兵尽快来到马德里。   尹杰在科尔瓦多进行了一周左右的休整,同时清扫周边的西班牙城镇。任何敢于抵抗的城镇,都遭到了欧洲远征军残酷的打击。在制造了几次血案之后,尹杰总算是下令继续北上。实际上不是尹杰不知道兵贵神速,而是刻意而为。就是希望西班牙和欧洲联军能汇聚在一起。然后进行一次大决战来解决西班牙战场的问题。理由很简单,大明帝国也希望能速战速决,既然如此,欲速则不达。如果以最快的速度打进马德里,对于各国来说,实力几乎没有任何损失。短期之内,陆续抵达的军队,将消耗远征军不少的补给。这不符合速战速决的精神,所以不如慢慢的来。等着对手完成集结再打。   就在联军陆续抵达马德里,完成了集结的时候,另外一个战场也打响了。海军陆战队的三个陆战师,在近百艘战舰的掩护下,在瓦伦西亚进行了登陆作战。这一下直接打在了卡洛斯二世的腰眼上,欧洲联军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总该有一个侧重点吧?是先打瓦伦西亚的登陆部队,还是南下寻求决战?   陆战队在瓦伦西亚的登陆作战。进行的还算顺利。原因是这帮混蛋在市区遭到抵抗的时候,放了一把火。整个市区都被大火笼罩。海军陆战队长期在各殖民地服役,杀人放火全是熟练工。可以说大明帝国的海外疆域,哪里有反抗,就有海军陆战队的声影。   对于海军来说,每一个陆战队员都是宝贵的,根本不愿意消耗。既然你要在城区打巷战。那就对不起了,一把火烧了起来,反正海军陆战队带足了煤油。因为这一把火的缘故,整个登陆行动持续了六天才算完成,整个瓦伦西亚变成了一片废墟。在残垣断壁当中。幸存者们目光呆滞的看着敌人在耀武扬威。   马德里,欧洲联军的会议开的很激烈,在法国名将孔代的一再坚持下,联军决定还是决定先打瓦伦西亚,不然这地方太要命了,一旦主力南下,肋骨上随时给人捅一下,这怎么受得了?海军陆战队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的协助攻击,变成了主战场。   登陆后的陆战队没有快速北上的意思,而是就地进行防御,派出小部队四处活动,清理周边的城镇。主力则就地休整,构筑工事,抓民夫,修仓库,修路,等待后续的补给上岸之后,再说别的事情。异域作战最大的问题就是情报,海军陆战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主要目标。考虑到在海上游弋的舰队,就算还在使用老实的纸壳子弹步枪,海军也没觉得有什么太需要担心的。安心的修筑工事,防备敌人的游击即可。本来他们这么干的目的,就是牵扯一下欧洲联军的注意力,使之不能全力对付欧洲远征军主力。   哦,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顺便抢一票,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港口城市,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抢的。西班牙这个国家,长期殖民南美,金银储存量很大。这才是陆战队死活要打一下的原因,不能光看着陆军在地上发财不是?   作为地主的卡洛斯二世无疑非常悲剧,西班牙昔日的荣光不再,为了这场战争,耗尽了国库,换来的却是在本土的战争。原本他寄望于欧洲联合舰队的努力,能够将大明海军阻挡在直布罗陀海峡之外,谁也没想到,汇聚欧洲海军精华的风帆舰队,在这一次海战中烟消云散。现在的卡洛斯,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结果。西班牙从来都不是陆地上的强国,只能配合其他国家的军队作战了。   凑了十万大军的卡洛斯二世,在各国的压力下,不得不交出指挥权。代路易十四执行指挥权的正是孔代。这位法国名将,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联军主力攻击瓦伦西亚,正南方向则采用节节抵抗,迟滞敌军的作战方式。在他得到的情报中显示,瓦伦西亚的登陆部队,数量不是很多,也就是三万多人的样子。毕竟大明一个师的人数,大概就是一万二的样子。   他可不知道陆战队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步兵师,大明海军这三个陆战队的编制,都是吵架无数次换来的。能够拥有一支地面上的部队,海军看的比眼珠子都宝贵。怎么可能轻易的照搬陆军的编制呢?那还不得被陆军笑死啊。   一个海军陆战师,下辖两个步兵旅,四个团的大编制,这还是因为不敢做的太过分,海军恨不得搞六个团的编制。四个步兵团之外,还有一个炮兵团。下辖两个营,但是都是四个连的编制。装备的是105口径大炮和75山炮。最重要一点,海军陆战队每个营都有一个机炮连,装备了从战舰上拆下来的机枪和迫击炮。   可以说陆战队每个单位都是超编的,一个步兵师才一万二千人,一个海军陆战师的兵力,则高达一万八千多人。三个师加起来小五万人的兵力,根本就不说传说中的不足四万。   孔代纠集了各国联军数量为十万,加上辎重部队,十五万人的大队行军,在道路上拉出十几里地。沿途都是欢送的西班牙百姓,他们真的希望在这一次战斗中打败大明的军队,守住自己的家园。西班牙内部的宣传自然是负面的,什么杀人如麻,什么屠城,什么异教徒,什么黄祸。反正这个时代的欧洲人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套,他们忘记了十字军东征,忘记了在殖民地制造的累累血案。   孔代的指挥的行军速度不算太快,但是职业军人的素质摆在那里的,一天行军十公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因为考虑在境内作战,联军的行军速度有所加快,提高到每日行军十五公里。然后根据前方的消息,次日再次提速到二十公里。   获悉瓦伦西亚的敌军一直在修筑工事准备防御的时候,孔代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一支偏师。越发的坚信,自己的战术出乎敌人的预料,没想到他会先打偏师吧?   第八百九十三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6   第八百九十三章   情报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海军陆战队这边的总指挥是少将李鸣,这时候能看出来了,海军方面的地面部队的悲剧之处。总指挥才是少将,陆战师长也是少将。这事情就说不清楚,在军衔方面,到了将军这个级别,陆军玩命都要压海军一头,谁让你落了实惠呢?   海军的情报部门收买了几个本地人作为探子,联军主力南下的动作,根本就瞒不过人。李鸣获悉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下令再探。随后两天,连续不断地消息都是一个意思,大批联军往瓦伦西亚来了,最近的前锋距离不过五十公里。   这个情况总算是被证实了,李鸣也有点惊喜不已。本来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来的,没想到能当一回主角。这家伙也够坏的,下令封锁这一消息,谁都不许告诉陆军方面。然后让各个部队收缩防线,原本向四周延伸三十公里左右的防区,缩小到十公里左右。   完成收缩之后,海军陆战队开始疯狂的挖战壕,拉铁丝网。财大气粗的海军,在物资方面从来就没缺过,本来登陆瓦伦西亚就是来防御的,现在直接打造成了一个刺猬阵。为了避免吓走联军,还让各部队绝对不许打的太狠了。炮兵没有命令不许开火,就跟联军玩排枪,机枪都不许用。   这一招真是够缺德的,尹杰这边还在稳步推进,每天最多二十公里,立于不败之地是先决条件。甚至连军事计划都是在一个月内抵达马德里,逼迫欧洲联军决战。说实话也不是陆军不想走的更快一点,实在是西班牙的道路比起大明本土差很多,甚至连殖民地的公路都不如。这样的道路,对后勤补给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携带了大量火炮的陆军,想快都快不起来,只能慢慢的往前磨。   李鸣一直等到联军前锋逼近瓦伦西亚三十公里处之后。这才派人通知了陆军方面。提出一个新的作战计划,让陆军迂回敌后,围歼这股联军主力。接到情报之后的尹杰,气的摔了三次搪瓷茶缸。对于海军陆战队喧宾夺主的行为。首先是向上级告状。欧洲地面战场,他才是前敌总指挥,李鸣的做法是越俎代庖。   嘴皮子官司肯定要打很久,当务之急是战局的发展。对于海军陆战队的那点底子,尹杰是很清楚的。知道这帮家伙藏了不少私货。账面上的三个陆战师,都是尼玛改制之前的陆军编制,甚至还要大不少。现在的陆军是三三制,以前的陆军是两旅四团八个营的编制。陆战队比较坑,他们在连一级单位做手脚,全都是加强连。   海军仗着有钱,又得宠,干了很多陆军不满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作为总指挥,尹杰只能根据战局的变化进行调整战术。派人给李鸣传信,要求他务必拖住敌军。怎么拖住?呵呵呵,就是你小子必须给我装孙子,得让联军看见胜利的希望,不能一家伙给人打趴下了,吓跑了人家。   联军方面的总指挥孔代就没见识过大明军队的厉害,尽管他对大明的武器装备很喜欢,但是不等于他了解现在大明军队的装备,更不用说了解陆战队这种土豪的装备。   海军陆战队是唯一的一支全部换装了新式步枪的地面部队,这时候远在美洲的陆军。还在玩德塞利那款单打一步枪呢。即便是最前沿的欧洲远征军,也只有半数部队完成了换装。不是不想换,而是步枪的产量就那么多,现在还在扩充产能的过程中。还没有开始爆产量呢。   “距离最近的部队在哪?”尹杰耐着性子询问,从消息传到这里,至少是三天的时间,按照这个进度,瓦伦西亚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这李鸣摆明就是要吃独食,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现在的问题不是什么围歼敌军。而是挡在我们面前的莫雷纳山。”参谋长一句话,尹杰的心就彻底凉了。没法子,西班牙这地形就这样,挡在陆军前面的拦路虎,就是莫雷纳山。也是当前西班牙军队阻挡远征军的屏障,同时也是孔代敢于先打瓦伦西亚的依据。   “西班牙中部的地形根本就不适合大兵团作战,看来我们之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存在严重的问题。”尹杰开始想坏点子,实在是想不到联军脑子犯病,放着眼前的莫雷纳山这条天然防线不用,居然去了瓦伦西亚。之前对敌军的判断,也是基于这一点,就是西班牙会在这条防线上进行死守,消耗远征军的兵力和弹药,然后再寻机决战。没曾想,死守估计还是要死守,就是便宜了海军陆战队那帮孙子。   一帮作战参谋也在那里骂,尹杰听着喝道:“都闭嘴,抱怨不解决任何问题,赶紧拿出应对的方略。西班牙人以为莫雷纳山能挡住我们,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陆军做出的调整就是提速,抢在海军陆战队解决联军主力之前,打进马德里。这样一来,摆在面前的最大障碍,就是莫雷纳山。   “主力继续沿着道路北上,集中炮兵猛轰附近的几个山口。派一支偏师往东,经过王子新镇,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堵住联军的主力。”参谋长的建议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尹杰也只能点点头道:“就这样吧,下达命令,改变之前的作战计划,炮兵给我猛轰,大口径的火炮把全部弹药都打出去,然后可以回去了。其余部队,轻装前进,75口径的火炮,可以拆开用马驮着走。把牲口都让给装备和补给,每个士兵都必须携带七天的作战口粮。沿途不要跟那些百姓废话了,先抢粮食,可以丢下钱,但是不能耽搁。任何反抗,格杀勿论。”   这个命令听着简单,实则充满了血腥意味。这是在异国他乡作战,语言不通啊,很多时候根本就讲不明白,你要粮食,百姓肯定不干。结果就是硬抢。就算留下了钱,人家一开始也不会明白的。再说了,这里都是山区,华元未必像沿海地区那样管用。也许在百姓的眼睛里就是一张纸片。   “抽调两个师往东吧,一前一后,互为照应。”参谋长补充了一点,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这样我们的手里就只有六个师的兵力了,难道让东西两翼的部队收回来?”尹杰不是很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只是质疑了一句,参谋长笑道:“六个师还不够么?西班牙一共才多少正规军队,我们是沿着道路打大城市,不是来占领西班牙的。打完莫雷纳山之后,我看短期内没有太大的战役可以打了。部队尽量多的携带弹药吧,其他的补给就地解决。”   这个策略,更狠!尹杰咬咬牙道:“那就这样吧,携带三天的单兵口粮,其余的靠抢。”   军令如山。看起来就是一些文字,实际上都是要执行的。历史记载的时候,可能就是一段几十个字的文字,但是个中的细节真的没法去详细的说。但这就是战争,军令下达了就必须执行,西班牙本土的百姓才多少人,整个莫雷纳山才多少居民,他们怎么能负担的起大军这么多军队的补给。这里头就没道理可讲了,你都已经打进人家的家门了。   慈不掌兵,不仅仅体现在对士兵伤亡的基础上。还有因为战争给平民带来的伤害。但是站在欧洲远征军的角度看,这些伤害都要算在西班牙王室的头上,站在百姓的角度看,这就是大明帝**队在侵略。在抢劫,在杀害。   独立炮兵团接到命令之后没有了别的选择,任何途径都会因为150炮的笨重影响行军速度,所以炮弹必须全部打出去。这一下莫雷纳山的各个山口的西班牙驻军就惨了。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反斜面,甚至连战壕都没怎么挖。完全停留在另外一个时代的西班牙军队,遭遇的是已经高出很多的大明军队。   猛烈的炮火之下。各个山口的西班牙驻军损失惨重,卡洛斯二世在这一带部署的都是西班牙的精锐部队,人数大概在三万人左右。希望能在这里阻挡大明军队一个月以上。过去坚固的堡垒,在这个时代就是摆设。除非是比利时列日要塞那种变态,一般的堡垒在150炮面前,结果只有一个,轰然倒塌。当然也有一些堡垒很坚固,但是数量不多,区区一两个堡垒,根本就阻挡不了大军前进的脚步。   远征军从三个方向,十几个个山口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实现了全面突破。三万西班牙守军,也确实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这种抵抗跟历史上发生在八里桥的战斗相似,手持落后武器的西班牙军队崩溃了。三千守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受伤,余者四散而逃,丢下一切可以丢下的东西,朝着北面逃跑。   贵族军官骑着马跑,普通士兵靠两条腿跑。远征军花了三天的时间,全体越过了莫雷纳山。这个时候的瓦伦西亚方面,已经打了整整五天了。可见李鸣这家伙有多么的缺德。   交战的第一天,孔代就把精锐的德意志部队投入了战斗,端着法国人那里高价买来的滑膛枪,排着整齐的队伍,跟着鼓点往前走。法军的炮兵不停的向前方的阵地开火,藏在战壕里的士兵根本就没有任何伤亡。什么六磅炮,十二磅炮,这些玩意都是大明军队玩剩下的。   部署在前沿阵地的兵力不多,只有两个团,甚至连铁丝网都没有拉,就这么躲在战壕里,等着对手靠近之后,一排枪猛烈的射击。短短一天的时间,顽强的德意志军团,付出了三千人的伤亡代价,夺取了大明海军陆战队的阵地。占领了一个距离瓦伦西瓦大概十公里的小镇。接着双方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藏在村子里的陆战队,仅仅用步枪与敌人进行战斗,又打了一天,陆续丢掉了这些村子。   就战果而言,孔代还是可以满意的,唯一不能满意的,就是一具敌人的尸体都没捞到,就不要说抓到战俘了。大明军队都是白天战斗,晚上主动撤离,这说明他们的兵力不多。孔代下令全军加速推进,一定要尽快拿下瓦伦西亚,把敌人赶下大海。   不过第三天的战斗之前,神圣罗马帝国的指挥官不干了,这打了两天,都是他的部队在打,别的部队都是在辅助进攻,三万精锐伤亡接近五分之一,这个谁受得了。   孔代只好做出调整,让瑞典军团和法**团一起出战,正面推进。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作为预备队,西班牙军队和葡萄牙军队走侧翼,牵制大明帝国的防守精力。结果这调整发现居然白调整了,这一次大明帝**队的撤退来的更为坚决,直接退到了瓦伦西亚市区周边不足三公里的区域范围内。等到各**队小心翼翼的占领敌人的阵地时才发现,对手跑光了。在这些阵地上,找到了大量的瓦伦西亚拼命,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明军后撤了,这些百姓都是被从城区驱赶出来的,走的时候没顾上带着他们。   联军发出了欢呼声,似乎胜利唾手可得了。这个时候就算孔代要撤退,别的军队也不会答应的,大明帝国手里的好东西可真不少,打进瓦伦西亚没准就能发一笔,至于平民在之前猛烈炮火中的伤亡,跟他们没啥关系。法军甚至以检查有没有奸细为借口,对这些平民进行了一次搜刮,结果从他们的身上搜出大量的华元。这让法军士兵大为兴奋,华元在法国很好使,大发银行在法国的主要城市都有分行,结果在两国交恶之后,路易十四下令查封了这些银行。没收了数量接近五百万的华元,狠狠的发了一笔。当然这个举动,也彻底的激怒了一些贵族,他们的钱可都是存在银行内的,路易十四可不管你有没有存折。   第八百九十四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7   路易十四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一些人,他们串联起来,开始密谋一些可能。国家利益这个东西,首先得给个人利益让路。路易十四觉得自己赚大了,殊不知他走了一笔臭棋。   遥远的欧洲发生的事情,要传回国内最快也的两个月。查封大发银行的事情发生在法国宣布与大明断交之后,也就是说过去了半年多了。消息其实早就传到了大明,作为总裁的陈平,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是有人已经急疯掉了,与大明商业利益极为密切的贵族们,派来的代表在京师已经待了两个月,就是见不到陈平。其中一个代表,还是陈平的法兰西美女姘头米拉,作为这次中法关系交恶的最大损失者,米拉在京师的宅子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朗布依埃夫人的损失也是百万计,在中法贸易的蜜月期,她赚了不少,不但换上了银行贷款,还有百万盈余。现在这些钱在银行里被封掉了,万一陈平不认账呢?   至于米拉的损失,则主要集中在实业上。家族在法国的几个企业,水泥厂,毛纺厂,铁厂,先后遭到了军队的查封。银行存款倒是小事,他在银行还有百万贷款,被封了损失不大,关键是这些企业,每一个企业每年都能带来上百万的利润。停工一天都受不了,就不要说被查封了,现在变成了皇帝手里的企业。家族一直在努力,想要回来。但是都被皇室以有大明股份为由,迟迟不肯归还。   两个女人在京师的宅子里,整天度日如年,她们的靠山们,却迟迟不肯路面。不管怎么联系,电话都打爆了,都没有任何消息。家里的管家和下人还是一如既往,这一点让米拉感到了稍许的安慰。至于大明和欧洲之间的战争。对她们来说没有对错之分,不就是抢钱抢粮抢地盘抢女人的事情没有谈拢么?   午后的阳光正烈之时,隐隐的听到有马蹄声,这地界比较安静。住的都是有钱人,家家户户都有马车,但是每一次听到马蹄声,米拉还是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对面的朗布依埃服人无精打采的摆摆手:“别激动。亲爱的,最近你失望的次数还不够多么?”   米拉嗖的站了起来,低声道:“不,去有预感,他来了。”说完便飞也似的往屋里走,叫来侍女道:“快,给我补妆。”朗布依埃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这都快成毛病了。该死的男人啊,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事情。他们真是做的出来。女人嘛,在这些大明的大人物眼睛里,真不算什么稀缺资源。以陈平和张广德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米拉要想不明白这一点,今后在大明的事业依旧会步履维艰的。   想是这么想,实际上通过征服男人来达到目的,一直都是朗布依埃夫人的管用手法。相比于米拉,在法兰西期间为了陈平,真是做到了守身如玉。   简单的补妆之后。米拉往前院走,看见朗布依埃夫人依旧躺着,便道:“亲爱的,我建议你最好回自己的屋子。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到门口了。”朗布依埃夫人耸肩道:“好吧,我想我也该起来了,回去睡一觉,该死的,最近一直失眠。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话音刚落。一个下女小跑而至,口中低声道:“姨娘,姨娘,先生的马车到了门口。”   朗布依埃夫人如同屁股上装了弹簧,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惊呼:“哦,该死!”   走进大门的陈平一脸的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匆匆而至的米拉,看家他的时候,立刻蹲身道:“恭迎老爷。”好吧,这是跟大明人学的礼数,其实陈平没有明确要求。   “学什么不好,学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陈平一开口就不是好脸色,米拉的心往下猛的一沉,抬头时脸上多了两行眼泪:“亲爱的,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做一个大明女人。”   “好了,你应该学习的是怎么抱住我们在法兰西的资产,而不是这些没用的东西。该死的总参,怎么都不肯松口。坚决不同意派地面部队登陆法兰西。”陈平说完,米拉明白了,愤怒不是冲着她来的,赶紧站起道:“别生气,不值得。”   陈平道:“加上法兰西贵族们的贷款,我在法国的损失超过了一千万华元,你说我生气不生气?要不是法兰西的国家贷款已经换了八成,我的损失更大。”   看见朗布依埃夫人出来,陈平勉强的笑了笑道:“前段时间,大家都需要避嫌,所以请多多理解。现在我希望你们尽快拿出一个态度来,不然我很难保证大家的利益。不过有一点二位请放心,只要你们的存折在手里,银行就会保证你们的存款兑现。当然了,仅限于二位。”   “天啊!您真是太仁慈了!”朗布依埃夫人直接蹲在地上痛哭,现在她可不年轻了,算是人老珠黄了,再怎么打扮,也干不过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女。岁月就是一把猪饲料,再漂亮的女人,都扛不住时光的蹂躏。正是因为如此,朗布依埃夫人才感到了绝望,以为她被张广德彻底的抛弃了。殊不知,大明内阁对这些法兰西贵族的态度,根本不是她自己想的那样。   三人进了里屋落座,米拉看看一脸不悦的陈平,心里转了好多念头,试探了一句:“亲爱的,为何总参不同意登陆法兰西?”陈平摇摇头道:“成本太高了,总参的意思,在西班牙战场大败各国,迫使他们签订投降条约的目的,以海军的力量就能做到。该死的海军和陆军之间的斗争,影响到了我们的利益。”   “成本?”米拉不解的追问,陈平意外的有耐心解释:“没错,就是成本。总参算了一笔账,如果要登陆法兰西作战,以法兰西帝国的兵力为五十万计算,至少要增加五千万华元的军费。这笔款子,国会肯定不会通过,但是仅仅以海军封锁地中海和欧洲其他国家,花费只要两千万左右就能做到。大明帝国已经开辟了西班牙战争,没有必要再开辟法国战场。如果从地面越过边界进入法兰西,我们的军队很难翻越比利牛斯山脉。”   出兵法兰西?这个话题在这里谈似乎不合适,但是这两位法兰西贵族根本就不在乎,她们在乎的是自家的利益。“如果战争能迫使那个该死的穿着高跟鞋的矮子退位呢?”米拉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整个法兰西,没有人比她更恨路易十四了。家族的企业利益就不说了,辛辛苦苦来到大明,被搁置了那么久,女人要是恨一个人,比男人狠毒多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你看看大明就知道了,皇帝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甚至主持过兵变,但是大臣们依旧没有废除皇帝的意思。你们不懂,在大明……。”陈平不以为然的解释时,朗布依埃夫人很不礼貌的打断道:“不不,尊敬的陈,您不了解法兰西的国情。皇帝如果受到人民的欢迎,他就是皇帝,如果人民抛弃了他,他就不是皇帝。”   “人民?”陈平不露痕迹的笑了笑,这个词果然用途广泛。“对,人民。该死的矮子,他在法兰西执政期间,穷兵黩武,不断的对外战争。税赋一日重过一日,只要他手里的军队被打败了,人民就会站起来推翻他的统治。”   “军队?”陈平看了过来,朗布依埃夫人解释:“没错,那个矮子靠的就是他的军队,还有就是宗教的旗帜。不过现在看起来,他更加依赖他的军队。不过在他的军队里,现在也有很多人不满他的统治。在法兰西受到巨大损失的人,可远远不止我们两家。大概有两百多贵族,在这次的风暴中几乎破产。”   “因为战争,法兰西帝国的农民和手工业者的税收一再的增加,皇帝的税务官在每一个地方,用鞭子抽打那些可怜的人,逼迫他们交出最后一个铜板。为了人民,我们的家族愿意去联络那些愿意反抗暴政的人民。”米拉的语调突然变的神圣了起来,似乎感同身受,当仁不让的要扛起反对暴政的旗帜。   陈平露出思索的表情,沉吟好一阵才开口道:“这么说来,我可以尝试一下,让听从于我的议员,在国会内提出这个话题。不过不能按照你们说的方式,要换一个说法。大明帝国受到了来自法兰西的欺骗和侮辱,必须要让路易十四那个矮子下台,你们觉得,这个说法如何?”啪啪啪,两个女人很给面子的鼓掌了,陈平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世界,果然都是要讲利益的,个人如此,国家也如此。呵呵,尤其是这些欧洲人,更是不讲礼义廉耻,跟他们没什么可说的,直接提利益,自然会跳进坑里。   第八百九十五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8   第八百九十五章   国会大厦,庄严肃穆的地方,正在上演一场血泪片。一个叫汉娜的法兰西少女,哽咽的向大明帝国议员们讲述她的悲惨经历。怎么惨啊?先说她的家庭,因为信的新教,爷爷奶奶被暴君路易十四的军队杀害,母亲被士兵强、奸,父亲抓去做牢。在杀害了几十万新教徒之后,这个暴君把迫害的目标转向了普通百姓,交很重的税收,花样繁多,巧立名目。这个少女,在家人遭到迫害之后,进入一个大明商人的家里做女仆。本来她的生活因此发生了改善,只好不会饿肚子了。但是万恶的暴君,再一次打碎了她对生活的希望。   尊敬的黄先生被抓了起来,士兵们在搜查的时候,对这个少女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少女楚楚可怜,几次讲诉都因为悲伤而昏厥,几次被弄醒才继续讲完,最终是被人太下去了。议会现场,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不过不是为了少女的悲惨,而是因为很刺激。   休息室内,端着茶杯的陈平看着那个几度昏厥的少女,微笑道:“不错,很好。”   米拉歪了歪嘴道:“这是个低贱的吉普赛女人,在巴黎,只要花一块钱就能睡一晚。”   陈平不以为意:“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符合我们的要求。好了,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议长的锤子敲了十几下,现场恢复了肃静。走上台的陈平一脸的沉痛:“此刻,在遥远的欧洲,一群英勇的战士,正在为了帝国的利益而战斗。不管出于任何目的,战争正在惊醒,他们都需要更多武器弹药,需要更多的补给。在此,本人代表大发银行,向国家捐款三千万元。作为对那些勇士们的一点点敬意的表示……。”   剪短而有力的讲话结束之后,陈平深深鞠躬,转身就走。身后响起雷霆一般的掌声,不断有议员在台下叫嚣:“打到法国去。活捉小矮子。嘿,作为大明东瀛省议员,我不得不提醒您,注意措辞!”这一类的声音很喧嚣……。   陆续有议员在轻视了议长后,站起来发言。目的都是一个,陆军必须登陆法国,哪怕只有一个士兵登陆,也要登陆作战,打击背信弃义的路易十四。   最终,半数议员通过了增加军费五千万的议案。   第二天的新闻主题,不是什么国会增加了军费,而是民间的爱国人士向国家捐款的报道。以大发银行为首的诸多企业,先后向国家捐助战争经费一亿三千万元。这仅仅是第一波,接着第二第三波的捐款狂潮在全国上演。到处都是年轻人在宣传,到处都贴满了标语,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主题就一个,“大明不容侮辱,民间掀起爱国狂潮。”   对于资本家来说,这个钱就是从左手到右手的过程,军费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变成军火和物资,落入资本家的口袋。但是整个过程中,诸多中小企业因此获益良多。大明因为战争。工业化进程迈出了更加坚实的一步。尤其是重工业,新式步枪的年产量从十万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爆出了年产三十万的产能。   这一次的军费。海军拿到了一小半,不足五千万元,但是却提出要造一种新式战舰,排水量达到七千万吨。采用最新的蒸汽机和汽轮机技术,最新式的冶金成果,新式的锻造技术。打造一艘海上的巨无霸。   实际上按照现在的战争进程,这艘战舰的工期为两年半,根本就不可能赶的上这场战争。但是人家就是造了,谁敢反对就是不爱国,全国人民用口水都能淹死你。所以说,民意这个东西很可怕,一旦被人利用,那就是祸害。   国内一片喧嚣的时候,米拉在京师的宅子内却非常的安静,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青年男子,平静坐在陈平、张广德的对面,看上去他是个欧洲人,但是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   “这一次,有专门的军舰护送你到苏伊士,然后走地中海,在法国沿岸登陆。这份材料上的内容,你有三天的时间背下来,到了法国,联系名单上的人,自然会有人帮助你到想到的地方,见到想见的人。听明吧了么?冷鹰?”   男子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在交代任务的张广德,左右一个在大明出生的欧洲人,从小就被一个特别机构收养,接受各种培训,等待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对不起,您在说什么?我叫约瑟夫!”青年男子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面无表情的回答。张广德笑了笑,看看陈平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陈平面色严峻:“事关重大,成败决定了未来大明帝国在欧洲的利益。国家需要的不是一个衰弱的法国,而是一个能够让欧洲达成反法联盟的法国。所以,在尺度问题上一定要把握好。”   这一次年轻男子站起点点头:“我明白了!”陈平又道:“你最后的底牌是大明可以放弃对法国的索赔,但这是底牌。你懂么?”年轻男子郑重的点点头,拿起材料,转身走进了书房的里间,关上了门。陈平站起道:“走吧,在我这里,不会出任何问题。”   “影子在欧洲布局多年,这个事情为何不向相爷求助?”张广德很严肃的提出这个话题时,陈平的眉头微微的皱起,良久才道:“这不是为人之女该惦记的东西,该避的还是要回避。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家父不知道我这里的事情呢?”   张广德叹息一声道:“知道归知道,你是不是汇报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陈平摇摇头:“总不能一辈子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吧?这次就这样吧,不要劝了。”   内阁总理府,书房内,对着台灯的陈燮头也不抬道:“知道了。”对面的人悄悄的退了下去,放下笔的陈燮一脸的苦笑,自言自语道:“资本的獠牙露出来了,颠覆一个国家,历史总是在惊人的重复啊。”毫无疑问,陈平的举动没有逃过飞鹰内卫的视线,甚至十年前那一个院子里开始收养欧洲的孤儿起,陈燮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这一次的行动,暴露的不仅仅是资本的问题,还有就是陈平为首的财团的野心。问题是,陈燮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所以能做的事情就是布局,悄悄的布局,在将来的某一天,他离开大明之后,这个国家能够存在一股制衡这个财团的力量。   一大早陈平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散步之后,回到餐桌前,米拉精心准备的早餐,还有一叠今日的报纸。每天要看的第一份报纸,不是什么《明报》,而是大明官方的喉舌《京都时报》。别看这份报纸的影响力不算最大的,它确实整个国家政策的方向标。   “财政部公布了半年的财政状态,……。”一目十行的看完官样文章 ,正准备换一个话题的时候,突然陈平的眼睛往前一突,死死的盯着报告里面的一句话。“拟修改货币发行方案,交付国会审议。”什么方案?什么内容?怎么会有这么一句话?   作为掌握了大明货币发行权的银行总裁,陈平深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痛苦的闭上眼睛,打了个寒颤,无力的往后一靠。   不管这个方案的最终结论如何,陈平都知道,父亲要进行新的改革了。这一次的改革,将从金融下手,首当其冲的就是货币的发行权。大明现行的货币是金银本位,有赖于在海外殖民地的大肆收刮,金银的储备一向充足。但是有一个问题,陈平一直没有放弃过关注,那就是黄金的储备。大发银行黄金储备的管理权利,并不在陈平的手里。也就是说,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仅仅是在法律上规定了可以换成相应价值的黄金。实际上呢,少量的换民间资金就可以解决,大量的换,那是要被抓起来审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民间的很多金银首饰店,经营的黄金都是来自于民间,黄金一旦进了库房,那是不可以出来的。   大明现在有多少黄金储备,知道的人很少。以陈平的地位,都不知道具体的数字。只知道,这些年在辽东某个秘密的地方,存放着大量的黄金。在大发银行的金库内,存放的黄金数量不过区区五十吨,比起这个秘密的存放地,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随着海外殖民的兴旺,大明内地的白银海量的流入,又以纸币的方式在市面上流通。因为国家的一些政策,大明的货币一直相对的稳定,但是陈平很清楚,他接任银行的事务之后,货币一直存在贬值的过程。现在的白银购买力,比起过去来说,将近缩水了一半。整个过程,不过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因为民间现在流行的是纸币,白银在民间的储备量相对稳定。   那么做一个假设,如果内阁要收回货币的发行权,以金本位取代银本位呢?(~^~)   第八百九十六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9   第八百九十六章   因为贸易的绝对强势,当今国际的银价实际上是由大明决定的。如果没有这个基础,白银作为货币的载体就会导致大明再国际贸易中出现各种不必要的损失,就像清末。毫无疑问,现在进行币制改革毫无必要,也就是说留待将来。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陈平判断父亲要在货币发行权上做文章 了,不会再允许大发银行继续把持货币的发行权利。   为什么会这样,陈平不明白,即便做了这么久的大发银行的总裁,对于金融方面的理论知识,陈平并没有太多的造诣。思之再三的陈平决定静观其变,当务之急是开启对这方面的总结和研究。银行发行货币的赢利模式,这其中的道理总结出来,为今后做准备。   陈燮并不知道,自己一个提前埋下伏笔的做法,引发了陈平开启对金融理论的研究投入。之所以要提前铺垫,实在是因为把货币发行权交给私人太可怕了。混乱的民国时期,是个银行都可以发行纸币,只要有信用保证就行了,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还是银本位,将来谁知道呢?这东西总是会随着时代的进步,不断的发生变化。归根结底,就是利益在作祟。陈燮可不希望,自己离开大明之后,以陈平为首的财团,强大到能把国家变成傀儡。至少不能让这些人把大明政府变成傀儡。   瓦伦西亚的战斗进行五天了,从第三天开始,战斗进入了“白热化”,至少孔代是这么看的。联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勇猛的进攻,每天都能向前推进百余米。大明的军队躲在掩体内,不断的射击,但是抵抗程度并不算太激烈。往往白天坚守,到了晚上,大明帝国的士兵就会放弃掩体,躲到后面一道掩体内继续战斗。郁闷的是。联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却没有发现哪怕一具大明帝国士兵的尸体。   “告诉孙老三,乖乖的呆在卡尔莱特,现在还不是他们表演的时候。”李鸣一手摸着下巴。眼睛盯着地图,现在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联军跑路。为了拖住联军,摆在正面的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还有一个旅作为预备队。其他两个师,都藏在卡尔莱特。   不客气的说。如果仅仅是想击溃对手,用一个陆战师就能做到。问题是他不能不拖几天,目的在于堵住陆军的嘴。将来这个嘴皮子官司肯定有的打,原因很简单,本来的说好的登陆时间提前了,原定的计划是联军主力与陆军主力接触之后,才发起登陆战役,在软肋上来一下,彻底的放干西班牙的血。   现在等于海军摆了陆军一道,问题是。李鸣并不知道,陆军反过来也摆了他一道。什么围歼敌军主力这种事情,您自己慢慢受累吧,陆军本着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去了。就算你在牛逼,歼敌再多,能比的上占领首都来的光荣。还惦记踩着陆军上位?美不死你!   “大明将惩罚一切敌人,在阳光照耀的土地下……。”士兵们唱着雄壮的歌曲,沿着山路大步向北。这个曲子自然是剽窃的,要说什么曲子气势庞大又适合军队,苏维埃进行曲能排前三。于是。某人进行了一次剽窃,变成了现在的《大明进行曲》。配上歌词,一帮侵略者唱的很起劲,杀向别人的首都。   “报告。先头部队以及进抵艾普多利亚诺,西班牙守军弃城而逃。”通信兵汇报的时候,尹杰正在山间道路的边上策马遥望马德里,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很高兴,但是回头看看正在道路上艰难行军的辎重部队,心头的热火降温不少。   都怪海军那帮混蛋。早知道直接从巴塞罗那登陆就好了,从直布罗陀往北打,这一路的地形太要命了。说起来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北非军团参谋部的那帮家伙,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明知道西班牙这个鬼地形,还搞这么一个作战计划。   先头部队距离他这个欧洲军团司令,五十公里的距离啊。要是按照正常的对手来打仗,单单是五十公里的补给线,就能要了欧洲军团的命。这可都是山路啊,就算是抢,你都抢不到多少粮食。“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先头部队已经搞到粮食了。”   整个欧洲军团现在的状态就是粮食紧张,各部队都是携带三天的粮食,其他全部靠抢劫。还好,全军穿过这片山区,也就是三天的功夫。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欧洲远征军司令,都得自己带着压缩饼干,喝水都是山泉水,煮开之后再喝。   为了鼓舞士气,尹杰还不能一直坐在马上,走一段就得下来,跟着士兵一起走,看见走不动的士兵,还要把马让出来。幸运的是,整个欧洲军团抢了大批的牲口,担负起弹药运输的工作,不然再先进的武器,没有弹药也是白瞎。   艾普多利亚诺的贵族守将贪生怕死,丢下城市跑路,这里本来是莫雷纳山防线的后勤补给地,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弹药,结果现在全都便宜了远征军,彻底的解决了粮食补给的问题。还有大批的牲口和车辆的缴获,大大的改善了远征军的后勤状态。   一天短暂的休整之后,远征军继续北上,在雷阿尔城,遭遇了西班牙军队的抵抗,但是并不激烈。打头的五十三师,按照惯例派人通报城市内的将领,投降免死,抵抗屠城。   西班牙守军将领雷奥利弗,把战场放在了城外,五千守军固守两个山头,战斗进行了整整两天,伤亡惨重的雷奥利弗宣布弹尽粮绝,率千余残部投降了。因此,在城区的没有遭遇战斗,远征军良好的军纪在宪兵队的棍子粗暴干涉下,再次恢复正轨。   李鸣等了整整十天,甚至放弃了小镇托伦特,结果陆军方面一直在告诉他,快到了,快到了。这尼玛真是太坑了,都是心机。实际上这个时候,只有两个步兵师的兵力正在向东挺近,刚刚抵达阿尔瓦塞特,距离瓦伦西亚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   这个时候李鸣察觉到不对了,连续的战斗,消耗了联军大量的实力。大约三万联军的伤亡,已经导致联军的进攻没有之前那么凶猛了。而这个时候的海军陆战队,实际投入兵力不过三个步兵团,甚至连炮兵都没怎么动用。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最初孔代也怀疑过,但是偶然的几次炮击,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就是跨海而来的大明帝国的军队,无力支撑两条战线的后勤补给,而笨重的舰炮的射程不足,同时也不易搬运上岸,这才导致这支军队的炮火很一般,经常打个十几发,关键的时候来一下就停了。   作为联军主力的法军,在过去的战斗中伤亡超过了八千,正常情况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就不行了。好在这一次有盟友,法军都是次第投入战斗,不是独立作战,这样不会造成崩溃。   李鸣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下令主力出击,时间选择在凌晨五点。   夜色的掩护下,海军陆战队两个师的突击队,进入了战前的突击阵地。黎明前的黑暗中,耐心的等待时间的推移。这一招是明军教科书一般的战术,利用夜色进入事先观察好的阵地隐藏起来,黎明前发起攻击。可以说屡试不爽,就算是在朝鲜战争那种条件下,照样能正面打穿联合**的防线。   这个时代的联军,哪里见过这个招数。五点整,天边一片红光闪烁,如同无数的惊雷在炸响,大地在摇晃,空气在颤抖。首先开火的是进入港口内的六艘主力战舰,二十门150口径的主炮,向小镇托伦特倾泻弹药。主力是主力舰炮射程的极限了,其他炮都打不到这。   同时发起炮击的还有一直引而不发的各师属炮兵团,105口径的大炮36门,加上36门75山炮,小小的镇子内外,联军的营地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无限的火海之中。   镇子外的指挥部内,孔代被炮声惊醒时,冲出居住的农舍,看着如热锅上蚂蚁四处躲避的联军,知道大事不好了。如此猛烈的炮火,根本就不是联军能想到的那种实心弹如雨,这都是落地就炸的玩意,以前也见过,但是没有这一次来的如此猛烈,尤其是大口径的舰炮,一发炮弹炸了,周围十几米站着的人都得倒下。   凶残的炮火准备进行了整整一个小时,海军这个狗大户,仗着船多,根本不担心弹药的问题。这一家伙算是彻底的把联军给打蒙了。各路将领尽管很努力的想控制部队,但这甚至都不算近代军队的联军,哪里有那么好控制的,尤其是在黑暗中,整个联军的营地内,连续的炸营。士兵纷纷丢下武器,简单的辨认一下方向,朝着没有炮火的地方跑路再说。   率先崩溃的是葡萄牙人,接着是瑞典人,法军一开始还算能控制,但是随着一发105炮弹在孔代的身边爆炸后,法军也崩溃了。奇迹一般扛下来的居然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大约一万多人没有跑散,成建制的往后退。   之所以能抗住,这有赖于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袭击他们的都是小口径的75山炮。   第八百九十七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10   第八百九十七章   谁都没想到,仅仅是一顿炮轰,整个联军就散了架。这让海军陆战队这些人怎么理解?近代军事思想武装起来的精锐,还在新兵营的时候就给操练成狗,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思想毒害长大的陆战队员们,谁都没想到,端着刺刀踩着凌晨的薄雾发起攻击的时候,联军的营地内除了死去的和伤的,剩下的都跪在地上投降了。   两个团的突击队,枪都没放几下,风卷残云一般的给联军的营地端掉了。前方的指挥官根本就不敢信这样的事情,落在陆战队身上,绝对是死战到底的原则,到了欧洲这个近代军队思想还没有成型的地方,根本就没法互相理解。   都知道近代英国海军厉害,有谁知道近代的英国陆军也是接近无敌的存在。在数量相等的情况下,就算是拿破仑这个开了挂的家伙,在龙虾兵面前也占不到便宜?为什么?就是因为人家是近代的职业军队,能够顶着对面的火枪齐射,走到二十米左右才开火的龙虾兵,在滑膛枪时代,就军队素质而言,简直就是BUG。   十万联军一败涂地,最后成建制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基本都是那些性格呆板的德意志雇佣兵。退出战场之后,这一万多人成了最醒目的目标。四面八方的陆战队追了上来,把他们在了托伦特镇北面十公里的一块田野上摆开了战场,决心以勇武击溃这些东方来的侵略者,捍卫欧洲勇士的尊严。   好吧,其实是知道跑不掉了,但是又不肯向大明军队投降,如果是欧洲国家之间的战争,一准投降了。毕竟不了解对方,教会的宣传又是“黄祸”,又是异端什么的。反正就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生怕投降了会下地狱。所以呢。这就算是为了上帝二战吧。   排着整齐的方队,德意志佣兵们采用的是欧洲当前最先进的战术,线性队列,排队枪毙。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手里的滑膛枪。欧洲国家唯一装备少量线膛枪的是法军,现在变成了漫山遍野的逃窜中的兔子,追着他们的大明陆战队员。   顶在前面的一个团看见这么一大坨敌人,赶紧收住脚步,消息一层接一层的上报。到了旅长这里,什么?一万多人的集团列队迎战?搞他!   一左一右,两个团停止了追击,摆出攻击队形。没有炮兵?那不是问题,迫击炮携带方便,架起来轰就是了。这个时候的陆战队已经不玩排队枪毙了,线性的散兵线战术已经比较成熟了。一边是拍着对,翘着鼓,大步向前的德意志雇佣兵,一边是以散兵线缓缓压上。扛着迫击炮的陆战队。尽管只有两个团,但是架不住又是迫击炮又是机枪啊?   轰轰轰,毫不讲理的一顿迫击炮弹砸过去,五百米的距离上,对面的大炮都丢了,只能干挨轰。就算有大炮,也未必能发挥太多的作用。密集的队形被炮击咬开一个接一个的缺口,不断的有队形被打散,但是这些雇佣兵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压。   距离二百米,这个距离谁会开枪?欧洲肯定没有人这么干。但是陆战队哪里会客气?新式步枪的排枪打的很有节奏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这玩意本来是装备在战舰上的,海军陆战队也不嫌笨重,每个连弄一挺。反正陆战队也没打算深入内陆作战,不怕弹药补给不上。土豪的作风如此,德意志的佣兵们遭了秧。这玩意的射速是六百发每秒啊,配合排枪扫过去,就跟割稻子似得,一排接一排的士兵中弹倒下。这一万多人就没撑过两个小时,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有机会开枪,整个雇佣兵军团就被打散了,指挥官丢下士兵先跑路了,这仗就没法打。看见土地被血染红,数千士兵在血泊中挣扎的惨状,上帝也无法让士兵们继续作战了,顽强的德意志雇佣兵坚持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崩溃了!   进入马德里的道路上挤满了车马,准确的说是挤满了贵族和有钱人的车马。普通百姓逃离家园的结果还不如留下。姗姗而来的英军的红杉和特别的帽子非常醒目,他们被挡在了城外,只能临时扎营。指挥官亨利将军目睹了道路上长长的队伍,在日记中悲观的写道:西班牙帝国没落了,他们在自己的家园作战,却以惊人的速度丢掉他们的领土。无法理解,莫雷纳山的天险优势意外的没有发挥太多的作用,我军的补给缺乏,人困马乏,明军的线头部队已经抵达林塔弗,我军很可能要匆忙投入战斗了。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是一个小城,城内西班牙人基本都逃光了,留下的是一万守军还有两万左右的壮丁。这些人不是不想跑,而是身后就是马德里,卡洛斯二世要求再三严令,必须坚守,为马德里争取时间,为联军主力争取时间,这个时候的卡洛斯二世,并不知道联军的主力已经被围歼了。只能寄望于守住马德里,等待主力的回援。连续不断的坏消息之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英军的及时赶到,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往北面跑的卡洛斯二世,要求他的大臣竭力满足英军的要求之后,带着老婆孩子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马德里。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明军先头师还在阿兰胡埃斯,进抵林塔弗的不过是一个排的兵力,在城外转了一圈,随便打了几枪,然后就往回缩了。而明军主力呢,还在比利亚卡尼亚斯。一直在快速进军的明军主力,这个时候必须停下来做短暂的休整,收拢各个部队,捏成一个拳头,然后才能谈的上进军马德里。明军打仗,自有自己的章 法,参谋的权利很大,在他们的要求下,尹杰做出了决定,休整一天。   亨利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之前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明军并没有很快突破林塔弗,而是在三十公里之外停了下来。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但是给了西班牙军和英军**的机会。疲惫的英军恢复之后,配合五万西班牙军队,在林塔弗一线构筑工事,准备迎战明军。   这个时候的西班牙军和英军,尽管战术上还是排队枪毙的套路,但是作为防御一方,也开始构筑坚固工事和挖战壕了。这个是从大明帝国的手里学会的招数,通过实践发现,效果相当的不错。有战壕的掩护,士兵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炮击带来的伤亡。   尹杰并不知道,因为三天的休整,即将迎来一场恶战。卡洛斯二世在走之前,决定将马德里定为不设防的城市,希望最大限度的保护城市和子民。好吧,这都是统治者的虚伪。为此,留守的将军特意派人来到了明军的司令部,转达了这个意思。决战在林塔弗一线,打完了这一仗,马德里就等于到手了。   正是因为这个事情,尹杰和参谋部门都产生了误判,认为即将发生的战斗不会太激烈,全军上下都持乐观的态度。毕竟莫雷纳山那么坚固的防线,都在明军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实际上这个判断,不是明军单方面的判断,西班牙人也是这么判断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在马德里的前面,必须打一仗,竭尽全力的争取时间,就是他们的目的。   卡洛斯二世已经向各国派出使节,要求他们加大援助力度。毫无疑问的是,顾不上法国这种不怀好意的援助了。甚至希望法国因此被拖进战争的泥潭。西班牙其实不适合作为一个大规模作战的战场,只是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在认知上还有不同的地方就是,明军的目的在于迫使西班牙投降,没有长期占领的意思。而联军的目的则在于,西班牙之外的国家希望战争就局限在这里。问题是,在大明内阁总理签署了一道命令后,一个针对法国的大规模作战计划拟定了。   海军将从各地调遣战舰增援地中海,同时向非洲军团增派五个师的兵力,总参认为这场战争的关键在于欧洲。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不足为患,从非洲军团再抽调五个步兵师,开辟法国战场,有利于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海军的底气,在于一直新的蒸汽装甲舰队的组建,这支新式舰队的特点就是续航能力强大。三千五百吨的标准排水量,续航能力达到了五千海里,确保舰队从孟买补充燃煤之后,一口气能开到亚历山大港口。这支舰队一共有八艘新式巡洋舰,装备了105主炮,当今世界上跑的最快的战舰,巡航速度达到了13节,最高速度16节。   如何把军队运到非洲的问题,则交给了民间的船队。从大明海外各地抽调部队,运至孟买装船,然后在苏伊士登岸,再从亚历山大港登船。这就是苏伊士运河没有修通的痛苦,内阁寄望在欧洲战争中,抓到不少于十万人的“劳动力”。   第八百九十八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11   第八百九十八章   决心死守需要勇气,尤其是面对明军炮火的时候。西班牙军队和英军,围绕林塔弗构筑了一道长达三公里的正面防线,一人高的战壕挖了好多,阵地前沿还摆了很多鹿砦这一类的障碍物。明军开始炮火准备的时候,藏在战壕内的士兵们感觉到了好处,尽管脚下是漫过脚腕的积水,这样也比被大炮炸死要好的多。   亨利的运气不错,他指挥的英军是职业军队,在明军炮击的过程中,士兵们顶多蹲下抱着头忍耐这地狱一般的炮火。西班牙军队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不少新兵受不了炮火的煎熬,跳出战壕往后跑,这些人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督战队打死。   好在这个时代的堑壕战还没有达到一战那么变态的地步,欧洲人也仅仅学习了一个皮毛,单纯的挖战壕,躲在里面防备炮火,还没有达到那种四通八达的程度。   明军炮火主要打击的是地面上的目标,比如堡垒,比如隐蔽的炮兵阵地。要做到这一步,就必须有热气球的指引。明军无疑不缺这个东西,热气球大摇大摆的飘过来,指引炮兵的精确打击。本来炮兵就少且落后的联军,阵地上很快就没有剩下几门大炮了。   “明军开始了进攻,他们排着线性松散队形,逼近的时候不紧不慢。这些士兵看上去非常的从用,应该是以连和排作为一个作战单位,相互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很难理解,他们这种战术建立在什么理论上。”亨利在日记里郑重的记录下这段话之后,前方的枪声响起了。匆匆放下笔记本,拿起单筒望远镜,从教堂的窗户里,注视着那些明军士兵的动作。这个教堂的运气不错,明军的炮火没有光顾这里,或者说是亨利的运气不错,没有携带大口径火炮的远征军。不打算把75炮弹浪费在这上头。   排枪响了,明军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是更多的士兵则从容的趴在地上或者躲在某个掩体后面,用手里的步枪还击。亨利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明明人数较少的进攻部队,居然在对射之中压制住了英军的排枪。重要的是,他们趴在地上,却丝毫不影响装弹,而且射速远远高于英军。这是一种新式的步枪。距离太远,亨利看不清楚,决定亲自往前沿看看。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之前的西班牙人一点都没有透露,难道他们没有发现,这种新式步枪的出现,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战争模式么?出了教堂,亨利一溜小跑,来到前沿阵地的一个堡垒内,这个用岩石构筑的堡垒在炮击中保存了下来。此刻的堡垒内。英军残余的两门大明制造的滑膛炮,正在射击。   对于这种滑膛炮的性能,亨利一直非常欣赏,射速快,便于携带,威力也不小。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来到堡垒的途中,看见太多的士兵倒在血泊中,伤员不断的往下抬,从这个情况看。至少有一成的士兵,在炮击中损失掉了。   “将军,您不应该到这里来。”一名上尉发现了亨利,立刻过来报告。亨利坚定的看着前方的明军:“不,我必须来。如果不能更多的了解明军,并且将我知道的事情回报给国内,大英帝国已经整个欧洲的未来可能就是一场灾难。”   “好吧。我们的士兵战斗的非常顽强,但是效果并不明显,他们的步枪射速很快。……。”上尉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了,下意识的抱着头往下一蹲。亨利则扑到了射击口处,清楚的看见七八个明军正在摆弄一门奇怪的火炮,看样子像一门轻便的臼炮。刚才就是这门炮发出的炮弹,落在了射击口的边上,两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中,亨利甚至都来不及去看士兵的情况。   轰!又是一发炮弹落在边上,亨利的运气不错,飞溅的弹片放倒了两名士兵,他却没有伤及分毫。这种新式火炮的威力,真是太可怕了。抬手扫了扫面前的烟尘,亨利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的时候,被人狠狠的拽在了一边。是上尉及时救了他,就在一瞬间,至少三颗子弹从射击口内飞了进来,打在后面的墙上火星乱冒。   双方正在对射,五千英军尽管给压的太不起头来,但是明军向前的势头也被迟缓了。   “别管我,快点开炮,用霰弹。”亨利喊了一嗓子,几个士兵上来,抬走受伤的同伴,轰的一声大炮响了,至少三个明军士兵倒下了,向前的势头再次被打断了。   “长官,我建议放弃外围阵地,退守身后的居民区,不然我们根本就受不住这个堡垒以及周边的阵地,伤亡太大了。”匆匆进来的一个军官大声汇报,亨利一看是他手下的一个准将怀特,立刻追问:“伤亡有多大?”   “截止目前,阵地上的两千人,已经伤亡过半了,再不往后撤,我担心士兵们会奔溃。”   后撤么?亨利犹豫了,这一场战斗的模式,超出了他的理解。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明军开始后撤了,直接撤到了五百米之外的攻击阵地。   “狗日的,你小子打的什么仗?伤了三十五个兄弟。”突击营长姚大力,抬脚给一个连长踹翻在地,气的直骂娘。登陆欧洲这么久,就没有打过伤亡如此巨大,消耗如此巨大的仗。   “嗨!长官,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拿下那个堡垒。”日裔连长三井立正低头,表示自己错误了。作为老牌的非洲军团部队,十四师的师长换了两个了,装备也换了一批,士兵也换了一半,但是从没有在巷战之外,遭遇过如此大的伤亡。   “好了,别生气了,他已经尽力了。现在的问题是那几个岩石修筑的堡垒,远距离的炮火没有效果。我给团长打了电话,让人把团里的两门山炮推上来。三井,你回去,让士兵用沙袋构筑阵地,回头记得掩护炮兵行动。”说话的是生活教导员,他的话营长要给面子。   “嗨,请长官放心,再拿不下阵地,卑职自行了断。”   “放屁,每一个欧洲远征军官兵都是宝贵的,你最好断了这种想法。”姚大力缓过劲来了,骂了一句,就算放过三井了。十四师的兵源都是日裔,这些士兵的特点就是打仗敢玩命。唯一的缺点是动不动就要玩自杀,毛病!   亨利没有接受怀特的建议,不是因为他听不进去意见,而是因为他判断这个建议是错误的。道理很简单,身后的小镇是英军最后的防线,如果撤到小镇内,整个防线上就出现了缺口不说,小四千人堆积在一个小镇内,以明军的炮火之猛烈,造成的后果只能会更加的严重。事实已经告诉联军,指望明军会顾忌镇子内的平民伤亡,那还不如指望上帝他老人家出手,直接灭了这帮异教徒。   事实证明亨利的建议是正确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把预备队放到阵地上,否则以现有的兵力,排枪根本不足以阻挡对手的进攻。   三井这一次发了狠,亲自带着一个排冲在最前面,两门七五山炮跟着队伍往前运动,抵进到二百米的时候才停下来,在士兵构筑的沙袋工事后面,直接瞄准了那个堡垒。一发炮弹从堡垒内打了过来,狠狠的撞在了沙袋上,没有造成伤亡。两门山炮同时还击,一发直接命中了堡垒,轰的一声,坚固的堡垒摇晃了几下,但是没有坍塌。这个时候山炮的射速得到了体现,英军还在装弹的时候,连续三发射击接踵而至,坚固的堡垒在这个距离上的直接命中三发之后,轰然倒塌了。   “跟着我冲!”趴在地上的三井第一个站了起来,弯腰小跑往前冲,身后的士兵紧紧跟上,冲到不足八十米的时候,刷刷的集体卧倒了,这就是总结出来的新战术。果然,对面的排枪雨点一般的过来了,可惜没什么效果,一个伤亡都没有。   趴在地上的士兵匍匐前进,三井依旧在第一位,一直爬到四十米开外的时候,突然集体站起来,手榴弹雨点一般的飞出去,立刻又都趴下了,尽管英军的排枪响的很及时,但是已经很难取得之前的战果。没有了堡垒内的火炮支援,这段阵地内地英军在迫击炮的压制下,本身伤亡就不小了,再来一顿手榴弹,连续的爆炸之后,英军终于支撑不住了,纷纷掉头往后跑,但是身后的日裔明军一点都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排枪追着屁股打。   一个上午的战斗之后,英军的外围阵地丢失了,亨利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派遣预备队,阵地就被拿下了。就在他为士兵们的表现感到不堪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让人更为沮丧的消息,西班牙人的阵地先于英军丢失了,全线退守最后的一道防线。在明军的全线进攻面前,西班牙人的表现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最后的阵地在小镇内,明军的追击很快停止了下来,镇子内藏着六门大炮,及时的开火,将正在撤退的英军给救回去一些,亨利统计的结果为三千人的部队,回到小镇的不足八百。也就是说,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二。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斗模式,我感觉英军和明军不在同一个世界,难道说上帝已经放弃了他的子民么?”亨利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记录下了这段话。   第八百九十九章 决定世界归属的一战 12   第八百九十九章   亨利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研究战术的问题,小镇内外都需要他来指挥,英军负责的这块阵地不在整条占线的要点,但是此刻因为西班牙军队的提前收缩,把英军所在的小镇变成了一个突出部。或者说是联系整个战线的枢纽,这个变化是亨利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一开始西班牙人就存了这种不良居心,让英军来当炮灰。   尹杰在战线的正面摆了两个步兵师,一左一右,两个师作为第二梯队准备扩大战果。余下部队作为预备队。本以为这一仗会打的比较轻松,谁也没料到西班牙人和英国人在防线背后,能够抵抗整整一个上午的猛烈的进攻。   重点是一个上午的战斗下来,面对手持滑膛枪的联军,欧洲远征军的伤亡超过了八百。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这都搭进去一个营了,这就是堑壕战在这个时代的威力。欧洲人学习战争手段的能力很强,一旦发现有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学过去。这也就是双方的装备差距太大的缘故,不然这仗有得打。   “告诉十四师和十六师,都是非洲军团的老部队了,装备也都是一流的。天黑之前,必须突破防线,让五十一、五十二师随时准备发起后续进攻,这一次我要直接打进马德里。”说完这个命令,尹杰瞟了一眼力主部队停下修整的参谋长。毫无疑问,这一次的修整。不算一个好建议。至少从结果上看是这样。   下午的战斗突然变得异常激烈,尹杰没打算继续拖下去的时候,顶在前面的两个步兵师发狂了。区区小镇。招致上百门火炮的集中射击,三千英军在小镇及周边的阵地内苦苦支撑。   十分钟的炮火准备之后,数千发炮弹将小镇变成了一片废墟,突击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十三师一次投入了两个营的兵力,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发起了猛烈的突击。   亨利很快就不能从容指挥了,短短的半个小时。英军坚守的阵地丢了五处。这些阵地,都是比较坚固的阵地。投放的部队不少于一个连的规模,但是在明军猛烈的进攻面前,这些在欧洲战场不输于任何对手的精锐们,却在以极快的速度崩溃。   明军的战术很简单。猛烈的炮击,迅猛的冲击,精准密集的对射,匍匐前进之后的手榴弹攻击。按照亨利的判断,一个明军士兵投放的火力,能够抵挡五个英军士兵。这仗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都是靠着防御一方的坚固工事。   但是这些工事并没有改变任何结果,明军一旦变得不计伤亡的时候,这些坚固的阵地就在战斗一个接一个被敲掉。身为将军的亨利。亲自在第一线督战,手里拎着指挥刀,不断的吆喝着。让士兵们奋勇的战斗。