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别问我是谁。】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不败军神 作者:会变的尺 简介 对于中华民族来说,近代史就是一部屈辱史,如果甲午我们没有战败,如果一战前可以完成工业革命…… 吴畏穿越到一个平行世界,历史已经改变,但是民族依然积弱,他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次机会,让这个古老的民族重新成为世界霸主,威临两洋,剑指中东! 作品标签:穿越、特种兵、热血。 =================   第1章加入战场   一枚八十七毫米榴炮弹拖着长长的呼啸声落了下来,在泥泞的土地上砸出一个深坑,硝烟冉冉升起,宛如一棵枯树。   吴畏沉默的走在队伍当中,只是握紧了手里当做手杖的木棍,从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判断,这里离战场已经不远了。   说实在的,从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会有机会使用栓动步枪参加一场战争,他一定会笑话这个人是个神经病。但是现在,他就在一群拿着栓动步枪的士兵监视下向着战场前进,更糟糕的是,他手里甚至没有步枪,只有一根木棍。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前,吴畏是pla第十五集团军的一名伞兵中士。半个月前,他和战友们一起参加一年一度的朱日和实兵军演,奉命乘坐动力翼伞突袭蓝军前指。   对于吴畏他们这个团来说,这种活算熟练工种,只要能够躲过对方的制空战机和防空火力,携带全套特战装备的他们甚至可以硬扛装甲部队。   显然蓝军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这个并不出乎意料,所有参加学习的部队都在私下里吐槽说导演部和蓝军是一伙的。   轰十刚刚接近战区,就发现蓝军用j20模拟的f35机群,护航的棍子冲上去挡了一下,轰十机群则降低高度试图沿山脊线低空突防,无论是f35的下视雷达还是地面导弹部队的战场雷达对于山区的控制能力都是最低的。   导演部很快中止了轰八师飞行员的这种冒险行为,判轰十中队全体撞山,但是这时吴畏乘坐的轰炸机已经突近到蓝军前指十公里的地方,正是动力翼伞的攻击范围,所以吴畏这个排已经准备离机了。   吴畏做为尖兵班的班长,是第一个离机的,结果就在他跳出减压舱之后,导演部宣布这架轰十违规,其他人立刻停止行动。   动力翼伞再快也追不上飞机,于是吴畏只能眼睁睁看着轰十飞走,自己孤独的飘进一片浓雾里,然后就出现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在这片荒原上逛了几天后,吴畏就发现了一个淘金者部落,然后很快就和这群操着山东口音的淘金客混熟了,知道满人皇帝已经退位,继位的大总统姓叶,改国号中华,建元一九零零年,一切都和吴畏所模糊知道的历史似是而非。   从这些人的口中,吴畏模模糊糊的发现,他们这里已经是黑龙江北,按照他的记忆,这里应该是俄罗斯的国土,但是在淘金客们嘴里,俄国兵的确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大多集中在靠海的那一边,中国的近代史也是一部屈辱史,所以吴畏一直不愿意接触这个部分,这个时候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就算觉得哪里不对,也提不出证据来。   炮击还在继续,又一颗炮弹落下来,打断了吴畏回忆。   接近战场后,类似的场面已经出现过很多次,所以大多数人虽然惊慌,却也没有像开始时那样炸营,仍然保持着散乱的行军队列。   他们就是吴畏在半个月前结识的淘金者,被那个满脸大胡子的国防军连长从刘家窝棚强拉了出来,在吴畏看来,这与其说是征兵,倒不如说是拉壮丁,至少就吴畏所知,这位连长并没有给任何人拒绝的机会。   押送这个壮丁队伍的是大约一个连的国防军士兵,他们穿着土黄色的军装,身上的装备就这个时代来说还算齐全,只是磨损得已经很严重了,吴畏看到有些士兵的布鞋已经开裂了,只得用绳子绑在脚上,有一些手艺好的还换上了草鞋,据吴畏观察,会这门手艺的人还不在少数。   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吴畏听出他们是黑龙江吴师长手下的兵,赶了一个月的路才到达这里,有这幅惨样倒也不奇怪。   这支队伍出现在这里是增援前面三十二师的,据说在前面的某个地方,三十二师和俄国人交上手,打得很是激烈。现在不时落下的炮弹也证明了这个说明,很显然俄国人认为胜利比炮弹更重要。   这个发现让吴畏小小的兴奋了一下,在他那个时代,随着俄罗斯国力衰退,pla已经不怎么重视身边的这位邻居,而是拿美国大兵当假想敌了,但是俄罗斯军方仍然还有一些值得骄傲的地方,伞兵部队就是其中之一。   做为同行,吴畏和俄罗斯伞兵切磋过几次,彼此都有惊喜,不过就算是实战演习,比起真正的战争来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吴畏一直都很想和战斗民族的战士交一下手。   长长的队伍前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让本来松散的行军队列变得更乱,吴畏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两个士兵揪着一个穿同样军装的人走了过来。   这个倒霉的家伙比身边的人更惨,身上的军装撕得一条一条的,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头上的帽子也没了,脸上的污秽被留出的泪水稀释,画得五颜六色,倒也能看出一点原来的肤色。   大胡子连长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连里有一匹老马,不过一直用来驮运给养,他也是一路走过来的,早已疲惫到了极处,脾气自然也就更坏。   他打量着那个士兵,问道:“你是哪部份的?咋跑这嘎儿来了?”   听到长官问话,两个揪着那人的士兵松开了手,结果那人一下就跪倒在大胡子连长的面前,大哭了起来:“长官,让我走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没了我他们都活不下去啊。”   “妈巴拉是个逃兵。”大胡子连长晦气的骂了一句,伸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那人虽然瘦弱,总有一百来斤的体重,却被大胡子连长一只手就提了起来。   “少废话。”大胡子连长骂道:“从哪来给老子回哪去。”   “回不去了啊。”那人软绵绵的吊在大胡子连长的手里,喃喃哭泣道:“毛子冲上来,都死了,都死光了。”   大胡子连长愣了一下,抬头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毛子的步枪比国防军的射速快一点,枪声也更沉闷,很容易分辨,不过除非双方对射,不然也很难从零乱的枪声中判断战场的情况。   他犹豫了一下,扔掉手里的逃兵,挥手叫道:“一排长,整队,跟老子先走。”又回头叫道:“二排三排带着这帮家伙跟上来,吃食弹药都给老子看住了。”   说着完连看都没看那个瘫在地上的逃兵一眼,大步向前走去,那两个把逃兵捉来的士兵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下还想请示一下怎么处置这个逃兵,另一个拉了他一把,于是他就把话留在了肚子里,两个人一起转身走开了。   接到命令的一排士兵迅速脱离队伍,开始在路边简单整队。吴畏犹豫了一下,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向一排长说道:“长官,我跟你们走吧。”   半个月下来,国防军们虽然不怎么看得起抓来的淘金者,但是也混了个脸熟,吴畏体力很好,也从不给军人们找麻烦,还经常主动帮助别人,所以几个军官都认识他。   一排长姓赵,三十多岁的样子,吴畏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畏,皱眉说道:“你知道咱们去干什么吗?”   “不是干毛子吗?”吴畏淡淡说道:“咱们就是来干这事儿的。”   “成。”赵排长说道:“是条汉子,把你的东西扔车上,一起走吧。”   这支连队从前是驻防东北的北洋兵,转成国防军时间还不长,武器装备半新不旧,东西倒是不少。   据说队伍中本来很有一些人力大车,可惜在长途行军中都散花了,现在只剩下有限的几辆,运力有限,主要用来集中运送食物,像弹药之类的东西都是民夫来背,吴畏扛的箱子里装的是满满的七点九二毫米圆头弹。   听到赵排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吴畏咧嘴笑了一下,并没有把箱子放下的意思,他向赵排长说道:“打毛子,没准用得着。”   赵排长让他放下箱子,是因为担心他跟不上一排的速度,反正这段时间下来,知道他体力好,也就没在坚持。   大约半个小时后,跑步前进的一排在大胡子连长的带领下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敌人,而这时本来应该是他们增援目的地的金水河还不知道在哪里。   俄国兵的军装样式和国防军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沾满泥泞之后很难分辨。所以作为前哨的士兵看到前面突然冒出来的俄国人后居然犹豫了一下。   显然那几个跑得太快的俄国兵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队中国人,不过他们的目标更容易辨认,于是立刻举枪射击。   在稍显零星的枪声中,一排的尖兵倒下了两个。然后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立刻还击,乒乒乓乓的枪声零乱的响了起来。   国防军的步枪用的还是黑火药,一开枪立刻烟雾缭绕,在这烟雾当中,传来大胡子连长暴怒的声音:“妈巴的别开枪,上刺刀,干死他们。”   双方手里长长的栓动步枪对于快速移动的目标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这一顿短暂的对射其实没多少效果,不过一排这边人多枪多,成功的压制住了对方。那几个匆忙卧倒准备射击的俄国兵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上刺刀,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国防军士兵已经冲到了面前,反应快的转身就逃,反应慢的则同时被几把刺刀戳中身体,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瘫倒下去。   吴畏走在队伍中段,听到枪声下意识的弯腰找掩护,结果落后了一步,一排的士兵们已经清除了敌人,他才扛着弹药箱跑上来。   除了一排外,这里就吴畏一个穿平民服装的人,很是显眼,大胡子连长看了他一眼,倒是认识这个大个子,也就没有说话,大叫着动员道:“前面阵地怕是不成了,弟兄们快跑,给老子把毛子打回去。”   已经摆出冲锋姿态的士兵们胡乱的答应了一声,跟在赵排长的身后向那几个逃跑的俄国兵身后追去,吴畏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一支俄国兵的步枪。   连里的给养中有一批备用的步枪,不过国防军不怎么相信淘金者们,所以并没有给他们发枪,更多的是当成民夫用,吴畏这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个世界的制式武器。   俄国人的步枪比国防军的要长一些,算上刺刀大概超过了一米七,几乎赶上吴畏的身高,看外型也更简单。吴畏从前对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无从分辨这玩意在自己世界是不是出现过。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大批俄国人的身影,缓缓流淌的金水河就在他们的身后隐约可见,所以这时国防军士兵们也没空理会拎着步枪端详的吴畏,平端起步枪低吼着向敌人冲了过去。   赵排长是北洋时代的老兵,跟着大胡子连长打过内战,还和日本人见过红,虽然觉得俄国人块头大了一点,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平端着步枪迎上一个俄国兵,然后突然加速突刺。对面的俄国兵反应慢了一点,被他一下戳倒。   赵排长一击得手,却没觉得高兴,因为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一排士兵都倒了下去,第一个照面,只有他这一个人刺倒了对手。   俄国步枪比国防军手里的步枪长出接近三十厘米,一排的士兵们措不及防之下顿时吃了大亏。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赵排长叫了一声,奋力抽出刺进对方身体里的刺刀,却来不及赶在下一个敌人之前出枪,只好侧转步枪挡了一下。   俄国人的力量出乎赵排长的意料,这一枪仓促间没有完全挑开,要不是他反间快,扭了一下身子,肚皮就要不保,虽然这样,对方的刺刀仍然划破了他的军装。   这时吴畏赶了上来,隔着一个国防军士兵把肩上的弹药箱扔了过去。   和赵排长放对的俄国兵猛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过来,顾不得再向赵排长进攻,侧身躲了一下,木箱摔在地上,顿时散了开来,子弹摔得满地都是。   这个俄国兵还没来得及看清扔过来的是什么,肋下已经被赵排长的刺刀戳穿,身上的力气一下子随着鲜血涌了出去,庞大的身体正好摔倒在黄澄澄的子弹上面。   冲上来的士兵分担了赵排长的压力,他喘了口气,抽出刺刀,正好看到吴畏端着俄国步枪冲到身边,样子居然也有模有样。   “这家伙胆子还真大,就不知道命长不长。”赵排长想,他盯着面前冲过来的俄国人,大声向吴畏叫道:“跟在我身后……”   话音未落,吴畏已经突然加速从他的身体超了过去,然后一个挺步突刺,把面前的俄国人的步枪挡在身外,手里的刺刀则将对方戳了个对穿。   赵排长一愣,还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看到吴畏已经借着抽枪的动作越过了那个还没有完全倒下的俄国兵,挥起手里的步枪向下一个敌人砸去,这一刻,赵排长甚至能清晰看到那个俄国人脸上的惊恐。   第2章好炮手   吴畏这还是第一次用栓动步枪来刺杀,用惯了伞兵型的九五短突,俄制步枪那长长的枪身让他觉得很别扭,但是刺杀的时发力的感觉要明显好得多。   伞兵部队号称单兵战力最强,这个说法虽然有待商量,但是做为全地形兵种,又经常指望不上大威力的技术兵器支援,伞兵当然也就只能指望自己,在刺杀格斗方面投入的精力也就要更多一点,吴畏对单兵五项都下过苦功,刺杀能力相当突出。   有熟练的技术要领垫底,虽然工具不怎么顺手,吴畏的第一次结果仍然很不错。他的身体素质要明显强于这个时代的同胞们,比起俄国人来也不落在下风。十九世纪初世界各国还在进行军队职业化的探索,俄国人虽然因为打跑了拿破仑攒下好大的威名,其实单兵素质实在谈不上高明,所以吴畏一个人一条枪,面前居然没有一合之敌,转眼之间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有他在前面开路,赵排长带着几个一排的士兵在后面排成锥形跟进,顿时在俄国兵的队列里撞出一个缺口来。   刺刀肉搏这种事,是最考验士气的,阵地上的俄国人刚刚涉水冲锋,突破了国防军阵地,这个时候正是一鼓作气再鼓而衰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国防军一冲,心里的士气顿就泄了,丢下被刺倒的战友尸体转身就逃。   一排的士兵跑步过来,其实也是疲倦到了极点,鼓起余勇把敌人赶下河去后,也没了继续追击的力气,只是象征性的追了几步,就都停下了脚步。   吴畏体力还行,又正杀到兴头上,多追了几步,然后就听到赵排长在后面喊他,回头才发现大家都停了下来,不少人体力不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面对面肉搏考验的不禁是体力和技术,还有心理承受能力。搏斗时人体内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增强肌体能力,等到环境安全之后,肾上腺素排空则则会让人感到极度的疲劳。   就算不觉得累,吴畏也没胆大到自己一个人追到敌群里去,就这么停下来又有些不甘心,看到有几个士兵举枪向着逃进河里的俄军士兵射击,就也举起枪来。   栓动步枪的重心比较远,前面再套上沉重的刺刀,就更不容易掌握平衡,吴畏第一枪直接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一排的士兵大多是老兵,虽然疲倦俗死,倒也没有失魂落魄的,赶走俄国人后,赵排长和一排副各自带人向两翼展开,准备与友军接触,剩下的人就自发开始抢救伤员搜索战场,有几个在搏斗中受伤的人行动不便,干脆就躺在地上不动,居然还有心情关注一下吴畏,发现他一枪打了飞机,顿时有人笑了起来。   当兵的心眼都比较直,吴畏身为平民肯自愿跟着他们上战场,就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刚才很多人又看到他一个人冲在最前面,手下最少放倒了三个毛子,比起大多数一排士兵的战绩还要好,都觉得这是个靠得住的汉子,所以笑声中倒没什么恶意,就是纯粹看个热闹。   这个时代民间习武风气正浓,平民身手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打枪就不一样,吴畏能像模像样的端枪开火,没让后座力打个跟头就算不错,谁也没指望他能打中人。   吴畏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料,一枪放空,就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单膝跪下,伸手拉住枪栓退壳上弹,稳住步枪又开了一枪。   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成功逃跑的二十多个俄国人都已经下了河,正在齐膝深的水里挣扎,身体在水流中晃动得厉害,移动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来,让吴畏得以从容瞄准,一枪放倒了一个。   身后看热闹的伤兵还有没反应过来继续笑的,但是随着吴畏熟练的再次拉栓开枪,又一个俄国兵应声倒下后,就再也没人笑得出声了。   可惜吴畏刷人头的机会也就到此为止,毛子步枪是五发弹仓式,和国防军对射的时候开了两枪,现在弹仓里剩下的三发子弹都已经打了出去,除非吴畏能把这枪当标枪扔出一百多米去,不然已经失去了远程打击的能力。   大胡子连长没跟着展开的部队行动,他一瘸一拐的跳到一个土堆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因为保护首长不利显得垂头丧气的护兵。   刚才拼刺刀的时候,大胡子连长落了单,一对二被敌人的刺刀划破了大腿,刚刚拿布条裹住了伤口,这个时候一面四下打量阵地情况,一面骂还在看热闹的伤兵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阵地两边的枪声和喊杀声仍然在持续着,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吴畏没来得及跟上赵排长行动,只好扔了步枪帮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国防军的阵地沿河修建,金水河在这里拐了个弯,结果就是这块阵地成了突出部,水流又比其它地段平缓,成了俄军的主攻方向。   看上去这里经过了反复争夺,遍地都是阵亡的国防军士兵,也有一些俄国人的尸体。吴畏找到了一个被刺刀划破肚子的一排士兵,他的战友正手忙脚乱的帮他把肠子塞回到腹腔里。   吴畏叹了口气,知道大胡子的连队里没有专业的医官,这人伤成这样不可能活下来,但还是抽出随身的伞兵刀割了一件俄国兵的衬衣帮伤兵裹住肚子上的伤口。   那伤兵知道自己不行了,倒是显得比较平静,断断续续的和战友交待后事,被他拉住的士兵比将死的那个哭得还厉害,吴畏看到这个士兵腿上也在流血,又帮他包扎了一下,忙乱中,也没人注意到吴畏手里那样式奇特的军刀。   俄国步枪比国防军的长,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俄国人先出枪,一排士兵们负伤的人很多,还有行动能力的又大多跟着两个排长支援友军阵地去了,所以整个阵地上只有吴畏等几个人在不断的忙活着。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没倒出空来琢磨为什么这个时空的历史和自己所知道的不一样,从没听说过的国防军番号,还有这场与俄国人之间的战争。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片凄厉的尖啸声,吴畏心里一紧,就听到大胡子连长因为紧张走了调的声音,“炮来了。”   随着他的叫声,俄国人的炮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大部分是87毫米炮,偶而夹杂着一颗107毫米的炮弹。这是俄国人的报复性炮火,不过看起来他们的炮弹储备也不多,象征性的打了一轮就停了下来。   吴畏在十五军算是老兵,参加过两次朱日和实兵军演,见识过蓝军那扑天盖地的炮火遮断,现在虽然置身在炮火之下,也觉得这毛子的炮打得实在soso,简直就是有气没力。他弯着腰把身边的伤员拖进弹坑里,又冒着炮火跳出去寻找另外的伤员,结果让一个士兵抱住扑倒在地上。   那人一面拉着他往前面不远处的战壕爬,一面大声骂道:“你tm不要命了?这是炮,一炮下来连骨头都没了,你以为是你家大麻雷子?”   吴畏没有和他争辩,这人说得对,没有枪头的枪一样能戳死人,再烂的炮弹砸到身上也受不了,他还不至于不识好人心。   俄国人的炮袭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消失了,吴畏从战壕里探头看了看,然后才发现把自己拖进来的人居然是大胡子连长,他的身上滚了一层泥水,不看相貌的话,看起来和普通士兵也没什么两样。   阵地上本来就没有几个活人,炮击造成的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吴畏从半人高的战壕里爬出去重新收拾战场的时候,赵排长已经带着一个军官走了回来,跟他过去支援的一排士兵又少了几个,显然是又参加了一场战斗。   国防军还没有实行军衔制,那个军官身上的军装滚得乌漆麽黑,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官。   大胡子连长迎了上去,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副营长。不过东北国防军的三师一旅都是北洋兵改过来的,山头气氛很浓,两个人不相隶属,大胡子连长也没怎么在意,马马虎虎敬了个礼,开始询问战况。   用副营长的话来说,战况那就是一个字——“惨”,国防军打得惨,毛子打得也惨,这一仗下来,毛子最少丢下了一千多条尸体,伤兵还不算。不过国防军的一个团也打残了,除了团部还捏着一个满编连做预备队死活不动之外,连团直属工兵营都填进去了,这个副营长就是工兵营的,他们现在脚下的阵地本来是三营的,结果现在这位副营长官最大。大胡子这个连还是开战后第一支增援上来的部队。   老北洋的基部军官也没有养成教育,基本上就是长官让怎么打就怎么打,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兵力,副营长就想带着大胡子去团部,转眼看到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人正在阵地上忙碌着,不禁有些奇怪,问道:“那是谁?”   大胡子连长看了吴畏一眼,“前面刘家窝棚抓的夫子。”说完他向副营长挑了一下大拇指:“好炮手。”   副营长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吴畏,皱眉说道:“炮手?这么年青?”   第3章山林队   几十年前开始,就陆续有中原地区过不下去的人逃难出关,这就是传说中的闯关东。不过这些出来讨生活的人大多集中在辽宁、热河两省,很少有人再往北进入苦寒之地的黑龙江,就更别说黑龙河以外的荒凉地带。   基本上有这个勇气的人都是为了发财出来搏命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在人口稠密地区活不下去的,这些人大多胆大心黑,身上多少都背着人命,所以大胡子对刘家窝棚的淘金者才会那么不放心。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胡子和副营长才会很轻易的接受吴畏的枪法,以为他是前些年东北剿匪时逃出来的惯匪,大胡子说他是“炮手”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炮手”指的是枪法好的人,倒也并不限于土匪,不过看了吴畏拼刺刀的时候一往无前十荡十决的气势,要不是天天把脑袋别在腰带上长年玩命的土匪,还真没办法解释。   吴畏当然不知道自己一没留神,就已经在脑袋上安了个惯匪的帽子。他和战友们把阵地上的伤员和尸体集中起来,等着后面上来的民夫转运或者掩埋,自己捡了一条俄国步枪就开始研究脚下的阵地。   说实在的,这块阵地上连个像样的工事都没有,只有一条沿着河岸挖掘的半人高壕沟,能看出向着河面方向的沟边上修过胸墙。不过前几天刚刚下过雨,壕沟里积了不少水,胸墙也被连泡带炸的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大胡子带了一排排副跟着副营长去团部领任务了,赵排长招呼大家先进入阵地,防备俄国人偷袭,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招手让吴畏过去。   正值雨季,金水河的河面足有上百米的宽度,再加上两边河滩的距离,足有三四百米,这给国防军增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也不知道俄国人为什么那么想不开,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发动战争。   国防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河对岸的俄国兵也在活动,不过战斗主要集中在这边,那边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正在向着国防军阵地指指点点。   赵排长从怀里摸出个袋子,掏出个烟斗在屁股下面的石头上磕了磕,开始往里面塞烟叶,吴畏大背着步枪,拎着一把铁锹跑了过来,问道:“赵排,什么事?”   大胡子的部队刚实行新军制不久,大家也相应改口的时间不长,所以还停留在“排长”“副排长”这一类正式的职务称号上,像吴畏这样把“长”字吃了的还是头一份,听起来倒像是在开封菜点单。   赵排长有点文化,但是没什么艺术细胞,倒没觉得吴畏这么简化是什么神来之笔,当然不会惊为天人,然后倒头便拜。他抬头看了一眼吴畏,说道:“坐下吧。”   吴畏四下看了看,附近就这么一块石头还在赵排长屁股下面,要坐就只能坐在地上,虽然地面上比堑壕里干燥得多,但是刚死了那么多人,直接坐在地面上感觉仍然怪怪的,所以他摇了摇头,扶着铁锹蹲了下来,看对方想说什么。   赵排长看了一眼吴畏蹲下时的样子,问道:“这蹲法有什么讲究?”   吴畏愣了一下,他现在的姿势是部队里的常用蹲姿,并不是民间那种两腿并拢的蹲法,所以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他心说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新兵训练的时候忘了问问教官了。   好在赵排长也没有等着他回答,慢慢摸出一盒火柴擦着了给烟斗点火,吴畏放下铁锹张开手帮他挡风。   赵排长点着了烟斗里的烟叶,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他伸手向吴畏比了一下,“来一口?”   吴畏摇了摇头,他倒不是不吸烟,只是没有那口瘾,如果是烟卷还可以试试,这种大烟袋锅子他已经在刘大窝棚那边领教过了,实在敬谢不敏。   赵排长倒也没再让,他看着金水河的方向,轻声说道:“我十六岁当兵吃粮,和关里的兵干过,和小鬼子也干过,你知道打得最惨的一次是和谁吗?”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我哪里知道,倒是知道他口中的小鬼子应该是日本人,实在想不通国防军怎么有机会和鬼子开片,不过现在国防军都跑到西伯利亚来了,甲午战争打赢了也说不定,话说今年是哪年来着?他倒是知道中日甲午战争是1894年,再具体的东西就不认得了,这还是利益于最近几年突然强化的爱国主义宣传,可怜他又不是历史的,要没人提醒的话,连李治是谁都不知道。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赵排长接着说道:“大前年我们去沟里剿匪,那帮土匪枪不行,但是枪法真tm的强,隔着山沟能用三眼铳打香头。那时候真是天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过来个枪子,人就嘎屁了。”   吴畏目瞪口呆的听他追忆似水年华,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个毛线?   没想到赵排长说完这段话后,又开始埋头吸烟,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拍了一下吴畏的肩膀,“我不管你从前是干什么的,杀毛子就是好汉子,在我手下干吧,亏不了你。”说完就站起身来,端着烟斗摇摇摆摆的走开了。   吴畏还在发愣的时候,又一个士兵拖着步枪凑了过来,很神秘的向吴畏低声说道:“兄弟,大号是什么?”   吴畏已经知道这里的人问“大号”就相当于说“贵姓”,倒不是要撇大条,随口说道:“吴畏。”   “好名字。”那人挑了一下大拇指,又问:“你娘老子念过书吧?这名字听着就带劲。”   吴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顺口问了一下对方的“大号”。知道这位叫“王大锤”之后,就特别能理解他对于名字的执着。   王大锤羡慕了一会吴畏的名字,这才想起正事来,向吴畏低声说道:“兄弟从前是干什么的?”   吴畏一愣,看了看他说道:“种地的呗。”   “你可拉倒吧。”王大锤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跑出来的山林队?”   山林队这个词听着不错,其实就是土匪,吴畏已经在这个世界混了大半个月,倒是能猜出来大概的意思来,只是不能确定猜得对不对,于是看着王大锤不说话。   他不出声,王大锤就当他是默认,点头说道:“连长说你是好炮手,要不给咱们比划一下?”   吴畏有点犹豫,他对自己的枪法倒是比较有信心,刚才又开过两枪,觉得这种栓动步枪虽然重了一些,精度倒是不差,问题只是要不要出这个风头。   王大锤看出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赶紧趁热打铁,指着河边的一块大石头说道:“能不能打着那个?”   吴畏看了一眼王大锤手指的目标,阵地当然不能修在河沿上,所以这里离金水河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要在这个距离上打中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实在说不上难度,估计王大锤是怕太难打吴畏会拒绝。   吴畏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这年头虽然不用排除枪毙了,他也不甘心顶在第一线当炮灰,能表现一下刷刷声望还是要争取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顺过背后的步枪,单膝跪倒在地上,双手平端步枪,看着枪管上的标尺开始在心里默算射击诸元。   看到王大锤真的鼓捣吴畏展示枪法了,远处的几个士兵也凑了过来,低声的交头结耳。他们不知道吴畏想打的目标是什么,顺着吴畏瞄准的基线看过去,好像也只有河里的石头堪当如此重任。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也算是一个大目标了,河对岸的俄国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指指点点的对着这边看,似乎有人还有望远镜,估计也在猜测这几个国防军士兵想干什么。   吴畏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开了一枪。俄国人已经开始使用无烟发射药,开枪后只有淡淡的白烟升起来,并不影响视线,这就是吴畏没有选择国防军用的老套筒,却捡了一支俄国步枪的原因。   身边的几个士兵瞪大了眼睛,都觉得这么大的石头都打不中有点不可思议,王大锤骂了一句,说道:“河边风大,打不中也正常。”   这个时候,吴畏又开了一枪,他刚才就没指望冷枪能首发命中,当然如果真要打大石头那种目标,就算是冷枪打飞了他也可以去跳河了,不过既然要立威,他当然要挑个有难度的目标。   栓动步枪开枪后要手动退弹上膛,每次开枪都得重新瞄准,吴畏再开枪的时候稍微调整了一下瞄准基线,随着枪口的火光闪过,七八百米外河对岸的一个俄国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王大锤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吴畏会打河对崖的俄国兵,他们手里的汉阳造号称能打到一公里以外,但是没有谁会真瞄那么远的东西打,在这个距离上,目标在视野里只是一个小点,眼神不好的根本看不清楚,大家都盯着河里的大石头看。所以看到吴畏第二枪之后,河里的大石头上仍然毫无动静,还以为吴畏又放了空枪。   王大锤看到吴畏又飞快的拉栓上膛,以为他丢了面子,开始蛮干,刚要伸手拉他,吴畏的第三枪已经响了。   他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从俄国兵的尸体上搜刮了不少子弹,现在步枪的五发弹仓里填满了子弹,可以让他连开五枪。   又一个俄国人应声倒下后,吴畏身边的士兵们开始注意到了河对岸发生的事情,王大锤举着想去拉吴畏的手,已经忘记放下,只是一个劲的在嘴里骂着“我x,我x……”   吴畏飞快连开五枪,对面的河滩上就倒下了四个俄国人,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还打算救护中枪者,到第三个人倒下后,就开始四散逃命了,可惜人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子弹的速度,还是给吴畏又干掉了一个。   吴畏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放下枪不想再打,但是身边的士兵们还没看过瘾,反应过来后立刻叫嚷起来让他接着打,这个时候赵排长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大声叫道:“谁让你开枪的?”   还没等吴畏和士兵们回答,河对崖的树木里传来一阵沉闷的炮声,俄国人开始报复了。   第4章开国上将王启年   俄国人的这一次炮击明显比刚才那次认真得多,完全可以说是简单投掷的实力级别。密集的炮火像下雨一样落在阵地上,有一些失了准头的竟然还掉进了金水河里。不但八十七毫米的野炮打得又急又密,中间夹杂的107毫米炮弹也比刚才多得多,各种口径的炮弹把阵地上的泥土都掀了起来,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这次吴畏没什么心情东张西望了,他双手抱头趴在战壕里,心想不就开枪打死几个人吗?至于拿炮来找场子吗?   从前在十五军的时候,吴畏从来没有杀过人,倒是过年的时候和战友杀过猪,成绩很好。用他们团长的话来说,杀猪杀死杀不死的都见过,把猪杀得满地跑的还是头一回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传说中杀人后的生理反应吴畏一概没有,这也许要归功于他从小就心大,即使今天面对面的干掉了三个俄国人,也没能让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第一次炮击的时候,他还有兴趣东张西望。   但是这一次的炮击和刚才那次明显不同,吴畏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他双手抱头蜷缩在战壕里,感觉到大地在不断的颤抖,耳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根本听不出个数,弹片掀起的泥土不停的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有一群人不断的往他身上铲土试图把他活埋起来。   令人恐惧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直到爆炸声完全消失后,吴畏才如梦初醒般放下抱住脑袋的双手,摇晃着被震得发晕的身体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动作让他消耗了不小的力气,因为他基本上已经被半埋在土里了,俄国人的炮术就算再差劲,往这片阵地上也扔了大半个月的炮弹了,有炮校气球的指引,再炸不准就可以直接跳金水河淹死算了。   挣扎着从土里爬出来,吴畏发现自己直接到了地面上,原来那条半人深的战壕已经不见了,各种杂物和人类的肢体间杂着散落满地。就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段战壕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那显然是一零七毫米炮的杰作。   他趴在地上,抬头向金水河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发现俄国人并没有趁着猛烈的炮火冲上来,倒是在河对岸又出现了一些人影,看起来似乎是有部队正在集结。   吴畏没有吐槽俄国人步炮协同的兴趣,回头在身边的浮土上划拉了一下,想找到被埋在土里的步枪,结果却碰到了一个人的胳膊。   这个人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已经窒息了,吴畏急忙草草划拉了一下那人身边的土,抓住胳膊用力拉了一下,结果用力过猛坐倒在了地上,一条手臂连着半截身子被从土里拉了出来,差点砸在他的身上。   吴畏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往旁边爬了几下,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他以为被埋在土里的人其实只是某个被炮火炸碎了的倒霉蛋。   阵地上陆续有人钻了出来,刚刚经历过炮击,所有人都表现得晕晕沉沉,也没人有说话的兴致,只是沉默着寻找埋在浮土里的战友。   看到其他人的行动,吴畏也清醒过来,连忙弯腰继续翻动战壕里的浮土,说实话,有了刚才的经历,继续这个搜救的工作还是挺考验吴畏的心里素质的。   吴畏帮农民在土里刨过土豆,刨人倒是头一回,业务自然不可能太熟练。所以身边的浮土自己动起来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把身边这个全身都被埋在土里的倒霉家伙拉出来后,吴畏才发现这个居然是熟人,正是那个喜欢八卦的王大锤。   王大锤藏身的这段战壕比其他地方要深一点,炮击开始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来着,结果他没被炮弹炸死,反倒差点被活埋。   被吴畏拉出来之后,王大锤好半天都没有恢复清醒,一直坐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嘟囔着几句毫无意义的脏话,吴畏也没时间理他,转身又去帮助别人。   炮击虽然猛烈,但是对于有战壕保护的士兵们来说杀伤力其实有限,炮击结束之后,士兵们纷纷从被震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从已经变成废墟的战壕里钻出来互相救助,倒是之前被集中起来准备后送的伤员们因为行动不便在这次炮击中损失惨重。   正忙碌间,吴畏突然看到一队人出现在阵地的侧后方,这些人大多是骑兵,穿的军装和一排的战士们也不一样。他立刻警惕起来,飞快的去取自己的步枪,却发现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在吴畏大喊大叫着提醒大家的时候,那些人马也来到了阵地上,吴畏这才认出大胡子连长也在人群里面,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三十二师一团的团长王启年。   下午吴畏和大胡子连长冲上阵地堵窟窿的时候,王启年正带着加强给他的蒙古骑兵连四处堵漏。他的兵力不足,依托金水河建立的阵地正面又过于宽大,所以只能沿着河道平行设防,缺乏防御纵深,一点被突破,整个防线立刻就岌岌可危。   王启年是保定步校军官速成班第一期的学员,战术素养说不上高,可也知道自己平行设防的缺点在哪里,所以手里攥着一个满编的蒙古骑兵连坚决不肯放出去,就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堵漏用的。没想到俄国人突然发疯,在经历了大半个月低烈度的试探之后突然在全线发动了猛攻,一时间整个金水河防线处处告急,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手下的四个营长打没了两个,还有一个重伤,连排级军官也换了一多半,就连他从老部队带过来的两个参谋都下了连队,他只能亲自带人四处救援。   俄军选择的突破口其实就是吴畏现在立足的地方,在整条防线上开打都是佯攻,只不过一团的战斗力要比预想的差一些,居然没能顶住佯攻,再加个国防军缺乏有经验的电话兵,大段裸露在地表的电话线被炮火炸断后,求援报信都要靠人来完成,所以在王启年不得不动用预备队之后,也就失去了及时增援突破口的机会,要不是大胡子的连队及时赶到,整个金水河防线肯定会崩溃掉。   当然通讯水平落后的不只是国防军,俄国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再加上多点达成突破后,俄军指挥官对于投入后续力量的方向产生了动摇,这才让大胡子连长和吴畏捡了个便宜如果当时这块阵地是第一个被突破的,那么吴畏和一排的战友们要面对的就是源源不断出现的俄国人了。   王启年是吉林练军出身,年青时候穷困潦倒,遇到一个算命的,说他的名字遇开国可为上将,于是老王失眠了一个晚上之后决定投军,中日鸭绿江事变的时候,王启年的连队第一个赶到战场,为了抢占致高点,和小鬼子拼刺刀拼到全连就剩下个位数,他的大腿上被小鬼子的刺刀豁了一个大口子,命根子差点报销。   后来那个高地成了中日之间反复争夺的目标,一天之内拼掉了几千条人命,其中就有和王启年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红了眼睛的王启年也顾不得开国上将的预言,组织轻伤员举着炸药包上了阵地,用自杀攻击打退了日本人最后一次攻击,当时疯狂的举动让当面的朝鲜驻屯军第十二联队整整四个小时没能再次发动进攻。   战后王启年积功升少校,伤愈后进了保定步校进修,好歹成了天子门生。当时国防军正在扩军,他这一批军官速成班学员有行伍经历,又有战斗经验,成了抢手货。他毕业时因为成绩优良,绶中校衔,在北京精锐第四步兵师当了三个月副团长,又因为从前的经历调黑龙江新整编的三十二师第一团当上校团长,一年八个月完成了从上尉连长到上校团长的三级跳,去年才刚刚过三十岁生日。   按他自己琢磨,照这个速度,就算遇不上开国,他五十岁之前混个将军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同僚们都羡慕他的升官速度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团士兵跨过黑龙江一路向北开进了,师部给他的命令是搜索前进,与俄国人建立接触。   王启年在练军的时候和俄国人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知道这帮家伙和日本小鬼子是一路货色,都是有便宜要占,没便宜创造便宜也要占的主儿,只不过后来据说俄国人自己闹革命,远东的俄军被抽调回国镇压起义,基本上被调空了,老毛子的气焰才落下去。   后来中日战争之后,北京政府借着大胜的余威又把东北的俄国人也都赶走了。   按王启年在保定步校学习时知道的东西来说,本来黑龙江以北一直到北海的地盘都是中国的,不过后来满人和俄国人签了个什么不清不楚条约,把那么一大片土地都划给老毛子,据说这是满人王朝的一大胜利。   因为满人皇帝是和平退位,国内要照顾皇族的情绪,不许公开讨论前朝的施政得失,再加上军校学习任务繁重,王启年一直也没弄清楚把地盘让给人家怎么还能算胜利,偶尔想起这个来,他就忍不住想,老毛子要是照这个打法多失败几回,岂不是就成了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第5章团长和连长   按官方给出的说法,王启年勇猛敢战,机智果决,又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熟悉当地气候和风土人情,是率队跨过黑龙江的最适合人选。   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王启年还曾经沾沾自喜过,想不到我老王也有这么重要的一天。可是等到真正踏上这片地图上标示叫做“西西伯利亚”的土地上后,他才开始骂娘,自己的确很重要,但是这个重要后面还要加上两个字“炮灰”,对于西伯利亚这片土地来说,一个步兵团也就是一小撮飞灰的规模。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军部的那帮军头们估计这辈子也没到这片土地上来过当然这基本是废话,连黑龙江现在都还有大片的无人区,根本找不到向导,更别说西伯利亚了。   他拿的军用地图上,吉林和热河两省还有个大概,黑龙江也就画了个哈尔滨,再往北就全是空白了。   王启年还是进了军校才学会识图,对地图的依赖程度不高,所以开始的时候并没在意,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在无人区没地图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里到处都是老林子,草地下面遍布沼泽,不但重装备寸步难行,就是前出的侦察队也经常迷路。   这让本来还野心勃勃的想探索一下陌生区域的王启年大为懊恼,他不得不按照参谋部给他下发的文件上的指示,尽量沿着俄国人踩出来的道路前进,好在上级给他的任务本来就是与俄国人建立接触,让老毛子的脚步离黑龙江越远越好。   王启年觉得下达这个任务的人肯定已经想到了这里的地形情况,所以笃定两国的人马都只能走同样的道路,就算想错过去都不容易,要不然在这广漠的土地上,想发现另外一支部队的踪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半个月前,已经越过金水河的王启年终于遇到了俄国人的先头部队,两支部队在经过了短暂的思想交流后,发现对方不肯后退的俄国人先掀了桌子枪炮的给。王启年也不是吓大的,立马还以颜色,一点都没有自己代表国家形象的政治觉悟。结果就是当面的那支俄国军队丢下了几十条尸体后仓皇后退。   王启年按着根据自己的行军路线草草绘制的地图琢磨了半天,又和参谋长合计了一下,决定退守金水河,看看动静再说。   结果老毛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激烈得多,第三天头上就有大约一个团的俄军开过来,后来还源源不断的有部队到达,这让王启年的心里很没底,心想自己还没找着传说中的北海,不会就跑到毛子的老家了吧,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增兵这么快。   王启年的一团马马虎虎算是满编团,出发的时候还加强给他一个从热河第三十师调过来的蒙古骑兵连,团里的士兵都是东北人,这一路上的非战斗减员不多,所以即使发现对面的俄国人已经超过了一个师的规模,王启年倒也没怎么担心,只是没想到,老毛子的炮要比他想像得厉害得多。   就算很厌恶那个什么不清不楚条约,王启年还是觉得大丈夫说话得算数,吐个吐沫得是个钉,答应给人家的东西趁人家内乱抢回来多少有点不仗义,再加上自己的命令也只是与俄国人建立接触后就地防御,所以这些天一直谨守本份,守着金水河西岸不动,倒是俄国人经常组织小部队在冷枪冷炮的掩护下渡河侦察。   王启年毕竟接受军官养成时间不多,他的参谋长也没比他好多少,所以并没有严格命令部队不得暴露重火力位置,结果今天俄国人第一轮炮火就按照平时里的侦察结果打掉了他大部分重火力,包括两门七五步兵炮和三挺马克泌重机枪。   听说援军到达的消息时,王启年正带着骑兵连四处救火,栓动步枪时代,骑兵对步兵还有很大的优势,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涉过金水河后发起攻击的疲兵,所以他这支部队的战果显著,减员不大。俄国人的骑兵冒着弹雨渡过金水河伤亡太大,在过河的过程中基本成了步兵,一直没能成建制的组织起来。   杀死了阵地上最后一个俄国兵后,王启年已经知道金水河防线要坏,他一面命令两翼放弃阵地向中央收缩,一面骑着马来见援军。   等到见着了大胡子连长后,他才知道,所谓的援军只有一个连,携带的重武器竟然只有两挺水冷式重机枪,还不够弥补自己今天的战损,倒是随军有两门七五炮和四个基数的炮弹,算了解了老王的燃眉之急。   虽然对于增援力度不怎么满意,王启年还是跟着大胡子连长一起过来看望士兵们,结果还没走到阵地上,俄国人就发动了第二轮炮击。   就算是王启年这种和日本鬼子面对面掐过架,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主儿也觉得这炮火猛烈得出人意料,就算是早晨俄国人进攻前的炮火准备也没打出这个节奏来。   王启年没学过布衣神相,当然猜不到这轮炮火是吴畏主动申请过来的,还以为俄国人进攻不利于泄愤,顺便给新增援上来的敌人一点颜色看看,倒也没有怎么在意,拉着急得跳脚的大胡子连长在友邻阵地上躲了一会,等到炮击结束后才赶了过来。   王启年行伍出身,没什么文化,在练军里混久了,逢迎上级的手段还是会一些的,却没什么风度礼贤下士,所以看到阵地上衣衫褴褛形如游魂的士兵们之后,顿时不高兴起来,倒是没想过这帮家伙刚刚奔袭了上千里路,到这里气都没喘均就拼了一场刺刀,完了还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挨了两轮炮火,现在能主动打扫战场就已经很不错了。   王启年琢磨了一下,觉得就这个军容风貌,要是让自己手下的兵们看见了,士气是加是减还真不好说,也就息了大肆宣传的心思,简单宣慰了一下,就命令大胡子就地接防,也不用往别的地方去了。   他的一团今天损失惨重,收缩防线势在必行,但是他也得小心防御正面收缩得太厉害被俄国人迂回包了饺子,现在多出一个连的人马,能不能堵上这个窟窿还得细算,所以要急着赶回团部去研究怎么调整防线,只留下一个参谋盯着民夫上来后把两门炮送到团部去,当然民夫他也要,现在部队减员厉害,还不知道要在这里钉多久,他需要每一个能扛枪的男人。   王启年前脚刚走,后脚一连剩下的两个排就带着民夫们赶到了。像吴畏这么胆大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人有勇气到荒漠的无人区淘金,却不见得敢和别人刺刀见红,看到阵地上到处是缺胳膊少脚的尸体后,很多人直接就吓瘫了。   大胡子也没空理会这些人,这一路上渺无人烟,想当逃兵也没地方可去,群众路线大可以先放一下,倒是对面的俄国人未必肯多等,所以要抓紧时间安排部队进入阵地。   吴畏怎么说也是入伍两年的老兵,论起野战工事的修建来比这些人多了上百年的见识,听说就地驻防,捡了一把铁锹就准备开干。正好遇到大胡子连长。   大胡子没看到吴畏隔着金水河枪击俄国兵的场面,虽然记得吴畏第一次开枪的时候三枪挂掉对方两个逃兵的事情,但是当时双方离得并不远,能打出这种水平的老兵在连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倒是对他拼刺刀时挥舞步枪冲在最前面的样子印像深刻,正好自己的两个护兵牺牲了一个,干脆让吴畏来顶上。   当初在部队上,吴畏也见过首长们选勤务兵,印像里都是相貌清秀能说会道的,倒没想到自己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翻身干这个的机会。   说实话吴畏对于在阵地上当炮灰没什么兴趣,虽然这种规模的战斗中,连长自己也就是个高级点的炮灰,跟在他身边未必保险,好歹是个接近高级指挥员的机会,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大胡子拼刺刀的时候一条腿受了伤,虽然包扎过了,但是跟着团长大人来回跑了一次之后,也有些吃不消,找了根粗树枝当拐杖撑着在阵地上溜了一圈,简单分派了一下人手,就回到了阵地中段的指挥所。   这里从前也是个连级规模的阵地,不过在炮击中被毁伤得不成样子,守军也大多阵亡,仅有的几个重伤员被王启年带回团部去了,那里有一个野战医院,有两个医生,对于团级来说这个算是超配,是参谋本部考虑到王启年团的任务情况专门划拔的。至于伤兵们能不能有命活下来没得看天意了,当然更没人知道那个逃兵怎么样了。   吴畏野外生存能力强,这些日子倒没怎么饿着自己,体力保持得不错,伺候着连长坐下休息后,拄着铁锹开始琢磨怎么修复阵地,别的地方他管不着,连指挥所是自己的藏身之处,肯定要下点力气。   大胡子手下有三个排长,还有一个副连长掌握机枪排,这个时候大家都凑到指挥所来研究火力配备。副连长钱勇看着吴畏的身影向大胡子说道:“这个人可靠吗?”   “他还能投毛子不成?”大胡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大咧咧的说道:“我不管他从前干的是不是杀官造反的买卖,只要肯杀毛子,就是我的人。”   四个人里,赵排长心思最细,插话说道:“当初剿匪的时候,很多积年老匪手上的案子太大,络子被打散了也不敢投降,都钻了老林子,这位说不定从前也是一号人物。”   “敢情。”三排长是北京的满人护军,五族共和后懒得看新大总统的威风,跑回沈阳老家,结果没本事吃饭,只好又投了军,皇城根的爷们听评书长大,三观大多有问题,最佩服这种传奇人物,一点都不在乎吴畏手上的案子很可能就是他们满人的大官,一脸兴奋的说道:“刚才我可听说了,这小子隔着河五枪放倒了四个毛子,枪法一等一的好。”   这件事现在已经在阵地上传成了神话,几个排长都听说了一点,赵排长更是亲眼看见,多少知道第二轮炮击和吴畏有点关系,不过反正炮已经挨了,也用不着把这个拿出来讨人厌难道吴畏不开枪毛子就不打炮了?   大胡子和连副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他挠了挠头,笑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莫非时来运转,走路捡了个宝?”   第6章阵地彻夜   吴畏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缺席安上了一个罪大恶极以观后效的帽子,他拄着铁锹站在阵地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在脑海里规划出指挥所应该的样子,就动手挖了起来。   按道理说,野战工事的修筑应该由战场指挥员来决定,不过他看大胡子连长和几位军官围坐在一起,一点都没有要上来指手划脚的意思,其他士兵也都很习惯的开始重新挖掘被炸毁的战壕,一点都没有等靠要的意思,主人翁觉悟爆表,这才明白过来,赶情大家都是在打算沿用从前的工事设置。   在吴畏看来,从前的工事修得一点都不好,指挥所就是战壕里的一个大坑,上面架上两根树干,不但防不了重炮,地势居然还比别的地方高,站在里面视野倒是好了,问题是俄国人的炮校气球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的与众不同来,吴畏可不想成为俄国炮兵的优先打击目标,看这附近的弹坑,说不定他的猜测已经成为了现实。   所以他并没有在原来的位置深挖,而是转到侧面利用高出地面的土堆向斜下方挖掘,这样可以获得一个天然的反斜面,只不过厚度有点问题,107毫米重炮落到脑袋顶上一样得灰灰,不过在这种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时代,也要求不了更多,阵地上面做好伪装就行了,真要被107炮覆盖,那与其抱怨工事不够坚固,还不如直接说运气不好。   连部的位置设在一排的阵地上,左边是二排,右边是三排。因为下午的战斗,一排的士兵减员半数以上,所以阵地要比其他两个排短一截,左右两边倒都是吴畏的熟人。   王大锤差点被活埋之后,精神一直都不太好,这小子出身铁匠世家,虽然吃了公粮,小时候和老爹一起打铁留下的底子还在,很有一把子力气,埋头苦干了一会,就把自己负责的那一段战壕里的浮土都清了出去,堆在战壕向河的一面垒成胸墙。战壕里还残留着雨水,挖出来的土里掺着大量的积水,湿滑的泥水很难粘在一起,王大锤费了好大的劲才堆起一条矮小的胸墙还没办法让胸墙的内沿齐在壕沟边上。正在努力砌墙的时候,正好吴畏从洞里出来找支撑材料。   如果他只是要挖防炮洞,当然用不着支撑,但是要做连部,这点大小就不够用了,搞不好他得挖通整个土包,失去两侧支撑后,洞顶很可能会直接塌下来,所以要找些木材来作支撑点,如果运气好,他还要挖交通壕连接到战壕里。   就算他体力好,挖了这么半天洞也有些腰酸,就没有立刻离开,站在洞边上看王大锤和泥水较劲。看了一会后,他实在忍不住,走过去划拉了一些树枝草根搀在王大锤的胸墙里面。树枝挡住了半流质的泥土,很快一道二三十厘米高的胸墙就砌好了。   吴畏指导完王大锤,并没有留下来看效果,他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倒是王大锤得了这个办法,大呼小叫的四处显摆,其他士兵有样学样,很快阵地上就出现了大片的山寨版混凝土。   西伯利亚的土地上,从来就最不缺乏树木,王启年团在金水河边布防的时候,为了清除射界,放倒了好些树木,这些树木本来被堆放在河边充作障碍物,被俄国人的炮火炸过几遍后就成了一地烂木头,吴畏挑了几根品相完好的抗回来,正赶上炊事班开饭。   大胡子拉来的民夫当然不能白吃饭,除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被选中帮厨之外,其他人都被团部收编过去了,只有吴畏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也没人提出质疑。   吴畏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大胡子连长大号马宝,他的另一个护兵姓金,叫做金立志,这人不是满人,是个朝鲜人,从前在鸭绿江对岸跑过马帮,后来中日双方在鸭绿江边开片,马帮过不下,他带着枪马投了国防军,成了马连长的护兵。   就算金立志不说,吴畏也知道中朝边境的马帮未必干的是什么正经生意,由此看来,大胡子身边用土匪似乎由来已久,有成例可循。吴畏很认真的想,这会不会说明,大胡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呢?果然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马宝算是整个阵地上唯一的闲人,炊事班还没开伙他已经混饱了肚子,大家都忙着吃饭的时候,他自己拄着木棍溜达到吴畏挖的掩体前,钻进钻出的看了一会,回头叫赵排长过来。   赵排长没他这么好命,冲锋的时候要身先士卒,修工事的时候也没办法落后,刚才还在和士兵们一起挖壕沟,沟里的浮土很好清理,但是积水太多,没有专用工具淘起来很麻烦,通常的办法是继续深挖,翻土把水盖起来,不过正值雨季,土壤中吸足了水分,水渗不下去,翻上来的土也干燥不到哪里去,踩几脚就成了烂泥。   赵排长没有吴畏那么败家,一早就脱了鞋子光脚站在泥水里劳作,这时候两脚泥巴,裤管挽到膝盖上,正捧着猪腰子饭盒就着土豆白菜汤吃大饼,听到马宝叫他,小跑着过来。   马宝等他到了身边,拍着面前洞口处支撑的两根树干说道:“这小子有门道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小看他了?”   赵排长看了看吴畏的作品,淡淡说道:“能混出名堂的人,怎么会没门道?“说着转身看了一下,招手让吴畏过去。   身为新时代pla的一员,吴畏没少和战友们一起抱怨军粮太干罐头太油、炊事班做菜太咸、伞兵车没有炊事专用型号,每次空降都吃不着热饭,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大锅饭居然还可以这么清汤寡水,吃咸菜都成了奢望。   赵排长叫他的时候,他正鼓着腮帮子和烙饼较劲,行军时要常备干粮,没有合适储藏手段的情况下,基本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很不幸马宝手下的大师傅没把专业技能点满,烙出的大饼趁热吃还行,凉了之后欺钢赛铁,很考验牙口。吴畏觉得这位大师傅有这手艺不如给每个人做个锅盔,顶在脑袋上饿了可以充饥,战时还能防弹。   他埋头苦干的时候,就没看到赵排长叫他,还是金立志当惯了护兵,知道视线要时刻围着长官打转,及时提醒了吴畏。   吴畏边走边嚼,走过一百多米的距离之后,才勉强把嘴里的饼咽下去,呲牙咧嘴的走到两位长官面前敬了个军礼。   国防军的军礼是继承德式,不过马宝所在的二十八师刚刚整编不久,军礼也就马马虎虎,吴畏更是学得乱七八糟,根本没磕脚跟,倒是举手礼有模有样。   马宝和赵连长互相看了看,马宝问道:“你当过兵?”   吴畏犹豫了一下,按照自己预告编好的说法回答道:“从前看过军队会操。”   这鬼话当然骗不了人,不过吴畏穿到这世界大半个月,也没弄清楚这里到底和从前那个世界有什么异同,信息不足,编瞎话当然也编不圆。   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两个军官都以为吴畏是不愿意承认从前的经历,这个时候正是将士用命的时候,而且像他们这种老式部队也不讲究个身家清白,有些军官还愿意要好勇斗狠的家伙,觉得这样的兵比较有战斗力,当然也就更没有政审,所以即使不相信吴畏的说法,两个人也不说破。   马宝指着吴畏搭起的架子说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吴畏没想到马宝居然对自己修的指挥所感兴趣,很遗憾的悼念了一下自己放在金立志身边的大饼,估计自己是没空去吃了,然后指手划脚的给马宝和赵排长讲了起来。   说了一会,另外的几个军官也被马宝派人叫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吴畏蹲在地上,看吴畏拿个树枝在泥地上画圈说明各种野战工事的修筑方法。   总算说得告一段落后,几个军官默然不语,吴畏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出风头了?不过这战场上有今天没明天,真要填进战壕里,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还得两说,暴露身份的顾忌显然并不重要。   过了好一会,马宝才揪着大胡子喃喃说道:“乖乖,挖个坑还这么多讲究?老子这前半辈子当兵算是白活。”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副恍然的样子,钱连副看着吴畏问道:“照你这么说,进攻的时候也能挖壕沟?”   “这叫掘子队,古书上就有。”赵排长说道:“不过你这些东西听起来可细致多了,哪学来的?”   吴畏一愣,正想着要怎么编才好,马宝已经挥一挥手站了起来:“哪那么多话?天都快黑了,小兔崽子们吃饱了没有?咆饱了抓紧干活。”   又伸手指了一下吴畏:“你小子别挖洞了,跟着一排长专教别人怎么挖坑。”他想了一下,咧嘴说道:“我看毛子没安什么好心眼,回头只怕还要打咱们这里,就按你说的那些道道挖,让毛子站着上来躺着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团部的方向,喃喃骂道:“他妈个巴子的,也让三十二师的人看看,咱们二十八师的威名是打出来的,可不是摆样子摆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又想起什么来,向几个军官说道:“传我的命令,今晚加双哨,阵地彻夜。”   第7章渡河渡河   吴畏还没来得及在阵地上转够一圈,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并没有深入西伯利亚荒原,纬度只比黑龙江要高上那么一点,夏季的日照时间不算短,但是只要还有黑夜,就总有到来的时候。   工事不可能一天就修筑成功,所以大家也都没什么可着急的,只要有命在,总有精雕细琢的时间,看看天色已经黑了,大多数人就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只有一些紧要部位点起了油灯趁夜施工。   吴畏指点了一下三个排的阵地建造,顺手画了一张大概比例的地图,这种徒手绘制的地图说不上什么精度,也就比示意图好一点,但是至少能让人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回到连部的时候,他挖的那个坑已经被一排的士兵们按照他离开之前的嘱咐修得差不多了,洞顶用圆木顶住大块的弹药箱板,倒也不用担心会塌下来把大家活埋,只是这个活计大家心里都没什么谱,反正木头足够,指挥所里的柱子支得密密麻麻,看着跟树木似的。   他离开这后,和团指的有线电话终于接通了。王启年听到在马宝连隔壁的二连报告,新上来的连队一直在忙着改造阵地,这才想起来马宝隶属的二十八师从前就是老北洋的底子,战斗力虽然和大总统起家的四师、十师没办法比,比起老北洋精锐整编的六师、八师、十二师也远远不如,但是和自己从前的老部队三十一师比起来战斗力也相差不多,当年中日鸭绿江事变的时候,二十八师也打过几场血战,只不过没有三十一师打得那么惨,鸭绿江事变第一阶段之后,三十一师基本打残了,后撤到山海关整编,部队骨干换了一茬,要说战斗力保持,现在还真不一定有二十八师强。   二十八师虽然从来不是精锐,但是士兵服役时间长、老兵多,又打过血战,战斗力肯定比他现在的三十二师这种地方守备部队整编的师强得多。   想到这个之后,王启年就有点后悔刚才对马宝太冷淡了,既然增援上来的先头部队是二十八师的部队,那么后面跟进的肯定也是二十八师的人,他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三十二师的部队没有跟上来。不过王启年是新调到三十二师的,全师上下没有几个熟人,自然也说不上什么感情。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这个团长多半是临战给个送死的官。当然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三十二师这种新近扩充的部队,再临战也不可能给他腾出个团座位子来。   这个时候王启年总不好意思再凑回去和马宝拉关系,好在有线电话终于通了,他也就趁机在和马宝的通话中关心了一下马宝的连队,听说马宝已经要求部队彻夜,倒是放心了不少,心想不愧是老部队,警惕性还真高,事实上同样的命令他也刚刚下达下去,如果马宝没有发出这个命令,他肯定也会在电话里交待的。   过了黑龙江之后,王启年携带的大功率电台就和后方联系不上了,马宝说他上来的时候并没有架设无线电中转站的任务,那么无线电部队肯定是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就算是呼叫到了番号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那意味着增援部队和他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冷静下来后,王启年现在的感觉就很不好,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对面的俄国人前些天为什么态度那么暧昧了。估计和自己一样,都在等待国内的命令,今天的猛攻说明俄国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而自己部队的战斗力也让俄国人看到了希望,如果对面的指挥官不是个只会喝酒的笨蛋的话,肯定会再发动一次更大规模的攻势,直接摧毁国防军的防线。   从今天的炮击规模来看,对面俄军应该有一个集团军级的炮群,至少有两个师属炮团的数量,更不要说只有军级单位才会配属的107毫米重炮。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他这个团面对的就是最少两个师三万余人,而他只有一个团三千多人,人数是对方的十分之一,重火力的比例更低。   如果马宝连没有及时到达的话,他还可以用敌情不明的借口放弃金水河继续后退,但是现在援军已经出现,他再放弃河边防线的话,很容易被指责殆误战机,所以实际上,他已经被马宝连钉死在金水河边了。   如果马宝连没有及时出现,王启年的阵地肯定已经被突破了,但是如果马宝连没有及时出现,王启年倒是有理由大踏步的后退,所以马宝到底是来救命还是催命的还真不好说。   经过今天的战斗,王启年有理由相信俄国人拥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他毫不怀疑经过今天的试探后,俄国的骑兵会向金水河上游迂回,绕过自己的侧翼阵地,然后出现在自己的后面,为了这个猜测,他已经派了一个排的士兵携带一挺马克沁机枪到上游方向设置阵地,不指望他们能挡住敌人,但是至少不要让敌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后方。   马宝和王启年沟通之后,更加确信俄国人会再次发动进攻,但是部队连日行军,已经相当疲惫,他也不可能要求连夜加固工事,而且今天没有月亮,缺少照明设备的情况下也干不了什么活。   吴畏回来的时候,马宝正和钱连副、赵排长一起站在一排的战壕里举着望远镜观察金水河,今天是个阴天,没什么自然光,从阵地上甚至看不到金水河边,三个排都已经在金水河边放置了暗哨,但是警戒范围仍然只能推进到金水河中央,对面是什么情况仍然没办法掌握。   西伯利亚的夏天,夜晚仍然寒冷,马宝揪着大胡子低声说道:“我就担心毛子趁夜偷袭。”   几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一连连日行军,部队已经疲劳到的极点,就算现在趁着热情干劲还足,也是靠着一股虚火支撑,这股劲一旦泄了,就再难鼓起来,如果不能准确判断出俄国人的动向,就很难有针对性的调整战士们的士气。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金立志说道:“要是能过去看看俄国人在干什么就好了。”   几个军官看了他一眼,都懒得笑话他异想天开,倒是吴畏心里一动,他向河边看了看,说道:“这倒是个办法。”   “你疯了?”钱勇说道:“对面都是毛子,有命过去还能有命回来吗?”   吴畏摇了摇头:“毛子也是人,这种鬼天气,他们也看不出多远,只要小心一点,我看没什么问题。”   马宝和赵排长互相看了一眼,马宝说道:“你敢过去?”   “有什么不敢的。”吴畏说道:“这种事又不是没干过。”   对于伞兵来说,敌后破袭、捕俘、渗透都是必修课,所以吴畏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但是听到身边几个人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三个军官交换了一下眼色,马宝拍了一下大腿,结果触到了伤口,顿时叫了一声,倒吓了其他几个人一跳。   赵排长看着他说道:“这是啥意思?”   “我x。”马宝说道:“老子想说的是‘那就这么定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腿上一痛,就没说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笑了一会,赵排长向吴畏问道:“你要准备什么吗?”   “给我找个力气大水性好的。”吴畏说道:“万一要是摸到什么好东西,总得有人帮我带回来。”   他嘴里说的好东西当然是指俘虏,结果另外几个人又误会了,心说果然不愧是积年老匪,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忘了顺手牵羊偷鸡摸狗。   这个不算什么过份的要求,再说几个人其实也不怎么放心吴畏,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个人监视他。赵排长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成。”马宝说道:“你那水性是坛子浮,下水就饱了,到时候还得他救你。”   赵排长倒是知道自己的水性不行,不过北方人水性好的没有多少,金水河也不深,他估计并不需要游泳。   吴畏也有点犯难,赵排长是个老兵,今天拼刺刀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能力甚至还在马宝之上。但是他毕竟是军官,到时候俩人有了分歧,到底谁听谁的?