整个阵线因为明军的突破,双方的力量犬牙交错。   三井指挥的步兵连,在战斗中率先冲进了小镇子,但是随即遭到了一发霰弹的轰击。要不是躲避及时,他就得挂在当场。因为这一炮,猛烈的势头被挡住。谁都知道霰弹的厉害,英军的实心弹对于明军士兵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霰弹不一样,几十米的距离内,这玩意一炮火来,扫倒一大片很正常。整个连队因为这一炮,倒下了十几个。   “是教堂!”小镇的教堂不大,但却是最高的建筑,外面有围墙,大炮就布置在围墙后面,围墙被挖了一个洞,正好挡住了炮兵们。   “不要怕,他们的视线不好。山下,带上你的人,从右边摸上去,贴着围墙走,用手榴弹招呼。其他人,找掩体,射击掩护。”   砰砰砰的枪声不断,三井并不找不到,围墙后面藏着一条大鱼。激烈的战斗至今,他的这个连伤亡超过了五十人,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干死这帮英国佬更重要的事情。日裔军官这个群体很有趣,他们对大明的忠诚度极高,甚至超过了多数大明军官。在战斗中,最勇敢的一群人,就是这些日裔军官。   排长山下带着一个班,在废墟中飞快的起伏,弯着腰小跑,时而趴下,时而站起。三井这指挥手下的其他人,围着教堂周边,不断的开火,吸引英军的注意力。甚至还派了一个班,从正面匍匐前进,装着要摸上去的样子。   果然英军的吸引力被勾引了,尽管教堂高处的人发现了山下他们的举动,但是因为正面的火力太猛烈,根本就无法兼顾那边。不下一百人的英军在教堂的围墙后面,从射击孔内射击的效果,根本就比不了对面不到一百人的火力。   滋滋滋,导火索被拉着了,故意停了三秒中,一帮老兵们才把手榴弹丢过围墙。这一招效果极好,手榴弹都是在空中爆炸,破片的杀伤惊人。连续几十颗手榴弹丢进去,围墙后面惨叫连连的时候,三井带着人往上冲,顺利的冲到了围墙边上,同样用手榴弹一顿招呼。   大门口的几十个英军被密集的射击压的抬不起头来,逼近的士兵没有了大炮的威胁,纷纷用手榴弹攻击,一阵爆炸烟雾之后,端着刺刀的士兵冲上去。十三师都是一些日裔老兵,有的服役达到十年的志愿兵,要不是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早就提军官了。这帮人打了一辈子的仗,精的跟鬼一样。冲到门口时,第一反应不是往里冲,而是先找掩体。果然,教堂内哄的一声,又是一发霰弹,打的噼里啪啦的乱响,就跟下了暴雨似得。   两名稍稍慢了一点的士兵中了招,其他人等着这个间隙,站起来一顿猛烈的射击,手榴弹一顿乱丢,然后才往里面冲。布置在一个窗口的大炮,这个时候再次开火了,但是这回没什么效果,反倒是几发子弹打中了三个士兵。其余士兵快速的贴着墙,手榴弹冲窗户里丢进去,轰的一声巨响,震的士兵们都趴了下来,这里头的火药被引爆了。   亨利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在爆炸中倒下了,就伤而言,他没有太于严重,就是被爆炸震晕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群英军士兵当中,每个人都赤手空拳的,这就是被俘了?教堂内的其他士兵们怎么样了?亨利赶紧追问他的部下们,得到的回应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其中就有他一个。还是因为他的亲兵背着他想跑,被明军堵住了,被迫投降。   耳边依旧有枪炮声,但是很远,看看怀表,亨利沮丧的摇摇头,胸前的笔记本还在,轻轻的拍了拍,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装,伸手去扶帽子的时候摸了个空。   亨利走向一名明军士兵,高昂着下巴:“士兵,你好,我是大英帝国亨利子爵,陆军少将。我希望能得到符合身份的俘虏待遇。”端着步枪的士兵开始还有点紧张,但是听他说完之后笑了:“你说啥呢?我听不懂,等着。”   很块一个捧着小本子的军官被喊了过来,看看亨利道:“你有什么要说的?”态度还不错,一看个头比士兵要高不少,两者之间仅仅靠面容,亨利觉得很难分清楚。   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后,来人哈哈大笑:“好,好,跟我来吧,你的身份,可以带上一个卫兵做随从。”亨利赶紧回去,找到了被打伤了一条胳膊,吊着绷带的亲兵。带着他一起,跟着军官走出这片铁丝网围着的地方,看见一个巨大的帐篷区在镇子外的野地内。   带路的军官似乎跟门口的警卫说了什么,回来后笑道:“等一下吧,我们还是第一次俘虏英军的将领,说实话你占了不小的便宜。物以稀为贵,运气好的话,你可能会被释放,把大明帝国对英国的要求带回去。”   亨利的心猛烈的跳动,还有这种好事?很快里头出来一个军官,上下打量一番亨利之后,招手道:“跟我来。”一直往里走,拐过几个帐篷,看见在一颗大树下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高级军官样子的人,趴在桌子跟前看地图。   “报告,亨利少将带来了。”军官做了汇报,趴在桌子跟前的高级军官站起,转身看过来,主动伸手道:“欢迎,亨利少将。我是大明帝国欧洲远征军西班牙战区司令尹杰。”   听到这个话,亨利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怎么说的是西班牙语?这家伙,居然会说西班牙语?这可是大明的高级军官啊。居然能不用翻译,开口就是熟练的西班牙语。这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大明的高级军官,有专门学过外语。   “很遗憾,我们之间不得不在战场上相见,作为一名贵族,我希望得到相应的待遇。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赎金。”亨利再次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尹杰笑道:“不用赎金了,我们和大英帝国之间来往不多,进入战争状态也不是我们主动的。现在我可以释放阁下,但是阁下要带一个消息回英国。”   “什么消息?”亨利问,尹杰道:“英国退出战争,退出北美,并向大明帝国赔款一千万华元。听着,这是通知,不是什么谈判条件。我们给英国的时间是半个月,超过这个时间,大明帝国的舰队就会登门拜访。”   第九百章 都是通知   第九百章   马德里果然成为了不设防的城市,一夜突击的大明步兵第五十三师,挺近城郊的时候,西班牙人的抵抗停止了,整个城市乱哄哄的,远远的就能看见腾起的烟柱?   老打仗的都知道,这玩意不是什么*,而是有人在趁火打劫。不用说,败退下来的军队,城市里的社会闲散人员等等,是干这事情的主力。   面对这种事情,大明欧洲远征军已经能够极为熟练的处置。进城是肯定的,发现有人在抢劫这么办?简单,一顿排枪过去,打死了再说。回头后面自然有人过来吊路灯!   这是西班牙的首都,我们都没开始抢,你们居然先抢上了,这个怎么忍?就在一帮大明官兵摩拳擦掌的准备发一笔横财的时候,最讨厌的人群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带着的头盔上,左边印着宪兵,右边是执法。当兵的都知道,只要这帮孙子出现了,大家的发财梦就算破灭了。这是信号,有宪兵和没宪兵,完全就是两个概念。正所谓,“宪兵不积极,大家随便抢,宪兵来的快,回营吃自己。”   看见了跑的飞快的宪兵马队,当兵的脸上充满了失望。但是没法子,这是军队,纪律高于一切。谁敢破坏纪律,抓起来都是小事,直接遣送回家才要命呢。所以啊,在整个欧洲远征军,宪兵队这帮人最不是东西了。   不能随便抢不等于不能抢。于是那些趁火打劫的败兵和混混倒霉了。各部队跑的比兔子都快,赶紧的抢人头,然后把别人的抢劫成果变成自己的。马德里这么大。宪兵才多少人?只要不是大鸣大放的去抢劫或者做点不人道的事情,宪兵也是人好吧。   8月20日,一个上午下来,整个马德里恢复了安静,大街上到处都吊着“路灯”,在风中摇曳的尸体,狠狠的震慑了宵小。社会治安在一个上午的整治之后。比西班牙王国时期都好的多。据统计,大概有三千多人变成了路灯。大明士兵们事情很多,没时间去让这些人教育改造,于是这些人都去见上帝了。   传说中的吃人恶魔们,在这一天的马德里体现了什么叫文明之师。除了镇压宵小之外。一桩扰民的事情都没发生。一些为了生活的商人,装着胆子送了一些食物给那些“恶魔”,意外的得到了钱。尽管是华元,但是在马德里的人们心里,这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收到华元的百姓,自然会想法子用出去,这玩意烂在手里可惜了。但是很快他们就不用担心了,一些西班牙商人及时的出现,用相对低的价格。换取这些华元。黑市这种东西,可谓无处不在,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十万大明帝国的军队进驻马德里,每个士兵都要消费,短短几天时间,马德里市区内大量的华元在流通。这些华元,最终流入了一些为了钱不要命的商人手里,他们可是很清楚地知道。华元与白银之间的关系。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市区的治安超级好,占领者买卖公平,还帮着维护秩序。市面上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甚至比以前还要繁荣,如果不是马德里上空随处可见的红旗,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十万驻军给马德里带来的繁荣,就像现代的一个城市里来了十万游客。这帮游客除了住旅馆不给钱,别的花销也都是惊人的。当然了,十万精壮的汉子,不免会与城市里的女性发生一些深入的关系,基本上都是给钱的。就算女方是不情愿的,留下钱就不是强x。好吧,这就是占领军混蛋的逻辑,实际上宪兵队也只关心做了事情有没有给钱。   尽管这是一种畸形的繁荣,但是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西班牙境内确实恢复了平静,大明帝国的陆军没有继续北上,更没有越过边界进入法兰西帝国的意思。当然了,这个时候最为纠结的是大英帝国,他们的陆军少将亨利,带回来了大明的通知。无条件投降,退出战争,巨额赔偿。这些东西,都是英国无法接受的。但是,接受不接受,不是英国说了算,这个世界是讲拳头的。大明帝国的蒸汽装甲舰队,再次汇聚,掩护一支陆战师在希洪登陆。在这个地方登陆之后,大明的军队彻底没有动静了。   之所以在这个小地方登陆,目的是为了这里的煤矿,舰队需要煤的补给,就地解决才是最佳的办法。在这个小地方站住之后,整个大明欧洲舰队就可以在欧洲任何一个沿海点登陆。   对于欧洲来说,西班牙战争的失败,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漫长的黑暗期。内陆国家还好一点,沿海国家真是做梦都梦到大明舰队的红旗。葡萄牙人率先怂了,派出使节,要求谈判。但是吃了闭门羹,大明帝国远征军司令以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为由,不予谈判。   有趣的是,整个西班牙战争过程中,一直叫嚣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获悉西班牙战争的结果后,在整个地中海都看不到欧洲大型船只之后,立刻派出了一个使团,要求与大明帝国非洲军团谈判,甚至原本准备进军非洲的大军,都开始往后缩。   毫无疑问,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使团,受到了冷遇。他们得到的就是一份通知,无条件的在一份合约上签字,彻底放弃改帝国在亚洲的一切领地,并向大明赔偿五千万华元。   这样的条件当然没得谈,憋的满面通红的伊布拉欣,只能无奈的带着使团艰难的煎熬,等着国内的消息,要知道大明开出来的不是条件,是通知。   唯一还在叫嚣战斗的,就是法兰西帝国了。路易十四不断的给欧洲各国打气,不断的在国内增兵。但是他却没有再派一兵一卒出国境。一时间,法国成为了欧洲最后的一面旗帜,声音高调,超过了英国和神圣罗马帝国。   其实英国现在才是最惨的,岛国没有强大海军的庇护,真是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了。认输赔款是不要想了,这比杀了英国内阁那些人还要命。积极备战吧!这是唯一的选择,问题是英国的国力不行,它的强大是建立在海军强大的基础上,在全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去搜刮。   现在的英国,海军已经谈不上强大了,直布罗陀的一战,打断了英国皇家海军的脊梁。没有海军的保护,对于大明来说,英国就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全方位任何角度都可以弄它。但是话说回来,大明也不可能去登陆英国,理由很简单,无利可图。英国不是法国,这地方真心没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但是要搞法国之前,就得先解决英国的海上力量,解除后顾之忧。不然这国家的战船四处活动打游击,麻烦还是很多的。摆出一副要登陆英国的架势,迫使其将重心放在陆地上。收拾完法国,转过头来再收拾英国就轻松了。   9月中,欧洲舰队再次起航,漫天的黑云出现在了泰晤士河的出口处。整个英国一片恐慌中,主力舰队的大炮在射程外轰击要塞。再次上演了打破舰队不能与要塞抗衡的定理,舰队顶着要塞的炮火,用更为凶猛的炮火,将英国人为之自豪的要塞表层清洗了一遍。   英国人以为能发挥巨大威力的大炮,打在主力战舰的身上,造成的损害可以忽略不计。反观大口径舰炮的威力,则分分钟教英国的铸铁大炮怎么做炮。主力舰队用舰炮压制了要塞大炮之后,快速巡洋舰对则把岸边的建筑洗了一遍。一支陆战队在河口登陆,上岸之后放了一把火,将英国人好不容易恢复的船厂、仓库等建筑,再次烧成了一片白地。   做完这一切之后,大明舰队掉头南下,光临朴茨茅次,再次重演了一次同样的戏码。码头、船厂、仓库,全都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英国在烈火之中哭泣。只要是船,在海面上被发现,结果就是击沉,就算是一条小舢板,大明舰队也不会放过,追上去撞沉再说。   从九月中到十月中一个月的时间内,大明欧洲舰队一支围着英国转悠,是个港口就过去搞一下,大摇大摆的,就算是有周密的防备,也无法躲过一场浩劫。据英国人自己统计,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内,大明帝国的欧洲舰队,给英国造成了不下五百万英镑的损失。地面建筑就不说了,单就船只而言,就算躲在港口内,也被大明舰队打进来击沉的数量,就超过了三百艘。逃出英伦三岛,在这个月内是船主们挂在嘴边的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大明帝国的舰队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   仅仅是欧洲遭到打击就算了,在美洲也有一支舰队在大西洋上横行。这支舰队尽管都是风帆战舰,但是其数量超过了一百艘,大明帝国的海上力量,在这个时候充分的暴露了出来。一个大陆帝国,当他的注意力放在大海上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能量太惊人了。   第九百零一章 暗战   第九百零一章   整个欧洲陷入了黑暗期,至少历史上是这么定义这段时期。大明帝国的钢铁舰队,在欧洲任何一片海域横行,欧洲各国的舰队甚至连躲在港湾里都不安全。   一度打败了海上霸主西班牙的英国,刚刚崛起的海上力量被打的元气大伤。整个欧洲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打败大明的海军。这个问题现在看起来无解,理由很简单,科技水平无法达到大明的高度。甚至就制度而言,欧洲各国都比不上大明。   南特,一片寂静的海滩,一条小船悄悄的靠岸,从船上下来的男子,看见了远端的灯光在摇晃。一、二、三,暗号对上了,男子快速的收拾好行李,大步往前走。   “约瑟夫先生么?”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招呼。男子点点头:“我是约瑟夫,您是哪一位?”看着约瑟夫警惕的眼神,管家模样的男子低声道:“我是朗布依埃夫人庄园的管家,您可以叫我巴列。”   “最近天气如何?”约瑟夫依旧警惕,手插在怀中,随时可能掏出武器。巴列赶紧又道:“最近天气不好,巴黎一直在下雨。”听到这话,约瑟夫才算是把手抽了出来,解释一句:“抱歉,身负重任,不敢大意。”   “应该的,赶紧走吧,马车在前面等着。”沿着海滩走了一段,看见一条土路,一辆马车在黑暗中安静的等待。两人上车之后,巴列等马车开动,这才开口道:“最近一段时间,法国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皇帝陛下依旧掌握着军队,如果不能打败法国陆军,任何反对皇帝陛下的举动,都会被无情的镇压。就像当年在马赛,新教徒不是被杀死,就是流亡新大陆。不少人还到了北美的大明领地。”   约瑟夫安静的听着他说完,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么说来。你们这些人毫无用处咯?”   “不不不,您千万别误会。贵族们的意思,总要等大明的军队登陆了,吸引了法军的注意力。他们才好动手。当然,我个人仅仅是一个传话的,具体的商谈,还需要您与他们私下沟通。如果您希望贵族们先动手,根据我的判断。可行性不大。”   朗布依埃夫人逃亡大明之后,他的这位管家也转入了地下活动,一直在负责联系一些与大明关系匪浅的贵族。为了利益,他们可以反抗路易十四,但是同样为了利益,他们不会轻举妄动。路易十四毕竟在法国执政多年,威信很高,实力很强。   马车进入了一个庄园,从车上下来的约瑟夫,警惕的四下看看。然后才跟着巴列往里走。   “这是附近一个贵族的庄园,平时住在南特。您知道,因为大明舰队的出现,整个欧洲的海外贸易遭到了重创。毫无疑问,对于整个欧洲参战国家而言,后果很严重。现在的法国,一直存在一个声音,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其他国家而战?整个贵族圈子,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但是法兰西帝国现在是皇帝陛下专政。”巴列的语气多少有点无奈。迎面走来的女仆举着烛台,照亮两人一路往前,进入准备好的卧室。   “好了,今夜您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出发,去巴黎。”   一个星期后,巴黎郊外的某个贵族的庄园内住下,约瑟夫每天夜里出发,先后见到了几位贵族。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现在法国最顶级的贵族。也是与大明贸易来往比较密切的贵族。同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非常的小心,时下正值敏感时期,皇帝的密探到处都是。尤其是这些与大明关系不错的贵族,更是监视的重点目标。   安茹公爵正在悄悄的来这个庄园,约瑟夫获悉这个消息后震惊了。这是一个与皇室关系密切的家族,在这次的**浪潮中,这个家族获利匪浅。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巴列,你没有搞错么?”约瑟夫的语气有点阴沉,巴列解释道:“没有,安茹公爵一直在掌管皇帝的密探,我想他是发现了什么。其实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非常震惊。你知道,我平时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刚才我的马车上,不知道怎么多了一张便签。”   接过递来的便签,约瑟夫仔细的看完后,面露凝重道:“看来,你们做事也不像说的那样缜密。大明有一句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既然他来了,那就见一下吧。”   留着漂亮八字胡的安茹公爵,一直在不断的絮叨,评论这个庄园的各种装饰。前面带路的巴列把自己变成了聋子和哑巴,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说。这个皇帝陛下的密探头子,能找到这个庄园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卡迪拉克家族的富裕,超出了我的预计。这么好的庄园,至少价值百万华元。”安茹公爵突然站住,问了一句巴列。老家伙不动声色的回答:“你搞错了,半年前,这个庄园就已经转手给我的主人,价格也不是百万,而是五十万华元。”   “呵呵,看来我的人做事还是不够仔细啊。”安茹公爵碰了个软钉子,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的跟着走进了书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约瑟夫。   “您好,基督山伯爵。”安茹公爵主动招呼,“阁下,您可以称呼我为约瑟夫。”约瑟夫对于这个基督山伯爵的来历不清楚,就知道是上面花钱买来的。   两人落座,安茹公爵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好吧,我知道您在巴黎的一举一动,从您抵达巴黎的那天下午开始到现在,您一共偷偷见了八个贵族。他们的声望和影响力,加在一起,可以左右至少一半的法国政局。需要我一个一个的点名么?”   “阁下轻车简从的来到这里,就打算跟我说这些话么?如果是这样,我看这个谈话没有必要继续了。您的人呢?请都出来吧!”约瑟夫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什么叫有恃无恐,这就是有恃无恐。凭着明军在西班牙的大胜,凭着大明海军在马赛的洗劫,在欧洲海岸线的巡航,现在的约瑟夫腰杆子就是能硬的起来。   “不不不,我想知道的是,您的身后站着谁?”安茹公爵道明了真已,约瑟夫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为了让您安心,我还是给阁下看点东西吧。”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面丝绸做的三角旗,摊开后摆在桌子上:“看见这个旗没有?如果明军打进巴黎,您在家门口挂一面这个旗,就可以安全的度过危机。”   安茹公爵身子猛然的坐直了,盯着这个旗看了好一阵,这就是一面普通的红旗,上面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黑色雄鹰。“这面旗帜,我听说过。他象征着大明帝国最尊贵的家族!”   “您的消息完全正确,如果这样还不能让您动心的话,那就只好放弃这次谈话了。”约瑟夫等于是最后通牒了,安茹公爵苦涩的笑了笑:“好吧,我就一个条件,路易十四退位,其他的一切照旧。”   “这不可能,波旁王朝绝对不能延续了。”约瑟夫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安茹公爵也不着急,而是很冷静的分析:“阁下,看来我们的意见有分歧,不过这不重要,我们可以慢慢的谈。”约瑟夫站起,打开门:“不必了,法兰西可以有皇帝,但绝对不能是波旁王朝。”   安茹公爵依旧安坐不动,笑道:“阁下,不必着急嘛,我们可以慢慢的谈。大明帝国在法国的银行机构,保存的相当完整。而且我不认为,大明帝国的军队会在法兰西一直待下去。至少截止目前,贵国的军队依旧没有登陆法兰西的意思,舰队在英国的行动,也没有后续大规模登陆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贵国的目的,不在于占领欧洲,而在于欧洲各国的态度。如果我能说服一些贵族,联合起来迫使皇帝退位呢?”   谈判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安茹公爵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约瑟夫表示需要请示上面,这个时间大概是一个月。这话把安茹公爵给吓坏了,从法国到大明,怎么不得四个月以上啊,那还是要顺风顺水呢。他可不知道,大明有一种东西叫电报,线路从广州铺到了京师。只要把消息送到亚历山大港,就能通过电报线路送到苏伊士,然后从苏伊士送到孟买,再用电报线路送到仰光,消息再走海路到广州,路上花费的时间大大的缩短了。就这还是因为中国西南的地形导致的结果,否则电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送到大明的京师。实际上,大明一直在勘测地形,打算铺设一条电缆,从云南到木邦。   法国暗流涌动的时候,为了加强对地中海的控制,大明的海军陆战队在完成了瓦伦西亚的战斗后,开启了一项新的作战计划。地中海诸岛的攻略战斗,按照海军的要求,稍微有点价值的岛屿,都必须占领,在上面修码头,修炮台。至于劳力,呵呵呵,抓!   第九百零二章   这是张广德的又一次欧洲之旅,同行的有法国的老“情人”,呃,的确是有点老了,还有陈平这个掌握着大明帝国金融命脉的大发银行总裁。第一次欧洲之旅,对于陈平来说感慨万千。站在邮轮的前甲板上,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临行之前父子之间的谈话。   “社会责任!”这次谈话的主题是这个。什么梦啊,什么复兴啊,这些口号人人都会喊。但是这些口号跟普通百姓的关系真不大。站在陈平的角度,他考虑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身利益,然后才是其他。但是陈燮告诉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什么责任呢?“社会责任!”这就是陈燮对子女们最为担心的地方,他们几乎都没有这个意识。   陈燮没有要求子女们舍小家为大家,这个要求太不现实了,或者说不人道。只能告诉子女们,在不过分伤及自身的利益这一前提下,尽量多的去担负自己能担负的社会责任。   这个话题就有点大了,所以陈燮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专门与陈平、陈凡兄弟俩进行长时间的交流,这次交流似乎有更深层次的意思。陈平是这么理解的,觉得自己的父亲,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离开大明。   “东风”号邮轮在海面上劈波斩浪,这艘邮轮属于大发银行的产业。来往于大明与欧洲之间,战争结束之前,免费为士兵们服务。这是“东风号”的首航,顺便把陈平和张广德为首的大明代表团给捎带上了。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在大明内阁总理陈燮看来,现在已经可以考虑战后的事情了。如果法国能够低头,其他国家必将在谈判桌上低头,可以不用打仗,在谈判桌上获取美洲大部分利益和非洲的部分利益,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代表大明内阁的团队出现在欧洲。   陈平跟着来欧洲的目的。自然不是来看看情人的家乡,而是希望通过这一次谈判的过程,在欧洲建立一个金融体系。就金融而言,战争中损失最大的就是荷兰。借出去的上千万的款子。估计是收不回来了。大明金融体系在欧洲唯一的对手,这一次在劫难逃。   “陈兄,刚刚接到的消息,美洲舰队掩护之下,陆军登陆英国人在北美的殖民地纽约。根据内阁的精神。我们需要迫使英国放弃在美洲的殖民地,看来现在没有必要了。”   张广德多少有点遗憾,本来是他的活,结果海军陆军打的收不住手了。尤其是美洲殖民地,在国内“一些资本家”的资助下,不断的在抢夺更多的地盘。   陈平瞄了张广德一眼,淡淡道:“这话你跟我说不上,陈璞虽然年轻,但是志向不小。大明帝国北美特别行政区的动议,在国会上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辽东那些人。”   “你的意思,现在的美洲,成了辽东那帮人的基本盘了?”张广德似笑非笑的反问,陈平撇了一下嘴巴:“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北美铁路集团是大发银行最大的客户,没有之一。你在背后说我的大金主的坏话,不怕我告诉他么?”   张广德收起笑容,极为严肃的看着陈平说:“防患于未然,北美现在的局面,你就不担心么?这次战争结束。我敢打赌十块钱,一定会刮起一股北美称王的风潮。你可要搞明白,在北美称王和在南洋的某个倒上做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美洲不必大明本土。那边的人口一千万,至少有八百万条步枪。就算是一个女人在北美,也是能拿起步枪打仗的。”   张广德成功的引起了陈平的注意力,其实这个话题陈平一直不愿意提,但是张广德现在提出来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一次谈判结束之后,他即将以内阁总理助手的身份。进入大明内阁。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弃武从文的张广德才会提出这么一个敏感的话题。美洲现在是大明的殖民地,也是大明辽东财团的基本盘。这个现状必须要打破,否则随着实力的膨胀,忍心必将也跟着膨胀。就名义上来说,陈璞不具备称王的条件,但是不影响他做一个实际的美洲王。在北美,所谓的大明陆军的军费,都是直接从北美的税收里扣除。   随着航海事业的大发展,现在的美洲是大明最大的移民区,那里跟印度还不一样。在印度,大明统治者都住在城镇内,不完全统计有一千多个土王,通过他们来实现对印度的通知。也就是说,印度是大明的领地,但还不是领土。在北美就不一样了,这里是大明的领土,有王和没王是两个概念。   “你有什么想法?”陈平皱眉反问,张广德笑道:“很简单,现在的总督还是太少了,我看再来一百个就差不多了。”这话的意思就一个核心,利益多元化。   “这样么?”陈平沉吟一番,点点头道:“回去再说吧,我记在心上了。你放心,以父亲大人的眼光,早就该看见这个问题了。再说了,陈璞也未必有称王的野心。”   “就怕尾大不掉啊!”张广德如是说,陈平笑道:“我的大发银行还尾大不掉呢,说吧,你家看上哪块地方了?难道是纽约?”   “不是开玩笑,黄袍加身还不是自愿的呢。这种事情,必须提前预防。再不济,弄成印度那样的模式,以州为单位设一个一个总督来分权,都比一家独大来的好。经济上,大发银行必须提前布局。至于说到地盘,美洲那地方,就算在多数商人的眼睛里,也是蛮荒之地。现在的美洲局面,何尝不是陈相苦心经营的结果?必须要让国内的商人看见美洲能给大家带来利益,比如说美洲的棉花,质量好,价格低,对于大明的纺织业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话就触及到陈平的利益了,他的情人米拉在印度经营的就是纺织业,而且目标市场是欧洲。印度本土的市场,倒没显得那么重要。导致现在的印度,民间还有大量的收工纺织业存在。在印度推广棉花种植,反过来促进了印度的手工业的发展。   工业革命开始的地方,从来都不是重工业,而是纺织业。千万不要小看纺织业,这玩意才是工业的起点。大明现在的纺织业分布,主要集中在辽东和江南。江南的纺织业,以丝绸为主,棉布占有比例稍逊一筹。辽东纺织业,则以毛纺为主。   由于纺织业的发展,带动了整个大明工业化的发展,反过来由于纺织业的发展,对大明江南和辽东的粮食生产,起到了一个反作用。有土地的都去种桑叶、棉花、养羊,种粮食的反倒少了。好在大明的殖民地够多,粮食可以得到弥补。南洋各地的大米,还有北美的面粉,都是大明市场的主要供应商。   “你的意思,我可以在北美投资纺织业?毛纺还是棉纺?”陈平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张广德道:“北美大陆的东海岸,根据勘测,什么资源都有。想要发展任何工业,都不缺原料。还有五大湖作为水运的通道,那里是绝佳的发展工业的地区。再者,南方则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种植棉花和粮食。”   张广德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给陈平道:“你回去仔细拜读一下吧,这是陈相对于北美的一些分析,内阁成员才有机会看的到。”   陈平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册子,他知道父亲手里有很多资料,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在张家庄,陈凡接手了陈燮的一部分资料,不过都是跟格物有关的。正因为这些资料,陈凡才能在电信方面走的那么远,走的那么快。反过来看金融方面,陈燮没有太多的资料拿出来。   回到船舱,正在写东西的米拉立刻站了起来,躬身相迎。陈平摆摆手:“来杯茶水。”说完便坐下,仔细的阅读这本小册子。打开扉页,上面有一句话,北美,天选之地。   这本书从地理位置开始讲,仔细的分析北美的实际情况。真实反映了陈燮为何对美洲如此重视的原因。先分析,美洲有多少资源,自然环境如何,地理位置如何。再分析,随着欧洲移民的不断增加,美洲移民达到一个数量,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必将寻求**。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明不插手的情况下。   那么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大明现在看似强大,实际上在科技上领先的优势并不大,欧洲一旦奋起直追,在二百年内必将能追近大明。到时候一个**的美洲国家的存在,完全有机会趁着大明和欧洲之间因为利益再次爆发战争的机会,发展壮大自身。最终对大明构成威胁。   小册子的最后,还有一个很奇怪的说法,这个世界上能够对大明构成威胁的地区只有两个,一个是美洲一旦出现**的国家,另外一个是俄罗斯。所以,大明必须提前做准备,在获得美洲利益并且巩固的同时,提防北方的熊。   第九百零三章   “东风”号的目的地是里斯本,在这场战争中属于被拖下水的倒霉蛋。葡萄牙一直是反对与大明发生战争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太小了,小到当别的国家动手的时候,不得不拿出全部家底,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否则这个国家就得在战争爆发之前完蛋。其他各国,很乐意联手瓜分这个小国。同样还有一个倒霉蛋,属于主动跳进坑里的瑞典。陆地上的瑞典,一直是军事强国,古斯塔夫二世这个“北方雄狮”的荣光还在庇护这个国家,可惜的是在这次的纷争中,瑞典看错了局势,投入到一场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战争中。   投入地面部队较少的瑞典,在这场战场中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古斯塔夫二世打造的精锐中的最后一点骨血,留在了西班牙的土地上。五千精华,在一场密集且迅猛的炮火打击之下,速来强调炮兵要集中使用的瑞典陆军,尝到了炮兵集中使用的滋味。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炮火要猛烈,集中,切忌分散,炮兵要与其它武器兵种协同作战——这是古斯塔夫二世提出的炮兵战术。”客观的来说,古斯塔夫二世奠定了近代军事理论的基础。   如果不是这个时空的大明异军突起,古斯塔夫二世必然坐实“现代战争之父”的美名。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虚幻,在里斯本的码头上,不仅仅有葡萄牙人在欢迎,还有瑞典的使者也在码头上等候。这两个国家,由于自身的实力问题,率先与大明进行妥协。说的不好听一点,葡萄牙人对大明还有点拿的出手的深仇大恨,瑞典人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欧洲人的一点脸面在作祟,加上一点北欧海盗的冒险精神在发挥作用。   欢迎的场面不热闹,甚至有点冷清。张广德顶在前面,简单的交流之后。上了马车。东方号离开码头,前往希洪,回程的时候来接使团。为邮轮护航的巡洋舰“宁远”号留了下来,码头上的欧洲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上车的使团。   谈判需要一个过程,不同的对象也要区别对待。张广德没打算两家一起谈,分开谈才容易掌握局面。作为东道主,葡萄牙先行谈判。说起葡萄牙还挺有趣,英雄港的舰队和人员撤离的时候。葡萄牙人非但没有去占领,还派遣了人员去保护那里的一切,免得被人破坏了。大明打回来之后,率先妥协的葡萄牙人,还拿这个事情来表功。希望因此能获得好一点的待遇。谈判桌上,张广德开出的条件也不低,赔款八百万华元,割让亚速群岛,开放国内市场。   双方反复拉锯了一周之后,谈判暂停。接着跟瑞典人谈。开出的条件比较轻,赔款五百万华元。瑞典人自然要还价,于是继续扯皮。张广德在谈判桌上极不客气,这帮欧洲人无可奈何,只能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还要忍。毕竟对葡萄牙和瑞典来说,一旦大明舰队打上门,他们家里的那点海军,根本就不够看。因为战争,这两个国家的经济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尤其是葡萄牙。在南美的殖民地巴西,现在所有的获利都不敢下水,更不要说回国了。   大明的攻势属于全球性的,瑞典人属于自找麻烦的典型。当然不会对他客气。与瑞典的谈判进程很快,开放市场这个不难做到,剩下的就是赔款问题了。三天的讨价还价之后,因为大明对瑞典没有更多的要求,达成了赔三百万华元的合约。史称,明瑞典里斯本合约。   回过头来继续与葡萄牙谈判。进程就困难多了。对方在割让亚速群岛的问题上死死的咬着不肯答应,赔款也只愿意赔三百万元。这个双方就无法达成一致了,张广德拍案而起:“那就让大炮来说话吧。”   二话不说,代表团站起就走,葡萄牙人也没留下,他们也惦记着,是不是让里斯本的炮台给大明的舰队碰一下呢?第二天一早,大明舰队来临了,或者说一直都在外海上等着呢。谈不拢的时候,自然就要亮肌肉。   还在使用滑膛炮的里斯本要塞,在舰队猛烈的炮火之下,表层建筑被洗了的一遍。接着陆战队登陆,杀伤炮台,用成吨的**将所有炮台都炸毁之后,葡萄牙人只好再次竖起白旗。   谈判继续,这一次谈判的进程就顺利多了,最终达成了割让亚速群岛,赔偿五百万华元的合约。谈判地点还在里斯本,所以叫明葡里斯本合约。   再回英雄港,张广德亲手升起了一面大明的红旗,愿意留下的葡萄牙人继续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则可以放他们离开。大明将英雄港定义为一个自由港,任何一艘船只都可以在这里停留,哪怕是你海盗。只要不在倒上和附近海域做违法的事被抓到,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志在打造一个华元帝国的陈平,他的欧洲之旅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麻烦。货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哪个国家都不会束手就擒的。在先后“说服”了葡萄牙和瑞典之后,时间已经花掉了两个月。收获是这两个国家,愿意接受华元为“结算货币”。也就是说,今后瑞典和葡萄牙这两个国家,在对外贸易的时候,结算单位是华元。不管从哪里弄来的货币,都得换成华元,然后再换成需要的货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大发银行分别向两国贷款三百万元,大大的缓解了两个赔款的压力。还有一点就是,贷款的利率比起欧洲正常的贷款要低不少,大发银行给于两国的优惠政策,其贷款利息,等同于国内正常的商业贷款还要低一个百分点,也就是百分之四的利率。   解决了这两个国家的问题后,张广德和陈平就不着急了。欧洲联盟已经打破,别看法国和神圣罗马帝国还在叫嚣,实际上是色厉内荏。英国一直保持沉默,其实已经动摇了。荷兰其实还是很强的,但是随着欧洲联军的战败,荷兰的金融业遭到重创,大批银行家破产。   对于荷兰和英国而言,成也海权,败也海权。荷兰自身的造血能力很差,相对要好一些的英国,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工业化为支撑,英国的战争潜力也就一般。失去了与美洲殖民地联系之后,两国的情况更加糟糕。   毫无疑问,战争无法继续下去了,机灵的荷兰人看到英国的下场之后,很快做出了正确的反应,派团来直布罗陀寻求谈判。可惜吃了闭门羹,一直到大明的代表团到了里斯本,这两个国家才如梦初醒。但是一切都晚了,率先谈判的两个国家占了大便宜。还有一个想谈判的西班牙,却连机会都没有。   稳坐钓鱼台的张广德,甚至连欧洲都不去了,就在英雄港等着。英国与荷兰的代表团,果然主动登门,一番接触之后,开启了正式谈判。大明对英国的要求,除了赔款之外,还有全面退出北美。对荷兰的要求则是退出南非,并赔款三千万。   两个国家都得赔三千万,问题是这个钱根本就拿不出来,拿的出来政府也得垮台。当然这不是张广德该操心的事情,这一次他的态度很坚决,要不接受,要不继续打下去。荷兰人先怂了,毕竟国家太小,全国的兵力加起来也就是二十万,拿什么来跟大明这种动不动就几十万上百万军队的国家打?   撤出南非可以,但是只能保证政府层面,民间是否愿意离开,荷兰政府不管。至于赔款,还是少一点吧,三千万太多。前面一个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荷兰政府放弃了官方的要求,民间的事情就不管了,本来这个国家就是一个联邦类型的,东印度公司又不是国企。   已经在南非的荷兰人,如果赖着不走,政府不会为他们出头,至少表面上是这么一个情况。实际上也是这个情况,大明的舰队和军队开过去,他们根本就没得挡。退到非洲内陆,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的东西。   英国方面表示可以退出北美,但是不愿意赔款。张广德对此嗤之以鼻,傲慢的表示:“难道英国皇帝希望大明的舰队再一次光临么?”   对于英国,张广德其实很好奇,为何陈燮的态度如此强硬,绝对不给英国讨价还价的机会。不答应就打下去,登陆英伦三岛,打烂这个国家,不要赔款也在所不惜。张广德觉得吧,英国人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不然为何招致陈燮如此的痛恨呢?似乎对法国,陈燮都没有太过强硬,只是要求法国皇帝下台,一定程度的经济赔偿就可以了。甚至还有继续扶持法国的意思,这事情让人怎么理解?   张广德不需要理解,他只需要执行就好了。坚定不移的收拾英国,其他国家都可以考虑放一马,条件都可以谈。还有一个国家的待遇跟英国是一样的,那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天晓得这国家为何把陈燮得罪狠了,陈燮给非洲军团的命令很清晰,打进君士坦丁堡。   与英国的谈判不欢而散,自然没有结果。不是英国人没诚意,实在是条件太过苛刻。三千万华元,比照现在大明的白银,相当于一千五百万两。还有就是割让北美的殖民地,开放全境通商。领事裁判权,单方面的最惠国待遇。   这些条件英国人要是答应下来了,谈判代表们回去就得被人民咬死了。其实就这些条件,还是陈燮的没记清楚南京条约的内容,大概的搞了一些条件出来。英国人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在陈燮看来并不重要,在海军和欧洲远征军看来,其实也不重要。   陈燮的目的就是要让英国彻底的衰弱,海军和陆军则是直接的绝对服从陈燮。管你英国人怎么想,不答应就揍你,大明一直都是这么玩的。   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使团无法以自己的能力抵达英雄港的缘故“海盗”太多,张广德只好屈尊走一趟亚历山大港。不然堂堂一国使团的船只,在海军不愿意护送的情况下,不小心遭遇“海盗”怎么办?使团的代表们可都是很怕死的,伊布拉欣则担心不能完成任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奥斯曼土耳其使团死活不肯动地方,就赖在亚历山大港,你能把我怎么地?是不能把他怎么滴,顶多一刀剁了这孙子,但是上面有交代,留着他,将来有用。   于是张广德就来到了亚历山大港,乘坐的还是一艘军舰。伊布拉欣颇为恐惧的看着码头上那艘冒着黑烟的大家伙,同样是大炮,这玩意进化到不打实心弹了,炮弹落地会爆炸。那种小口径的75炮就已经让人记忆犹新了,这个看上去更大,一定更厉害。   很简单很朴素的道理,伊布拉欣不难想明白。张广德很会做人,特意请伊布拉欣上了军舰,带着他四处走动看看。语重心长的对他道:“你对大明是有一定了解的,应该知道我大明煌煌雄师一旦打到君士坦丁堡,会有什么后果。”   “贵使,那叫伊斯坦布尔。”伊布拉欣反应很快。赶紧纠正。张广德露出不屑的嘴脸,呵呵呵的干笑几声:“是啊,现在是这么叫,将来谁知道呢?”   “贵使,大明到底有什么条件。在下尽力满足就是。两国之间,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的好。贵国圣人有云,和为贵。”   我草,居然连这个都会说了,看来这老货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嘛。中文说的很别扭,但是能听的明白。真的难为他了,这么些年都花了多少精力才学到这个地步。张广德可不知道,自从上一次被大明撵回家,伊布拉欣就一直在苦学中文。高价“请”了一个账房先生为西席。   “这样啊。来人啊,拿地图来。”张广德一招手,有人给地图送来了,打开一看,指着地图上的一大片地区,用手指随意的画了个圈圈:“这些地方,今后归大明了。”   伊布拉欣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这随意的画个圈,你怎么不把伊斯坦布尔也画进去了,这个圈子画下来。连阿拉伯地区带波斯,全部都圈进去了。就这条件,回去他还不得被苏丹剁了喂狗了。不答应,坚决不能答应。但是又不敢直说。只能是沉默是金。   然后,摇货郎鼓死的使劲摇头,这会他不会说中文了。   这就是没得谈咯,张广德也不失望,抬手招呼一声:“来人,送客!”   不等伊布拉欣解释。就被士兵拖下了船,废话都不带有一句的。回到岸上,整个使团都被看押了起来,直接给人软禁了。还讲不讲理?这个问题从来都不算问题!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道理这个东西都是相对的。如果这个世界是讲理的,就不会发生鸦片战争了。这个有点远,这么说吧,这个世界要是讲理,现在的中东就不会打出狗脑子。   道理是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在实力接近的前提下,才会发生作用。   原本还能住在屋子的伊布拉欣,发现他的待遇变了。直接给丢到野地里,弄几个帐篷丢下来,外面拉一道铁丝网,然后一个趾高气昂的军官告诉通译:“大明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还处在战争状态,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就这还是看在大家阿卜杜拉先生的面子上,不然你们连帐篷都没资格住。”   想走?看见枪口没有?讲理?看见刺刀没有?   关键时刻,奥斯曼帝国的老朋友阿卜杜拉再次来临,站在营地内一阵嘘嘘不已。   “贵人啊,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不行,我去找他们说理去。”义愤填膺的样子太感人了,伊布拉欣赶紧拉住他,劝道:“不要去!这些人不讲理的!之前我的管家,就被他们用刺刀捅了,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怎么办啊?老办法,阿卜杜拉拍着胸膛:“放心,我来想法子,保证让贵人能住的舒服一点。”你还真别说,这老货真是神通广大,走了没两个小时回来了,带来了一直驼队。运来的东西还不少,崭新的帐篷,地毯,各种生活用具。还有大量的苦力,总算是把这些为了修营地手上都摸出血泡的贵族们解放了。   伊布拉欣一打听才知道,这货去贿赂驻军了。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上面不查,他们不跑,要什么都能运进来了。拉着阿卜杜拉的手,伊布拉欣泪水涟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贵人啊,你听我一句劝。大明帝国太强大了,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我看这个伊斯坦布尔是肯定守不住的。但是你放心,我听说大明帝国是不打算占据这片土地的,他们对欧洲的土地没兴趣,美洲那么大,他们人口有限,占都占不过来呢。”   伊布拉欣眼前一亮,这话什么意思?赶紧拉着阿卜杜拉走到一边,低声问:“怎么讲?”   “法国人您知道吧?现在大明帝国对法国的要求中有一条,皇帝退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地盘那么大,您何必在乎那些沙漠?这事情跟您关系不大,上一次埃及战败后。苏丹是怎么对待您的?现在事情无法收拾了,让您来谈判。我看啊,不如您跟大明说,愿意放弃那些土地。但是这个苏丹呢,由您来做,这样您说话才有用啊。”   伊布拉欣使劲的打了个寒战,这尼玛是要干啥?造反么?篡位?当苏丹确实很有诱惑力,现在的国内。确实有一票贵族对苏丹不满。主要原来是苏丹对大明的态度问题,没事你去招惹大明干啥?好好的友邦,变成了敌人。   反正这个事情也说不清楚,你让伊布拉欣去冒险,被国内千夫所指,这个事情他也不好来做。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一边是民族罪人,一边是苏丹的位置。   “这样,先别着急,等大明帝国的军队打进了伊斯坦布尔,您在出面收拾残局。劝退大明的军队,挨个去拯救那些被抓起来的贵族,然后您的威望就起来了。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问题就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阿卜杜拉最后一句,伊布拉欣听明白了。   “钱好办,不过我现在肯定没钱,是不是先垫付一下?”   阿卜杜拉拍着胸膛:“好说,我来解决钱的问题,您先耐心地呆着。”   这边的思想工作完成了。那边阿卜杜拉就跑到了张广德跟前,跪在地上亲他的鞋子:“伟大的大明帝国特使先生,您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张广德一副老子恩赐给你的嘴脸:“阿拉伯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明帝国热爱和平。最见不得这种奴役他国人民的事情了。你的努力我都看见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保证向内阁说明道理,让阿拉伯人民**。”   说着话的时候,张广德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啊。好像外面那么多军队是地里长出来的,好像码头上那么多军舰。是海里冒出来的。解放阿拉伯人民?大明帝国有这么高尚么?要不是这地界现在看不到什么好东西,到处都是沙子,一帮强盗早就光临了。   “这样,按照之前的手法,这里,这里,今后就算大明的领地了,别的地方,你们自己商量去,怎么分都行。对了,需要军火的话,大明帝国可以提供,就是价格有点高。”   在地图上又画了一个圈,重点产油区基本都圈进去了,这还是陈燮记住的,没记住的还有不少。反正今后还指望石油过上土豪的生活,难度会增加很多就是了。   伊布拉欣千辛万苦的忙活,不就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弄一片地方当土皇帝么?这个也不是问题,红海沿岸你挑一块地方,自己去占就好了。大明帝国对朋友素来都是慷慨的?什么?你要买军火武装卫队?这样啊,先送你一千条米尼步枪,不够就得花钱买了。   大方,真是大方。一千条之外的步枪,价格可都不便宜,一百华元起步。而且这些军火,还都是换下来的二手货,堆在仓库里面,还要派专人维护。   为了感谢帮助阿拉伯人民自由和解放的张广德大人,伊布拉欣拿出一张大发银行的本票,连个信封都没有,直接递过去:“一点辛苦费,您别嫌少。”张广德装模作样的推了推,扫了一眼数字,三十万华元,这老家伙还是比较会做人滴。   “你这个人啊,都是朋友嘛,顺手帮忙的事情,搞的那么客气。”本票手下,又来一句:“以后不要这样,下不为例。”阿卜杜拉在心里说,“那是,下次三十万就搞不定您了,怎么也得按年来送,细水长流不是?”这三十万,可不是买枪的钱那么简单。军火这玩意,大明生产的最好,这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这里不是北美,在大明本土想买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杆两杆的好说,上了十杆条子就会登门,搞清楚你这些枪买来是干啥的?   大明人尚且如此,一个异族就更不要说了,还有一个问题,阿卜杜拉迟迟没有加入大明的户籍。这一点深受大明条子的诟病。现在还没有移民局,等到有移民局的时候,这种有钱人又不肯入籍大明的外族人,那是重点监督的对象。   现在的阿卜杜拉,相当于拿了大明的绿卡,能够自由的在大明沿海行走做买卖。当然了,这个绿卡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花费不多,但是你得有很多先决条件。当今世界,除非在北美那地界,加入大明的户籍比较容易,在大明本土,你想拿到绿卡都难。不过现在不叫绿卡,叫做“异族人口流动证”。要拿到这个证,前提是在大明有不下十万元的资产。否则提都不要提,你在华亭新区那种地方,连个码头区都出不去。   就跟现代移民美帝一个套路,你有钱来投资,移民局大力欢迎。你要是单纯的想移民,又没钱又没本事,移民局正眼都不看你一下。如果移民那么容易,还有偷渡的什么事情?灯塔国又不是做善事的,收税那么高,怎么可能便宜那些单纯抱着移民过好日子的人。   收了阿卜杜拉的好处,把人给打发了,没一会驻军后勤部门的人来了,也是一脸的讨好。军队创收工作不好做啊,眼下跟欧洲和奥斯曼在打仗,资敌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张广德就没这个顾忌了,他是来帮助阿拉伯人民争取“自由和解放”的。   嗯,如果伊布拉欣识趣的话,也顺手帮助一下奥斯曼人民获得自由和解放。张广德很忙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到处给人帮忙。与军方创收人员达成分赃协议后,又接近了来自欧洲中部的德意志秘密代表。寻求光明和自由的人民全世界都有啊,德意志人民也在寻求光明和自由,比如帮助德意志人民建立一个普鲁士王国。   当然了,现在这个工作还没什么头绪就是了,不过用点二手军火,给圣神罗马帝国添堵这种事,张广德是很乐意做的。欧洲这个地方,其实就算没有外人来搅和,没事也要互相打出狗脑子,现在张广德就是来做这跟搅屎棍的。   第九百零四章   与英国的谈判不欢而散,自然没有结果。不是英国人没诚意,实在是条件太过苛刻。三千万华元,比照现在大明的白银,相当于一千五百万两。还有就是割让北美的殖民地,开放全境通商。领事裁判权,单方面的最惠国待遇。   这些条件英国人要是答应下来了,谈判代表们回去就得被人民咬死了。其实就这些条件,还是陈燮的没记清楚南京条约的内容,大概的搞了一些条件出来。英国人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在陈燮看来并不重要,在海军和欧洲远征军看来,其实也不重要。   陈燮的目的就是要让英国彻底的衰弱,海军和陆军则是直接的绝对服从陈燮。管你英国人怎么想,不答应就揍你,大明一直都是这么玩的。   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使团无法以自己的能力抵达英雄港的缘故(“海盗”太多),张广德只好屈尊走一趟亚历山大港。不然堂堂一国使团的船只,在海军不愿意护送的情况下,不小心遭遇“海盗”怎么办?使团的代表们可都是很怕死的,伊布拉欣则担心不能完成任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奥斯曼土耳其使团死活不肯动地方,就赖在亚历山大港,你能把我怎么地?是不能把他怎么滴,顶多一刀剁了这孙子,但是上面有交代,留着他,将来有用。   于是张广德就来到了亚历山大港,乘坐的还是一艘军舰。伊布拉欣颇为恐惧的看着码头上那艘冒着黑烟的大家伙,同样是大炮,这玩意进化到不打实心弹了,炮弹落地会爆炸。那种小口径的75炮就已经让人记忆犹新了。这个看上去更大,一定更厉害。   很简单很朴素的道理。伊布拉欣不难想明白。张广德很会做人,特意请伊布拉欣上了军舰,带着他四处走动看看,语重心长的对他道:“你对大明是有一定了解的,应该知道我大明煌煌雄师一旦打到君士坦丁堡,会有什么后果。”   “贵使,那叫伊斯坦布尔。”伊布拉欣反应很快,赶紧纠正。张广德露出不屑的嘴脸,呵呵呵的干笑几声:“是啊,现在是这么叫。将来谁知道呢?”   “贵使,大明到底有什么条件,在下尽力满足就是。两国之间,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的好。贵国圣人有云,和为贵。”   我草,居然连这个都会说了。看来这老货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嘛。中文说的很别扭,但是能听的明白。真的难为他了,这么些年都花了多少精力才学到这个地步。张广德可不知道,自从上一次被大明撵回家,伊布拉欣就一直在苦学中文。高价“请”了一个账房先生为西席。   “这样啊,来人啊,拿地图来。”张广德一招手。有人给地图送来了。打开一看,指着地图上的一大片地区。用手指随意的画了个圈圈:“这些地方,今后归大明了。”   伊布拉欣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这随意的画个圈,你怎么不把伊斯坦布尔也画进去了,这个圈子画下来,连阿拉伯地区带波斯,全部都圈进去了。就这条件,回去他还不得被苏丹剁了喂狗了。不答应,坚决不能答应。但是又不敢直说,只能是沉默是金。   然后,摇货郎鼓死的使劲摇头,这会他不会说中文了。   这就是没得谈咯,张广德也不失望,抬手招呼一声:“来人,送客!”   不等伊布拉欣解释,就被士兵拖下了船,废话都不带有一句的。回到岸上,整个使团都被看押了起来,直接给人软禁了。还讲不讲理?这个问题从来都不算问题!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道理这个东西都是相对的。如果这个世界是讲理的,就不会发生鸦片战争了。这个有点远,这么说吧,这个世界要是讲理,现在的中东就不会打出狗脑子。   道理是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在实力接近的前提下,才会发生作用。   原本还能住在屋子的伊布拉欣,发现他的待遇变了。直接给丢到野地里,弄几个帐篷丢下来,外面拉一道铁丝网,然后一个趾高气昂的军官告诉通译:“大明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还处在战争状态,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就这还是看在大家阿卜杜拉先生的面子上,不然你们连帐篷都没资格住。”   想走?看见枪口没有?讲理?看见刺刀没有?   关键时刻,奥斯曼帝国的老朋友阿卜杜拉再次来临,站在营地内一阵嘘嘘不已。   “贵人啊,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不行,我去找他们说理去。”义愤填膺的样子太感人了,伊布拉欣赶紧拉住他,劝道:“不要去!这些人不讲理的!之前我的管家,就被他们用刺刀捅了,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怎么办啊?老办法,阿卜杜拉拍着胸膛:“放心,我来想法子,保证让贵人能住的舒服一点。”你还真别说,这老货真是神通广大,走了没两个小时回来了,带来了一直驼队。运来的东西还不少,崭新的帐篷,地毯,各种生活用具。还有大量的苦力,总算是把这些为了修营地手上都摸出血泡的贵族们解放了。   伊布拉欣一打听才知道,这货去贿赂驻军了。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上面不查,他们不跑,要什么都能运进来了。拉着阿卜杜拉的手,伊布拉欣泪水涟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贵人啊,你听我一句劝。大明帝国太强大了,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我看这个伊斯坦布尔是肯定守不住的。但是你放心,我听说大明帝国是不打算占据这片土地的,他们对欧洲的土地没兴趣,美洲那么大,他们人口有限,占都占不过来呢。”   伊布拉欣眼前一亮。这话什么意思?赶紧拉着阿卜杜拉走到一边,低声问:“怎么讲?”   “法国人您知道吧?现在大明帝国对法国的要求中有一条。皇帝退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地盘那么大,您何必在乎那些沙漠?这事情跟您关系不大,上一次埃及战败后,苏丹是怎么对待您的?现在事情无法收拾了,让您来谈判。我看啊,不如您跟大明说,愿意放弃那些土地,但是这个苏丹呢,由您来做,这样您说话才有用啊。”   伊布拉欣使劲的打了个寒战。这尼玛是要干啥?造反么?篡位?当苏丹确实很有诱惑力,现在的国内,确实有一票贵族对苏丹不满。主要原来是苏丹对大明的态度问题,没事你去招惹大明干啥?好好的友邦,变成了敌人。   反正这个事情也说不清楚,你让伊布拉欣去冒险,被国内千夫所指。这个事情他也不好来做。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一边是民族罪人,一边是苏丹的位置。   “这样,先别着急,等大明帝国的军队打进了伊斯坦布尔,您在出面收拾残局,劝退大明的军队,挨个去拯救那些被抓起来的贵族。然后您的威望就起来了。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问题就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阿卜杜拉最后一句。伊布拉欣听明白了。   “钱好办,不过我现在肯定没钱,是不是先垫付一下?”   阿卜杜拉拍着胸膛:“好说,我来解决钱的问题,您先耐心地呆着。”   这边的思想工作完成了,那边阿卜杜拉就跑到了张广德跟前,跪在地上亲他的鞋子:“伟大的大明帝国特使先生,您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张广德一副老子恩赐给你的嘴脸:“阿拉伯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明帝国热爱和平。最见不得这种奴役他国人民的事情了,你的努力我都看见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保证向内阁说明道理,让阿拉伯人民独立。”   说着话的时候,张广德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啊。好像外面那么多军队是地里长出来的,好像码头上那么多军舰,是海里冒出来的。解放阿拉伯人民?大明帝国有这么高尚么?要不是这地界现在看不到什么好东西,到处都是沙子,一帮强盗早就光临了。   “这样,按照之前的手法,这里,这里,今后就算大明的领地了,别的地方,你们自己商量去,怎么分都行。对了,需要军火的话,大明帝国可以提供,就是价格有点高。”   在地图上又画了一个圈,重点产油区基本都圈进去了,这还是陈燮记住的,没记住的还有不少。反正今后还指望石油过上土豪的生活,难度会增加很多就是了。   伊布拉欣千辛万苦的忙活,不就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弄一片地方当土皇帝么?这个也不是问题,红海沿岸你挑一块地方,自己去占就好了。大明帝国对朋友素来都是慷慨的?什么?你要买军火武装卫队?这样啊,先送你一千条米尼步枪,不够就得花钱买了。   大方,真是大方。一千条之外的步枪,价格可都不便宜,一百华元起步。而且这些军火,还都是换下来的二手货,堆在仓库里面,还要派专人维护。   为了感谢帮助阿拉伯人民自由和解放的张广德大人,伊布拉欣拿出一张大发银行的本票,连个信封都没有,直接递过去:“一点辛苦费,您别嫌少。”张广德装模作样的推了推,扫了一眼数字,三十万华元,这老家伙还是比较会做人滴。   “你这个人啊,都是朋友嘛,顺手帮忙的事情,搞的那么客气。”本票手下,又来一句:“以后不要这样,下不为例。”阿卜杜拉在心里说,“那是,下次三十万就搞不定您了,怎么也得按年来送,细水长流不是?”这三十万,可不是买枪的钱那么简单。军火这玩意,大明生产的最好,这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这里不是北美,在大明本土想买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杆两杆的好说,上了十杆条子就会登门,搞清楚你这些枪买来是干啥的?   大明人尚且如此,一个异族就更不要说了,还有一个问题,阿卜杜拉迟迟没有加入大明的户籍。这一点深受大明条子的诟病。现在还没有移民局,等到有移民局的时候,这种有钱人又不肯入籍大明的外族人,那是重点监督的对象。   现在的阿卜杜拉,相当于拿了大明的绿卡,能够自由的在大明沿海行走做买卖。当然了,这个绿卡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花费不多,但是你得有很多先决条件。当今世界,除非在北美那地界,加入大明的户籍比较容易,在大明本土,你想拿到绿卡都难。不过现在不叫绿卡,叫做“异族人口流动证”。要拿到这个证,前提是在大明有不下十万元的资产。否则提都不要提,你在华亭新区那种地方,连个码头区都出不去。   就跟现代移民美帝一个套路,你有钱来投资,移民局大力欢迎。你要是单纯的想移民,又没钱又没本事,移民局正眼都不看你一下。如果移民那么容易,还有偷渡的什么事情?灯塔国又不是做善事的,收税那么高,怎么可能便宜那些单纯抱着移民过好日子的人。   收了阿卜杜拉的好处,把人给打发了,没一会驻军后勤部门的人来了,也是一脸的讨好。军队创收工作不好做啊,眼下跟欧洲和奥斯曼在打仗,资敌这种事情是要杀头的。