这次带人过去又不是准备开打的,对岸都是俄国人,赵排长就算再能打也没用,倒不如挑个老实听话的。   正想着怎么拒绝赵排长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人弱弱的问道:“我行吗?”   几个人转去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王大锤。这小子干完了活,就靠在战壕里休息,几个军官勘察地形,也没想着把普通士兵赶开,所以他正好听到了吴畏的话。   马宝倒是知道王大锤这小子有把子力气,为人也机灵,皱眉问道:“你会游泳?”   “俺村里就条河,比这条深多了,俺小时候天天在河里泡着。”   “你可想好了,过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赵排长说道,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吴畏的能力,不过吴畏的建议也算是一个办法,所以他才想亲自过去。   王大锤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看吴畏说道:“他不怕,我就不怕。”   赵排长是马宝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愿意让赵排长冒险,所以听到王大锤的回答后,很高兴的伸手拍了一下王大锤的肩膀,称赞道:“行,是个好汉子,那就是你了。”   王大锤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一时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8章意外频发   因为王大锤勇作毛遂,所以大家都很佩服他的勇敢,至于始作俑者的吴畏,反正逆天的人需要仰视就对了。   直到和王大锤一起到了河边准备偷偷下水的时候,吴畏才知道这家伙的真实心思。   “我听人说老炮手能打能逃,从不干赔本的买卖,跟着你一起干,肯定错不了。”王大锤就是这么和吴畏说的。   吴畏很认真的看着王大锤那张圆脸,半天才说道:“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王大锤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发现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沧桑意味简直难以言表,吴畏本来高大的身材立刻变得需要仰望起来,也就是从此时此刻开始,王大锤正式成为了吴畏的n…粉当然和大多数n粉一样,只要在不设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他这个身份才会生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吴畏在王大锤眼中的形象和后世的某种成功进化为宠物的东西很有一拼。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俄国人是怎么安排警戒的,但是肯定会在河边放人,如果可能的话,吴畏宁愿绕得远一点,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上岸,可惜这是个注定达成不了的愿望,他们一来没时间,二来也不清楚俄国人的防线长度。   把身上不必要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吴畏又让王大锤把水壶放到衣服里,用腰带扎好,刺刀也塞进裹腿里。   轻装之后王大锤看着吴畏趴在河连用烂泥仔细的往身上摸,很是犹豫了一会,吴畏低声催促道:“快点,你干嘛呢?”   “我没换洗的衣服。”王大锤说道:“脱光了往身上摸泥不行吗?”   “你少废话。”吴畏这才知道王大锤不是有洁癖,居然是担心明天要洗衣服,他骂道:“你命重要还是衣服重要?”   泥巴摸到皮肤上容易掉还是小事,万一地形不利,衣服怎么也比皮肤结实一点,再说吴畏又不是狼人,也没兴趣陪着吴畏玩深夜裸奔。   王大锤是真心把吴畏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听到吴畏语气不善,不敢再磨蹭,七手八脚的抓起泥巴往自己的身上摸。   吴畏做好了伪装,又仔细的拿长草缠绕在步枪上。这才转过头来检查王大锤的样子,帮他把脸上涂的泥巴抹去了一些,免得回头泥巴干了成块往下掉,顺便发现这笨蛋连头发上都抹了,好在这年头当兵的都剃光头,王大锤的头发比吴畏还短,倒不用担心会粘在一起。   看看一切准备妥当,他向送他们的到河边的赵排长挥了挥手,举着步枪一步一步的走进河里,王大锤按他的吩咐跟在三五步之后。吴畏倒是想让他离得再远点,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夜视能力不行,离得远了王大锤可能看不清他的动作,也只好将就了。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溶入夜色当中,赵排长摸着下巴说道:“我看有门。”   “我看这家伙是有点邪门。”钱勇说道:“他画那个阵地图可不像是土匪能画出来的,看来是读过书,肚里的墨水不比你少。”   赵排长淡淡笑了一下,笑容竟然有些悲伤:“谁说读书人就不能当土匪了?”他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读过书的土匪才更厉害,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   金水河的水位在夜里有一些上涨,这是吴畏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不过比起涉水的难度来,水流的声音倒是更好的掩护了他们的行动。   等到能看到河岸的轮廓之后,吴畏开始压低身体,尽量减少露出水面的面积,他手里的步枪肯定不能防水,这年头又没有塑料袋来包枪,他只能把枪平举在头上,这让他的动作显得非常别扭。   又往前摸了十几米,吴畏干脆停了下来,蹲在河水里向河岸上看。王大锤有样学样,也蹲了下来,结果他这一段河水比吴畏那边的深,他的个子又没有吴畏高,想蹲下来把头露出水面,就只能半屈着腿,没过一会就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冰冷的河水浸泡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冷,牙齿开始打架。   他磕牙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吴畏听到了,他皱眉回头看了王大锤一眼,伸手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把身子沉进水里,向岸边游去。   王大锤等了一会,不见吴畏回来,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腿也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稍稍站起来一点,一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面在心里暗暗后悔,都说土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这碗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心里转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王大锤突然一惊,心说吴畏不会是投靠老毛子去了吧?要不然他为什么把自己留在这里?说不定一会就有一群毛子过来把自己捉住当成投名状。   过了一会他又想到,就算吴畏没打算投靠,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万一被俄国人捉住,多半会供出自己来,那时候还是会有一群毛子过来把自己捉回去。   左思右想了一回,王大锤觉得自己的下场当真不妙,顿时开始打起退堂鼓来,在心里转着念头要回去,只是回去后怎么说是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害怕偷跑回来了。   正在前思后想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觉得身边的河水动了一下,吴畏几乎贴着他的身子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的步枪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看到王大锤像是要说话的样,立刻摇了摇头,伸手比了一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两个人一前一去慢慢涉水走上了河岸,王大锤跟着吴畏草草拧了一下衣裤上的水,然后看到吴畏东张西望了一会,从河边的石头堆里摸出他的俄国步枪,然后用右手拎着枪,弯腰向前跑去,跑动的时候,他的腰弯得很厉害,不时用左手支撑地面,速度居然不慢。   王大锤当然不知道这个动作曾经很有名,叫做猴子爬,据说是美国人发明的,专门用来在半开阔地快速通过,后来这个动作扩散到全世界,现在又被吴畏带到了这个时代。   这里是俄国人白天冲锋时的集结地,也被国防军的七五炮犁过,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他跑进一个弹坑里,回头发现王大锤没有跟上来,只好停下来挥手让他跟上。   王大锤不知道吴畏为什么会确认这一带很安全,看他招手,只好猫着腰跟了过去。趴到吴畏身边之后,才听到吴畏说道:“跟着我。”   “这里没有老毛子?”王大锤听到吴畏说话,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追问一下。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行动本来就让人紧张,吴畏又一直不说话,王大锤生怕领会错了吴畏的手势,不免更加紧张,这时已经觉得要喘不上气来。   吴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一下,说道:“有三个哨兵,被我干掉了。”   听到这个回答,王大锤觉得背后一股凉气嗖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没想到吴畏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去杀人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吴畏没有兴趣给王大锤讲自己刚才的经历。干掉哨兵的确会获得暂时的安全,但是同样也会暴露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王大锤这个累赘,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岸。   不过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带上王大锤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谁知道一会是不是能用得上,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沉默着爬了一会,终于钻进了河边的小树林里面,白天的时候,那四个被吴畏打死的俄国人就是从这片树林里钻出来的。   即使在寂静的夜晚里,树林也不会有多安静,吴畏抽出刺刀,在一棵树后面躲了一会,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之外,还能清楚的听到一阵阵的酣声。   他想了一下,示意王大锤进去看看。对这个命令,王大锤多少有些抗拒,他又不是聋子,能听得出树林里肯定有很多人在睡觉,天知道有没有人醒着。   吴畏看他磨蹭着不愿意动,瞪了他一眼,把步枪大背在身后,拎着刺刀钻了进去。   看着吴畏的动作,王大锤突然发现他身上的泥巴已经不见了,想了一下才明白那是在河水里冲掉了。国防军的军装和俄国人的样式差不多,夜色下分不清颜色,似乎可以蒙混一下。   想到这里,王大锤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他慢慢站起身,学着吴畏的样子抽出刺刀提在手里,慢慢走进了树林。   西伯利亚的原野上树木繁茂,到处都是野生树种,本来就稀疏的自然光又被树叶滤了一遍,树林里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王大锤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晃动,以为是吴畏,急忙快走几步,赶了上去。   那人发觉有人靠近,回头看了看,低声嘟囔了一句,王大锤没听清他说的时候,却能分辨出那是一句俄语,顿时吓了一跳,脚下一绊,踩到了一个睡在地上的人身上,他这才发现,林间的空地上居然横七竖八的睡满了人。   王大锤感觉到脚下有异,连忙跳开,被他踩了一脚的人睡意正浓,大骂了两句裹紧毯子又睡了过去,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那个被王大锤错认的俄国兵刚才尿急,所以起来方便,看到王大锤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换岗的哨兵,说的那句俄语大意是问什么时间了,没听到王大锤回答,也就算了。偏偏王大锤慌乱中一脚踩到了别人身上,那人也被吓了一跳,本来不多的睡意消散之后,再看王大锤就觉得有些可疑,又开口问了一句,然后迈步向王大锤走来。   第9章捞条大鱼   这个时代,还没有哪支军队会意识到防渗透的重要性,毕竟这种战术需要极大的脑洞,对于以热兵器为主的现在军队来说,敌后渗透对于后勤方面的压力远远超过了它所能获得的好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俄国兵倒也没想到王大锤可能是趁黑摸上来的敌人,他只是很奇怪是谁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到处闲逛,如果他真的怀疑王大锤,只要喊上一嗓子,其他俄国兵就算是猪也不可能继续睡下去了。   因为不想像王大锤那样踩到其他人的身上,所以这人走得很小心,速度也不快,王大锤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他,但是也不敢转身就跑,万一自己跑了,这人叫喊起来就完蛋了。   虽然那人很小心,但是向前走了两步后,身边又有人被吵醒了,含糊的嘀咕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概是被打搅了好梦,所以这人并没有说话。   因为天黑,俄国兵的注意力又都放在王大锤的身上,所以没有发现身边站起来的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披着毯子。   他看到王大锤已经退到了树林的边缘,终于感觉到了异常,刚刚张开嘴想要叫住王大锤,突然发现身边站起来的那个人飞快的伸出双手,从背后搂住自己的脖子。   这个俄国兵还没有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就听到颈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身体就失去了控制,不但发不出声音,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吴畏知道拧断脊椎只会破坏人体的中枢神经传导,并不会直接致人死亡,而且他学这手虽然有些年头,真用在人身上效果怎么样也从没有机会试过,所以虽然一招得手,却不敢轻易放手,抱着俄国人明显变得沉重的身体向树林外走去,同时还没忘记向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直到把一动不动的俄国人塞进一堆矮树丛中,吴畏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瞪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王大锤,在心里琢磨要不要把这个碍事的家伙先打发回去,心说你干脆敢名叫碍事锤算了。   王大锤虽然不知道吴畏在打什么主意,倒也知道自己差点拖了后腿,低声辩解说道:“咱们的衣服和毛子的差不多,我把他当成你了。”   吴畏一愣,看着王大锤,心里立刻有了一个新的主意,这个时代的俄国平民普遍营养不良,就算占了人种的优势,架子大一点,大部分人也绝对没有自己那个时代那么强壮,如果搞两套俄国军装来,说不定真的可以鱼目混珠。   带王大锤出来有一个好处,这小子自己没什么主意,吴畏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两个人互相商量了一下,主要是吴畏说王大锤听,然后明确分工,由吴畏下手,王大锤搬尸体,两个人又溜回到树林里。   这回两个人倒是配合默契,很快就搞了两套衣服出来,就连俄国兵的翻毛皮鞋都扒了下来。   把新鲜出炉的尸体藏好。换好衣服后,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吴畏的个子高,王大锤块头大,把俄国人的皮帽子压得低一点,就算有光源,不走到面前也看不出来破绽。   俄国兵休息的时候,武器装备是集中存放的,附近有卫兵看守,不过估计卫兵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偷这玩意,所以那个本来应该看堆守夜的卫兵抱着步枪裹着毯子睡得正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偷走了两套步兵装备。   吴畏两个人把自己不要的随身用品都扔到树丛里,原来穿的湿衣服则塞进俄制背囊里。   一高一胖两个新鲜出炉的俄国大兵扛着枪大摇大摆的在树林里晃了一圈,倒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不过一直都没人理会。可惜两个人都不会俄语,不然说不定还能套出点话来。   找了一圈,吴畏判断这片树林里大概有两到三个连的俄国步兵,可惜仍然却没找到任何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指挥所的地方。   树林外边倒是栓了几匹马,很可能是侦察兵的坐骑,不过按照吴畏学过的东西,潜行的时候应该尽量离动物远一点,因为牲畜通常比人要敏感得多,反常的样子很容易引起怀疑,而且吴畏也不确定俄国军官们是不是愿意和马待在一起。   过河之前,他倒是想过抓个舌头回去问问,就算马宝的连队里没人会俄语,王启年那里肯定有翻译,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和俄国人分猪肉。   但是捕俘这种事其实也是有讲究的,像被吴畏干掉的那几个哨兵,他们应该是最没价值的,除非他是带队渗透,可以问出口令来用,不然以哨兵的等级,恐怕连本连队的布防情况都不清楚,至于火力构成,部队番号这些东西,俄国人上回可是冲进了国防军阵地的,撤退的时候总不能那么好命,留下的都是尸体。   在吴畏想来,如果要捉舌头,最好是弄个军官回去,军衔当然越大越好,这个吴畏肯定不在乎,没有军官的话,最差也得弄个参谋。   但是实际上,对于他来说最有价值的应该是对方的指挥部。虽然不知道俄国人的军队建议水平,但是看他们的步兵和炮兵的训练水平,至少俄国人已经初步完成了军队的正规化建设,不指望他们能有德国人的参谋水平,起码的文档资料总会有的,吴畏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些资料。所以现在最让他头痛的是怎么找到俄国人的指挥部。   正犹豫的时候,吴畏突然看到繁茂的树林中有火光在跳动,他立刻拉了一下王大锤,两个人一前一后排成一队向那边走去。   路上遇到了两队游动哨,不过托密林的福,两个人都躲了过去,俄国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摸到阵地深处来,游动哨里连个东张西望的人都没有,特别严肃认真。   蜿蜒行走了大概两公里之后,火光终于变得明显起来,可以看出那是很多火堆发出的亮光,在火堆旁边,有很多人在活动。   到了这里,两个人就不敢再大摇大摆的走了,万一要是遇到暗哨,两个人语言不通,当时就得暴露,所以他们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王大锤学习成力很强,这一路走过来,吴畏的姿势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那些火堆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林间空地,看起来是人工平整出来的,吴畏借着火光看了一会,回头低声说道:“捞着条大鱼。”   他伸着脖子观察的时候,王大锤也没闲着,同样看了个大概,听到吴畏的话,小声说道:“是炮?”   “最少十门。”吴畏伸手比了一下,火光下看不清口径,不过这里离金水河对岸国防军的阵地也有三公里的距离,如果是小口径炮,放在这里只能炸鱼,所以吴畏判断这里就是白天让自己挨炸的俄国炮兵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处阵地。   炮兵阵地上一片忙碌,很多和吴畏装束相同的士兵正在搬运炮弹,吴畏由此判断,这应该是一次进攻前的准备,他虽然不是炮兵,也知道按照操典,炮位旁边不能存放组装好的弹药,要到炮火准备之前才能把药信分离的炮弹搬运过来,发射的时候再进行组装。   十多门炮占用的阵地很大,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走清了又没有障碍物可以遮挡,吴畏想了一下,把步枪交给王大锤,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慢慢从树林里爬了出去,看了一会后突然站了起来,一面提着裤子,一面大步向炮群走去,这个动作把一直观察他的王大锤吓了一跳,几乎要跳出来拉住他。   阵地上的炮兵们正忙着搬运弹药,即使有人注意到吴畏,看他边走边提裤子的样子,也以为他刚才是跑到树丛里方便去了,所以并没有人怀疑,反而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指着吴畏大声说了两句,一面说还一面看手里的怀表。   吴畏听不懂那人的话,吓了一跳,然后发现那个军官并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看起来倒像是催促他快点干活,连忙小跑了几步,果然那个军官就不再理会他了。   吴畏的个头混在俄国人里面很普通,他穿着俄军的军装,又用泥摸黑了脸,在篝火的照耀下很难看出破绽来。他跟着炮兵们搬了两回炮弹,没人任何人对他产生兴趣。   跑了两回之后,吴畏确信这里只有八十七毫米炮,那些一零七毫米重炮估计放列在更远的地方。   对于国防军来说,俄国人的炮是最大的威胁,不但比数量差得远,论威力和射程,国防军的七五架退炮也比俄国人的炮差了很多,在白天的战斗中,国防军的炮火一直被俄国人压着打,后来几乎就不敢开炮了。   所以吴畏不用怎么纠结,就已经决定要想办法干掉这个炮群。比起原计划中的指挥部,这个炮群显然更重要,实力的对比摆在这里,即使自己能够及时通知王启年团做好防御,在猛烈的炮火下差别也不大,要是连防线都保不住,拿到再详细的俄军部署也没用。   打定了这个主意,吴畏就开始琢磨怎么做手脚,杀死炮手肯定不行,就算这些人站在这里等着排队枪毙,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子弹,火炮旁边一直有人来往,破坏火炮也不实际,再说他虽然学过各种破袭方法,但是这里的炮既没有观瞄系统也没有火控装置,他会的那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破坏火炮的基本结构。   第10章等待时机   即使是在做攻击前的准备,阵地上也是不允许堆放太多弹药的,所以每门炮准备了一个基数的炮弹后,搬运工作就停了下来,这让吴畏没有得到多少做手脚的机会。   他瞧了一个空子重又溜回到和王大锤分手的树林里,发现王大锤居然还趴在地上等着他,而且在吴畏接近的时候提前做出了反应,看起来这小子学习能力不错。   他趴到王大锤的身边,摸出一块破布递过去,这是他偷来的一件俄国人的衬衣,托这个时代的福,军官们的衬衣都是白布做的,虽然俄国人的卫生水平不能恭维,好歹还可以在衬衣上写字。   吴畏并没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这时代也没有满地的文具店可以让他买去,俄国人当然也不会给他准备,所以只能就地取材,用来在衬衣上写字的笔是从篝火堆里抽出来的木炭,他看到有个俄国军官用这个来点烟斗,就也明目张胆的抽了一根,看起来大家都很理解老烟枪,果然没人管他。   吴畏看到过这个时代的文字,是意料之中的繁体字,吴畏少年时喜欢读书,家里有几本线装竖版的聊斋和三言二拍,都被他啃了下来,所以连蒙带猜的倒也能读懂繁体字,但是要让他自己写就要命了,估计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于是吴畏在破布上画得多写的少,需要标注的时候只写阿拉伯数字,并不写汉字,虽然看起来凄惨一点,倒也符合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水平,如果把要求降低一点,他这样的已经可以在部位里混个文武双全的名声了。   林子里没有光,吴畏也不可能把自己画的地图打开来指给王大锤看,只能大概和他说一些需要口头转达的资料,至于这些东西传回去后会不会走样,那就不是吴畏能控制得了的了。   王大锤趴在地上越听越惊讶,好容易等吴畏说得告一段落,他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看呗。”吴畏毫不在意的说道。   王大锤继续目瞪口呆,“我怎么没看见?”   这个吴畏就真帮不上忙了,他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很深沉的说道:“你需要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   以王大锤现在的文化水平,是不可能理解这句话里深刻的眷恋之意的,但是这家伙脑子不笨,所以倒不耽误他感觉到其中扑面而来的装逼气息,不明觉厉当中,他很努力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准备以后再慢慢的吸收到身体里,消化在血液里。   简单说完了要点后,吴畏并没有要求他复诵一次,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从预设阵地的情况看来,俄国人的攻击会在拂晓时分发起,那个时候守军最疲劳,注意力比较低。而且攻击方可以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进入攻击阵地,然后借着黎明前的曙光发起冲击。   按照这个时间表,就很容易推算出俄国步兵进入阵地的时间,只要这些抓紧时间酣睡的大兵们被从树林里揪出来,就会发现他们中的某两个人不见了。事实上吴畏怀疑被他摸掉的三个哨兵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俄国人弄不清他们的动向,所以并没有向纵深搜索。   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王大锤,然后让他自己想办法回去。王大锤很显然对这个行动没什么信心,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不回去?”   “还记得昨天的炮击吗?”吴畏说道,他指着面前的炮兵阵地,“我得把它干掉。”   “你疯了?”王大锤惊呼道:“那里有几百个人?”   “幸好我想干掉的只是那些门炮。”吴畏开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如果有把握,他反而不会这样做。   王大锤没有足够的幽默细胞,也很不了解吴畏,但是并不耽误他看清楚这个行动中蕴藏的风险,所以低声说道:“我不走,我帮你。”   “边去。”吴畏骂道:“你不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你能帮我干什么?”   王大锤缩了缩脑袋,想起今天过河后自己的表现,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吴畏什么忙,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虽然看不清王大锤的表情,吴畏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能把情报带回去,咱俩这趟就没白来,其它都是赚的。”他说道:“你自己小心点,别死了,我回去要是见不着你,咱俩没完。”   王大锤一时倒也没反应过来俩人都见不着怎么还能没完,泪眼婆娑的在吴畏的催促下爬起来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他们现在已经深入俄国阵地至少两公里了,所以吴畏其实对王大锤能不能顺利回去没什么信心,但是跟着他留下来的危险更大,两害相较,他更愿意让王大锤自己去碰碰运气。   在原地等了一会,估计王大锤已经走远了,他就抱着步枪溜到炮兵阵地后另一个方向的树林里潜伏了下来,如果王大锤被捉住,很可能会带领俄国人回来捉他,换个地方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更好的角度来观察炮兵阵地。   找到合适的地方后,他抱着步枪在树林里打了个盹,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蛇类的踪迹,倒是觉得这里的蚊子很厉害,好在他穿得厚实,又用泥巴抹了脸,留给蚊子下嘴的地方不多,倒也不会太难受。这个时候,他就很怀念和其它物品一起藏起来的驱蚊水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身后俄国兵藏身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声高低不同的俄语,想来是攻击时间临近,军官们在催促士兵们起来进入阵地,只是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发现部队里丢了人。   他摸出藏在怀里的手表看了看,发现离天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算他神经粗,也再睡不着,干脆整理起身上的武器来。   他是在参加朱日和实兵军演的时候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当时他正在执行伞兵突袭任务,因为天气恶劣,他第一个离开机仓,结果就被一阵突然出现的狂风卷走了,背后的动力翼伞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军装和随身装备都被他收了起来,随身带着的只有军刀、手表和一块压缩饼干。事实上他倒是还有一支伞兵型九五短突和一把九二式手枪,可惜里面都是空包弹,考虑到造型的问题,在这个世界里拿出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吓到人。   他仔细的把俄国步枪分解开来,割下一块衬衣仔细的擦了一回,然后又把7.62毫米的子弹拿出来一颗颗的擦干净。搬炮弹的时候,他给几颗炮弹作了手脚,但是俄军八十七毫米炮的炮弹是弹药一体的型号,没有专用工具很难拆开。吴畏既没时间又没技术,所以只是简单破坏了炮弹上的勤务保险,然后用布条把两颗炮弹连在了一起,期待炮兵们抱起上面炮弹的时候,让连在下面的炮弹发生碰撞,至于发火药能不能如期触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正是因为无法确定自己做的手脚能不能起作用,所以吴畏才要留下来,如果设下的圈套无效,那么他就得冒险动手,相对来说,这个才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如果能够活下来,他的运气就好到可以穿越到网文中作主角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炮兵阵地上重新热闹起来,早已经在炮位上休息的炮兵们开始进行各种准备,负责搬运炮弹的士兵们也重新回到了阵地上,等待炮击开始后向阵地上输送炮弹。   吴畏慢慢伸出作了伪装的步枪,尝试着把一个装填手套进觇孔里,这是他想到的一个办法,如果装填手把解除了勤务保险的炮弹往炮管里塞的时候,炮弹弹头向下落在了地上,就有可能触发发火引信,造成爆炸,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这个时代俄军炮弹的引信保险方式(这个真没有,我把百度都翻烂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边刚刚泛起一缕鱼白的时候,吴畏看到阵地旁边的炮校气球开始升空,然后炮击就开始了。   一般来说,发火药的爆炸声是不会超过炮弹的声音的,俄国人的八十七毫米野炮当然也不会例外。但是比起炮弹出膛时发出的声音来,发火药产生的烟雾才是最让吴畏感到郁闷的,这些东西像云雾一样笼罩在阵地上,让一切都变得如同梦幻一样,只不过这场梦对于国防军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恶梦。   吴畏知道从这里发射出去的每一颗炮弹都会给国防军的将士们带来巨大的灾难,但是他只能选择等待,贸然行动对于消灭炮兵阵地毫无帮助,他必须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进行最有效的攻击。   阵地上重新忙乱起来,因为地型的原因,炮位的安置比较紧密,这是吴畏可以期待一场爆炸的原因,但是这场爆炸并没有如期而来。   用不了多久,吴畏就已经看出来,阵地上的这些大炮的发射频率并不是一样的,同样类型的火炮,有一些射速很高,也有一些的速度要慢得多,而且炮组成员们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看上去俄国人的炮兵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训练有素。   对于一场攻坚战来说,一个基数的炮弹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吴畏身后的金水河畔静悄悄的,除了河对岸传来炮弹的爆炸声外,听不到任何俄国人的动静,显然他们的步兵还在等待冲击的命令。   一个基数的炮弹很快就快要打光了,吴畏甚至隐约看到在某个炮位上发生了炮弹掉落事件,但是期待的爆炸并没有发生,看起来俄国人的发火药比他相信中要稳定得多。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气,埋下头,把自己的右眼凑到步枪后面,借着清晨微弱的光线,把一个早就选择好的装填手身影套进了觇孔里,然后用右手食指轻轻扣住了扳机,等待着那个装填手的动作,同时也准备好了迎接俄国士兵的追杀。   第11章烟火璀璨   吴畏已经放弃了等待自己在炮弹上做的手脚发挥作用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俄国炮兵们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破坏的勤务保险,至少没有人对此产生怀疑。“也许他们已经习惯了”吴畏充满恶意的想。   他看着那个烟雾中时隐时现的装填手,决定实施b计划虽然说这个计划同样不靠谱,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可行的方案。毕竟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敌人和自己手中武器对于他来说同样陌生,他手里既没有定时炸弹也没有rpg,就连手榴弹都没有,准备比起抗战时的民兵不惶多让。   因为炮手操作水平的差异,阵地上的炮击开始显得零乱而散漫,照这样下去,速度快的炮位一个基数打完,速度慢的炮位也就刚刚过半,也不知道阵地上负责补充炮弹的士兵们会不会骂娘。于是吴畏决定帮一下他们,他定了定神,终于扣下了扳机。   枪响的瞬间,他感觉到面前的阵地上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周围的声音都变得飘渺起来,就连手里步枪击发时的声音都似乎变得遥不可及,那感觉就像他触发了什么开关,然后世界就突然改变了。   吴畏开枪之前预料到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情况,比如他的枪声被附近的某个步兵听到,然后马上有一大群士兵大叫着乌拉向他冲过来。甚至他还想到俄国人及时调转炮口对他的位置进行覆盖在二十一世纪里,用炮兵对付狙击手并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美国人干得最兴高采烈的时候,还会用昂贵的航空炸弹来干这件事,并此乐此不疲,可比各种败家子系列有效率多了。   但是无论吴畏的想像力再怎么丰富,他也没有一枪打出去会有这么强烈的效果,毕竟他枪里装的只是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弹,可不是什么反物质导弹。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是让他煎熬着等待了许久的爆炸发生了,而且就是在他开枪的瞬间发生的。   当一个开始觉得疲劳的装填手抱起一颗炮弹的时候,被吴畏用布条和这颗炮弹连接在一起的另一颗炮弹也被提了起来,然后瞬间滑落,早已被吴畏破坏了勤务保险的底面砸在另一颗炮弹的边缘上,引发了弹壳中的发射药,然后被弹出的弹头击中了另一个炮位旁堆放的炮弹,巨大的冲击力使被击中的弹头保险失去了作用,于是连锁爆炸瞬间就产生了,吴畏看到的闪光就是炮弹殉爆时产生的亮光,同时爆炸的巨响也掩盖了吴畏开枪时的声音没人能在如此剧烈的爆炸中保持清醒,更不要说判断出一声微弱的枪声了。   吴畏离炮兵阵地并不算远,只有大概二百米到三百米之间,这点距离保证了他可以有效观察整个阵地,却不能保证他在突发事件中全身而退,所以当他意识到不妙,挣扎着从晃动的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树丛中已经燃起了大火。   如果还穿着他从前有阻燃效果的伞兵迷彩,吴畏也许还有勇气尝试从火丛中冲出去,但是现在,他就只能抱着步枪向火焰升起的反方向夺路而逃。   密集布置的炮位让殉爆瞬间蔓延到了整个阵地上,冲击波把阵地上的炮弹高高抛起,然后再狠狠摔在地上。这个时候的火药性能还远不如后世使用的那样钝感,顿时就是连锁的爆炸,很快阵地后面堆放的炮弹也开始爆炸,狂奔中的吴畏看到那颗高高飘浮在空中的炮校气球被什么东西击中,然后里面充满的氢气迅速爆燃,整个气球变成了一团火球,观察手从上面骤然跌落,摔在地上的时候,阵地上空还回荡着他的惨叫声。一门门曾经狰狞的火炮被气浪掀翻,不可一世的炮管被巨大的扭力变成麻花形状,凄惨的躺倒在地上。   阵地上到处都是豕突狼奔的军人,不时有人被横飞的弹片击中。吴畏被裹夹在人群当中向阵地后还没有着火的树林中跑去。一个跑在他身边的俄国兵脚下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下意识的向旁边伸出手去,正好拉住了吴畏的裤子。   吴畏的腰带系得很结实,所以没被拉掉裤子,顿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双手在地上撑了一下,试图挣脱那个俄国兵的手,但是那人显然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回来,居然不肯放手。   还没等吴畏回过身来拉开那人,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一枚抛射出来的炮弹落在前方的树林中,浓密的树冠阻挡了炮弹的下落,于是弹头在树冠上空爆开来,把刚刚跑进树林中的俄国兵齐刷刷扫倒了一片。   一枚破片从天而降,正好插在吴畏身边的土地上,灼热的弹片立刻引燃了地上的枯枝,吴畏吓了一跳,就地翻了个身,滚出老远,这才发现那个倒霉的士兵已经放开了他。   吴畏喘了口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有什么东西挂在裤子上,低头去看才发现是一截断掉的手臂,切口处还有血液在汩汩流出。   现在不是大叫晦气的时候,吴畏蹲下来扯掉断手,又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开,吴畏下意识的伏身隐蔽,目光却被草丛中的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他伸手拉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一根电线。   吴畏心中一动,炮兵阵地上使用的是篝火和油灯照明,并没有电灯,那么这根线只有可能是电话线,这个并不难以理解,像这么大规模的炮兵阵地,肯定有电话线与指挥部连接。   如果有时间仔细想一下的话,吴畏很可能会意识到电话线另一端的指挥部至少也是一个师级单位,光是附近警戒的士兵就比得上马宝连的人数了。   但是破袭炮兵阵地的成功让吴畏的头脑有些发热,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对方的指挥单位之后,他想的第一件事和逃命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立刻弯着腰顺着电话线跑了下去,只留下身后遍地火光的炮兵阵地,和被炸得散成满地废铁的八十七毫米火炮。   估计俄国人也对西伯利亚这遍地的原始森林头痛,所以指挥部并没有靠前安置,而是放在一片丘陵地带间的空地上。   俄国人再毛燥,对于自己的前指也不会敷衍,所以吴畏顺着电话线很快就找到了架设在树林间的一排原木搭建的小屋。   这里离发生爆炸的炮兵阵地并不遥远,八十七毫米炮弹殉爆的时候当然打不出标定射程,但是落在一两公里以内还是可以的,所以指挥部周围也有炮弹落下来,而且事实上,做布朗运动的炮弹才是最难防范的,吴畏从前的时代里,就有某个大国以这种原理宣称其导弹不可拦截。   吴畏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木屋外正有几辆汽车缓缓离开,应该是某些重要人物在紧急避险。   这还是吴畏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汽车,看起来有点像那种尖头的老式卡车,车身大概也就比皮卡长一点,在急造公路上开起来慢悠悠晃来晃去,实在看不出多少优越感来。   看起来卡车上有什么重要人物,所以指挥部附近的警卫人员跟车走了不少,混乱中吴畏得以接近了木屋。   在这里他就不敢大摇大摆的冒充俄国军人了,保卫指挥部的士兵大多是宪兵,警惕性肯定会高一些,他可不想赌自己的运气。   木屋一侧的几个房间里点着电灯,门前不断有人出入,引导吴畏过来的电话线也是通到那里去的。吴畏看看人多,没敢凑过去,选择靠近了木屋另一端。   在他想来,这些木屋既然建在一起,内部很可能是连通的,他可以想办法一间间的钻过去。结果钻进去后才发现,这些木屋中间都有板材隔断,至少靠他的军刀一间间挖过去是不可能的。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决定试试能不能从房顶上爬过去,找东西垫脚的时候才发现,屋子角落里居然有两大桶汽油,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再冒个险。于是抽出军刀撬开桶盖,然后找了块破布塞住桶口,再把汽油桶慢慢放倒在了地上,让里面的汽油慢慢浸润破布。   木屋里堆放着很多杂物,在等着汽油流出的时候,吴畏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多是些服装备品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俄国人的后勤是怎么管理的,居然把汽油和易燃物放在一起。   当浓烈的汽油味开始在房间里出现之后,吴畏走到门前,取出火柴点燃了一块破布,反手把它扔在油桶附近,这时已经有汽油从桶里流出来,气化后的汽油很容易引燃,所以吴畏这么做其实很危险,只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临时做个延时发火装备需要的材料他一件没有。   吴畏拉开房门的时候,火焰在身后猛烈的燃烧起来,站在门边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浪。吴畏头也不回的从门里闪了出来,然后随手关上房门。   天色已经大亮,木屋里的火焰并不显眼,所以吴畏期待的混乱没有立刻发生,望着面前迟钝的俄军,吴畏真想提醒他们一下,可惜俄语他只会“哈拉绍”和“哈拉不绍”,现在显然绍不绍都不合适。   好在除了火光,燃烧时产生的浓烟和气味更好的起到了提醒的作用,很快有士兵注意到了木屋里冒出的黑烟,一个士兵大背着枪跑了过来,然后猛的拉开了木门。   这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大量涌入的空气让原本得不到充分燃烧的火焰猛的升腾起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吹掉了那个鲁莽士兵的帽子,顺便点燃了他的衣服。   吴畏一直站在木屋不远的地方,在不能确定木屋里有没有爆炸物的情况下,这个距离并不安全。但是在明亮的白天,他暴露在人群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想办法尽快混进人群中去。   那个士兵捂住脸惨叫着倒下之后,吴畏第一个冲了上去,按着那个士兵在地上滚了一下,熄灭了他身上的火焰,然后才发现这人的脸和手都被烫伤了,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停的用俄语大声呻吟。   第12章新的目标   远处炮兵阵地上的殉爆已经平息下来,留下来保卫指挥部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身边的房子里居然着起了火,这个时候防恐防暴还没有深入人心,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以为木屋是被刚才乱飞的弹片击中才会起火,当然也没有人想到要查找纵火者。   比起伤员来,当然还是控制火情更重要,所以不断有大呼小叫的士兵从吴畏身边跑过,却没人低头仔细看看吴畏的脸。   吴畏弯腰把那个被烧伤的士兵扛了起来,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脸,然后飞快的向木屋另一头的指挥部跑去。   因为他扛着一个伤员,并没有人质疑他的方向错了,吴畏跑了几步,看到有个军官从指挥部里钻了出来,站在门前向火场的方向看了看,开始大声向士兵们发布命令。   制造混乱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现场有保持清醒的人指挥,所以吴畏毫不犹豫的凑了上去。那个军官发现他居然把伤兵扛到自己这里来了,很不客气的大叫了起来,用手指着另外的方向。   吴畏一声不吭的从他身边跑过,借着肩上伤员的掩护,把俄制刺刀捅进了表情错愕的军官腋下。   长长的刺刀几乎穿透了军官的身体,他愣了一下,低下头似乎想看看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全身的力气已经随着心脏的破裂瞬间消失了。   吴畏用另一只手架住了他,同时支持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就算是他也有点吃不消,所以他拖着军官走了两步,就把后者的身体靠到了指挥部门边的圆木墙上,同时顺便向木屋里看了一眼。   这间木屋不大,里面放了几张桌子,桌上的两部电话都在声嘶力竭的响着,最重要的是,屋子里居然没有人。   吴畏心中大喜,奋力把军官拖进屋子里,扔到地上,然后把肩上的伤员横放到了屋子角落的一张行军床上。   那个士兵捂着脸一直在叫喊着,吴畏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干脆不理他。转身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发现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牛皮盒子。   他伸手拿了起来,按动搭扣翻开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些纸质的文件,吴畏来不及细看,把盒子挎到身上,转身拉过一张桌子,跳上去扯上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跳下来正想叠起来收好,几个俄国兵从门外闯了进来。   带队的军官看到正在卷地图的吴畏,愣了一下,一面大声喝骂,一面伸手去掏身上的转轮手机。   新出现的声音让床上的伤员精神一振,他显然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所以大声呼叫起来。   被吴畏杀死的那个军官面朝下倒在地上,所以新进来的人并没有认出他是谁,这时听到床上伤兵的喊叫声,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一个熟人,不禁都有些走神。   吴畏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扔掉手里的地图,猛的扑了上去。俄国军官慌乱中抽出手枪,但是被吴畏用右手压住,顺手夺了过来。手枪的枪柄用绳子连在军官的武装带上,一时解不下来,于是他用左手前臂勒住军官的脖子,抬起右手用手枪向跟在军官身后的士兵们射击。   士兵们使用的步枪实在太长,在屋子里转动不灵,虽然发现了危险,却来不及举枪瞄准就已经纷纷中弹。   六发转轮手枪用的还是黑火药,无论精度还是杀伤力都不能和九二式同日而语,但是在几乎面对面的情况下也已经足够杀死人类了,三个士兵每人摊了两颗子弹,人人爆头,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门口。   吴畏抡起打空了的手枪,重重敲在正努力挣扎的军官头上,军官一声不吭就老实了下来,身子软软从吴畏的手臂间滑落。   躺在床上的伤兵听到枪声,意识到不好,努力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吴畏挟着地图逃走的身影。他脸上有烧伤,身体却没什么问题,刚才吴畏把他扛起来主要是为了遮挡自己的面孔。   因为脸上的烧伤,所以士兵的视线不清,只能大概看到屋子里的情况,遍地倒伏的俄国军人尸体让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出了奸细,于是奋力从床上翻了下来,拾起一个士兵丢在地上的长枪,这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伤兵以为吴畏去而复返,立刻举枪向门前瞄准,这时又一个听到枪声的俄国兵冲了进来,两个士兵手里的枪几乎顶到一起,视线模糊的伤员看不清来人,紧张之下随手扣动了扳机,子弹从进来的士兵肚子里穿了过去,那人惊叫着退后一步,然后摔倒在门外,更多的俄国兵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举着步枪冲了过来,隔着木门开始射击。   吴畏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给自己打掩护,仓皇跑出很远才意识到竟然没人追他。天边传来激烈交战的枪炮声,显然两国之间围绕金水河的争夺战还在继续,吴畏只是打掉了其中的一个炮兵阵地,俄国士兵们仍然在其它火炮的掩护下向着金水河发起冲击,国防军的七十五毫米野炮也加入了还击的队列。   因为射程的原因,国防军的火炮一直都被俄军的火炮压制,现在不得不开炮,显然是因为前线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促使指挥官们已经无法考虑炮兵的生存问题了。   吴畏并没有试图去攻击俄国人其他的炮兵阵地,凌晨的攻击完全是出奇不意,从没有接触过特种战术的俄国军人们大概完全无法想像小股部队的敌后渗透,所以即使发现有人上岸干掉了自己的哨兵,也没有想到向纵身搜索,但是在吴畏袭击了对方的指挥部后,如果俄国人还意识不到八十七毫米火炮阵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只能是被弱智光环洗脑了,有这样的对手,吴畏也用不着出生入死,直接找个安静的地方等着俄国人自己作死死掉就好了。   他一口气跑进树木里,然后才有时间琢磨撤退的路线,从原路回去看起来比较简单,但是绝对不是好主意,不说那里现在正打得难分难解,他很容易被敌我双方都当成敌人。现在明白过来的俄国人很可以已经着手在这条路上等着自己了,回去和送死也没什么差别。   他坐在地上前思后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方案,饥渴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他从国防军阵地上带来的水壶已经在换装的时候扔掉了,现在身上绑着的是偷来的俄军水壶。当时想的是,就算两国的水壶不一样,里面的水总是一样的,没想到拧开盖子后,居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俄国人的酒闻起来一点都不香,反而有一股很大的酒糟味,吴畏从前喝过部队旁边小酒厂酿造的小烧,知道这股味道是原粮酿造出来后的气味,一般的小酒厂没有消除的技术手段,反而成了纯粮酒的标志。   他犹豫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从口腔里蔓延开来,然后沿着喉咙一路辣到胃里,整个食道都似乎要烧起来的感觉,感觉和他平日里喝的低度酒截然不同。   吴畏被辣得差一点跳起来,手乱脚乱的从背包里摸出一块面包,掰下一块塞进嘴里,顿时觉得一味臭脚丫子味直冲宵汉,肚子里着火的感觉都被冲散了。   等到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吃得急,已经咽下去了不少,迫不得已又喝了一口酒压压味道。   他缓了半天气,才把注意力转移回手里的面包上,赫然发现这玩意根本不是面包,而是一块已经有点发绿的奶酪,这才想起来欧洲人平时当主食吃的面包都是硬面的,打在人头上的效果不会比枪柄差太多,只怪这奶酪的手感和他从前吃的吐丝面包差不多,所以才会误认。   再次很认真的搜索了一遍背包后,他很悲哀的发现,这个背包的主人居然什么吃的都没有,唯一能填肚子的东西都已经在手里了。   西伯利亚的树林里当然不缺乏食物,但是吴畏其实对于各种昆虫没什么兴趣,能不吃尽量不吃,要想补充热量的话,野果和植物根茎的效果就不算太好了,相比之下,手里散发着臭味的奶酪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很认真的思考之后,他终于抽出军刀把奶酪表面疑似发霉的部分切割下去,然后大义凛然的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就着水壶中的烈酒灌了下去。   喝过几口之后,似乎酒不那么烈了,奶酪也不那么难闻了,当然吴畏觉得自己也快喝多了。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背包,把不要的东西统统扔掉,打算给自己抢来的地图腾个地方,至于那个牛皮盒子里的东西,他又不认识俄文,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这是一张大比例的军用地图,从前既然是挂在墙上的,面积当然不小,至少平铺开来的话,完全可以让吴畏躺在上面睡觉了。   他把地图小心的摊了开来,平铺在地面上,准备把它折叠起来放进背包中,目光在地图上扫过,他突然发现在地图上面有一些很熟悉的线条,那是用黑白两色间隔的双实线。   他愣了一下,趴到上面很认真的看了下,终于确定那的确是一条铁路,只不过他既不认识俄文,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并不知道这条弯弯曲曲的铁路离自己有多远,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它应该就在自己的附近,俄国人能够快速获得大量的技术兵器,显然也和这条铁路有关。很显然在俄军金水河前线的指挥部里,不可能挂上一张欧洲地图。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慢慢把地图收了起来,同时打消了立刻返回国防军阵地的念头,自己的战斗力有限,在这种规模的战斗当中,就算回去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但是收集俄国人的情报,特别是他们运输能力方面的情报显然对于国防军来说更加重要,即使最终国防军守不住金水河防线,有足够的情报支持,指挥部也可以在最合适的地方稳住脚步。   想通了这些,吴畏不在犹豫,重新整理了一下装备,背起背包和步枪,大步向着树木外走去,方向不是金水河所在的东南方向,而是向西,然后再向北,比起破袭敌人的炮兵阵地、火烧前指来,他还要更进一步的了解俄国人的情报,很显然在俄国人的酒精作用上,本来就胆大包天的吴畏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超人,或者说是救世主。   第13章远东铁路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中国人大多知道西伯利亚的重要性,苏联解体之后,继承了前苏联大部分衣钵的俄罗斯就是靠着西伯利亚土地下丰富的矿产资源撑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   像吴畏这样受过高等教育,又喜欢思考的年青人,每每想到号称盛世的满清王朝居然供手把这片土地让了出去,偏偏后世还被有良心的历史学家顶礼膜拜,就觉得心里憋屈得想找个人揍他一顿,可惜他生得晚,打不着康麻子,想打有良心的历史学家,jc叔叔又不让。   相比之下,俄国人天生对土地的贪婪成全了他们的后代,整个十九世纪后半段就是俄国人向西伯利亚扩张的历史。据吴畏所知,早在十九世纪末,俄国人就已经开始动员力量修建西伯利亚铁路线,后来这条铁路在俄军和苏联红军的手里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现在不知道幸或者不幸,吴畏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而这个时候的中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腐朽的满清政权竟然已经退位,新的中央政府居然开始主动扩张,剑指西北。   吴畏对阿哥格格之类的人物一向不太感冒,当然不会为了满清王朝的消逝扼腕叹息,反而要为自己这个古老民族终于焕发出的进取精神振奋,愿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促成这场胜利。   他穿越之后就出现在黑龙江以北,这一路走来,当然了解西伯利亚的自然环境,不需要多少情况支持,就可以清楚的判断出拥有铁路运输便利的俄国人在后勤方面拥有多么大的优势,所以从看到那份地图上标注的铁路线开始,他就决定要去看看这条闻名于世的运输线。   离袭击俄军前指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了,金水河方向的炮声终于消失无踪。吴畏一直守在这附近的一个车站旁边,细心的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看起来俄国人在三天前的进攻中损失惨重,这几天一直有运输伤员的车辆在车站与前线之间来回穿梭,从后方运过来的军火被服也都是一下车就被运走。   吴畏对于杀伤人员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多给俄国人准备一些伤残士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只要活着就得消耗社会资源,增加不稳定因素,绝对比发动一场战争带来的打击要来得有效得多。   真正吸引吴畏的是列车运载过来的那些军用物资,这些才是真正支持俄军战斗力的东西,它们就像是支撑屋顶的柱子,只要想办法让它倒下去,整个屋顶就会轰然倒塌。   按照吴畏的观察,这个车站每天都会有一列火车开来,卸下物资,然后装上伤员开走。他发现每趟列车的车辆数目并不是固定的,有时甚至有空车到达。所以吴畏判断,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物资集散站。   吴畏对这个集散站很感兴趣,但是估计距离不会太近,而且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就算去了也干搞不出多大的事情来,所以仔细想了一下后,就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专心打面前这个车站的主意。   三天前他袭击俄军前指之后,俄国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出动了不少人进行搜索,可惜在西伯利亚的原野上,这种规模的搜索并没有给吴畏带来太多的麻烦,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吴畏也不可能轻松混进车站里去搞破坏。   今天俄国人的搜索行动终于结束了,指挥官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前线去。吴畏也看到了自己回到同胞中间的希望。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重新回想了一遍自己将要进行的计划,确认没有疏忽之后,这才慢慢的从树丛中退了出来,然后像平日里那样仔细的消除痕迹。   其实这么做没有什么必要,如果自己得手了,那么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如果自己没得手,那么恐怕俄国人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回到这里来,一切只是习惯使然。   趁着夜色,他悄悄溜进车站内一间仓库里。看起来俄军前线需要一切可以运达的物资,所以这些仓库里大多已经空了,吴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集了一些易燃物,为自己将来的行动做准备。   每天都会来光顾一趟的列车通常在中午时分到达,吴畏没有帮手,也没有远程遥控手段,计划能不能成功,就看火车的正点率了。   凌晨是人体最困倦的时刻,吴畏也不例外,他小心的在门后布置了一道警报后,就抱着步枪缩在角落里打起瞌睡来。   他不敢睡得太沉,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睁眼后发现天已经亮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吴畏干脆抱着枪继续打瞌睡,直到太阳慢慢爬到了头顶上。   他从军装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干了的干粮,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用口水浸软,才慢慢咽了下去,然后从仓库的角落里搬出一罐煤油,把它均匀洒在一摞俄国军装上。   俄国人有喝烈酒的习惯,所以吴畏最早打的主意是俄国人的酒,反正那些人每天有一半时间都是醉的,就算丢了酒也不会发现。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偷俄国人的酒这件事难度绝对非常高,每个俄国人都曾经有过被同伴偷走藏品的经历,所以他们对这玩意看得可比自己的枪严密多了。   最后吴畏只好又把主意打到煤油上面,很惊讶的发现这种被俄国人当做灯油和燃料的东西到处都是,只要他想要,完全可以用这玩意把整个车站都刷一遍,根本没有在乎。   洒完煤油,他又取出一根短短的蜡烛头,小心的放到一个架子上。蜡烛的底部缠了棉丝。当蜡烛燃烧到足够短之后,棉丝会被点燃跌落,掉到洒满煤油的军装上,然后他就可以期待一场大火把这一片的木质仓库都付之一炬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吴畏点燃了蜡烛,把自己水壶里最后一点酒倒在身上,然后把水壶扔到一边,做出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酒鬼的样子,然后拎着步枪大摇大摆的拉开仓库门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没有刮胡刀,吴畏只能用军刀凑合,几天没动手,现在已经是一脸胡茬子,脸上也是漆黑一片,再加上一身俄军装备,倒不愁会被人发现。   果然夏日里的阳光让车站里的人们昏昏欲睡,并没有人注意到多了一个满身酒气的家伙。简易站台上有几个军官正在指挥装卸工人准备卸车,看到吴畏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大声叫喊着让他走远一点。   吴畏在车站里看到了几个俄国大妈级的人物,发现这样水桶腰居然很受欢迎,也不知道这些俄国兵都饥渴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对这种勾引当然只能敬谢,反倒引来一阵嘲笑。   他慢悠悠的沿着铁路线向车站外走着,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汽笛声,看起来今天的火车又晚点了。他想了想,一屁股坐到了线路旁边的草地上,脱下靴子假装倒沙子,然后干脆就不起来了。   吴畏是个谨慎的人,到达这个世界后,身上衣物装备都藏了起来,结果最让他感到苦不堪言的就是这时代的鞋子,穿着它走路真是一种折磨。   所以前几天他趁着俄国人到了一批被服的机会,偷了一双军官穿的高级牛皮军靴,这下就舒服多了,让他很后悔没有多偷一双出来。   不远处的岔区外有个人正坐在太阳底下等着列车开来,看到吴畏出现在那里,本来还挥手想赶他走开,后来看到他穿着军官们专用的高帮靴子,估计这是一个有点门路的大兵,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放弃了自己的努力。   远方终于响起了汽笛声,和吴畏预科的时间差了不到五分钟,吴畏松了一口气,却看到那个准备接车的工人正对着车站的方向发呆,他转头看过去,发现在明亮的阳光下,一股火苗正示威一样的向着天空喷吐,同时伴随产生的还有一道浓浓的烟柱。   看起来他的那个简易定时装置发挥了作用,唯一让吴畏感到可惜的是,今天没风,估计火势很难波及得太远,不过这种程度的混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那仓库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西伯利亚的木材也够多,把这些仓库都烧了,再重新钉一排房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吴畏看到了天边的蒸汽机车,观察了这么多天之后,他确定这种古老的动力机械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冒黑烟的,就像现在,它的上方几乎没有清晰可见的烟柱。   接车的工人这才反应过来,拎着信号旗向列车方向迎过去,吴畏拍了拍屁股,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了过去。   工人被火灾和列车分散了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吴畏,于是他走到第二个道岔旁边,飞快的把它扳了过来。   开过来的列车会接入站内空线,那不是吴畏想要的,所以他今天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让火车开进停留着车辆的线路里。   吴畏的动作很快,没人发现他干了什么,火车司机的注意力也被站内发生的火灾吸引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列车进入的不是平时那条线路,等到发现前方停留的车辆再停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撞击声隔着半个车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吴畏摇了摇头,心里可惜这列车的速度不够快,撞得还不够狠,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呆若木鸡的工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树林里。   他不知道俄国人会不会发现有人搞鬼,但是无论会不会有针对自己的大搜捕发生,他都要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同胞中间去。这虽然不是自己的时代,但却是属于中华民族的时代。   第14章吴畏的奖励   “从这些情报可以看出,俄军在后勤补给方面的优势远超我军,他们的前线每天可以得到大约一千八百吨的各种物资和兵员补充。”   一个作战参谋用细长的木棍在挂起来的地图上面比划着,如果吴畏在这里,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这张地图就是他从俄军前指顺回来的那一张。   负责介绍情报的作战参谋很快结束了自己的报告,向在座的诸位军官敬了个军礼,放下木棍走到了一边。   二十八师作战室里分坐两排、军服笔挺的军官们鸦雀无声,眼观鼻鼻观口,谁都不说话在,有些人则偷眼去看坐在主位上的师座黄有为。   说起来黄有为是个传奇性的人物,此人出身湘军,却又投身北洋,本身又是湖南的大地主,据说偶然与在湖南活动的大总统相遇后,就散尽家财以新法练兵。   两年前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推上菜市口斩首;慈禧太后囚禁光绪皇帝;革命党刺杀袁世凯成功,北京城大乱,于是各地纷纷起兵勤王。   黄有为与当时还不是大总统的叶知秋一夜密谈后,宣布脱离北洋,继承六君子遗志,起兵革命。然后带兵自武汉北上,向北京进发。一路上连续击败各路清兵,战功彪炳,以至于兵临北京城下后,守城的满人八旗闻讯逃散一空,城里的北洋残兵开城投降,叶知秋得以兵不血刃进入北京城。   清室退位,叶知秋就任大总统后,国内局势不稳,又是黄有为亲自指挥新编第四师一师又一个旅,精确转用兵力,转战三千里,七战七捷,连续击破鄂豫鲁翼四地军阀十四万人,平定河北山东安徽三省,国内遂平,被称为国防军五虎上将之首,自领兵之日起,从无败绩。据说他屯兵长江口的时候,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曾经称赞他用兵如神,是华军陆军之魂。   现在黄有为已经是国防军中将、国防军副总参谋长,最近又新加了东北方面军副总指挥的头衔。大总统让他以中将军衔统率二十八师,目地很明显是让他节制前线,准备和俄国人大打出手,也只有他这样战绩彪炳的人物,才能给第一次与欧洲列强正面硬扛的国防军上下带来信心。   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长官坐在这里,在座的二十八师营以上军官们都觉得压力山大,自然没人敢于随便开口。   谁都知道黄有为这个师长干不长,参谋本部再离谱也不可能让一个中将一直当师长,再说黄有为的资格也摆在那里,不可能长时间远离中央,所以副师长李树田的呼声其实最高,而且他本来就是二十八师的老人,不像黄有为是直接空降下来的,和军官们都不熟悉,自己本来又是北洋一系,和黄有为也能拉上关系。   看到冷场,李树田咳了一声,向黄有为说道:“这个姓吴的小子硬是要的,胆子都包了身了,一个人能弄来这么多情报,可得好好犒劳。”   对于李树田,黄有为还是很尊敬的,听他开口,点头说道:“李师长说得对,这个人的能力的确不错。”然后向坐在另一侧的参谋长蓝晓田说道:“参谋部拿出奖励办法来了吗?”   蓝晓田的年纪放到营级军官里都要算年青的。他是保定陆校一期学员,国内最早一批科班出身的军人,接受的是先进的英式教育,无论什么时候,注意仪表都超过生命,据说蓝晓田从来不用护兵擦军靴,工作再忙也从来都是自己动手。   叶知秋就任大总统后,一心改革军制,从德国聘请了一群军官来建设国防军,这些德国人到来之后主抓的第一件事就是参谋制度,于是大批和蓝晓田一样的青年军官得到机会上位,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才气逼人、心高气傲,基本上除了大总统就再没有服气的人。   