张广德就没这个顾忌了,他是来帮助阿拉伯人民争取“自由和解放”的。   嗯,如果伊布拉欣识趣的话,也顺手帮助一下奥斯曼人民获得自由和解放。张广德很忙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到处给人帮忙。与军方创收人员达成分赃协议后,又接近了来自欧洲中部的德意志秘密代表。寻求光明和自由的人民全世界都有啊,德意志人民也在寻求光明和自由,比如帮助德意志人民建立一个普鲁士王国。   当然了,现在这个工作还没什么头绪就是了,不过用点二手军火,给圣神罗马帝国添堵这种事,张广德是很乐意做的。欧洲这个地方,其实就算没有外人来搅和,没事也要互相打出狗脑子,现在张广德就是来做这跟搅屎棍的。   第九百零五章   冬天来了,法国松了一口气,这个季节的地中海地区,明显不适合作战。温暖多雨的冬天,对于行军打仗来说,实在是要命的事情。至于面对大西洋方向的海域,冬天来了就更让人放心了,动不动就是大雾天气,风高浪急的,这个季节很少会有人从海面上攻打过来。   驻扎在西班牙的大明军队,现在对法国来说是最现实的威胁。好在有比利牛斯山脉这道天险,法国军队抢占了主要的山口,对可能即将来犯之敌,必将给以迎头痛击。   当然了,这是法国内部的说法,实际上法国军方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就算有比利牛斯山脉为天险又如何?没有强大的海军,没有坚固的海防,就法国这个地形,人家随便从哪里登陆,法军也只能被动迎战。至于说到气候,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俄罗斯人和拿破仑表示不能认同。)   孔代在西班牙的惨败,给法军的打击太大了。绝对优势的兵力之下,明军不过是一次反击,整个联军就崩溃了。其中值得总结的经验很多,可以肯定的是,大明陆军装备和战术都全面超越了这个时代。尤其是其军队的素质,更不是这个时代欧洲最强大的陆军可以比拟的。   这种悲观情绪,   法军名将蒂雷纳被招进宫内,询问关于这场战争的走向。面对皇帝的质询,蒂雷纳只能苦涩的表示。尽量争取与大明和谈吧。哪怕多争取一天的时间也是好的,如果战争不可避免。唯一获胜的机会就是在敌人登陆的时候,发起最猛烈的一击。但是现在这个战术很难实施,因为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登陆。考虑到法军的实际情况,稳妥的办法就是集中一个重兵集团,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等待明军的登陆。然后进行一次本土上的决战,处处布放等于没有防备。这么说的理由很简单,明军太过强大了。兵力少了不起任何作用。   就眼下的战局来分析,蒂雷纳主张主力云集法国中部,比利牛斯山脉方向反而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因为地形的缘故,明军也不可能派出大军来攻打那个方向,因为后勤补给肯定要出问题的,毕竟不是冷兵器时代了,现在的明军作战有很明显的特点,对后勤非常依赖。这一点。看看明军在西班牙登陆之后就能明白,他们花了很长时间做战争准备。蒂雷纳还指出。这种站前周密准备,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一击的战术,充分体现了明军的作战思想。同时还指出,经过情报人员的观察发现,明军的军队纪律和士兵素质。远远高于当今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他们或许身体不如欧洲士兵强壮,但是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则是顶尖的。   毫无疑问,这是长期坚持训练的结果,或者这么说,明军的更专业。   蒂雷纳说这个话是有根据的。现在的法国采用的装备,都是大明采购和法国山寨的枪炮。甚至连步兵操典,都是从大明山寨来的。当然了,这个步兵操典来来路,就不能明说了。总而言之,法军能在欧洲横行,主要靠的就是大明先进的装备,以及战术上的山寨。线性队列,排队枪毙战术,集中使用大炮等等,都是明军玩剩下的东西,法军学过来了。   这些学习,都是在友好期间,通过各种关系做到的。那个时候,大明对法国的约束不那么严格,即便是线膛的米尼步枪,法国都买了回来。如果不是膛线因为钢材的质量不行,很难达到要求,法军甚至都要大规模的装备米尼步枪。(钢材达不到要求,膛线打几十下就废)   路易十四采纳了蒂雷纳的建议,纠集一个多达三十万兵力的重兵集团,同时在沿海各地容易登陆的地区,设立哨所,准备人手,及时传递信息。问题是,他把这些事情交给了安茹公爵去做。战术上因为法国的地形缘故,坚壁清野很难做到。因为真的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登陆,只能耐心的等待。   就在法军无奈的等待之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大明帝国非洲军团开启了一次登陆作战,目标是重要城市伊斯坦布尔。   因为地形的缘故,这一次作战明军丝毫没有站前掩饰的意思。舰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海域,海面上有条舢板都撞沉了去。三天之后,海面上出现了遮天蔽日的船队,一共三个步兵师,在海军战舰的掩护下,进行登陆作战。   为什么不选择走陆地呢?道理很简单,后勤补给的问题没法解决。不是大明生产不出来,而是你走陆地怎么运啊?不可能放着地中海不用,去走陆地运输。这就是明清两朝,放着海运不用走漕运一样。说到漕运,提一句,不是不知道海运好,而是漕运牵扯太大。利益关系太过复杂,这里不多说了。   明军的登陆地点选在了恰纳卡莱,这里面对地中海,本身就有港口。登陆的过程极为顺利,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在舰炮的轰击之下,抵抗仅仅吃持续了一天就崩溃了。登陆之后的明军,沿着海峡推进,彻底控制了达达尼尔海峡之后,巡洋舰队穿过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盘踞在此的敌军船只和舰队,遭遇灭顶之灾,不投降就击沉。但是在这片海域内,海军意外的没有俘获一艘大一点的船只,尽管土耳其人的装备落后,战舰也就是垃圾,但是他们的却一直在战斗。一周之后,登陆明军在班德尔马击溃了三万土军,扫清了向前的障碍。   嘴里叼着一支卷烟,张广德眯着眼睛,站在战舰的甲板上,指着海岸上的那座城市道:“看见没有,那就是伊斯坦布尔,欧洲人更愿意叫君士坦丁堡。曾经是东罗马帝国的军事重镇,历史上这个城市发生过多次激战。十字军东征期间,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鲜血。”   陈平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看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难怪父亲给非洲军团的指令很明确,占领这里,并且是长期占领。这一片海域,在大明出版的地理书上很明确的指出,黄金水道!   现在,这里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占领这里之后,两个国家之间就算结下死仇。这一点,陈平不介意,张广德也不介意,大明似乎也没人介意这个所谓的横跨欧亚的大帝国。现在的大明思维就是,好的地方就该抢过来。很奇葩的逻辑,但是人人都觉得应该这样。   战舰猛烈的颤抖,在甲板上捂着耳朵都难以承受巨响的轰鸣。明军对于作战的目的好不掩饰,土耳其军队的防御也非常的明确。就是坚守这个城市,让敌人的血流干。   “听说非洲军团下达了命令,城破之后的三天内,宪兵不会出现。”陈平很平静的一句话,张广德却非常沉重的点点头:“是啊,很残酷!但这也是没道理可讲的事情,为了守住这个城市,土军至少集结了三十万人。我军骑兵和步兵加起来,也就是十五万人。这么多兵力,后勤补给只能尽量就地解决了。”   炮火将登陆的海滩打成了一片火海,沿岸所有军事目标,都遭到了炮火的洗礼。为了这次战斗,明军投入了新式巡洋舰十六艘,老式风帆战舰五十艘,运输船只上千艘。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最近在地中海地区各港口抢来的。   “不知道法国人知道我们在巴尔干登陆,会作何感想?”张广德多少有点郁闷,本来他更希望能先打法国的,但是经过仔细的站前谋划,还是决定先打伊斯坦布尔。占领这里之后,迫使奥斯曼土耳其投降,明年再收拾法国不迟。   总而言之,这一场战争,至少要持续两年。到时候整个欧洲都将在大明的刺刀面前卑躬屈膝,大明将迎来一个最辉煌的时期。   登陆的小船靠岸了,炮火停止了,突击的士兵背着装备,奋力的往岸上奔跑。轰轰轰,零星的炮火响了,这是奥斯曼土耳其军队还在在战斗。可惜的是,这些军队的武器太落后了,残存的大炮很快被递进射击的风帆舰队用大炮敲掉。   登陆之后的部队,立刻向四周拓展,建立一个稳固的占线。海面上的运输船上,丢下来一块又一块的预制件,一条简单的栈桥在工兵熟练的忙碌中成形。这么多军队,单单是消耗的弹药,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没有码头肯定不行。   “看来我们只要在船上呆三天的,等到城破之时,我们进皇宫痛饮。”   第九百零六章   张广德的判断出现了不小的偏差,对伊斯坦布尔的进攻难度,超出了战前的判断。出现错误的地方,主要是体现在对敌军战斗意志的理解错误。历史上的土耳其,能够以“欧洲病夫”之名存在,而且一直没有被殖民化,可见这个国家就算渣,军队的战斗意志还是很强。在英法的支持下,土耳其与俄国打了n次战争,也没见俄罗斯占领念兹在兹的君士坦丁堡。   非洲军团集中了十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的兵力,在南岸扫荡的是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这么多的兵力,运输是主要问题。好在有了埃及这么一块跳板,通过抢劫获得大量的船只,这个问题勉强算是解决了。   进攻的第二天,登陆作战就陷入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怎么说呢,地方太小,很难投入太多的兵力。一次投入一个步兵师,登上海岸后,土耳其军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排着队伍,跟着鼓点,端着滑膛枪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向滩头阵地发起了冲锋。   尽管海面上的舰炮不停的开火,但是这些士兵似乎不知道畏惧,一波接一波的继续向前。登岸部队打的很艰难,凭借着临时拉起的铁丝网以及舰炮的掩护,激战整整一日,死伤无数的土耳其军队几度冲上阵地,天黑前的关键时刻,海军把一百多挺重机枪运上了岸。   改变战局的不是密集的炮火,那玩意只能阻断s击,敌人*近了阵地,舰炮也只能干瞪眼。但是重机枪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喷s火舌,一片又一片的士兵在这种杀人利器面前倒下。汹涌如海啸一般的进攻被打退了,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天的战斗,土军付出了近五万人的伤亡。元气大伤的土军,在这一天的战斗后。没有再次发起进攻,转入了防御。   这一天的战斗,率先登陆的步兵第三十师,一万两千多人先后登陆。次第投入战斗,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伤亡为代价,守住了这一片登陆场。   打退土军之后,激战一日的登陆部队来不及休息,连夜清理阵地前的尸体。加固阵地,不断的向前拓展登陆场。工兵更是彻夜不眠的工作,扩建码头,修更多新的临时栈桥。伊斯坦布尔有港口,但那是土军重兵把守的地方,并不适合作为登陆场。   入夜,登陆场灯火通明,阵地前的枪声依旧在零星的响,没有大规模的战斗,但是土军却不屈不挠的进行小规模的s扰。登陆部队一边小心的工作。一边还要应付这些s扰。   天明时分,战场上突然恢复了安静。土耳其军队没有再继续动作,明军总算是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一艘接一艘的船不断的*近海岸,用小船,或者进入港口,将人员和物资运上岸。这一日,明军的进攻由新登陆的部队发起,意在扩大这一片区域。   整整一日忙碌之后,三个步兵师次第登岸,并向四周扩张。登陆场距离城市还有几公里。完成登陆之后的部队,必须立刻投入战斗,向四周扩展空间。   张广德和陈平登岸的时候,已经是战斗的第六天。临时码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货场。到处都是露天堆放的物资,简单的盖上雨布就算是有防护了。登陆场一片杂乱,血腥的气息呛鼻。这时候还有船只在不断的靠岸,八个步兵师分两批运抵,这批船队必须尽快的完成任务,离开这一片水域。免得挡了下一批船只的航线。   跟着两人一起上岸的还有伊布拉欣,他的作用自然是劝降了。连续一周的战斗,一万多土军被俘。伊布拉欣要去把这些人拯救下来,从大明恶魔的手里,将这些人拯救下来,成为他今后军队的班底,然后带着这些人登船,回到南岸,拉起一个新的政权。   怎么说呢,总是会有人愿意改变初衷的。对于伊布拉欣来说,尽管剧本和阿卜杜拉说的不太一样,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无法选择,做和不做的结果截然不同。他可以选择不做,这样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大明帝国的那个贵使,不会留着一个浪费粮食的土耳其贵族的。既然不想死,那就只好做,捏着鼻子也要做下去。尤其是看见堆积如山的尸体,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一幕,恶臭的味道让他这一辈子都决定不再吃r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道理很简单,要么自己死,要么陪着大家一起死。   选择题太简单了,一点都不难做。伊布拉欣投入了工作,在俘虏中找到了一些故旧,跟他们触膝谈心,忙活了三天下来,成果是三千多人的军人愿意投入他的麾下。伊布拉欣说服这些人的道理很简单,大家都看见了,由于当今苏丹的愚蠢,帝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敌人。大家看看吧,现在的伊斯坦布尔,正在地狱一般的烈焰中挣扎。   这个现实的问题,大明陆军登陆部队中有一个**炮兵团,24门105大炮正在不停的轰击远端的城市。还有更多这样的大炮陆续登岸中不说,之前的战斗,这些勇敢的人们,勇气已经被打掉了,斗志被磨灭了。不错,确实还有很多狂热的战士坚持自己的信念,但不等于每一个人都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去牺牲。   一场冬雨落下来,增加了战争的难度。城外的一个庄园内,张广德和陈平在此悄悄的等候。一个留着胡子的男子,带着一个年轻人策马进入庄园,下马之后含蓄的点点头,向接过缰绳的士兵致意。   “一路辛苦,罗曼诺夫先生。”张广德很客气的上前招呼,陈平安静的站在一边,审视着这两位来自大明北部的客人。按照陈燮的分析,未来这个国家将成为大明的威胁。理由很简单,这是个战斗民族,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辽阔的疆域,导致了这个国家几乎不可能从外部消灭它。俄罗斯人主动联系大明使团,要求进行一次秘密会晤。   “这是我的同伴,米哈伊洛夫。”罗曼诺夫介绍了身边的年轻人,从表面上看来,这两个人以罗曼诺夫为主,但是直觉告诉陈平,这个年轻人才是这一次会晤的话事人。   “好了,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张广德直接进入了主题,示意两位落座,喝一杯热茶之后开口:“表面上看起来,两国合作有助于这一次战争的尽快结束。但是客观的说,我们暂时不需要贵国的帮助。根据我个人的了解,贵国对于君士坦丁堡有着浓重的情节。而我国内阁制定的策略,则是留下一部分人手长期驻扎在此。当然,我们不是占领这里,而是向奥斯曼帝国的新政府提出租借一块地方,作为留守人员的驻地。”   话是这么说,但是后面的意思很明确,合作是双方互利的行为,但是现在的俄罗斯,并不能拿出足够的利益来满足大明。   “我军可以从高加索地区发起进攻,牵制……。”罗曼诺夫开口解释,但是却被张广德很不礼貌的打断道:“贵国发起进攻,得到好处的是贵国。跟我国没有任何关系。现实情况是,由于我军队这个城市的进攻,贵国可以轻松的打败高加索方向的土军。你们是占了便宜的,既然占了便宜,就不要来我这里卖乖。”   双方的通译都很利索,麻溜的翻译了整个过程。这时候那个叫米哈伊洛夫的年轻人开口道:“您说的没错,请原谅我只能说法语。我国沙皇希望能够得到贵国的一些帮助,大明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最文明的国家,文明希望派一个代表团访问大明,并且向贵国派遣留学生。”   张广德看了一眼罗曼诺夫,那意思这话就是要求么?罗曼诺夫果断的为年轻人背书:“没错,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希望能与贵国达成友好合作的协定。”   一直没有开口的陈平开口道:“别着急说这些,我希望在正式确定两国关系之前,划分一下两国之间的势力范围的问题。根据历史记载,早在汉朝的时候,我国的疆域就包括了北海地区。”说着拿出地图来,指着地图上的贝尔加湖:“也就是这里。最近十年,我们的探险队一路向北,沿途不断的设标志。尽管你们未必承认,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明帝国的疆域,与贵国已经很接近了。我们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称,贵国不断往东南方向发展,几次与我们的人发生了并不友好的接触。”   “阁下,能不能暂时搁置这些争议,我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谈。”罗曼诺夫赶紧打断这个话,俄罗斯人对土地的渴求,似乎没有尽头。这个时候别说他了,就算整个俄罗斯,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吧。跟大明划分各自的疆域么?看看这幅世界地图上的点,可见在大明的东北、西北、这两个方向上,大明帝国的脚步远远的超出了俄罗斯的脚步。   “这么说来,我们这次会晤,注定无法达成任何结果了。对此,我不得不表示遗憾!”张广德耸肩,表示不想继续谈下去。米哈伊洛夫开口道:“阁下,俄罗斯希望向大明学习先进的文明,难道这点要求都无法满足么?”   陈平开口道:“法兰西人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大明得到的是背叛。我想是价值观念的问题,在大明传统的道德体系中,信诺是一个重要的标准。但是在欧洲各国,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只要利益足够。可惜,法兰西人看错了大明,欧洲看错了大明,当他们以为我们会善罢甘休的时候,我们的战舰开来了,舰炮在整个欧洲的海岸线怒吼。”   第九百零七章 斩断熊爪   拒绝的态度很明确,大明没有义务帮助俄罗斯。会晤现场陷入了沉默,年轻的米哈伊洛夫面色凝重,盯着自己的沾满泥泞来不及擦拭的鞋子看。   “俄罗斯需要付出什么?”米哈伊洛夫终于抬头了,目光坚定的看着同样是副手的陈平。两人之间的目光相撞的瞬间,陈平看见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在大发银行总裁的位置上,陈平什么人没有见过呢?这一次的欧洲之旅,类似的场景没少发生。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很好,这才是谈判的态度。大明可以承诺帮助俄罗斯,战船,军火,都可以卖。留学生也可以接收,前提就是疆域的确定。北面,以乌拉尔山脉中间线为界限,西面,以里海为公海。准确的说,俄罗斯的发展方向是欧洲,而不是亚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大明对俄罗斯都不会存在领土上的要求。一直都是俄罗斯在不断的南下扩张,我们一直没有动作,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大明从来都是先礼后兵。”   “我想,我们可以开启正式的谈判,时间可能会比较长。”罗曼诺夫试图挽回一点什么,但是遭到张广德的无情打击:“不要心存幻想,这就是大明的底线。任何人试图挑战大明的底线,都将遭到无情的打击。我们可以把战舰开到欧洲,就能把战舰开到黑海和波罗的海。”   “谈判还是有必要的,俄罗斯需要权衡利弊。”米哈伊洛夫开口助攻,陈平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在未来,大明帝国将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是不是要成立一支黑海舰队,或者波罗的海舰队。不客气的说。大明内阁总理阁下,对于俄罗斯的行为,一直很不满。”   米哈伊洛夫怒火中烧,但是他毫无办法,而且还必须忍耐。这是实力说话的世界,大明的海军和陆军,把整个欧洲的打的满地找牙,区区俄罗斯,关起门来在北边装逼,大明一时半会是奈何不得。问题是。俄罗斯的发展梦想就算彻底泡汤了。大明的舰队开进波罗的海是个什么概念?舰炮对着圣彼得堡一顿乱轰,俄罗斯还谈什么发展?   现在的俄罗斯,还是个落后的国家,别说大明了,欧洲的英法都可以收拾它。   “俄罗斯的军队如果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开战呢?”米哈伊洛夫打算找回一点利息,陈平耸肩:“什么时候明土战争结束,什么时候俄罗斯停止进攻。到时候。两国的领土问题,你们自己去谈。大明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接到通知就得停战。”   这个当然可以答应他,不就是格鲁吉亚么?让他们去打好了。陈平作为这次谈判的一个实际话事人,有些主还是能做的。离开大明时从陈燮那里,他得到的信号很明确,有机会的话。斩断北极熊南下和东进的爪子。至于土耳其和俄罗斯之间的矛盾。不在他任务范围内。   实际上这一次秘密会晤,大明一方确实没有太多准备。或者说。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俄罗斯会主动要求会晤。   夜幕降临,庄园内灯火依稀,晚饭之后喝茶对坐的两人,话题自然的围绕着这一次会晤。   “没想到老兄对俄罗斯了解那么多?”这个问题,张广德憋了很久了。会晤过程中,他也发现了米哈伊洛夫的不寻常。俄罗斯这个国家,在这个时期存在感并不强烈,大明就整体战略而言,一直没有将它当一回事。   陈平摇头笑道:“非也,只是再次验证了父亲大人的远见卓识和高瞻远瞩。你我之辈这一生,为一时人杰不难,父亲大人则是一千年都未必能出一个的旷世奇才。”   这马屁很肉麻,但是张广德却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道:“没错,陈相之才,旷古绝今,不见古人,不见来者。区区数十年,奠定了大明千秋不易的霸业。五十年前,谁能想到,大明的战舰能在世界各地的海面游弋,又有谁能想到,这些战舰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将士们的赫赫武功,还有无尽的财富。掌握了大海,就掌握了世界,至今还记得陈相的谆谆教诲。”   陈平指着黑暗中的灯火,伊斯坦布尔这个城市,如同猛兽一般窝在黑影中:“看见了么?这个城市一旦为我所据,俄罗斯人通往大西洋的爪子就被斩断了。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与奥斯曼土耳其签约,租借这个城市五百年的协议,就看阁下的了。”   张广德笑道:“这个国家,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新苏丹,带着他们摆脱战争,走向和平。”   “轰!”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隐隐如雷,张广德低头看表:“12点,整点炮击。”   进入夜晚之后,攻城战是停止了,但是炮兵却没闲着。没次整点一到,准备来一轮炮弹,谁挨着谁倒霉,反正就是让这个城市鸡犬不宁的意思。大口径的炮弹是很贵的,但是大明陆军现在不差钱,海运的成本低,是当今最合适的运输手段。从大明到苏伊士的航线,每天都有几千条船在来回的跑。唯一遗憾的是,苏伊士运河还没有修通,现在只能用十万苦力来做这个事情,这些人有战俘,也有来自草原深处的黑人奴隶。大明不允许蓄奴,这些黑人在工地上做一些苦力活,每天都有饱饭吃,就是不能跑而已。等到运河完工,还能活下来的,估计也未必愿意离开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大地再次颤抖。雷鸣一般的炮声响起,土军的阵地上升起一片烟柱。这是城外的最后一片阵地,守在这里的土军极为顽强,每个阵地上几乎都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围城之战打到今天,对这个要塞一般的城市已经形成了两面合围之势。土军就算想逃离这个城市,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渡过海峡,一个是下黑海。毫无疑问,这两条路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海峡尽管不宽,但是南岸已经被明军占领,逃过去没有意义。下黑海就更不要说了,大明的战舰在附近游弋,下来一艘打沉一艘。   这个城市的几十万人口和守军,实际上已经没有了退路。土军最精锐的部队,全部被包围在这个城市内。巴尔干地区,不可能有增援,海峡对岸也不可能有增援了。   整个奥斯曼帝国在站前就没有人能想到,大明会来的如此之迅猛。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大明做到了不说,并且在战斗中消灭了十万土军精锐。最终完成了对这个城市的围困,而这个时候,整个土耳其的高层都在这个城市,还没有来得及跑路。   猛烈的炮火就像在翻地,土军从法国教官那里学会了挖战壕,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也仅仅是这样,在猛烈的炮火面前,就算躲在战壕内,也会有相当的伤亡。明军发起进攻之后,一种曲射炮能够把炮弹打进战壕就算了,步枪的射速和射程也不是土军的滑膛枪能比的。   天黑之前,城外的最后一块阵地丢失了,一万八千土军战死,万余土军放下了武器。战斗到最后的时刻,土军士兵勇猛的跳出战壕,试图用手里的弯刀击退敌人。但是他们的对手太狡猾了,每个班都配了一把霰弹枪,还有大量的手榴弹。基本上土军没有近战肉搏的机会。即便是有机会肉搏,土军的弯刀在刺刀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一旦被明军的刺刀捅上了,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很多俘虏,都是在肉搏战之中负伤,然后感染死去。   大明的军人有医生治疗,万里之外运来的药物,不可能浪费在这些土军的身上,负伤之后死不死就看神的意思了。   高大的城墙,坚固的要塞,这就是君士坦丁堡的本钱。不过这些本钱,在攻城战打响的第一天就变得一文不值。天气放晴了,巨大的热气球光临城市上空,指引炮兵精准的射击。   大口径火炮对准城墙的某一段,进行密集的覆盖。105加农炮甚至都推到了一千米附近,对着城墙进行猛轰。两个步兵师从非别从西、北两个方向发起猛烈的攻击,海峡附近的战舰,无视炮台的要塞炮,抵进炮击,猛轰要塞和炮台。清理干净之后,用炮火猛轰城内。   笨重的钢铸舰炮,尽管只有150口径,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要塞而言,已经是一种能够毁灭的武器了。激战进行了整整一天,大段城墙被轰塌,无数无辜死于炮火之中。明军沿着坍塌的城墙杀进了城内,城市巷战开始了。   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在城市巷战之中,优势也大打折扣。不过明军打过多次巷战了,经验积累的比较丰富。没有任何对平民的心慈手软,什么伤及无辜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问题。按照非洲军团的指令,进城之后宪兵三日之内不会出现。尽管巷战进行的颇为艰难,但是进入城内的部队,并没有太多的伤亡。   第九百零八章   明军的伤亡小,意味着土军和市民的伤亡大。这与战斗手段有直接关系,明军在进城之后的战斗方式如出一辙,一旦遭遇抵抗立刻停下,朝建筑内喊话,放下武器出来的就押走,不出来的直接往里丢手榴弹,然后才往里冲。至于里面的人听的懂还是不懂,根本没人关心。   这样一来,战争造成的伤亡急剧增加,任何一片区域,一旦有抵抗,立刻进入这种模式。这里是奥斯曼帝国的王城,抵抗自然非常的激烈。虽然没有家家户户都在抵抗,但是那些大户人家肯定是有抵抗的。从两个方向进程的明军,行动速度因此放慢了许多。   城内的战斗持续了三天,最终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派出了使者,提出停火。明军的态度很明确,无条件投降,否则不介意杀光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贵族。   十万土军在苏丹的命令下投降,这场灾难就此结束。俘虏经过伊布拉欣的筛选之后,愿意跟着他混的就地释放,顽抗到底的被押到码头干活,该装船运走的东西运完后,战俘也得运走,这一辈子估计都得在工地上干到死。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苏伊士运河动工的同时,还有一条铁路连接亚历山大港和苏伊士。还有公路建设等等,干活的地方多了。   从战斗发起到结束,整个战役历时21天,明军伤亡不足一万,土军伤亡据不完全统计为三十万。平民伤亡无法统计,战争的残酷性再次暴露出来。   入夜,整个城市并不安静,断断续续的能听到零星的枪声,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惨叫声。类似的夜晚,持续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张广德的这一次旅途结束了。登场离开这个城市,前往下一站。陈平暂时走不了,这个城市值得运走的东西太多了。这些要运走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金属。而是各种文物。非洲军团对这些东西不在意,论堆的打包卖给了大发银行。军队更在意的是金银等贵重金属,普通百姓还算运气,大户人家是一个都不放过,抢劫一空之后。交给银行换成钱。   这就是陈平为何要留下来的原因了,银行的人员忙活着给军队和士兵折算成华元,然后一船一船的金银运走。据不完全统计,这个城市被抢劫走的贵重金属,折算之后价值三千万华元。这是什么概念呢?相当于白银三千万两的黄金和白银被抢走了。   除了贵重金属和文物的损失,还有人口。大约十万年轻女子在今后的一年时间内,被贩卖到大明所属的时节各地。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侵略者。这个城市的抵抗一直没停止过,尽管在这场战役结束后的一周后,“解救”了大批贵族的伊布拉欣宣布出任新苏丹。并且与大明签署了明土合约。抵抗都是一些小规模的战斗,没有给明军造成太大的麻烦。但是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士兵伤亡。   根据合约,这个城市靠码头附近的三分之一的范围,成为了大明的租借。其余部分交还给伊布拉欣,两国宣布战争就此结束。随着两国之间战争的停止,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内战却爆发了。伊布拉欣尽管得到了大量贵族和军队的效忠,但还是有在外的贵族和军队不买账。于是,一场“平叛”的内战爆发。靠着一些贵族的支持,伊布拉欣向大明采购了大批二手装备。武装了十万军队,镇压那些不服他的贵族和军队。   这个时候,陈平又发挥作用了,采购军火的款子。都是从陈平这里借出去的。年利息四分的良心价。一口气借了五百万,当然不是白银,是大明的华元。你还别说这钱的信誉绝对靠谱,拿到在码头开设的分行去,别说用了,直接都可以换成白银和黄金。   因为这个银行的存在。大明的华元在这个国家的信誉,一下就站住了。印刷精美的华元,使用和携带都非常方便,半年不到就成为了这个城市最坚挺的货币。不能不说这是个神奇的事情,实际上说穿了很简单,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不论仇恨有多深,穿衣吃饭,养家糊口,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合约签署后,明军非常合作,陆陆续续的退出了这个城市的重要建筑。转而盘踞在码头附近,今后的三年内,陆续撤军是必然的,最终留下的军队不过是一个步兵师,镇守这个重要的城市,堵住黑海的出海口。北方的那头熊想南下的爪子被斩断,发展方向只能是朝着波罗的海或者更北面。   合约规定,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向大明赔偿三千万华元,单方面最惠国待遇,等等,一份标准的不平等条约。这是站在后人的角度看问题,但是站在当下的奥斯曼贵族们看这个问题,则不这么想。他们是失败者,能够保住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区,还有国家的完整性以及税收,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新苏丹在即位后,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安民,而是向政敌会晤屠刀,内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权利。   尽管得到了大明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伊布拉欣的统一之路不算太顺利,内战陆陆续续的持续了五年之久,最终才算是平定了所有叛乱。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失去了三分之二个阿拉伯半岛,这其中有**的土著,也有割让给大明的土地。   不管怎么说,作为战败的一方,首都都丢掉的奥斯曼帝国,神奇的保住了一个大帝国,还能继续存在下去。至于靠近俄罗斯方向丢失的土地,将来再谋求夺回来就是了。这俩个国家之间的相爱相杀,绵延几十年是很正常的事情。   早春的严寒湿冷入骨,尽管有一个冬天的准备期,路易十四依旧无法安心。大明拒绝了谈判,理由是没有谈判的先决条件,路易十四不退位,大明就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谈判。同样尴尬的还有英国,大明开出的条件很高,而且不还价。   两国想联合却又没有那个条件,英吉利海峡保卫了大英帝国,也阻断了两国之间的联系。作为一个海岛国家,英国面临的问题更为严重。大明的舰队在欧洲四处横行,只要看见挂着英法旗号的船只,一律击沉。就算没有挂着英法的旗号,也要接受检查。发现是两国的船只,照样要扣留。在航速高达十一节的蒸汽巡洋舰面前,当今欧洲的任何船只,都没有跑掉的可能。除非运气好,遭遇大雾天气。   一场春雨过去之后,迎来了连续一周的晴天。小城土伦就像死了一样,码头上的船只都安静的停着,没有哪怕一艘船在移动。在地中海,只要出航,就有可能回不来。   炮台上的士兵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换岗。冬天虽然过去,来自大明帝国的威胁却没有消失。紧绷的那根弦还在,作为地中海沿岸的一个重要港口,土伦随时可能遭到攻击。   清晨的天气不错,士兵冉阿让爬上了炮台,向值夜班的同伴招呼一声后,举起望远镜看着遥远的海面。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至少现在战争没有来临。但是下一刻,他的嘴张大的合不上了,呆呆的看着海面,凝滞了好久之后,疯子似得从到铜钟的跟前,拽着绳子使劲的敲。当当当……,急促的钟声惊醒了还在沉睡的士兵们,他们纷纷从住处冲出来,穿戴完毕登上炮台。   “上帝啊!”一名军官呆呆的看着海面,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哀叹。   密集的烟柱,意味着大明的战舰来了,而且数量众多。那么到底来了多少战舰呢?蒸汽装甲战舰24艘,风帆战舰36艘,运输船只八百艘,都在这附近的海面飘着。当然了,这仅仅是第一批,完成了伊斯坦布尔战役后,非洲军团终于可以从容的发起对法国的登陆战。实际上这次战役准备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在此之前,海军陆战队已经占领了科西嘉岛,并以此为跳板,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因为两面临海,法国的防御非常尴尬,一方面要防备地中海,一方面还要防备来自大西洋方向的进攻。而明军则非常从容,可以从西班牙北面的港口出发,也可以从地中海的科西嘉岛出发。   总的来说,被动防御的法国陆军,只能等待最后的审判。那么现在,审判来临了。   呜呜呜,空气中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炮弹发出的破空之声,刺的人耳膜都疼。   海面上腾起一片又一片硝烟,开火的是大明舰队的105炮和150炮,仗着射程的优势,用密集的炮火覆盖土伦的炮台。炮火准备整整一个小时,然后才是炮火延伸,这时候风帆战舰靠了上来,用75炮轰击海岸,放下小船,大批的士兵从绳网上下来,登上小船后使劲的划动。不能不说,没有登陆艇的时代,登陆作战就是一份苦逼的差事。   轰轰轰,炮台开火了,打击的目标是海面上的小船,想打大船的可能性为零,射程不够,威力也不够。正因为如此,被主力战舰洗过一遍之后,零星的炮火甚至连风帆战舰都不怕。   第九百零九章   小小土伦,因为地理位置距离科西嘉岛最近被选作登陆场,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法军实际上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大明的运力没有一个明确的估计。投入欧洲战场的军队,多达五十个师,尽管有埃及这个跳板的长期经营,囤积了大量的军需物资,但是以明军现在的海上力量和陆上力量,根本就不必遮掩其行动。那条路最近就走哪条好了,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大大的缓解后勤压力。为何大明要去占领希洪那个小镇,不就是那里出煤炭么?为何要选择科西嘉岛作为第二跳板,因为近啊!   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近,明军不可能选择其他地方登陆。马赛不是不行,但是那边海岸线山区颇多,易守难攻。土伦的情况则好多了,法军在此投入的力量不大,更多的是主观判断,将兵力投入到马赛和英吉利海峡沿岸。   更为悲剧的是,本土作战的法军,在情报上居然完全被明军甩出去几条街。明军有多少兵力,不知道,有多少船,不知道,有多少大炮,不知道。总而言之,各种的不知道。但是法军的一举一动,明军都能了如指掌。比如在土伦,区区三千法军镇守,跟送有什么区别?最悲剧的,在附近没有法军的重兵集团,在法军看来,土伦登陆之后,打到巴黎去你得走很多的路,而这条路可不是什么通衢大道,不好走啊。累你个半死,路上吃啥?饿你个半死!   问题是,有一种人叫法奸!从土伦到巴黎,沿途有几十个堆满了粮食的仓库。只要明军开过来,这些人立刻跑去欢迎,告诉明军法军在哪,我准备了多少粮食给王师。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路易十四在法国指正期间的穷兵黩武,民间怨愤颇深。   这么说吧。除了军队,路易十四现在已经是众叛亲离了。   三千法军的战斗不能不算英勇,最后时刻这些士兵甚至高呼法兰西万岁,挺着刺刀肉搏。可惜。他们的行为没有任何效果,明军的突击部队装备的霰弹枪,分分钟教他们做人。肉搏?明军其实一点都不差,但是能用弹药解决的问题,就用弹药解决。这是明军的习惯。   冉阿让的运气不错,炮击中被震晕,醒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三千法军,伤亡一千八百,余者投降了。不是每个法军都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实际上最后一个军官阵亡后,法军就崩溃了,跑了一部分,其他没跑掉的投降。   登陆明军沿着海岸线往西推进,一个师的兵力在此遭遇五千法军。排着整齐的方队,跟着鼓点前进的法军士兵,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勇武将他们推进了坟墓。这个时候的法军,依旧固执的采用他们习惯的战术,排队枪毙。西班牙的惨案,没有给他们任何启示。   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个先头团立刻收缩,构筑了简单的阵地后,推着大炮,排着队伍的法军出现了。军官走在最前面。手里斜着指挥刀,带着形状特别的帽子,穿着造型独特,颜色醒目的服装。毫无疑问。军官是神枪手最好的目标。新式步枪的最大射程八百米,不敢说在最大射程上击中目标,三百米内,这些神枪手指哪打哪。   英勇的法军首先遭到的是猛烈的炮击,顷刻之间他们还在找阵地的炮兵就变成了废铁。发出尖锐呼啸声的迫击炮打的又快又急,连续的爆炸在人群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尽管人数上只有对手的一半。但是一个先头团的火力输出,则远远超过对手不说,重点是距离上的优势。严阵以待的明军,以密集火力大量杀伤法军,期间精确射手点杀军官。不到一个小时,法军退却了,明军随即发起反击。   五千法军在退却的过程中,真正体味了一把什么叫撤退比进攻难。想撤是不可能的,后面的明军根本甩不掉。小口径的迫击炮就跟地狱里的恶魔一样,追着法军的屁股捅,来回**。大批法军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追击战斗持续到黄昏才结束,五千法军最终逃回马赛者不足五百。   还没有从上一次炮击中恢复过来的马赛,守军遭到重创之后,残部连夜逃遁。明军不占而取马赛,又获得了一个吞吐量巨大的港口。占领马赛之后,大量的物资开始从这里上岸,土伦港较小,其重要性远远不能跟马赛比较。   路易十四接到马赛陷落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蒂雷纳将军再次被召见进宫,一番商议之后,路易十四在安茹公爵等人的鼓噪之下,否决了蒂雷纳将军迭次抵抗,层层阻击,最后决战的建议。决定亲征,以一次大型会战来决定命运。路易十四的想法很好,他的判断明军最多像西班牙那样投入十万左右的兵力,再多久无法保证补给了。事实证明他的判断误差不大,明军分别从土伦和马赛登陆的部队,也就是九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加上三个**炮兵团,法军出发的时候,三个**炮兵团还在马赛卸船。   法军分成两部分,蒂雷纳甩十万法军在前,自认为能力不差的路易十四,率领二十万法军在后。两者之间保持一天的距离,先后出发。占领马赛的明军,获悉法军主动南下之后,判断法军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马赛。明军指挥部充分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囤积军需,准备一次决战打败法军,奠定法国的局面。   1693年2月25日,明法两军先头部队在阿维尼翁遭遇。短暂接触之后,法军先头部队后撤,双方主力摆开战场,三日之后的28日,两军部署完毕,一场大会场爆发。   作为人少的一方,明军意外的发起了主动进攻。左侧以三个步兵师和一个**炮兵团为辅助集团,右侧则为主力。战斗开始之后,主力明军三十八师为先导,密集炮火猛攻正面的一个法军阵地。在远距离的炮火打击之下,法军伤亡惨重,难以为继。三十八师陈师发起猛攻,一个上午便击溃该部。   蒂雷纳紧急调集两个师的兵力阻击明军,双方发生激战,装备先进的三十八师,仅仅以自身实力便打的法军两个师节节败退。随后跟上的三十九师进行了一次大胆的突击。法军的侧翼遭到迅猛打击之后快速动摇。   关键时刻,法军及时增援,勉强稳住阵脚。激烈战斗在方圆二十公里的范围内进行,明军单方面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作为守备一方的法军,在明军猛烈打击面前节节败退。装备差距较大的情况下,法军想守守不住,想进攻又攻不上去。   战斗至第三天,明军左侧兵团突破法军防线,法军侧翼暴露,全线告急。明军正面发起全面进攻,激战一日一夜之后,法军陷入了被人数较少的敌军包围的危机之中。雄心勃勃的路易十四连夜逃遁,蒂雷纳将军帅二十万法军苦苦支撑了三日之后,最终因为弹尽粮绝而投降。逃回巴黎的路易十四屁股没有坐热,法国贵族发起了一场政变。   一万多政变军队连夜发动,路易十四最为信任的特务头子安茹公爵,率部抓住了路易十四,要求其退位。毫无防备的路易十四拒绝退位要求之后遭到了软禁,法国贵族们紧急磋商,决定推举王太子继任皇帝的位子,并效仿大明的体制,成立议会,设立内阁总理掌权。   安茹公爵被推举为首届内阁总理,亲自出面与明军谈判。   明军在获得胜利之后停下了脚步,并没有继续向巴黎进军。一直等到法国人自己搞定了路易十四之后,双方开启和谈。对于法国,大明的谈判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宽容。除了归还大明公民的资产之外,还有一些个人赔偿,国家赔偿不过五百万华元,这点钱比起其他国家来说,真是很宽容了。其他条件则为双方最惠国待遇,放弃美洲殖民地,恢复经贸往来。这个谈判结果,无疑被誉为一次伟大的外交胜利。大明甚至都没有要求在法国设一寸土地的租借,唯一过分的要求,就是大明的人在法国犯法了,交给大使馆和领事馆裁决。谈判结束之后,明军陆续退出法国,时间大约持续了半年左右。   明军在法国的表现极佳,纪律森严,从不扰民,出手大方。驻扎在法国期间,据不完全统计,至少三万士兵解决了婚姻问题。次年,还有大约两万没爹的新生儿出生,可以说明法两国之间的友好很深入。明法之战进行之顺利,谁都没想到。谈判开始之后,还有大批军需生活物资源源不断的运抵马赛。这些物资成为了士兵们最受欢迎的原因,热情的法国姑娘们,有的不远几十里,也要到马赛周边的军营内转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嫁到传说中的天堂大明去。马赛黑市持续繁华了一年之久,大批军用的罐头、饼干、帐篷出现在黑市上。这些物资,有的是从明军手里搞来的,还有的是明军赠送给法国新政府的。   法国的失败,给神圣罗马帝国敲响了警钟,战败的法国并未伤及元气,明军撤走之后,法国人的枪口,很可能就会对准他们。   第九百一十章   内阁关于对法国的政策曾经有过争论,绝大多数人都在强调,要干掉法国,让这个国家永远无法翻身。最后陈燮说了一句话:“有独裁者和没独裁者的法国是两个国家,当这个国家有独裁者或者皇帝的时候,它会非常的强大。反之,这个国家则会废掉。”   现在的法国虽然还有皇帝,但是贵族内阁掌权,开始推行“民主”政策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未来就注定了。这话别人说,肯定会被喷死,但是陈燮说了,大家都觉得好有道理,陈相果然高瞻远瞩。   实际上现在的大明,陈燮已经基本不管事情了,虽然还在内阁总理的位置上,但是却很少就具体事务发表言论。各部门怎么作,议会怎么吵架,陈燮从来都不管。   上一次的议会流血事件之后,议会制定了新的规矩,吵架可以,动手不行,谁动手就自动丧失议员资格。这一规定,大大的缓解了议会的紧张气氛。不过私底下,不同政见的议员之间的关系,照样是欲致对手与死地。   现在的议会,第一大党是复兴党,也是媒体的矛头最关注的党派。任何时代都是一样,执政党和在野党相比,在舆论上肯定是执政党吃亏。做事的肯定没有看热闹挑刺的来的轻松,不做事就不犯错,但是现在的大明朝,官员不做事,议员不做事,那就是不作为。麻烦更大,被人揪住这小辫子,基本就政坛无望了。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大明现在的氛围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形成这种氛围,大家都不清楚。   这是大明政坛发生变化最大的几年,从咨议局到议会。现行制度谈不上多好,但从法律上确定了皇权不能独裁。这一点古往今来无人能做到,大明文人念兹在兹的垂拱而治,以这种形式得到实现的时候,很多人最初还是很彷徨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习惯了。如果再有人站出来说什么皇帝乾纲独断的话。大臣们肯定跟他玩命。   实际上最可怕的还是资本的崛起,这个东西一旦占据了时代的主导地位,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对手。工业化从纺织业开始,分工越来越细致的时候,义务教育制度的执行最热衷的不是什么文人,而是资本家。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的道理,接受过教育的人才能算合格的工人。大文盲一个,顶多能算个匠。   义务教育何职业教育。从最初的官方强制到后来的民间主动,整个过程真正发挥作用的不是什么政权,而是资本。读过书的人,就是能够批量产生合格的工人,学什么都快一些。而大明到了这个时期,产业工人的需求始终存在巨大的缺口。为了更大的利益,资本很自然的找到了方向。民办的职业教育,在沿海各省发展迅猛。   这一时期的大明。还是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东西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但这是历史的必然。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改变。制约西部发展的客观因素太多,根本就无法短期扭转。陈燮作为内阁总理,也没打算短期见效。只能慢慢来,这个事情就算是神仙,也改变不了。   政府甚至现在都不具备资源倾斜的能力,只能看着东部沿海和西部内陆之间的差距不断的拉大。   电话铃声响了。最为大明人的身份象征之一,电话在京师的普及速度很快。从最初的五百门到现在的五千门,陈凡赚的盆满钵满,寰球电信是这个时代最赚钱的企业。   躺椅上的陈燮闭目养神,没有动弹的意思。身边的日裔萝莉侍女鹤子。小心翼翼的拿起电话,年仅十四岁的鹤子能伺候在陈燮身边,是无数少女羡慕的对象。作为大明的内阁总理,陈燮唯一的腐败大概就是在这里了,身边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每个年龄都不能大于十八岁。到了十八岁,就打发出去嫁人。如果哪天陈相兴致勃勃的办了事情,鹤子又很运气的种下了,那就有机会在一份合约上签字,拿到一份不菲的产业和每年一笔的定期款子,确保母子能一辈子不愁吃穿。往陈燮身边送少女这种事情,很多人都在做。但奇怪的是,唯独东瀛省送来的少女陈燮会收下,其他地方送来的,结构都是打回去。   不少人煞费苦心的研究陈相裤裆里的这点爱好,研究自然毫无结果。因为这个特殊的现象,东瀛省议员多次在议会叫嚣,陈相曾为东瀛王,这是东瀛少女温柔的胜利。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现在的东瀛在产业格局上,依旧是以农业为主,主要的农作物除掉水稻之外,就是大范围的种植甜菜,制糖业、渔业、农业,现在是东瀛经济的支柱。   东瀛是除掉大明本土之外,对外移民最多的省份。东瀛是输出女子最多的省份。然后,没有然后了。几乎没有什么工业的东瀛省,现在最大的欣慰就是农业兴旺,土地税逐年减少。这是陈相在内阁对东瀛唯一的贡献吧,就是不断的鼓励东瀛的农业和渔业。   陈燮到底有多少家产?他自己都不清楚,现在是一个上千人的团队在打理他的资金和产业。该分出去的陈燮都分了,不该分的留在手里的,将来会作为一笔社会基金的存在。陈燮不打算捐给国家,但是会给那些确实需要帮助人提供帮助,这个事情现在已经在操作了。   “相爷,相爷!”鹤子轻声叫了叫,陈燮睁眼:“怎么了?”   “内阁来人了,说是葡萄牙、荷兰、瑞典、三国的合约到了,等着您去用印。”   西山这一片现在是权贵的领地,陈燮的别苑最大,占地上千亩。新年一过,陈燮就来到这里,除了欧洲战事,别的事情一概不问。陈燮不在内阁,但是各部门依旧显得井井有条。除了欧洲战争的事情,也没啥事情大家处理不了的。这种做派,内阁大臣们欢欣鼓舞。谁也不想头上坐着一个指手画脚的老不死,还真的是个老不死。   现在内阁在负责的是副总理陈子龙,年龄也不小了,一直在撑着。内阁的后起之秀,则以孔尚任为首,这哥们现在也不写《桃花扇》了,作为圣人后裔,他的崛起内阁乐见其成。现在的大明,圣人的学问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孔子和孟子的文章 ,被重新解读。   孔尚任就是靠着重新解读圣人文章 出头的,甚至还翻出汉代的公羊学说作为论据。圣人是肯定没有错的,错的都是后人的理解。是啊,你看看人家汉代的人怎么理解的?总结出来大白话就是一句“不要怂,就是搞。”没有圣人的理论作为思想武器,我大明何来如今的疆域?只有不断的对外战争,大明的疆域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不过汉代的人没有能从战争中获得财富,那是汉武帝个人的问题,跟圣人的思想无关。   你看看现在重新解读后的圣人理论,大明高举圣人思想的旗帜,东征西讨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挣钱,大家都靠战争发财了。要不怎么说前车之鉴呢?汉武帝就是前车之鉴,不能通过战争发财的理论,那就不是好理论。至于儒家为何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千万不要奇怪。儒家思想能够一统中华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给统治者提供理论依据这一招。人家玩这个太熟练了,只要上面需要的,不管圣人有没有说过的话,这些人都能从故纸堆里给你重新找出来。   现在的新儒学,打的旗号就是“格物致知”,这才是圣人思想的精华。你敢说不是?你不怕我们人多么?口水淹死你哦!要不怎么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人呢?人有思想,趋利避害,在利益面前,有几个人能坚持“真理”的?   等在外面的自然是内阁大臣、教育部长孔尚任,这个先生最近一直在推广殖民地的儒学教育。就是派人到世界各地的殖民地,宣传儒家思想。当然了,格物致知这样的精髓不教给那些土著,教的都是什么谦恭忍耐之道。总而言之一句话,要做顺民哦,不然用刺刀捅你。   应该说他的推广还是成果丰硕的,在世界各地开办了一百多加孔孟学院。最近还在谋划着,是不是去欧洲也开几家。这不,拿到欧洲反馈回来的合约,立刻兴致勃勃的求见内阁总理大臣阁下。   “给相爷请安!”孔尚任极为恭敬的行礼,陈燮抬眼看看他,笑着招呼落座。这家伙很有意思,他的政敌是侯方域为首的另一帮人。这么说吧,新儒学也是分派系的,虽然打的都是格物致知的旗号,不过有的是复古派,(代表人物孔尚任),有的是新派(代表人物侯方域),双方在理论阵地上杀的不亦乐乎,在朝堂上也是处处争锋相对。一个是教育部长,一个是财政部长。手下各有一票兄弟,隔三差五的就在报纸上对喷。有趣的是,这俩都是尼玛复兴党的中坚,后起之秀。   第九百一十一章   陈氏内阁的地位排名,总理一号,二号是副总理,教育部长排在第四号,财政部长排第五,那么第三是哪个呢?当然是配合总理执政的内政部长。   也就是说,孔尚任的排名是高于侯方域的。这就是大明内阁的一个特点,教育非常重要。内政部甚至出台了一个规定,如果某个地方官员的办公地点比公立学校的教学楼好,那么就乖乖的等着议员的弹劾吧。大明的官不好当了,议员监督就算了,媒体跟苍蝇似得见缝就盯。   屁股干净的官员不怕事,因为新闻法规定,捏造、风闻、没有证据的报道,可以列为诬告。就怕那些屁股不干净的,官场多年贪腐的陋习,不是朝夕可改的事情。这么说来,当官看似没什么意思了。其实不然,一个县令每年的俸禄是六千华元,足够一家老小活的很滋润。运气好能活到五十五岁退休,每年有三千华元的退休津贴,国家一直发到你死为止。   所以说,当官是很不错的职业,还有就是有些灰色的收入,比如政府工程什么的。不过这种事情呢,只要工程质量不出问题都没事。但是出了问题,轻则流放,重则坐牢。为啥说轻的是流放呢?因为大明的流放地北美,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蛮夷之地,而是遍地机会的地方。大批官员犯了事情,一般都会找讼师要求,流放北美,争取在那边翻身。   “三国合约交付,本该是外交部门的事情,怎么是你来了?”陈燮的态度随和,照例问一句,顺便开场白。孔尚任恭敬的微微欠身:“回相爷,卑职正好有事求见,故而主动请缨。”   “哦,你讲!”陈燮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孔尚任道:“回陈相,时下大明孔孟学院,遍布南洋、北美以及大明周边。卑职以为,欧洲蛮夷不知大明天威。盖因缺少教化之故。”   啥意思呢?欧洲那些番鬼呢,其实是缺少教化的缘故,不然怎么会跟大明打起来呢?这个道理其实很扯淡,国家之间讲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动刀动枪太正常了。要不哪来的一战和二战。又哪来的冷战和美帝对华的遏制政策。说穿了就是利益在作祟,不过政治人物嘛,为了利益总是要披上一件好看的外衣,别人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看上去顺眼一点就ok。   这个意思背后的意思,就是两个字“要钱!”很明显,教育部的款子,财政部一般不敢作怪,但是轮到什么孔孟学院之类的款子,你得另外打报告。这时候死对头侯方域就会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姓孔的,你落在老子的手里了吧?嗯,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教育部穷么?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每年财政预算的百分之三十都花在教育上,这根本就是个土豪部门好吧。以前的报告,财政部都给打回来了,为何孔尚任这一次还是孜孜不倦的继续呢?甚至还到陈燮面前来说?目的很明显,陈燮怎么看不懂?   孔尚任的智商。也不至于蠢到在这里上一份眼药,就能搞定侯方域。那么简单的话,政治也太容易混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两层意思,一个是让陈燮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一个是碰运气。万一陈相心情好,来一句“报告拿来,我批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不但能得到经费,还能打击一下政敌,告诉侯方域,陈相很支持我的。你小心点。   这点小心思,陈燮一目了然,他们斗他们的,陈燮不会往里掺和,也不会有什么助攻。   “以前是怎么处置的?”陈燮不动声色的反问一句,孔尚任被点了穴道似得,不安的扭动身子。陈燮如果公事公办,那还好一点,现在一句反问,他有点慌了。陈相积威,他这个政坛老手都觉得不自在。好在还能实话实话。   “回陈相,以往都是当地贤达赞助一些,教育部从经费里再抠出一些。”孔尚任赶紧回话,陈燮听了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惯例吧。有个事情,倒是要交代一句的。当下各地多有外籍人士,要来大明留学或者工作,这个事情教育部门可以管起来。出台一个政策,明确要求警察部门,外籍人士想长期留在大明,除非情况特殊的,余者必须达到一个标准。那就是汉语水平有一个标准,让他们考核,不通过的就不发签证。”   说这话的时候,陈燮心里真是爽的不能再爽了。以前读个破三本,还要英语四级才能毕业。鬼知道是哪个制定的规矩,现在得给洋鬼子倒过来,不会汉语,别想签证。   孔尚任就跟坐过山车似得,开始还觉得很不安,听到这一句真是大喜过望。好嘛,在些年对外的贸易繁华,洋鬼子没少在大明,周边一些国家也一样。现在有这么一个规定,那就好办了。想来大明读书么?您得汉语过级别,想来大明定居么?要考试哦。想来做生意么?呃,资本家得罪不起,放过你了。   “这个政策具体的实施,教育部回去拿个章 程出来。暂定的实施范围在大明本土,海外领地主要针对那些长期定居者,汉语必须过关。”陈燮心里真是爽翻了,大有大仇得报的意思。孔尚任也很嗨皮,这都是权利啊。   在三国合约上盖了总理的打印,陈燮打发孔尚任走人,回去之后,还要皇帝加一个印。不过现在皇帝这个印,根本就不在皇帝的手里,而是在内阁副总理陈子龙的保险柜,凑齐内阁排名前五的大臣手里的钥匙才能打开。当然了,这也是陈燮搞出来的规定,两个印盖一起,就能对外宣战的,肯定不能放在一个人的手里。   陈燮手里的钥匙,直接丢给了陈子龙,这不是他在西山修养么?陈子龙现在也不年轻了,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内阁总理,实际权力已经差不多了。陈燮基本不管事情,他做主的时候多。今后的副总理,基本上就没这个待遇了,陈燮是头一个这么干的,也是最后一个。   陈燮为何要躲到西山来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手腕上的“表”,最近一直在不断的微微震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见吴琪那个家伙出现,就是震动,没信息显示。看着就是一块普通的手表,但是一直在频频的微微震动。   总觉得要出事情的陈燮,只好躲在西山,手里的权利不断的交付给其他人,甚至加快了资产的安置。这不,孔尚任走后,陈燮又回到了书房内,手上的表又在震动,却依旧没有任何信息,震动很轻微,别人看不出来。   所有该处理的资产都处理完毕,陈燮看着最后一份资产,这是他多年积累的黄金和古董,本来打算是带回现代的,迟迟没有机会发挥作用,就那么搁置着。现在看来,是时候处置了。   拿起电话,陈燮叫来一个人,已经年过五十岁的阿喜走进书房,这些年她一直在负责培养一些东瀛少女,作为陈燮身边贴身的侍女。这也是为何东瀛少女能被陈燮接受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了,你把这份文件交给内阁副总理大人。”   阿喜默默跪下,双手举起接过文件,问了一句:“主人,我们怎么办?”   陈燮又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该交代的都在里面,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如何安置阿喜这些人呢?陈燮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回到社会上,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且在北美西部,陈燮给她们买了一大块地盘,还留下了足够资金。   对于陈燮的交代,阿喜这样的人只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陈燮可能会突然消失,神嘛!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   张广德在欧洲的行动提前结束了,最后还有一个英国没搞定,这让他很不爽。非洲军团已经在制定计划,明年春天进攻英国本土,到时候欧洲问题才算彻底的解决。至于欧洲内陆的问题,大明不关心。扶持一个法国去折腾就好了,估计实力没有多少减弱的法国,成为欧洲公敌的时间也不远了。   尽管提前回国,抵达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张广德和陈平道去了一趟西山,然后陈平留下,他回内阁述职。正式接任内政部长的职务,之前这个位置空了半年了,只有次长。正在履新的张广德,根本就不知道好友陈平的心情很复杂。   陈平的心情为何复杂呢?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陈燮不断的派人将散落各地的女人和孩子都接来,轮流在西山住上一段时间。陈继业这个一生都不会离开爪哇的兴海王,都乘坐军舰北上,有机会在西山别院住上一个月。公主阁下,也从总理府的庵堂里出来了,在西山别院等着陈继业。欧洲舰队司令叶海,也都接到了指令,回国出任海军部副部长,兼任本土舰队总司令。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在昭示一个含义,那就是陈平可能真的要失去父亲了。尽管这个父亲看上去,也就是五十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已经奔九了。一直以来,陈平对父亲的情感都很复杂,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死在自己的前面,现在看到父亲似乎在安排后事,内心的情绪非常之复杂,真的没法说清楚他此刻的滋味。这个大明,有陈燮跟没有陈燮,完全是两个国家。陈氏家族,有没有陈燮更是天差地别。陈平从父亲的话语中,不难得到一些暗示,有的事情他可以做的稍微大胆一点了。今后的陈氏家族,主要靠他和陈凡来维护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陆陆续续,只要还健在的跟陈燮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来到了京师。这样的一个过程持续了半年之后,陈燮正式宣布辞职,陈子龙在人生的暮年,总算是达到了人臣的极致。   辞职之后,陈燮卸任复兴党党魁一职,因为在欧洲外交成绩极为出色,为大明争取了巨大利益的张广德,出任党魁一职。实际上这就是在告诉天下的党员,这是接班人。