不过保定陆校的学员毕竟出校太晚,真正肩膀上能扛起星星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像蓝晓田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做为学院派的杰出代表,蓝晓田当然也是骄傲的,不过在黄有为的面前,他却从来不敢摆出这些来,原因无它,黄有为更牛x而已。   他其实不怎么看得惯李树田这种老派军官大大咧咧的作风,不过参谋制度刚刚建立,在部队里还没有什么威信可言,按指挥顺序,他也要排在两位副师长后面,所以对李树田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尊敬,听到黄有为问他,先向李树田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吴畏不是军人,参谋部准备先让他入伍,至于具体的安排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在师级作战会议上认真讨论一个新兵的安置,多少有点滑稽,不过刚才通报的俄军情报,下面的军官们都是刚刚知道,总要留一点时间给他们消化,所以黄有为要找点话题来拖延时间,吴畏的事情倒是一个不错的议题。   李述田看起来像是个大老粗,其实能干到副师长这个位子上,怎么可能不是人精?黄有为和蓝晓田都是前途无量那种人,他也要刻意结交,看出黄有为也比较欣赏这个叫吴畏的大兵,摸着刮得锃亮的头皮说道:“这小子运气硬是好,打了这么一仗,下面缺军官都缺疯了,位子是不愁的。这小子立了这么大的功,我看给个连长都行。”   这个时代部队里接受过正规军官养成教育的人不多,部队里对基层军官的认识还停留在“能打、听话”的层次上,所以在李述田看来,让吴畏从新兵直接升连长也没什么问题,谁要是有意见,一个人到俄国人那边搞一票活着回来,老子也有连长的位子送。   黄有为要想的东西更多一点,他皱眉说道:“一下子提拔成连长,恐怕下面的人不服气,这个人能不能带好兵也难说。”   李述田想了想,转头往后看了看,招手说道:“马宝,过来。”   当初金水河一战,虽然有吴畏在俄军背后捣乱,但是马宝连仍然损失惨重,最危险的时候,整个金水河南岸防线都岌岌可危,要不是二十八师主力及时到达,恐怕吴畏想回国就得偷渡黑龙江了。   李树田说得没错,这一战里各部队损失都很大,大量营连级军官伤亡。王启年团几乎都打没了,二十八师一团的伤亡也非常大,马宝能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营长被炮弹炸飞了,火线被提拔起来当了营座。   作战室内位子有限,团以上军官们还能坐在桌子旁边,像马宝这一级的就只能搬把椅子靠边坐了,听到李述田叫他,连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李述田问道:“听说那个吴畏是你派过去的,这小子怎么样?”   马宝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是个好兵,枪法好,胆子大,还爱琢磨事。”   “枪法好?”黄有为狐疑的看了马宝一眼:“他当过兵?”   马宝是真正的老兵油子,又没什么上进心,在师长面前也没觉得有多压抑,伸手比了一下:“他没说,我估计从前是干这个的。”   黄有为是南方人,对东北的情况不熟悉,看着马宝的手势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李树田皱眉说道:“土匪?”   马宝一挑大拇指,“师座英明,我看这小子是老炮手没跑。”   这个马屁拍得马马虎虎,甚至有点言不由衷,不过李树田知道下面的军官什么德行,像马宝这样连马屁都拍不好的,要不是赶上打仗,这辈子也就是个连长的炮灰料,所以干脆不理他,低声向黄有为解释了一下“老炮手”的含义。   黄有为也皱起了眉头,没有急着表态。   蓝晓田没参加过剿匪,不过在参谋本部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土匪的残暴,心里对吴畏的印像立刻变得不好起来,好在倒没说出派人去抓吴畏的建议来。   这种事情李述田自然也不好多说,挥手让马宝回到座位上去,其实对于像李述田这种人来说,吴畏从前的身份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老话不是说“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吗?只要不是造反,其它的都不是事儿。   黄有为是干实事的人,他也不会推卸责任,想了一下向蓝晓田说道:“回头安排他来见我。”   然后他拍了拍手,提高声音向在坐的各位军官说道:“都说说吧……”   第15章黄有为的烦恼   吴畏在二十八师师部里用冷水洗了个澡,吃饱了之后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再赚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又一次黑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想找点吃的东西,这时一个军官走了进来,示意他跟着走。   国防军正在试行军衔制,刚刚给将官们授了军衔,所以吴畏出现在黄有为面前的时候,多少被他肩膀上的两颗星星闪了一下,下意识的立正敬礼。   他到师部后看过门前的卫兵换岗,德式军礼虽然和pla的不同,但是基本要领差不多,只要不是三哥家那种需要特殊柔韧性和平衡能力的仪仗,学起来倒也不难,所以这个军礼做得还算有模有样。   黄有为挥手让带吴畏进来的军官离开,然后示意吴畏稍息,看着吴畏岔开腿负手而立,点头问道:“从前干过军队?”   吴畏犹豫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一百二十年后的高技术兵种,大声回答道:“没有,看过军队会操。”   这话也就骗骗鬼,好在黄有为并不打算深究,他在吴畏面前踱了两步,招手让吴畏到桌子前面来,那里铺着一张吴畏抢来那张俄国地图的仿品。   他指了一下地图:“你认识字,能看懂地图吗?”   吴畏点了点,走到地图旁边低头看了看,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黄有为,心说这玩意我比你先看了好几天,都快背下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   黄有为站在他的身边,目光落到地图上面,“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他问。   吴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黄有为点头说道:“你果然能看懂地图。你懂俄文?”   “不懂。”吴畏赶紧摇头,这个是真不会。   “那就更不简单了。”黄有为说,他看着地图,又问道:“你怕俄国人吗?”   吴畏愣了一下,不明白黄有为想说什么。黄有为笑了一下,说道:“你当然不怕,敢一个人跑到俄国人背后捣乱,那是聂政窦隐娘一流的人物。”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有人怕啊,俄国人怎么说也算是欧洲列强,国力比咱们富强百倍,当初和日本人硬抗,就有人说大总统好战,现在咱们又和俄国人交上手,北京城里都闹翻天了。”   吴畏这才明白黄有为的意思,他挠了挠头,苦笑道:“总有人会害怕打烂坛坛罐罐。”   黄有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个说法有意思。大总统和我起兵,可不就是想打烂一些人的坛坛罐罐嘛。”   他停了一下,摇头说道:“难啊!”说完这句,才想起来自己在吴畏面前说这个有点无谓,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转回正题问道:“你觉得这仗能打赢吗?”   吴畏犹豫了一下,他虽然没上过军校,但是基本的战略判断能力还是有的,特别是他来自二十一世纪,深知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和国力,这个时代国内的国力怎么样他不知道,光看后勤就知道够呛,于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黄有为倒没有因为吴畏的诚实生气,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来的时候,统率部做过战棋推演,如果我们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想办法脱离接触还好。如果拖到冬季,我们的后勤条件没办法支撑二十八师撑过西伯利亚的严寒,明年春天就是二十八师覆灭的时候。”   他看着吴畏,严肃的说道:“很多人以为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胜利的,其实不对,我只是来带二十八师的战士们回家的。”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黄有为,一方面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另一方面也不明白黄有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想了一下,才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开战。”   “因为我们要作出这个姿态。”黄有为说道:“只不过俄国人的反应比预想的更激烈罢了。”   吴畏愣了一下,他对近代史不怎么清楚,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这就像一个不知道李治是谁的人一样可以对玄武门事变津津乐道一样,所以听了黄有为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脱口说道:“是作给英国人看的?”   黄有为大吃一惊,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国人还没有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能力,即使是国内的很多高官对于洋人的认识也只是片面而肤浅的,在这些人眼中,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中国,一个是外国,洋人当然是要合起伙来欺负中国的,怎么可能自己还会勾心斗角?背后使绊子不是中国人的劣根吗?   他吃惊的看着吴畏,并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慢慢说道:“还有德国人。”他说道:“只要我们能表现出牵制俄国人的能力,德国皇帝会提供无息贷款和工业以及军事上的援助。”   “那么英国人一定还希望我们牵制日本对不对?”吴畏说道。   黄有为摇了摇头:“这个倒没听说过,英国人应该还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吴畏顿时恍然,这个时候日本应该还没有完成工业化革命,在欧洲列强眼中,地位显然远远比不上拥有庞大国土面积的中国。   他出了一会神,转头问道:“师长想要我作什么?杀毛子我没二话。”   知道黄有为到这里来兼任二十八师师长目地的人恐怕一共也没有几个,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当然不会是嫌一个人保守秘密太难,才想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干这事,所以肯定是有什么目地。   黄有为赞许的笑了一下,从吴畏带回来的情况上判断,俄国人一直在增兵,那个牛皮盒子里还有一份俄国国内发给前线的电报,严厉申斥了前一段时间俄军与国防军隔河对峙的动作,要求俄军在雨季结束之前结束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二十八师想要从敌前撤退,需要极大的运气,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一场大溃败,那甚至会影响到大总统的地位,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在得知叶知秋在敌后活动的经历后,黄有为模糊感觉到了一丝可能,所以才会让蓝晓田安排这次会面,现在应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过了,也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向吴畏说道:“我要你带一支部队过河去,切断俄国人的后勤补给线,给国防军撤退争取时间。”   就算黄有为完全不了解这种作战方式,也知道这个命令当中蕴含的危险,吴畏不可能带着大部队从敌前渗透进敌后,而且二十八师现在也抽不出足够的兵力,所以吴畏最多能有一支连级规模的部队,这样的一百多人潜入几万人的俄军背后,无论得手与否,能活着回来的机会都不大,几乎就是去送死的。   果然吴畏没有立刻接受命令,他伏下身子,在地图上仔细的看了一会,才抬头向黄有为说道:“我要一个连的老兵,要绝对的指挥权,还要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黄有为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老兵,最多一个排,新兵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月的时候,雨节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的后勤补给只会更糟糕。”   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合拢后又张开,“十天,最多十天,我就要安排撤退。”他说道:“二十八师将士能活着回去多少,就看你的了。”   吴畏深深的看着他,缓缓立正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第16章新扎连长   黄有为对吴畏寄予了厚望,单独给他在师属警卫营下面挂了个四连的番号,吴畏是连长,副连长赵剑南是从前是机炮排的排长,对于各种制式武器都很熟悉,而且还干过炮兵。   现在各支部队都缺老兵,黄有为也没办法给吴畏抽调太多人,只好在兵源素质上下功夫,从全师范围内抽了三十多个能打仗的老兵来。   二十八师前身是北洋奉天第二协,中日鸭绿江事件时紧急扩充成国防军第二十八师,前些年国内战乱不断,百业萧条,很多人把当兵吃粮看成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职业。所以旧式军队中士兵来自各行各业,其中不乏手工业者,而在旧式军队中,士兵差不多等同于军官的私人财产,这些有些手艺的士兵又被挑出来重操旧业,为自己的长官谋利,倒是不虞手艺荒废。   除了这些有手艺的兵之外,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好勇斗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跑到军队里来当兵。这种人从军在历史上倒是有传统,名将周处就是当地三害之首,到了军队里一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处,终成一代名将。   这次给吴畏调过来的兵基本上就属于那种小号周处,在各自的部队里能打仗能捣乱,天不收地不养的那种。   这些人一个排里有一个就够军官头痛的了,现在凑到一起,起哄嫁秧子斗嘴骂娘干什么都有,比较安静的也都是一身的懒散,没有一个有兵样的。   幸好师里负责挑兵的参谋早有准备,并没有把补充给吴畏的两排新兵也一起带过来观摩学习,只是先给老兵们找了个不大的院子,等着吴畏来分派官职。   一般来说,连排一级的军官任命都在团里,不过黄有为答应了给吴畏绝对的指挥权,干脆全部放手,除了副连长是专门按吴畏的要求调过来的之外,其他的都让吴畏自己来,也算是给吴畏在老兵当中树立威信提供了一点便利条件。   这些老兵里面,王大锤和二班长刘蛟都是从前马宝连的人,这两个人没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坐到一边吸烟。   当初那一战打得太惨,几个排长都死了,马宝连的老兵都被分散到各个部队带新兵,原来的一连已经没有多少熟面孔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相对唏嘘,倒也没有多少话说。   王大锤把手伸进贴身的口袋里,艰难的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压得扁扁的纸烟盒,对于士兵们来说,这是个新鲜玩意,从前也只能偶而在达官贵人们的手里见到,不过随着中俄战争的开始,劳军的慰问品里也开始出现这种印着美女图片的稀罕物,运气好的时候,老兵们可以在军官手里蹭上一两根。   王大锤当初跟着吴畏到金水河北岸晃了一圈,回来之后算是露了一小脸,团里上下认识他的人不少,再加上他当兵年头够久,脸皮也够厚,今天和通知他到师部报到的军官套了半天近乎,死乞白赖的要了三根烟,顺便把烟盒也拿下了。他的烟瘾其实不大,主要是为了装烟的纸盒,虽然印刷粗糙,好歹能看出是个女人,可以聊解寂寞。   俩人一人分了一根烟,王大锤正想把硕果仅存的那支烟和烟盒再塞回怀里,有个眼尖的老兵已经凑了过来,腆着脸要分一口过过洋烟瘾。   当兵的在前线算是有一天过一天,小气的人不多,王大锤干脆把剩下的那根烟也给了他,只把空烟盒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刘蛟笑骂道:“对你媳妇也没这么上心吧?”   “老子还没媳妇呢。”王大锤说道:“要有这洋片上女子一半好看,老子的钱袋子都交家。”   “拉倒吧。”刘蛟笑道:“你有铁袋子吗?”   王大锤嘿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那个老兵本来只想蹭口烟抽,没想到能得了一整根,倒是意外之喜,捧着点着的烟蹲在旁边吸了一口,赞美了一句洋货后,和两个人搭起话来。   听说王大锤两个人的姓名来历后,这个名叫李逸风的兵拍了拍脑袋,说道:“你们是一连的?听说你们连有个牛人,半夜过河砍了毛子的人头又回来,出入俄国人的地盘如走平地,剑客一样的人物,你们认识吗?哥几个打算拜他为师呢。”   王大锤张着嘴忘了吸烟,就觉着李逸风说的这个人似乎听说过,旁边刘蛟已经笑着捅了他一下,笑道:“锤大剑客,收徒弟吗?”   李逸风大吃一惊,指着王大锤说道:“是你?”说着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王大锤,怎么看都和自己心中的剑客风范差得太远,自然也就干不出纳头便拜的勾当。   王大锤倒是想吹上两句,想了想万一这位是实诚人,要和自己比划一下,多半就当场挨揍,于是摆手说道:“我就是跟着人家过去溜一圈,运气好又囫囵个摸回来,要说牛,那也是人家牛。”   这个说法倒是比较符合李逸风的看法,不过传说中可没说那是两个人的活,于是李逸风立刻来了兴趣,一叠声催促王大锤仔细说说。   当兵的没什么娱乐活动,一个故事能翻来覆去说半个月,王大锤的渡江侦察记早就和战友们说了无数遍,练成了熟练工,当下清清嗓子开讲,要是有块醒木,再来两句垫场诗,多半就可以开场子收钱了。   他这一开讲,在场百无聊赖的老兵们就都围过来听这个热闹,王大锤口才本来就不错,又翻来覆去的说了这么多遍,启承转折之间,已经大有后世网文的爽点,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全场三十多人就听他一个声音说话。   说到吴畏跟着部队上前线,一支刺刀挑翻了十几个俄国鬼子,隔着河开枪弹无虚发,在场的士兵们轰然叫好。大家都是和俄国人刺刀见红过的人物,身边都有战友死在俄国人手里,自然容易找到代入感。   不过有捧场的,当然就有挑刺的,有人质疑道:“你说这个也太厉害了吧?这还是人吗?我当兵这么多年,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这种问题王大锤几乎每次都能遇上,都不用打腹稿,脱口说道:“那个伙计原来是东北胡子。胡子你知道吗?老炮手,双手打枪百发百中,拿三眼铳打香头,膝盖弯压子弹,高来高去的主儿。”   听王大锤这么说,大家都没了声息,满清晚期,边禁形同虚设,多有各路强人出关讨生活,关外那是出名没王法的地方,东北的胡子、山陕的刀客,那都是传说中boss一级的反派人物。   王大锤说到这里还不过瘾,挑了一下大拇指:“没这两下子,能敢一个人挑毛子的炮兵阵地?那可是几百门山炮,换你试试。”   听众们大多没有数字概念,有些连炮兵放列都没见过,想像了一下几百门山炮的场面,觉得怎么也得和能藏几万重骑的村子差不多大小,顿时肃然起敬。有人想了一下问道:“后来呢?”   “后来?”王大锤一摊手,“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这好汉就没回来呗。”   众老兵都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有人说道:“可惜了,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院子里众人沉默了一会,有人开口道:“听说咱们这个连长也是个牛人,要带着咱们去打毛子的。”   一个光头壮汉大声说道:“打毛子咱没二话,热肚皮顶冷刀子,谁他x的慢一步是小娘养的。可是怎么说也得给个让人服气的主儿来带,要是像我从前那个连长,老子可不伺候。”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这种刺头,听了光头壮汉的话,立刻引起了共鸣,纷纷附和起来,更有人出主意,等新连长露面,怎么给他个下马威尝尝,当兵的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给新连长一个厉害瞧瞧,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实力。   众人乱哄哄说话的时候,王大锤三个人还蹲在原地没动,香烟早就抽完了,李逸风从腰带上解下个烟斗来,填上烟叶三个人轮流过嘴,他向王大锤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到河那边去过的,这回最次也得给个排长吧?”   王大锤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一下乱哄哄的人群,“你可饶了我吧,就这么些个主儿,没三招两式能拿住?我还是当我的大头兵吧。”   正说着话,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两个提着步枪的卫兵推门走了进来,大声喝道:“营长到,立正!”   第17章我的连长我的连   吴畏一个连长上任,黄有为再器重他也不可能亲自来站脚助威,所以打发师部警卫营的营长舒声带吴畏过来,从属关系上,舒声是吴畏的顶头上司,送他过来履新再正常不过。   舒声是专门从陆军统率部调过来保护黄有为的,算得上黄有为为数不多的亲信,自然知道吴畏的重要性,所以专门多带了几个卫兵,进院子的时候,先让人进去整队。   听到卫兵的通报声,老兵们多少要给点面子,自然站成三排,动作倒也迅速。   舒声在部队里从军多年,当然知道给一帮老兵当头有多麻烦,同情的看了一眼吴畏,示意吴畏过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吴畏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行头,脚上的俄国马靴擦得锃亮,武装带把腰杀得细细的,大盖帽一直压到眉心,乍看上去,倒像是蓝晓田的粉丝。   吴畏相貌不错,身材也标准,这扮相放到平民当中,没准能让小女生尖叫,可惜现在面对一群在兵营里混了很多年,看惯了各种制服秀的大老爷们就没什么杀伤力了,他还没走到队伍前面,就听到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吹了一声口哨。   舒声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出面干预,一来这些人都不认识自己,他要出面就得动军法,吴畏这个连长第一天上任就打他的手下,面子上未免不好看。二来就是黄有为也嘱咐他观察一下吴畏的统率能力,看他到底能不能胜任当一名军官。   吴畏对口哨声恍若不闻,负手挺胸迈着标准的便步走到队伍面前,叉腿站定,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队伍里的士兵们,结果一眼就看到站在第二排里面的王大锤,发现他也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估计是在琢磨是不是认错了人。   现在当然不是认亲的时候,吴畏的目光从王大锤身上扫过,没有任何表示,继续看下一个人。这样一个个看过去,足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队伍中的老兵们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年青的军官。   吴畏又看了一会,突然大喝道:“立正。”   众人正提着精神准备和他较劲,突然听到命令,下意识的收腿立正,然后才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吴畏不等这些人做进一步的动作,就已经又喊出了“稍息”的指令,倒是正好配合老兵们的反应,就好像令行禁止一样。   胜了第一局,吴畏也就不再端着架子,开口说道:“我叫吴畏,是你们的连长。”   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我知道你们想问我凭什么能当你们的连长。”他说道:“就凭两点,第一,我比你们能打。”   他又伸出中指:“第二,我比你们杀的毛子多。”   这次老兵们再也忍不住,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大叫道:“长官,吹牛谁都会,你怎么知道杀的毛子比我们多?”   “谁?”吴畏说道:“站出来说。”   老兵们互相看了看,一时居然没人出头,吴畏讥笑道:“这种胆子,见了毛子别吓得尿裤子。”   语音还没落,一个汉子已经从第三排中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是我。谁能证明你杀了多少毛子?”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到这里之前,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到了这里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太容易解决了。”他高声叫道:“王大锤。”   “到。”王大锤大叫了一声,跑步出列,激动的向吴畏敬了个礼,然后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真是你?”   “当然是我。”吴畏笑道:“我不是告诉你别死了,等我回来吗?”   王大锤吸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下鼻子,半转身向老兵们说道:“他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个人,他回来了。”   老兵队伍中又是一阵骚动,有人轻声说道:“这也太巧了吧。”   “我也能作证。”刘蛟大叫道:“我们一连的都能作证。”   吴畏向队伍里的刘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大喝道:“说这个没用,能打不能打,试试就知道了,有没有想试试的?”   老兵们互相看了看,都有点发愣,王大锤的故事起了先声夺人的作用,然后刘蛟又站出来说一连的老兵都能作证,看起来就不像假的,要真按王大锤的说法,这位是个老炮手的话,能不能在他手底下讨到好还真难说,只是这个连长的年纪看起来不大,要说他是积年老匪,总不成要从娘胎里算起?   沉默了一会,那个光头壮汉大声说道:“长官,我想试试。”   吴畏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列。壮汉走出队伍,活动了一下身子,向吴畏说道:“报告长官,我叫郑涛,打小练的三皇炮锤。”   吴畏听他说完,笑了一下,心想这倒是个实在人。伸手摘下帽子递给站在身边的王大锤,向郑涛说道:“还是个练家子,来吧。”   郑涛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向吴畏一拱,脚下发力,已经冲了上来。   pla的很多战士都青睐军体拳,但是吴畏最喜欢的却是捕俘拳。他这一代军人赶上了军备大发展的时候,却没什么机会真刀真枪的和人动手,平日里和战友练习的时候,很多重手都不能用,吴畏又好胜,以反关节技法为主、不追求杀伤力的捕俘拳就成了他的最爱。   所以吴畏和人动手的时候,总是喜欢先用反关节技法控制对方,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看着郑涛冲上来,吴畏微微侧身,右手抬起,手臂微屈,就已经捉住了郑涛的手腕。郑涛自幼习武,看到他的手法,立刻知道不好,知道自己多半是遇到了擅用分筋错骨这一类手法的高人,当然也顾不得留手,抬脚直接踢了过去。   吴畏第一年参加全军系统格斗大赛的时候,曾经在及时伸出双臂格挡的情况下被一名武警总队的选手一脚踢飞了头盔,整整昏迷了一分多钟,引为奇耻大辱,所以再和人动手的时候,就特别注意对方的下肢,看到郑涛提腰起腿,左腿立刻向前一步,直接插到了郑涛的身后,让过郑涛的右腿,同时身子前倾半转,利用腰腿发力,手上用力一转,已经借着腰力把郑涛的右臂背了过去。   他一招得手,按道理接着要作的动作就是侧身锁喉,利用别在对方身后的左腿让对方失去重心。不过郑涛出手虽重,好歹还算磊落,当着几十号人的面把他放倒实在有些过份,所以吴畏本来已经抬起来准备锁喉的手收了一下,一下推在他的背上,把郑涛推了出去。   吴畏的动作非常快,大多数人只看到郑涛突然冲上去,两个人的身体稍微一靠,然后吴畏就到了郑涛的身后,郑涛则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这下老兵们都有点傻眼,郑涛在一团算是特别能打的那种,祖传的手艺,很多老兵都听说过他,现在吴畏这么轻松就战而胜之,大家都不敢置信。   吴畏向转回身盯着自己看的郑涛挥了挥手,示意他归队。这就是训练水平的问题,郑涛祖传的功夫再强,总不如自己在部队里天天和人过招练得勤,而且无论是军体拳还是捕俘拳,都是pla高手们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动作,效率上自然也要高明得多。   他接过王大锤手里的军帽,双手戴回到自己的头上,向大家说道:“这个不算什么,当兵打仗,拳脚功法再强也有限,我带大家去个地方,看看我为什么说比你们能打。”   第18章士兵突击   很快吴畏就把大家带到了师部的训练场上,这个训练场其实只有警卫营用,所以并不太大,已经在警卫营战士们的帮助下按吴畏的设计改造过了,以后的十天里,吴畏将会一直在这里训练他的连队。   在不到四百米的操场上模拟战场情况实在有点为难,所以吴畏暂时只是简单安排了几项pla常用的训练科目,主要考虑的是观赏性,反正也不指望这些士兵能在十天的时间里完成训练一,所以像钻铁丝网荡水坑这类的项目一概没有。   除了四连的老兵们,操场上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军官和士兵,站在两边想看看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吴畏提着了一支步枪,立正站在起点线上,向站在旁边的老兵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看好了,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提着枪跑了起来看着吴畏高抬腿像只猴子一样蹦跳着跃过模拟沼泽地的圆圈,又飞快的跑上一段高高的木桥。很快就有老兵看出了门道,吴畏奔跑的速度一直很快,最难得的是,他只用右手提枪,自始至终都是半弯着腰侧身跑,偶尔用左手支持地面,看起来倒像是一只猴子,显然有利于减少受弹面积,而且不牺牲速度。   但是很快,吴畏就闹出意外来,临时支起来的三米障碍墙的支撑强度不够,吴畏三步过墙的时候冲力太大,直接把墙踹倒了。好在吴畏反应够快,直接踩着木板跳了出来,才没有摔个人仰马翻。   围观的士兵们顿时哄笑起来,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几个关心吴畏的老兵则有些担心他出丑。   警卫营的训练场是个近似四百米乘四百米的方形场地,因为长度的限制,所以缩短了各个项目之间的距离,障碍墙后面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散兵坑,按计划,吴畏过墙后要跳进坑里依托胸墙射击。   但是因为障碍墙的意外倒塌,吴畏落地的时候速度太快,为了不摔进散兵坑里,他直接跳了起来,结果越过散兵坑落到了另一侧。   吴畏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简化版的表演科目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果然前辈们的经验积累下来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简化的。   他下意识的跳过散兵坑后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回去。不过表演这种事,要的就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气势,回头跳进坑里去,就坐实了自己的失误,所以他干脆不往后看,直接采用蹲姿射击。   国防军的步枪比俄造步枪短不少,结构更简单,但是吴畏发现这支枪其实很难分解。   在卧姿射击时,这种步枪的稳定性还好,只是似乎枪管材质有问题,外面又包了一个全长套筒,这让整个枪的重心前移,没有依托的情况下很容易颤动。   早上校枪的时候,吴畏试着打了五枪找找感觉,只所以一定是五枪,是因为这种步枪采用五发弹板供弹,弹仓底部镂空,弹板是插入到弹仓里的,除非打完全部子弹,不然别想再往枪里装子弹。   他据枪下蹲的时候,顺手抽出刺刀插在身边的地上,然后左手托住护木,举枪略一瞄准,就扣下了扳击。   初到前线的时候,他以为国防军的步枪用的不是无烟发火药,后来才知道,这种步枪的发火药的确是无烟药,只不过质量不过关,所以才会在射击时产生那么大的烟雾。   随着吴畏举枪,大家的注意力很自然的集中到远处的枪靶上,国防军当然有射击训练,吴畏面对的方向就是靶场,那里树着一排木靶,早上都换了新靶纸,就等着让吴畏来蹂躏。   步枪的枪声响起后,一股轻烟飘散开来,观战的老兵们都有些发愣,远处的靶子居然和刚才的障碍墙一样倒了,显然今天布置的东西质量堪忧。   吴畏射击的频率相当高,还没等大家想明白出了什么事,他的第二枪又响了,不过这次栓动步枪连续射击时需要重构瞄准基线的问题就显露出来,他的第二颗子弹打得有点偏了,这次瞄准的靶子晃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倒了下去。   这次大家才看清楚,他瞄准的根本不是靶心,而是支撑木靶的立柱。   木靶其实是个框,中间贴靶纸以方便更换,因为本身重量很轻,受到的冲击力又小,所以下面的立柱只是一根细细的木条,被七点九二毫米步枪击中,当然直接就断了,而且这种步枪的膛线马马虎虎,击中后还有翻滚加成。   严格来说,木条再细也比十环的圆圈宽,像吴畏第二枪如果打到靶子上,多半要算做九环,这就是吴畏的聪明之处,很明显打断靶子要比打中靶子更具观赏效果。   就在军官士兵们或惊叹或腹诽的时候,吴畏已经打光了枪里的五发子弹,远处的木靶也遭殃了五个,估计回头营里的木匠要抱怨了。   吴畏并没有继续装子弹,打响第五枪之后,还没等空弹板落在地上,他就已经跳了起来,随手拔起戳在地上的刺刀,一面往枪管下的刺刀座上面卡,一面飞快的向前方用来练习刺杀的草人冲去,然后作了一个闪避加速的动作,一下把刺刀送进了草人的胸膛,这次他的冲力太大,直接把草人的上半身撞散花了,半边身子垂了下来,吊在木桩上看起来凄惨无比。   吴畏收枪立正,微微喘息着向两侧的指战员们敬礼,却发现意料中的掌声并没有响起来,不禁有些疑惑。过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手,于是热烈的掌声终于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口哨和叫好声,这些人中不仅仅有四连的老兵,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军官和士兵。   老兵中不乏枪法好的,在两三百米的距离上打中红心算不上多难,但是像吴畏这样蹲姿射击,在保持高射速的同时还能枪枪命中,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老炮手的名号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射速就没准头,要准头就没射速,倒是比较符合测不准原理。   而且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人,看吴畏刺杀时冲撞草人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知道王大锤说他一人一把刺刀就敢追着俄国兵跑绝对不是吹牛,很多人已经在心里琢磨如果换成自己在吴畏的面前,能不能挡住他这一刺了。   吴畏拎着步枪跑步回到老兵们面前,大声命令集合,这次老兵们的动作迅速了很多,看着吴畏的眼神也增加了更多的敬畏。吴畏很满意这种改变,他提着步枪站在大家的前面,大声说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不要求你们能做到像我这样,但是至少要完成我要求的科目,有信心没有?”   “有。”听着老兵们响彻云宵的回答声,吴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重新整队后就带着大家去接收新兵,分配官职。   黄有为和蓝晓田并肩站在训练场远处的角落里,看着吴畏带着四连的老兵们跑远,才低声说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话说得不错啊,是这小子自己想出来的吗?”   “他一定读过书,说不定还留过洋。”蓝晓田说道:“我看他的有些作派很像德国人。”   黄有为想了一下,抬头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可把宝押到他身上了。”   蓝晓田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我不相信奇迹。”   “可是你我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黄有为说道:“往好一点想,总算有人当面试过了俄国人的战斗力,也就不过如此。”   “是啊。”蓝晓田感叹道:“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所以还是得有铁路啊!”   “没那么简单。”黄有为说道:“只有完成工业化,咱们才有能力大建铁路,这些东西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流血,去牺牲,才能争取回来。”   蓝晓田明白他的意思,咬牙喃喃说道:“总有一天……”   第19章深入敌后   十天的时间一晃既逝,当黄有为开始准备在前线发动一次攻势,为撤退争取空间的时候,吴畏知道需要他行动的时候到了。   西伯利亚的雨季相对于漫长的冬季来说显得很短暂,但是对于将要步行撤离的国防军将士们来说却绝对是灾难性的,所以黄有为必须抢在雨季到来之前完成撤退行动。   短暂的雨季里,金水河两岸植物顽强的生命力得到了体现,大片在第一次防御战里被炮火犁翻的土地上都重新长出了杂草,除了被枪炮声吓得远远躲开的动物外,金水河畔又恢复了往日茂盛的生命力。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金水河两岸的水气被重新夺回控制权的太阳光线一照,蒸腾起浓浓的雾气。   金水河北岸上,几只草原狼慢慢的踱到河边,警惕的四下张望着,远处有一群驯鹿也在注意着它们,在这个距离上,草原狼是不可能追得上身高体长的驯鹿的,所以两者之间虽然充满了敌意,却并没有实际上的冲突。   草原狼在河边站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机会偷袭鹿群,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驯鹿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然骚动起来,然后飞快的远处跑去。   几只狼意识到了危险,向河岸边张望了一下,就夹着尾巴跑开了。   很快,在河北岸的一片柳树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一个身上披着草绿色雨衣的人抱着一支步枪走了出来。   他半蹲在地上,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伸出左手招了一下,很快就有一队人从他身后的树林里跑了出来,很有默契的向四下展开,撑起一个上百平方米的防御圈。   吴畏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身上挂满了各种武器,提着一支俄国步枪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抬头望了望天,说道:“看起来今天不会再下雨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残留在树冠上的雨水泼洒下来,正是浇了他一身。   吴畏并没有在乎这些从天而降的水滴,国防军的雨衣质量不过关,在雨中时间长了就会渗水,他身上的军装早就湿透了,也不差这点水。   紧跟在他身后的副连长赵剑南也被浇了一身水,他就没有吴畏这么淡定,抖着身上的雨水说道:“总算过河了。”   “这才刚刚开始。”吴畏满不在乎的说道。说实在的,他对这支部队的组成并不满意,四连并没有完成他的训练计划,师里塞给他的新兵太多,兵员素质也良莠不齐,有些新兵至今连枪都打准,更别说指望他们和俄国人拼刺刀了。   所以准备行动的时候,吴畏只好挑选出一些老兵和少量表现优异新兵组成一个排级规模的小队,其他人扔给舒声按照自己编写的大纲继续训练。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发现负责警戒的第一小队队长陆大有打出安全的手势,这才又向后招手。副连长赵剑南带着剩下的人抗着各种武器弹药跑了出来,然后很熟练的在草地上散开,清点物品,检查有没有在过河时遗失或者进水的东西。   他这次带出来的人一共编成三个小队,一小队队长是陆大有,本来是吴畏四连一排的排长,带上他是因为在吴畏组织的训练中,陆大有的成绩最好,吴畏需要一个熟悉自己指挥风格的人在必要的时候接替指挥,一小队的班底也大多是陆大有排里的老兵。   二小队的队长是王大锤,他的资格够老,而且和吴畏相识最早,吴畏看中他头脑灵活,又和自己摸过一次俄国人的防线,算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有过渗透经验的人。   三小队的队长孙石头是机炮排的排长,从前就是赵剑南手下的兵,他带的兵也主要来自机炮连。   这个时候国防军当中的连级重火力还只有马克沁机关枪,这玩意太重,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为了解决小分队火力不足的现实,吴畏自己设计了一款霰弹枪和手柄手榴弹,其中的霰弹枪就主要集中在三小队。   除了这些人外,小分队里还有几个特殊人物,韦三爵是师部的参谋,吴畏需要一个俄语翻译,于是蓝晓田就把他给派来了,这人原来是个商人,专门和俄国人打交道,听说读写都行,他到了小分队后,吴畏和他突击学习了一阵俄语,有英语的底子在,他学俄语的速度很快,让韦三爵一直怀疑他从前就学过俄语。   另一个特殊人物叫于靖,是个新兵。这个士兵个子不高,长得倒是斯文秀气,虽然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晒得黝黑,但是仍然能看出从前保养得不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家世不错,正是和平时期首长们爱用的勤务兵类型。   不过吴畏倒不是要他来当勤务兵,这个于靖家里是沈阳的大商人,他自幼在中西学塾读书,后来考进了沈阳国立师范学院。中日鸭绿江事变之后,国内民族情绪高涨,于靖的同学们跑到沈阳的东北方面军总指挥部请愿,闹着要参军。   国内初定,百废待兴,各地急缺知识分子,这些师范生都是宝贝,指挥部方面当然不会干杀鸡取卵的事情,所以苦口婆心的把大家劝了回去。于靖心眼多,听家里的下人说哈尔滨那边正在征兵,于是收拾了一下,就跑到哈尔滨去隐瞒身份参军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文化水平高,学习能力强,所以他居然是全连对吴畏的训练大纲掌握最全面的一个,水平远超同侪,所以被吴畏带了出来。   吴畏并没有参与到清点物资的队伍中去,他看看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抬腿向陆大有跑了过去。   安排陆大有的一小队警戒后,吴畏把陆大有叫回来,和赵剑南一起研究了一下师部下发的地图,吴畏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点,然后指着地图上的铁路线说道:“任务大家都知道了,我再明确一遍,破路是最主要目标,然后是大毛的军火仓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大毛正面冲突,真打起来,咱们这点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身边的几个人纷纷表示明白,吴畏向赵剑南说道:“我带人往前探路,一个小时后你们跟上来,注意前后的警戒距离,大毛的游动哨不一定能放出这么远来,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赵剑南点头表示明白,吴畏掏出手表与大家核对了一下,然后挑了几个士兵,轻装后向前走去。   潜伏行军的时候,尖兵的任务很重,所以吴畏不放心手下的这群菜鸟,要自己带队。   这里是金水河的下游,连绵的雨季让河水上涨了很多,南岸在不久前还曾经泛滥过,并不适合重装备渡河,只所以选择这里,也是因为俄国人绝对想不到会有人放着上游的浅滩不走,却绕到这么远的下游来。   虽然觉得这里不在俄军的警戒范围内,但是吴畏仍然很小心,上次他在俄国人的后方闹得不善,后来俄国人被惹急了,至少调了一个团的人来围剿他,这才把他赶回了金水河南岸,说不定从那以后俄国人就加强了防御。驻军附近的游动哨放出几十上百公里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里的森林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类踏足过了,地上的枯枝和腐烂的树叶积了厚厚的一层,在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同时,也让吴畏等人的前进变得困难起来。   吴畏从前受到过丛林战的训练,但是伞兵毕竟不是专业的丛林部队,所以训练并没有深入进去,很多情况他需要自己脑补。   为了在敌后补给容易,这支队伍使用的步枪都是俄国货,相应的难题是没有足够的子弹--第一次金水河之战中,俄国人随身携带的子弹大多和尸体一起掩埋或烧掉了。   走了一会,吴畏突然蹲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立刻停住脚步,紧张的注视着吴畏的动作。   吴畏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侧耳听了一会,伸出左手握拳划了个圈,于是士兵们立刻散了开来,各自寻找掩体,作好战斗准备。   很快一头体型壮硕的黑熊摇头摆尾的从树林间钻了出来,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疑惑的抬起鼻子在空中四下嗅探,吴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士兵都已经举枪瞄准了黑熊,似乎是准备射击,连忙向他们摆手,示意不要开枪。   黑熊停留了一会,应该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转过身挤开树丛走开了,吴畏长出了一口气,这熊至少有二百多公斤,在黑熊里面要算是大的了,要是不用枪,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干掉它。   第20章生命线   自然界当中,有很多地型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比较著名的四种地型分别是沙漠、草原、高山和森林,现在吴畏就正带领着他的小分队在西伯利亚广漠的原始森林中穿行。   再一次把一个战士从沼泽地里拉出来后,就算是吴畏也没力气吐槽了,他向赵剑南摆手说道:“你来接替指挥,我去前面找个地方安营。”   “太早了吧。”赵剑南看了看天,犹豫着说道,过河之后,他们在森林中跋涉三天,完全看不到预想中的目标,不只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吴畏在着急,就连赵剑南也开始急躁起来。   “战士们体力消耗太大了,再走下去还得出危险。”吴畏说道:“先休息一下吧,也不差这么半天。”   为了绕过俄军防线,他们选择的地方根本没有路,这让全部装备都要随身携带的小分队士兵们额外付出了相当大的体力,连续赶路之后,已经有人开始吃不消了。   赵剑南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谨守自己副职的本份,于是开始整理队伍,让战士们放下装备休息一下,等待吴畏去寻找宿营地。   卫兵员和炊事班的几个士兵正忙着帮刚才陷进沼泽里的士兵检查身体,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掉进去了,所以大家处理起来很有经验,各自做事,显得有条不紊。   这个士兵是陆大有小队的,赵剑南走过去看望他的时候,陆大有也在。吴畏让三个小队轮流探路,轮值的士兵只携带战斗装备,其余装备由另外两个小队携带,便于保持战斗力。现在探路的是王大锤的二班。   看到赵剑南过来,陆大有向他作了个手势,两个人往人群外边走了几步,陆大有才低声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啊,按地图,应该能看到铁路线了。”   考虑到可能在战斗中分散,所以除了吴畏有地图外,三个班长和赵剑南也都有一份,虽然每天的行军记录和距离测量都是由吴畏来做,但是显然陆大有也没闲着。   赵剑南看了身后忙着休息的士兵们,轻轻点了点头,实际上前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吴畏就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   过河后,吴畏就觉得俄国人的地图未必靠谱,因为这地图标示的范围太大了,按照俄国人的技术实力,他们不可能完成如此大面积的实地测绘。   事实上在没有卫星遥感技术的时代,所有的地图精确性都有问题,通常情况下就算是高准确度的军用地图,也只是对具有战略价值的地点进行精确测量。   所以吴畏过河后并没有完全相信手里的地图,他选择了沿着金水河不远处一条山脉的走向行军,这样虽然要绕一些远,但是有显著地标可以校正,至少可以保证不会迷路,一般来说,保证显著地标可靠也是制图的原则。   但是就在前天晚上,吴畏在核对行进里程的时候发现他们实际行进的方向开始转向南了,而地图上这条山脉基本是东西走向的,并没有明显的改变,这说明他高估了俄国人的负责程度,至少在这条山脉的测绘上,俄国制图员想当然了。   吴畏和赵剑南都明白野外行军,迷失方向的危险性有多高,所以只是商量了一下就决定隐瞒下来,再走几天看看,这也是吴畏现在不再追求速度的原因--如果他们走错了路,显然走得越快离目的地越远,只不过赵剑南更希望地图上的错误只是暂时的。   陆大有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让战士们知道,所以才要把赵剑南拉出来单独说,看到他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再多说,又回去和自己的士兵们在一起去了。   赵剑南看着他转身走开,扶着身边的树干向吴畏走开的方向望去,心里期盼吴畏能快点找到正确的方向,带着大家走出这片树林。   吴畏当然不知道赵剑南其实已经把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带着二小队的几个尖兵前出探路,已经走出去几里远了,却仍然没有找到适合宿营的地点。   探路的部队同时还负责警戒,所以王大锤并没有跟上来,倒是被分在二小队的于靖跟着两个老兵走在吴畏的身后,吴畏提着一把大砍刀走在队伍前面,不时挥刀砍下一些阻碍行进的树木枝条和蔓藤。   于靖抱着一支外形奇怪的步枪走在吴畏的身后,这种枪是吴畏设计的。二十八师有枪械修理所,吴畏在修理所技工们的帮助下手工组装了几支这种古怪步枪。   这种步枪的枪身更短,枪管更粗,用来发射霰弹,这是吴畏能想出来的唯一迅速提高火力密度的办法。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把著名的ak步枪做出来,可惜时间太紧张了,枪械所的加工能力也实在堪忧,他手里的这些霰弹枪的大部分零件都没有互换性,打坏一支就得扔一支。   按照吴畏的经验,在丛林中遇敌时,拥有高射速武器并且抢先开火形成火力压制的一方拥有极大的优势,所以搜索进前的时候,必然有人随身携带这种霰弹枪。   按照吴畏的要求,探路时最前面的尖兵负责正前方左右三十度和脚下的道路,第二和第三个士兵分别负责左右两侧,最后一个士兵负责断后,所以走在第二位的于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队伍的左侧,差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吴畏。   吴畏对于靖毛燥的动作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于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耳朵上,可惜仍然只能听到树林中的背景噪声。   吴畏把手按在地上,穿过地上的落叶,感觉从地面传上来的隐隐震动,停了一会,才收回手,拍了拍上面的污渍,很肯定的说道:“前面有铁路线。”   几个人都有点吃惊,于靖惊喜的说道:“我们找到了?”   “还早呢。”吴畏说道,他让两个老兵回去通知赵剑南带着部队跟上来,自己则和于靖继续向前。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于靖已经开始怀疑吴畏的判断时,吴畏突然再一次停了下来,把身体缩在一棵大树后面,伸手示意于靖向前看。   于靖很认真的张望了一会,才隐约发现,在前方的树林中似乎有一条铁路线,趴在地上绵延向远方。   他愣了一会,疑惑的说道:“毛子把铁路修在树林中间了?”他在沈阳见过日本人修的铁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截,但是那高高的路基和两侧宽阔的空地显然都和面前的铁路完全不同。   吴畏嗯了一声,很显然俄国人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和机械设备,所以并没有严格按照规范修建铁路线,甚至连两侧的限界都没有清除干净,显然这条铁路的速度等级不可能太高,只是不知道运输密度怎么样,考虑到只是单线,估计再高也有限。   他让于靖在这里等着,自己小心的凑了上去,俄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保障铁路线,实际上在西伯利亚这种地方,除了天灾也没什么东西会来破坏铁路线,所以吴畏并没有发现有护路人员的踪迹。   他蹲在铁路线旁边,看着脚下锈迹斑斑的钢轨,抽出刺刀在钢轨下面的枕木上刺了一下,刺刀的尖端很容易的插入了木头里,可以看出明显的腐蚀,看起来这是一条急造路,连轨枕都没有得到足够的处理,这也解释了他上次过来后对于俄国铁路运力的疑惑,显然俄国人不是不想增加运输密度,但是在这种等级的线路上,列车不可能拉得重跑得快,就算俄国人急得火上房,也只让火车慢慢爬,看起来他们缺少一下拥有跨越精神的铁道部长。   就在他终于发现铁路线的时候,金水河南岸的国防军二十八师指挥部里,黄有为和蓝晓田也正盯着地图深思蓝晓田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三天了,还没有动静。”   “也许是我们的希望太高了。”黄有为叹了一口气,“前线怎么样?”   “前线部队已经表现出攻击事态,小规模的接触正在增加,但是俄国人并没有收缩防御,反而加强了前线的兵力,试图咬住我军的骚扰力量,炮打得也越来越厉害,经常有连排级的交火上升到田团营级的烈度。”   黄有为点了点头,很显然俄国人的指挥官并不缺乏头脑,他们比自己更熟悉这片土地,所以应该能够明白国防军目前在后勤方面的困境。   他伸手拍了拍地图,“让前线作好准备,两天后发动全线攻击,攻击要坚决,不要留手手,只有把俄国人打痛了,我们才有机会脱离战斗,撤退时不容易携带的物资能消耗的都消耗掉,不能消耗的也要做好销毁准备,不能留给俄国人。”   “我明白。”   蓝晓田拿出随身的本子,开始记录黄有为的命令,然后皱眉说道:“这次二十八师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看吴畏的吧。”黄有为说道:“能撤回来多少人,就看他能干到什么程度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刻意没有提起吴畏小分队的命运,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吴畏小队的成果怎么样,只要暴露,那么身处敌后无援无粮的小分队就只有覆灭这一条路可走。   第21章给水站   吴畏和于靖等了一会,就看到王大锤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他站在铁路线旁边疑惑的向两侧张望了一下,向身边被吴畏打发回去报信的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士兵也很迷惑,茫然说道:“应该是这里没错啊。”   王大锤还想再说,隐蔽在一边的吴畏终于忍不住了,从自己藏身的地点走出来,向两个人说道:“找不到我们,是不是还要再喊两声?”   王大锤两个人这才想起来这种到了地方找不到接应人的情况是有预案的,他们没找到联系人,应该立即隐蔽并且向后方跟进的队伍发出警告,过河后一直没有发现俄国人,再加上长途跋涉精神疲倦,让大家的警惕性降低了很多。   王大锤自持和吴畏关系比较亲密,再加上脸皮够厚,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不是想到你不可能出意外吗?”   “滚蛋。”吴畏没好气的说道:“武功再高……”   “也怕菜刀。”王大锤赶紧接上,这句话吴畏操练他们的时候经常挂在嘴边上,而且内容浅显易懂,基本上四连的官兵都能朗朗上口,吴畏曾经一度琢磨,如果四连需要一个战斗口号的话,这句倒是挺合适的,听着可比开路做先锋有气势多了。   吴畏不好在士兵面前教训王大锤,只好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王大锤看着吴畏和于靖身上用树叶做的伪装服,啧啧称赞道:“这玩意还真管用,我刚才看了半天,愣没看出你们就在旁边。”   “如果我们是大毛,你现在已经死了。”吴畏没好气的说道。国防军上下一般都称呼俄国人“洋鬼子”或者“毛子”,只有吴畏叫“大毛”,亲切之余,倒似乎俄国人家里还有一堆孩子一样。   后面又有士兵出现,于是吴畏示意于靖和另一个士兵分别沿铁路线向两侧展开,扩大警戒范围,自己和王大锤则开始宿营前的准备。   既然俄国人修铁路都没能打开场子,吴畏也就放弃了在这附近找个空旷地带安营的打算。他和赵剑南商量了一下,就在树林里扎下营来。   考虑到可以需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一旦开始破袭,俄国人可以很快找到这里来,所以吴畏让各小队努力扩大休息范围,营造出至少一个连以上部队驻扎的迹象--既然没办法大玩增兵减灶,那就只能玩减兵增灶了,总好过让俄国人准确判断出部队规模来要强得多。   把营地的事情扔给赵剑南后,吴畏叫了陆大有出来,指着铁路线安排他带人沿线搜索,尽快找到最近的车站。   这种纯粹的侦察任务不需要太多的人,人多了也容易暴露踪迹,所以陆大有带了一个老兵再加上韦三爵算一组,吴畏自己和于靖算一组,只所以他这组少一个人,是因为吴畏和韦三爵学了这么长时间俄语,常用的单词都认识,可以顶替翻译的位置。   韦三爵这是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一张脸白得吓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准备上刑场被枪决,吴畏对这个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简单的安慰他一下。   确定了人员和任务后,五个人在铁路边准备分手,吴畏最后一次叮嘱陆大有:“记住指挥顺序。”他的手分别指过陆大有、老兵和韦三爵,然后又说道:“撤退优先顺序反过来。”他向三个人说道:“老韦是翻译,在这里比你们要重要。”   “明白。”陆大有说道:“你就别解释了。”   吴畏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找到车站后,观察得越细越好,但是不要惊动俄国人……”他看着陆大有显得有些无奈的脸色,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有点紧张了。”   “放心吧连长。”陆大有说道:“你不是常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吗?咱们都练了这么长时间,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早就清楚了。”   吴畏自嘲的笑了一下,心想你们要真完成了训练大纲,我至少还能少操心一点。国防军士兵的文化底子太薄,能认识自己名字就算识字了,对于侦察科目中涉及计算、制图的部分掌握得非常糟糕,也由不得他不担心,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宁可自己一个人搞定这一切。相比之下,于靖倒是一个好苗子,可惜是个新兵,干什么事情都毛手毛脚。所以吴畏最近总是习惯把他带在身边,就是指望能让他早点适应这一切,替自己分担一些工作。   五个人分手后,吴畏带着于靖沿着铁路线一则快步前进。按照约定,无论能不能找到车站,两组人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后返回营地,这也就是说,他们单程只有十二小时的时间,去掉必须用来休息的部分,最多可以走出去五十公里的距离。   吴畏是学动力机械出身,知道蒸汽机必须消耗大量的煤水,虽然在他那个时代,这种古老的动力源早已经销声匿迹,但是在课本上仍然是讲解曲柄活塞传动机构时的常客,概论课里也有专门的讲述,他多少了解一些原理。   所以按照他的判断,一百公里应该是蒸汽机车加煤加水的节点,所以两组人中至少有一组可以发现最近的车站。   吴畏体力和耐力要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好,所以身为尖兵,仍然背起了两个人的所有后勤保障,于靖抱着吴畏版山寨霰弹枪跟在后面,一面快步行进,一面不解的说道:“咱们直接走在铁路上,被发现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吴畏倒是显得很轻松,他给于靖解释了一下,远东地区渺无人烟,对铁路最大的危险来自于大自然,所以俄国人不会想到有人破坏,巡路护路作业肯定不是常态,即使有人作例行检查,因为夜间没有照明,也只会选择白天工作,那么为了在夜间回到车站,巡路的人就必须在清晨出发,中午往回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和巡路的人走的应该是一个方向,除非陆大有的那个方向其实离车站很近,不然不可能有人迎面出现,而且以俄国人的本性,有没有这个人也实在值得怀疑。至于有火车过来,就蒸汽机车那么大的噪音,离着几公里就早知道了。   “侦察这个活,最需要灵活对待,情况不明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过分,但是可以偷懒的时候,就一定不要客气,保留体力应付意外才是最重要的。”吴畏说道:“在树林里穿行肯定要安全一点,但是速度太慢,体力消耗也大,而且这鬼地方的树林里也不安全,倒不如稍微冒一点险。”   于靖当然知道吴畏为什么要给自己解释得这么清楚,但是仍然很惊讶于吴畏现在的说法和从前训练课上的说法截然不同。   吴畏当然不会告诉于靖,所有的规章制度其实都是为了最坏情况制定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牺牲效率来提高安全性。所以有的时候是需要取舍的,但是对于没有足够能力的人来说,让他适度掌握反而会无所适从,很多时候僵硬的管理制度其实是迫于无奈。   他刚才对于靖说的这些话,本来应该等于靖真正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侦察兵之后再说,但是吴畏现在没时间慢慢培养于靖,所以只能速成,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得看于靖自己的悟性了。   两个人的运气不错,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倒是在入夜后有几次看到有小型的野兽在铁路线上出没,看到有人过来,立刻就逃走了,很显然这里的野兽认识人类,而且见识过人类的危险性。   每前进两小时,吴畏就会和于靖休息十五分钟,吃几口干粮再喝点水,这种高强度行军非常消耗体力,而且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必须时刻注意保持状态。   零点以后,两个人终于发现前方的黑夜当中出现了建筑物的轮廓,不禁精神一震。   这次是于靖在前面做尖兵,吴畏跟在后面,所以他看到于靖打出提醒的手势后,立刻快跑几步,来到于靖的身后,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仔细察看。   他上次从俄国人那里带回来的望远镜被他改成了枪用瞄准镜,现在这个是国防军配发的八倍镜,本来连营级军官只有四倍镜,他这个连都是超配。   可惜望远镜精度再高也没有夜视能力,镜头里的建筑物黑乎乎的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甚至没办法确定那是不是人工建筑。   吴畏没有把望远镜还给于靖,而是直接超前接替了尖兵的位置,然后下了铁路线沿树林前进,没人知道俄国人会不会在车站附近设置警戒线,这个时候就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了。   因为要注意行踪,所以这次两个人的速度慢了不少,花了一点时间才接近到建筑物的附近,借着黯淡的星光,吴畏发现那是一个类似消防水鹤一样的东西,只是要更高一些。他琢磨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玩意是给蒸汽机车加水的,他上次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就在俄国人的车站里看到过类似的建筑,只是没有赶上过机车加水,所以一直以为是什么信号装置。   第22章战斗开始   凌晨时分,太阳还没有升起,西西伯利亚的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二十八师的指挥部里一片灯火通明,参谋们紧张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不时传递着经由各种渠道送上来的情报。   黄有为站在窗子前面,看着远处金水河畔那漆黑的夜空,久久不语,直到蓝晓田走到他的身边,低身说道:“还是没动静。”   “看来我真是老了。”黄有为说道:“人一老了,就总是瞻前顾后,期待奇迹。”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日子该过还得过,命令,总攻开始,没有接到撤退命令之前,各部不得擅自行动,不得保留兵力,就算在进攻中打光了,也得给我完成预定攻击计划。”   蓝晓田点了点头,并没有拿出本子记录,黄有为的这些话昨天夜里在战前动员里已经说过了,现在只是强调。他向黄有为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走到屋子中间,看着安静下来的参谋们,点头说道:“攻击开始。”   当二十八师火炮发射的各型炮弹划破夜空的时候,吴畏也正在树林里看着自己的队员,伸手抹去画在泥地上的图型,说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出发。”他低声说道:“攻击开始。”   黎明时分,隐约可以听到从金水河方向传来的炮声中,一列重车终于吭哧吭哧的出现在了吴畏发现的给水站里。吴畏趴在树丛当中,向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开始行动,然后取出经过自己改造,加装了单筒望远镜的俄国步枪,把枪口对准了远处的机车,准备拾遗补缺。   他现在就带着人埋伏在给水站的周围,这列经过的列车果然按照吴畏的判断停车加水。   几个俄国士兵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懒散的从房子里走出来,站到各自的岗位上,准备给机车加水,顺便卸下一些煤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些披着树叶伪装的人在悄悄的接近。   机车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再次缓缓移动,对上了加水口。负责加水的俄国士兵解开水鹤上的铁索,用力荡了几下,让水鹤长长的管子拐到机车的上方,一个火车司机从车里钻到了水柜上,帮助上水的士兵把水鹤的水管对上加水口,然后大声叫着让他打开阀门。   车下负责上水的士兵没有及时响应,司机有些奇怪,走到水柜的旁边向下看去,却发现那个士兵已经倒在了地下,一个全身长着树叶的怪物正抬头向上看来。   司机大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正想叫喊,一柄刺刀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   吴畏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就是围绕着抢夺机车开始的,他手下的士兵们很好的完成了制订的计划,没费一枪一弹就控制了机车,还抓住了两个司机。   但是后续的进展出了意外,一个士兵拉开机车后棚车的大门时,愕然和一个正蹲在门后百无聊赖的俄国兵对了个大眼瞪小眼。   战士们没想到关闭的棚车里还能有人,吴畏也没有专门说过这件事--他根本没想到。俄国兵则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出现敌人,所以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跟在开门战士后面的士兵先反应了过来,一刺刀把这个愣住了的俄国兵挑了下来,却没办法及时消灭车厢里的其他人,于是战斗就在这里打响了。   吴畏看到王大锤的二小队控制了机车,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喘匀了,就听到了枪声,他大吃一惊,连忙转头向列车后面看去,正好看到两个俄国兵大声叫喊着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车厢里跳出来。   栓动步枪的时代,虽然已经没有了排队枪毙的残酷,但是因为步枪射速的关系,面对面肉搏的时候仍然是以刺刀为主,在这里押送列车的俄国兵也都是老兵,知道不能被人堵在车厢里,几乎毫不犹豫的上刺刀突袭。   先跳下来的人被国防军战士一刀挑死,但是第二个人终于找到机会撞进了国防军士兵中间,挥舞着刺刀将面前的国防军战士逼开,为后面出来的人争取到了时间和空间。   车厢里大概有一个班的俄国人,数量并不多,但是在车下的国防军士兵已经分散开来,救援不及,一时间居然被俄国人形成了局部上的人数优势。   危急时刻,于靖抱着霰弹枪冲了出来,一面大叫自己的战友闪开,一面举枪开火,枪里的铁砂子像风暴一样向俄国人扫了过去,几个俄国兵全身冒着血惨叫起来,一个人扔掉步枪,捧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撞到了国防军士兵的刺刀上。侥幸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个人转身往后跑,试图从车辆下面钻过去,被国防军士兵从背后开枪击毙。   战斗打响后,偷袭就变成了强袭,三个小队的士兵立刻按照计划从列车前后两边向中间逐辆搜索,很快和另一辆车里的一个班俄国士兵交上了火。   这个班的俄国兵没能冲下车,只好躲在车厢里与国防军对射,俄国车厢是铁框加硬木板,防弹效果不错,和他们交手的国防军士兵一时居然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无论是于靖等几个人手拿的霰弹枪枪还是其他士兵的步枪都没有用武之地。   俄国兵不露头,吴畏的狙击枪也没了用处,他抱着枪飞快的跑过去,边跑边从身上掏出一颗自己设计制造的木柄手榴弹,大声叫道:“掩护我。”   正在和车厢里顽抗的俄国兵们对射的国防军士兵们很及时的打了一次齐射,趁着俄国兵被集火压制的机会,吴畏几步跑上路基,把已经拉燃的手榴弹从棚车车门的缝隙里扔了进去。   为了节省车皮,俄国兵栖身的车厢里并不是空的,所以这颗手榴弹爆炸后引起了大火,很快就有被点着的俄国士兵惨叫着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然后被国防军士兵开枪打倒。   看到火焰冲出来,吴畏就知道战斗结束了,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不要发生殉爆,他大声命令士兵们离开这里,自己冲到着火车辆前面的车钩处摘开车钩,然后又飞快的跑回机车,举枪命令两个被俘的司机向前动车。   折腾了这么一会,锅炉里的火已经不怎么旺盛了,俄国司机不情不愿的启动列车,然后古老的蒸汽机车开始吃力的爬行。   混乱中没人想到撤除机车上的火鹤,所以当火车司机发动机车向前开去时,拉倒了还在给机车补水的水鹤,大量的水从折断的水鹤的根部喷涌而出,流得到处都是。   看到这一片混乱的场景,懊恼的吴畏就差仰天长叹了,他率领的第一次实战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第23章左右为难   消灭了押运列车的两个班俄国兵后,国防军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检查车厢里远送的物资,顺便给自己进行补给。   为了便于以战养战,吴畏这个排使用的都是俄国步枪,所以对俄军子弹的需求量很大。   国防军方面的俄军子弹存量有限,所以吴畏他们携带的子弹数量不多,袭击列车的一个很重要的目地就是获取子弹。   吴畏没管在缴获的车厢里翻箱倒柜的战士们,当机车开始移动后,他就把控制机车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自己飞快的往水鹤旁边的小房跑去。   房子外面倒着两个俄国护路兵的尸体,都是被人用刺刀结束了性命。这个时候大家都忙,也没人有时间去管它。   吴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韦大爵正苍白着面孔守在电话机前。   看到吴畏进来,韦三爵僵硬的向他点了点头,还没等开口说话,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韦三爵条件反射一样伸手去抓电话机,吴畏飞快的按住了他的手,盯着他说道:“你就说司机停车的时候刮倒了水鹤。”   韦三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却发现吴畏仍然按着自己的手不放,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又不是于靖那细皮嫩肉的家伙,你至于抓紧时间吃我的豆腐吗?   吴畏当然不知道韦爵爷的心思,不然只怕要吐血三升,他身韦三爵解释道:“要是外面出了事故,你还会老实在屋子里呆着吗?”   韦三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吴畏是怕自己接电话太快引起对方的怀疑。   电话铃声又响了两遍后,吴畏终于拿开了手,韦三爵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电话,虽然从前做生意的时候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韦三爵说瞎话的本事一个能顶王大锤一个班,但是这种冒充敌军的活计他也是第一次干,特别是对于这里俄国人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只能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到临场发挥。   话筒还没有挨到韦三爵的耳朵上,里面就已经传出来一阵高昂而又激烈的俄国话,因为说得太快,所以卷舌音连成了一片,辅音基本听不清。   吴畏学俄语的时间毕竟不长,再天才也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和对话,类似于哈拉绍和哈拉不绍这种层次,对于这种机关枪一样的语射完全理解不能,顿时只能干瞪眼睛看韦三爵自由发挥。   韦三爵倒也知道这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心里再紧张也要撑住,一面凝神细听电话里的声音,一面在肚子里给要编的瞎话打草稿。   没想到打电话的人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根本不给韦三爵插话的机会,说了好一会才告一段落,韦三爵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下两个人都有点发傻,吴畏看着韦三爵放下电话,不敢置信的问道:“他挂了?”   “是啊。”韦三爵摊手说道:“怎么办?”虽然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瞎话都没能用上未免有点遗憾,但是韦三爵的心里却隐隐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对于这种成败集于一身的任务觉得压力山大。   吴畏对于这种不按剧本演的对手也没什么好办法,想了一下皱眉问道:“他说什么?”   韦三爵迟疑了一下:“都是脏话。”   “你不会是说他专门打电话来骂你吧。”吴畏不满的说道:“除了脏话之外呢还有什么?”   韦三爵苦着脸回忆刚才那段头脑风暴。他当初和俄国人作生意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粗鲁的家伙,出口成脏一点都不比刚才电话里的人水平差,反正俄国脏话就是那么几句,想骂人的时候只需要翻来覆去的重复就行了,谁说得快谁的杀伤力就大。但是既然是找他作生意,当然要让他把意思听明白了,像这种完全不在乎对方理解能力,必须在脏话里挑有用的听的情况实在少见。   “他说今天中午这列车必须到达赤塔,然后返回去,不然就把我赶到树林里去喂毛熊。”   吴畏咧了咧嘴,不确定这里的毛熊指的是谁。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拍手说道:“这么说那边根本没有发现列车被袭击了?”   “我觉得是。”韦三爵说道:“枪声传不了这么远。”   吴畏拍了拍头,这里到处是茂密的森林,可以起到良好的消音效果,而且离最近的车站也有几十公里,听不到枪声很正常,自己还是没有经验,把情况想像得太困难了一点,这里又不是古龙的世界,没道理出点什么事大家就立刻都知道了。   他指了指电话,让韦三爵继续守着,如果有人来问,就说已经开车了。然后又拎着枪往外跑。   赵剑南正指挥手下的士兵们打扫战场,顺便救火。被吴畏点燃的车厢里装的都是药品和棉纱一类的医用品,这年头战场急救主要是包扎和消毒,也没什么抗生素一类的东西,一旦烧起来,基本上就只能等着自生自灭。   看到吴畏跑过来,赵剑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指着着火车厢前面那节已经被拉远了的棚车说道:“你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吗?那里是满满一车炮弹,如果爆炸了,咱们就一起证道飞升吧。”   “别扯弹了。”吴畏满不在乎的说道:“炮弹要是那么容易爆炸,咱们还要大炮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抓住赵剑南问道:“你能改装这些炮弹吗?”   赵剑南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苍白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你想要怎么改?”   金水河前线上,等待已久的国防军士兵们终于在己方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强渡金水河,为了不影响士气,攻击得手后立刻脱离战场的命令并没有传达到基层,前线士兵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单纯的反击,夺取金水河北岸阵地,只有负责在撤退开始后担任阻击目地的部队才大概知道一些真像。   俄国人部署在前线的重机枪比国防军的更多,但是不像国防军那样善于隐蔽阵位,在前些天的战斗中已经大部分暴露,所以在国防军的第一轮炮火打击中损失惨重。失去了重机枪的火力遮断,二十八师的第一波冲击很顺利的达到了攻击目地,绿色信号弹此起彼伏的在金水河北岸的俄军战壕里升起。   前线的进展情况很快就汇总到了二十八师的师部里,守在这里的黄有为和蓝晓田面面相觑,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进攻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蓝晓田其实要算是主战派,不过这个时候首先要尽自己参谋长的职责,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可能是诱敌深入。”   这也正是黄有为担心的事情,国防军本来就是佯攻,主要目地是让俄军主力短时间失去主动进攻能力,但是现在俄国人敞开了大门虚位以待,国防军的处境就开始尴尬起来,如果黄有为命令部队趁势追击,很可能落入俄国人的口袋里无法脱身。   他把手按在地图上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俄国人有纵深吗?”   这个时代的防御理念局限于部队的机动能力,还没有大纵深防御的说法,通常的防线布置都是一线平铺,像王启年团在金水河畔布防的时候,就是把所有部队排成一行,结果一点被突破,整个防线立刻动摇,其它阵地上的士兵不但没地方撤退,而且随时可能被敌人反卷包围。   黄有为和德国顾问团在一起混的时候够长,他自己也会简单的德语,所以从德国人那里接受了一些先进的战术理念,接手金水河后,就布置了多道防线,形成前后呼应。   俄国人在金水河畔一直采取攻击态势,虽然现在也开始挖战壕,那也只是为了和国防军对峙,估计想不到国防军会主动发起攻击,所以防御体系不可能太严密。   蓝晓田立刻明白了黄有为的意思,如果俄国人要做口袋,至少要有一个口袋底,如果只是单纯切断国防军进攻主力的话,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所以如果要诱使国防军深入的话,至少要有第二道防线才行。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黄有为把手指按到了金水河畔吴畏曾经逗留过的那个车站,说道:“命令渡河部队向这个方向攻击前进。”   蓝晓田转身去发布命令,现在前线打成一锅粥,他还得找到能用的攻击建制。   黄有为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他的应对看起来正确,但是实际上正在失去先机,金水河畔国防军以少临多,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必须坚决明确,任何拖延都会将二十八师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把手指按在地图上,在心里谓然长叹,“吴畏,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吴畏正在一列飞驰的列车上,同样也在焦急的注视着金水河的方向,在那个方向上,中俄两军的炮火已经打成了一片,就算吴畏没有身临现场,也知道发生了极为激烈的战斗。   第24章道理不重要   在很多人的眼里,蒸汽机车牵引着长长的列车,喘息着爬行在荒野之中的场面会非常壮美。但是对于正在执行任务的吴畏来说,他实在没有心情去体会这份工业文明带来的美感。   他从奔驰的列车顶部爬过整个列车,沿着车门导轨进入列车最后一节棚车里,第二、三小队的战士都在这里。   正常情况下,当小分队必须分散执行任务的时候,吴畏和赵剑南应该分别带领一队人,但是现在这两个人都有必须留在机车上的理由,吴畏只好按照指挥顺序,让王大锤带领两个小队,好在将在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不用担心王大锤的指挥能力。   在给水站开车之后,吴畏就一直待在机车上,一面监视两个俄国司机干活,一面和赵剑南研究具体的作战方案。   按照吴畏的计划,在给水站袭击列车得手后,他就把列车连同铁路线一起就地炸掉,之所以一定要先袭击列车,是因为他们随身携带的炸药有限,往前线运送的列车上肯定以军火为主,可以得到更多的爆炸品,顺便也可以完成一部分补给,除了步枪之后,他们现在还缺乏食物。   但是既然俄国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军火列车已经被袭击了,吴畏就立刻修改了计划。他确认当初在金水河北岸观察多时的火车站并不是陆大有三人发现的那个大型车站。从地图上看来,金水河北岸最大的火车站应该就是赤塔站了,想来俄国人修建车站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国防军会主动出击,所以并没有做好在金水河畔开战的准备,吴畏当初发现的那个小站应该是在双方开战后就地抢修的。   他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天,知道新站没有太大的货物吞吐能力,即使是修建物资储备仓库也需要大量物资,占用宝贵的运力,所以吴畏判断地图上的赤塔站应该是俄军最靠近前线的物资储备站,如果能打掉这个地方,俄国人用了几个月抢运的物资就要化为乌有。对于正在与国防军血战的俄国士兵来说,对于士气的打击将是非常巨大的。   所以在吴畏的计划当中,袭击赤塔站本来就是势在必行的任务,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吴畏甚至不惜战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无论是赤塔站重要的战略意义还是陆大有等人侦察得来的情报,都可以判断出赤塔站里驻扎着一支数量庞大的守护部队。按照从前的计划,吴畏应该在俄军增援给水站的时候混进赤塔站里进行破坏,考虑到国防军战士与俄国士兵迥然不同的相貌特征,吴畏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   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突破赤塔站严密防守的方法,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可以造成更大的破坏。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吴畏对于汽车炸弹当然不会陌生,不过比起他现在的计划来,什么汽车炸弹、ide都实在太小家子气了,有人见过整个列车都是炸弹吗?   他看着车厢里的战士们,严肃的说道:“到赤塔车站外,俄国人的警戒范围前方时,我会让列车减速,你们趁着这个机会下车,动作要快,不要让俄国人发现,然后沿铁路线向前,准备接应我们。”   王大锤和孙石头看着他不说话,于靖忍不住说道:“你们坐车进去,爆炸了怎么办?”   吴畏笑了一下,俄国人的警戒范围很大,过早离开火车谁也无法控制不发生意外,所以必须有人跟在火车上进站,然后在车站内部引爆列车上的炮弹和炸药,这个任务肯定会伤亡惨重,他总不能让别人去送死。   他拍了拍于靖的肩膀,向王大锤说道:“这次就看你的了,有什么事情多和老孙商量,如果听到车站内有交火,就建立防线把我们接出来,如果爆炸后没有交火的声音……你们就不要动,等天亮评估一下战果,然后撤退回去报信。”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向王大锤说道:“要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炸不了俄国人的存货,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王大锤听吴畏说过军官的指挥责任,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表现自己的依依之情,向吴畏点头说道:“放心,你炸不完的话,我们接着炸。”   吴畏点了点头,提醒他道:“别忘了评估战果和让人回去报信。”   “放心。”王大锤说道:“上次你让我别死了。”   “这次也别死。”吴畏笑了一下,挥手和大家告别,轮到孙石头的时候,这个少言寡语的中年汉子握着他的手说道:“带大家活着回来。”   吴畏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身边早已经泪流满面的于靖已经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来。吴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韦三爵抹了一下眼睛,也劝道:“连长吉人天象,肯定不会有事。”   “行了。”吴畏骂道:“我又不是打算打完仗回家娶媳妇,也没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收手,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车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吴畏去送死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只觉得排长说话云山雾罩,果然有鬼神难测之威。   吴畏再从火车顶上爬回机车里的时候,发现赵剑南提着手枪站在司机的后面,另一个战士正在往锅炉里填煤,本来应该干这份工作的那个司机则被赶到了另一边。   看到吴畏回来,赵剑南向他示意了一下,原来他刚才发现锅炉里的气压下降得厉害,然后才发现是那个烧锅炉的司机搞的鬼,他故意把扔进锅炉里的煤碳堆积起来,使燃料不能充分燃烧。   赵剑南不会俄语,也没办法和俄国人沟通,干脆把那个家伙赶到一边,不过看起来烧火这个活也算是技术活,至少临时接替的国防军战士干得也不怎么样。   吴畏估计了一下距离,又低头看了看炉膛中的情景,然后用俄语向那个搞鬼的俄国司机说道:“前面快到赤塔站了?”   俄国司机看着他沉默不语,吴畏笑了一下,抽出手枪一枪打在他的脑袋上。枪声把司机室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吴畏吹了一下枪口中弥散的烟雾,看着那个瘫倒在角落里的司机尸体,转向另一个正在开车的人。   这个俄国司机看起来更怕死一点,满脸的煤粉也看不出脸色怎么样。为了显现自己很卖力,他用力把身边的手柄向下放到了尽头,蒸汽机车的烟筒里果然发出更大的声音,似乎整个机车也跟着扭动起来。   吴畏笑了一下,趴到他的耳边说道:“这样是不是能让火车更消耗蒸汽,而且还走不快?”   司机大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他,吴畏一下把他拎了起来,扔到司机室中间,然后自己把手柄拉回来一半,听到机车发出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这才转向俄国司机,用俄语说道:“我学了四年动力机械,就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多事情,只要多想想就明白了。”   “赤塔站里有很多士兵。”司机说道:“你们现在停车逃跑还来得及。”   吴畏笑了起来,他向赵剑南说道:“他在劝我们逃命。”   几个士兵也都笑了起来,但是赵剑南并没有笑,他对吴畏说道:“你告诉他,我是六十四屯的人,俄国兵当年屠村的时候,我们没地方逃命,要不是爹妈把我压在死人堆里,我早就死了,今天我是来还债的。”   吴畏愣了一下,他对历史一向不感兴趣,对中俄之间的宿怨更不清楚,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赵剑南说的事情在自己那个时代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但是现在听到赵剑南的话,再配合他狰狞的表情,想来当初发生的事情很可怕,需要赵剑南宁死也要复仇。   在金水河南岸整训的这些日子里,他倒是听说了一些这个世界从前发生的事情。俄国人的兵力曾经一度推进到黑龙江北岸,现在在吉林附近还有大约一万人的驻军,中俄鸭绿江大战的时候,俄国人还曾经试图渡江,两艘炮舰炮击了中方哨所。   吃了这个大亏后,国防军上下一直梗梗于怀,这才趁着去年俄国国内贫民发生暴动,俄国皇帝调集远东驻军回国平叛的机会出兵西伯利亚。这也是现在国防军兵力转用不力的一个原因,在东北方向,国防军需要监视俄国人驻扎在东西伯利亚的一万余人,还要与日本人在鸭绿江边对峙,对于进军西西伯利亚的第二十八师的支援自然就少了。   他向俄国司机转述了赵剑南的话,没想到那个俄国人居然完全不知道赵剑南说的是什么,大声指责赵剑南在说谎。   赵剑南听不懂司机的话,看到他突然激动起来,向吴畏问道:“他说什么?”   “他不承认。”吴畏撇嘴说道。然后他拦住了发怒的赵剑南,向司机说道:“知道吗,我是个军人,军人习惯的是用枪杆子说话,道理不重要。”   在俄国人惊恐的眼神中,吴畏一枪打死了他,然后把两具尸体塞在角落里,自己坐上了司机的位子。   很快,赤塔火车站就出现在了眼前。   第25章列车进站   设路障这种事,显然很不适合照搬到铁路线上,所以吴畏的列车很轻松的穿越过俄军设在站外的警戒线,吴畏还向站在线路下面的俄国军官挥了挥手,那个军官看了看他,没什么表示。   蒸汽机车的条件本来就很恶劣,临时担当司炉工的战士烧火的本事也烂到了极点,火车一路冒着黑烟,喘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把车里几个人的脸都熏得漆黑,别说俄国军官不认识司机,就算认识也没办法分辨出这个黑叔叔是谁,能在漫天飘散的煤烟当中挺着没跑,已经算是军纪严明了。   车站外的线路旁边坚着一根柱子,上面针了几个木条,吴畏猜那是某种信号,但是他实在想不出那可能表示的是什么内容,所以干脆视而不见。   信号机附近有一间小木屋,听到列车开来的声音,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人提着信号旗跑了出来,两手拿旗向着吴畏比划。   吴畏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机车上也不像是有操作手册的样子,所以拉了一声汽笛,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想到那个人比划得更欢了,还拿旗向吴畏身后指。   吴畏转头向后看去,愕然发现几个俄国骑兵正从警戒线那边追过来,烧火的战士一直没能把锅炉气压升起来,所以列车速度不快,几个骑兵居然越追越近,转眼间已经追到了机车后面,挥舞着手臂向吴畏大声喊着让他停车。   这回就连听不懂俄语的赵剑南都发现不妙了,他趴到吴畏的耳边叫道:“他们说什么?”   无论俄国人说什么吴畏也不会听,眼看着机车越过信号机下的男人,计划接近成功,吴畏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管他说什么,干他x的。”   这句话算是对了赵剑南的脾气,他立刻抄起步枪,顺着没有玻璃的车窗伸出去,向着正在叫喊的俄国骑兵开了一枪。   骑兵们离机车很近,就在线路下面,在这距离上,几乎可以看清双方的相貌细节,只不过赵剑南和吴畏都没戴帽子,脸上又都是黑灰,俄国骑兵并没有发现他们不是自己的同胞。   看到赵剑南居然拿枪对着自己,那个骑兵显得非常愤怒,但是他的怒气很快就得到了宣泄,随着一声枪响,这个人的战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把他远远的摔了出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其他几个骑兵也没想到车里的人会开枪,纷纷大叫着去摘背上的骑枪,但赵剑南的枪声给了列车上第二小队战士们命令,他们在陆大有的带领下也纷纷开枪,在这个距离上,老兵们几乎弹无虚发,几个俄国骑兵还没来及摘下骑枪就已经先后摔落马下。   吴畏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推了一把还在埋头捅锅炉屁股的士兵一声,大叫道:“跳车。”一面说,一面伸手拉下汽笛,顺手把绳子缠到了下方的手柄上。   因为气压不足,所以本应高昂嘹亮的汽笛声显得低沉沙哑,但是已经足够让守在各个车厢里的士兵们得到明确的信号了。   机车上的两个战士大背着步枪沿着车门扶手下车的时候,赵剑南已经把一个简易发火器接到了闹钟上,这是吴畏设计的定时器,虽然误差有点大,但是胜在取材容易,便于批量制造。   在机车后的煤水车里放了十枚俄国人的一二二毫米加农炮弹,将在三分钟后爆炸,车厢里的战士们设定的则是五分钟,一方面利用第一次爆炸制造混乱,让吴畏和他的士兵有机会跑得远一点,另一方面则是利用这次爆炸让列车停在站内。   设置好定时器后,赵剑南大叫道:“你先跳。”   “你先。”吴畏大叫道。他看到车站里的唯一的那座三层小楼里有人正在向列车方向张望,所以决定打掉这个可能指挥全局的人物。   赵剑南看到他举起步枪,知道吴畏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必须解决的麻烦,当下也不客气,转身从车门跳了下去。吴畏带的人都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跳车训练,甚至不知道跳车时应该面朝运行方向,好在车速不快,虽然很多人摔倒,但是并没有人伤亡。   吴畏一枪打掉了那个高楼上的人,然后才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经常诟病的通讯难题现在居然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好处。   他们在站外就已经开枪打死了几个骑兵,那个拿信号旗的人目睹了全部经过,但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到车站内的驻军,整个车站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站台上呆呆看着列车进站。   吴畏倒是没指望这列车能撞上什么东西,赤塔站一天才接一列车,要是还能把车接到有车线那就有鬼了,总不能指望俄国人都有弱智光环护体。   他抽回步枪,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机车的内部,煤水车里炮弹上闹钟的指针还在滴答的转动着,锅炉汽压表的指针已经接近大气压,烟囱里喷气的声音已经消失无踪,外面的汽笛也变得若有若无,角落里两个俄国司机的尸体随着机车的晃动轻轻摆动着,似乎随时可能复活。   所有这一切只是吴畏惊鸿一瞥瞬间的印像,他收起步枪,从赵剑南打开的车门跳了下去,双脚着的时候顺势扑倒,在地上滚了一下,身体被线路两侧的碴石硌得生痛,脸似乎也擦破了,但是至少安全离开了机车。   他是所有人中最后离开列车的,身后已经零星响起了枪声,那是下车的二班战士在枪杀站内的俄军士兵。   吴畏手腿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刚好看到几个俄国兵衣衫不整的从一间屋子里冲出来,手里倒没忘记拿着步枪。   吴畏半蹲在地上开了一枪,把跑在最前面的俄国兵打倒在地上,子弹穿透了那个俄国兵的身体,又击中了后面的人,这个倒霉的家伙丢掉步枪大声惨叫起来,其他几个士兵则猛的停住脚步,发现对面的敌人只有一个后,并没有退回到屋子里面,而是向着吴畏举起了步枪准备对射。   “要是有一支突击步枪就好了。”吴畏想。他打出第一颗子弹之后,并没有急着拉栓上膛,他开枪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对方好几个人,所以开枪后顺手抽出腰带上掖着的木柄手榴弹。   他跳车之前,就已经把身上的几颗手榴弹木柄上的安全帽都取了下来,发火绳缠在腰带上,这个时候把手榴弹抽出来,自然就已经拉断了发火绳,手榴弹中空的木柄里开始闪烁出跳动的火光。   吴畏挥手把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就地一滚,躲开了俄国兵们的第一次齐射,然后一头趴到了地上。   第26章大爆炸   手榴弹爆炸之前的延时时间比预想的要长,而且因为俄国士兵不认识这玩意是干什么的,所以除了那个首当其中的士兵躲了一下,免得被这个黑乎乎的东西砸破脑袋之外,其他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一点都没耽误,并没有出现吴畏想像中看到手榴弹落在地上后抱头逃窜的混乱。   在手榴弹爆炸前,有个手快的家伙甚至对着吴畏开了一枪,子弹打到吴畏身边的地面上,然后反弹起来贴着吴畏的头发飞了出去,溅起的泥土则落在吴畏的身上,把他吓了一跳。   他现在这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虽然难看,却是躲避手榴弹的标准卧姿,对于躲枪可没什么帮助,一时间吴畏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手榴弹爆炸就要先香消玉殒。   好在吴畏的人品还没有败光,手榴弹很及时的爆炸了,这种手榴弹是他利用前线现有材料改装制造的,装药量很足,爆炸时能产生巨大的火光和气浪,今天早些时候吴畏用一棵手榴弹就点着了一节车皮,这种特性功不可没。   他没有办法铸造合适的弹体,为了增加杀伤力,只能在弹体里添加铁砂之类的东西来充当预制破片,所以每一个手榴弹都分量实足,而且很容易误伤到自己,可惜在目前的条件下,这个满身都是缺点的东西却是他可以得到的最值得依赖武器。   爆炸产生的气浪把几个正专心向着吴畏瞄准的俄国兵冲得飞了起来,有幸被铁砂波及的倒霉蛋们则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即使在嘈杂的背景音里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吴畏趴在地上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铁砂从头上飞过去的声音,手榴弹爆炸后,他立刻翻身爬了起来,这时一块铁片从天而降,差点砸到他的脑袋。吴畏下意识的扫一眼,看那外形似乎是手榴弹的半个弹体,这玩意果然不出意料的一炸两半。   他并没有趁着几个俄国兵受伤的机会冲上去补刀收人头,身后越走越慢的列车马上就要爆炸了,跑得慢了,他就和这几个敌人成兄难弟了。   他弯腰拎着枪往车站的建筑物方向跑的时候,其它地方的俄军也开始反应过来,向着车站内快速移动的不速之客们射击,吴畏看到一个国防军士兵在奔跑中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很显然是中弹了。   这种时候,吴畏也不可能做得更多,大家只能自求多福。刚才与俄军对射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吴畏并没能及时找到隐蔽处所,身后机车上的炮弹就爆炸了。   赵剑南不愧是专业选手,改造炸弹的手艺不错,十枚一二二毫米口径炮弹几乎是同时爆炸,装载炮弹的煤水车瞬间就被炸飞了,煤粉飞扬的同时,水柜里的水也泼洒出来,就像下了一场暴雨。   吴畏早有准备,发现背后爆炸的闪光后就纵身扑倒,声音和气浪只比闪光晚了那么一丁点时间,甚至不够吴畏整个身体全部落在地面上的。   吴畏觉得一阵狂风从背后吹过,身上的军装似乎都被掀了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出气浪中所蕴含的热量,一个刚才被手榴弹炸倒的俄国兵一声不吭的从吴畏的身边飞了过去,然后撞到车站里的一棵大树上,身体拦腰折断。   大地颤抖起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吴畏的头上飞过,重重砸在那座唯一的小楼上,直接摧毁了它的上层建筑。   吴畏知道这只是开始,最多让大家热热身,后面装满军火的车辆爆炸时才是真正要命的时候,所以不等这次爆炸的余波平息下来,就爬起来向着前面的废墟狂奔,车站里的地面很平整,连个树坑都没有,吴畏要找掩体,只能指望前面的建筑物,刚才倒塌的小楼倒是比较理想的场所。   吴畏奔跑的速度很快,玩命的时候跑得更快,所以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冲到了小楼门前。   这座小楼看起来是个很重要的建筑,窗户上面用的都是很难运输的玻璃,现在上面那两层都没了,只有一堵墙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   遭到这么大的打击,一楼窗户上的玻璃当然也没法幸免,早就碎得干干净净,吴畏估计这年头没有钢化玻璃那一说,走窗子很容易被碎玻璃划伤,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走门。   小楼一侧的角落里有一扇木门,吴畏不知道那后面有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扇门离他最近。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吴畏不想浪费时间在开门上面,谁知道这门有没有上锁?所以他一面跑一面侧过身体,合身撞了上去。   预想当中身体和门板之前的猛烈撞击并没有发生,就在吴畏冲到门前的时候,那扇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出现在门内,似乎想要逃出来。   吴畏只来得及减了一下速,就一头撞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两个人同时摔进了门里。   因为有个人垫在下面,所以吴畏基本上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立刻就翻身爬了起来,发现楼里一片狼藉,整个房顶都没了,遍地瓦砾和木料,在靠里一点的地面上,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庞大物体深陷在废墟当中,就是它在刚才的爆炸中摧毁了小楼。吴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机车的水柜。   刚才被吴畏撞倒的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看起来像是被吴畏砸晕了。本来准备夺路而逃的吴畏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个俄国女人,从身材上看显然还很年青,身上也没有穿军装。   吴畏已经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怜香惜玉的宅男精神发作,转身一把扛起那个女人,踩着满地砖头向着水柜跑去。   剧烈的颠簸让女人清醒过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在吴畏的身上挣扎,吴畏抓不住她,干脆粗暴的把她扔在了地上,正好是水柜的加水口旁边,女人的衣服挂在一截木头上,撕开了好大一块,露出雪白的肌肤。   逃命的时候,就算是冰肌雪肤吴畏也没心情欣赏,他抓住女人的肩膀把他推进了水柜的加水口里,自己还没来得及进去,第二次爆炸就发生了,比他预料的还要早上那么一点。   这次爆炸的应该是某一节车厢里的军火,产生的气浪比第一次爆炸还要强烈。吴畏一下没有站稳,头撞在水柜上,顿时觉得一阵剧痛,眼睛里一片金花四射,只能感觉到那个女人一把抱住了他,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水柜里。   第27章请叫我雷锋   因为器材的限制,每一辆车里的启爆器都是分别放置的,然后由一个国防军战士负责安放定时装置,因为这些因素的影响,爆炸发生的时间当然也不会同步,基本上这些爆炸是一波一波产生的,这也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当某一次威力巨大的爆炸产生之后,与它相邻车辆中的爆炸物可能会被冲击波抛出老远,然后和启爆装置脱离,失去爆炸的可能。   赵剑南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保留了大部分炮弹的撞击引擎,这个举动现在看来非常正确,因为事实就是按照这个剧本继续下去的。   如果说机车上那十枚炮弹爆炸后产生的效果还只是摧毁了车站中间的几座建筑物的话,那么第二次爆炸产生的结果就非常惊人了。   整整一车炸药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把车辆附近的所有物品都抛射了出去,包括满载军火的其它车辆。数十吨重的车辆横扫整个车站,无论是本来停留的空车还是车站内的建筑物都被一扫而空。   冲击波扫过站台之后,余波把吴畏置身的这座小楼完全摧毁,连大地都在剧烈晃动,钢板焊接的水柜接连被重物砸中,摇动得就像置身于大海之中的小船一样,轰鸣声震耳欲聋。坚固的水柜上面不止一条焊缝被砸得裂开,部分钢板脱落,落出里面设计复杂的隔水板。   从爆炸开始,吴畏就一直没能坐起身子来,倒不是他不想起来,实在是情非得已。   那个被他顺手救回来的俄国女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坏了,先是栖身的三层小楼被从天而降的物体摧毁,她的从人几乎在瞬间就都被砸成了肉泥,然后又被某个粗鲁的男人扛到一个黑暗的地方,换成谁都会惊慌失措。   但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着爆炸就发生了,女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惊人的场面,只没错得传说中的末世也不过如此,立刻就被吓住了,两个人摔进水柜里之后,她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人不放手,两只手紧紧抱住吴畏,让后者无法挣脱。   吴畏在大学里也交过女朋友,记忆中所有的女生都是弱不禁风的物种,从来没想过她们居然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当然这也要归功于他从没有陪女朋友逛过街。   要不是撞击之后,脑袋上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软玉温香的感觉倒也不错,吴畏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可以借助折射进水柜里的光线看清身边的事物,发现这个女人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肤色很淡,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皮肤的粗糙程度,只是可以确定女人用了淡淡的香水,而且居然不是为了掩盖体味。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种细节,吴畏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一下,可惜再漫长的爆炸也总有停下来的时候,他这里还没有来得及yy,外面连续响起的大爆炸已经停了下来,虽然还有零星的爆炸声传来,但是已经显得非常遥远了。   因为水柜被砸漏了好几处,阳光照射进来,里面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黑了,吴畏拍了拍身上的女人,示意自己要起来了,然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水柜里的水并没有全部泼洒出去,贴地的一面还积了不少水,他在里面躺了半天,军装已经吸满了水,他刚才光顾着感受女人的体温,居然没注意到自己躺在水里。   爆炸停息下来后,女人终于安静下来,得到吴畏的示意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别人的怀里,连忙放开抱紧吴畏的手,翻身坐了起来。   吴畏躺在地上飞快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松了一口气,虽然女人脸上沾了不少灰,至少可以看出年纪不大,相貌没有脱离普罗大众的审美情趣,不用担心以后会做恶梦。   他看女人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女人啊了一声,用俄语说道:“你流血了。”   吴畏嗯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脸,想起来应该是爆炸刚开始时撞到水柜上留下的伤口,现在血迹已经开始凝固了。   女人看到他满脸煤灰还用手乱抹,连忙拉住了他,拈起裙角沾了水柜里的水替他擦了擦伤口。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吴畏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也就没有推开她。   擦干净伤口周围的污渍,吴畏脸上的本色也露出大半,女人吃了一惊,低呼道:“你是鞑靼人?”   吴畏倒是知道俄国军队中也有少量的蒙古人,他们通常称呼那些黄皮肤的人为鞑靼人,倒也不完全是蔑称,所以只是微笑了一下。   女人大概从没见过国防军的军人,所以并不认识吴畏身上的军装,居然没有意识到身边这个人是个敌对民族的士兵,发现自己失口,倒显得有些歉意,低声问道:“你是戈罗戴科夫勋爵的士兵吗?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让我的父亲奖赏你。”   吴畏笑了一下,他对欧洲上层社会的礼仪风俗一窍不通,不过听女人的意思,她的父亲似乎是个大官,可惜自己没办法走俄国路线,不然倒可能是攀上了一条金大腿。   他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向女人说道:“我得走了,外面很乱,你留在这里,不要随便出去。”   因为认定了吴畏的鞑靼人身份,女人对吴畏蹩脚的俄语接受能力倒是挺高,仰头看着他问道:“你去哪?”   她穿了一身长裙,折腾了这么半天,裙子有些松了,吴畏从上面往下看,可以看到她的大半个胸部,眼前一片雪白,光芒如银河,顿时觉得身上某些部位有些充血,连忙转开头去,伸头向水柜外面看了一下。   爆炸刚刚结束,能像吴畏这样捞个坚固掩体的人不多,所以大多数幸存者还没有缓过劲来,除了物体燃烧时发出的响声和越来越浓烈的烟味之外,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似乎整个车站都被炸平了。   他想起自己的战友们,心立刻缩了起来,回头向女人勉强笑了一下,摆手告别。女人看着他头也不回的钻出去,下意识的跟上了一步,大声问道:“我叫叶卡捷琳娜,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吴畏回头一笑,说道:“请叫我雷锋!”   第28章致命攻击   金水河北岸一边狼藉,俄军仓促挖掘的战壕已经被国防军的炮火填平了。到处是炸坏的军用物资,尸体反到没有多少国防军开始冲锋后,被炮火准备炸得晕头转向的一线俄军就已经调头逃跑,转进之快,令领强渡金水河后精疲力竭的国防军战士们追之不及。   马宝身为副营长,这个时候正在前线掌握部队,督促战士们抢修战壕。俄国人的步兵不行,但是炮火相当猛烈,几乎就在国防军占领阵地之后,立刻开炮进行报复,炮弹一直打到了金水河里。   和俄国人在金水河边拉锯了这么久,二十八师上下对于俄军的火力部署非常清楚,所以并没有吃太大的亏,马宝一面注意炮弹在天空中划过的声音来判断落点,一面听取下面两个连反映上来的伤亡情况,觉得这次的数字还算可以接受。   正在得意的时候,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士兵被带到了他的面前,递给了他一份命令。   马宝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直接把命令交到身边正在给自己统计伤亡情况的参谋手里,让他读出来给自己听,结果还没听完就急了。   他瞪着传令兵吼道:“让我继续向前攻击?这是哪个王八犊子下的命令?”   传令兵知道像马宝这样喜欢顶在第一线的军官多半脾气暴躁,无法无天,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离马宝远一点,辩解道:“这是师部的命令。”   “师部让老子的兵去送死?”马宝骂道:“你让他自己来。”   传令兵当然不会回去让黄有为自己来给马宝下命令。俄国人的炮火封锁了金水河面,有线电话还没架起来就被炸断。和他一起过来的几个传令兵下河后就再没看着,多半是凶多吉少,他自己能不能再顶着炮火回去都还得两说,所以为难的看着马宝,解释道:“北岸只有你们一营的建制是最全的。”   马宝挥了挥手,又骂了一句不再理他。要说指挥能力,马宝这个副营长肯定是不怎么趁职,不过他到底是打过多年血战的老兵,这么轻松就占领俄军阵地,用鼻子闻也知道情况不对,俄国人似乎表现得太弱了一点。   他想了一下,让人通知前线的两个连长过来,闻讯赶过来的一连长赵率智提醒道:“营长,会不会是个套子?”   “你问我?”马宝一瞪眼睛,“我又不是俄国人的爹,怎么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不愿意接受命令继续深入。   赵率智算是连级军官里少有的头脑清醒的主,咬着牙琢磨了一下,疑惑的说道:“这炮打得也不像啊。”   因为缺乏通讯手段,俄军指挥机构还没有办法判断到底哪块阵地失守,所以只能拼命使用炮火遮断国防军后路,马宝已经占领阵地快一个小时了,本来应该跟上来的营部和三连还不见踪影,显然是被炮火阻挡在了金水河南岸,如果俄国人要玩诱敌深入的战术,总得让国防军的主力上来才行,不然就算能把前锋部队都包圆了,也不过是几个连的兵力。   马宝有一个好处,相不明白的事他就不想,宁可丢命也不愿意费脑子,反正军令如山,自己也不可能抗命,很干脆的拍了一下大腿,骂道:“老子还不信了,吴畏那小子一个人就敢去捅俄国人的屁股,老子带着大几百号人,还不敢往里逛逛?”他大叫道:“传我的命令,整队,咱们去端俄国人的火车站。”   吴畏钻出水柜后,才对这场连绵而又剧烈的爆炸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整个车站的铁路线已经变成了一个套一个、深浅不一的大坑,地面上的建筑物荡然无存,本来作为车站外围建筑的物资仓库也已经被气浪摧毁,各种军火和备品散落得到处都是,木质的板材被高温点燃,火焰翻滚着上升,散发出灼人的热浪,浓烟遮蔽了天空,笼罩在车站上方,并且还在不停的扩大范围。   吴畏从落在水柜上的一截钢轨下钻出来,还在努力的辨别方向时,听到身后的废墟里有人在用俄语呼救,他闻声走过去,看到一张被黑烟熏得漆黑的脸。   这个倒霉的家伙被半埋在一堆残砖断瓦下面,一条腿已经被烧成了焦碳,还在冒着火苗,这人却一时没有死,正在痛苦的呻吟着。   吴畏犹豫了一下,操起步枪用刺刀戳断了他的脖子,算是给了那人一个解脱。他并不是必须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希望如果自己也落入了这个境地,也能有人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站在原地极目四望,车站里到处都翻滚着火焰和浓烟,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却无法分辨出身份来。   吴畏终于分辨出了大致的方向,然后回想了一下赵剑南跳车时的路线,端着枪跑了过去。   身边不远处的废墟中传来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枪声,可惜小分队的战士们也用俄国步枪,所以没办法从枪声中分辨敌我。吴畏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爆炸声,虽然声波被障碍物阻隔,听起来有些沉闷,吴畏还是一下就听出那是木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至少在西伯利亚这片土地上,拥有手榴弹的部队还只有吴畏的小分队这一家,所以他立刻毫不犹豫的转身往爆炸声响起的方向跑去,没跑出几步,就看到两个端着步枪的俄军士兵从浓烟中撞了出来,显然也是听到枪声才赶过来了。   吴畏一枪放倒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另一个俄国兵慌乱中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吴畏冲上去用刺刀捅倒了他,还没来得及抽回步枪,烟雾中又冲出一个人来,差点撞到吴畏的身上。   这个距离上,俄国步枪那长长的枪身就成了累赘,吴畏放开步枪,伸手去摸腰上的转轮手枪,却被那个士兵拦腰抱住,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吴畏倒地的时候腰被砖头硌了一下,没能及时用上力气,被那个俄国兵按在了地上,他伸手摸起一块砖头砸在那人身上,却因为用力过猛,砖头脱手飞了。   那个俄国兵被打了一下,醒悟过来,腾出一只手也去划拉砖头,吴畏则伸手去够腿上的军刀,结果军刀没摸到,却碰到了掖在腰上的手榴弹柄。他顺手从腰带上把手榴弹抽下来,一下砸在俄国兵的脑袋上,俄国兵愣了一下,直着眼睛看了看吴畏,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吴畏的身上。   第29章理解能力   吴畏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俄国大兵,从地面上爬起来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那个人并没有死,居然正艰难的睁开眼睛想爬起来,果然战斗民族不是盖的。   刚才为了推开身上的大块头,吴畏已经把手榴弹扔到一边去了,这个时候手里什么家伙都没有,于四下看了看,从旁边的尸体上抽出自己的步枪,又把它戳进这个试图爬起来的大兵身体里,士兵很及时的用双手握住了刺刀,却无法阻止它一寸寸的滑进自己的身体里。   吴畏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敌人钉在身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消耗光了。来到这个世界后,面对面搏斗的机会并不少见,但是都没有这次的紧张激烈,从力量上来说,他完全处在了下风。   身边的烟雾中又传来一声枪响,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战场上,他抓住步枪从地上站起来,一阵风吹来,把身边的浓雾吹开一条缝隙,吴畏看到有两三个俄国兵正背对着自己,连忙去抽腰里的手榴弹,然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榴弹拉火绳都缠在腰带上,刚才和那个家伙拼命的时候,自己用手榴弹砸人,肯定已经拉断了火绳。   想到这件事,吴畏的心都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他飞快的扑倒在地上,转头四下看去,正好看到那枚手榴弹就落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安静得像一块石头,如果刚才自己趴过去一点,就直接把它压在身下了。   吴畏趴在手榴弹的旁边盯着它看了半天,才确定它不会爆炸,他松一口气,伸手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手榴弹的弹体上有明显的水印,显然是在水柜里给叶卡捷琳娜当大型抱枕的时候被水浸湿了,想不到会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他随手把手榴弹扔到一边,然后把腰带里另外两颗手榴弹也抽了出来,结果很悲剧的发现自己设计制造的这款产品防水能力甚至还比不上n记的手机,遇水报废率百分之百。   他扔下报废的手榴弹,吸了一口气,提着步枪弯腰钻进烟雾里。又有几下枪声传来,给吴畏指明了方向,他听到有人用俄语叫道:“我打中他了。”   吴畏心中一惊,加快了速度,结果脚下一滑,从一堆瓦砾上摔了下去,直接滑进一个大坑里,正好看到几个俄国兵端着枪背对着自己往坑上面爬。   扔掉自己的步枪,吴畏飞快的抽出转轮手枪,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四个俄国兵抽搐着摔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一直滚落到吴畏的脚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盯着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敌人会出现在身后。   吴畏从口袋里摸出手枪子弹一颗颗塞进枪里,转轮手枪装填子弹是件麻烦事,吴畏知道应该有一种装弹器,但是至少在国防军当中还没有见过。   他装好子弹,再一次拎起步枪,刚刚爬上坑顶,就看到一个人头从对面探了出来,吴畏心中一惊,可惜这个时候手脚都没闲着,无论用枪还是用刀都要调整姿势,对方显然也是一样。   两个人停顿了一下,吴畏叫道:“老赵?”   “连长?”对面的人也认出了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正是吴畏的副连长赵剑南,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身后又有人开枪,子弹打在赵剑南身边的砖头上。吴畏伸手把赵剑南拉进坑里,三个人一路滚落,一直摔到刚才那几个俄国兵的尸体当中。   吴畏还没有停稳,就扬起上身端枪瞄准,果然有个人从大坑边缘探出头来,吴畏一枪打爆了他的头,尸体栽倒,软软的搭在坑边上,跟在那人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一声喊,却没有一个敢露头的。   赵剑南抽出一颗手榴弹,努力扔了上去,吴畏看着手榴弹划出弧形落到废墟里,大声叫道:“谁受伤了?”   “王老五。”赵剑南叫道,他翻身去察看身后的战士,却发现这个战士已经没有了反应。   “他死了。”吴畏大叫道。一面说,一面把战士胸前口袋里的两枚手榴弹抽出来,向赵剑南大叫道:“快走。”   刚才扔上去的手榴弹爆炸了,碎石噼呖啪啦的落下来,坑上面传来俄国兵的惨叫声。   赵剑南抹了一把脸,抓起步枪咬着牙向大坑的另一侧爬去,吴畏举枪在他身后掩护,等到赵剑南爬到坑顶,转过身来掩护他的时候,才手脚并用的跟了上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浓烟中冲出来,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方向,似乎到处都是烟火,用刺刀拼掉了两个遭遇的俄国兵之后,吴畏和赵剑南背靠在半节已经炸散了的棚车车体上,大口的喘着气。   吴畏解下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递给赵剑南,大声说道:“往哪边跑?”   “我们是从哪边过来的?”赵剑南也没主意,火场分割了赶来救援的俄军士兵,让他们不至于遭遇成建制的部队,但是同时也让他们迷失了方向,很可能冲出车场的时候,一头撞进俄军的大部队里。   还没等两个人想出办法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和枪托相撞的沉闷声音。   吴畏和赵剑南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敢相信,吴畏喘了一口气,示意赵剑南跟在身后,自己抄起步枪从棚车的一侧绕了过去。   这里从前大概停放了几辆空车,所以爆炸虽然摧毁了车辆,却留下了一片空地,两伙穿着不同服装的士兵正空地上激烈的拼杀着。   吴畏骂了一句,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王大锤和孙石头的第二和第三小队。这个时候也不是琢磨他们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留在站外的时候,吴畏叫了一声,端着枪向俄军阵型的背后冲了过去。   俄国人大概是两个排的样子,刚才先吃了一顿手榴弹,损失了不少人,人数只比国防军多上一点,但是士气上就要差了很多,这个时候又被人在身后突袭,阵形立刻就崩溃了,开始四散逃离战场。   吴畏捅死一个敌人,抬头正好看到韦三爵被一个俄国兵踹倒在地,那个俄国兵刚刚举起枪托,还没等砸下去,吴畏已经在他身后开枪了,子弹穿透了俄国兵的心脏,他的身体软软瘫倒下去,正好摔倒在韦三爵的腿上。   韦三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看起来吓得不轻,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谁救了自己。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吴畏和赵剑南,王大锤拎着还在淌血的步枪跑了上来,大声叫道:“连长,副连长?”   吴畏冲上去披头就问:“你们怎么跑进来了?不是让你们评估完战果就撤退吗?”   “你说没有枪声就撤退,有枪声就接应你们出来。”王大锤很不服气的大声争辩:“我们听到枪声了。”   吴畏很有掩面长叹的冲动,要说猪队友实在太对不起战士们冒死救援自己的心意了,可是难道这个笨蛋就不知道枪声和枪声是不一样的吗?激烈的枪声是还在抵抗,零星的枪声分明是已经被分割包围了。   第30章林中小屋   和第二、第三小队汇合后,吴畏至少弄清了方向,但是很可惜王大锤等人冲进来的路已经被车站外的俄军截断,以他们这二十几条枪的水平是不可能再顺原路杀回去了。   吴畏倒也没指望能这么简单的就退回去,他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选了一个方向带着大家开始突围。   根据陆大有的观察,赤塔站外至少驻扎有一个团的俄军,但是缺乏重火力,重机枪大多布置在车站两端防护铁路,就算在车站里布置了战位,在这么剧烈的爆炸中也不可能幸存下来,所以吴畏选择与铁路线垂直的方向突围,只要运气不要差到和俄军的增援力量迎面撞上,就有很大的可能突围。   赤塔站囤积了大量的军用物资,这些物资当然不会全部储存在车站内的库房里,在站外也有一些货场,吴畏带着人一头撞了进去。   大火和爆炸同样波及到了这里,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过与车站内不同的是,这里储存的大多是军火,已经在刚才那场大爆炸中消耗了大半,爆炸引发的气浪吹散了这里的所有物资,除了坑比车站里略少外,可燃物也要少得多,燃烧得也没有车站里那么剧烈。   冲出车站后,前面就已经很少出现俄军士兵了,倒是在突围的过程中,小分队被俄军发现了踪迹,正在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俄国人总算发现了罪魁祸首,开始调集兵力追过来。   不断的战斗中,小分队士兵们发现了手榴弹的好处,几乎遇到敌人的密集阵形就立刻用这个玩意砸过去,毫无经验的俄军士兵面对这种新出现的战术武器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小分队一路所向披靡,冲出货场后,已经可以看到远外的树林了。   这一路跑下来,不但需要在火海中寻路,还要连续战斗,就算是吴畏也有些吃不消了,很多战士开始大口的喘气,估计再跑下去就要有人累倒。吴畏知道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指着树林中大叫道:“进树林再休息。”   他和几个枪法好的老兵跑在队伍的后面,不时回头向追上来的俄军士兵射击,赵剑南则带着人在队伍前面开路,两个小队再加上突围时听到枪声收拢过来的一小队战士,二十几个人一口气冲进了树林里。   还没等吴畏松下一口气,就听到队伍前方响起了枪声,他大吃一惊,以为在这里遇到了敌人的埋伏,但是很快枪声就停了下来,连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战斗就结束了。   吴畏抱着枪追到队伍前面,发现树林中修了一个木板房,几个俄国士兵的尸体倒在板房外面,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军官,于靖正把军官的手枪从尸体上摘下来。   看到吴畏跑过来,赵剑南迎上来说道:“这几个家伙可能是看守房子的。”   “里面是什么?”吴畏打量着木板房问道。   赵剑南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已经有性急的士兵砸开了板房的门,拉开门进去查看了。   吴畏和赵剑南说话的时候,离木板房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似乎看到士兵们拉开门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烟雾从门里飘了出来。   大家都是刚从火场里跑出来的,自然不会在意烟雾,开门的士兵挥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骂道:“什么鬼味?”   一面说一面还用力闻了一下,然后就突然咳嗽了起来。   吴畏以为士兵是刚才奔跑中累到了,现在突然停下来后才会产生的生理反应,也没在意,让赵剑南安排大家休息一下喘口气,自己过去看看房子里有什么,没想到刚走到房子门前,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还可以隐约看到黄绿色的烟雾正在从门里飘出来。   pla三打三防算是基本功,特别是朱日和军演中蓝军有用核武化武的传统,所以吴畏对于各种生物化学武器的特性还是很清楚的,立刻就意识到不好,大叫道:“毒气,快散开。”一面屏住呼吸,冲过去扛起那个正在剧烈咳嗽的士兵转身就跑。   这个时代,毒气这个名词还不像吴畏穿越之前的世界那么家喻户晓,所以士兵们都有些发愣,然后看着吴畏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也跟着他四散狂奔,很多人一边跑一边还在想,这种叫做“毒气”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吴畏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停了下来,把身上的士兵放在地上,解开他军装的领子,士兵正在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起来快要窒息了。   一面努力在心里回想着从前学到的防化知识,吴畏一面解下水壶给他灌水,隐约想起来这似乎是氯气,应该算是毒气品种中危险性较小的。   士兵的咳嗽声还没有停下来,树林外已经响起了枪声,赵剑南跑过来叫道:“俄国人追上来了。”   “我们得炸了那个房子。”吴畏说道,刚才救人的时候,他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房子里放了很多圆形的罐子,黄绿色的毒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显然是刚才在那场短暂的对射中,流弹击穿了部分盛装毒气的罐子。   “那是什么东西?”赵剑南比较相信吴畏的判断,但是仍然问了一下。   吴畏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毒气的作用原理,有地上受伤的战士做参照,让他的解释可以言简意赅。   赵剑南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你带人先撤退,我来炸掉这些东西。”   有列车炸弹的成功经验,吴畏对赵剑南的技术水平相当的放心,听到他这么安排,立刻点了点头,让人背起受伤的士兵,开始向树林里钻去,还没忘记叮嘱赵剑南炸掉仓库后跑得快一点,弥散的毒气会阻碍俄军的脚步,但是如果赵剑南不小心吸进去了,情况就大大不妙。   跑了几分钟,他发现后面期待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不禁有些疑惑,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俄军士兵追进了树林里,离木板房已经很近了。   吴畏骂了一句,猜到赵剑南可能遇到了麻烦,俄国人追进了树林,赵剑南再想全身而退就不容易了,于是招呼了一声,带着几个士兵转头回去接应。   俄军士兵的推进速度很快,转眼就已经到达了木板房附近,估计是没想到木板房里有人,几个俄国兵直接从房子周围绕了过来。   吴畏带着几个老兵躲在树后面拼命向俄军开枪,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好让赵剑南有机会逃出来,但是这个时候木板房里突然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然后火焰迅速升腾起来,吞噬了小房。   吴畏大叫了一声,在他的位置看得很清楚,赵剑南并没有能够从木板房里跑出来。   第31章天堂有路   吴畏不知道赵剑南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能够隐约猜到一点原因,他刚才没能和赵剑南详细说清楚毒气弹的细节,这种东西在战场上的威力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巨大,或者说,制约化学武器发挥作用的因素太多了,所以赵剑南完全不需要把所有的毒气罐摧毁,很可能就是这个误会害了他。   木屋爆炸后,毒气在树林里弥散开来,俄军士兵们同样对这种新鲜事物毫不知情,于是在木屋旁边的人纷纷中招,恐惧很快蔓延,追兵们开始逃离树林,即使是军官也无法约束。   借着这个机会,吴畏带着他的小分队终于摆脱了追兵,沿着树林向前线方向撤退。   按照吴畏从前的设想,小分队完成任务后应该沿原路返回,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次任务能够如此顺利,除了进攻车站时发生的伤亡之外,小分队的大部分人都在,他大概还有接近一个排的实力,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完全可以抄个近路,从金水河前线潜渡回去。   能来出这次任务,士兵们都有战死少场的心理准备,所以陆大有的一小队在车站里损失惨重,加上吴畏和赵剑南也就只有四个人生还,连陆大有都生死不明,士兵们的心理也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赵剑南的牺牲却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所以对士气算是一个打击,特别是吴畏因为自责而沉默的情况下,小分队变得非常沉默,丝毫看不出完成任务的喜悦。   转了一圈,避开可能的俄军阻截之后,吴畏就带着小分队重新回到铁路线旁边,在这片土地上,任何地图都没有铁路线的指示来得可靠。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降临下来,前线的炮声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而消停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猛烈,吴畏已经可以看到天边的闪光了。从位置上来判断,那里应该是一个炮兵发射阵地,除非国防军的重炮已经推进到金水河边,不然很难打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赵剑南和陆大有先后牺牲,吴畏手下的军官就只剩下了王大锤和孙石头,这两个人都是比较传统的士官,没什么指挥才能。   吴畏一直认为赵剑南的牺牲是因为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所以这一次他把大家聚集到了一起,然后询问他们要不要去袭击俄国人的炮兵阵地。   王大锤和吴畏已经干过一票类似的活计,所以看起来跃跃欲试,其他的老兵就有些犹豫。炮兵在这年月算是一个高技术兵种,很多步兵只是远远看过这种兵器的外形,对于炮兵阵地是个什么样子毫无概念。   迟疑了一下,孙石头说道:“咱们的弹药不多了,够打吗?”   吴畏知道这是一个问题,栓动步枪的射速太慢,射击效果只能够人数堆起来,战士们的子弹还算充足,只是人数少了一点。但是在连续战斗中发挥了意料之外威力的手榴弹和霰弹枪消耗太大,现在手榴弹已经不够人手一个了,霰弹枪的子弹也不多,其中一支枪还在拼刺刀的时候损坏了。小分队的近战火力优势实际上剩下不多,再打恐怕就得靠刺刀开路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在外围警戒的哨兵发出警报,夜幕中有人骑马过来了。   俄军前线有不少骑兵,吴畏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哥萨克,不过有金水河的阻挡,俄国骑兵一直没什么用武之地,所以国防军步兵对上骑兵倒也没有心里劣势,听马蹄声似乎来的人不多,纷纷求战,一起去看吴畏。   吴畏仔细想了一下,让大家分散开来准备包围圈,等自己的命令,尽量不要开枪。   夜间赶路对于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算是个考验,俄国骑兵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才会选择沿着铁路线行进,结果被吴畏捡了个便宜。   看到吴畏从路边冲出来一刺刀挑翻了最后那匹马,早就埋伏在铁路线旁边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另外几匹马也掀翻了,干掉了两个俄国兵,伤了四匹马,居然还有一匹马完好无损的落进了他们手里。   被俘的三个俄国兵开始的时侯还弄不清状况,叽哩咕噜的大骂吴畏他们无法无天,直到看清楚战士们的国防军制服后才消停下来。   看起来哥几个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和节操观念,还没等吴畏试试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手法,这几个人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畏。   他们是远东方面军戈罗戴科夫军长手下的传令兵,今天前线突然遭到国防军进攻,多处阵地被突破,下午时分,有一支小股部队竟然进攻到了离前线车站不远处的军指挥部附近,害得戈罗戴科夫勋爵落荒而逃,在皇帝的特使面前丢尽了脸面。   现在前线的各支部队都打成了一团,成了惊弓之鸟的军长大人一时之间也抽调不出足够的军力来保护自己,而且在接到赤塔车站被袭击的报告后,戈罗戴科夫极度怀疑自己已经被国防军包围了,心生去意的勋爵急令驻守赤塔火车站的第一百团迅速向他靠拢,准备接应自己撤退。   因为赤塔车站的大爆炸切断了与驻军的电话线路,勋爵找不到第一百团的团长,所以才命令传令兵骑马来传达命令。   传令兵当然不会知道戈罗戴科夫在害怕什么的,但是他说的事情也已经给吴畏带来了足够的信息,他拿着从传令兵身上搜出来的命令看了一会,确定俄国人不可能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给自己挖坑。   