并且在正式卸任之前,陈燮在党章 中立了一个规矩,党魁必须有外交工作的经验。   为什么会设这一条,外人无从得知。复兴党内部则普遍认为,大明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内部环境,而是领导人需要一个面向世界的眼界。一个对世界了解不足,没有跟外国人打过交道的领导人,是很难带着政党乃至整个国家走向一个正确的方向。   正式离职的这一日,陈燮出现在国会,发表讲话。该讲话纵论国际国内形式,指出大明的未来在于大海,在于海外殖民地,在于教育,在于科技(格物)。陈燮从三宝太监郑和开始说起,谈到了大明当初错过的机会。正是因为当时的政治人物缺乏远见,为了一己之利,打着为国家的高尚旗号,断送了大明走向世界,由此富强的道路。因为这个决策的错误,大明放弃了大海,放弃了海量的财富,差点断送了二百年的国祚。最后,陈燮抑扬顿挫的对满座议员和官员道:“我们已经打开了掌握这个世界的大门,将来如果有人以治内的借口,提出闭关锁国的政策,这里我要强调一句,此国贼也,人人得而诛之!”   之后,议会以立法的形式,两院上下全体通过了一条法案,凡有提议闭关锁国者。以叛国罪论处,不许保释。这一条,直接写进了宪法。   陈燮离任之后,大明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一个政治上没有陈燮的时代。离任的陈燮不是锁在西山修养,而是带着一帮人离开了京师。乘火车到天津之后,转到辽东,途径平壤、汉城,抵达仁川。由此渡海前往江户。陈燮此行所到之处,百姓自发沿途迎接。抵达沈阳之时,沿途三十里,百姓设香案焚香,一日不散。辽东之百姓的心目中,陈燮就是万家生佛。当年的移民,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辽东民间有陈公祠上千座,都是百姓自发建造。   抵达江户之日,城内万人空巷,码头上人山人海。几十万人整齐的跪地,迎接“东瀛王”。至今的东瀛人,还是以陈燮为王。在江户停留一周之后,陈燮转道长崎,乘新式战舰往北美。民间乃至整个大明对于这个路径,似乎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陈相要回家了。这一次,陈相真的要离开大明了,离开大家了。   报纸上公布了陈燮的行程之后,民间无数百姓痛哭流涕。陈相自北美海外而回。民间的主流观点其实早就断定,陈相非凡人也,假托北美而回,如今将驾鹤而回也。   反正各种说法都有。民间无数的版本,最终都归于一个地方,那就是神仙。   紫禁城依旧暮气沉沉,手里捏着一封信,已经不年轻的朱慈烺,望着落日中的紫禁城。久久难做决定。这封信,要不要打开呢?这是陈燮临行之前,让人送到皇帝的手里。陈燮走了,但是朱慈烺并不高兴,甚至有一些害怕。陈燮在总理的位置上,他的小命和生活都是有保证的。陈燮离开了,继任者是不会对他有半点纵容的。利益太大了,大到谁都不会心慈手软。可以说,自打议会诞生之日,国家就不可能回到过去,更不可能出现所谓乾纲独断的皇帝。大明的皇室,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间,已经泯然众人矣。民间或许有凡夫俗子会认为他们高人一等,但是朝廷的大臣们和社会上的有识之士,是绝对不会对皇室有半点放松的。   朱慈烺最终还是打开了信封,颤抖的手拿着信,默默的读了起来。   “我走了,什么也不会带走。你我之间最大的分歧在于,你认为天下是一家之天下,我认为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如果你想有一个善终,那就宣布搬出紫禁城吧,把这个过去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地方交给内阁,对外开放,让普通百姓也能进来走走看看。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大明至高无上的象征将始终姓朱。临别的肺腑之言,接受不接受,在你。”   这个建议,朱慈烺到底有没有接受,陈燮完全不知道。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大海上,看着无尽的太平洋,吹着海风,向东,再向东。护航的战舰有五艘,都是最新式的巡洋舰。按照陈燮的意思,根本不需要护航,但是海军一再坚持,陈燮最终作罢。都到了这个程度了,再做儿女姿态就没意思了。   抵达夏威夷的时候,陈燮特意停留了几天,登上山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珍珠港。以前只是在电影里看过,这次亲临现场,自然是要看看的。不过现在的珍珠港,与电影里的差距可不小。建筑不多,没有机场,更没有航母和雷达站。   海湾内的只有码头和兵营,山上有炮台,架设的是最新式的要塞炮,口径150和105。大明现在的度量衡还是有点乱,旧的尺码民间还在用。但是学校和工厂,因为工业的需要,全都改了。官府用的也是公制,陈燮相信,再过三十年,旧的东西都将消失。   海风拂面,看着眼前的景致,陈燮没有壮怀激烈,更没有赋诗一首的心情。反倒是非常的平静,大明之旅,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一直以来,陈燮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或者说是根据实际情况,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很多人认为陈燮没有称帝是一个奇迹,实际上陈燮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当皇帝。只要有陈燮在,皇帝最终是要变成一个象征意义的东西,何必祸害子孙后代,让他们来做这个众人瞩目,又没有任何乐趣的皇帝呢?民主这个东西,不管是一党指正还是多党轮流执政,最终都是要走上这条路的。却别在于党内民主和党外民主,好坏很难分清楚,至少陈燮觉得自己看不出来。大明的未来会走向何处,还是顺其自然吧。   站在炮台上,一手扶着一门要塞炮,陈燮身后的人都离他十米之外,没人上前来打扰他的思绪。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陈燮,没有任何思绪,他就一个念头。轻松的完成一次寰球旅行吧,另外一个时空的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这个时空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家伙会出现,嗖的一下把自己带走呢?   未来会怎样,未来会如何?陈燮连自己的未来都搞不定,还管的了别人么?   没人打扰,陈燮很容易陷入胡思乱想当中,手腕上的“表”再次微微震动,但是并没有什么漩涡在空气中出现,依旧是震动几下就平静了。但是频率比之前快了很多,半年前一天震一次,现在一天震三次。这也是陈燮为何要不断的加快脚步,交接再交接的原因。不能等自己突然消失,整个大明一片抓瞎吧?   看完了珍珠港,陈燮继续往东,战舰抵达进山的时候,获悉一个好消息,不用坐战舰绕南美合恩角了。陈璞这个北美的大资本家,为了修太平洋铁路,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动用了五十“劳工”,其中主力是美洲土著,不乏从西方各国弄来的白人。   陈燮下船之时,陈璞激动的汇报了这个好消息,太平洋铁路修到了芝加哥。再往前的话,也旅途还可以享受一下骑马的乐趣,实际上骑马一点都不舒服,但是美洲这么大,陈燮想看看。在进山,陈燮也受到了盛大的欢迎,其中最为狂热的不是华裔,而是那些日裔。   在日裔的心目中,陈燮就是他们的神。没有陈燮这个东瀛王,日裔们就没有机会来到美洲,就没有机会分到土地,就没有机会顿顿大米白面的随便造。更没有机会成为大明的陆军官兵,挣一份军饷和家庭的社会地位。这么说吧,日裔是融入大明最快的民族,也是最为彻底的民族。一个日裔,在公共场合,最好称呼他为大明人,而不是大明日裔。不然这帮孙子真的会很不高兴,很不高兴。尤其是这么称呼他们的人是非华裔的时候,他们更加不高兴。   列车在北美的原野上飞驰,陈燮一直安静的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致。陈璞则安静的站在一边,国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陈璞是最担心的人,因为在北美,他的势力太大了,大到各个总督听说他来了,都要到大门口迎接。、   作为北美最大的重工业巨头,陈璞能走到这一步,很关键的一点就是陈燮的支持,不然怎么从大发银行弄到三千万的资金,供他在北美发展。更不可能做到将陈燮手里的铁路股份变现,拿到北美来发展。   “陈璞啊!记住我说的一句话,北美,只能是大明的一部分。”陈燮很突然的来了一句,陈璞浑身发抖,缓缓跪下道:“孙儿记住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人的**是没有止境的,处在一个位子,眼睛总是会盯着更高的位子。人,大抵如此!   陈璞想过自立么?准确的说,现在肯定没想过。但是他在做的事情,却是朝着这个方向在发展。北美很大,如果不算本地土著,大明的人口不过一千万出头。这样就注定了一个结果,每一个总督的独立性都很强,权利都非常之大。大明本土距离万里之遥,下达一个命令怎么不得几个月才能抵达北美。如果任何事情都得跟着内阁的指挥棒动,什么都耽误了。   内阁对北美的要求很明确,就是稳定+扩张。应该说北美各地的总督,干的都不错。但是他们都存在一个倾向,那就是对陈璞有严重的依赖。依赖什么呢?铁路!没有铁路,就谈不上北美的开发。对铁路的依赖开始,接下来就是各种形式的依赖,甚至地方的治安问题,很多时候也要依赖护路队这支民间武装。说的难听一点,除掉正规的军队,大明在北美的任何一个总督手里的武装,都不是护路队的对手。   因为北美的特殊性,陈璞在铁路沿线可以说横着走,多次插手总督的事务。甚至美洲有一句话,总督的话不好使,陈总裁的话才好使。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学会通过隐蔽的手段达到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政府的权威性,必须维护。而不是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将来很难有更大的成就。言尽于此,仔细体味吧。”   密歇根的湖面上黑烟滚滚,小型的蒸汽船来往穿梭。这里是未来美洲最好的地方,五大湖地区的水系,决定了这里必将出现的重工业基地。站在湖边,看着这个现在还是湛蓝的湖水,陈燮脑子里很意外的想到了一个现代的趣事。美国人引进亚洲鲤鱼的目的在于消化重金属。然后没有天敌,美国泛滥成灾了。在网上,有人卖五大湖产的鱼(不知道真假),但可以肯定的是。有的人真的买了。这些鱼体内含很多重金属,吃了不说会马上死人,吃多了肯定要出问题的。五大湖水系的污染,正是因为工业化的缘故。不管欧洲、美国还是天朝,只要你走工业化的道路。污染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现在看看密歇根湖上的蒸汽船,就已经有这个苗头了。这附近有煤有铁,还修了铁路。可想而知,随着北美的发展,这一片地方是世界上发展重工业最佳的场所,具备了一切条件。工业需要的大量水源,便利廉价的水运,所需资源一应俱全。   陈燮曾经想过,放弃在北美发展工业,将其打造为一个农业地区。最终这个想法还是放弃了。理由很简单,现在不让做,将来还是会有人做。只要你搞的是君主立宪的资本主义,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避免。   那为什么不去工业化呢?这个问题真的提出来,那就贻笑大方了。地球还没有统一,这个世界只要存在两个以上的国家,工业化就不会消失。去工业化就等于自杀,天朝政府要是真的因为污染问题增加一点环保税之类的东西,这个国家的企业就会出现大片的倒闭。大片企业的倒闭,就是有大批人口失业。社会的不安定程度就会增加。   当然了,不是反对治理污染,这个问题必须正确对待。但是无限的夸大污染带来的危害,过犹不及。天朝已经走在了城市化的道路上。如果失业率居高不下,那是要出大问题的。据个很简单的的例子,底特律,汽车城。这个城市现在到底怎么样,我这里就不说了,大家去搜吧。呃。扯远了,言归正传。   现在的大明当然不用操心污染问题了,老百姓才吃上几顿饱饭啊。说的不好听一点,还有很多地方一天三顿都糊不上嘴。人在生存问题都没有解决的前提下,谈其他的没意义。就像明末的民变,主张安抚的杨鹤为何失败啊?原因大家都知道,没有足够的钱粮。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铤而走险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在历史书上看见的可能就是一行字。“饿殍千里,易子相食。”千万别小看这一行字,这里面都是人命啊,不是一个两个,是以万为单位的。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动乱不可避免,一旦陷入动乱,人命还没有狗命值钱。   “天选之地啊!”蒸汽船上的陈燮,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忍不住发出了感慨。美国从立国到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前后才多少年啊?地理位置太好了,好到偌大一个国家,一度陆军的人数不过十万。周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的存在,一边是太平洋,一边是大西洋。英国在其鼎盛时期,都搞不定跟法国勾搭在一起的独立美国。接着南北战争,又打掉了英国的原料基地和工业品市场。赶上两次世界大战,美帝最终登顶。这国家,在近现代史上,就跟开了挂一样,运气好的爆!   纽约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尽管现在连一个小城市的算都不上,但是陈燮依旧在此盘桓了一周。如果不是手腕上的表震动的频率又提高了,陈燮可能还会多呆上一段时间才走。感觉到自己离开的日期越来越近了,陈燮抓紧时间,从纽约出发,回合欧洲舰队特意派来巡洋舰,踏上了他这个时空唯一的欧洲之旅。   漫长的旅途,尽管一路都有人照顾的很好,陈燮依旧感觉到了疲0惫。这个时代的船只,就算是再好,也不可能达到现代豪华邮轮的水准。当然了,陈燮乘坐的就是一艘豪华邮轮,这是特意从欧洲开来的东方号,现在世界上就这么一艘。如果别人占了这艘船,那是要出大事情的,有的闹腾。现在是陈燮,非但没人闹腾,反而一致欢呼。   大明的军民们,真的希望陈相长命百岁,他是大明复兴的缔造者,是当今大明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只要有陈燮在,大明上下就从来不担心失败。东方号抵达直布罗陀的时候,码头上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万岁!万岁!”官兵们肆无忌惮的这么喊,陈燮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面带微笑,缓缓的走下去。   慰问当地驻军之后,陈燮见到了尹杰,这家伙现在手下十来万人,盘踞西班牙当土皇帝。卡洛斯二世流亡法国,又流亡神圣罗马帝国,迟迟不敢回国。最终还是派来了使节,要求谈判,认怂了。不怂也不行了,法国都政变了。如果他不这么做,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就会派人“护送”他回西班牙,谁都不会替他背锅的。   现在的欧洲,除了已经被揍的西班牙和法国,没有哪个国家愿意看见大明的舰队开过去,然后一顿炮火掩护陆军登陆。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号称欧洲最强大的陆军——法军,三十万人打十万,叫人家一战击溃。欧洲哪个国家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敌人,好在大明打完法国之后就安静了,没有继续对别人动刀子的意思。但是英国现在还没有签合约呢,从马赛上船的明军,正在往英吉利海峡这边运。法国甚至组建了一支一万多人的部队,配合明军的作战不说,还组织了大批的民夫,在海峡的这一头忙碌着扩建码头,囤积粮食。   “相爷,大家都希望您亲自指挥对英登陆之战。也好跟您学两招!”尹杰一个马屁拍过来,陈燮笑呵呵的回了一句:“你们算是赶上好时代了!英国我是要去的,不过不会插手指挥的事情。”陈燮的话没说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很简单,陈燮想到了是历史上一次注明的登陆作战,诺曼底。这个时空,两国的军队装备差距太大了,登陆作战的难度大大降低。在英国地面部队无法承受舰炮轰击的前提下,大明的登陆作战,几乎不会受到多少阻碍。受到限制的,无非就是自然环境。海面上的气候,以及地理环境等等。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其实不算什么困难。你看看鸦片战争就知道了,英国人当时装备的还是滑膛枪呢,不照样很轻松的搞定虎门要塞?   英国这样的海岛国家,没有制海权,跟砧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别?类似的国家还有日本,叫嚣一亿玉碎。美帝算了一笔账,登陆日本本土要伤亡一百万,代价有点大,得了,丢蘑菇弹。丢下去之后,日本就怂了。这个时空不存在这个问题,大明强大的海军,确保了他们可以在任意合适的地点登陆,就算对手知道了,重点防御都没有任何可能阻敌于海滩。   准备多时的大明,最终还是把对英国的登陆作战的命令下达文件交给了陈燮,陈相哭笑不得的看着上面一排签名的请求,叹息一声道:“该怎么打怎么打,我不说话,只看。”   嚣张的大明海军,把登陆作战地点,选择在了泰晤士河的入海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吧,走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吧,走吧。『≤『≤,   大明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很不真实。站在邮轮的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泰晤士河口的战场,陈燮的脑子里浮现的是一部老电影《林则徐》里的镜头,大英帝国的舰队用大炮轰击虎门炮台,打开了古老的国门。历史无法重写,尽管这可能就是一个梦,但是陈燮依旧不依不饶的,要把类似的场景重来一遍。   猛烈的炮火将岸上的炮台变成了一片火海,单单从望远镜里看,已经不会有人存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大炮的威力确实很大,学会挖战壕的英**队,咬牙承受。   登陆开始的时候,隐藏较好的炮台不顾天空张飘来的热气球的发现,对准海面上的小船开火了。英**队的反击顽强坚毅,当大明士兵冲到炮台跟前时,龙虾兵端着刺刀冲了出来肉搏。但是迎接他们的是霰弹枪,一枪过去就是一片。整个战斗的进程,在大明的军队看来并不激烈,因为对手很难给他们的前进造成麻烦。就算英军严防死守,明军登陆部队也仅仅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就占领了两岸的炮台,通往伦敦的大门打开了。   辅助船只清理河道之后,陆军沿着河岸推进,海军沿河火力掩护,一直杀向伦敦。排水量较大的船只,自然无法走河道,但是一千多吨的风帆船毫无压力。陈燮暂时留在海上等消息,一周之后,消息传回,伦敦投降。   八千英军在这次战役中阵亡,三万英军受伤或者被俘,更多的英军撤出了伦敦。这个城市。似乎是第一次被异国的军队占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乘坐一艘风帆战舰,陈燮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了伦敦。   小时候学过一首歌叫伦敦桥,可惜,现在并没有这座桥,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更大的遗憾是。没有白金汉宫。所以,伦敦没有什么好看的。这大概是陈燮最后的一个心愿了,随意的在伦敦城内溜达。伦敦市民们投来的是各种复杂的眼神,主流是仇恨。   没有人知道陈燮此刻的心里在想啥,那么陈燮心里到底在想啥呢?此刻的陈燮,内心的真实想法有点类似夙愿德偿,这个时空陈燮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让大明的人都知道两个事情。一者,家天下要不得。不管是一家一姓,还是一个民族来坐这个天下,都不可取。因为一旦这个国家进入这个状态,整个统治阶层首先考虑的永远是屁股下面的位子。因此才会出现“宁与外人不予家奴”这样的言论。理由很简单,外人来了,那是要走的,家奴起来了,是要取而代之的。二者。这个世界其实是没用公平的,就像破了长城关口入关的清军。是不会跟你讲理的。公平这个东西,是靠自己争取的。一个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可能就会身边的其他人得到更多的公平,一个国家努力做到最好,就比其他的国家得到更多的公平。   公平,从来都是相对的。你认为公平了,别人就不会认为有公平。一个人一个视角,一个人一个思维,所谓“不患贫而患不均”,其实是个悖论。只有做好自己。才会有相应的社会地位,只有一个国家强大了,才会有相应的国际地位。这就是世界的本质,从来不曾改变。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任何人告诉你,跟我混,我给你公平。记住,他在骗你,希望你给他流血流汗,从你的身上吸血。抛开国外的历史不说,单单看中国历史,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就没有公平过。一代一代人努力的结果,只能是无限的缩短这个差距,但是差距不会消失,因为人与人本身就存在差距。这个差距,可能是智商,也可能是情商,又可能是毅力,还可能是对社会的适应能力,心理承受能力,个人的家庭教育等等。   人也好,国家也罢,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你强大了,别人就不敢惦记你。   离开伦敦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环球旅行还在继续,这一次走的是非洲海岸,抵达开普敦补给的时候,陈燮指着南非的大陆,对身边的人说:“这个地方,一定要牢牢的抓在手中。”南非有什么,陈燮很清楚,但是现在不能说,等将来吧。   陈燮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内阁的书记员,公共场合的所言所行,记录在案。这是内阁特意安排的,如果陈燮真的走了,要为他立传。即便不是现在,将来的后人也会这么干,多一点史料是好事。   陈燮自己则不清楚,下一站是哪,还能不能看见这个时空后人给他立的传。   印度终于出现在视线中,这次环球旅行非常匆忙,甚至都没有等英国的战役有一个结果。抵达孟买的时候,陈燮终于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数字,现在的印度有一千二百八十八个大大小小的土王。最大的土王,地盘可能是一个县的。最小的,可能是一个乡。而所有的大城市和交通枢纽,都掌握在外来的大明人和日裔手里。单单靠着收税,每年就能养活百万人口不说,还能给国家上缴五千多万的税收。现在的印度以农业为主,传统的民间织布已经被摧毁殆尽,大明资本家用廉价的棉布,淹没了土布。   客观的说,印度人的生活水平极低,但是更客观的说,他们的反抗意志不断强烈。   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前,陈燮看见了马六甲海峡,看见了淡马锡,当邮轮穿过海峡时,海面上刮起了大风,乌云密布,风雨将近。这个时候陈燮却站在了夹板上,任凭猛烈的海风在脸上吹。陈燮不是脑子进水了,而是他手腕上的表开始了猛烈的震动,还是连续不停的震动。   风急的人都站不住的时候,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个黑洞,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个黑洞慢慢的移动,最终将稳稳站在原地的陈燮吞噬进去。陈相,还是走了,黑洞消失的瞬间,乌云散尽,风也停了,海面上阳光灿烂,天空中万里无云。   不知道是哪个人发出了一声哀嚎:“陈相!您不能走啊!”整个邮轮上的人都跪地磕头,失声痛哭,陈燮身边的一些侍者,头磕破了都感觉不到疼,还在那里不停的磕头,痛哭流涕。   消息传回大明,内阁一片死寂,最终还是决定,在《大明时报》上刊登消息,经过艺术化的消息如下:“船经淡马锡,天边突现五彩祥云,仙鹤漫天飞舞,一时间如置身仙境之中。飘飘仙乐从天而降,仙鹤飞羽结梯,陈相拾阶而上,驾云而去。”   这是对陈燮彻底的神话,也是对陈燮所制定的国策的一种巩固。尽管现在自然科学已经蓬勃发展,关于神仙的故事,在大明依旧很有市场。尤其是体现在陈燮的身上,说他不是神仙,没人信不是?你说吧,一个九十岁的老人,看着就不显老,这上哪说理去?所有自然规律在他身上得不到体现,不用神仙怎么来解释。再有,陈燮搞出来的那么多东西,谁能解释的清楚?要不怎么牛顿最后改着去研究神学了呢?不就是他在现有的基础上,真的搞不懂这个世界,搞不懂这个宇宙嘛,走到极端,转向神学。   所有大明的报纸都转载了这个消息,民间闻讯,遍地都是焚香叩拜,流泪送别。皇宫之内,听到这个消息的朱慈焤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致信内阁,要求搬出紫禁城这个象征性的地方,提出了改建成博物馆的建议。   内阁对此颇感惊讶,这么一来,皇权的存在感就更差了,到底该怎么答复呢?整个内阁开了十天的会,最终才争吵出一个结论,紫禁城还是皇室的产业,改成博物馆的事情,内阁不发表任何意见。百姓参观所得,内阁也不要,每年给皇室的拨款,依旧不变。内阁另选一地,修建宫殿给皇室居住。   得到回话的朱慈焤回复:不必如此,陈相将西山别院赠予皇室,直接搬过去住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人,今后也不会扩大了。大概就是这样,皇帝和内阁达成了一致,朱慈焤搬出了紫禁城,内阁出现修缮之后,改成了博物馆,对外开放,收费的问题皇室自己搞定。这个规矩定下来之后,一直延续。因为这个举动,内阁对皇室彻底的放心了。   后人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陈相驾鹤而去的消息传回时,内阁的第一个反应是出兵控制皇室。而且调动不是城内的军队,而是直接从辽东调兵。人们对于朱慈焤的反应深感欣慰,认为如果不是这样做,很可能内阁那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迫使朱慈焤退位去做太上皇,然后从他的儿子中间,找一个最小的来当皇帝。   这个结论,得到了史学家们的一致认可,认为这个结论太合理了。当然了,正史上对这个事情的说法是另一个面目,死活没有人提一句辽东调兵的事情。史学家们私下的研究结论,肯定上不了正史的。   那么,陈燮到底去了哪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时间轴 1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时间轴(一)   “同学,你好!”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声音,陈燮抬头茫然的看了一眼。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正在冲他猥琐的笑。“同学!同学!”看见陈燮不说话,男子又继续,看他的身高,好像是个小鬼子。好大的胆子,跟本相称同学!   正准备放出王八之气,吓吓这个小鬼子,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桥本医生,您的电话。”陈燮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眼睛一看四周的白墙,还有一个背对自己的护士,这地方居然是医院,怎么回事?吴琪这个混蛋的家伙,怎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这是哪的医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鬼子医生,居然说的一口南京的官话的鬼子医生。   鬼子一声桥本出去接电话,护士转身过来冲陈燮笑道:“陈同学,你醒了,哎呀,你COS的陈总理,真是太像了。我有个同学是影视公司的,最近在拍电视剧《青年陈相的故事》,要不要我介绍你去试镜吧?”   小护士长的一个圆脸,有点婴儿肥,看着很可爱。“你认识我?”陈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小护士掩着嘴笑道:“嘻嘻,看来你还没完全清醒嘛,你的身份证上有你的名字啊。原来你也叫陈燮啊,这个名字以前不让用,后来不用避讳了,很多人都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陈燮直接傻掉了,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2015年,8月8日,12点03分。果然是回到了现代,但是这个护士说的是什么鬼?那个鬼子医生的南京话说的为何那么溜?   “头还晕啊,再躺一会吧,水还没吊完呢。”小护士笑的时候,脸上两个酒窝,一边还自言自语:“哇。新款的高科技智能手表啊,寰宇牌那款吧?我在网上看过,眼红了好久,太贵了买不起。要八万元一块呢。哇,你穿的衣服是紫禁城的牌子吧?全手工制作,看看这针脚细密的,啧啧,我就是在网上看过介绍。没想到能亲手摸一下这个牌子的衣服。”   陈燮已经不会玩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在这护士只顾着八卦,没有看他的表情。看来陈燮跟过去一样啊,靠脸吃饭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不适合他。   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就算陈燮一直没说话,她自己也在不断的八卦。一直到之前的鬼子医生进来,看看坐起来的陈燮笑道:“年轻人,你没事了。以后要注意,纪念陈相诞辰固然很重要。但是也不能顶着太阳晒一天啊。今天的室外温度是三十八度,水泥地表的问题我看在四十度以上。很容易中暑,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鬼子医生也特么的是个话唠,面对陈燮有点呆滞的眼神,也是一通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然后坐在一个椅子上,刷刷的写下一段病例,笑道:“好了,不用另外开药了,回去好好休息就行。年轻人。你的医保卡呢?”   医保卡?额,以前好像有过,现在上哪去弄?就在陈燮发呆的时候,女护士自告奋勇的伸手。从陈燮的裤子里掏出一个钱包来,打开之后抽出一张卡片道:“我来给他刷医保卡。”   握草,要不要这么自来熟?   “哎呀,今天真热闹啊,要不是赶上长假值班,我都想带着孩子去玩一天。好在只需要值班一天。明天我就能带着孩子去过陈相诞辰日的长假了。”话唠医生还在那里叽叽歪歪,陈燮听出一些不对劲来了,这肯定不是他原来的那个现代的,那个现代哪来的什么狗屁陈相?难道说,吴琪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居然给他弄到了另外一个时间轴的现代?   花了半个小时,陈燮总算弄明白了现状,这里是2015年的大明南京,今天是农历八月八日,陈相诞辰日,根据宪法规定,从今天开始放假,一直放到八月十五。这就是大明现在第二长的假期,最长的假期是春节,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完才算。   根据桥本医生话里头说的意思,今天有各种庆祝活动,很多年轻人会打扮成陈燮年轻时,带着一帮士兵排队墙壁的样子,在街上游行,或者是在某个场合搞COS摆造型。而陈燮呢,就是在南京大学的校园的某个COS活动现场,被一群年轻人抬来的。因为他身上有医保卡和身份证,热衷COS的年轻人们就丢下他不管了,现在的大明,只要有这两个东西,不用担心有人赖账医药费。借着聊天的机会,陈燮慢慢的搞清楚了,大明的医疗体系。   大明现在的医疗体系是两部分,国家补贴百分之三十,个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强制购买医疗保险。也就是说,你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保险卡了。而且从那以后,一直到死,每年都要往保险公司交一笔钱。可见这个公司有多么的黑暗!十八岁以前的医疗费用,国家出一半,另外一半走保险。所以说,在这个时代的大明,你可以没有身份证,但是不能没有医保卡。这玩意,比身份证都有说服力。   那么问题来了,陈燮的医保卡是怎么来的?答案很简单,吴琪搞的。接下来问题又来了,吴琪呢?