吴畏是知道黄有为的撤退计划的,所以很不明白为什么国防军突然吃错了药,为了撤退发起的佯攻居然打穿了俄国人的防线,但是既然确定了面前有一条大鱼,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他向王大锤比了个手势,三个传令兵就被心狠手辣的老兵们拖进树林里处理掉了。   吴畏再次召集了全体会议,他指着地图上标出来的俄军前线指挥部说道:“这次我不会征求你们的意见,干掉俄国军长,这仗基本就赢了,谁不想去,可以留下来。”   老兵们互相看了看了,没人说话,只有韦三爵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吴畏装着没看到他的表现,向大家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整理装备,咱们干他一家伙。”   王大锤低声笑道:“军长啊,比师长还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国防军当中,军长不是常设职位,严格来说,黄有为可以算是东北方面军副军长,可惜这种根据建制不同权力也大不相同的事情是没办法和王大锤说清楚的。   郑涛抱着一支霰弹枪,身后还背了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胳膊和脑袋都缠了绷带,自己却毫不在意,听了王大锤的话,也咧嘴笑道:“连长,我就知道,跟了你就不愁露脸的机会,能打个这么大的官,死了也值了。”   “成。”吴畏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天堂见吧。”   士兵们大声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很不明白“天堂”是哪里,王大锤心里琢磨,这可得找个伴,要不也不认识路啊。   第32章俄军前指   通往天堂的路没人知道在哪里,至少马宝找不到,他现在甚至已经找不到自己应该走的路。   此刻他正带着自己的两个连不停的攻击前进,出现在前后左右的都是俄国人,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   马宝没听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却知道现在自己只要敢停下来,立刻就要陷入俄国人的包围当中,所以只能向前,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前方敌人的数量才是最少的。   马宝打了半辈子仗,这种情况别说遇到,就算是听都没听说过,虽然知道情况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仗打到这个份上,子弹已经不起作用了,黑暗中每一次遇敌都是遭遇战,大家都是用刺刀说话,马宝第一次金水河防御战时受的伤本来就还没好,这个时候伤口又都撕裂了,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血一直没止住,时间长了把半边衣服都浸透了。   两个连的士兵打到现在,最多还能剩下三个排的兵,而且建制混乱,战前补充的新兵基本已经消失不见,基层军官也都不知道顶在什么地方。   金立志扶着马宝,尽力支撑着他因为失血而逐渐虚弱的身体,他自己也受了伤,不过比马宝强上那么一点而已。   又一队俄国人从黑暗中杀了出来,正好从侧前方冲进了国防军的冲击队型中,已经杀得麻木的国防军士兵一声不吭的迎了上去,沉闷的撞击声响了起来,夹杂着人类的惨叫声,双方都有人倒下。   数量不占优势的俄国人一个照面就被国防军淹没了,甚至没人来得及逃走。但是这次冲击延迟了国防军前进的脚步,队伍后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然后就是俄国人的叫喊声。   马宝脚下一绊,和金立志一起摔倒在一具尸体上,他撑着身子爬起来,推了一下金立志,大叫道:“你去找赵率智……”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发现金立志仰面倒在地上,胸前正汩汩的冒着血水,显然是中弹了。   马宝骂了一句,也顾不上伤心,爬起来大叫道:“这边,都跟我来。”一面说一面挥舞着刺刀向刚才那一股俄国兵冲出来的方向跑去。   现在他已经发现,自己似乎把俄国人的兵力都吸引过来,至少有几支成建制的部队正在身后追赶自己,反倒是前面的敌人数量不多,似乎没有成建制的单位,只能像添油一样一点一点的来阻击自己。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方向,原定的攻击俄国火车站的计划显然是不可能完成了,马宝自己也不知道这要打到哪里才是尽头,只能凭着感觉向着可能安全的地方冲。   身后的喊杀声消失了,看起来殿后的部队又一次打退了俄国人的进攻,他不知道伤亡情况,甚至不知道后面的是哪只部队。   马宝现在已经发现俄国人的战斗意志并不太强,倒有点像从前的老部队,打顺风仗一往无前,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就开始出工不出力。   他的腿上有伤跑不快,又失去了金立志的支撑,没跑多远,就已经从队伍的前面掉到了中间,恍惚中发现赵率智跑到了自己身边,大声叫道:“营长。”   “什么?”马宝叫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赵率智没空理他,伸手架住他,大叫道:“前面有灯光,好像有排房子。”   马宝精神一振,大叫道:“占领那里,喘口气,看能不能守住。”   这一次马宝的队伍踢在了铁板上,国防军的冲锋遭到了俄国人的激烈抵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也没能迅速占领这排土木结构的房子,更没能把这里的敌人都赶出去。   这么耽搁了一下,后面追了马宝一路的俄国人终于包围了上来,双方攻击冲了一次后,俄国人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退了下去,国防军士兵则开始就地依托新占领的房屋展开防御。这里的房屋修得很结识,居然还有一挺马克沁机枪,因为国防军的的突袭,没发挥什么作用就完整的落在了国防军的手里,可惜马宝手下没有机枪手,几个士兵鼓捣了半天也没能打响。   马宝和他的人被包围在院子里,身后一排房屋中的两间则依然被俄国人占领着,马宝组织了两次冲锋,却都被舍命堵在门口的俄国人挡了回来,步枪子弹打不穿夹了木板的土胚墙,马宝手里也没有炸弹。   赵率智这次终于负伤了,肚子被俄国人的刺刀豁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没办法指挥战斗了。马宝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间屋子里等死,看到马宝过来,他苦笑道:“营座,看来咱们是出不去,兄弟先走一步。”   马宝咬牙点了点头,“老哥我干了那两间房子里的毛子,就来找你。”说完拄着步枪转身走了出去。   外围的俄国人又开始聚集起来,看起来是准备再一次的冲锋,根本不给国防军喘息的时间,马宝看着身边遍地伤兵,那两间房子却还是没能攻下来,怒喝道:“好汉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点火,给我烧他x的。”   这个时候还能跟在马宝身边的,基本都是一营的老兵,打发了性子,真跟不要命的疯子一样,顿时就有人窜进房子里找引火物,丝毫不想想这把火一放,自己多半也要一起葬身火海。   马宝也知道这把火一点,基本上一营这个建制就算取消了,自己这个副营长还真是送死的官。不过看外围俄军的样子,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意思,点不点这把火结果都差不多,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反正是死,总要拉上几个垫背。   树林里光线不足,外围的俄军并没有发现国防军的企图,还在整队集结,马宝看到几个士兵抱着大块的木材从屋子里出来,不禁有些好奇,这屋子里怎么有这么多木头?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士兵们出来的房门前,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几个身穿俄国军官服装的尸体倒在地上,屋子里到处是写着俄国字的纸张,几个士兵正用刺刀在劈木制的办公桌。   马宝一愣,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觉得这里的布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他踢了一脚躺在门边的尸体,看到俄国人的肩章上有两条红线和三颗金属扣子。   马宝在师部开会的时候见过黄有为和蓝晓田的将官服,心里一跳,以为自己的兵打死了一个将军,然后才意识到这家伙的扣子是圆的,不像黄有为肩膀上的星星那样棱角分明。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一根电话线躺在废纸堆里,于是走过去顺手一拉,居然拽出一部话机来。   马宝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里很熟悉了,这里的布置根本就是一个指挥部的样子,难怪外面的俄国兵那么着急,拼死也要冲进来,却不敢开枪,原来是把自己堵在他们的前线指挥部里了,那两个顽抗的房间里,肯定有俄国的大人物。   第33章战场   点火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院子外面已经响起俄国人进攻的叫喊声,马宝把一桶煤油泼在那两间屋子的墙上,大叫道:“兄弟们,拼了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话音没落,院墙外突然传来一片爆炸声,俄国人进攻的队型瞬间就被打乱了,冲在前面的俄国兵显得无所适从,在犹豫不决中被马宝手下的士兵开枪击中。   一个排长跑过来向马宝叫道:“好像援军上来了。”   马宝骂了一声,觉得这事情有点扯蛋,自己这一路突破,就算有援军也不可能这么快跟上来,除非这是另一支和自己平行推进的部队,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支部队。   虽然有些怀疑,马宝还是命令准备接应这支神秘的援军。   很快,一支小股部队就从俄国的身后冲了出来,马宝看到这些人虽然都穿着国防军的军装,手里却都挺着上了刺刀的俄国步枪,其中有几个人手里拿着一种短管步枪,威力却大得惊人,每一次开火都能扫倒一片俄军。   看到前面的院子,有人大叫道:“国防军,快开门。”   “这边,快进来。”那个排长一面招呼墙上的士兵开枪掩护,一面不住的喊叫以吸引援军的注意。   这队突然出现的士兵人数不多,但是显得极为精悍,打完枪之后就一声不吭的用刺刀开路,下手之际动作简洁洗练,落单的俄国兵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干净利落的在俄军包围圈里撞出一条血路,没受到什么伤亡就冲进了院子里。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冲进院子后立刻停了下来,招呼了一声,和另外几个士兵一起从身上取下一种很像棍子一样的武器,隔着墙壁扔了出去,爆炸声立刻响了起来,墙外追上来的俄国兵丢下一片伤兵和尸体,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那个军官喘了一口气,向排长叫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军官呢?”   马宝已经按着手枪走了过去,向这人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军官转头看了他一眼,借着跳动的火光,两个人同时认出了对方,马宝叫道:“吴畏?”   吴畏又惊又喜,他们这一路摸过来,总算是到达了俄军前指的外围,没想到这里居然正在发生战斗,联想到俄国传令兵说过有一支国防军部队已经攻击到指挥部附近,他就猜测这支被包围的部队应该是友军,于是立刻在俄军背后发动了攻击,倒没想到救的人居然是马宝。   他看了看院子里刚刚燃起的火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房子烧了?”   “这里是俄国人的指挥部。”马宝兴奋的叫道:“他们不投降,只好烧他x的。”   吴畏一愣,倒没想到马宝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俄国人在顽抗。   他向烧起来的房子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几个顶不住火烧的俄国士兵从房子里冲出来,还没等站稳就已经被守在那里的国防军士兵刺死,然后房子里有人用俄国叫道:“我们投降。”   国防军士兵们听不懂俄国,但是吴畏和韦三爵都听懂了里面那人的话,韦三爵一溜小跑着过来叫道:“里面有个大官。”   吴畏向马宝示意了一下,然后高声用俄语让里面的人出来。   估计房子里的人已经被火焰烧得受不了,所以听到吴畏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就从门里跑了出来,吴畏一面吩咐大家救火,把院子烧了大家就只能和外面的俄国人拼命了,一面拉着马宝走了过去。   马宝不明白吴畏的意思,嘟嘟囔囔的对他的作法很不满意,好在倒没有用副营长的官衔来压人。   吴畏干脆就当他不存在,心理你又没有编辑催稿,至于这么了无生趣吗?   火点起来容易,再扑灭就不那么容易了,战士们挑散了堆积起来的木柴,然后用沙土来熄灭被点燃的房体结构,院子里烟雾弥漫,看起来反倒比刚才火头旺盛的时候更加凄惨。   吴畏走了过去,看到一群俄国士兵簇拥着几个军官和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这个男人大概三四十岁,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和一部俄国人常有的大胡子,不过这些人都被火烧得很狼狈,毛呢军装上都是破洞,大胡子也少有完整的。   “戈罗戴科夫阁下?”吴畏走过去用俄语说道:“真高兴见到你。”   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国防军中会说俄语的人是个军官,他看了看口吴畏,才摇头说道:“我不是戈罗戴科夫军长。”   “虽然我知道有些贵族喜欢隐藏自己的身份来游戏人间,但是您不觉得在这种情况表明身份才更符合您的身份吗?”吴畏说道:“或者说,戈罗戴科夫军长没在这里?”   “你说对了。”中年男人说道:“戈罗戴科夫军长没在这里,我是彼得。斯托雷平男爵。”   吴畏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传令兵说起来前线有一位前来督战的沙皇特使,他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这样误打误撞居然也能捡到宝。   马宝看着吴畏脸上露出的笑容,心想这小子又要使什么坏?招手叫过韦三爵,问道:“这家伙说什么?”   韦三爵不确定马宝说的“这家伙”是指谁,解释道:“连长说这人是个军长,这个人不承认,说他不是军长,是个男爵。”   “孬种。”马宝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不是男爵还能是女角?”   韦三爵是团里的参谋,倒是认识这个大胡子连长,背后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忍着笑说道:“男爵是个爵位,就像从前的亲王贝勒一样。”   然后他好奇的问马宝:“你认识吴连长?”   “我认不认识他?”马宝撇了他一眼,“他就是老子我带出来的兵。”   韦三爵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砸到脚面上,他吃惊的看着马宝,实在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份渊源。   这个时候,院子外又响起俄国士兵的鼓噪声,看起来他们又要进攻了,马宝大声招呼士兵都上墙开火,转头看到几个士兵正在搬那挺被他扔到一边的马克沁机枪,发怒道:“你们整那玩意干什么?又没人会用。”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都会用。”   “我x。”马宝吓了一跳,机枪手在哪个连里都是宝贝疙瘩,没想到吴畏居然带了一帮这样的人出来冲锋陷阵,心说吴畏这小子带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正想着的时候,院子外的俄军打了一阵排枪,又冒着国防军的火力冲了上来。   第34章俄国贵族   枪声重新响起之后,吴畏这才想起来现在面前这个俄国人还不是宝贝,而是一个烫手的大山芋,他示意士兵们押走其他的俄国人,然后对斯托雷平说道:“帮个忙好吗?”他说道:“你能让外面的人安静下来吗?”   “他们是来救我的。”斯托雷平说道:“做为一个绅士,这是无可指责的。”   “大方向上来说是没错。”吴畏说道:“你确定他们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对不起。”斯托雷平说道:“你说什么?”   吴畏撇了一下嘴,他的俄语词汇量有限,想说得稍微绕一点,结果斯托雷平立刻就听不懂了。他想了一下,说道:“你会说英语吗?”   看到斯托雷平摇头,他又说道:“德语?”   这次对方显然很吃惊,抢先用德语说道:“你会说德语?”   “是啊。”吴畏也切换成德语模式,顺便在心里庆幸自己运气不错,要是斯托雷平再摇头,他就得大叫“雅美蝶”了。   斯托雷平盯着他看了一会,皱眉说道:“你是一位清国贵族?”他说道:“我听说你的国家发生了政变,但是没想到他们会送一位贵族到前线来出生入死。”   “鉴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吴畏说道:“你确定不准备先让贵国士兵安静下来再找个机会讨论关于社会结构的问题吗?”   斯托雷平犹豫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需要一个人出去传达命令。”   一个被选中的俄国军官躲在墙外喊了几声,可惜外面的俄国人似乎听不清楚,还是孙石头让马克沁机枪开口,对着树林里打了一个连射,俄国兵才安静下来。   那个军官借着这个机会和外面搭上了茬,然后开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俄国士兵开始纷纷退回到树林里,让吴畏感到意外的是,那个传令的俄国军官居然又回来。   “布隆施泰因的忠诚不容怀疑。”斯托雷平对于青年军官的作法表示赞赏,然后对吴畏说道:“现在没有打扰了。”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置身于一间屋子里,唯一可惜的是屋子里的桌椅都被国防军劈成柴禾了,两个人只能站着聊天。   斯托雷平说道:“我欣赏你们的勇气,但是你们一定弄错了什么,我只是沙皇陛下的特使,没有权力指挥前线军队,如果你们只是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倒是可以尽力。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离开这里。”   他看着吴畏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板着脸说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看到你的表情,我一定会和你决斗。”   “好了。”吴畏说道:“鉴于戈罗戴科夫阁下迟迟没有出现,所以我不觉得会让你离开这里。”   “你不明白。”斯托雷平说道:“我听说有一伙暴徒袭击了赤塔车站……”他向吴畏挥了挥手:“请原谅我的用词,但是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在那里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很遗憾。”吴畏说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伙暴徒,如果你说的人当时是在车站内,那么我不认为你还能找到他。”   “上帝啊。”斯托雷平痛苦的叫道:“我失去了她。”   “等一下。”吴畏心中一动,打断了斯托雷平,他说道:“你说的‘她’是不是叶卡捷琳娜?”   斯托雷平大吃一惊,望着他说道:“你见过她?”   “如果你说的真是她,那么她现在应该还活着,我离开的时候,让她躲起来了。”吴畏说道:“她是你的妻子吗?”   “你不明白。”斯托雷平说道:“我必须立刻派人去找她,一位绅士不应该阻止这种行动。”   “好吧。”吴畏说道:“你可以选一个人去。”他说道:“还是这位布隆施泰因阁下吗?”   “抱歉,他还不是一位贵族。”斯托雷平纠正道,但是他仍然同意了吴畏的判断,再一次派出了那位年青的军官拿着自己的手令出去召集一队人赶往赤塔站。   斯托雷平解决了一直担心的事情,心思顿时活络起来,开始套吴畏的话,不过要比起斗心眼,吴畏一点都不比斯托雷平差,两个人还没等拉开架势绕圈子,就看到马宝闹了进来,问道:“刚才那家伙又出去干什么了?”   “去救这家伙的妻子。”吴畏说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鬼主意多。”马宝对于斯托雷平能带着妻子上前线这种事并不觉得有多难以理解,他向吴畏说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我正在和这位先生商量这个问题。”吴畏说道:“你稍等一下。”   看着马宝又匆匆出去,斯托雷平问道:“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愚蠢的等待。”吴畏说道:“我们的战士还在战斗。”   “这是你们挑起的战争。”斯托雷平说道。   “你要讨论战争的正义性吗?”吴畏说道:“我倒觉得我们也许可以让这场战争有一个体面的结束。”   斯托雷平看着他,摇头说道:“你想让我命令部队放下武器吗?那是不可能的,你不明白东方的土地对于我的皇帝有多重要。”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吴畏说道:“我们都知道这片土地的贫瘠程度。”   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人意识到西伯利亚的土地下埋藏着什么样的财富,如果斯托雷平的皇帝陛下是为了这个理由,吴畏就只能认为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不止自己一个了。   斯托雷平嘲弄的看着他,摇头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东方的富庶吗?”   “用水果名字作姓氏的人不可信。”吴畏提醒道。   没想到斯托雷平根本不吃菠萝,所以没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问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说道:“这是陛下和我亲眼见到过的,就在几年前,那个时候,陛下还是皇太子。”   “见鬼。”这次吴畏终于明白了俄国人为什么会对远东的土地这么执着了,他看着斯托雷平说道:“你的皇帝是尼古拉二世?”   斯托雷平显然没明白吴畏的意思,他迷惑的看着后者,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吃惊的。   吴畏能记得俄皇尼古拉二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历史学得有多好,而是刚好知道这位倒霉的皇帝是被苏维埃政权推翻然后处死的最后一位俄国沙皇,而且这家伙在没当上沙皇之前还干了一件很著名的事件他周游东方的时候在日本遭到了刺杀,那次事件也被传说是后来俄日战争的一个伏笔。相比起其他欧洲国家的执政者来说,尼古拉二世的确更清楚东方国度的富饶与文明。   第35章各怀鬼胎   之后的时间对于马宝来说就进入了垃圾时间,吴畏和斯托雷平两个人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凑在一起越聊越起劲,马宝进进出出几次,也听不明白俩人说的都是什么,最后吴畏甚至让人拿来了俄国地图,和斯托雷平在上面东画西画,地图上显示的范围不够大,圈都画到地上去了。   马宝最后连韦三爵都叫了进来,结果后者也听不明白,只说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俄语,然后一脸敬仰的膜拜会说好几国俄国的吴畏。   吴畏没时间去理好奇心爆棚的马宝,一门心思忽悠斯托雷平,快天亮的时候,斯托雷平终于被他的言论打动了,开始把和他一起被俘的俄国军官们一个个的派出去。   马宝弄不清吴畏和俄国佬到底在干什么,只是想来吴畏应该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并没有干涉。最重要的是,金水河边的炮声已经渐渐停熄下来,激战一天一夜之后,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各种弹药储备全都见底,人也都打不动了。   既然援军已经不可能出现了,马宝当然也只能把活着回去的心思放到吴畏的身上,看他到底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布隆施泰因回来了,他找到了叶卡捷琳娜,并且把她和她的仆人安顿在安全的地方。顺便告诉斯托雷平,俄军仍然没能找到戈罗戴科夫军长,倒是已经有一批中层军官带队集结到了附近,只不过因为斯托雷平还在国防军手里,所以俄国人不敢轻举妄动。   完全放下了心事的斯托雷平心情大好,让布隆施泰因出去弄两瓶酒来庆祝一下,后者对于自己的长官把敌方占领区当自己指挥部的行为非常不解,结果斯托雷平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与中国军队开战只是一个误会,很快就会停战了。   打发走布隆施泰因,吴畏笑着对斯托雷平说道:“恭喜尊夫人安然无恙。”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叶卡捷琳娜在自己面前走光时的情景,心中大感惭愧,但愿斯托雷平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不然只怕要和自己决斗。   斯托雷平确定叶卡捷琳娜已经安全了,也就不在隐瞒叶卡捷琳娜的身份,向吴畏笑道:“这位尊贵的小姐可不是我能娶到的。”   吴畏一愣,没想到叶卡捷琳娜还没有嫁人,再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斯托雷平这位深受沙皇信任的男爵大人不敢高攀。   斯托雷平似乎并不愿意说起叶卡捷琳娜的身份,挥手说道:“你真不是清国的贵族?那你怎么可能对欧洲这么熟悉,甚至连共产主义宣言都知道?”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平时上党课,还真就是这种掺杂了八卦的历史更受欢迎一点,算是自己的强项,要是斯托雷平抓住吴畏大谈普法战争或者滑铁卢,他还真不知道。   他向斯托雷平笑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叫让。雷诺的欧洲流亡贵族,这些都是听他说起的。”   “上帝。”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典型的法国人,所以斯托雷平赞叹道:“难怪你这么熟悉共产主义,居然认识法国人,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不过我不记得有雷诺这个贵族姓氏啊。”   “也许是假名吧。”吴畏说道:“天已经亮了,到了我们执行约定的时候了。”   斯托雷平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还是不明白,听了你的分析,我已经大概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但是你呢?你还只是一个上尉,怎么能够影响你的国家呢?”   “我已经说过了。”吴畏说道:“不需要我来影响,我的国家有千百年的历史,却从来没有对这片苦寒之地发生过兴趣,因为我们可以很方便的向更加富饶的方向发展。但是日本人不同,岛国人民对大陆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大陆南方没有他们立足的地方,所以它们肯定会向北发展,和你们争夺这片土地的对手不会是中国。”   “所以你们会去找英国人的麻烦?”斯托雷平笑道:“现在的这场战争只是一次试探。”   “是的。”吴畏说道:“我有我的渠道,所以我认为这场战争只是为了展示中俄两国的力量,当我们了解到彼此的决心之后,就可以更有目地的进行调整。”   斯托雷平想了一下,很认真的说道:“我真希望你可以成为能够左右贵国政治的人物。你对世界局势的认识即使在欧洲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我会努力的。”吴畏笑得很真诚,一面笑一面在心里腹诽,漂亮话谁都会说,自己脑抽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去调战资本主义帝国的权威,倒是汉斯国的好处不拿白不拿,反正就算最后赖账他也打不着自己。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吴畏一直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中华民族更强盛。但是昨天和斯托雷平的一翻长谈,他发现世界局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新大陆在老欧洲的眼里仍然没什么存在感,巴尔干地区也既然充满了火药味,看起来唯一改变的就是国内的局势了。   搞清楚了这些之后,吴畏不禁忍不住住感叹,这是一个以欧洲为重心的世界,自己的国家离欧洲还是太远了,缺乏对那里的了解。以自己对一战前世界史的一知半解,居然会被斯托雷平当成亚洲第一人。天知道自己最熟悉的其实是二战史,他甚至清楚那段时间各主要参战国的兵力构成和战略意图。   事实上斯托雷平虽然曾经陪伴还未曾登基的尼古拉二世游览过世界的东方,但是他对于那个古老神秘的国度其实并不了解,否则的话他一定早就发现及时是一位中国的执政者,也不可能对世界局势有像吴畏一样清晰的认识。   两处各怀鬼胎的人互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表现得却像肝胆相照的好友,纷纷表示期待对方的成功,然后在院门前友好分别。   马宝气急败坏的在吴畏身后跳脚,看到斯托雷平带着他的人走出院门,向吴畏大吼道:“你傻呀,就算毛子的军队走了,转身就能再调兵回来把咱们包圆了。”   “放心。”吴畏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顾不上收拾咱们了。”   马宝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心说满天神佛过往菩萨保佑,可别让这家伙猜错了。   第36章转进如风   吴畏其实并不担心斯托雷平转身把自己给灭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这一股已经失去突然性的国防军其实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并不值得斯托雷平费心。   两个人之间的协议其实只是给了斯托雷平一个借口,让他可以带着已经被打蒙的俄国远东方面军第二军体面的与国防军脱离接触,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要看俄军和国防军的表现了,只有强者之间的约定才能得到尊重。   俄军的撤退速度很快,甚至能听到他们接到撤退命令后发出的欢呼声,显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打仗并不符合俄军士兵们的意愿。   吴畏没有等着俄国人让出铁路才撤退,他知道黄有为的计划,如果被他发现俄军正在撤退,他很可能毫不犹豫的放弃金水河阵地返回国内,到时候吴畏的后续计划就要泡汤了。   小分队和马宝的连队合兵一处,轻车熟路的沿着与铁路线平行的方向在树林和原野中穿行,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的俄军士兵在沿着铁路线撤离,因为失去了铁路运输能力,所以这些俄国士兵大多没有携带重型装备,也看不到转移的炮群。   国防军和俄国士兵在彼此肉眼可见的距离上交错而过,谁都没什么兴趣摆出战斗姿势,沉默着继续各自的行军。   找到国防军主力花了一点时间,当吴畏等人赶到金水河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交战双方放弃了,只有遍布的弹坑、破损的军械和残破的战壕还在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战激战。   吴畏弯腰抓起一把浸满了鲜血的黑土,张开手让它散落在地上,沉默不语。马宝没他这么多愁善感,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兴奋的大骂了一句,“老子回来了”。   这句话感染了大多数的士兵,众人欢呼起来,孙石头走到吴畏的身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吴畏知道他想说什么,低声说道:“整队吧。”   小分队的战士们按小队各自排成一行,看着第一行孤零零站着的两个战士,众人都沉默下来,吴畏抽出手枪,向天打空了六颗子弹,其他士兵们也纷纷举枪,枪声惊起了远处树木中的一群飞鸟,盘绕着飞上云霄。   其实说起来,马宝手下士兵的伤亡率要比吴畏的小分队大多了,他们几乎在俄军的包围中突进了一下午,大部分新兵阵亡,两个连长也都牺牲了,基层军官只剩下一个排长。当初在金水河畔开始向敌后突进时的两个不满编连只回来五十多个人,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少,但是实际伤亡接近四分之三,要远超吴畏这边不足三分之一的比率。   看到小分队在金水河边鸣枪祭奠牺牲的战友,马宝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士兵们都望着那边发呆,骂道:“当兵有不死人的吗?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士兵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向他说道:“营长,咱们死得惨啊。”   这一声哭叫,顿时引发了混乱,士兵纷纷嚎啕大哭起来,他们和吴畏的小分队不同,小分队出发的时候就知道是有去无回,现在回来的都是嫌的。马宝的两个连是被黄有为当成了弃子去试探俄军防务,接受命令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明确的概念。   就算马宝见惯了死亡,也受不了这个,摸出烟斗转身走到河边蹲下吸烟。吴畏让小分队的战士们准备渡河,走过来向马宝问道:“连长,怎么了?”他并不知道马宝升了副营,所以还叫他连长,而且就马宝手下这些兵的数量,也实大不像营级建制的队伍。   马宝闷头吸了一口烟,骂道:“这他x的仗打得憋屈,根本就是让老子带人去送死嘛。”   吴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你是牵制力量。”就算他没当过军官,也知道战场上有目地的让士兵去送死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方面他也不好多说,只好说道:“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没想到能活着回来。”   马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不怕死?”   “我习惯了。”吴畏说道:“我从前就是干这个的。”   马宝当然不知道吴畏指的是伞兵这个特殊兵种,以为他是指从前的土匪生涯,恨恨的骂了一句后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士兵们叫道:“别洒马尿了,人死鸟朝天,咱们回家。”   吴畏看着士兵们依次渡河,自己留到了最后,他回头看着身后广漠的大地,在心里默默的想:“西伯利亚,我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吴畏赶到黄有为的师部时,黄有为已经在准备撤退了,好在他还算有点操守,发现俄军开始脱离战场后并没有扭头就跑,反而和负责阻击的三团一起撤退,这个时候开战前就开始后撤的野战医院已经退出一百多公里了。   看到舒声把吴畏带进来,黄有为的确是大吃了一惊。赤塔站爆炸时产生的浓烟就算是在金水河畔都可能清楚看到,那个时候黄有为就推测出吴畏的人成功了。然后马宝的试探攻击也产生了效果,前线纷纷报告俄军大规模后退,黄有为就算不知道这些部队其实都是去追马宝了,也猜到俄军前线兵力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充足,所以才下令部队撤回南岸开始撤退,至于马宝的两个连,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按计划放弃。   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但意料中不可能回来的吴畏回来了,还把已经放弃的马宝营也带回来了,虽然回来的人加起来也凑不齐一个连,但是意义毕竟完全不同。   吴畏看着师指挥部里满地焚烧文件的灰烬,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向着黄有为敬礼的动作都懈怠了很多。黄有为以为他这是累的,倒也没有在意,点头说道:“伤亡情况以后再说,你先跟着警卫营一起撤退。”   这个安排基本就是打算把吴畏的小分队当成真正的警卫营四连了,黄有为的警卫营是总参直接派出的,如果他回北京,这支部队自然也要跟着回去,吴畏这也算是从地方一步到中央了。   吴畏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他疲倦的摇了摇头:“我们不从这个方向撤退。”   “你说什么?”黄有为看着他,皱眉说道:“你是累糊涂了吧?”   “我们不从这个方向撤退,我指给你看。”吴畏说道:“地图呢?不会也烧了吧?”   第37章回国   黄有为耐心听吴畏汇报了全部的经历后,沉默了半晌,才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吴畏说道:“那个斯托雷平真是沙皇的特使?”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所以吴畏倒也不怕有人泄密,很痛快的点了点头,黄有为叹了一口气,向他说道:“这件事如果是我和这个人达成的协议,都要小心有人在总统面前说我坏话,你一个小小的连长也敢这么做,你知道要是谁说你勾通外敌,你就死定了吗?”   “我这不是没告诉别人吗?”吴畏满不在乎的说道。   黄有为倒底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吴畏一跳,听黄有为骂道:“你傻啊?你以为你那些兵都是瞎子?你抓了沙皇的特使又把他放了,完了俄国人撤退,居然没派兵围剿你们,这事传出去你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他越说越生气,在地上转了一圈,又骂道:“我看你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就会干这种糊涂事?”   吴畏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占俄国人的便宜,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手尾,顿时也有点傻眼。要说他的脑子也不笨,一转眼珠就是一个道道,可是混官场他是真不在行,自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想了一下不得要领,赌气说道:“大不了我不穿这身皮。”   “你他x的还要跑不成?”黄有为难得骂了一句脏话,正想再说,听说了消息就赶回来的蓝晓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黄有为看了蓝晓田一眼,停住口不骂,招手说道:“吴畏带回来了新的消息,他炸了赤塔火车站,俄国人的大部分军火物资都完蛋了,俄军正在向西收缩,吴畏建议我们沿俄国人的远东铁路向东到海兰泡去。”   蓝晓田虽然是二十八师的参谋长,但是身为参谋人员,当然不会只研究自己战场的地图,他对整个东北地区的地形都很熟悉,听了黄有为的话,立刻就明白过来,走到桌子边对着铺开的地图看了看,皱眉向吴畏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吴畏看了黄有为一眼,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让蓝晓田知道斯托雷平的事情,却发现黄有为垂着眼睛盯着地图看,根本没有想提示他的样子,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我在俄军指挥部看了一些文件,俄国在海兰泡一线有一支大概两万人的部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发现黄有为和蓝晓田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显然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什么为了展示国防军的力量都是骗鬼的,总统和总参派出二十八师这样一支偏师,根本的意图就是牵制俄远东方面军的增援力量,总参的战略目地是吃掉俄军在海兰泡的两万人,最终目地应该是俄国人修建的远东铁路,为此甚至不惜牺牲二十八师和黄有为一代名将的声誉。   他走到地图边,把手按在上面,说道:“和我们交手的是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军区用临时征召的兵员组成的远东方面军第二军,兵员素质较低,并不是从前调回国平叛的西伯利亚军团。不过西伯利亚军团回国时把大量的重型装备都留在了赤塔,与我军开战后又紧急从高加索地区调集了一批有经验的炮兵过来,所以才会在重火力上占据优势。”   说到这里,他把手延着地图上标出的铁路线向东一划,说道:“但是在海兰泡的远东第一军大部分由老兵组成,无论战斗力还是作战意志都在第二军之上,据说他们同样拥有大量重炮,又对我军一直有所防备,所以我估计无论国内从前准备用哪支部队来解决他们,都不会很顺利。”   “现在我们完全可以趁着俄第二军忙于后退休整,让开铁路的机会,沿铁路线向海兰泡机动,攻击俄第一军背部,毕其功于一役。”   黄有为和蓝晓田安静的听吴畏说完,互相看了一眼,蓝晓田向吴畏说道:“你先出去。”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难得自己出一把风头,大局观还是战术布置都可圈可点,你们就算不打算纳头便拜,也不用摆出一幅死了娘老子的脸色给我看吧?   看着吴畏走出房门,蓝晓田才松了一口气,向黄有为说道:“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   黄有为盯着地图,半晌才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连一个刚当兵不到一个月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以为总参那些人看不出来?”蓝晓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你是五虎将之首,不败军神,这个光环太大了,所以才有人让你来领这个败仗,你要是再打赢了,回去会是个什么下场?”   黄有为终于抬起头来,他看了看蓝晓田,轻声笑道:“谢谢你的提醒。你是陆校出身,实在犯不着跟我沾这个包。”   蓝晓田冷笑了一声,摇头说道:“上面那些人想什么,以为谁不知道?总参里看出这事的聪明人可不只我一个。”   “但是说出口的可只有你一个。”黄有为淡淡说道:“功高震主这种事,我本来以为共和了就再没有了,可惜国体虽然改了,有些人的想法却改不了。”他看着蓝晓田说道:“大总统还是会维护我的,大不了我回国就病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着地图说道:“吴畏说得对,这是一个机会,我从不怀疑舜生能解决俄国人的第一军,可那都是国防军的种子啊,既然现在有一个可以少死一点人的办法,我自己的前程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说完这些,他好像放下了心事,长出一口气说道:“飞鸟尽,良弓藏,我这张弓,横竖也是进无可进了,能有机会射最后一箭也是好的。”他看向蓝晓田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回去之后,记得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以你的资历,管不了我也没人会说什么,以后的国防军还要靠你们。”   蓝晓田也是做大事的人,只是眼看着二十八师浴血沙场,打的却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仗,心情激荡之下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听了黄有为的话,知道他说得对,也就不再开口,沉默着又查看了一遍地图,说道:“那我就命令部队停止转进。”   “不是你命令。”黄有为淡淡说道:“我才是二十八师的师长,现在我命令,二十八师以一团护送后勤和野战医院后撤,二团和三团跟随师部渡河,沿铁路线向东轻装前进。”   蓝晓田默默向黄有为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吴畏还傻呼呼的站在门外等命令,他看着一脸期待的吴畏摇了摇头,心说这傻小子可惜了,要是能早五年遇上黄有为,恐怕也能成一代名将,不过看他的年纪,五年前只怕还是个大孩子吧。   第38章四九城之夏   一九零零年的北京城,雄伟当中显得略有些破败。在这座雄城当中,先后有过数十位皇帝登基坐殿,最后留下的,却只有这座古城和城外的一片坟墓。   当初清帝退位,五族共和的时候,大总统叶知秋曾经祭告天地,与满城百姓约定,共和国在城里“不修宫殿、不立宗庙,国防军不进城,以维持现状为要”的“三不一维持”原则,所以城里还算安静,虽然每月的旗饷水份越来越大,不过旗人们倒也能分得出轻重,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的天下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从前闹饷的劲头,旗人媳妇看着领到手里零散的大钱,也没人破口大骂了,反倒是常常相对流泪。   国防军算是野战军,不能依旧例进城驻扎,所以四九城里面新建了警察局,职权倒是和从前的五兵衙门差不多,只是管的事儿更多了,能支使他们的衙门也更多。   今天一大早,就有一队打着绑腿的巡警出了西城门,在路桥驿旁边停下来,扎起了花棚等人。   北京城闲汉多,不多时候就传出消息,说是在东北大败俄国人的黄有为大将军要回京述职,引得不少人聚集在城门外等等着看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看热闹的人群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灵通的人士,很快有人信誓旦旦的说黄大将军在前线杀良冒功、抢功夺权,所以这次回京不是来受封的,反倒是要革职问罪。   这时代的老百姓虽然也有猎奇心理,不过对政府高官的信心倒是还没有崩盘,立刻就有人质疑这些消息的可靠性,可惜架不住说的人言词凿凿,就连朝里几位大佬的意见行为都说得有模有样,慢慢的相信的人就多了起来,本来替黄有为作仗马之言的人也觉得此事之怕是空穴来风,其必有因了。   那人看到反对派不作声了,谈性越发高涨,正口沫横飞的时候,听到人群里有人问道:“你知道黄有为是到什么地方打仗去的吗?”   这人眼睛一瞪,挑起一个大拇指,“这你问我就问着了,那是当年苏武苏侯爷放羊的所在,匈奴人的地盘。”   “原来黄大将军杀的是匈奴人。”那人恍然道。   这个时代还没有两少一宽,人以稀为贵的说法,虽说四九城里满人多,大家有主人翁意识,却不拿自己当外人,自然不会对号等同于匈奴,听说黄有为杀的是匈奴,立刻有人觉得非我族类,杀了也不可惜。   讲故事这人发现风向看转,立刻就急了,瞪着眼睛大叫道:“没见识了不是?匈奴人那是汉朝的事,现在那块地早就没人了,要有也是俄国人。”   这话一出,周围听众顿时都安静下来,这个讲故事的人回过味来,还想再把话圆回来,却已经没人想听,被哄出了人群。   刚才和这人搭话的是个年青人,个子很高,皮肤白净,留着当下年青人时兴的短发,穿的也是这几年才在国内流行起来的西装,只是看衣料也已经有些旧了。   他两句话挤兑得那个造谣的人落荒而逃,倒也没什么兴奋的表情,摇了摇头踱出人群,背对着京城看着大路发呆。这时身后又转出两个年青人来,笑道:“程兄妙计,让奸人自暴其形。”   这两个年青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燕京大学的校服,刚才开口说话的人相貌清秀,要不是留了一头短发,声音也略显低沉,只怕要被人当成女人。   “程兄”倒是认识这个年青人,笑道:“钟笛?今天不上课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钟笛笑了一下,他长相秀美,行事作风却颇有豪气,摆手说道:“今天是张瑟竹的课,听着气闷,只好逃课。”   然后又给身边的两个人互相介绍,“这位是程斌程兄,最有才情。”又给程斌介绍自己的同学名叫罗周道。   程斌和罗周道拱了拱手,看他纳纳的也向自己拱手,想来是不擅言词,不禁有些奇怪,钟笛一向以“毒舌”出名,又怎么会挑了个不受说话的朋友?   这个要算是钟笛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向钟笛笑道:“张瑟竹以抹黑中华五千年为能事,听说最近正鼓吹给秦桧翻案,正是沽名钓誉之辈,他的课能不去的确还是不去的好。”   这话一出,面前的两个年青人都笑了起来,钟笛笑道:“这位张教授点名还是很严的,只是兄弟我趁着他说民主与独裁的时候提议全班同学民主投票选择要不是听他老人家的课,老先生一怒要打我的手板,我不敢按他说勇敢站出来反抗独裁,只好逃出来逛街了。”   三个人相对大笑,笑过之后,程斌皱眉道:“张瑟竹在圈子里还是很有一点人脉的,你得罪了他,以后只怕要吃亏,要不要我给你打个招呼?”   钟笛摇头笑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此等人理他作甚?”   程斌哼了一声,知道以燕京大学的学风,校方虽然不会公开站出来挺钟笛,张瑟竹要想指望能配合他处理钟笛也不可能,最多结业的时候给钟笛个不及格,也就不再多说。又听钟笛说道:“罗兄听说黄大将军今日搬师,所以一同来看这个热闹,倒想不到程兄也在,还能亲见程兄妙计。”   程斌笑了笑,摇头叹道:“搬师倒也未必,不过最近从上到下都流行复古翻案,专门抹黑英雄人物,倒要小心应对。”   钟笛笑道:“国朝上下五千年,一直搞个人崇拜,如今民志渐开,能把偶像掀落尘埃,未必不是进步。”   程斌冷笑一声,摇头道:“只怕这等进步,最终要像刚才那人一般沦落成哗众取宠、为小人扬名的手段。”   钟笛对这个判断倒是不以为然,笑道:“那正要靠程兄诸公扶正才是。”   听了这种话,程斌也只有苦笑的份。钟笛虽然才学过人,思维敏捷,毕竟年轻,不经世事,不明白在这个社会上,越是上层,互相牵制的地方越多,除非一意孤行,不然古时的皇帝尚且做不得快意事,指望当道诸公能及时反应,只怕难成所愿。   第39章吴畏进京   路桥驿接官是前朝旧制,新生的共和国没有这个说法,所以虽然巡警衙门调了一队巡警来维持秩序,也只是受了同僚的清托,出城来的官员都是黄有为在军中的同僚,政务口的一个不见。   程斌虽然在政府部门工作,和黄有为的身份差得太远,也凑不上跟前去,他也没兴起巴结这些武夫,看了一会热闹就和钟笛二人离开了。   吴畏也混在黄有为的随员里,跟着一起到了四九城,他现在的身份是黄有为的参谋,既不属于警卫营,也没有恢复平民身份,算是比较尴尬。   当日在金水河边追上黄有为之后,黄有为就对他起了戒心,不让他再带兵,直接放到自己的身边看着。用他的话来说,“吴畏这小子胆子太大,放出去我放心不下。”   就算是pla这种参谋制度深入人心的部队里,还有“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说法,更何况国防军这种刚刚建立起来参谋制度的地方,吴畏这个参谋自然没人在乎。   这下子算是找到了吴畏的软肋,他从前只是个中士,毕竟不熟悉参谋工作,没有人手可用,自己一肚子军事理念没地方用,师部的参谋工作又掺和不进去,算是真正成了打酱油的存在,好在吴畏自己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虽然听着前线流水一般下来的战报流口水,倒也能安于现状,看看黄有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蓝晓田都不怎么搭理自己,干脆放手自己找乐子去,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海兰泡的战局没什么悬念,俄远东第一军在国防军四个精锐步兵师的包围下腹背受敌,特别是二十八师的两个团沿远东铁路线出现在俄军后方,证明后路被断,援军出现无望。于是弹尽粮绝的俄远东舰队仓皇逃离港口,俄远东第一军上下一万二千余人在得到国防军的保证后放下武器投降,中俄第一次远东战争结束。   二十八师上下虽然不知道黄有为背后耸动的暗流,却也知道大战结束后,黄有为肯定会返回总参谋部,吴畏闲着没事的时候琢磨自己以后的人生轨迹,估计留在二十八师里也没什么前途,正想着要不要脱了这身军装混点退伍费到内地去发展工业,没想到黄有为已经一声不响的把他安排进了随自己返京的人员名单里,甚至都没有提前征求他的意见。   吴畏对这种事本来就无可无不可,再说他也好奇这个时代北京城的样子,也就老老实实的跟了回来。   黄有为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所以并没有带着舒声的警卫营一起上路,只有大约一个排的士兵跟随黄有为先行返京,吴畏就在这些人当中。   一行人先从沈阳坐火车入关,然后骑马一路进京。这可苦坏了吴畏,他是正经的城市兵,马这种生物见着活的的时候都少,更别说骑了,虽然接受能力比较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但是活罪却免不了,两条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皮,走起路来就像是刚刚破瓜的少妇,没少被舒声等人嘲笑。   二十八师回到沈阳后,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黄有为却没有参加庆祝活动,很低调的带了警卫人员离开。   黄有为家里是湖南的大地主,虽然散尽家财练新军,却也不怎么缺钱,他又是国防军的副总参谋长,所以早就在京城里置下了宅院,回京后和总参谋长顾雨见了一面,就自己回家了。   舒声的编制在总参警卫局,自然带着自己的人去归建,临走的时候才告诉吴畏,他是参谋编,和自己不是一路,让他自己去找人打听应该到哪里报到。   在舒声看来,黄有为身为副总参谋长,在前线火线提拔个尉官衔参谋根本不算事儿,自己这边还有一堆事要交割,也就没有亲自陪着吴畏去报道。   总参谋部用的是从前一位王爷的院子,占地不小。吴畏虽然有舒声的指点,也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对口的部门,把自己的来意和招待的军官说了,就等着安排。   没想到那军官出去了一下,回来就不再理他,自顾坐到一边去和同僚聊天,吴畏等得气闷,走过去询问,那人看了他一眼,翻了一下眼皮说道:“我已经把你的事情报告上去了,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等信吧。”   吴畏顿时傻眼,连忙说明自己不是四九城的人,根本没地方可去。   那人脸上立刻作出夸张的表情,看着他说道:“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当然是去投亲靠友或者打尖住店啊,难不成你们在在北边发了大财,还要打我们这些苦哈哈的秋风?”   吴畏脑子又不笨,这个时候要是还不知道对方是在索贿,那就是被脑残光环副体了。可惜他在前线虽然领了两个月津贴,却实在没多少钱,而且他闲着没事又喜欢鼓捣一些新鲜玩意,这点津贴随到随花,已经没剩下什么了,这个时候未免善财难舍。   和这个小军官聊天的人倒没有同僚这么势利,还在一边打听东北的战事情况,打仗的时候,总参虽然每天都有电报了解前线情况,第一不会转给后勤人员看,第二也不会涉及细节,想听八卦还是得跟前线回来的人打听。   吴畏既然不打算贿赂这个小军官,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情敷衍,干脆转身就走。他耳朵灵敏,听到身后那人骂道:“德行。”   小军官的同僚低声劝道:“这是黄有为带回来的,何苦得罪他呢?”   小军官骂道:“黄有为自己能干几天还要两说,爷就闪他了,能怎么着?有种来咬我?”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手按着腰上的枪套,脚下不停,一直走了出来。   他是参谋人员,非战时不带长枪,手枪还是可以带的,所以武装带上别着国防军军官配发的转轮手枪,刚才他都想抽枪把那个小军官一枪崩了。   出了总参的大门,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地方可去,总不成穿着国防军的制服沦落街头吧?   他想了一下,回到门房领回到这里时寄存的背包,又向门房的老兵打听了一下城里住店的地方,这才背着包走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京城居太不易,自己就去黄有为的府上打秋风去,这家伙连自己的意见都没征求就把自己带过来,总得负责任才行。   第40章路见不平   一九零零年的北京城虽然在规模上还远远无法同后世相比,但是在当时的世界上已经是一座最雄伟的都市,全国的权利中心,天子脚下,百业汇聚,当然也不会少了各种消费场所。   吴畏有穿越前的经验,知道就算是商务酒店林立的地方,也少不了几十元就能过夜的家庭旅馆,唯一的问题只是自己能不能找到。所以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着急,一面寻找落脚之处,一面把自己当成一个游客,细细体会旧北京城市井之中的种种妙处。   没想到转了一圈之后才发现,皇城之中虽然繁华,皇城根下面的老百姓们却还远远没有后世的商业头脑,投宿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他现在囊中羞涩,又不愿意在大车店里凑合,三转两转,天已经黑了,却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各处不是客满,就是要价太高,他住不起。   其实这件事的确是吴畏弄得差了,他现在穿着一身国防军的军装,武装带整齐,腰带上还挎着手枪,又操一口外地口音,一看就是从北边回来的兵。城里的兵大爷们有家有口还经常犯浑,白吃白喝的没人敢惹,这种外地来的闹了事就跑,普通百姓难道还能去领军衙门要人?所以稍微胆子小一点的宁可不赚钱,都不敢做他的生意,有房间也是一脸笑容的推说客满。胆子大背景深的虽然不怕麻烦,但是要价也高,两相凑合之下,吴畏自然找不到住处。   吴畏心思灵活,本来就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主,所以失望之余,虽然还没明白到底那里出了问题,却已经开始琢磨替代方案了。   他从军之后养成的习惯,随身总要带着干粮,一两顿是饿不着他的,城里虽然没有自来水,但是讨碗水喝还算方便,所以吃喝暂时还是不愁的,唯一要烦恼的只是没地方落脚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吴畏决定干脆还是去黄有为家里问个明白,投宿还在其次,若是黄有为对他没什么安排,不如就地散伙,想来以他的一身本事,也不至于混不到饭吃。   这样想着,吴畏就开始转头往回走,这年头北京城里当然不会有卖地图的,不过他在离开总参的时候已经打听好了,知道黄有为大概的住处,他方向感甚好,只要不离开大道,就不用担心迷路。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虽然是夏天,太阳落山得晚,但是有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已经笼罩在黑暗当中。   吴畏肚子有点饿了,又不愿意边走边吃干粮,心里就有点着急,看准方向抄了个近道,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南北走向的胡同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拐了个弯,变成了东西向。吴畏不愿意走回头路,干脆顺着胡同继续往下走,反正方向不错,只要不是条死路,走出去总能回到大道上。   此时的北京城里,四合院已经很有规模,吴畏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的民居相对整洁,没有刚刚走进来时那些房屋的的破败感。两旁的民居里偶尔有人出来,看穿着也大多干净整齐,不像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这些人看到吴畏都显得有些惊奇,显然是对吴畏的一身军装感到意外。   吴畏一面走一面欣赏古城风光,到也没觉得时间流逝。这样又走了一会,吴畏算算路程,发现快要走过头了,这才着急起来。刚好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条横着的小胡同,再往前走则是一道绵延的围墙,显然是不可能再拐弯了,连忙疾走几步,拐了进去。   拐进胡同里,吴畏才发现这个胡同两边都是墙,只不过一面明显是民居的矮墙,另一面则要高得多。   在他之前,胡同口已经站着两个人了,似乎正在等人。吴畏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这两个男人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两个人身上都是普通人常穿的长衫,从衣料式样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看到吴畏出现,两个人明显有些吃惊,中年人踏上一步,护在老人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吴畏,这人动作迅速,神情严肃,看起来倒是个练家子。   吴畏这一路上已经发现皇城根的老百姓不怎么欣赏国防军,所以对中年人的警惕倒也不以为意,这个世界虽然还没闹过义和拳,民间习武的风气也很浓郁,尤其是京津直隶一代最浓,已经有了镖不喊沧的说法,所以吴畏对在市井当中能遇到一个习武之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还对着两个人笑了一下。   对于吴畏的示好,那两个人的表情各异,中年人板着脸看着他,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在时刻提防着他,根本不为所动,倒是老人对着他笑了一下。   吴畏也没什么心思和陌生人搭话,笑了一下后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条胡同看起来挺长,中间还出现了几次路口,可惜都是向着吴畏走来的方向,高墙一侧则一直绵延下去,一眼看不见尽头,吴畏有时能听到从墙里传来喧闹声,似乎这座高墙里面住着很多人。   说这是一堵高墙,完全是为了对应另一侧的民居,其实并不算太高,至少当吴畏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后,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   吴畏是一个比较有决断的人,通常情况下,当他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很快动手。这一次只是因为初到京城,又麻烦缠身,所以才多考虑了一会。   当他终于决定要翻墙看一看那边的世界之后,还没等付诸行动,就看到有几个人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是几个男人在纠缠一个女人。   对于一个真正的男人来说,分辨一个人的性别是很容易的,吴畏甚至可以只依靠对方的身材特点就做出判断,但是这一次他看走了眼,主要是因为远处几个人纠缠在一起,让他的判断出了差错,当然后来当大家说起这次遭遇的时候,吴畏并不承认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而是指责钟笛身为男人,却拥有一颗女子的心灵,他当时只是在冥冥中无意发现了这一点而已。   这个时候的吴畏还并没有从内心深处真正的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也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只是在这个古老城市中游览的过客。既然这是个万恶的旧社会,那么怎么可能会缺少强抢民女这种经典戏码呢?所以当他觉得面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时候,他就没有细想,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从此开始了和钟笛相爱相杀的一生。   第41章攻有余守不足   燕京大学治学甚严,钟笛上午逃了张寒张瑟竹的课,还可以说是逃避体罚,再说张寒这个人在学校里的争议也很大,很有一些人看不起他沽名钓誉的做法,所以钟笛逃了他的课,多半只会被罚学分,没有别的处分。但是如果他继续逃下去,说不定校方就要出面了,所以钟笛下午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课堂上。   没想到学校里的八卦传的也不慢,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大家把他勇斗张寒的事迹传出去,钟笛虽然洒脱,脸皮却不够厚,受不了被围观,放学后就躲了出去,一直到宿舍快要熄灯了,才施施然回来,准备溜回寝室去睡觉。   没想到他还没进校门,就被三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堵住了,居然说他嫖娼没给钱。   这年头狎妓并不违法,只不过钟笛还是年青学生,公然嫖妓自然于品行有亏,饶是钟笛机敏,也被气得够呛,立刻与三个人争执起来。   钟笛毕竟年轻,防范心不强,不知不觉间就被三个人裹挟到了学校旁边的胡同里,等到他发现不妙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到了这个地方,三个人就不再装债主了,一个人狞笑着说得:“小子,实跟你说了吧,你得罪人了,今儿哥几个也是替人办事。”   钟笛这才知道不好,还没等做出反应,身边的人已经一脚踹在他的腿上,钟笛踉跄了一下,没等站稳,身上已经又挨了两下。就在这个时候,吴畏出现了。   吴畏倒是没按套路喊一嗓子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类的台词,他就是像个不会背台词的打星那样叫了一声,然后冲了过去。   那三个人本来就是城里的青皮,平日里惹是生非,没少和巡警们打交道,对警察比较有免疫力,所以看到吴畏跑过来,倒也没怎么惊慌,离吴畏最近的那人转身指着他叫道。“朋友,这没你什么事……”   他说话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停手,所以钟笛已经被打倒在地。如果是在从前,吴畏多半还要考虑一下南京老太的前车,现在却没那么多顾虑,没等面前这人说完,已经一脚飞踹了过去。   这个青皮也是练过的,居然很及时的摆了个十字马,两个前臂交叉硬接吴畏这一脚,可惜他的反应是够快,力量却差的远了,吴畏到了这个世界后同俄国人连番血战,在pla时学到的一身本事早已融会贯通,一脚下去哪里是一个只知道打群架的青皮能够招架得住的?顿时将那人踹成了滚地葫芦。   吴畏一脚踢翻了挡路的人,伸手又抓住了一个人的衣领,直接把这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这人正打得起劲,突然身子腾空,居然翻身一脚踢在吴畏腿上。   吴畏觉得腿上一痛,虽然痛的并不厉害,到底是吃了亏,心中顿时冒火,随手挥出,已经把这人扔了出去。   他的力量很大,这人又正在挣扎,两下的力量一凑,这人顿时便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侧的高墙上,落下来摔在地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一时间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剩下的那个人才知道不好,连忙扔下钟笛跳了起来,伸手从衣服里一摸,再抽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牛耳尖刀。   北京城里是不许百姓公然带武器上街的,就算是巡警也只能拿短棍,这三个青皮虽然怠懒,却也只能选这种小型刀具藏在身上。   吴畏眼神好,虽然身边的光线不强,仍然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动作有异,所以并没有直接冲过去。果然那人抽出刀来向他比划了一下,如果吴畏刚才追上去,倒是正好凑到刀下。   看到吴畏被自己手里的刀镇住,那人倒也没有自信心爆棚到敢一个人冲上去解决吴畏,反而小心的绕过钟笛,去看自己的两个同伴。   被吴畏踹倒那人没受什么伤,在地上滚了一身土就爬了起来,这时也掏出了刀子,嘴里骂骂咧咧的用京片子嘟囔着,脚下却半点也不肯往吴畏身边凑合,倒是和自己的同伴心有灵犀。   另一个被吴畏摔到墙上的人就没他这么幸运了,摔在地上后还试着爬起来,而且撑了两下后干脆起不来了,只是趴在地上哼哼。   两个青皮很快确认自己这一方已经损失了一个战斗力,再看吴畏的眼神就有点畏惧,一个人向着吴畏叫道:“识相的就快滚,不然别管爷手里的刀子不识人。”   这种场面话是青皮们平日里的必修课,虽然此时士气受挫,念起来仍然阴阳顿挫,倒也听不出底气不足。   吴畏看着两个青皮拿着小片刀冲着自己张牙舞爪,心里不觉好笑,伸手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转轮手枪,向着两个人问道:“认识这个吗?”   北京城里虽然没有驻军,但是总参谋部和下属的警卫局都在城里,军官们军装笔挺的出入之际,当然不会少了佩枪,更何况东郊民巷的洋人们也喜欢这种小巧玩意,经常带着招摇过市,所以青皮们当然认识吴畏手里的家伙,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梗着脖子叫道:“你敢开枪吗?开枪不算好汉!”   就算吴畏脑子灵,也很是花了一点心思才弄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差一点笑出声来,心说果然高手在民间,这话说得滴水不露,水平可比社科院的专家强多了。   他板着脸看着两个青皮,用枪指着他们说道:“你俩要是死了,谁还会说我不是好法……先一枪毙了你,再一枪毙了你,只要两枪。”   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句话居然说得如此顺溜,可惜面前的这两个家伙不是法国光头,自己也不能用德语来说。   两个青皮倒是比法国人撑住一点,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件事不能试,于是很有默契的扶起另一个同伴就走,匆忙之处连场面话都没放下一句。   这时钟笛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三个青皮经常干这种事,下手很有分寸,钟笛虽然被招呼了一顿,身上却没什么伤痕,当然这也要多亏吴畏出现及时。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巷子里一片昏暗,吴畏看了钟笛一眼,发现这人身材虽然瘦弱,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女人,只是钟笛脸上的轮廓曲线又有些柔和,一时没敢确定对方的性别。   钟笛倒是没想那么多,拱手先谢过吴畏救命之恩,这时胡同口一阵喧哗,十几个和钟笛穿同样制服的学生跑了进来,原来钟笛在学校门前被三个青皮截住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通知了钟笛的同学,大家怕他吃亏,纠结了十几个人跑出来找他,上午和钟笛一起逃课的罗周道也在其中。   听了钟笛的介绍,众人才知道来晚了一步,又听说吴畏是从东北回京的国防军军官,学生们对国防军倒是没有那么多防范之心,立刻对吴畏产生了兴趣,一阵熙攘之后,知道吴畏还没吃晚饭,就簇拥着吴畏去学校附近的小店宵夜,顺便让吴畏给说说刚刚结束的中俄之战,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那个叫罗周道的学生,家里居然也是国防军的高官。   一群学生伴着吴畏走出胡同后,刚才那个老人和中年人慢慢从阴影里踱了出来。老人看着学生们的背影,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中年人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   半晌,老人才说道:“新武,你看这个后生如何?”   中年人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应声说道:“攻有余,守不足,没受过名家指点。”   老人没想到中年人这么快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愣了一下,才摇头笑道:“这后生想来是在军中学的武艺,当然入不了你南北大侠的法眼。”   中年人淡淡一笑,并不肯接老人的话。   老人又想了一下,轻声叹了一口气,“这后生既然是今天进的城,那应该是跟着老黄回来的,看这性子,倒是和老黄一样,攻有余,守不足。”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题一样,抬头呆呆的看着天边发了一会愣,才摇头说道:“难啊。”   中年人对他这一番话就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丝毫表示,只是安静的站在黑暗中,一声不吭,仿佛已经融入了黑暗当中。   第42章府院之争   自从皇帝退位之后,京城的权力中心就从这座城市中线上那座占地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转移了出来,在城外勘址修建的新政府办公地没有竣工之前,最吸引北京城权贵们目光的地方不过一府一院,府是大总统叶知秋所在的总统府,院则是总理萧逸之主持的政务院。   萧逸之本名瑟朗,字逸之,因为朋友们都认为他的本名绕嘴,所以后来就干脆把字当成了名。   他算是国内第一批留洋学习政务的学生,国内洋务派的领军人物,清帝在位的时候不受重视,在民间倒有一定的声望。共和之后,叶知秋需要大量熟悉现代政体的人物来填充政府,所以就把他推上了新中国第一位总理的宝座。   和叶知秋就住在总统府里不同,萧逸之并不住在政务院里,他在城里有一处寓所,每天都有政务院的汽车接送他上下班。   这几天萧逸之睡得就不好,整个人显得昏昏陈陈的,今天来政务院的路上,倒是在车里眯了一会,可惜京城里的道路实在说不上平坦,很快就被颠簸弄醒了。   他伸手放在嘴边掩饰着打了个哈欠,从汽车里探身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自己的秘书王廷钧拿着公文包从院门走了进来,就没急着往政务院里走,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   王廷钧早就看到了萧逸之,见他站在那里等自己,连忙小跑了几步赶上来,萧逸之笑道:“子芳新婚,燕尔之际早起奔波,尊夫人有没有口出怨言啊?”   王廷钧知道萧逸之喜欢开玩笑,不过他新婚之际,与妻子正是情浓之时,却不愿意和其他男人多提,摇头笑道:“她比我还忙,要口出怨言的也应该是我才对。”   萧逸之倒是知道王廷钧的夫人是个传奇人物,出身官宦,不但喜读诗书,而且酷爱跑马击剑,据说巾帼不让须眉,政务院的同僚们私下谈起的时候,都不太看好王廷钧在家里的地位,看空王家夫纲。最近又听说王家这位夫人居然进了燕京大学读书。   如今风气渐开,很有一些人鼓吹男女平等,所以像燕京大学这种以西学为主的院校里,并不禁止男女同班,但是像王夫人这样的已婚妇女还公然混迹其中,难免有碍风评,有些人也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萧逸之换个秘书。   萧逸之在英国留学五年,对这种事情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他对王廷钧观感颇佳,也不愿意看着他被夫人拖累名声,所以一直想着提醒一下。   此时看王廷钧提起夫人时一脸的幸福,萧逸之倒不好再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之后才苦笑道:“春宵苦短,我这个睡整夜觉的人倒比不上你的精神足,真是不得不叹髀肉复生啊。”   王廷钧倒是挺愿意把话题从自己妻子的身上转开,伸手接过萧逸之手里的公事包,帮他拿着,一面抢上前去开门,一面说道:“总理操劳国事,当然不像我这样睡得安稳了。”   既然话题转到国事上面去,萧逸之也忍不住皱眉,一面迈步走进王廷钧推开的房门,一面皱眉说道:“谢天谢地,东北总算是打完了,还不知道战前的军费还能剩下多少,顾雨这家伙今天多半要来打官司,想想就要头痛啊。”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往里走,正好一个身穿长衫的年青人迎面走过来,政务院用的还是前清的老房子,建筑物内部的格局不大,所以年青人一面点头向萧逸之问好,一面侧身避在一边。   王廷钧认得这个年青人是一等文员程斌,知道这人文采风流,不但见识不凡,而且学贯中西,性子又不偏激,很能做些实事,在院子里很得一些大佬赏识,所以虽然知道程斌避道只是对萧逸之表示尊敬,但是跟在萧逸之后面走过时,还是向程斌微笑点头表示谢意。   程斌对王廷钧的观感也不错,他在政务院里以洁身自好作原则,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不过心里对各人自然也有评价,这个时候不愿意显得巴结萧逸之,便趁着王廷钧走过时偷偷拉了他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康南海来了。”   王廷钧一愣,看到萧逸之已经快走到前面的入口,顿不上向程斌道谢,连忙快走几步,低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逸之。   康南海就是康有为,戊戌变法失败后,康南海远逃法国,留下谭嗣同一干人挨刀,结果他在广州还没上船,黄有为已经在湖南举兵,转眼间北京城头变换大王旗,老先生就没能延续旧时空的光荣历程,转身又回到了北京城里。   可惜此时的北京城已经不是从前的政治氛围,再加上不少人看不起康有为南逃,所以本来雄心勃勃准备回来大干一番的康有为只在新政府里捞了个闲职,不免心生怨尤,渐渐的竟然当起了专业的反对派,以倒叶评击政府为荣。   认真算起来,共和国的革命还要从戊戌变法算起,新政府也承认继承自戊戌六君子遗志,康有为自然要算前辈,叶知秋和萧逸之再烦康有为,也只有捏着鼻子不理他的份,康有为也清楚自己的优势,他和叶知秋不熟,也怕闹得厉害了叶知秋翻脸,所以总统府去的不多,有时间就到政务院里来点评时政,当道诸公们常常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要拱手领教。   所以听说康有为来了,萧逸之很麻利的脚跟一转,顺利转进,从旁边的一扇小门出去,绕道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王廷钧及时通知了萧逸之,这才想起来没还向程斌道谢,转头找他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早已不知去向了。   萧逸之跟做贼一样溜进办公室,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躲躲,就听到门外自己的财政部长鹿传霖的声音响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向谁解释,“钱是真没有,昨天王夔石来找我追加今年的水利拔款,我还让他指望东北的军费有没有剩余,河防都没钱,更不可能挤出钱来给你。”   “今年雨大,西城里的地面半个月都没干过,都说排水排水,没钱难道让我用手去挖沟?反正你看着办,要是没钱给我,最多今年夏天大家坐船回家,匆谓言之不预。”   萧逸之对这个声音不熟,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北京城的第一任市长林绍年。他知道林绍年性子平和,能说出这种重话来,多半是给挤兑得狠了,心里叹了一声命苦,军备不能不抓,河防也不能不修,大家天天在北京城里泡着,似乎道路不修也行,想想都要头痛。   他正想开门叫两个人进来,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嚷道:“反了天了,昨天国防军的人居然在闹市公然开枪,还打伤了一名巡警,这还有王法没有?五代武人割据之日重现不远。”   说着话,一群人已经推开萧逸之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向萧逸之拱手说道:“萧公,武人跋扈,大总统擅起兵事,我等意欲面谏,请削总统兵权,解散总参谋部,裁撤诸军,不知萧公意下如何?”   萧逸之看了这人一眼,认识这是法务部的文廷式,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心说这个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为什么偏偏自己这么命苦,猪油蒙了心,要当这劳什子的总理?   第43章无妄之灾   吴畏和学生们相谈甚欢,不但晚饭有人会钞,还在学校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告辞的时候,钟笛让他晚上再来,大家帮他找个能长住的地方。   把不用的东西直接放在了钟笛那里,吴畏一个人又路回到总参听了听有关自己的消息,果然还是没人理他。想去找黄有为,却听说黄有为已经休了大假,一时半会不会上班。   吴畏正想着要不要找上门去的时候,就遇到了舒声。   舒声这一批随着黄有为出征的战士,回来后都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不过警卫营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要晚几天才能到,所以舒声也没急着休假,现在还住在军营里。看到吴畏,就邀请他一起到军营里坐坐。   战争结束之后,吴畏这个四连长被调到师里当参谋,四连也就解散了,和他一起过江破袭的战士们被打散了编进警卫营里,新兵们则下到了部队里。   因为和吴畏一起做了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务,然后居然活着回来了,所以这些留下来的老兵们都成了营里的宝贝,这次和舒声一起回来的人当中就有两个,郑涛和刘蛟都在,不过刘蛟已经升了排长,郑涛却还是个普通士兵。   其他战士虽然和吴畏不怎么熟,不过也都见过,吴畏在二十八师的名声极响,基本上披上一身盔甲再骑匹马就是赵子龙转世,算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可惜他从前线回来后一直跟在黄有为身边,和普通士兵们接触得不多。   正在营地里百无聊赖的士兵们发现舒声居然把吴畏带回来了,很是轰动了一下。   总参警卫部队是按照一个师级单位的规模搭建的,叶知秋虽然承诺不在城里驻军,但是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安全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这支部队顶了个警卫局的名声,其实编制完全是按野战部队来的。   为了有事的时候能够迅速出现在北京城里的任何地点控制局势,所以这支部队的驻地比较分散,警卫营真正的番号是中央警卫师第三团一营,驻地在城外的一片小山里,再往北走,就明十三陵了。   舒声把吴畏带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让他和自己的士兵们开茶话会的,他对吴畏的一身本事很是羡慕,不过也知道这玩意一靠天份二靠努力,就算把吴畏抓过来替他带兵,能不能练出两个小号吴畏来也难说。所以他其实打的主意是吴畏在四连时弄出的两样混战神器手榴弹和霰弹枪。   小分队从敌后回来时,手榴弹几乎消耗殆尽,霰弹枪也只剩下四只能用的,倒是吴畏离开后师枪械所又做了一批弹药送过来,算是略有存项。   这些东西不是制式武器,按道理小分队归建后应该集中收缴,不过当时黄有为临时决定采纳吴畏的建议闪击俄海兰泡驻军,第一团和二团已经开始后撤,急切间转移不回来,只能让负责断后的三团和警卫营先出发,当然也没人有时间关注这种细节小事。   黄有为算是那种天生战场感觉好的将领,带着二团和三团一路奔袭,与俄国刚刚接触,就判断出对方对于后路毫无防备,于是放出所有部队一路猛冲猛打,以击破敌军为要务。   这一打就打到了海兰泡外,一路上虽然没有遇到俄军主力,但是区区几千人冲进上万装备精良的俄军当中,凶险程度也是可以想像的,在激烈的近战混战当中,舒声意外发现单独编制的四连战斗力极强,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只要四连出现在战场上,当面就没有不能迅速击破的敌人。   舒声倒是知道四连都是吴畏带出来的兵,不但老兵多,而且从金水河北回来的三十几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战斗力自然不容小视,只不过强到这个份上也太匪夷所思了。   后来战斗平息之后,他找人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吴畏留下来的两样神器的功劳,可惜这东西在不断的战斗中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四连解散后,舒声留了个心眼,把老兵们都补充到了自己的营里,为此还和师里管兵员的参谋们好好扯了一次皮,这些剩余的武器当然也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所以他这次找吴畏过来,其实就是想从吴畏这里得到这两种武器的制作方法。   在这种事情上,吴畏当然不会藏私,其实当初制作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他就是在二十八师枪械所的帮助下完成的,并且在那里留下了完整的记录,只不过后来黄有为奔袭海兰泡的时候,枪械所和野战医院都随一团后撤了,所以舒声才完全找不到头绪。   无论是霰弹枪还是手榴弹,都不是在军营里随便找几个人就能作出来的,不但需要铸造弹体,还需要大量的高爆炸药,需要雷汞来制造引擎,吴畏在前线的时候为了赶工期,设计的手榴弹是药信一体的,实际上在运输过程中很不安全,所以现在有机会重新设计,自然也要改进。   这样一来,这个手榴弹的构造就比较复杂了,整个警卫营里喝过墨水的人就不多,学过机械的更是一个没有。这年头基本没有什么立体几何的概念,就连一向对自己的文化水平比较有信心的舒声看着吴畏画出来的三视图也只有瞪眼睛的份。   最后还是刘蛟机灵,出去和了一盆泥巴回来,吴畏临时客串了一把陶工,拿泥巴捏成各种零件的形状,才算是让在座的各位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解决问题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一天就已经过去了,吴畏虽然是现役军人,但是在总参还没挂上号,按规定不能留在军营里过夜,而且他还惦记着钟笛的承诺,于是谢绝了舒声替他去找营管的建议,混了一顿晚饭后就一个人回燕京大学去了。   走到燕京大学附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还下起了细雨,吴畏快步向大门走去,想找个地方避雨,不留神旁边的胡同里窜出几个人来,大叫道:“在这里了。”说着就有人拿着一根绳子往他头上套。   吴畏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被人套住,侧身闪避的同时已经伸手拉住那人手里的绳子,顺手一带,那人比不过吴畏的力气,哎呦一声已经被他拉了过来,吴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把这人踹了个跟头,坐在地上还滑出老远,正是著名的屁股向后平沙落燕式。   旁边又有两个人挥舞着短棍冲了上来,吴畏来不及拔枪,抢上一步冲进身边那人的怀里,用肩头把那人撞得倒飞出去,顺手夺下他的短棍,回头便砸。   两根短棍相交,和吴畏对手的人短棍脱手,吴畏手上不停,一棍砸在那人脖子上,这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瘫倒在了地上。   吴畏冷笑一声,收棍站稳,心说就这两下子也敢学人打埋伏,再抬头的时候,却看到身前不远处站了两个身穿军装的士兵,正举着手里的步枪对着他,一个小军官被他刚才干净利落的动作吓得愣住了,看到吴畏望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大声叫道:“放下武器,动一下就开枪了。”   第44章溥老四   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吴畏迟疑了一下,这两个兵穿的军装和国防军的样式差不多,不过却是蓝色的,应该是城里的警察。现在两个人看起来比吴畏还要紧张,举着手里的步枪直哆嗦,反映到步枪长长的枪身上,就可以看到两只枪口正在不停的画圈,看到这个,吴畏都想提醒他们,“我在这呢,你们往哪瞄?”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看清楚刚才被自己打趴下的三个人也都穿着巡警的制服,巡警的服装和国防军的样式差不多,除了颜色不同,主要区别就是巡警的绑腿是白色的,看起来很显眼,国防军的则和军装同样颜色。   看到吴畏老实下来,小军官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掏出吴畏腰里的手枪,说道:“朋友,对不住了,公务。”   小军官和两个士兵其实是城里巡防营的兵,虽然穿警察制服,但是隶属于城防警备司令部,和袭击吴畏的三个巡警不是一伙的。下午的时候有上官交待他帮着巡警局的人抓个人,还给了不少茶水钱。   巡防营平时里没什么事做,替上官跑个腿办个事站个场子什么的都是常事,所以他也没多想。刚才看到目标竟然是个军官,这才发现这差事只怕难办,等到吴畏干净利落的干掉三个巡警,他再笨也知道坏菜,心里忍不住暗骂派给他任务的上官没安好心,国防军的人是那么好抓的吗?好在吴畏倒是给面子,没有反抗。   其实巡警这边过来的不止三个人,只是没想到吴畏这么凶残,本来预备的三个人根本不够看,一个照面就全躺下了。特别是吴畏一肩膀扛飞对手然后夺棍反打的那一幕,凶悍的样子都能让人做恶梦了,所以直到小军官下了吴畏的枪,其他几个人才敢凑上来。   带头的是个捕头,他看了看躺下的三个手下,这才发现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是要坏,再看吴畏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抄起手里的警棍向吴畏抽了过去。   这捕头本以为现在有两支枪指着吴畏,对方不敢躲闪,总能在下属面前抖抖威风,没想到吴畏根本没把两个巡防营的士兵放在眼里,看到捕头挥棍打下来,手一伸就已经抄住了对方握棍的手腕,手臂下压的同时提起脚来一下踹在捕头的左膝上,就连远远躲在街道两边的人都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这捕头的身子立刻就矮了下去。   吴畏这一下手上和脚下本来就是全套的,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气不顺,这个时候莫名其妙遇到袭击,正好惹起了怒火,当然不会留情,趁着捕头半月板被毁,身体下不由自主的下沉,自己身子向前进了一步,腰腿发力,已经把被他握住的捕头的右臂弯到了一个很诡异的角度,然后又是一声轻响,这捕头的右臂就被拧成了麻花,手里的警棍也被夺了下来。   捕头终于惨叫出声的时候,那两个巡防营士兵已经冲了上来,他们也知道不能对着国防军人开枪,所以下意识的上来想制止吴畏。   吴畏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手里警棍一挥,敲在一个士兵的执枪的右手上,这个士兵手上剧痛,不由自主的扔掉步枪,吴畏身子一闪,让过了另一个士兵,左手已经抄住了步枪,长长的步枪在他手里轻轻一颠,就已经转了过来,被他握在手里,指向还站在一边的小军官。   小军官手刚刚按到自己皮带的枪套上,就看到吴畏手里的步枪已经指到了自己的鼻子前面,身子一下僵住,汗顿时就下来了。   吴畏冷笑一下,转头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几个巡警,眼神到处,也不知道是谁心里一惊,手里的短棍再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另外几个人都当这是一个信号,这个时候再不用商量,纷纷把手里的警棍扔到地上,连连后退,没有转身就跑,实在是担心吴畏在背后开枪,和兄弟义气半点也沾不上。   吴畏没什么心思理这帮家伙,把目光又转回到小军官身上,看到小军官一脸的汗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吴畏单用左手平端的步枪枪管上,右手按在枪柄上却不改动,只是微微发抖,吴畏的凶悍程度实在太超出大家的认知,小军官也不敢肯定这家伙会不会开枪,自己脖子上这八斤半还留着吃饭,自然犯不上和人玩命。   刚才两个士兵用双手端着还要直晃的步枪,此刻在吴畏手左手里如果钢浇铁铸一般,没有丝毫的摇晃。   燕京大学的门前本来就有不少摆摊卖货作学生生意的人,还有一些住在附近吃过晚饭出来溜弯的人,一直都很热闹,要不是天上下起小雨,人还要多一些,不然吴畏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些藏在人群中的巡警。刚才看到这边打起来,众闲人也都不急着避雨了,都站在一边看热闹,冒雨观战热情甚高,反正在大多数人心中,对方都不是好鸟。   等到看着吴畏一个人吊打一群人,夺棍夺枪如入无人之境,气度凛然有若神明,也不知道是谁先喝了一声彩,然后一众吃过巡警亏的人都跟着叫起好来,倒好像吴畏不是刚打完一架,而是某位老板刚刚在台上喝了一出战长沙,正在亮相一样。   吴畏淡淡一笑,扔掉警棍,收回长枪,很熟练的退掉枪膛里的子弹,然后关上保险,把它扔给刚才丢了步枪的士兵,那士兵懵懵懂懂的接住步枪,手忙脚乱之下一时居然不敢相信。   看到吴畏主动收起步枪,小军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倒也光棍,吴畏手里没了枪,他就也放开了握住的手枪,向吴畏拱手说道:“朋友,你厉害,今天溥老四栽得心服口服,你说一声,怎么办吧,老四要说个不字,今后不在北京城里混。”   吴畏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是满人?”   “怎么着?看不起满人爷们?”溥老四顿时不乐意了,看着吴畏说道:“我知道打不过你,不过你要这么说,爷这一堆一块交给你,也不丢这个人。”   吴畏一笑,摇头道:“大总统说五族共和,满汉一家,前些日子,我在前线和一位排长一起顶着毛子的子弹冲锋,还是你们镶黄旗的呢,打毛子一样是好汉子,谁敢看不起?”   溥老四一听这个,顿时高兴了,翘着大拇指说道:“镶黄旗算什么,爷还是黄带子呢,好汉子都是朋友,兄台怎么称呼?”   吴畏顿时有点傻眼,心说这哥们不会是缺根筋吧?这时候攀交情不嫌急了点?不过他把巡警们打得惨,总要找个帮忙说话的,当下通报了姓名,这才知道这个小军官名叫溥觉,居然是个宗室。   看着两个刚才还拔枪相向的人这么快就攀起交情来,连看热闹的忍不住要起哄,和溥觉一起来的一个士兵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那边地上还躺着四个人呢。   溥觉这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从口袋里摸出吴畏的手枪递过去,向吴畏说道:“吴大哥,兄弟今天这差事办砸了,你下处在什么地方,回头兄弟交割了差事,再来找大哥喝酒。”   吴畏看着他觉得好笑,心想这家伙看起来缺心眼,其实精明着呢,倒要结交一下,于是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总不能让兄弟难做,走吧,哥哥陪你交了这差事就是。”   第45章牢中妙人   吴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案子,要出动这么多人来捉,不过按他的想法,自己被官府捉了,就算不过一下堂,怎么也要录个口供,那个时候捉自己的理由当然就都知道了,而且他怎么说也是个军官,就算这个时代军民和谐,没有司法管辖权那一说,多少也要有些体面,没准还能混个保外什么的,反正他在北京里混了两天,总参的光一点都没沾着,他倒不介意半夜折腾一下那院子里的爷们。   没想到北京城里的巡捕衙门不按套路打,溥觉把他送到警察局里喝了半天茶才有个人跟着溥老四出来,一脸倦容的跟他说道:“老四,不是我说你,钱老二要捉人,你跟着站个场子对得起茶水钱算完,这么跑前跑后的是个什么意思?他妹妹让你睡了?”   溥觉从来就不是个安份的主儿,巡警局也是常来常往的,不是送人就是捞人,人头精熟,要不这都下班的点了,也不能找了人来。这个时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就钱老二那样子,他有妹子也得倒贴钱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实在是今天不一样,被抓的是朋友,把钱老二打坏了,是具是保,你得给我个信啊。”   “哟呵。”那位一听来了兴致,“你老四的什么朋友这么厉害,捕头都敢打!不打算在北京地面上混了是吧?”   一面说,吴畏就看到一个猥琐汉子从门外转了起来,临进门还没忘了打个哈欠,多半是烟瘾犯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猥琐汉子一愣,看着吴畏脸色立刻就变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溥觉跟在后面,冷不防差点被他撞个跟头,一把拉住问道:“你干嘛去?”   汉子是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溥觉虽然说不上强壮,比他这个烟鬼体格可强上不知道多少套,这一拉之下,汉子当然挣不开,不由怒道:“溥老四,我看你是个朋友,才出来帮你,不带这么坑人的。”   溥觉一头雾水,只好苦笑道:“我也是让杨大麻子坑了,这个差事你不帮我谁帮我?明天宣德楼兄弟请罪,不去是孙子。”   那汉子看溥觉的神色,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再说溥觉也没道理坑他,于是看了吴畏一眼,也不进屋,拉着溥觉退出门外,也不知道又去嘀咕什么了。   过了一会,溥觉扎着手一个人从门外进来,挠头向吴畏苦笑道:“哥哥,这回事儿算是透着奇了,兄弟没能耐,恐怕要委屈哥哥蹲一回号子了。”   吴畏看刚才那汉子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古怪,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埋怨溥觉,只是问了一下消息。   溥觉倒也不瞒他,北京城里地面邪,打满清那时候官场上就是瞒上不瞒下,清帝退位后政府里留用了不少原来的官吏,这个四下漏气的毛病也传了下来,溥觉一向不在这上面用心,所以不知道风声,刚才那汉子却是衙门里的老油条,而且最近新丧了媳妇,一直在打溥觉姐姐的主意,对溥觉倒是照顾,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原来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军人打了巡警局的人,偏偏这人的什么拐弯亲戚是个清流,早看国防军不顺眼,便拿这事做阀子,今天闹到政务院去要裁撤总参谋部,总理萧逸之很是费了一翻工夫才弹压了下去。   然后就有大佬给巡警局打了招呼,要捉这个军官回来给参谋部上点眼药,巡警局里的众捕头都知道这事沾包,纷纷躲了,结果落在一个平素里人缘最差的捕头身上。   所以刚才那汉子一看到吴畏这一身衣服,就知道坏菜,清流要和国防军掰腕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躲还躲不开呢,哪有自己往身上沾的道理?所以干脆连屋都不进,只让溥觉把吴畏送到牢里去,等明天上官来了再说。   吴畏听了大惑不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和巡警冲突了?总不会是认错了人?他仔细和溥觉打听了一下汉子的话,突然想起昨天救钟笛的事,当时那三个人都穿的便衣,总不会就是巡警?   想到这里,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让溥觉送他去牢里。   溥觉越发觉得吴畏这人临事镇静,是个做大事的人物,跑前跑后的越发尽心,亲自送吴畏到了巡警局后面的牢房里,关照着找了个单独的号子,又打发跟着自己的两个兵去找干净的被褥和吃食,要陪着吴畏过这一夜。   吴畏哪有心情陪这么个家伙秉烛夜谈?看看身边没人,向溥觉说道:“你一会出去,帮我办件事……”   溥觉一直等到手下的士兵送了被褥过来,又叫手下买了只烤鸭,打了一壶酒留下,这才告辞离开。   吴畏把烤鸭撕了一半,剩下的连酒一起都给了狱警,几个狱警很是高兴,一叠声的说溥四爷的朋友就是仗义,还邀请吴畏一起出来喝酒。吴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也就没答应,让狱警们自便,他一个人仍然坐在自己的单间里慢慢吃烤鸭。   巡检局的牢房还是沿用前清的建筑,木栅栏夹起来的围墙,地面上凌乱铺着一些稻草,不但阴暗潮湿,而且气味难闻。   吴畏在警卫营吃得挺饱,闻着牢里的气味,胃口自然好不起来,而且烤鸭这玩意另有一种味道,吴畏也不习惯,咬了两口就停下不动。   正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隔着一个空牢房,有人正在叫他,只是牢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于是站起来走到门边向那边张望。   那个看到他望过来,很是高兴,招手叫道:“好几个月没沾着荤腥了,给一口呗。”   吴畏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蹲多久,也不知道让溥觉去办的事能不能顺利,手里这块鸭肉还打算留着应急,不过看那人的眼睛盯着半只鸭子,都能冒绿光了,估计真是馋得狠了,于是把握着鸭肉的手从围栏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打算给那人扔过去。   那人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关的也是单间,只不过不像吴畏这样和关着人的牢房之间有空间隔开。吴畏看着距离不远,倒没指望自己能正好扔到那人手里,想着就算掉在地上,那个也应该能够拿到。   没想到那人看着吴畏的动作,顿时叫道:“别扔别扔,我自己过去拿。”   吴畏一愣,心说你被关在里面,难道还能出来?然后就看到那人两只手握住牢门的锁头,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居然就把锁头拿了下来,打开牢房走了出来。   这一下吴畏彻底傻眼,看着那人走到面前千恩万谢的接过鸭子,倒是没问他要不要也出来溜溜。   牢里还关着不少人,看起来众人对这个汉子能自己开锁出来并不惊讶,反倒鼓噪着要那人分一点肉给他们。   汉子倒也不小气,挨个牢房撕了一块,至于僧多粥少,每个牢房里能吃到的人是谁他就不管了。   还没分完,在外面吃喝的狱警已经听到声音走进来查看,看到这个汉子在牢房外面溜达,居然也不吃惊,只是向那人骂道:“李鬼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鬼子”态度绝对好,麻溜自己回单间里关门落锁,那个狱警四下看了看,转身又走了出去。   吴畏看得稀奇,隔着牢门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咬了一口鸭肉,细细嚼了,才心满意足的说道:“这是正宗德聚全的板鸭,你要扔地上粘了土味,就没法子吃了。你那朋友是南城的溥老四吧?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他怎么不捞你出去?”   吴畏一笑,“还是说你吧。”   那人哈哈一笑,看吴畏不肯说他自己的事,也不回答吴畏的问题,自己退回到角落里吃肉去了。   吴畏觉得今天遇到的居然都是妙人,正琢磨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喧扰,一个狱警飞快的跑进来,一直跑到他的面前,用急促的语调低声说道:“吴爷,事不对,马大炮来查牢了,只怕是冲您来的。”说完也不等吴畏说话,转身又跑了出去。   第46章临死拼命   吴畏听得莫名其妙,正在想马大炮是谁,就看到一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刚才给他报信的狱警提着一盏气死风灯侧身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马爷,您小心台阶。”   跟在狱警身后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子,很魁梧的身材,穿了一件黑绸面的褂子,瑞福祥的布鞋,手里捏了两个铁球,一面走一面在手里叮当的转着。   众人一直走到关吴畏的牢门前才站住,那个狱警一个劲的向吴畏打眼色,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吴畏不明白他的意思,干脆不理他,坐在自己的被褥上继续发呆。   这个胖子就是刚才狱警口中的马大炮,实际上这人姓马名大凡,不过他自己觉得这个名字太差,倒是觉得马大炮这个绰号朗朗上口,很鼓励大家叫他的外号,久而久之,原名反倒没人知道了。   有机灵的狱警给马大炮搬了一张椅子过来,马大炮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打量着牢里的吴畏,拉长了声音问道:“就是你打了巡警局的人?”   吴畏看了马大炮一眼,没理他。就听马大炮说道:“知道为什么马爷半夜三更的来看你吗?”   吴畏一愣,心说难道你这是来看望我的意思?说实话还真没看出来,光看见摆谱了。   正想着,就听马大炮喝道:“你他x的居然敢打我小舅子,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老子面子的人老子还没见过,所以要来看看什么人不给我面子。”   吴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是来找场子来了,心说找场子不是都见面就打吗?怎么这位这么话唠?于是抬头看了他一遍,轻轻送了他两个字,“傻逼。”   马大炮耳力不错,居然听到了,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骂了,顿时大怒,喝道:“给我把他拉出来。”   几个狱警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迟疑着从腰上摸出一串钥匙,跟着马大炮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一把抢过来,打开了吴畏牢房的门,走进来伸手就来吴畏。   吴畏看见那人伸手,右手一抬,已经叼住这人的手腕,用力一扳,这人啊的惨叫了一声,忍不住弯下腰来,同时伸左手想帮自己的右手一把。   擒拿手法里对于力量不够的人有个说法,叫双手拿单手,单手拿手指,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吴畏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坐在原地一伸腿绊在这人左侧小腿上,这个人身子顿时失了平衡,侧身摔倒,捧着手腕惨叫起来。   吴畏趁着这人摔倒的时候长身而起,两下里力量一凑,他已经把这个人的手腕拽脱臼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捧着手惨叫的人,抬头向马大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满人号称弓马传家,虽然到了末代这四个字基本成了笑话,倒是不耽误权贵们花大价钱招揽武师,反正自己行还可以拼门客。所以北京城里的武术高手从来没断过,各种武馆也层出不穷,马大炮年青时也练过功夫,拜在八卦名家董海川的弟子刘登科门下。不过他吃不得苦,所以也没练出什么名堂来,只落了个手腿轻健。   马大炮身手不行,眼界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吴畏的厉害之处,那时候不像吴畏穿越过来的后世,人体解剖图在书店随便卖,稍微用心点就能买到骨骼模型,医疗条件也要先进得多,基本上没有名家真传,是没机会学习擒拿卸骨的。   所以他一眼看出吴畏这是卸掉了自己手下那人的腕骨,立刻就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他在京城地面做了一辈子牢头,黑白两道都有面子,当然不会因为吴畏露了一手就心存忌惮,双手一挥,喝道:“给我废了他。”   身边的几个人哄然答应,各自抽出身上的家伙向着吴畏冲去,几个狱警急得跺脚,顾不得惹马大炮不高兴,围在他身边一齐劝,可惜马大炮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吴畏当然也听到了马大炮的命令,都说好汉难敌四手,他要是让这些人围住也只有挨揍的份,当下也顾不得气度了,飞身上前一脚踹在敞开的牢门上。   这牢里既然是用木头做间隔,当然要选结实沉重的,吴畏一脚下去,牢门箭一般反弹回去,冲在前面的人手里握了一柄短刀刚刚进门,看到牢门撞回来,下意识的抬胳膊去挡,却根本挡不住这一下,不但胳膊被撞回来,短刀也戳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一见血,众人就有些慌乱,被吴畏又打倒了一个人,抢过他手里的警棍,居然冲出了牢房。   这一下马大炮的手下都有些发傻,大家都是在牢里混饭吃,悍匪都见过,但是能悍到这个份上的人物还真是头一回瞧见,从前别说瞧,听也没听说过啊。   马大炮也急了,跳起来挥手把手里的两个铁球向着吴畏扔了过去。他这一手有个名目,叫做二龙赴水,如果真打到人身上,也能遭成不小的伤害,平日里那是被人奉承惯了的。可惜铁球这玩意份量既然不轻,扔出去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吴畏很轻松的就躲了过去,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附。   虽然刚才交手不多,不过吴畏出手凶狠,绝不容情的作风也足够显露出来,牢房里众人这才想起面前这人是国防军军官,多半是从战场上下来,杀人杀到手软,习惯的是以命搏命,可不是平日里敢拿把刀砍人就算厉害的市井老大,顿时你看我我看你,人人迟疑,再无一个敢向吴畏伸手的。   吴畏看了看面前众人,心想这里看起来是不能待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不得今天要越狱,好在这巡警局的监狱修得简陋,倒也不用在后背上纹幅地图,于是握着棍子就往监狱入口那边转,看到他开始移动,本来挡在他面前的人立刻避开,再没有一个能撑住一点的。   马大炮看到吴畏的动作,立刻就知道要坏,在牢里怎么打都好办,如果吴畏跑了,自己这个锅就背定了,骂了一声,伸手翻开衣服,从裤腰里抽出一支手枪来。   监狱两侧的墙上本来就有油灯,马大炮身边举灯的狱警又够尽责,把马大炮的动作照得一清二楚,吴畏看到马大炮伸手从衣服里往外拽的动作,就知道这小子要掏枪。   从他的位置到通往监狱入口的台阶大概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吴畏可没信心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躲开身后的子弹,于是怒吼一声,向着马大炮扑了过去。   马大炮的手枪并不是国防军常见的转轮手枪,而是他刚刚托人花重金从德国人手里买来的新枪,不但样子与转轮手枪截然不同,个头也要大上不少。他拿到手里还没把玩过几次,这个时候掏枪的动作就不够熟练,居然被褂子缠住了枪,抽了两下没抽动,眼看着吴畏如同猛虎般扑了过来,平时里赤胆忠心舍身为主的从人们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就没有人一个人站出来挡一下吴畏的,顿时心里发急,手上用力,呲的一声,竟然把衣服扯坏了一条口子,枪也终于抽出来了。   他想也不想,对着吴畏就是一枪。吴畏刚刚扑到他的面前,看到马大炮出枪,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得尽力躲开要害,同时一棍向着马大炮的头上砸去,就算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47章牢中处刑   马大炮开枪的动作很快,吴畏来不及闪开,心中愤怒之下,这一棍下去就毫不容情,务必要拉上个垫背的。   不过马大炮这些年把式练下来,反应也不慢,看着吴畏警棍下来一往无前的气势,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结果吴畏的警棍失之千里,没打着马大炮的脑袋,只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只听一声闷响,眼看着马大炮的一边肩膀就塌了下去,手里的枪也脱手飞出,大家这时才想起来,刚才马大炮向着吴畏挥枪,手枪居然没响。   吴畏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棍放到了马大炮,才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低头一眼看到马大炮落在地上的手枪,这才发现这枪看着眼熟,却不是平日里常见的转轮手枪。   他弯腰把手枪捡了起来,握在手里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确认这支枪就是所有喜欢国产抗日剧的人都耳熟能详的盒子炮,刚才马大炮对着自己比划得起劲,枪却没响也是有原因的这家伙忘了开保险。   盒子炮在中国算是抗日名枪,知名程度远超鲁格,吴畏还是在军事博物馆见过几次真家伙,没想到居然有机会拿在手。   他从军多年,又是机械专业出身,只看了几眼就发现这支枪的保险装置很简陋,用一块金属片挡住了击针,安全是安全了,不过急用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取下来的,刚才马大炮急着开枪,根本把这个茬口给忘了。   看到吴畏打倒马大炮之后,周围打酱油的人们终于意识到祸事来了,无论马大炮死不死,只怕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知道谁怪叫了一声,挥舞着短刀向吴畏冲了过来。   吴畏刚刚拨开保险片,听到这人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他举着小片刀冲过来,很干脆的抬手一枪,7.63毫米子弹顿时在这人的大腿上穿了个前后一致的窟窿,这人身子一绊,直接摔倒在了吴畏脚下,小片刀也脱手落在地上,飞出老远。   看到吴畏开枪,众人刚刚鼓起的勇气立刻就泄了,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居然夺路而逃,只剩下了几个惊慌的狱警和被吴畏打趴下的人。   一个狱警鼓起勇气,向吴畏说道:“吴爷,这下子麻烦大了。”   吴畏一枪在手,天下有没有另说,样子倒是狼狈。德国毛瑟手枪的抛壳口在正上方,开枪的时候向正后方抛壳,吴畏光看电影电视上主角们甩枪甩得热闹,又没人给他提醒这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刚才那颗子弹的弹壳打在脸上,连痛带烫,正捂着脸呲牙,实在说不上风范。   听到狱警的话,他放下捂着脸的左手,心想“我还摊上大事儿了呢”,于是问道:“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狱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大炮,跺脚道:“这是我们牢头。”   吴畏琢磨了半天,觉得牢头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应该是类似于监狱长的人物,看这位的体形和满脸的横肉倒也还趁职,不过看到美剧里经常做为最终boss的人物就这么窝囊的躺在地上,仍然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副本也太弱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个狱警已经急得火上房了,一个人颤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啊。”吴畏大惑不解,“我这个祸首还没跑呢,你们急什么?”   几个狱警很有默契的看了看吴畏手里的盒子炮,心说我们可不就怕这个吗?您要是想不开跑了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几个人再看马大炮就是一肚子的气,本来挺好点事,哥几个吃点喝点,熬到天亮下班多好,您老人家非跑过来找事,现在躺下了不是?人家是千里送那什么,您这是几里送枪,虽然凹凸程度正好相反,急人之急的程度倒是不遑多让。   其实吴畏刚才可不就已经打了主意要跑才是?不过现在形势逆转,他暂时没有了危险,而且之前托付溥觉那小子办的事情也不知道成了没有,如果没人理自己倒还好说,要是找的人都够意思,他这一跑就算是坑了一票好朋友了。   他走过去蹲在马大炮身边,伸手从他衣服里摸了一下,居然摸出一个荷包来,这个荷包绣得很漂亮,上面还有香味,看不出来马大炮这五大三粗的家伙倒是挺有女人缘。   他打开看了看,从里面掏出一卷纸钞来。在前线领了两个月军饷,发的就是这种华元纸币,前清的金属币现在已经禁止流通了。   吴畏把纸钞都递给身边的狱警,吩咐道:“赶紧出去找个医生来,要不你们就得换监狱长了,顺便再买点吃的,折腾这么半天,我可真饿了。”   那狱警接过钱来,才想到这是马大炮的财产,自己替他花了,日后福祸难料,不过看马大炮躺在那里这个稳当,多半不是睡着了,要请医生就得花钱,到牢里来治红伤,更得出大价钱,这钱要不是马大炮出,还真没人当这个大头。   这个狱警走的时候还拉了一个同伴。吴畏招呼剩下的两个人一起把三个伤者挪到一起,被他一枪打穿了腿的家伙看起来问题不大,血已经渐渐止住了,另一个自己拿刀捅了肚子就不怎么保险,可见小鬼子有多坑人。   这么一折腾,马大炮终于悠悠醒了过来,然后立刻感觉到了肩膀巨痛,忍不住哼了一声。   吴畏拉过马大炮刚才坐的椅子,坐到马大炮身边,低头看着他问道:“醒了?”   马大炮当了这么多年牢头,虽然养尊处优,身上的狠劲倒还没有消磨干净,恶狠狠的看着吴畏说道:“你死定了。”   吴畏不以为意,摇着手里的枪笑道:“谁不会死呢?我们当兵的命不值钱,在前线没死成,要是能死在官手里倒也其所,不过黄泉路上寂寞,要不你先去等我一起作个伴?”   马大炮哼一声,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他。吴畏把手枪放到腿上,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然后用左手握住马大炮的右手,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马大炮挣了一下,可惜左肩巨痛,估计是肩胛骨都被打碎了,肺循环都受影响,半边身子用不上力,自然挣脱不开吴畏的手。   吴畏看他不理自己,低下头把刀尖插入马大炮右手食指的指甲里,然后猛的一掀。马大炮本来以为他要割自己的手指,还打算咬牙挺住,没想到吴畏直接掰指甲,顿时惨叫了一声,身子痛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吴畏伸脚踩住他,等着马大炮安静下来大口喘气,又把刀尖慢慢刺进他的右手中指。   马大炮瞪眼看着吴畏,发现后者做这一切的时候,神色非常平静,既没有嗜血的兴奋,也没有不忍的怜悯,看着自己的指就像是在切白菜土豆。   满清的监狱里就有刑房,马大炮虽然不爱这一口,不过平时也见得多了,知道像吴畏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这种心性绝对不可能是天生的,只可能出现在见惯了惨烈死亡的人身上,再想起吴畏刚才说他刚从前线回来,顿时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看到吴畏已经把刀尖刺进了自己的指尖里,连忙叫道:“你要问什么。”   吴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马大炮笑了一下,就在马大炮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的时候,吴畏右手的刀已经再次发力,马大炮中指的指甲带着一块皮肉飞出去的同时,自己也被剧烈的疼痛弄得晕了过去。   第48章小偷有文化   被吴畏折腾得精疲力尽之后,马大炮已经不敢琢磨什么歪门邪道了,很痛快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畏。   基本上马大炮说的内容和那个巡警局汉子告诉溥觉的都差不多,他只是一个牢头,虽然权重了一点,但是消息其实没有那汉子灵通。今天到这里来也像他说的那样,单纯是为了给自己的小舅子钱老二报仇。   吴畏这才知道马大炮的小舅子就是那个被自己踹断了半月板的捕头,据说马大炮带着他拜访了几位城里最好的红伤医生,都说这条腿算是废了,所以马大炮才会如此恼火。   如果是刚刚穿越过来那时候,吴畏多半还会心怀愧疚,不过在战场上厮杀了两个月后,吴畏的心已经硬如铁石,像马大炮钱老二这样的人,撞在自己身上只能自叹倒霉,如果换成别人,只怕下场不会比现在的马、钱二人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又和谁说理去?   看着马大炮怨毒的目光,吴畏淡淡说道:“有句话估计你没听说过。”他说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没给马大炮细心体会这句话中那饱含心酸滋味的机会,用手里的短刀拍了拍马大炮的脸,又问道:“给我说说你小舅子来捉我的原因,我怎么不记得打过巡警?你可别说他认错人了。”   这件事马大炮倒还真认真的问过,所以立刻回答道:“你昨天是不是帮了一个学生?打那个学生的人是西城草头彪,他就是巡警局的巡警,那一片的青皮混混都是他手下,被你打了,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和谁提起我就不知道了。”   吴畏点了点头,这下所有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本来只是几个青皮要打钟笛,被自己冲散了之后,有心人就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来找国防军的麻烦,所以这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圈套,自己只是适逢其会,换句话就叫倒霉催的。   他想了想,又叫道:“草头彪又为什么要打那学生?”   这事马大炮也不知道,燕京大学算是国内第一所正经西学,大总统叶知秋亲自和美国人打商量共建的样板学校,里面的学生除了一部分特别有天分的,其他都是非富既贵,居说连大总统的女儿都在里面求学,所以他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根本没敢多打听,钱老二捕头出身,当然也知道这种事知道越多越麻烦,当初也没认真打听。   听了马大炮的回答,吴畏奇道:“你说是一个教授要找人教训那个学生?”   “是啊。”马大炮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不过他大字不识几个,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还要靠中间的那个“大”字才能混个眼熟,分开来那就十蒙九不准,自问也猜不透文化人的想法,心想“文化人的想法……文化人也算人吗?”   刚听说这个的时候,马大炮也没有多想,觉得被人得罪了当然要狠狠的报复,这教授倒像是我仙门中人。现在看到吴畏的表情,这才想起来自己落到这幅田地,追本溯源的话,那个教授还真是罪魁祸首,如果这次大难不死,倒要好好打听一下背景,考虑去收回些本钱。   吴畏倒也没马大炮想得这么远,也没想到马大炮放着自己这个直接责任者不敢惹,已经开始打算找个软柿子收利息了。正出神的时候,两个狱警带着一个医生回来了。   那个医生平日里也是在巡警局附近讨生活的,一手祖传中医,还能推拿接骨,平里里倒是不愁生意,被两个狱警半夜敲起来,肚子里老大的不乐意,不过听说是马大炮受伤了,倒也没敢拿桥,老老实实跟着狱警过来。进来一看地上一溜躺了仨,还有个国防军人拿着枪坐在椅子,顿时吓了一跳,心说这莫非是炸狱了?   马大炮的块头最大,所以医生一眼就看到了他,奔过来先要救治,吴畏伸手指了指那个肚子上挨刀的,“这个一时死不了,先救他。”   医生愣了一下,心说我可不就是知道这个一时死不了才先看他吗?死人没人权你不知道啊?不过发现不但身边的四个狱警,就连马大炮都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这位军爷是什么来头,自然不敢抗辩,蹲下来看看了那人的肚子,皱眉说道:“这个我可治不了,你得找西医。”   吴畏倒是知道中医包治百病,就是见效时间长一点,痊愈的前题是你得活得够长,据说有吃肉十年能强身健体的方子,抬头向狱警说道:“还得劳烦几位。”   四个狱警互相看看,心中大叫倒霉,不过比起留在牢里,显然跑腿干点力气活风险要小得多,于是商量了一下,留下一个人陪吴畏,另外三个人抬人去医院,给剩下这人许了万般好处,那人还不情不愿。   医生给马大炮处理伤势的时候,吴畏站起来避到一边,然后才发现正好站到了关“李鬼子”的牢门边,牢里发现了这么多事,这哥们居然没耽误吃,还坐在角落里舔已经啃得精光的骨头,看到吴畏,连忙凑过来,挑起大拇指低声说道:“朋友,好汉子。”   吴畏看了他一眼,正想着要不要客气一下,就听这位又说道:“没吃饱,再给点呗?”   刚才吴畏打发狱警去请医生的时候,还让他们买点吃的回来,狱警倒是没把这个事儿忘了,真带回来一大包吃食,只是吴畏正要琢磨自己的事要怎么收场,一时也没有胃口,所以并没有打开,听到“李鬼子”的话,才想起来这家伙多半是闻到味了。   他看了“李鬼子”一眼,心说这还真是个吃货,皱眉说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说呢?”“李鬼子”求人办事的时候倒是很有耐心,伸出两只手握住门前的锁头,右手捅了两下,锁头就开了,吴畏看到他用的工具居然只是一根细骨头。   这次“李鬼子”倒是没推门出来,左手一用力,又把锁头锁上了,然后向吴畏笑道:“不过是个偷儿罢了。”   “有这两下子,你怎么不逃?”吴畏心里有事,又毫无头绪,能有个人聊天也不算,倒是不介意多说两句。   “李鬼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也没逃。”他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去?”   吴畏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个偷儿竟然是个有文化的,而且话中显然大有深意。   正想再问几句的时候,就听到监狱外面一阵喧哗,然后刚才抬人去医院的三个狱警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一面跑一面大叫道:“坏了坏了,巡防营的人来了。”   第49章殊途同归   巡防营虽然占了个“营”的名头,采用的军制却并不是正规的营级编制,就像总参警卫局不叫警卫师一样,大家在这里都打了个埋伏,不同的是,警卫局的埋伏是大总统叶知秋打的,这一点清晰可见,而巡防营这个埋伏却不好说到底哪一方用了力,或者说,很多方面都用了力。   清帝退位之后,因为担心北京城里的秩序失控,于是当时的临时内阁从满汉八旗中挑选朴实敢战又还愿意从军的军官和士兵编成了巡防营,也算是满人为自己最后争取的武装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叶知秋要从主力野战部队当中抽调老兵组成总参警卫局的原因,虽然清帝还在,大家闹的是共和,但是毕竟满人的江山是被他夺去的,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八旗力量掌握的巡防营上面。   事实上,总参警卫局的主要假想敌就是巡防营,这一点在北京城里的权贵们大多都知道,只不过谁也不说出来而已,所以有人要抓吴畏,才会让巡防营出人,这也算是个敌体。   可惜满人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关外还有一批人保持了老八旗朴实敢战的作风外,大部分的人已经被几百年的铁杆庄稼养坏了,不但不能指望他们来保家卫国,甚至连自己的祖宗基业也没有那个精气神来保全了,巡防营里很多士兵都抽大烟,前清那时候就有的三八打响和会操制度就没认真执行过,现在眼看着满人的天下没了,大多数人更是认了这个现实,一天当两晌的瞎混,再没有人认真操练。   所以偌大个巡防营,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并没有多少,基层军官里不抽大烟不嫖堂子的更是凤毛麟角,再刨去有家室拖累,不把心思放到部队上的,划拉来划拉去,就剩下溥觉这一个独苗。   要说溥觉这个人也算是好交好为,每月晌银撑不过半个月的主,可是架不住他有个好姐姐,旗人姑奶奶鲜有二十还不出嫁的,可是溥觉的姐姐芳龄二十有四,却还待字闺中。他家长辈早亡,可是又血脉金贵,背后有皇室罩着,也没人能他们的主意,姐弟两个相依为命。   溥觉是姐姐一手拉扯大,对这个姐姐敬若天人。偏偏这个姐姐还是个有见识的,溥觉呼朋引类,她一概不管,甚至拿钱补贴他,却严令溥觉不得抽嫖。   溥觉为这个没少让人嘲笑,自己私下里也发牢骚,不过却没胆子挑战姐姐的权威,没想到却成了满人中的异类,如今满人权贵当中,但凡还有一点心思的,没有不对他着力培养的,今天派他出来抓吴畏,也未尝没有栽培他的意思。   可惜溥觉天生一根筋,最佩服的是三剑五义里的侠客,对北京城里的暗流虽然也知道一些,却怎么也套不到自己身上去,居然就把吴畏引为知己,离了监狱就打发人回营地告假,自己一门心思跑吴畏托付的任务去了。   等到马大炮手下的几个人从牢里跑出来,大家凑一块一合计,把牢头扔下自己逃了这也不个是事啊,于是大家一同去巡防营求救。   巡防营按规定是有高级军官轮流值宿的,不过太平久了,大家也都懈怠了,天色一黑,当值的营官就不知道跑哪个堂子里逍遥去了,接到报告的哨兵知道上官不在,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溥觉,知道这小子一个月有二十八天在营里,手下又都是能打的,怎么着也能拿个主意,没想到带人过去才知道,溥觉居然也告假了。   溥觉的副手是个汉军正红旗的,叫刘义守,倒也算是个难得有点担当的,听说是国防军的人扣了巡警局的牢头,虽然这事有点太难理解,却也知道城里能对抗国防军的也就是巡防营这一支队伍,一面派人去找溥觉,一面集合了队伍往监狱跑。   听说是和国防军放对,这支临时集合起来的队伍半道就跑散了一半,剩下的都是溥觉和刘义守的铁杆,怎么着也得撑地头看看。   快到地方的时候刘义守才觉得不对,怎么这么安静呢?于是抓过报信的人,问他国防军的人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巡警局去了?然后才听说人其实是在监狱里。   刘义守顿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心说怎么又跑牢里去了,难道是国防军要劫巡警局的大狱?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有多少人。   其实要是吴畏这边人多的话,刘义守就算忘了问,马大炮手下这个报信的人也要先说出来,不然到时候人少吃了亏,自己这不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就是因为吴畏只有一个人,却打跑了一帮人,自己还要跑到巡防营去求救,不但说出来太过丢人,而且刘义守要是知道了真相,多半就不来了。   现在听刘义守问起,这个人再不说就不行了,支支吾吾的一说,刘义守差点气到扑街,有推荐也不上了。   他停下脚步问道:“就一个人?”   那人也知道这事挺没面子,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   刘义守的心眼其实比溥觉多,刚才只是没经验再加上忙乱中忘记打听细节了,所以下意识的以为巡警局都派人来求援了,场面肯定很大,不定乱成什么样呢,所以才尽量多抓人过来,现在听说对方只有一个人,不用问肯定是巡警局仗着人多踢到铁板了,这个浑水可不能去趟,连忙招呼士兵们都站住,不能再过去了。   巡防营的士兵们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听说停止前进,队形立刻保持不住,乱七八糟的站了一街,有人干脆抱着枪一屁股坐到地上,街道两边的民居里早有人听到了动静,伸头出来一看都是兵大爷,赶紧关门放狗上门闩,有准备的还要顶上一块大石头。   刘义守刚想让大家向后转齐步跑,突然听到夜色里前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刘义守好歹也是前清的时候就混军队的老军官,顿时就听出不对来,这前面来的人不少,而且训练有素。   他只来得及招呼大家小心,就看到前面街道拐弯处人影一闪,一队人抱着长枪跑了出来,今晚上正是阴历十六,大月亮地,可以清楚看出这些人身上穿的国防军军装和头上的大檐帽,还有他们手里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   刘义守大吃一惊,心说还真有国防军的人?而且对方明显比自己这边有准备,刺刀都上枪了,他吸了一口气,想招呼自己的人也上刺刀,却没想到惊慌之下破了音,喊出口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出个数,只觉得嗓子发干,不知不觉当中,身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第50章两军对峙   吴畏倒是没想过能安安稳稳过这一晚上,马大炮的人跑了个干净,总不可能都回家拿被子蒙上脑袋睡大觉,多少得有两个长心的,失了上官,总要想办法弄个交代。   吴畏并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官场,自己估计不外乎是找人来弹压,只是想不到直接上巡防营了。   因为溥觉的关系,吴畏对巡防营倒是没什么恶感,听了狱警的话,把毛瑟手枪的保险复位揣在腰里,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从牢里出来,打算看看巡防营是个什么阵仗。   其实巡警局监狱外面还是有两个拿枪的巡警站岗的,不过这两个人的职责是对外不对内,马大炮虽然是牢头,要进去找吴畏的茬也不会叫他们来助阵,等到马大炮的人都跑了,这俩人也没奋勇到自己去送死的地步,正抱着枪苦熬。   狱警们跑进跑出的时候,两个哨兵倒是已经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这时看到吴畏自己一个人背着手从牢里一步三晃的出来,就算不认识人也认识这身衣服,想想狱警描述中吴畏的威风,对望了一眼之后,下意识的行了个肩枪礼。   吴畏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个待遇,愣了一下后才笑着挥了挥手,两个哨兵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看人家这气度这派头……难怪把马大炮都打趴下了,就不知道比炮还厉害的家伙是什么。   刚才三个狱警是送肚子上挨刀这位去医院的,没想到出门就看到外面形式不对,所以扔下伤员就都跑回去了,现在这位一个人躲在床板上正在监狱门外的大街上喝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吴畏站在门里看了看他,脚下不停,直接从门里走了出来,心想巡防营的人总不会直接开枪。结果走到街面上往两边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明亮的月光下,只见监狱大门外的街道上以监狱大门为界,左边一伙右边一伙,两队人正端着步枪对峙,人多的那队人穿的明显是和溥觉一样的巡防营制服,人少的那一队虽然队形单薄一点,但是杀气腾腾之处尤有过之,而且服饰对于吴畏来说也更熟悉。   他仔细看了看,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洋相?”   刘义守正满头大汗的维持手下们的队形,他这边足足有五十多人,对面只有十几个人,怎么看也应该是巡防营方面占优,可惜不光是刘义守,就连他手下的兵都觉得对面的十几人足足能顶一支大军,光看挺着刺刀的样子,就知道都是真正在战场上见过红的主,更别说看到巡警营的人之后,这些人根本不用有人命令,迅速自发散开,主动抢占有利地形的动作。   两边的人都清楚对方的身份,突然在这里遇到了,虽然没有人开枪,但是敌对气氛已经很浓了,能不能爆发也就差个引头,不但这边带队的刘义守急得冒汗,另一边带队的一个连长也觉口干舌燥,低声骂道:“还真他x的是巡防营的人搞鬼。”   这时身后摸上来一个人,这人穿着国防军的军服,武装带扎得齐整,两只袖子却挽了起来,露出肌肉虬然的前臂,除了手里上了刺刀的步枪外,背后还背着一支枪筒又短又粗的步枪,腰里掖了一圈手榴弹,只是都没拧开保险盖。基本上整个国防军里能有这幅打扮的都和吴畏有点关系,现在北京城里更是一共也没几个,连长认识这个大个子叫郑涛,从前是吴畏四连里的老兵,过河晃了一回也没当上官。   郑涛个子比连长高,再加上国防军的操典,对着敌人的时候要侧身弯腰,所以要和连长说话,就得大弯腰,基本上就趴在连长的耳朵边上,大声说道:“那学生都说了,是巡防营的人抓了我们连长,咱们干他x的吧,保证一个冲锋就完事。”   “滚蛋。”那连长头也不回的推了他一下,让郑涛离自己远一点,这小子没有刷牙的习惯,部队发的青盐都泡脚了,口臭得厉害,再让他趴自己耳朵边上说话,多半就得熏晕了。   他回头向郑涛骂道:“你以为这是打毛子?”   郑涛倒没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什么不对,睁大了眼睛辩解,“我知道啊,要是毛子,老子早就手榴弹开路,完了霰弹枪招呼,谁有功夫给他们上刺刀?”完了还没忘记给这个连长解释,“这都是我们连长教的,先上刺刀真挨揍啊。”   那个连长差点气个倒仰,心说合着你这直接上刺刀还是手下留情了,瞧你记得这份磁实,多半从前没少挨揍。他不耐烦的挥手道:“滚一边去,让刘蛟来。”   当兵的人很多脏话都是当口头语来说的,很多人不拿脏话开路不会说话,也没人当真。所以刚才郑涛要当连长的老子,连长根本就没注意,现在连长让郑涛滚蛋,郑涛也就乖乖的滚了,抱着枪回去叫刘蛟。   刘蛟刚跑到连长身边,就看到连长直起身子,呆呆的看着前面发愣,刘蛟一愣,也跟着他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国防军制服的高个男人背着手慢悠悠的从前面监狱的大门里踱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很平静的开口问道:“这是个什么洋相?”说话的神情安稳自然,就像是吃过了晚饭出来溜弯遇见了熟人,互相打招呼问“吃了没有”一样。   刘蛟也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连长?”   吴畏也看到了他,认出来这十几个国防军都是和他一路护卫黄有为进京的人,于是向刘蛟点了点头,先向那个带队的连长敬礼,两个人的官衔一样,说起来吴畏在前线立了大功,奖励还没下来,前程当然不是一个连长能打得住的,不过现在人家冒着这么大的险来救自己,怎么也要表示感谢。   那个连长倒没想这么多,马马虎虎还了个礼,向他笑道:“我们还以为你这会正过堂呢,白跑了这一身汗。”   吴畏心里感动,却奇怪为什么溥觉这小子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把国防军给招来了,自己却跑得没影了?   正奇怪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呼小叫的喊着,“都别动手,都是自己人。”听声音,正是溥觉。   第51章郡主秀云   溥觉虽然是一根筋,但是并不是缺心眼,正相反,他的脑子其实很好用,只是不愿意用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而已。   离开了吴畏,他就慢慢冷静下来,很快发现这件事的前景难料,可不是平日里哥几个好勇斗狠的事情可比的。   他倒是明白自己的斤两,知道凭自己就算想破脑子也弄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想想自己交际的圈子,也没人能指点迷津,想来想去也只能去问老姐姐。   于是赶到燕京大学找到钟笛交待了吴畏的话后,看看天色不早,又知道自己这身衣服去警卫营的驻地捞不着好脸色,干脆请钟笛代为转达,自己晃身回了王府。   溥觉是正经宗室,袭的是忻亲王的爵,可惜他家几代没出什么人才,多少年没有正经的差使,早年的家底自然是空了,要不是有个老姐姐惊才绝艳,守住了最后一点基业,只怕溥觉就得搬到军营里去住。   溥觉的姐姐秀云袭的是清河郡主的封号,虽然如今满清的封号就是一个笑话,到底身份尊贵,共和国每月都有一份供养,再加上秀云精于计算,将家产经营有道,如今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她趁着宗人府没落,没空出来管闲事的机会,将忻王府正街的一面翻建成商铺,自己却不做生意,只租赁铺面,带了两个使女和粗使婆子住在后面的小院子里,平日里只在家中读书抚琴,除了溥觉没事回来住个一宿两宿,再不见外人。   溥觉到了秀云住处的时候,已经打过二更了,按现在实行的洋人钟点,那就是晚上九点多了,北京城里没什么夜生活,这条巷子里黑沉沉的,只有角门外点了一支门灯。   秀云家里没有男丁,所以雇了镖局子里的女镖师值夜。两个镖师都认识溥觉,开了门放他进来,让他自去寻找秀云。   秀云郡主已经睡了,听使女说溥觉大半夜的来求见,知道是有要事,连忙起来见面,反正是自己的亲弟弟,倒也不用梳妆。   满人宗室数百年来不与汉族通婚,所以秀云和溥觉身上没有多少汉人的基因,不过忻亲王这一支相貌还好,溥觉虽然和帅字不粘边,起码算不上难看。秀云正是年轻的时候,又没吃过苦,皮肤细嫩,身材高挑,蜂腰鹅颈,细眉凤目,模样说不上出众,到底也算是个美人。   她就着使女手里的灯光看了看溥觉,皱眉说道:“老四,你又捅什么漏子了?脸色这么难看。”   溥觉也不瞒姐姐,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恨恨骂道:“我就是让杨大麻子坑了,平日里的孝敬都喂了狗,派我这么个倒霉差事。”   秀云捧了使女奉上的茶却不喝,呆呆出了一会神,这才摇头道:“杨纯是铁良的亲信,宗人党一向看好你,他再不会想法害你,应该是没想到这个国防军人这么难办。”   溥觉也觉得杨纯没道理害自己,而且对吴畏的表现是越想越心折,一门心思要帮吴畏脱罪,开口说道:“老姐姐,你可得帮我想个辙。”   秀云沉吟了一会,又让溥觉把吴畏托他转告钟笛和警卫营舒声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点头说道:“这个人倒是个有见识的,知道借势,只是还没看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使的力量有些偏了。”   溥觉一拍手,“可不就是吗,所以才要姐姐救他。”   秀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温声问道:“你又看出什么不妥来了?”   溥觉顿时张口结舌,想了想才诞着脸说道:“我是看不出来,他一个大头兵,比我强点也有限,当然要姐姐这女中诸葛救命。”   