这混蛋就这么不负责的把自己丢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么?   这个时候手表再次震动,陈燮低头一看,生面居然有显示接听的符号,下意识的点了一下,一个声音从手表里出现:“陈燮,没死吧?没死就赶紧出来,老娘十分钟之后到医院门口,这里不给停车啊,快点啊,不然罚款算你的。”   桥本医生露出微笑:“年轻人,真好啊!赶紧去吧,我看你恢复的不错,静子,扶他出去。”静子护士赶紧过来,扶着陈燮起来,穿鞋出门,低头一看,鞋子不是原来那双了,结果小护士静子有惊呼:“张老三牌子的皮靴,大明最顶级的工匠手工制作款。”   好吧,陈燮已经麻木了,静子护士继续唠叨:“要不是你叫陈燮,我才不信你不是南京陈家的子弟呢。他们要避讳,不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尽管这护士足够唠叨,陈燮却感激不尽,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她都主动说了。一个话唠医生,一个碎嘴护士,果然绝配。   “今天的病人很少啊!”陈燮也就是随口一句,因为半个小时过去了,就没见到有病人来。静子笑道:“又不是急诊,哪来那么多病人。你的同学给你挂的专家号,桥本医生是鼓楼医院最好的内科医生,还在鼓楼医学院带硕士呢。都是托了陈相的福啊,我们这些日裔的后代,才有机会做一个大明人。”   南京鼓楼医院?好熟悉的名字!陈燮楞了一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最早那个治疗血吸虫病的医院么?后来才改成鼓楼医院的,当时改的时候,还是陈燮随口来了一句,叫鼓楼医院吧。以前专治血吸虫病,后来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综合医院。   这个同学,大概就是吴琪吧?陈燮心里如是想,觉得除了四肢无力之外,别的毛病没有了。慢慢的走到医院门口,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跟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看见陈燮就使劲的摇手:“这里,这里!”   哼哼,别以为你换了衣服,带了墨镜,我就不认识你了,烧成灰我都认识你这个家伙。   果然是吴琪,依旧那么妖娆的身段,往那一站,吸引力十足。   “快点,警察要来了。”吴琪招呼一声,赶紧钻回车内,陈燮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想想这家伙的战斗力,还是算了,先忍了。上了车,坐下时扫了一眼前方的镜子,陈燮呆住了。坐下后一直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这不是自己刚刚穿越大明时的样子么?这是什么节奏?吴琪这家伙,搞什么搞?老子居然还能倒生长?   汽车开动了,陈燮的注意力回来,看看车子才发现,这车很高档的样子。倒车的时候,前面有车载电脑显示,然后往前时,又弹回来CD的界面。   “好吧,现在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陈燮咬牙切齿的问,但是心理阴影还在,不敢正视吴琪这个家伙。“还好意思问我?你在大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时间轴都被你折腾断裂了。剧烈的震荡之后,还怎么回到原来的时间轴。现在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自己的时间轴了,都怨你。难怪我在休眠期间,一直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被人倒打一耙的滋味不好受,陈燮看看吴琪理直气壮的表情,憋着的一股劲松了下来,看看这家伙不再是以前那种板着一张死人脸的表情,喜怒哀乐很活跃,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人呢?还是个……。”话音未落,吴琪抛来一个媚眼儿,笑嘻嘻道:“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啊,货真价实的,我们同居了哦。”   等一下,这黑锅不能背!陈燮一伸手:“打住,这个事情我不能承认。”   第九百一十六章 时间轴 2   第九百一十六章 时间轴二   同居的本质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或者说是暂时只能住在这个屋檐下,房子是吴琪在网上租的,车子也是租的,这不是一起去看房子么。   好吧,女友就女友吧,陈燮苦笑摇头,扭头问了一句:“这个时代的大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吴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时间轴断裂的时候,我打开了时间黑洞。现在完全是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我跟你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   “抱歉,我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而你,不是。”陈燮忍不住挖苦了一句,吴琪意外的没有发飙,而是很平静的解释:“以前不是,现在是了,这是时间黑洞带来的附加值。一直以来,我很努力的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惜一直到我从休眠中醒来,都没有能实现这个目标。打开时间隧道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洞,想停止已经来不及了。抵达这个世界,我就像凤凰涅槃,而你,则晕了过去。好在我很多能力还在,入侵这里的电脑系统之后,把你藏在树林里,我去警察局补办你我的各种证件。做完这些,我送你去了医院。”   “等一下,钱的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陈燮很好奇,吴琪扭头看看他:“空间道具还在,并且没有损坏。顺便告诉你一句,离开大明之前,我从你的秘密金库里,提了十吨黄金。你放心,账目上都能对的上,我只是醒来的比较匆忙,没时间去偷别人。”   刹车很急,正在呆滞状态的陈燮,一头撞上在了前面,气急败坏的看着这个女人,想发飙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对手。“到了。”打开车门,吴琪下车。陈燮随后也下来,关上门的瞬间,手臂被吴琪挽着了,耳边传来真切的声音:“现在我是你的同居女友。待会别露馅。”   一脸苦大仇深的陈燮,跟着吴琪走向等在门口的中介,租房的过程很顺利,中介嘴巴很甜,帅哥美女一直挂在嘴边。签订合约之后。两人的住处就算定下来了。这是一个小公寓,六十五平米,两室一厅一卫,陈燮住过的房子中间,这是第二小的。   “好吧,接下来我们去哪?是不是去吃饭,庆祝一下?”吴琪就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女朋友,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很真实。陈燮才不敢信这是真的,摇摇头道:“我需要一台电脑,需要了解这个世界。”   “那好吧。拉着我的手,闭上眼睛!”吴琪说着话,主动握着陈燮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下意识的,陈燮闭上了眼睛,一块巨大的屏幕出现在眼前,心里一惊,吴琪在耳边道:“别惊讶,想查什么知识。说一声就行了。”   “历史吧,我想知道这个大明的历史。”   了解关于这个大明的历史,陈燮最为迫切的念头。面前巨大的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页面大明六百年而不是明史。给过去写历史,一般都是隔代,也就是说,明朝的历史清朝来写,以此类推。由此可知,民国史为何存在争议。因为湾湾那边一直表示,我们没有结束,还在,所以不是改朝换代,你们搞的民国史不合规矩。甚至清史也只能叫做清史稿。这里头的东西很复杂,不多说了,大家知道有争议就好了。   陈燮根据目录,选择了他离开的那一年,开始了对这个时间轴的了解。   这个时间轴的大明,彻底走上了资本主义的道路,成为了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霸主。陈燮离开那个时间点的大明之后,张广德接任了内阁总理一职。英国被彻底的打残了,皇室宣布投降之后,在丧权辱国的伦敦合约上签字。大明在伦敦划了一块地方做租借,并且驻军泰晤士河口。这个合约,对于英国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但是没法子,英国只能接受。   在随后的历史中,大明北美属地没有独立,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构想,大明太大了,行政上很难达到高效率怎么办?于是有人把海外联盟这个概念拿出来,改头换面之后抛出来。在国会上,美洲代表提出,建立一个大明帝国联盟。什么意思呢?就是所有海外的属地,都可以作为自治州,属于大明帝国联盟的一部门。这个独立,只的是政治经济上的独立,而不是军事上的独立。这些大大小小的联邦不能有军队,只有警察。   因为陈璞的关系,这个建议在国会被提出后,经过艰难的斗争,最终在陈璞宣布退休之后的第三十五次提案时被通过。这个时候能通过的原因只有一个,老家伙都没了。美洲的联邦自治州多达五十四个,在提案被通过之后,确立了自己的立法权利和行政权利。也就是说,这些联邦州的法律和行政机构的产生,都是他们自己做主。在税收上,则是七三分账,自治州拿七成,帝国财政部拿三成。提案能通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明太大了。大明帝国联盟在美洲的领土,包括了陈燮原来时空的整个美帝,还有墨西哥,巴西,加拿大。   大明帝国联盟其他的自治州还有原来时空印度的一百零八个自治州,本来是一千多个土王,后来不断的兼并,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还有爪哇州、吕宋州、澳洲、夏威夷州、安南州等十八自治州,有趣的是东瀛和朝鲜,当初别人搞自治,这两个州则坚决反对。甚至在国会上,东瀛的代表拿出刀子要剖腹,谁要把东瀛变成自治州,就死给你看。朝鲜省的代表玩的更绝,直接往身上倒汽油,高呼:“朝鲜省宁死不自治!”   意外的是,民意调查的时候,两个省的民意都显示,谁要自治就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反倒是西部的一些省份提出了所谓的自治,遭到了大明内阁的坚决镇压。搞什么搞,你们距离俄罗斯辣么近,自治了国家还怎么统一指挥资源?   闹了一百多年,那些想自治的省份都没能得逞,大明内阁在这个问题上态度很坚决,铁腕镇压,打开杀戒。某次镇压行动中,一口气杀了三百多万人不说,还规定当地人出门的时候,不许三个人以上,发现士兵就可以开枪击毙。高压政策持续了近百年才解锁,现在当地也没人闹腾这个事情了。   欧洲方面,法国紧紧的抱着大明的老大,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欧洲老大。随后的法国政府,吞并了现在的意大利,搞了一个大法国出来。年,第一次反法同盟成立,普鲁士、奥匈帝国、英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瑞典、俄罗斯加入其中,对法国作战。   没有独裁者的法国军队,不出意外的战败了。关键时刻,大明介入调停,并且开来了舰队。反法联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了,开始了卧薪尝胆的发展过程。   俄罗斯在彼得大帝的带领下,果然迎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不过这一次敢惦记君士坦丁堡了,而是转向了土耳其的其他方向。两国之间果然是“情深意重”,先后又爆发了十一次战争,大有不打的人死骨头烂不罢休的意思。   年,大明内阁宣布,从友邦土耳其撤军,随后俄土战争又一次爆发。随着大明因为军费开支巨大,陆续的收缩海外力量。年,法国因为非洲殖民地的争夺与大明龌龊,再次背信弃义,加入了欧洲联盟。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一次土耳其加入了大明的阵营与欧洲作战,大明帝国的海军吊打全世界,一年之后,英国首先抗不住,宣布投降。战争在随后还陆续进行了两年,欧洲各国最终陆续宣布投降。大明帝国在获得胜利之后,并没有过分的逼迫各国,反倒是做出了一些让步。   造成这个结果不是因为大明改吃素了,而是因为内阁的政治斗争和财政压力巨大的结果。因为战争,大明帝国的各种福利全面降低,民怨颇深。还是因为这一次战争,大明帝国联盟出现了财政赤字。   在这一次战争中,俄罗斯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果然成为了大明在陆地上最强劲的对手。为什么会这样,具体原因就是因为俄土战争期间,土耳其得到了大明的军事援助后,多次在战场上狠狠的收拾了俄罗斯。由此,俄罗斯被强烈刺激之后,就算没有了彼得大帝,也加快了起体制改革,革新派没有所谓的十二月党的惨剧,而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这一次世界大战打了整整六年。战争的结果,大明再次教训了全世界,告诉它们谁才是世界的老大。不过这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大明出现了一个长期的衰退期。由此,内阁进行了对外政策的调整,次第放弃了大明在海外的租界。在非洲的殖民地问题上,对欧洲也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让步。   但现实告诉大明内阁,让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矛盾因为让步,顶多是暂时不会激化,不是永远不会激化。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这一次世界大战,大明没有了之前的两次强大。不是因为军事和经济问题,而是因为内部的斗争的缘故。   大战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非洲、西亚、明俄边界。大明的衰退,体现在军事上,长期的太平年景,造成了军队的堕落。明俄战场节节败退,非洲战场甚至挤压在埃及,只有海军依旧强大,跟整个世界的海军打的不分上下。   第九百一十七章 时间轴 3   第三次世界大战有点类似陈燮原来时空的二战,大明因为内部问题,两次世界大战打下来,斗志不如以前了。虽然还是世界老大,态度上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了。而欧洲各国则不一样,一直在努力发展,力求雪耻。   在战术上同样发生了变化,新生力量德国为首,法国、俄罗斯、英国为辅助,其他欧洲国家凑在一起与大明作战。欧洲国家采用装甲突击战术,在陈燮看来就是二战德国战术的翻版。而大明作为一个老朽帝国,在战术上比较保守,依旧沉浸在过去的经验和辉煌中。   世界大战爆发的头一年,大明在非洲吃尽了苦头,连续丢掉了北非大片的领地。如果不是地中海舰队足够强大,还有苏伊士运河的存在,埃及都守不住。在明俄战场,大明构筑的坚固防线,在俄、德联军的机械化突击面前一溃千里。北面不得不退守海参崴,西边丢掉了半个中亚,高加速战区,则退到了土耳其境内。   眼看大明就要遭到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关键时刻,大明内阁剧烈动荡。陈燮的后人,第八代玄孙陈灏闪亮登场,前任内阁引咎辞职的后,陈灏临危受命,组成了新内阁。总理大明内阁之后,陈灏下令全国进入战争体制。在此之前的大明,就算是打的那么惨,也一直没有进入战争体制。具体原因还是利益在作祟,大明内部的财团和世家,成为了大明的毒瘤。为了一家之利益,这些人背地里做了不少卖国的事情。   进入战争体制之后,陈燮发起了一场全联盟范围内的风暴,针对那些出卖过大明利益的财团和世家,搞了一次大清洗。明明在进行世界大战,居然还搞这个,当时的人很不理解。但是事后证明陈灏是正确的,攘外必先安内。一场大清洗持续了一年多。与此同时,大明的完善的动员体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陈灏一面要求前线维持现有战局,一面组建新的机械化部队。强大的工业体系,进入战争体制半年后。大明再一次迸发出全球震撼的战争潜力。   海军方面,同时放下龙骨的航母就是十六艘,坦克年产量达到四万辆,飞机年产量六万架。陈燮的后人们在这次大战中再次成为大明帝国联盟的中流砥柱。大明军工的产量,一半以上都来自各地的陈氏后人旗下的产业。   号称大明第一家族的陈氏。在这次世界大战中,不但作为军工生产的主力,在战场上,有名有姓战死的后人,多达五百三十八人。令陈燮欣慰的是,这些后人在战场上的英勇,再次唤起了人们对陈相怀念。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飞鹰军团司令陈霄,指挥十万飞鹰猛士,在明俄战场发起反击的时候。就像一把锐利的尖刀,划开了俄德联军最坚固的防线。并且在随后的八年内,飞鹰军团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第一个冲进了莫斯科。而陈霄本人,则因为过度劳累,在战争结束前的一个月,病逝在最后的战场上。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时间长达整整八年,大明三军总人数在巅峰时期达到了六千万。漫长的世界大战,最终没有赢家。1938年8月,大明帝国率先爆炸了第一颗蘑菇弹。仅仅三天之后,德国、法国、俄罗斯,联合爆炸了蘑菇弹。   这玩意出现之后,战争就像一只公鸡被掐住了脖子。谁都不知道对手捏着多少蘑菇弹。这玩意你就没法防备,威力太大了,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精确轰炸,一颗就能毁掉一个城市。这个真不是闹着玩的,尽管大明本土不会受到蘑菇弹的打击,但是前方将士呢?谁能保证任何时候都能掌握绝对的制空权呢?就算大明的科技确实领先不少。被人丢一颗蘑菇弹,那就是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因为自己的黑科技,蘑菇弹提前诞生了,这是陈燮始料不及的事情。因为蘑菇弹,大家只好坐下来谈判。赔偿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大家都有蘑菇弹,只能互相拍桌子。战争到这时候,其实大明已经占据了上风,在非洲死死的守着埃及和,并且发起了反击,夺回了南非。在高加索地区,夺回了波斯,突破喀山防线后,主力一支北上,打进了莫斯科。两军在这个城市单单是巷战就打了两年。五百万两军士兵长眠与此,成就了著名的“莫斯科坟场”。   在这个战场,德军也阵亡了近百万人,法军五十万,英军三十万,其余欧洲参战国家,都在十万以下不等。总而言之,莫斯科巷战,成为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最为惨烈的一战。双方在这个城市,整整拉锯了两年。如果不是蘑菇弹的出现,欧洲联军可能坚持不了两年就得崩溃,但是他们的运气好,蘑菇弹来的太及时了。尽管大明抢了先手,但是欧洲人也不慢。   谈判这个东西还是比拳头的,不过欧洲各国已经快抗不住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态度极为强硬。但是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拿不到。双方就此停战,但是不等于和平了。大的决战没有,小的战斗不断,陆陆续续的谈了一年,最终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有“小陈燮”之称的内阁总理陈灏,高调宣布访问欧洲。并以此行的名称为“和平之旅”。不管是大明还是欧洲,战争带来的伤口都太严重了。大明的情况还好一点,毕竟地方大,人口多,资源也多。欧洲的情况就有点不妙了,没有抢到多少地盘就算了,俄罗斯连莫斯科都丢了一半。   陈灏的欧洲之行,被后人称为光明之路的引领者。第三次世界大战是欧洲发动的,作为被动迎战的一方,内阁总理摒弃了成见,访问欧洲各主要国家,与各国首脑密切会晤。   一个月之后,在中立国瑞士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大明和欧洲各国的媒体同时宣布,战争结束了。这一次真的结束了,大明的军队从莫斯科坟场撤军,从波斯撤军,欧洲军队从非洲南部撤军。最终世界恢复了和平,大明彻底从欧洲退了出来,在非洲也仅仅保住了埃及和南部非洲的一部分地区。在美洲,大明全面收缩至北美地区。世界势力范围进行了重新洗牌,欧洲国家获得了大部分的非洲地盘,获得了小半个美洲,然后关起门来分赃。很快就因为分赃不均,各国之间的关系急剧下降。   反观大明,在战争结束之后,经济也进入了一个衰退期,大批企业要么关闭,要么转产。好在这个时候的欧洲各国,还在为了利益争夺不休,大明受到的挑战仅仅来自内部。   在陈灏的倡导下,世界各国首脑在瑞士苏黎世举行会议,宣布成立联合国。明、德、英、法、俄五国为常任理事国,其中大明拥有一票否决权,其他四国一旦达成一致,四票否决。   战后的世界开启了和平发展的高速期,各国之间的矛盾,不再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当然了,整个世界范围内,战争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在中美洲和南美洲,欧洲各国为了殖民地,与当地的民族独立者战斗,在大明帝国联盟的内部,也有类似的战争在不断的爆发。这个时空的世界大战之后,没有发生所谓的全世界范围的民族独立的显现,因为都被帝国主义镇压了。这个时间轴上,德国那个大胡子也没有搞出他的革命理论来,而是成为了一个改良主义者。提出的思想不是革命推翻,而是在内部进行改良。具体为什么,大概因为欧洲没有成为世界的主导,大明一直压着欧洲很难受,大胡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为了欧洲利益,大胡子几度奔走世界,串联欧洲各国,首先提出了欧洲一体化的概念。   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世界各国都进行了反思,战争这个沉重的题材,成为文艺作品中经久不衰的话题。两个对立集团,都创作了大量的相关作品。两者之间都在反思世界大战给地球带来的创伤,区别是欧洲高调的歌颂陈灏,认为他是五百年来最伟大的人物。   反之,在大明内部,则还是把陈燮摆在第一位,陈灏不过是“小陈燮”。就算他活到九十九岁,人们在提到他的时候,还是“小陈燮”。两个大集团之间既对立又合作,最终的胜利者是时间。1945年,大明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并且成果的爆炸了蘑菇弹第二代,次年,欧洲先后突破这两个领域。两个巨大的集团之间,1970至1975年之间,签署了一系列协议。双方不断的共建互信,不断的改善相互之间的关系,全球贸易时代来临了。   1980年,这个时空的第一个互联网出现在大明,随后就像瘟疫一样向全世界蔓延。1990年,地球村的概念第一次被提出来。   第九百一十八章 再来一次   (大结局)   这个时空的大明经历太多了,陈燮不可能一次性看完。走马观花的看了目录,扫了一眼感兴趣的要点之后,天已经黑了。睁眼看见自己躺上一张老旧的藤椅上,身边是正在抱着电脑看剧的吴琪。   窗外是灯火辉煌的夜色,肚子饿了,打电话叫外卖?陈燮还是决定出去吃,顺便仔细看看这个城市。之前的一路上,还真的没有太仔细的看过。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现在叫江宁区。距离市中心有点远,好在房租便宜。”吴琪很啰嗦,陈燮歪歪嘴,看着夜晚安静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心里不免纳闷,不行找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在开业的饭店进去。   出来的有点晚,已经快九点了,饭店里吃饭的人不多,也就两三桌的样子。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肥头大耳的。“老板,我看你这地方还算不错,怎么吃饭的人不多?”   “这位小哥有所不知,看见没有,沿着马路往前走一段,就是南京大学的分校区。我这饭店,平时都是做学生的买卖。赶上放假了,生意自然就差了。”   老板很健谈,陈燮有心跟他聊聊一直勾着他往下说。说到兴起出,摸口袋发现没带烟,准备去买的时候,老板递过来一支道:“抽我的,还以为你带着女友,不抽烟呢。”   “唉,大明现在不比以前了,生意确实不好做。我这还算是好的,有学生的生意可以做。再往前走五百米,这点你都看不到人在街上走了。”   “老板,大明人口三十亿,怎么会没有人?”陈燮不解的问,老板笑道:“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一口南京官话,说的比我都好。年轻人不爱看新闻。这个我能理解。二十年前,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大明有三十三亿人口呢。大明人口最多的时候,要在七十年前。那会人口三十八亿。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大明的人口就一直在减少。知道为什么?”   陈燮摇摇头,老板摆开阵势,总算有人听他扯这些话题了,劲头十足。口沫横飞:“人口老年化,知道吧?”陈燮点点头,老板笑道:“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不爱生孩子,国家怎么鼓励,生育率都上不来。老人呢,一茬接一茬的死去,现在的社会福利那么高,谁愿意受那个罪?”   这话题陈燮没法接。因为他没有看相关的资料,只能微笑点头,听老板继续扯:“你看啊,一个孩子生下来,一直到十八岁成年,教育免费,每年国家补贴三千元,看病花钱也少很多。生活条件好了,人就精贵,不愿意受带孩子的罪。”   这下陈燮反应过来了。现在的大明,有点他原来时空欧洲的意思。看来时间轴虽然变化了,但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没有变。人类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年轻人生活条件优渥。愿意早早生孩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这个时空还没有计划生育,几遍如此大明的人口也从七十年前的三十八亿,减少到现在的三十亿,也就是说人口一直在负增长啊。   “现在最可怕的是啥呢?大明联盟内部,条件好的本土和美洲,这两个地方的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条件差的印度、东南亚、阿拉伯等地。原住民的人口则一直在增长。”   这个问题陈燮不敢问为什么,那样就会露馅了。一顿饭吃完,老板一直在说,陈燮一直在很认真的听。回到住所之后,陈燮再次打开电脑,搜索各方面的消息才知道,大明联盟的福利政策,各地不一样。大明的福利政策分三个体系,一个是内阁财政部的拨款体系,一个是地方财政拨款的体系,还有一个是保险体系。其中地方拨款体系占了三成,国家拨款三成,保险四成。也就是说,地方财政收入的高低,决定了地方的福利。   年轻人不愿意结婚生孩子的原因有很多,有一点可以肯定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待生儿育女的态度是不一样的。绝大多数人未必是不愿意生孩子,而是因为教育成本太高了。眼下大明的义务教育制度很完善,为啥还是不愿意生孩子呢?这个问题,似乎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那就是所谓的义务教育,有点类似原来时空的欧美的义务教育。   所谓的素质教育,其实是用来忽悠普通人的。人类社会,精英教育才是根本。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精英教育的起点高,素质教育的地点低。那些鼓吹素质教育,快乐教育的人,如果背后没有利益在推动,那都是见了鬼了。陈燮原来的时空,不是有人提出高考走综合素质的道路么?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干的结果,就是断了寒门子弟的前途。利益集团固化的一种外在体现方式。类似于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真的得逞了,以后出身不好的人别说仕途前程了,就算是想上名校,机会都会少的可怜。时间长了,竞争力越来越小,最后很可能出现“士族”这种东西。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一旦出现类似的格局,距离下一次的改朝换代就不远了。   “这真是啊!”睁开眼睛,看看依旧在追剧的吴琪,陈燮哭笑不得。现在他不是大明的内阁总理了,连样子都变成了二十岁的时候,顶多就是比以前白一点。就这么一个小年轻,你关心国家大事有个蛋蛋的用,还不如从头来过。   “吴琪,我是啥学历?”抬头问一句,正在看剧的吴琪头也不抬:“南京大学本科学历,放心,没人能查的出来。对了,你的户口也在南京。我还入侵了内阁总理大人的电脑,在他的电脑内看见一个迁都的动议。”   “你说啥?迁都?”陈燮激动的叫了起来,大明的京师一直没动地方。   “是啊,前途。污染太严重了,京师人口五千万,城市水资源压力太大了。1950年的时候,搞的南水北调的工程,但是问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经过几十年的论证,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迁都南京。经过治理的长江水系,可以有效的解决水资源的压力问题。”   “治理?”陈燮又迷糊了,怎么个治理法?原来的时空,长江水都是黄的,黄河都断流过。“对,治理。陈灏在三次大战结束之后,就提出了治理环境工程的庞大计划。这个计划计划的诞生,得益于他得到了你留下的笔记本。”   “笔记本?我想想啊,我记得我的一些笔记,都是交给阿喜保管的。”   “对,就是阿喜的后人,严格的说是她收养的一个女孩的后人。在整理过去的东西时,发现了你留下的笔记,然后从美洲飞往京师,交给了陈灏。三战结束后,大明本土开始了环境治理的庞大计划。退耕还林,封山育林等政策,都是在陈灏执政的后期出台的。你知道他怎么跟国会将的么?拿出你的笔记本,举在手里告诉国会议员,这是你留下的笔记本,上面提到了环境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保证。”   一番对话,把陈燮直接说晕乎了,没想到自己离开了三百多年之后,一个笔记本能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这不科学啊!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大明科学院拿出了一系列科研数据,证明了这些观点。”   还好,还好。陈燮拍了一下胸口道:“我决定读研究生,然后走上仕途,在这个时间轴上,再次回到大明内阁总理的位置上,你觉得这个游戏如何?”   “游戏?”吴琪一双大眼睛不屑的瞄了一眼,停顿了好一阵才道:“似乎,很有意思啊。”   三年过去,国会正式通过了迁都议案,大明帝国联盟将正式启动迁都南京的计划。   拿到了南京大学哲学博士学位的陈燮,在公务员的考试中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正式成为一个国家公务员。第一个职务是街道办事处副主任,这是大明特色的职务。别的国家都木有这个东西,但是大明就是有,很早就有了。   又过了三年,因为成绩出色,学历又漂亮,陈燮荣升江宁区副区长。千万别以为陈燮这个职务来的轻松,实际上迁都之后,在南京做官太难了,比登天都难。竞争对手太多了,太强大。但是陈燮开了挂,因为有吴琪。   哦,顺便说一句,吴琪与陈燮正式领了证,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能睡能用能生娃(鬼知道她怎么生的娃)。但是她依旧是个开了挂的存在,只是这个外挂,专门为陈燮服务而已。为了打败政敌,吴琪多次搜集到对手的黑材料,暴露在网上,搞臭了对手。因为水平太高,从来没有人怀疑是陈燮干的。   又过五年后,陈燮成为了区长(县令),五十岁那年,陈燮进入内阁,成为了内阁内政部长。成为了大明内阁三百年来唯一的一个草根出身的内阁大臣,也成为了大明无数青年的励志标杆。六十五岁的时候,陈燮再次成为了内阁总理。   (大结局) 书香门第【大沈子】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