秀云淡淡一笑,摇头说道:“这人智计可不像是个大头兵,他的办法我大概能猜到一些,虽然有些用力过猛,要救他自己可不难,急切间就能想出这种办法来也是个人才,只是这法子剑走似锋,恐怕日后前程难料。”她又低头细细想了一回,这才抬头说道:“你现在就回牢里去,把我这几句话告诉他,然后再去找一个人……”   溥觉记心甚好,虽然不太明白秀云转告吴畏的话,却还是牢牢记住,然后告辞离开。   秀云也不送,看着溥觉匆匆离去,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才轻声叹道:“咱们满人江山,太平天国的时候就应该完了,如今苦苦支撑这么多年,总算还有个体面,为什么那么多人就看不明白呢?就不怕弄得狠了,连眼下的局面都保不住?”   她和溥觉说话,都没有避着身边的使女,那小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还没有长开,看着却是个美人胚子,眼瞧着比秀云还要漂亮,却是和主子一条心的,虽然不明白秀云的意思,却听出溥觉这次大有凶险,忍不住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四爷。”   秀云一愣,看着小丫头惶急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放下茶杯笑道:“放心,你家四爷不会有事的,我只希望他这次能多捞一些好处,若是不能两边讨好,也要搭上这个国防军官的关系,以后才有退身的余地。”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又轻声叹道:“只是要左右逢缘,凭他的本事却也为难,以后难免要左右为难,可惜、可惜,我却不能替他走这一回。”却原来她已经想到溥觉以后的处境了。   溥觉当然不知道老姐姐根本没有把吴畏的事情当成难题,反倒已经想到自己以后的发展路线上去了。   他刚刚出门,就遇到了刘义守派来找他的士兵,他和刘义守不同,吴畏那是他亲自送到巡警局去的,虽然报信的士兵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只是听说巡警局出事了,溥觉就知道不好,当下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地方,算算距离,也算跑过了半个北京城,也就饶着他身体好,才没有累趴下。   溥觉不读书,也没有不良嗜好,平时里营养又足,所以身个各个零件都没毛病,离着老远就看到巡检局门前站着不少人,等近了更看出是两伙人在对峙,这一惊算是非同小可,连忙大喊了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第52章猴子的救兵   忻王府在西城,到巡警局的路线和从巡防营正好相反,溥觉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当然不会没事绕个大弯子,所以跑到地方才发现自己出现的位置很尴尬他居然跑到警卫营战士们的身后来了。   要说溥觉这小子别的本事也许差一点,不过嗓门是真大,那叫一个赫亮,刚才这一嗓子在安静的夜晚简直振聋发聩,不但对面的刘义守听到了,他面前的警卫营战士们更是被吓了一跳。   大家不认识溥觉,不过却认识他这一身衣服,心说什么时候巡防营的爷们也这么有种,敢一个人抄一群人的后路了?   溥觉这个时候也发现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要是再考虑一下对手的问题,就能五星上将了。   溥觉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血脉尊贵之外,和他自己久混市井,有一股混不吝的劲头也大有关系。这个时候大月亮下面,这么多人看着,溥觉再怎么着也不能认怂,心想爷们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干脆咬牙硬挺。   打定了主意之后,溥觉脚步不停,大步向警卫营战士们走去,一面走一面还拱手,“列位、诸列位,辛苦啊,借过一下。”   从那个连长到郑涛这样的大头兵都有点傻眼,别看溥觉自己觉着挺胸抬头走得挺有范,巡防营毕竟不练军姿,他这样放在新式军队的军人眼里,离军人还差得远。   不过像连长和其他几个警卫营老兵都在北京城里待了一年多,一眼就看出溥觉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纨绔劲,正是四九城里满人用几百年铁杆庄稼养出来的劲头,这种混杂了市井和贵族气息的样子,外人是很难学得出来的。   所以看出溥觉这小子应该是个满人八旗子弟后,大家都觉得很意外,从前可没觉得满人也有这么带种的。   溥觉当然不知道这些警卫营的战士们为什么会发愣,发现没人拿刀子招呼自己,胆子顿时就更壮了,大步流星从警卫营战士中间穿过,心里居然升起一股“一骑踏破百万兵”的豪迈。   看他这作派,不光警卫营的战士傻眼,街对面的巡防营士兵也发蒙。刘义守发现溥觉从对面过来,当时就急得跳脚,这要是让人家扣了,以后的对子还怎么放?没想到溥觉这么大胆子,居然大摇大摆的从警卫营战士中间穿了过来,还没人伸手拦他。   眼看着溥觉从警卫营战士们中间走过来,巡防营的人当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爷,好胆子。”   这一声出来,两方的人才如梦初醒,巡防营这边当然是士气大震,刚才五十多人被对面十几个人压制的惶惶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心说国防军也不过如此,我们四爷还不是单枪匹马杀你一个通透?这么想的时候,倒也没想想对面一共只有十几个人,还分散开摆出纵深来,连街面都站不满,溥觉这一路过来,比逛早市还轻松。   警卫营这边也都发现不好,让溥觉这么轻松过去,实在有损士气,连长还没说话,郑涛已经按捺不住,从队伍中追了出来,想找回这个场子。   他这边刚刚一动,对面的巡防营士兵立刻鼓噪起来,纷纷提醒溥觉小心,有人要背后下黑手,没想到溥四爷压根没把背后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这个时候才看到吴畏站在巡警局的门前,正抬头看着他,赶紧快走几步,来到吴畏的面前,陪着笑说道:“哥哥,我回来了。”   吴畏也弄不明白这是闹哪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好直接问溥觉自己交待他办的事怎么样了,沉吟了一下没说话。身后追过来的郑涛一看这个巡防营军官居然是和吴畏认识的,讪讪停住脚步,心想原来是咱们连长的朋友,难怪这么大胆子。   这幅样子看到巡防营士兵们眼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国防军军官摆的谱有些大了,溥觉怎么说也是正经宗室、黄带子,又在巡防营带兵,北京城里提一句溥四爷,多少都要给些面子,这么上赶着巴结,这人居然毫不在意,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   溥觉发现国防军和巡防营都在这里出现,一边是自己的手下,另一边也应该是自己亲自去报信的手尾,他是一向拿守信的标准要求自己的,顿时就觉得是自己的差事办砸了,倒没觉得吴畏的态度哪里不对,又陪着笑问:“您怎么出来了?”   吴畏看了看他,先向连长笑道:“这个是朋友,不是外人。”这才又向溥觉说道:“这些都是我在关外打仗时的同袍,过命的交情。”   溥觉早猜到国防军大半夜带枪进城,肯定是为了吴畏来的,这时候北京城的关防很是稀松,晚上城门也是不关的。但是当兵的擅自带械出营,回去最少也是军棍伺候,吴畏说是“过命的交情”肯定不是虚话,抱拳向众人说道:“今天到场的都是好朋友,溥老四替哥哥谢谢大家了。”   然后回头向刘义守招了招手,“一手,过来见见我新认的哥哥。”   又是一次全场傻眼,刘义守一面往这边跑,一面擦汗,心说闹半天合着都是自己人,那谁是敌人?   两方的士兵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那几个报信的马大炮手下又一次开溜,不过这次是真不知道到哪里搬救兵去了。   四个狱警到底坐不住,这个时候也溜出来看风色,发现两个哨兵正扒着门边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一个狱警凑过来低声问道:“打起来没有?”   两个哨兵吓一跳,回头看到是同僚,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哨兵心说打起来?就差摆酒认亲了,指望这帮人来救马大炮,还不如猴子请来的救兵呢。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自己看?”   四个狱警也没空搭理他,挤挤擦擦的一起伸头出去看,正赶上溥觉和吴畏叙完了离别之情,正教训那个刘义守派去给他送信的巡防营士兵。这小子看着溥觉单骑闯阵,没敢跟着,自己躲起来了,现在看看两边大团圆闹一家亲,这才又凑过来。   听着溥觉训那士兵不够仗义,巡防营的兵们都心有戚戚,心说“四爷你要玩心跳,我们也得有胆子跟着啊”。更有心眼比较灵活的人开始琢磨,“咱这就算是和国防军攀上关系了”?   第53章司法部的苦恼   年青的共和国当然也有自己的司法体系,本来大家打算照搬的是英国的大陆法系,不过因为人才匮乏、所以很多地方根本落实不下去,在各种法典还没有出台之前,各级法院沿用的仍然是《大清律》,除了法典编制以外,司法部也在紧锣密鼓的培训法律人才。   程选杰在英国留过学,他的本专业是机械制造,不过当时因为兴趣还选修了法律,结果成了国内少有的专业人才,新政府成立后很快就被拉进了司法部,成了一名法官。   不过程选杰之前一直忙着和同僚们一起编撰完善共和国的第一部宪法,所以其实并没有真正干过法官这个活。上个月《宪法草案》提交议院讨论,程选杰除了偶尔会过去给议员老爷们解释宪法条文外,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新《刑法》和《民法》。   做为纯粹的事务官员,像程选杰这样的人是不会感觉到北京城中涌动的暗流的。他刚刚三十多头,还没有结婚,和朋友一起住在北京大栅栏的家里。   程选杰算是新派人物,不喜欢马车,所以每天都会走路上班,今天一路走来,他发现街市上多了很多背着大枪的巡防营士兵,偶而还可以看到一群群军服整齐的国防军人。   这些国防军虽然没有带长枪,但是都穿着全套的军装,武装带扎得整齐,很多军官除了佩枪之外,还带上了像征身份的军刀或者短剑。   程选杰不像政务院里那一帮满腹经纶的前辈们那样对军人充满了警惕性,相反因为共和国成立后打了两场对外战争都取得了胜利,一直对国防军人们心存好感,在心里琢磨这么多军人,会不会是因为在东北打赢了俄国人的部队回来了?   他一边想一边快步走进政务院里,还没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好遇到一个同僚从里面出来,看到他连忙告诉他,警务总长梁实让他过去,已经派人叫过两遍了。   程选杰下意识的摸出怀表看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迟到,心想梁实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警务总长的办公室是程选杰跑熟了的,轻车熟路的敲门进去,果然看到梁实穿了一件衬衣坐在座位上正在写着什么。   看到程选杰进来,梁实倒是很热情,向他招呼了一声,然后开口打听两法的准备情况。   程选杰本来以为《宪法草案》在议院又遭到了杯葛,梁实让自己过去救场,毕竟他是正牌英国剑桥毕业的大学生,这个时候英国作为世界上最老牌的帝国,留学生的身份还是很被那帮没事找事的老爷们认可的,没想到梁实居然关心《刑法》和《民法》的修订。   提起这个,程选杰就一脑门子的官司,无论哪一国法律,《宪法》都是根本大法,其它各种法典条文都要从中衍生出来,可是现在一部《宪法草案》在议院里审核了几个月还没通过,议院们不乏前清的文坛名宿,拿出研究“茴”字几种写法的劲头来扣字眼当然快不起来,而且程选杰发现从上周开始,议员开始重新审核已经通过的条文了,照这个干法,他这辈子都等不到《宪法草案》从议会里出来了,偏偏政府里的很多高官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让他们抛开宪法先搞刑法和民法,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就算搞出来,那也是无本之源,万一《宪法草案》通不过,难道还能看着两法违宪?   梁实在前清的刑部干法,所以才能坐上司法部这个位子,但是他对现代律体系是完全不明白的,所以听程选杰诉苦,也只能打哈哈,本为他只是想起个话头,没想到看程选杰的样子,倒似乎有越说越来劲的架式,不禁也有点后悔,心说还不如问他吃了没有呢。   好容易趁程选杰喘气的时候,梁实插上了话,赶紧有话直说,让程选杰先把律法的事情放一下,组织个法庭审个案子。   程选杰正说得起劲,思维一时没转过来,看着梁实发了半天愣,这才反应过来,眨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梁实也知道这弯子转得太快,现在全国各地的司法进程推进不一,大部分地方仍然还是地方长官处理案子,北京城算首善之地,再说林绍年也是洋务出身,断没有掺和这种事情的可能,所以通常都是巡警局自己处理,司法部现在更像一个牌位,虽然有法院这个单位,但是还从来没审过案子。   他向程选杰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明白,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昨天巡警局的人发疯捉了一个国防军的军官,偏偏这个军官是黄有为带回来的,据说今天早上黄有为就去总统府堵门了,连总参谋长顾雨都被他骂了。大总统打了一早上电话,萧总理就把事情派到咱们头上来了。”   程选杰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一大早街上那么多巡防营和国防军的人,他想了一下,才向梁实说道:“按大清律,地方对军人是没有司法管辖权的,你把这案子直接发回国防军处理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我不想啊。”梁实叹道:“问题是这个小子当时拒捕,打坏了一个捕头,后来在牢里又打了牢头,伤了人,现在政务院那里一票跳着脚说国防军跋扈、目无王法的,怎么可能把他交给国防军处理?”   程选杰哼了一声,心里隐约明白了一点这件事的本质,奇道:“这个军人逃了?”   “没有。”梁实摇头道:“他要是跑了就好了,你说他怎么不跑呢?”   程选杰仔细想了一回,也觉得这件事情太乱,看梁实的意思,就指望上他了,也就不再推脱,梁实高光之余,让他去找司法部的内务处长胡光,两个人搭班子。   这又是一个怪事,胡光无论年纪资历还是官衔都比程选杰高,两个人搭班子,以胡光为主并不奇怪,但是胡光是内务处长,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内务处插手。   看梁实也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程选杰只好告辞出来,正好看到胡光夹着一份档案过来,和程选杰相顾点头,苦笑道:“这次看来咱哥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第54章巡警局门外   程选杰办事一贯认真,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当然就一门心思要办好,和胡光见了面,就提出去巡警局了解案情,调取卷宗。   按通常的司法流程,程选杰身为法官,应该等检方对案件提出指控,不过现在司法部一切草创,还没有形成公诉人制度,这个活也就只能由法官兼任了,反正这玩意对于大家都是新鲜事,也不用担心有受了律政剧熏陶的爱好者跳出来找事。   胡光其实比程选杰更明白这件事里的门道,带着程选杰一起坐了司法部的汽车往巡警局去。两个人坐在汽车的后座上,他低声叫着程选杰的表字,“钝才,你的才学我是一向佩服的,但是这次只怕是要借重你的名气了。”   程选杰兼修机械和法律,两样都学得通透,脑子自然是不笨的,他看着胡光说道:“胡处长,你既然说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总要告诉我一些实情。”   胡光苦笑了一下,伸手指了头上:“哪有什么实情?无非就是想趁着黄有为失势,想捞些好处。”   这种层次的事情,程选杰就完全没有思路了,他平时又不琢磨这些。看胡光不愿意多说,只好自己苦苦思索,眼看着汽车离巡警局越来越近,他还是不得要领,只好向胡光说道:“兄弟愚钝,是真想不明白。”   胡光犹豫了一下,他和程选杰并不熟悉,而且说实话两个人属于那种完全在两个轨迹上运行的人物,如果没什么意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有些话如果让他来说,就很有一点交浅言深的意思。   不过胡光也知道,现在是形式逼人,他被派来和程选杰搭档,本来就是为了保证程选杰不会捅出漏子来,而且现在明显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慢慢旁敲侧击,让程选杰自己领会。   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开口说道:“部长的意思,就是要借钝才大才,按律审理就是。”   这个理由程选杰早就想过,听了立刻叫苦:“问题是现在我们没有能用的律法啊。”   “着啊。”胡光一拍大腿,“钝才你果然聪明。”   程选杰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胡光,发现后者一脸戏谑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微一凝神,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说道:“不了了之?”   胡光一伸大拇指,“钝才,这要就要看你的了。”   程选杰看了他半天,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派了个力工的话,跑过来和稀泥的。   话说稀泥这个活也不是谁能都能和的,要不然梁实和胡光自己就把这事办了,也轮不到程选杰来伤脑筋,所以他这个也不算是来背黑锅的,准确的说得算是那种有证的临时工。   程选杰刚刚想明白这些,汽车就已经停在了巡警局的门前,程选杰推开车门迈步下车,一抬头吓了一跳,差点撞在车门上面。   只见巡警局前面的街道上干干净净的,一个闲人都没有,大门两边倒是站了不少人,左边一排巡防营的兵,右边一排国防军的兵,两边的人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全都荷枪实弹,步枪都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就差再摆上一排路障了。   程选杰毕竟是个书生,没见过这种阵势,看着面前的刺刀脚下就有些发软,还是胡光镇静一点,当然他也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胡光下车后也不看两边的士兵,自己走过去和巡警局的门房说了一声,就带着程选杰走进门去。   国防军这边是舒声亲自带队,他是外来户,和巡警局的人搭不上话头,不过有昨天吴畏和溥觉的交待,别看现在巡防营和国防军的人摆了个剑拔弩张的架势,其实两边私底下早就称兄道弟了。   巡防营这边负责的人是刘义守,他体格可没舒声好,昨晚忙活了一宿,这会正躲在人后面打哈欠,看着司法部的汽车来了也没兴趣往前凑,不过总算是看到胡光和程选杰两个人下车。   他倒是认识胡光,知道这是司法部来人了,打着哈欠过去和门房打听了一下,然后施施然走了回来,舒声早就在角落里等着他了。   看着刘义守哈欠连天的样子,舒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纸烟,递给刘义守一根。刘义守有老婆孩子要养,又没有秀云这样的好姐姐,平时里吸烟也只能卷烟叶子,这种纸卷只能过年的时候拿来过口瘾,连忙接过来,拿火柴点着了,先美美的吸了一口,也不等舒声问,就把打听来的事情说了。   舒声心思细密,昨天得了钟笛的传信并没有按照吴畏的意思办,一面打发刘蛟等人进城去保护吴畏,一面自己去见黄有为。   他是黄有为的警卫营长,虽然回京后就算交了差使,但是黄有为身边的人毕竟都认识,很轻易的见到了黄有为,这才有了今天一大早黄有为堵了总统府,大骂总参谋长顾雨的事情。   他听刘义守说完,皱眉问道:“老哥,这里面的弯弯绕我可不明白,你觉得这算是什么意思?”   刘义守一拍大腿,“这还用说吗?司法部是该管的上司,出了这个包,躲是躲不掉的,所以才派了这两个家伙来顶雷。”   舒声昨天有黄有为面授机宜,对于京城里面各个势力可能采取的态度还算有数,只是不明白刚才进去的这两个人是哪个方面的,又问道:“那你觉得司法部的人会怎么办这个案子?”   “怎么办?”刘义守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烟,生怕一口气把烟头吸没了,然后熟练的吐了个烟圈,得意的说道:“司法部开张有小一年了,你打听打听他们干成什么事了?要我看啊,多半就是一个拖字。”   舒声皱了一下眉,昨天黄有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城里最想借题发挥的不外乎清流和保皇党,清流有名,保皇党手里有人脉,联合起来行动的话,人称活菩萨的总参谋长顾雨只怕顶不住,现在就看府院两边的态度。黄有为早上去表了态,顾雨肯定是被架在火上烤了,总统府多半不会出声,那么就要看政务院的态度,在黄有为猜测,政务院断不会为了清流和满人火中取栗来得罪国防军,所以如果吴畏的案子最后落到了政务院的手里,那么最大的可能只怕就是个拖字,拖到大家都没了兴致,然后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刘义守猜得没错,刚才进去的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政务院的代表了。心想这要是拖起来,吴畏岂不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这可不成,说不得要按吴畏的办法来上一下子猛药才行。   第55章清流与学生   陈选杰和胡光进了巡警局,直接去找局长王建业,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巡警局的首尾,总要听听王建业的意思。   王建业是前清的汉官,能坐上巡警局长的位置主要靠的是人际关系。巡警局位置重要,各方人等都要和这个位置打交道,挑来挑去才找到王建林这么一个各方面都还算过得去的人物。   王建林就住在巡警局的后院,昨天晚上巡防营和国防军差一点开兵见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晚上不点灯枯坐了整宿,终于自以为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拿定了主意,天也亮了。   匆匆和夫人吃过了早饭,王建林愁眉苦脸的嘱咐夫人没事的时候收拾一下细软。王夫人立刻明白过来,担心的问了起来。王建林苦笑了一下,安慰道:“如今是新朝,不兴杀头了,大不了咱们回家种地去。   王夫人忧心忡忡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倒是知道自家老爷这个位子的难处,也只有坐困愁城的份。   王建林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自己的师爷范进正在院子里探头探脑。他愣了一下,知道这是应有的故事,便招手让他过来。   范进的学问是有的,能力是没有的,王建林养着他也另有原因。看见东主招手,一溜烟的跑过来,也没等王建林开口,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王建林接过来,看看左右无人,拿在手里飞快的扫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忘记掩饰,又拿纸条仔细看了一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向范进问道:“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范进没看过纸条的内容,看到王建林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是忻亲王家的四贝勒送过来的。“王建林又是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溥觉?“这句话出口,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只觉得漫天云彩都散,顿时神清气爽起来,甩了甩手才想起来新朝的官服没那么大的袖子。   范进看到王建林刚才还愁眉苦脸得像是刚死了老子娘,怎么听了溥觉的名字突然就轻松起来?没看出溥老四有这么大魅力啊。   王建林想通了心事,自己换了衣服往前边来,正好遇到一个办事员,听说司法部的胡光和程选杰在办公室等他,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果然见到胡程二人正坐在会客室里窃窃私语。   看到王建林进来,胡光和程选杰都站起来。巡警局归司法部管辖,但是王建林和胡光不相统属,说起来级别也要高上一些,见面自然要客气。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王建林就问两人的来意,然后叫人移交人犯。   胡光刚才还给程选杰面授机宜,这件事能拖就拖,怎么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当即推脱,三人刚刚拿出水磨功夫扯皮,就听见脚步声响,文廷式和康南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说起来这两个人都是革命前辈,众人面子上自然要尊敬,纷纷起身相迎,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那就只有天知道。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两个人的本质上其实是帝党,只不过叶知秋说他秉承的是戊戌六君子的遗志,倒是让康梁等人借了死人的光。   文廷式在司法部供职,和胡光、程选杰都是同僚,不过他一向崖岸高峻,向来看不起胡程两人,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却是陪康南海这个议员来敦促王建林办案的。   王建林虽然不是宗社党人,心里还是倾向于帝党的,自然看两位革命前辈不怎么顺眼。而且钱老二捉吴畏其实并没有通过他的同意,算是被清流摆了一道。身为帝党一员,他对能削弱国防军的事情自然是乐见其成,特别是还能给帝党死敌黄有为添堵,所以也没有阻止。可是现在麻烦落到自己的头上,就有些无谓了,听说康南海打着议院的旗号来督办案子,便不阴不阳的刺了两个人几句。   康南海这一段日子里颠簸流离,性子沉稳了很多,还没说话,文廷式已经拍案而起,质问王建林何以偏袒武夫。   王建林的城府当然不至于和文廷式一般见识,不过这个时候心中别有怀抱,便趁机发作,正闹得时候,有巡警局的文员过来说燕京大学的学生来报案,说是前天有学生在校门前被地痞勒索。   王建林听了大奇,心说什么时候报案要自己这个局长亲自接待了?没想到文员说巡警局门外聚集了好多学生,要向警界请愿,保校园安宁。   这个时候的学生基本被认为是清流的预备队,所以不光是王建林,就连胡光和程选杰听了文员的话,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康文二人身上。   康文二人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俩人想得倒是一样,都以为是清流同道发动学生找了个由头来声援自己,不禁精神大震,康南海抚须微笑道:“民意不可不察,南海愿与王督同往。”   这里的“王督”指的是王建林这一类的主持事务的官员,并不是说王建林就是督府一类的地方大员。   只看康南海的样子,众人就知道这些学生和清流关系非浅,王建林哼了一声,心想你们这帮家伙公车上书害了六君子还不够,又来祸害燕京学子?不过他更有城府,倒是没有说话。   程选杰的想法也和王建林类似,不过他是留学生出身,见识过海外的发展,对燕京这一类的新式学府寄予厚望,自然更希望学生们专心学业,听了康南海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学生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上课吗?学校也不管管吗?”   康南海哈哈一笑,慨然道:“我辈文人,关心时弊。正该自学生时起。”   有公车上书这个前车在,指责学生不该参政就是屁股问题,程选杰又不傻,当下闭口不言,却也想看看这些学生到底弄得什么玄虚,于是几个人都随王建林起身来到前面,果然如同那文员所说,巡警局门外站了好多身穿燕京大学校服的学生,本来在门外站岗的国防军和巡防营士兵都被挤到了一边。   王建林走上前去,咳了一声,温声问道:“你等学生,正该专心学业,何致喧哗?”   话音未落,一个学生已经应声说道:“无枉临门,有心难安,何以治学?”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生。   第56章越来越多的人   一九零零年的北京城,西风东进,民气渐开,年轻女人出入公共场合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燕京大学里男女同校也早成了事实,但是像在这种公众场合里一个女人站出来作为代表搭话,还是很让人感到惊讶的。   王建林五个人都知道叶知秋的女儿正在燕京大学读书,所以看到这个女学生站出来说话,身边的学生们都没有表示出异议,立刻就想到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康南海和文廷式对叶知秋那是绝对没有好感的,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就没有贸然开口。胡光和王建林却看出女子身份有异,不像是叶知秋的女儿。   叶知秋在政府里最大的拥护群体就是像程选杰这样还有一颗强国之心,又对满清政府彻底失望的中青年官员,所以想到这个女孩可能是大总统的女儿,心里就起了维护之心,开口说道:“你是受害人吗?”   女学生看了他一眼,朗声说道:“仗义执言,何分彼此?在下秋卫卿,愿为同学做仗马之鸣。”   程选杰愣了一下,心说这人姓秋?那和大总统就没关系了。   这时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男人从秋卫卿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叠字纸,上前拱手说道:“学生钟笛,正是受害人。”   王建林伸手接过来,一面翻开来打算先看个大概,一面在心里嘀咕这个叫钟笛的男人居然生得比秋卫卿还要俊秀,真是咄咄怪事,男人生成这样,实在福祸难料。   他是久处案牍的人,看东西一目十行,一眼下去,第一页的内容已经八九不离十,一读之下,不禁越看越奇,连忙翻到下一页,三两眼把整个诉状看完,发现手中字纸还没有翻完,于是又往后翻,赫然发现后面两张都是用铅笔画的人脸素描。   钟笛写得一手好梅花小楷,字迹虽然清楚,字形却小,王建林拿在手里看的时候,其他人又不好凑过去张望,所以都没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倒是现在的画像一目了然。   胡光心中一动,往王建林身边挪了一步,程选杰已经脱口道:“这是什么?”   “这就是当日勒索学生的歹徒。”钟笛应声说道:“学生不才,善西洋画法。”   秋卫卿不等众人搭话,开口说道:“另有人证十余人,今日皆在,请各位大人按图索人,还我等学子一个安静的校园。”   话说到这个份上,康文两人已经发现风向不对,这些学生不像是来帮自己助威的,倒像是来捣乱的。于是康南海向王建林说道:“学生当以学业为重,王督既已接了诉状,可着其回校等待就是。”   王建林当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心想这会你想撇清,刚才干嘛去了?似笑非笑的看了康南海一眼,摇头说道:“要说无关却也不妥,各位何不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说着便将手中的字纸递给康南海,两张素描却留在了手里。   几个人都是饱学之士,康文二人的国学水平还在王建林之上,钟笛古文造诣颇深,叙事简练,那是真正一点水不灌,和后世有人洋洋洒洒几千字只说一件事完全不同,所以两人转眼就看完了诉状,不仅都有些傻眼,康南海皱眉道:“学生被人勒索,当就事论事,似此以之替人鸣冤,恐为不妥。“这个时候胡光和程选杰也在看诉状,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建林不肯打发学生们离开,原来是给那个叫吴畏的的军官鸣不平的。   程选杰早就看康文两人的样子不满,忍不住说道:“我辈文人,关心时弊。正该自学生时起。”此言一出,学生们顿时哄然喝彩。   这句话是刚才在王建林的办公室里,康南海向王建林说的,程选杰记心甚好,这个时候一个字都没改,原封奉还。   王建林听着解气,又不好当众叫好,干脆摸着胡子装傻,心说康南海你不知道也有人不给你面子吧?”   康南海吃了个闷头亏,就算有急智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他不说话学生们还不知道这句本来的出处是自己,这个时候站出来抢版权那是肯定要不回面子的。   胡光倒没有注意程选杰和康南海抬杠,按学生们的说法,这次错的就是巡警局,看王建林的样子,倒像是一门心思替吴畏翻案,不免让人难以理解。他想得更深一点,立刻怀疑吴畏背后另有能人撑腰,不然燕京学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发动的?单纯只靠军方的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凝神细看秋卫卿,果然这女子皮肤白净细腻,虽然身材高挑,但是头发并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剪成齐耳短发,反倒挽在脑后梳成一个短短的发髻,作已婚妇人状。   北京城妇女开脸嫁人之后要操持家务,把头发盘起来就和男人一样抛头露面的人很多,性子泼辣些的当街与人斗嘴,巾帼不让须眉,骂得地痞青皮抱头鼠窜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已婚妇女继续求学算是个新鲜事,这女子的头发又短了一些,刚才大家才都没主意到。   看到这里,胡光已经想起一个人来,向秋卫卿说道:“前些日子,下官从两江返京,与一位秋信侯先生相淡甚欢,不知两位是否相识?”   秋卫卿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也不隐瞒,拱手道:“正是家父。”然后又说道:“请容学生日后与大人再叙私谊。”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不愿意借父亲与胡光相识的光。但是王建林等人却知道胡光在司法部执掌内务,行事最是谨慎,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秋信候,实在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不禁都有些奇怪。   胡光却听出秋卫卿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微微点头,就不再说话,只在心里琢磨怎么给程选杰通个气。   众人正在尴尬的时候,就听到门前一阵汽车喇叭声,一辆挂着国防军旗帜的黑色汽车缓缓穿过人群,慢慢停到了巡警局的门前,一个少校衔的军官从副驾驶的位子跳下来,伸手拉开车门,就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军官走了下来,这个军官穿着全套的军官服,肩膀上扛着一颗金星,腰里除了手枪,还佩着短剑。   少将钻出车门,扶了一下大檐帽,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你们不认路,把车开到天桥来了。”说话时一口津片子,正是总参谋部军法局局长陆溢光。   第57章决心已定   几个人对军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更何况陆溢光刚从车里钻出来就挖苦巡警局前面乱得像天桥,所以几个人都站在门口没理他。但是舒声远远看到总参的车过来,带了几个兵维持秩序,被学生们挤得满头大汗。   陆溢光和文官们没话,摆了摆头示意副官上去送公文,转头看到舒声按着大帽子凑过来敬礼。警卫营除了负责总参的安全之外,也协助军法局执行任务,所以别看两个人之间的军衔差出好几条街,陆溢光倒是认识舒声,看他凑过来,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舒声倒是知道陆溢光为什么不搭理自己,昨天刘蛟他们听到钟笛报信,立刻就闹着要进城救吴畏出来,舒声知道这事要是没有名目就近似于叛乱,搞不好大家都得掉脑袋,刚好总参值班的军官也是黄有为的嫡系,他就先打电话过去骗了一张文书,只说是进城维持秩序。这事本来还有很多首尾要了结,不过今天黄有为大闹总统府,谁也不会这个时候站出来和黄疯子打擂台,倒是上下一心的给舒声擦了屁股,军法局也没能幸免,陆溢光心里郁闷,要能有好脸色给舒声就怪了。   王健林接了副官递上来的公文,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吃了一个亏,这次抢先挤过来跟着看了一眼的文廷式已经开口说道:“什么时候军法局也能来监督地方了?康公身为议员,可要为地方主持公道。”   康南海一向看不起武夫,听了文廷式的话,也不和副官搭话,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翻着眼皮等陆溢光过来。他虽然没有才高八斗,这辈子也是实打实读书读出来的,转眼就打好了腹稿,打算面斥陆溢光,借机给自己赚一段美谈。   没想到陆溢光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站在汽车旁边板着脸说道:“监督不敢,既入军伍,便为家人,巡警局捉了我国防军人,陆某不才,当然要来看看。”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康南海扔下六君子自己跑路的事,无论里面有什么内情,事实总是明摆着,顿时就有不少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康南海,后者当然也听出陆溢光话里的意思,一张黑脸憋得通红,什么面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溢光占了康南海这个便宜,倒也知道这种事不宜穷追,于是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学生们身上。   他不知道身边这些学生在这里是干什么,猜想可能是听说国防军人殴打巡警,所以来打抱不平的,一面心里暗骂年青人没事瞎闹,一面却在脸上堆出一丝笑容,转身向学生们说道:“大总统训示,军人在地方违法,就要按地方法律办理,但是身为军队这个大家庭的家长,我们这些做军官的有责任保证自己的家人只接受应该承担的责任。你们都是国家的希望,不要轻易听人煽动,要相信国防军人永远是站在人民一边的。”   听了他的话,面前的学生有脑筋转得快,就知道这位是会错意了,钟笛在他身后拍手叫道:“我等此来,正是请王局长主持公道,还吴畏兄一个清白。”   陆溢光当然知道吴畏就是被巡警局扣了的军官,听到钟笛这么说,心中一愣,心说这怎么还和学生绕到一起了?   这时王健林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京城里各方势力都已经表了态,胡光和程选杰代表政务院,那摆明是来和稀泥的;康南海和文廷式这种清流代表倒是想借力打击国防军,但是自己后院就没摆平,明显是被学生们拆了台,倒是比较符合清流一贯嘴炮的德行;现在军方来挺他们自己的人;自己身后的帝党又摆明车马不想趟这个混水,总统府身份超然,估计是不可能出声了,他当然也没必要在这里面搅起来没完,估计夫人还等着自己回去吃午饭呢。   于是王健林哈哈一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大家都在,不如就把案子审上一下,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岂不快哉?”   这话一出,学生们顿时轰然叫好,程选杰愣了一下,心说这也不和规矩啊,刚想开口,就看到胡光正向他使眼色,看起来眼角都快抽筋了。   康南海和文廷式一向代表正义,对于细节并不熟悉,这个时候就算想出声阻挠也办不到,而且刚才两个人联袂而来,就是催促王健林办案的,这个时候也改不回口来,正好吃这么个哑巴亏,别提心里多气闷了。   文廷式瞪了一眼胡光,问道:“胡兄眼睛怎么了?”   胡光心说要没你俩我眼睛就好着呢,这个时候也只能打哈哈。陆溢光早知道文武不同心,来之前已经作好了舌战群儒的尴尬准备,所以下车的时候就没给台阶上的几位好脸色,没想到现在话风一转,明显有点敌我难辨。   他是跟着黄有为一起平定过鄂豫鲁翼四省叛乱的高级将领,发现事情完全脱离了预期,立刻就决定按兵观衅,自然不会提出异议。   王健林这个位子顾虑良多,可是最不怕的就是清流,在他看来,所以谓清流,不过就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最怕的就是名誉扫地,各人又满怀私欲,想揪小辫子的话,一抓一大把,所以虽然看出康文二人很不高兴,也只当不见。   巡警局就是前清的五兵衙门,升堂问案的地方都是现成的,王健林让手下多搬了几张椅子请众人坐了,便吩咐着人带吴畏,至于众学生自然都站在门槛外看热闹。   巡警局当然没有站堂的衙役,几个打白绑腿的巡警按着警棍往角落里一站,就算是弹压了,反正外面巡防营和国防军都有一大票人在,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顶着。   等到两个巡警把吴畏带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喝彩声,前天和吴畏一起喝过酒的学生毕竟不多,今天在场的大多数学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吴畏。   吴畏本来相貌就不错,穿着国防军制服出场,又加了不少分,这个时候军服笔挺,挺胸抬头走过来,自有一团英武的军人气概,要不是这年头还不时兴花痴,多半要有女生眼睛冒星星了。   在座的几个人都没见过吴畏,看到他走上堂来,多少都有些吃惊,大家都知道吴畏昨天在巡警局的大牢里蹲了一夜,就算没吃什么苦头,精神总要委顿不少,没想到吴畏此刻不但军容整齐,精神也分外抖擞,根本看不出昨天吃了亏。   几位军政官员互相看了一下,程选杰最先忍不住,开口说道:“他是犯人?”言语中充满了疑问,心说今天够乱,不是是又弄错了吧?   第58章草草结案   这个人当然就是吴畏没错,从前他听说过牢头狱霸,倒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过上一把瘾。昨天他先打了钱老二,又把马大炮送进了医院,夜里门外有国防军站岗,巡防营的溥老四给他奔走传信,这份威风不说前无古人,就是王健林进去了也未必享受得到,除了住宿环境太差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舒声办事精细,知道昨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今天肯定要提审吴畏,所以一大早就送了崭新的军装进来,吴畏吃饱了饭没事干,把自己的军靴擦得堪比蓝晓田那一双,现在一副军容整齐的样子走出来,别的不说,先声夺人的目地是肯定有了。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吴畏今天这一亮相就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如果说在大堂上的这些人中混进了一个坏人,那么大家肯定不会选择吴畏,多半倒是会投满脸横肉的陆溢光一票。   既然是从权,当然也就没有了预审,也没有公诉人,甚至没有卷宗。王健林这个时候倒是拎得清,直接把位置让给了程选杰。   程选杰是共和国承认的法官,算是当仁不让的主审此案。刚才等吴畏上堂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很显然按学生们的说法,吴畏是被诬告的,这件事辩起来麻烦,而且一旦打输了,后面抓人的罪名就都站不住脚,基本上巡警局这官司就输定了,所以他干脆欺负大家都不懂行,直接问吴畏拒捕的事。   如果换成一般人,知道自己这一边占着道理,多半就会中了程选杰的圈套,但是吴畏怎么说也是从资讯时代过来的人,司法界的各种黑暗就算没遇上过也听了一耳朵,所以根本不认这个帐,一口咬定自己当时只是自卫,根本不知道钱老二等人的身份,因为不知道这时代正当防卫的界定范围,连打伤钱老二的事都不认,只说是自己摔伤的。   其实这个倒是他多虑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清流也没胆子公开站出来提保护坏人的词,基本上公理这种东西是一票否决的,也没人有那个时间来细细分辨是不是谅刑过当。   钱老二还在家里养伤,王健林知道自己手下的德行,估计也不可能在抓人之前先大叫一声“警察”,而且他是打定了主意放水的,所以当程选杰要传唤证人的时候,王健林直接挡了下来。   还没等程选杰答应,那边文廷式已经质疑道:“难道你没看到他们穿的巡警服装?”   吴畏看着他呲牙一笑,“要是穿上制服就能算警察,那我们早换上俄国人的衣服打到莫斯科去了。”   文廷式接触的都是饱学之士,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无赖,顿时气了个倒仰。身边的王健林眼观鼻鼻观口,也不看他,只在心里问候文廷式的家人,心说你不开口总不会被人当哑巴。   其实这倒是错怪老文了,他这样的清流全靠一张嘴过口子,可以不吃饭,那是绝对不能不开口的。   康南海看看不是路,按这个路子下去,多半吴畏还能闹个见义勇为。他另有信息来源,向吴畏说道:“你昨晚在牢里把查牢的马牢头打伤可是有的?”   “没有。”吴畏立刻又否认。   康南海大怒,问道:“马大炮现在还在医院,你还能混过去不成?”   吴畏立刻辩称当时马大炮并没有自称牢头,而且穿的是便服,开牢门的是狱警,他当时只以为马大炮是新捉来的犯人要欺负自己,为了国防军的荣誉这才奋起反抗。   吴畏的口才便利,说起经过来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将各人神情话语模仿得惟妙惟肖,仿佛身临其境,至于其中有多少水分,那就得另外商量了。   几句话一说,康南海就知道大势已去,这个武夫与自己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不但狡猾怠懒,而且头脑清楚,除非主审官要认真治罪,否则根本别想拿他有什么办法。   程选杰初时倒是打算秉公直断,被吴畏一顿胡搅,也觉得头昏脑涨,而且一边的胡光还不断给自己眼色,想起临来时梁实的叮嘱,干脆胡乱判了几句,就把吴畏无罪释放了。   听到程选杰的判词,堂下的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倒似是他们打赢了官司一样,至于本来打算告的勒索案那也都成了浮云,不提也罢。   看到吴畏被学生们簇拥着出去,康文二人丢不起这个脸,站起身来拂袖而去。陆溢光和文官们没话,伸手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向副官低声说道:“明天你找找他的档案,把人调到军法局来。”   副官一愣,低声问道:“您要用他?”   “现在看我们国防军不顺眼的人多了,以后类似的事情少不了,这家伙用来正好。”陆溢光简单说道,其实他倒的确是看中了吴畏流氓律师的潜质。   看着陆溢光带着副官离去,剩下的三个人相对苦笑,程选杰叹道:“这不就是活脱脱的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吗?可怜我的一世英名啊。”   因为今天程选杰呛了康南海一把,王健林看他顺眼,笑道:“我辈又非清流,但求做事,要名声何用?二位不如一起用过午饭再走?”   胡光犹豫了一下,拱手道:“还要回去复命,不如改日。”   王健林也不拦阻,起身送二人离开。   送胡光和程选杰来的汽车早已经回去了,两个人也不叫黄包车,沿着街道慢慢往政务院走,程选杰苦笑道:“若是院子里的诸公不能满意,还要胡公援手。”   胡光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至少逸之总理是不会有问题的。”   程选杰大奇,心说难道胡光得了萧逸之的叮嘱?这倒是没看出来。胡光知道他不解其意,这时倒是有意结交,低声说道:“你知道那位秋卫卿是何许人?”   程选杰一愣,心说这我哪知道啊?总不会是萧总理的老婆?胡光也不为难他,低声说道:“她父亲的确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却并无深交,她的夫家你我却是旧识。”   他四下看了看,这才神秘的对程选杰说道:“她嫁的人就是王廷钧。”   程选杰先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然后就猛然想了起来,脱口道:“是逸之总理身边的王秘书?”   胡光连忙摆手,低声说道:“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与人知。”   程选杰这才明白过来,心说这个吴畏运气是真好,居然同时有府院两边的人助力,这人品也算逆天了。   第59章小试牛刀   几位官员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暂时不提,吴畏被学生们簇拥着出了巡警局的大门,就看到舒声和溥觉正站在门前伸着脖子等消息,看到吴畏大摇大摆的出来,两个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上前道贺。   吴畏自然也要承大家的情,很是客气了一番,按照他从前的脾气,那自然是要请酒的,不过如今吴畏自己两手空空,要钱那是没有的,这个时候怎么也不好意思先说借钱。   又是钟笛替他解了围,说要宴请众人,替吴畏做个东道。   舒声当然是不能去的,他为了掩护昨天警卫营进城的事,骗了一道公文,如今后患是没了,却要算是公务在身,必须先收队回营。所以直接向吴畏告辞,正好陆溢光出来,就跟着陆溢光的汽车走了。   溥觉自己干惯了有面子没钱的勾当,知道自己手下这几十号人要是跟着去了恐怕哪里都摆不开,和吴畏约了时间也带人走了,最后只有十几个和钟笛交好的学生簇拥着吴畏进了一家酒楼。   等到在桌子边上坐下来,吴畏这才发现众学生中居然混进了一个女生,这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白净,满头秀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发髻,显得精明干练,与其他男生们言谈之间也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并不像这时代女人与男人相处时的拘谨。   吴畏在pla的时候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年青女性,到了这个时代,更是天天和一帮大头兵打交道。时间久了,吴畏已经快忘了怎么和女人打交道,突然身边坐了一个年青女孩,而且还是对他最有杀伤力的英姿飒爽型,顿时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钟笛虽然聪慧,毕竟少年心性,不识男女之情,看吴畏注意秋卫卿,以为他是奇怪这里怎么混进个女人来,连忙帮他介绍。   秋卫卿家学渊源,才学是连钟笛都要佩服的,所以言辞间极尽推崇。吴畏有待不信,又看其他学生们并无异议,心里称奇,对秋卫卿好感更深。他根本不知道这年头女子挽个头发还有说道,只觉得秋卫卿的发型比起女学生常见的齐耳短发来别有一番风情,还以为是秋卫卿别出机杼,更是越看越顺眼。   众人喧闹了一会,各种菜肴就流水般送了上来,吴畏倒了一杯酒,先谢过众人援手,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他的身体素质好,酒量自然也不差,有从前的经历,在酒桌上也算挥洒自如,很快几杯酒下肚,就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总算找到一个机会和秋卫卿搭上了话。   秋卫卿的官话说得不错,不过仔细听还是有一种江南软语的声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听吴畏问她出来求学,家中是否支持之后,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曾作过一首海棠诗,借其中两句咏志。”说完漫声吟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   要说国学水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落吴畏几条街,顿时都拍手叫好。吴畏却觉得这句话似乎听着耳熟,只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想了想也许是秋卫卿从哪位大诗人的名句中翻而用之,文化人的事,只要用得好,最多只能说是借鉴,也算一栋雅事,便置之不理。   秋卫卿生性豁达,身子为女人,却不自苦,曾经做诗云“休言女子非英物”,所以待人接物之间,并不在乎对方性别。但是她到底出身名门,又值新婚,与丈夫正是情浓之时,猜也猜得到暗中的流言,平日里并不和男生们厮混,今天也实在是听钟笛说认识了一个人品出众的国防军官才跟着出来见识一下英雄人物。   秋卫卿自幼尚武,父亲在那个时候的读书人里也算是个奇人,对这件事不但不反对,反而还很是支持,所以她也认识一些武术名家,自然知道习武之人中也有谦谦君子或者饱学之士,只是还没见过沙场归来的百战勇士,席间很自然的向吴畏打听中俄之战的情况。   吴畏在这个时代没听说过有什么保密条例,估计是军方并不重视,不过他毕竟有从前pla时的底子,避实就虚的和大家说了一些故事,倒是尽量少说战场的血腥,反而极力熏染战士们苦中作乐的情绪。   学生中大有被吴畏话语感染的人,席间气氛一直很是热烈,秋卫卿却听说吴畏话中不尽不实,试探道:“不知吴兄可有何战绩?”   这倒是给吴畏出了个难题,要说自己最大的功劳,那当然是破袭赤塔车站,可是要说这个,势必涉及人员组织和火力编成,估计俄国人现在也正在琢磨这件事呢,吴畏可不指望这帮学生能给他保密。想了一下,就把和王大锤一起渡河侦察,顺手炸了俄国人的火炮拿出来说了。   这段故事正适合学生们的英雄情节,顿时听得如醉如痴,又是秋卫卿问道:“听吴兄所述炸炮之计,果然精微。非熟悉其原理不可为。”   钟笛对这位师姐一向很是尊敬,不过也听出秋卫卿一直在试探吴畏,心中不悦,插嘴道:“吴兄久在军中,当然熟悉火炮。”   吴畏笑了一下,给学生们讲解各种炮弹的构成方式,算是变相为自己辩解了一下,只不过他对这时代的炮弹其实并不熟悉,话里提到的很多东西不知不觉的已经超越了时代,好在学生们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吴畏所说的东西设计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燕京大学很重视格物致之的能力,分文理工法四系,常有各国醉心于科学技术的传教士们来授课,在座的就有不少研究机械的,听吴畏说得有趣,忍不住插话辩论。   这个就算是吴畏的本行了,他大四参军,之前一直在工大学机械制造,以二十一世纪工科学生的积累,回到二十世纪初已经足够给世界上大多数名家指点迷津了。   吴畏一一解答众学生们的问题,说到高兴的时候,干脆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子上画草图,几个工科生最后都站到了他的身边听讲,倒是很有从前吴畏的指导老师带学生时的感觉。   钟笛在燕京大学里是学社会科学的,对这种纯工科的理论那是一通也不通,不过看吴畏的才学能得同学们承认,心里也很是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拍手说道:“你们还记得这酒店的老板有一口坏掉的西洋钟吗?何不请吴兄一试身手?”   秋卫卿涉猎很广,已经确认吴畏在工学方面很有造诣,她也没有到男生堆里凑热闹,只是坐在座位上微笑着看吴畏和大家讨论问题,这时听到钟笛高声提议,心中忍不住摇头,心想钟笛这年少轻狂的性子的确害人,那老板的西洋钟寻遍了北京城也没人能修,这不是难为吴畏吗?   第60章西洋钟   酒店老板的西洋自鸣钟很大,差不多有一米高,装饰得非常华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吴畏对这玩意没什么研究,只看出是最古老的钟摆式机械钟。   按照老板的说话,这座钟从前走时还是很准的,每到整点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身穿宫廷服饰的小人从里面走出来撞响一个铜钟,是几点就会敲响几下。   这是老板花了重金从一个破落的西洋商人手里买来的,从前就放在店里当做招牌,那时候有很多食客慕名而来看这个新鲜。但是在半年前,这口钟突然出了问题,走时仍然准确,但是那个敲钟的小人脑子似乎出了毛病,再不肯按照时间来敲钟,每次应该出场的时候倒是不差,只是敲几下没准,还不如不敲。   老板请了不少匠人,都没能解决得了这个问题,只好把钟藏了起来。他倒是听说上海十里洋场有人能修这种钟,但是这座钟的块头实在太大,搬动不便,也就一直没能成行。   吴畏虽然看起来胆大包天,其实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没把握的事宁可不做。如果是在平日里,多半不会答应当着大家的面修理这座钟,不过今天一来脱狱后心里高兴,二来他看出秋卫卿对他和学生们说起的技术很感兴趣,所以想在佳人面前露上一手,便答应试着看一下。   如果是从前,像吴畏这样的人就算是想摸一下这座时钟,老板也要推三阻四,现在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又听说燕京大学有美国人和英国人教书,想来这钟就是西洋人造的,让洋人的学生来修也算靠谱。   可是看到真正准备动手的人并不是学生们,而是一个军人时,老板立刻就不干了,学生们下手还算有分寸,这要是让大头兵给修坏了,那可真就是倒霉催的了。   他把顾虑一说,众学生立刻不高兴,七嘴八舌的指责酒店老板有眼不识人。这老板倒是合格的生意人,任你千夫所指,我自巍然不动,就是不让吴畏上手。   吴畏看学生一副“你看不起吴兄就是看不起我”的样子大感有趣,心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吗?他和这些学生也算得上素昧平生,就为了无意中帮了钟笛一把,这些青年人就能把自己引为知已,心里也自感动,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排开众人,向老板说道:“这看这是什么。”   他拿的是一块手表,正是敌后破袭的时候从师里领来的,这个时候国内还不能造手表,这算是正宗的泊来品,虽然算不得紧俏,价钱也是不低。   老板当然认货,不过他的座钟要算工艺品,吴畏的手表虽然价格不菲,也要在后面添上两个零才能和这钟拼一下。   吴畏当然不是要拿手表换座钟,别说老板不干,就算真换他也没地方放这个呆萌的玩意。看老板认货,把手表递给他道:“我若是修不了你这座钟,这表便陪给你如何?”   老板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想了想才说道:“你只能修,可不能乱拆一气。”   “当然是要往好里修。”吴畏淡淡说道:“难不成我们和你这座钟有仇,要花这若大价钱砸了它?”   老板心想这也是个道理,伸手就想接表,这次学生们反倒不干了,都说给老板修钟居然还要抵押,天下断没有这样的事情。   吴畏也笑,他和老板说道:“不如赌个东道,我若修不好你这钟,这块表送你,若是修得好,今天的饭钱免了,你重开一席让我们喝个痛快。”   老板想了一下,觉得这买卖做得过,也就同意下来。他这酒店在北京城里也算有点头脸,众学生们也不要他立字据,顿时嚷嚷着要吴畏动手,给这老板看看实力。   吴畏是机械专业出身,在pla的时候也自己维修设备,经验是不缺的,先拿了灯仔细看过了钟体,发现这钟居然不是螺丝配合的,整个钟身浑然一体,显然是西方匠人手工造出来的高级货。   他围着座钟转了一圈,视线落在座钟侧面的一行鎏金字母上,看出这竟然是句法文。他的法文水平不行,不过这句话没什么难度,随口读了出来。   钟笛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到他读外文,愕然问道:“你会西洋话。”   吴畏笑了一下,指着座钟说道:“这是一位叫做勃里古特的人在1813年制作的。”   1813年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年了,原作者估计早已作古,那么这件艺术品多少要增值一些,真要修好了,老板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伸手仔细沿钟面细小的缝隙摸了一会,双手挟住钟面突然用力一扳,就把钟面取了下来。   刚才看他认得钟上的文字,老板就已经觉得有戏,看到吴畏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很多工匠百思莫辩的开钟办法,顿时就更有信心了,一叠声的催人给众位文化人上茶,堪称前倨后恭的典范。   吴畏是真喜欢机械,钟表又要算是机械类当中最精细的一种,想到自己有机会亲手拆开十九世纪初制造的古董,什么茶水也顾不得喝了,掌了灯仔细观察了一下座钟的内部,发现这钟的传动机构也属寻常,只是走时部分和响钟的部分是两个分身的系统,可能是设计者为了容错,两部分之间采用了摩擦轮传动。   他拿钥匙给钟上了弦,轻轻荡了一下钟摆,这座钟就滴滴答答的走了起来,看起来老板对这座钟的养护还是很经心的,里面没什么灰尘,各个部件运行得很是顺畅。   吴畏没看出什么问题,直接用手拔动分针,老板心痛得哎了一声,然后立刻意识到要指望吴畏修钟,这么做是必不可少的,连忙又闭上了嘴巴。   吴畏把分针拔了半圈,刚过六点的位置,看到摩擦轮带动一个凸轮杆转了一位,然后就看到那个机械小人施施然走了出来,对着挂在外面的铜钟一顿猛敲。   共和国采用十二小时制,众学生对钟表并不陌生,看到这一幕,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第61章钟表强国   吴畏可没那个美国时间跟着看热闹,他等到小人敲完收工,又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又拔了一回分针,这次把它拔过了十二点位置。   小人估计是累着了,出来只敲了一下就回去了,吴畏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心里默数了一会,然后按着表盘开始飞快的转动分针。   这一次他不再等待,里面的小人自然也没机会出来,只听到座钟里传出来格格的摩擦声,那是摩擦轮在打滑的声音。   老板愣了一会,急得大叫起来,吴畏没理他,又转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酒店老板已经急得冒汗,向吴畏叫道:“你干什么?从前这钟就是这么被扳坏的。”   他这一说,吴畏就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伸手拿了一条毛巾擦手,这时座钟里的小人又走了出来,叮叮当当的敲了六下。   众人沉默了一会,有人叫了起来,“这次对了。”果然此时针指在六字上,分针则指着十二。   店老板大吃一惊,刚才他只顾着和吴畏理论,并没有去记声音的次数,为了验证,他自己也去拔了一下。   因为有从前的经验,他没敢多拔,刚刚把分针拔过六,果然那小人出来敲了一下就回去了,正是半点时应该执行的作业程序。   吴畏看着老板欣喜又小心翼翼的继续拔动指针,看着小人依次出来敲七点八点,心里默默的给老板加上配音,“好玩吗?会玩吗?没玩过吧!”   好在老板头发不少,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对吴畏千恩万谢。这种有具体功能的艺术品虽然实用,却有一个不好,一旦实用功能废了就不值钱,这算是吴畏给老板找回了一大笔钱。   吴畏伸手要回自己的手表,照着时间调好了座钟,至于自己这表上的时间是北京时间还是巴黎时间,误差到底有多少,那就不归他管了。   收拾完了座钟,店老板果然没有食言,撤了原来的席面又给众人重上一席。钟笛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摇头笑道:“早知如此,刚才我就多点一些好菜了。”   众学生都笑,知道他这是讽刺老板照原样上菜,也没说换一桌好的。吴畏倒也不挑,招呼大家继续喝酒。   他们喝的是一种自酿的米酒,酒精含量大概也就二三十度的样子,众学生们无论酒量好坏,都能喝上一点,让吴畏意外的是,秋卫卿的酒量居然很好。   酒过三巡,大家也就散了。吴畏看秋卫卿独自告辞离开有点着急,可是又没借口追上去送一程。   钟笛和几个学生挤眉弄眼的跟着吴畏从酒楼里出来,却不着急走,站在门口看风景,吴畏不知道这帮家伙搞什么鬼,想着还要回警卫营向众兄弟们道谢,就想告辞,钟笛拉着他低声说道:“等一下,看这老板会不会给吴兄封个大大的红包。”   吴畏一愣,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磨蹭,摇头要走。罗周道在旁边低声说道:“老板要是有心,早就应该出来,这次可是遇到吝啬鬼了。”   几个学生听了感到有理,顿时觉得扫兴,钟笛笑道:“本来准备作东,倒是扰了吴兄一顿,改日定要还这个东道。”   罗周道却笑道:“你我都是学生,吴兄又是军人,总不好每日沉迷酒肆,我记得吴兄还没有住处,你那小院倒是清静,不如请吴兄去住,平时里也有人照应。”   钟笛听了一愣,看着罗周道笑道:“我都把这事忘了,多亏你提醒。”   罗周道微笑不语,钟笛就跟吴畏说,他上京求学之前,家里就在北京城买了个院子,没想到燕京大学是要住校的,这院子就没人去住,平时里只有一个老人洒扫,这几天老人生病回家,院子也没人照顾了,如果吴畏愿意,可以住到那里去。   吴畏早就看出钟笛的家境不错,倒没想到富裕到这个地步,听说有个小院,顿时心动,于是也不推辞,直接答应下来。   三个人一起离开时,并没有注意到街道对面的一座酒楼里,靠窗的座位坐了几个中年文人,一个黑脸的正是康南海。   文廷式坐在他的旁边,其他几个人也是京中著名的清流,听说康南海今天吃了瘪,大家请他出来去去晦气,至于吃个饭都能遇到吴畏,那就纯粹是运气了。   康文二人当然认识吴畏和钟笛,看着他们走远,文廷式哼道:“小人得志。”   康南海倒比他气度大得多,抚须说道:“黄有为为了这个居然大闹总统府,此人必是其心腹,正可从此人身上下手,搬到黄有为。”   众人听了,顿时叫好,都说南海兄大才,指顾间便有妙计出,当浮一大白。康南海微笑不语,算是将这一顿夸赞受用了。   钟笛家里的经济实力不容小视,这个院子居然就在燕京大学的旁边,说起来吴畏还是第二次过来这个院子就在他第一天遇到钟笛时穿过的那条巷子里。   这院子里的陈设很是简单,看起来钟笛的家里并不想让他沉迷享受,吴畏四下看了看,觉得心中满意,虽然要自己劈柴生火,铺床叠被,住起来却要比客店舒服多了,心想老子也是在北京内环有四合院的土豪了。   此时离天黑还早,钟笛和罗周道留下吴畏自己收拾院子,回学校取了吴畏的东西,又买了一些吃食回来,一起吃了晚饭,吴畏试着用了一下火灶,烧出来的菜居然相当凑合。   吃饭的时候,罗周道对那座钟的事情很是关心,一直问个不停,吴畏以为他也喜欢机械,干脆取了纸笔画出钟表的原理图。   钟笛看起来已经知道罗周道要做什么,在一边但笑不语,罗周道仔细看了一遍示意图,突然问道:“若是依此图,可能造出时钟来?”   吴畏一愣,抬头看他,问道:“你要造时钟?”   罗周道点了点头,向吴畏说道:“自古强国必先强军,强军则必先利其器,如今我国机械多求于外国,一但有事,必须措手,小弟不才,愿以工业强国。”   吴畏吃了一惊,这个罗周道其貌不扬,一向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却是个有志向的。他看了钟笛一眼,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同罗周道说道:“工业强国这条路可不简单,你知道要做多少事吗?”   “所以要吴兄帮我。”罗周道说道:“我闻国外有大商人,资产赢国,方可言工业。如今国内初兴西洋时刻,钟表腾贵,正可以之筹款。”   吴畏看了他半天,哑然失笑,心说这位想得倒是真周道,要是所言之志非虚,倒是个能干实事的。他低头看了一眼图纸,向两人笑道:“要造这座钟不难,不过要想赚大钱,那就得大量生产才能摊薄成本,这可要仔细规划,你俩知道如今这京城附近的产业布局吗?总不至于齿轮游丝都要咱们自己生产吧?”   钟笛和罗周道两个人听得莫名其妙,半晌钟笛才拍手说道:“不意吴兄竟通管仲之才,真奇人也。”   吴畏哈哈一笑,向两个人说道:“别人穿越都搞玻璃火药,咱们却是送钟,真是奇哉怪也。”   第62章把吴畏找出来   北京城夏天的四合院里还是很凉爽的,就是蚊子多了一点,让吴畏很担心自己被蚊子咬得多了,会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某种病毒传播出去,让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军文改末世了。   好在他这梦想没能成真,第二天睡醒了还得先去总参打听消息。   接待他的还是从前那个半死不活的参谋,这位老兄根本没有注意到吴畏昨天没来,看到吴畏出现,很不耐烦的挥手说道:“不是和你说了吗?黄副参谋长没回来之前,你的身份落实不了。”   吴畏找着了住的地方,心情正好,也不理他,转身出来,背着手在总参的院子里瞎逛,想着先打发一下时间,然后去警卫营混饭吃,下午有时间的话去看看溥觉,怎么说这小子昨天夜里替自己跑来跑去,虽然剧本没按自己写的演,到底要承他的情。   他已经托舒声去打听过了,就算自己的工作一时落实不了,每月也有一份关饷拿,正好乐得自在,想不到自己居然也能混到公务员的待遇。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国防军制服,又有正式的身份证明,不往办公室里钻,倒也没人管他,晃来晃去就走到了总参后面的院子里,听到一个很大嗓门的男人吼道:“不是他x的告诉你们要先装引线再拧信管吗?你们的脑袋他x的让门夹了?”   吴畏听着这脏话觉得亲切,探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是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在组装着什么东西。   他是看到机械就走不动路的主,顿时见猎心喜,迈步就走了进去。   那个大嗓门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肤色黝黑,手脚粗糙,看起来就像是个吃了一辈子苦的老农,满脸的沧桑。他抬头看到吴畏进来,顿时不乐意了,指着他叫道:“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吴畏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东西说道:“我用过这玩意。”   那人一愣,然后立刻高兴起来,招手说道:“你是黄老邪带回来的兵?他x的我让孙小耳朵给我调两个兵过来,他他x的给我一推六二五,就是不给个准话,我还以为这狗娘养的不会办人事呢。”   吴畏心说您说的那位现在也没办人事,不过也没说破,走过来蹲在那人面前,从地上的木盆里拿起一个零件,反复看了一会,才说道:“这弹体是新铸的?”他手里拿的赫然是一枚手榴弹的弹体。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前天才拿到的图纸,昨天我亲自盯着他们铸了一批,是不是比你们用过的大了不少?”   吴畏点了点头,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大了不少,重量没什么变化。”   “着啊。”那人很高兴吴畏能自己发现问题,说道:“你们送过来的几个样品我都看了,弹壳太厚了,根本炸不出多少破片来,手艺太烂。”   吴畏这个时候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应该是军工局下属的一个所在,前天他给舒声绘出了手榴弹的结构图,舒声说过会送到军工局试制,想来是送到这里了。   他看了看面前摆的一溜木盘,果然里面放的就是他设计的各种零部件,有木柄、发火绳、导火索、炸药包、信管、保险盖等等。   他想了一下,走过去蹲到料盘前面,伸手拿起零件组装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年青人看到他的动作,伸手想要阻止他,被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后,就老实了下来。   这些部件都是吴畏根据在pla时使用手榴弹的经验设计出来的,尺寸可能会有偏差,但是结构是不会差的,所以现在组装起来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看着他飞快的组装好一个手榴弹,中年男人露出赞许的目光,向吴畏说道:“试试?”   “在这?”吴畏大吃一惊,心说这怎么说也是北京城里,要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引来军队围剿就热闹了。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拿起一个装着炸药的纸布说道:“这是黑火药,还混了黄土,就是为了试验用的,测威力的话,就不在这里了。”   吴畏这才放心,他拎起手榴弹跟着中年人走到院子角落里一个修成胡同一样的地方,发现面前有一道胸墙,胸墙后面大概有七八十米远的空地,三面都有砖砌的围墙。   吴畏站到胸墙后,拧掉保险盖,拉出发火绳,将拉火环套在食指上,吸了一口气,猛的用力向前甩了出去,然后立刻蹲了下来,把身子藏在胸墙后面。   手榴弹不知道飞出多远,然后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躲在胸墙后面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中年人疑惑的说道:“是不是黄土掺多了?”   话音末落,胸墙后响起一声微弱的爆炸声。吴畏甚至没感觉到有破片飞出来。   他站起身探头看了一眼,向中年人抱怨道:“这威力能炸死人吗?你总不能指望我们拿这玩意打破敌人的脑袋。”   中年人也不生气,笑着解释说这就是为了试验手榴弹的组装和投掷时的感觉,确认没问题后才会按实战装药。说完这些后,他就问吴畏有什么意见。   吴畏想了一下,提了几个意见,主要是增加防潮纸,保证导火索的燃烧时间之类的,像刚才那一颗,延时就太长了,再长点敌人都可以在手榴弹旁边临时挖个洞躲起来了。   说完这些,他又想起来一件事,这种手榴弹的弹体更轻薄,所以可以做得更大,可是天地良心,战士们总不可能永远躲在掩体后面扔手榴弹,要是进攻的时候使用,大量装药的手榴弹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中年男人很认真的记下了吴畏意见,然后才想起来询问吴畏的名字,听说他其实是个参谋,并不是警卫营的战士,现在还没有决定岗位的时候,顿时高兴起来,拉着他就往前院跑,一面跑一面说道:“还等什么黄老邪啊,你这样的人去参谋部就是浪费,我现在就带你去调档案,来军工局。”   吴畏其实并不想去后勤,不过他在前线的战斗中一直觉得国防军的武器装备有很大的改进余地,如果能在军工部门混一段时间,倒也是个机会,所以就没有反对。   两个人一口气跑到前院,还没进到人事部门的院子,就听到有人大声吼道:“军法局要的人你们都敢给弄没了?还有王法没有?今天你要不把这个吴畏给我找出来,老子送你上军事法庭。”   第63章何去何从   和吴畏一起过来的中年人听到这段话,看起来有些迷惑,他侧头看着吴畏,问道:“你不就叫吴畏吗?犯什么事了惹陆胡子生这么大气?”   吴畏也不知道为什么军法局的人要找自己,想来是和昨天与巡警局冲突的事有关,忍不住皱眉说道:“可能是找后帐的。”   没想到这个中年人居然很是精明,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兴奋的说道:“这么说这帐已经付过了?”他伸手拍了拍吴畏的肩膀,“那就别怕,我帮你顶着。”说实在的话,要是不看他这幅尊容,只听声音的话,吴畏可能真就相信他了。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走进了院子,果然看到陆溢光站在院子里一脸的不耐烦,他的副官正低声和人事处的处长说着什么,那处长一张胖脸上都是汗,拿块手帕不停的擦,大热的天估计都能拧出水来了,也不知道胖子缩水没有。   无论什么地方,管人事的都算是肥差,位高权重的地方,总参大大小小几十个处长,人事处得坐前几张椅子。如果要说人事处的人怕哪个单位的同僚,首先就要数军法局,原因也很简单,军法无情,军法局出面要办什么人,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摆平的。   人事处的处长听完陆溢光的副官对他说的事情,赶紧招手叫过一个参谋,紧张的问道:“这个吴畏到底在哪?还不快去找?”   这个参谋就是因为索贿不成,一直没给吴畏好脸色看的那人,陆溢光的大名当然听说过,看到顶头上司吓成这样,心里也害怕,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在院子门口看到吴畏和那个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在心里叫了一声晦气,就直接跑了出去。   吴畏这时已经知道人事处正在找自己,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嘲讽参谋两句,没想到人家直接绕过去了。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个家伙敷衍了自己几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参谋往外跑的时候,自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陆溢光可是认得吴畏的,看到吴畏居然就站在院子门口,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身为军人,昨天被抓到巡警局去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敢日上三竿了才来报道,这纪律简直散漫到家了,大声喝道:“吴畏。”   陆溢光一直在军中带兵,身居要职,自然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吴畏听到陆溢光的声音。下意识的答了一声到,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可以装傻。   这个时候要是再装傻那就是真傻了,所以吴畏一溜小跑过去敬礼报告,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颇有标兵风范。   有昨天巡警局的表现打底,陆溢光看出吴畏表面恭敬,其实是个刺头,有心抓他的错处来立威,也不还礼,背着双手看着吴畏不说话。吴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心里一个劲的嘀咕,脸上却看不出端倪来,越发站得笔直。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陆溢光算是确定了吴畏不可能轻易服软,板着脸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吴畏看看陆溢光,心说你不会和王大锤一样,连表都不认识吧?不过上官有问题,当小兵的再有意见也得执行,所以从怀里掏出手表看了一眼,大声回答道:“差三分钟九点一刻。”   陆溢光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你应该什么时候到总参报道?”   吴畏这才明白原来军法局长亲自来抓自己迟到,立正大声说道:“报告长官,我早上七点五十分就到这里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到刚才那个参谋还站在院门口呆呆的看着他,显然是听到陆溢光叫他,才发现本来以为远在天边的”吴畏“其实就近在眼前。   吴畏对这个人是一点好感也欠奉,用手一指,“我就是向他报到的。”   陆溢光看吴畏说得理直气壮,这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真情吴畏走来了,只是一直在旁边看风景。   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才过来问起吴畏,人事处的人都说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他和那个参谋中间差着好多级别,干脆不理他,转身看着人事处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怜这个处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停的擦汗,一面用眼睛瞪那个参谋,一面骂道:“到底怎么回事?”倒是很有大五组复读机的风范。   “我…我不知道他叫吴畏啊。”参谋也知道这次捅了漏子,喃喃辩解道:“他又没说。”   吴畏眉毛一挑,还想和这个参谋辩论,陆溢光已经冷笑道:“他不说你就不问是吧?那还要你干什么?”   说完也不看参谋噤若寒蝉的样子,向人事处长说道:“我看你这个部门很有问题,等着接受调查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对吴畏说道:“你跟我走。”   “别忙别忙。”这个时候和吴畏一起过来的中年男人开口道:“这人是我先看中的,陆胡子你可别和我抢人。”   听到他开口,陆溢光就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他,板着脸说道:“你不在汉阳待着,跑京里来干什么?”   中年人咧嘴一笑,“这你们军法局可管不着。”他指了一下吴畏,“你别打马虎眼,这个人是我先看中的,他得跟我走。”   总参大院里闲人不少,虽然大多数人不敢看陆溢光的热闹,总有几个胆子大不怕死的,这个时候纷纷猜测这个老农民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居然对陆溢光这么不客气。人事处办不办人事先不说,起码要人头熟,看陆溢光的意思,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不低,可是在场众人居然没有认识他的。   陆溢光看起来还真拿这个中年人没办法,他对吴畏其实只是欣赏,还说不上志在必得,但是他和中年人认识了二十年,知道这人虽然脾气古怪,看人的眼光却奇准无比,既然他也想要吴畏,那就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下。   于是向吴畏说道:“实话告诉你,昨天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打算让你在军法局里管理一个部门,你知道军法局是干什么的吧?跟我走有问题吗?”   中年人一听就不干了,“哎呀你个陆胡子,还带这么抢人的?”   他想了想,招手示意吴畏跟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吴畏心说您这把年纪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吧?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中年人要是知道吴畏想的是什么,估计直接就得大脚丫子踹他,这个时候爱才心切,也不拖延,又说道:“我是汉阳厂的厂长赵运铎,汉阳厂直接归政务院工业部和总参双重领导,你要过来,他这个军法局长管不着你。”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这人就是国防军最主要的武器供应商,汉阳兵工厂的厂长,要是放在穿越前,那也是两桶油或者铁总那一级国企的老总了,难怪敢和陆溢光打擂台。只不过这位一幅苦大愁深的样子,也太给国企抹黑了。   他想了一下,也低声说道:“可我首先是个军人啊。”   “废话啊。”赵运铎骂道:“我还是少将呢,你到我这里来,军人身份保留,我看你也不是个省油的,要是陆胡子和你过不去,你就是政务院的人,他管不着你。要是督察院的人想办你,你就是国防军的人,他也管不着你,你想想有多好?”   吴畏眨了眨眼睛,心说那要是你想办我怎么办?还没等答话,就听到陆溢光高声叫他的名字,只好向赵运铎摊了摊手,转身跑了过去。   第64章跟我走吧   陆溢光的话就比赵运铎简单多了,看着吴畏跑到面前,向他说道:“去了兵工厂,你这辈子就只能做文职了,做宪兵可是能上战场的。”   不得不说,陆溢光能当上军法局长,洞察力还是很强的,他昨天回来后看过了吴畏的档案,知道这小子胆子大还能打,估计受不了后方的平静生活,算是一个打中了吴畏的软肋。   赵运铎的眼光何等毒辣?虽然不知道陆溢光和吴畏说了什么,仍然一眼就看出吴畏有些犹豫,招手让他过来,向吴畏说道:“你在前线待过,知道那里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不想让你亲手制造的武器在战友们手里发挥作用吗?”   这一击又打中了吴畏的软肋他现在估计要觉得两肋酸痛了。他当然知道武器装备的重要性,穿越前那个世界的第一军事强国可以瞪着眼睛说瞎话,拿错剧本都不承认,用印钞纸换全世界的东西,总不会是靠的本国士兵个个敢拼命。   他这边刚一犹豫,陆溢光又招手叫他,等他说完了,赵运铎也不给吴畏思考的机会,赶紧又把他叫过来。这俩人倒是讲理,你先唱罢我再登场,谁也不打断对方,倒是秩序井然,而且绝不肯诋毁对方,只是陈述自己这边的优点,大有万人高管风范。只苦了吴畏,一面被两个唐僧轮番轰炸,一面还要不停的跑来跑去,身心皆苦。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们看得都傻了,心说这个吴畏倒底是何方神圣?赵运铎大家都不认识,也就算了。陆溢光可是总参大院里的风云人物,跺一下脚满院子乱颤那种,要不然也不能把那位人事处长吓成这个德行。   陆溢光不但位高权重,而且早就有传说,如果院子里的几位大佬位置空出来,第一个递补上去的就是他,陆溢光今年也就是四十出头,攀上他这条大腿,那怎么也是白金大神级别的,随便一个章推,均订十万不是梦。   很多人看着吴畏跑来跑去,心里都急得不行,恨不得把他推一边去自己来。别说陆溢光这么苦口婆心,就是他第一次招揽的时候,那就应该纳头便拜啊。   吴畏当然不知道旁观众人都已经对自己羡慕嫉妒恨到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了,他被陆赵二人灌了一脑袋的各种消息,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只是机械的在两个人之间跑来跑去。   这次他听完陆溢光的话,也不等赵运铎叫他,就直接跑了过去,这大热的天,吴畏军容又整齐,风纪扣一直扣到最上面,跑了半天已经全身是汗了,眼睛都被汗水渍得发痛,忍不住用袖子擦了一下,心里叫苦,这到哪算一站啊?一面叫苦,一面还不忘记站直了聆听教诲。   没想到这次赵运铎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吴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想您这是弄哪样?就听到赵运铎怒道:“他x的你看什么看?老子没词了还不行吗?”   除了吴畏,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吴畏没笑,他下意识的喘了一口气,脱口说道:“太好了。”   “啊?”赵运铎立刻就不乐意了,看着他骂道:“你以为我不管军法就治不了你了?”   “不是不是。”吴畏赶紧辩解,他苦笑着向两个人说道:“二位长官,你们的厚爱我都明白了,能不能让我想想啊?”   陆溢光在口才上压了老对手一头,顿时就觉得念头通达,哈哈一笑挥手道:“很应该,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明天记得到军法局报道就行了。”说到这里,想起了人事处的事情,转头看了那个处长,皱眉说道:“你先停职,等军法局传唤。”   那个处长腿一软,差点摔倒,看着那个站在一边发抖的参谋恨不得吃了他。眼看着吴畏去军法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真要是吴畏日后有了进身的余地,哪有不找后帐的道理?   听陆溢光这么说,赵运铎哪里能忍,向吴畏说道:“你别听他的,他那军法局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他往哪里安排你?我就住在总参招待所,你想通了直接到那里找我就是。”   吴畏想死的心都有,心说二位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啊,说好了让我先想想呢?这么迫切让人家很为难你们造吗?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军靴踏步的声音,然后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两个就别争了,这个人是我的。”   这个声音不常在总参院子里出现,所以很多人都没听出是谁来,但是三个当事人显然都立刻明白是谁来了,吴畏下意识的立正,陆溢光也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了下来,顺手还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系上了,倒是赵运铎没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脸上的神情很奇怪,不过他老人脸长了一张苦大仇深脸,有什么表情也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能隔着墙说话就让吴畏打立正的人不多,现在整个北京城里也就一个黄有为,他这几天看起来清瘦了一些,神情也很疲倦,仿佛老了不少,微微弓着腰子,一身军装都显得有些大。   他从院子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几个配枪的护兵紧紧跟在身后,手按在枪柄上,警惕的看着四周,就算是在总参内部也不放松警惕。   黄有为是总参的第二号人物,基本上整个新军系统都是出自其手,国防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全是他的嫡系,南征北战未尝一败,虽然共和之后在仕途上不怎么顺利,很有滑铁卢的迹象,但是在还没上圣赫勒拿岛之前,仍然是总参大院里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之一,总参谋长顾雨也要避其锋芒。   人事处院子里的人可以不认识赵运铎,却不可能不认识黄有为,无论对他目前的处境有多幸灾乐祸,这个时候也是人人立正,国防军用德式军礼,小小的院子里顿时就是一片磕脚跟的声音,一时间尘土飞扬,蔚为壮观。   黄有为被烟尘一呛,伸手挡住嘴咳嗽了两声,伸手给院子里的众人还了个礼,然后挥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去,这才转头向赵运铎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赵运铎哼了一声,“有人要拿五虎上将里的人立威,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他一幅老农民的形像,又没穿军装,一身工作服皱皱巴巴,虽然刚才和陆溢光公然打擂台,让大家意识到这也是共和国的一位高官,但是表现得一直都很谦和,就算是发怒,也最多骂两句脏话,大家都是和大头兵打交道的,一天听到的脏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现在赵运铎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语调中那森森的寒意却让所有人瞬间都感觉到了隐含的血腥气息,如果只听这一句话,只怕大家都要觉得陆溢光这个军法局应该让给赵运铎来干。   有几个脑子机灵的人顿时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老农民一样的人应该就是国防军五虎上将中最神秘的那个人,想到有关于他的种种传说,胆子小的人就已经忍不住发起抖来。   黄有为对赵运铎的这句话恍若未觉,只是温和的向他笑了一下,转头向陆溢光说道:“老陆,昨天的事麻烦你了。”原来昨天陆溢光以堂堂军法局长的身份去给吴畏站场子,是受黄有为所托。   陆溢光在黄有为面前就没有面对赵运铎时候那么冷淡,立刻回答道:“这是军法局的责任。”   黄有为淡淡笑了一下,向两个老伙计温声说道:“我知道这孩子有足够让你们竞争的能力,但是你们都用不了他,还是让他跟着我吧。”   他转头向吴畏说道:“公平的说,他俩给你的位置都比我要给你的更好,风险也更小,你跟着他们,四十岁前当上将军也属寻常,可是我这个位置只能给你,所以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跟我走吧!”   第65章超限战雏形   黄有为在总参大院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吴畏刚才溜弯的时候没往这边走,因为这一带的警卫明显比别处严密得多,吴畏在部队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地方不能往前凑合简直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在小院门外执勤哨兵的敬礼声中,一行人走进了院子,几个听到口令声的勤务兵跑了出来,看到是黄有为回来了,都显得很惊讶。   黄有为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卫兵跟着进来看了看,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吴畏一个人。   黄有为脱下外衣,吴畏连忙很有眼色的接过来挂到衣架上。看着黄有为走到自己的大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淡淡说道:“我听说有人等不急让我退休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小心。”   吴畏嗯了一声,附和道:“让一个人消失总是有很多办法。”   黄有为深深的看着他,摇头说道:“我很好奇,你从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畏耸了耸肩膀,闭上嘴不肯回答。   黄有为也不勉强,拿过桌子上的一个大搪瓷茶缸,掀开盖子看了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倒出一小撮茶叶,然后示意吴畏给自己添水。   黄有为回京后这还是第一次来总参,不过看起来他这里的工作人员还算趁职,暖水瓶里的水温度很高,显然是今天刚换的。   吴畏冲好茶,把茶缸放到黄有为面前,听他说道:“我这茶叶怎么样?”   吴畏心中大奇,心想难道黄有为这茶叶有什么奇妙之处?可惜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在茶艺这方面加过哪怕一个天赋点,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不懂茶叶。   黄有为一笑,端起茶缸看了看里面墨绿色的茶汤,向吴畏说道:“这是高碎,外面茶叶店十个大子买一包。”   吴畏松了一口气,心说果然自己没看走眼,这茶叶和他从前在pla夏天跑完负重越野后炊事班给预备的大桶茶水果然是一个档次的。或者说黄有为这个还不如人家那个呢,他连糖都没舍得放。   心里虽然腹诽得厉害,吴畏嘴上可专捡好听的说,立刻称赞黄有为作风简朴、例行节约,堪为当代军人楷模。   黄有为低头喝茶,顺便把吴畏的马屁全部笑纳,直到吴畏自己停住嘴巴,这才抬头问道:“怎么不说了?”   “没词了。”吴畏想起刚才被赵运铎骂时的情景,干脆把他老人家的话简化一下送给黄有为。   黄有为笑了一下,放下茶缸,向吴畏说道:“你知道这次咱们能打胜仗,靠的是什么吗?”   吴畏一愣,心说合着您好话还没听够是吧?反正这玩意不要钱,干脆再送你几顶高帽,立刻说道:“当然是师座指挥得当,将士用命。”   “狗屁。”黄有为骂道:“我看你要是往宣传口发展一下肯定有前途,瞪着眼睛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那您到底想听什么啊?   黄有为看起来谈兴很浓,清了清嗓子,向吴畏说道:“我告诉你,这次能打赢,靠的就是你摧毁了俄国人的后勤线。”   他看着吴畏,很认真的说道:“论兵员素质,我的二十八师不比俄国人差,但是俄国人的战斗人员数量是我的两倍,后勤保障能力是我的四到五倍,为什么最后胜利的是我们,就是因为俄国人的给养都让你给端了。”   吴畏莫名其妙的看着黄有为,心想您这算是夸奖我吗?然后就听到黄有为说道:“所以我仔细的想了一下,你的这种作战方法可以推广。”   这次吴畏是真的吓了一跳,在他那个时代,陆军特种化,敌后破袭、大纵深奔袭一类的战术理念连从没当过兵的老百姓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在他的印像里,世界上开始使用闪击战这种特种作战模式还要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人用这种办法来抵消国力劣势,没想到他才穿越了三个多月,就发现已经有人开始注意这种非常规作战手段了。   黄有为看到吴畏的表情,以为他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看着他说道:“我的确想过要让你带兵,可是你的胆子太大,想法也太冒险,让你当军事主官,估计不是大获全胜就是全军覆没,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你就别指望我能让你带兵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一下吴畏的脸色,这才说道:“但是你创造的这种作战模式不能放弃,所以我准备让你专门负责研究这个问题。”他看着吴畏说道:“我看过你在警卫营时给四连编写的训练大纲,里面有很多有针对性的训练内容,现在我就要让你把它们完善下来,然后在部队当中推广。”   吴畏愁眉苦脸的听他说完,开始后悔上午为什么没有立刻答应下赵运铎或者陆溢光的邀请。可惜后悔药没地方买去,他只能把困难夸大一点,向黄有为说道:“这一次任务成功,纯属侥幸,我们缺乏敌后作战的武器和装备,与大批敌人遭遇之后,只能依靠刺刀突击,不但效率低下,而且很容易陷入包围。”   黄有为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欣慰,他点头说道:“看来你还很清醒,那我就更要让你来负责这件事了,再没有人能比你更清楚需要什么样的兵员和武器了。”   他伸手拿过桌子上刚才卫兵放下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纸来,递给吴畏。   吴畏接过来看看了一下,上面一张是嘉奖令,说某个叫做“吴畏”的国防军军官在金水河战役中作战英勇,特此嘉奖。   另一张纸则是一份调令,调吴畏进总参军史研究所担任主任文员,军衔少校。   吴畏看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发了一会呆,这才明白自己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少校了,这要是外放出去带兵,怎么也是个营长了,和舒声那家伙平起平坐。   然后他才注意到“军史研究所”这个单位,愕然说道:“这不是个养老的地方吗?”   “是啊。”黄有为很干脆的说道:“明天我就会辞去副总参谋长的位子,去这个养老的地方当顾问,所以才把你要过来。”   吴畏顿时哭笑不得,心想不带这么害人的,您要找个秘书,总得找个漂亮一点的,不像hh也得像小四,弄我这么一个肌肉男算怎么回事?   第66章平静生活   黄有为辞去副总参谋长职务的消息在共和国的高层当中很是轰动了一下,很多人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叶知秋对黄有为咆哮总统府的惩罚,但是真正清楚事实真像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军史研究所是个新成立的部门,里面倒是塞了不少人,相同的一点就是上到高级顾问,下到跑腿办事的职员,都和前清旧军队有着千丝万络的联系,有人戏说这里是旧军人养老的大本营,考虑到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并不甘心养老,所以这里也可以说是反对叶知秋的一个堡垒。   黄有为和吴畏的到来算是打破了这里的平衡,他们是这里第一批出身新军系统的人,特别是黄有为身上还挂着一个新军缔造者的名头,说起来很是讽刺。   吴畏最近升官升得勤快,每次升官都能发两套军装,基本上不用发愁没衣服穿。   他穿着一套崭新的少校军服,沿着弯曲的回廊大步走过来,引得几个年青的女兵频频注目,基本上军史研究所里的女兵都是总参给高级顾问们特招的,像服务员多过军人,当然也不能指望她们军纪严明。   因为总参还没有正式给将军以下级别的军官授衔,所以吴畏虽然终于穿上了绿尼的将校服,肩膀上却没花,只有袖子上的的一条v型杠来表示身份。   这次他总算不用穿从俄国人那里抢来的靴子了,将校服标配军靴,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在上面安马刺。   吴畏走过回廊,心想四九城的人到底有多爱院子,总参是个大院套小院的院子,军史研究所也是这种建筑风格,这里据说是前清某位重臣的府地,占地面积和豪奢程度看起来比总参还要更胜一筹。   研究所里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黄有为的办公室就在湖边,门前站岗的卫兵早就和吴畏混熟了,看到他过来,也不用他开口,摆手示意他稍等,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吴畏自己也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离黄有为这里有点远,隔了差不多半个湖。   虽然黄有为说过要给他准备一组人来完善超限战思路,但是现在吴畏还是孤家寡人,基本上研究所里的人都把他当成了黄有为的副官,对于一个副官也能拥有单独的办公室很有一些意见,不过大家当年都是黄有为手下败将,虽然老黄倒霉了,余威还在,也没人跳出来触这个霉头。   吴畏这段时间是常来常往的,所以立刻明白黄有为有客人,于是老老实实站在门边等着。   很快房门就被拉开了,吴畏抬头望去,顿时愣住了。   开门的是一个美貌少妇,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咖啡色长裤,脚下踩了一双高跟皮鞋。满头青丝盘在头上,鼻子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精明干练。   女人看了吴畏一眼,温声说道:“你就是吴畏吧?”她说道:“半湖让你进去。”   黄有为没有字,倒是有个号叫半湖,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古怪的号,吴畏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黄有为。   向女人道了谢,看着她踩着六寸高跟沿着回廊走远,吴畏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这是谁?老黄的红颜知已?   他一面在肚子里八卦黄有为的情史,一面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黄有为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报纸,办公桌上散落着一些纸张,似乎是他正在写的什么东西。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想来刚才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黄有为这一段时间看起来精神不错,已经很少咳嗽了,不过还是每天两次喝中药。他这办公室修建得很有讲究,冬暖夏凉,很适合避暑。   吴畏走过来收拾茶杯,看到黄有为看的是现在京城里发行量最大的《京华时报》,不过看的既不是时事也是财经,而是上面的小说连载。   似乎发现了吴畏的目光,黄有为开口道:“你看过这个小说吗?”   “没有。”吴畏摇了摇头,他两辈子都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再说对这个时代的小说也不感兴趣。   “很有意思。”黄有为说道:“我也是才知道,这小说是楚白写的,读了两章,不愧是鬼才。”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吴畏可能不知道楚白是谁,抬头向他解释,楚白就是《京华时报》的主编,和他是老朋友,年轻时号称“青楼薄性客、才名动京华”,后来专心办报,算得上是一代奇才。   吴畏对青楼才子版的老帅哥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道:“才知道?”   “是啊。”《京华时报》是八开十六版,逢双出版,每一期的连载大概只有三千字,所以黄有为已经看完了这一期,一面放下报纸去找下一期,一面说道:“肖媛告诉我的,你不认识肖媛?”   说到这里,他才哑然失笑,说道:“是我糊涂了,你怎么可能认识她?这个名字你总听说过吧?”   吴畏把残茶倒进窗台上的两盆虎皮蕉里,一面摇头说道:“没听说过,这人很有名吗?”   “看来你还真不看报纸。”黄有为说道:“她算是国内最有名的自由撰稿人,洋人办宴会都会请她去。”   “名媛啊。”吴畏感叹道。   这年头很多好词还没有被二次诠译,所以黄有为没听出吴畏话里的嘲讽,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她最近要写一篇关于军制改革的东西,我推荐了你,过几天她可能会拜访你,你选点有用的东西给她讲讲,别讲太深。”   吴畏答应了一声,到水槽连洗了茶杯,把它们放回柜子里,问道:“能讲到什么程度?”   “你在金水河那边干的事都不用瞒她,她知道应不应该发表,不过你最近做的事不要和她讲。”   “明白了。”吴畏说道:“就是说我不用提防她?”   黄有为愣了一下,这才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不过也对,至少不用提防她。”   吴畏点了点头,心说难怪肖媛可以这么容易见到黄有为,他感叹道:“原来是御用文人啊?”   黄有为有些吃惊,他停下手里翻报纸的动作,看着吴畏说道:“你哪来这么多词?”说完他又想了想,说道:“这个词倒也贴切,不过她要是御用文人,那也是共和国的御用文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向吴畏说道:“对了,明天开始,总参给全军将士授衔,正式实行军衔制,你作为前线代表过去参加一下,打扮精神点,总统也会去。”   这次轮到吴畏吃惊了,他看着黄有为问道:“我是前线代表?”   “你是战斗英雄嘛。”黄有为毫不在意的说道:“舒声也会去,有不明白的事情,你直接问他好了。放心,就是亮个相,照几张照片,没人会吃了你。”   听他这么说,吴畏就觉得更不放心了。   第67章授衔仪式   黄有为不愧是国防军中的元老,对于授衔仪式的无聊程度估计得一点都不错,吴畏觉得和他坐在一起的军官代表们没打呼噜真是军纪严明的体现。   因为他升少校的命令已经升效了,所以得以和舒声坐在一起,而且因为是前线代表,俩人还坐在台下靠前的位置,算是在高官们的眼皮低下,就算听高官们发言听得昏昏欲睡,那也只能挺着,相比之下,礼堂后排那此起彼伏的酣声真是让人羡慕。   主席台的国防军高官们他一个都不认识,只听说坐在中间的是总参谋长顾雨。舒声曾经借着鼓掌的机会提醒他注意在最右边坐的一个中将,虽然没来得及多说,但只是听说名字已经让吴畏心中一震,因为这个消瘦的中年将军名叫段祺瑞。   中午在食堂吃过了大锅菜,中级军官们没事干凑在院子里聊天,吴畏在舒声介绍下认识了几个青年军官,这几个人毫无例外都是新军体系出身,有一个姓蔡的年青中尉还读过军校,吴畏觉得这人的年纪应该没自己大,也不知道他几岁参军,可惜当时场面有些混乱,他也没来得及问这人的名字。   下午的时候情况多少有了些变化,大总统叶知秋出席了仪式,他入场的时候,全体起立鼓掌。吴畏个子不矮,奈何前面那个家伙更高,他又不好探头探脑,只是觉得这个在众人簇拥下走上主席台的大总统有点眼熟,想来是在部队里画像见得太多了。   叶知秋的发言很简短,听起来更有煽动力,所以结束的时候获得了军官士兵们自发的热烈掌声。   他是专门来参加授衔仪式的,顾雨也不敢耽误大总统太多的时间,把后面的发言都砍了,让代表们依次上台接受授衔,机关和部队里的军衔章和标志早就发下去了,只不过从今日起生效。   因为今天只对将官以下级别授衔,所以吴畏和舒声第一批上台,他并没有排在第一位,自然轮不到叶知秋来给自己戴肩章,但是没想到高官们走来的时候居然出了一点乱子,本来按顺序应该在一侧的段祺瑞突然抢先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意外让高官队伍中产生了一阵混乱,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哄笑声。   被段祺瑞抢了位子的将军倒是好风度,愣了一下确定段祺瑞不是无意走错后,也没有出声争辩,自己就去补段祺瑞的位置了,所以混乱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反倒是段祺瑞对于抢了别人位置这种事毫无自觉,泰然处之。   吴畏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要是还猜不出这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太傻了。   将军们自然可以随便一些,吴畏的两边都传来说话的声音,就连大总统叶知秋都在和排在队首的上校军官说话,偏偏段祺瑞板着脸就是不说话。   吴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也给他来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只当看不见。   好在大家也没有多等,礼仪女兵们很快捧着托盘走了过来,请总统和将军们给军官佩戴肩章和识别章。   段祺瑞拿起一个肩章,一面往吴畏的肩膀上套,一面板着脸开口说道:“你跟错人了知道吗?”他淡淡说道:“如果在我手下,你现在至少也是个中校,说不定就是上校了。”   吴畏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是来挖墙角的,他这些日子在军史研究所里听了不少八卦,知道在金水河边的事情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保密,甚至已经有人打听出自己从前炮手的身份。   他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轻声说道:“我参军还不到一年,能到少校已经很知足了。”   段祺瑞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拿起另一个肩章,说道:“来滇军吧,我给你一个旅带。”   吴畏心里一震,当军官的哪有不想带兵的?更何况他的肚子里藏了一百多年的先进军事理念,都需要一支部队来进行摸索改进,以适应这个时代的战争。虽然现在他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理念探索,但是坐在办公室里和真正在部队里带兵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段祺瑞注意到了他的震惊,继续说道:“回头我就可以和顾雨要人。”   “多谢将军厚爱。”吴畏咬了咬牙,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是刚到北京的那个时候,他肯定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从前的鸡汤段子不是说人生总要有这么一次(才能真正体会窘迫是什么意思)吗?可是这一段时间和黄有为在一起,虽然两个人的处境都不尽得意,但是在不断的交流中,相互之间都受益良多。   黄有为身为站在国防军最顶层的几个人之一,又号称“缔造新军”,对于国防军体系中的种种制度最清楚不过,基本上吴畏与之有关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得到清晰的答案,他实在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而且就算段祺瑞也有黄有为的本事,想来以他一方重将的地位,也不可能有时间陪着自己一杯清茶聊一天,难道他一个小小旅长还能跑到司令部去打听军事配备?   所以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向段祺瑞说道:“多谢将军厚爱,我不去。”   段祺瑞领会错了吴畏的意思,哼了一声,说道:“京城是首善之地,你自然不愿意离开,不过你一个穷军官,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走,包你一个前程。”   吴畏刚刚拒绝了一个诱惑,不管将来对错,起码现在心情正好,听了段祺瑞的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报告将军,钱我还真有一点……起码够花。”   今天在台上的将军们就算不是出身新军,也没有七老八十的人物,最少手脚都很利落,一个人对付一个军官,很快就做完了需要做的事,不过既然是军队,怎么也要统一行动,段祺瑞拉着吴畏说起没完,其他人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都晒在台上陪着,这个时候开始纷纷交头结耳,打听这个能让老段感兴趣的人是谁。   叶知秋也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还很有兴趣的和面前的军官聊了几句,可惜这个上校在总统面前很是拘束,叶知秋看出他的窘迫,也就不再说话,发现还有人没走完程序,不禁也有点好奇,侧身向后看了看。   顾雨身为国防军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自然是要陪在总统身边的,他早就发现段祺瑞又起妖蛾子,心里暗恨新军这几个家伙都不给自己省心,脸上却笑着解释,“老段这几年一直备边,想打仗都想疯了,估计是打听东北前线的情况吧。”   叶知秋微微一笑,后退了一点,往段祺瑞那边看了一下,他是广东人,身量不高,隔着人多很难看清那边的情况,好在段祺瑞的个头也就soso,所以一眼就看到吴畏,不禁一愣,心说原来是他?   第68章授勋仪式   吴畏的名字注定了要在今天被很多人记住。段祺瑞掀起的波澜还没有消散,吴畏又一次走上台来,这次是为中俄战事中立下的功劳授勋,和他并肩上台的还有一个熟人,不是舒声,而是王启年。   王启年在金水河前线打得挺惨,负伤多处,据说移交阵地的时候全身被包成了粽子,在野战医院里连续作了十八个小时的手术,才把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毕,他直接掌握的蒙古骑兵连更是全部战死,他自己要不是运气好加上护兵忠勇,也早就横尸金水河畔了,身为上校团长,打到这个份,谁也没办法说出什么来,虽然战后颇有一些人置疑他擅起边衅的举动,不过知情人都知道他贯彻的是叶知秋和总参的意图,所以这次借着授勋仪式,也算是对王启年的调查给出结论。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自己居然和王启年一起获得了这次授勋中唯一的两块一级宝鼎勋章,这种勋章只奖励在战争中做出杰出贡献的指挥员,共和国成立后到现在,算上这次的两块,一共也只发出了三块。   给王启年和吴畏授勋的依然是叶知秋和顾雨,虽然叶知秋是给王启年佩戴勋章,但是毕竟站在一起,吴畏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大总统,心里忍不住嘀咕,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而且绝对见到的是真人,不是挂在墙上的。   顾雨也是这个时候才把吴畏和他的名字对上号,想起因为这个年青人,自己被黄有为当众骂了一顿,也忍不住苦笑。顾雨是谦谦君子,又不开糗百,自然不会和吴畏提起这种事,温言勉励了他几句,就准备进行下一个项目,没想到叶知秋和王启年握完了手,侧头和吴畏打招呼,“你还认识我吗?”   吴畏一直都在苦苦思索什么时候见过叶知秋,就连刚才和顾雨说话也有点心不在焉,这时看到叶知秋看他的神情,心里一个印像突然闪了出来,啊了一声,脱口道:“燕京大学?”   叶知秋淡淡一笑,知道他是记起了自己。他就是吴畏第一次见到钟笛时,两个站在胡同口的人中年长的那个。   他看到吴畏把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笑道:“新武也在,你要是一会不急着走,可以来见他一面,他一直说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可惜太过暴烈,遇刚易折。”   顾雨和王启年这才知道吴畏居然早就见过叶知秋,而且身手还很得叶知秋身边的贴身保镖南北大侠杜新武赏识。   主席台上当然不是聊天的时候,叶知秋看起来也对吴畏的事情很感兴趣,叮嘱顾雨一会散会后带吴畏来见自己,这才放两个人下台去。   王启年养了两个多月伤,才算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右腿上有一道刀伤很重,差点伤了命根子,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走路有些吃力。吴畏陪着他慢慢从主席台的台阶上走下来,听到王启年说道:“听说你现在给黄公当副官?”   “你听说过我的事?”吴畏有些奇怪,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名人了?   王启年笑了一下,“偶然听说。”他说道:“不过今天之后,你就也算是名人了,你在金水河北干的事实在惊艳,连德国顾问都在打听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听说打你主意的可不只老段这一个。”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走下了主席台回到人群里。在这里就不好再多说,王启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吧,别给咱们东北军丢脸。”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东北军只要摊不上“少帅”这样的人物,倒也丢脸不到哪里去。   他现在对国防军中的派系也算是知道得差不多了,黄有为带兵进京,算是从龙之功,他自己虽然下场堪忧,新军系却是国防军主力,根基再不可能动摇。然后就是前清改编的旧军队,主要是收编的北洋一系,叶知秋为了笼络人心,把北洋的很多重将都放在北京养了起来,这些人权力不大,架子不小,不顺心的时候闹上一下,也是很让总参头痛的。   除了这两个主要派系外,还有就是驻扎在边远地区的几支杂牌军队了,其中就包括段祺瑞的滇军和广东的粤军,说起来,这些部队当中也只有段祺瑞的滇军战斗力较强,所以虽然不是嫡系,却负担着西北方面的边防重任。   现在驻扎在东北的四个师勉强都算得上是北洋系,不过离嫡系差得远,从前也不是师级编制。共和国成立后收编了不少满人八旗,才扩充成现在这个样子,本来算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没想到东北接连两场战事,虽然几个师都打得伤筋动骨,到底都达成了战役目地,现在也算是国防军中一等一的强军了。   只不过因为历史的原因,这四个师在高层都没什么人脉,所以中俄战争还要空降黄有为和蓝晓田下来。吴畏毕竟是在二十八师参军,以他四个月从列兵升到少校的速度,后面就算再慢十倍,几年下来也是东北四师中数得着的人物了。   结束了授勋仪式,吴畏被顾雨派人留了下来,等着叶知秋接见,足足四五十分钟之后,吴畏才得到通知,大总统另有要事。   吴畏对于这种明目张胆浪费他人生命的行为相当无语,可惜这也轮不到他来说话,只能悻悻的独自走出总参的大门,正好看到总统府的车队从身后缓缓开出来。   老北京的街道没有几条够宽的,总参大门前的巷子也只能容两车并行。吴畏侧身站到门边,等着车队过去。   他这段时间也跑过几次总参,卫兵们都认识他,车队开过去后,站在吴畏身边的卫兵还很羡慕的盯着他胸前的一级宝鼎勋章看了几眼。   叶知秋的车队只有三辆车,刚刚开出总参的大门,就看到远处的路口拐进来两辆马车,车上堆着一人多高的茅草,松松垮垮的占了大半条巷子。   头一辆车的司机很有经验,看到马车出现,立刻把车停了下来,等着巷子里值勤的巡警过去让马车转向。   两辆马车在巡警的吆喝声中很不情愿的停了下来,似乎还在和面前的巡警抱怨。吴畏想起听人说过北京城官多,所以老百姓都不怕官的段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正想走开,异变突生。   和巡警说话的车夫突然抿嘴呼哨了一声,两辆马车上的茅草就被掀了开来,一群黑衣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都拿着短枪,几枪打倒巡警,然后一面向着总统府的汽车奔来,一面向汽车开枪。   这些人手里的短枪威力很大,容弹量也多,居然在短时间内打出了机枪的气势,几个从汽车里冲出来的卫兵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已经被打倒在了地上。   吴畏心中一惊,脱口叫道:“有刺客!”   第69章刺杀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黑衣人们相当悍勇,枪法也不错,多亏了总统府车队里头车的司机停车早,黑衣人离车队远了一点,才给车上的人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时候的汽车工业才刚刚起步,从美国进口的这三辆汽车都还是钢材加木材的车身,也说不上防弹功能,第一辆汽车转眼间就被子弹打穿了,横在巷子中一动不动。   第二辆车慌忙后退,忙乱中却和还没弄清情况的第三辆车撞在了一起,两辆车都动不了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衣人们离得远了一点,又有第一辆车挡住视线,所以后面的两辆车暂时还算安全。   总统府的车里一共也没有几个卫兵,第一辆车里的卫兵根本没能出来,第三辆车倒是冲出来两个卫兵,也在转眼间就被迎面飞来的子弹击中。瓢泼一般倾泻过来的子弹将街道上值勤的巡警也打倒了不少,侥幸没中枪的巡警也惊叫着四散逃开,也没人想着还击。   总参的大门后面有一个警卫排驻守,但是这时远水不解近渴,只有门边的两个哨兵和一个值星军官,然后就是站在一边躲车的吴畏了。   吴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离汽车的距离比黑衣人们要近一点,不过身上只有转轮手枪,一百米开外的距离上转轮手枪的威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吴畏自己都没把握子弹能飞到哪里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摸自己的佩枪,一转身夺过身边哨兵手里的步枪,随手拉开枪栓看了一眼。   这个时代军民关系还没那么和谐,哨兵手里的枪都是实弹,倒是给吴畏争取了不少时间。   他在哨兵的惊叫声中推弹上膛,直接用立姿开枪。这支步枪应该是经过了校准,冷枪射击就首发击中,远处冲在前面的黑衣人在枪声中打着旋飞了出去。   “子弹。”吴畏大吼了一声,手上不停,迅速退弹上膛,转眼间又开了四枪,弹无虚发,在对面沉默悍勇的黑衣人队伍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这个时候被他夺去步枪的哨兵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伸手从口袋里摸子弹,这时值星军官和另一个哨兵也已经跑了过来,另一个哨兵举枪欲射,却被值星军官一把将枪夺了过来,递给吴畏叫道:“用这个。”   吴畏想也不想,扔掉手里的步枪,接过军官递过来的那支枪继续射击,又打倒了两个人后,对面的黑衣人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来自何方,一排子弹飞了过来,打得总参大院墙壁上尘土飞扬。   吴畏在弹雨完全不为所动,飞快的打空了枪里剩余的子弹,这次击中了四个,对面的笨蛋们终于意识到遇上高手了,开始利用街道上的建筑物隐蔽,就连横在路面上的第一辆车也成了障碍物。   刚才那支步枪已经重新压满了子弹,就立在吴畏的身边,吴畏伸手接过,却觉得手感有异,抬眼看去,发现拿着步枪的军官上身已经浸满了血,他发现吴畏看他,咧了一下嘴,轻声道:“好枪……法!”话没说完,就扬面倒了下去。   吴畏大叫了一声“卫生员”,手里的枪却没有停下来,转眼又打倒了两个向他还击的人。   可能是为了便于携带,黑衣人们用的都是短枪,吴畏看不清型号,不过已经可以肯定是经过了改装,容弹量比步枪要多得多,不过枪管太短,子弹飞行稳定性不够,现在的距离上和吴畏的步枪对射很吃亏,再加上吴畏枪法神奇,十几个人竟然一时间被吴畏的一支步枪压制住了。   两辆马车加上车夫也就是十五六个人的样子,转眼间被吴畏打倒了十一个,剩下的几个人只顾着向吴畏还击,已经没人有时间考虑刺杀的事情了。   这时第二辆车右侧的车门一开,一个人影从里面飞快的滚了出来,正是杜新武。他穿了一身青布长衫,手执双枪,向着对面连开数枪,枪法竟然不错,又打中了两个人,剩下的几个人见不是路,总参大院里的警卫排也已经端着枪冲了出来,于是呼哨一声转身欲逃,杜新武怎么肯给他们这种机会,举枪连射,没了掩体遮挡,几个人转眼间就都被子弹击中,摔倒在了地上,看到面前再没有敌人,杜新武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向后张望,想看看是谁帮助了自己。   冲出来的卫兵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端着步枪的士兵们纷纷从吴畏身边跑过,也没人搭理吴畏。吴畏看看危险解除,扔掉步枪,转头去查看身边的军官,发现他应该是被一枚跳弹击中了背部,然后这枚子弹撒裂他的肺部,击断肋骨后卡在了前胸的军装上,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当时这个军官就在吴畏身边压子弹,如果没有他的阻挡,中弹的人就应该是吴畏了。   吴畏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轻轻把他的身体放平,捡起自己的大檐帽盖在他的脸上,这才站起身向着车队走了过去。   看看警卫排的士兵们已经控制了现场,杜新武这才拉开车门,让坐在第二辆车里的叶知秋下车。他的车前后座的靠背都镶嵌了钢板,车头又一直对着前面,这才在弹雨中捡了一条命,坐在前座的司机和保镖都已经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当场就死了。   叶知秋好歹也上过战场,虽然样子有些狼狈,到底还算镇定,四下看了看,居然还有闲心称赞警卫排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出现得很及时,把带队的军官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新武和叶知秋低声说了几句话,又伸手指了一下走过来的吴畏,叶知秋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认识的人,看着板着脸走过来的吴畏笑道:“看来你又要得一枚勋章了。”   吴畏没有接他的话,向他敬了个礼,这才说道:“总统受惊了。”   叶知秋倒没想到吴畏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有些惊异的看了看他,这时巷子口出现了一队巡警,都背着长枪,一面呼喊着一面跑了过来。   第70章继续   国防军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巡警的战斗力,特别是刚才在战斗当中巡警们除了开始的时候被击中的那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依仗着熟悉地形一哄而散了,甚至都没能消耗掉刺客们多少子弹。   所以现在看到这一队巡警大呼小叫的跑出来摘桃子,士兵们也懒得搭理他们,仍然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叶知秋对巡警们的工作态度倒是没什么想法,巡警又不是城管,总不能指望人人奋勇争先,悍不畏死,再说这队人能这么快赶过来,肯定是听到枪声就开始往这边跑,怎么说也要算是勇气可嘉,所以转过头来看着巡警们,打算见一下带队的警官,顺便勉励一下。   杜新武算是叶知秋的保镖头,这一次叶知秋随行的保镖死伤殆尽,不禁有些伤心,正在忙着四下查看保镖们,想来叶知秋身处士兵中间,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这队巡警目地倒是很明确,从士兵们中间绕过来,也不帮忙打扫战场,直接就奔着叶知秋来了。   吴畏站在叶知秋身边,皱眉看着巡警们,发现这帮家伙都打着白布的裹腿,和街道上死伤的巡警们倒是一幅一样的打扮,心中突然一动。   他上次帮酒店老板修好了座钟,虽然只换了一顿席面,名气好歹算是打出去了,这段时间也帮人修了两次钟表,多少拿了些谢仪,这也是他在段祺瑞招揽的时候有底气说自己钱够花的原因。   吴畏口袋里存不住钱,已经回请了钟笛舒声溥觉等人几次,记得一次溥觉说起过,巡警们上街是没有配枪的,如果需要抓人,多半会请巡防营出人。不过巡防营大都是满人爷们,嫌裹腿难看,从成军那天起就没打过这玩意。   想到这里,吴畏顿时吃了一惊,向巡警们大喝了一声,让他们不要过来。   那个带队的巡警立刻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这个时候自然是什么话都不用说,叫了一声,招呼大家向叶知秋射击。   为了冒充巡警,这些人都把短枪藏在衣服里,这时突然生变,有人扔了长枪去摸衣服里的短枪,也有人直接端起步枪向叶知秋射击,队形顿时乱了。   吴畏一把推开叶知秋,伸手掏出腰里的转轮手枪开火,他的枪就在腰带上,转轮手枪又没有保险,所以虽然动手的时间晚了一点,开火的速度却一点不慢,两个举着长枪试图向叶知秋射击的人转眼间就在枪声中倒了下去。   手枪里的子弹转眼就打光了。吴畏伸手把枪向一个举枪向他瞄准的人砸了过去,身子一矮,已经冲到了带队的巡警面前。   这个巡警刚才并没有用长枪,而是从衣服里掏短枪,这个选择让他的动作慢了不少,吴畏都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才举枪开火。   吴畏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了枪口,从枪管里喷射出的火药微粒扑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眼睛里瞬间就充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顷刻间就拥有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吴畏知道这个时候耽搁一秒钟都是要命的事,左手往上托那人的枪,右掌掌根砸在那人的鼻子上,这一下加上了他冲过来的力量,顿时将这人的鼻梁砸断,鼻梁骨直接制进了大脑里,那人闷哼了一声,身子凌空飞起,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反应。   这个时候吴畏已经冲进了巡警队伍里,挥肘又打倒了一个在他侧后的人,看到面前的巡警向着他举起短枪,右手伸手,向外拔的同时扣腕夺枪。   他的这个动作在巡警局大牢里对着马大炮用出过一次,这一次再用,仍然无往不利,顿时得手,只觉得手感特别熟悉,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入手的居然又是一只盒子炮。   夺自马大炮的那支手枪他并没有还回去,最近没事的时候还时常把玩。不过这种枪体积太大,也没有合适的枪套,所以吴畏并没有带在身上。   这个时候吴畏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顺过手枪就打。他在巡防营监狱里被子弹壳打过脸,这时还记得偏转手腕射击,顺便还能克服巨大的后座力,这支手枪里已经压满了二十发的子弹,此时用起来直是分外爽利。   杜新武在吴畏大喝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他身上的两只转轮手枪刚才都打空了子弹,还没来得及补充,这时大喝一声,纵身跃过汽车,人还在空中,已经发腿把一个巡警踢得飞了出去。   他身子刚刚落地,双臂一振,已经夺了一支手枪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毛瑟手枪,所以虽然夺枪的时间比吴畏快了一点,但是开枪却在吴畏后面。   两个人枪法都好,短枪在手,顿时如虎添翼,远的用枪,近的用拳脚,转眼间把一队巡警收拾了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四周的士兵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提枪加入战团,却发现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倒是几个在第一波刺杀当中躲起来的巡警倒了霉,被眼尖的士兵揪了出来,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分辨,很是挨了一顿老拳。   有了这次意外,杜新武不敢再离开叶知秋了,看看刺客已经伏诛,连忙赶到叶知秋身边查看。   叶知秋被吴畏刚才猛推了下,摔得不轻,这个时候正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杜新武过来,苦笑道:“可真是老了,这一摔差点就要了老病。”   杜新武和他关系算是半友之间,平日里也言笑不禁,不过这次老老实实的吓了一次,自然没心情开玩笑,紧张的检查叶知秋有没有受伤。   吴畏这个时候才拎着盒子炮凑过来,他这几天把玩马大炮的短枪时,也顺便打听了一下这种枪的来历,刚才放倒了刺客们之后,从这些人的身上摸出了几个桥夹和一把子弹,这种盒子炮并不是抗日神剧里那种使用拔插式弹匣的镜面匣子,而是使用弹仓式的,必须使用桥式装弹,吴畏当初在马大炮那里没有得到桥夹,想往枪里压子弹只恨少生了一只手。   看着他走过来,叶知秋顿时笑了起来。吴畏就算胆子大,刚和人拼完命也笑不出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这老头不会是脑袋被撞糊涂了吧?   叶知秋向他笑道:“今天我还说段虎子和黄老邪抢人是自找苦吃,现在自己都忍不住想下手了。”   吴畏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心里佩服了一下叶知秋心大,这才把手枪递给他看,“这是德国人新研制的毛瑟手枪,全世界也没有多少支。”   叶知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变得严肃起来,“这些人和德国人有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吴畏该抖机灵的时候反应还是很快的,他向叶知秋说道:“不过我倒是碰巧知道谁买过这种枪!”   第71章出差   四九城的夏天终于过去,迟迟到来的秋天并没有带来多少凉意,秋老虎的淫威仍然肆虐在皇城之上。   就算是守着湖边,吴畏身上的衬衣仍然被汗水湿透了,浸湿的棉布衣料紧贴着后背,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黄有为答应吴畏的研究团队总算是落实了下来,他现在手下有四个人,终于不用自己誊写卷宗和整理资料了。吴畏私下里觉得,黄有为能有这个速度,多半是实在被他的错别字折磨得受不了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吓了吴畏一跳,他拿起来听了一下,是黄有为打过来的,让他过去一下。   像总统府、政务院、总参谋部这样部门比较多的院子都已经拉了有线电话,不过因为没有程控,还需要接线员转接,所以并没有连接外网,当然像总统府和政务院之间是有专线连通的。   前些日子军史研究所的几位顾问去政务院串门,发现了这个新鲜玩意,于是闹着也上了十几部,吴畏托黄有为的福,屋子里也装了一个,成了唯一一个不但拥有独立办公室,而且还有电话的副官,算是坐实了他在研究所里“顾问之下,副官之首”的传说,反倒是见识过二十一世纪便利通讯的吴畏对这玩意满不在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自豪的。   他给手下的人交待了一下,一个人走出房间,顿时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秋日的午后,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从顾问到服务员都在睡午觉。吴畏精力旺盛,倒不觉得困,在湖边掬了把水洗了一下脸,就来到了黄有为的办公室。   黄有为的办公室可比吴畏那间宽敞不少,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屋子里自然是清凉得多。   吴畏把顺手拿过来的资料放到黄有为的桌子上,向黄有为敬了个礼,说道:“这是您上次让我整理的步炮协同办法,我这几天跑了一下总参,拿到了一些参数,不过还需要进行实地测量,而且据说各个兵工厂出产的炮弹爆炸范围也不一样。”   黄有为嗯了一声,把资料拿到自己的面前,却并没有打开,向吴畏说道:“你上次给我的小说我给楚白看过了,他非常喜欢,想见你一面。”   “见面就算了吧。”吴畏立刻拒绝,他看黄有为读连载小说见猎心喜,挑了一本前世很喜欢的《天书奇谭》抄出来给黄有为看,果然黄有为立刻就被吸引了,要不是还知道吴畏事情太多,没什么时间码字,多半要天天催更了。   黄有为也知道这玩意就是吴畏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他不可能把时间都放在这上面,笑道:“老白现在最苦恼的就是你写书的速度了,要不是怕你跟不上连载的速度,早就发出去了。真不知道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吴畏嘿嘿笑了一下,也不接这个话茬,看着黄有为等着他说叫自己过来的意思。   黄有为也知道吴畏时间比自己紧张得多,伸手拿了一张电报递给吴畏,说道:“上次汉阳厂给总参发来调你过去的报告被我打回去了,这次老赵把电报直接打到了我这里。”   吴畏这才知道手里的这张电报是上次见过的赵运铎发过来的,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发现内容非常简单,就是七个字借吴畏一用,必还!   黄有为看着吴畏的表情,向他解释道:“老赵一生不求人,他把电报打到我这里,估计是真有事情了,你去一下吧。”   “去汉阳?”吴畏可不是地理盲,知道这一路有多远,皱眉说道:“汉阳可不近,他没说什么事?”   “要是电报里能说,就不用这么急了。”黄有为思索着说道:“上次调你的理由是元年式手榴弹定型,让你这个原始设计者去观礼,会不会是这玩意出什么问题了?”   吴畏和赵运铎打过交道,对这个一脸老农相的少将印像深刻,摇头说道:“赵将军对军械的理解很深刻,手榴弹应该难不住他。”   “就是说还是有东西能难得住他了?”黄有为听出吴畏话里的意思,摆手说道:“这里有封我写的信,你拿着去总参开介绍信,从天津坐船去上海,再换船去武汉,路上虽然慢一点,就当放假散心了。”   这话吴畏爱听,正想道谢,又听到黄有为说道:“上次你说的大部队大纵深穿插的想法,我写了个提要,你正好在路上无聊的时候考虑一下,回来的时候给我个完整的报告。”   吴畏差点一头撞死,心说有这么大个题目,这一路上怎么可能还有散心的时间?还无聊?你就不怕我累死?   他从黄有为这里告辞出来,先回自己的办公室给四个研究员放假,然后又马不停蹄去总参开介绍信。他现在算是总参名人,本来就是一等宝鼎勋章获得者,上次救了叶知秋,又捞了一枚一等忠勇勋章。勋章换不了钱,但是重要的是和大总统搭上了关系,眼看着前途无量,自然有人主动过来抱大腿,再说上次陆溢光没能把吴畏弄到手下去,把气都出在了人事处,从处长到办事员捋了一遍,差点把人事处掀个底掉,这时候余波犹在,自然没人敢给吴畏眼色看。一路上各种公文手续一点都没被为难,还主动给他拿了五百元的出差借支。   吴畏是现役少校,一个月拿五十七块的工资,然后因为伺候黄有为,每月还有七块钱的津贴。这些钱足够他在北京城里过日子了,更何况住钟笛的院子还不用付租金,所以多余的钱都吃吃喝喝了。   今天下班早,吴畏想着明天出差最少也要一个月,就没准备在家里吃饭,想着叫上钟笛一起出去,没想到钟笛先在院子里等他,看到吴畏回来,拍手笑道:“吴兄妙人,知道今天有人请客,居然回来早了。”   吴畏知道钟笛这一伙人家境都不错,吃吃喝喝也算平常事,倒也不觉得惊奇,问道:“什么事?”   “秋师姐要回老家,我们给他送行。”钟笛笑道:“这可不只是我想着你,大家说要多请几个人来热闹一下,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   秋卫卿要走?吴畏一惊,顿时就愣住了。   第72章外子   聚餐还是在钟笛他们熟悉的那座酒楼里,虽然老板有些吝啬,至少酒菜还好,价格也公道,而且地方熟悉。   那只大笨钟又被摆了出来,就放在一楼正门的对面,借此吸引顾客。看在这个广告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收入的份上,吴畏对老板也生不起什么闲气。   钟笛和他的同学们把二楼包了下来,整整开了四桌,可见秋卫卿在学校里的人气之旺。   吴畏和钟笛赶到酒楼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虽然两个人并不显得如何亲密,但是同车抵达也算给大家传达足够的信息了。   钟笛叫了他们一声,走过去给吴畏介绍,这个年青的男人名叫程斌,在政务院工作,女子叫叶黛,同样是燕京大学的学生。   程斌相貌英俊,谈吐不凡,叶黛长了张瓜子脸,短发散在耳边,显得眉清目秀,并不怎么说话。   四个人寒暄着上了二楼,钟笛算是东道,还要下去招呼客人,便留下吴畏三人自己走了。   因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所以二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三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喝茶,程斌笑道:“可是那个吴畏?”   吴畏没有便服,穿了一件制式衬衣加军裤,军衔勋章一样没带。国防军的衬衣算是便装,这个样子打扮就算遇到宪兵也不会管,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自己军人的身份。   他知道程斌是在取笑自己,笑道:“多半就是。”   叶黛居然也知道他,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带勋章?”   吴畏笑了一下,听程斌给她解释勋章不能随便佩戴的原因,叶黛摇头笑道:“我要是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一定时刻不忘提醒别人。”   两个男人都笑,程斌笑道:“那就难怪老天爷不肯让你立功了。”   正说笑的时候,罗周道从楼下走了上来,向三个人拱手道:“你们来得倒早。”   程斌见过罗周道一面,他记心甚好,立刻想起这个年轻人上次表现得有些沉默,当时只以为罗周道木讷,现在看吴畏和罗周道谈笑风生的样子,才知道罗周道不是木讷,实在是和自己没什么话题。   罗周道兴致这么高是有原因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按照程斌给他支的招四处跑,钟表厂的生产涉及到相当多的零部件,吴畏秉承工业化思路,让罗周道把生产外包,自己只抓主要零件和总装,结果罗周道在四九城里跑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能够大批量生产配套零部件的工厂,最后还是靠他在总参装备局工作的老爹搭上了军工线,在天津制造厂订购了一批零部件,因为他老爹的关系,这部零件不但价格低,而且还是赊来的。   按照吴畏的建议,罗周道应该掌握齿轮和擒纵器的制造以及发条的二次加工,可惜罗周道身为共和国第一批工科生,动手能力差得令人发指,让吴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应该改学商科。   前几天罗周道拿回来第一批标准件,到钟笛的小院里和吴畏组装出了一台座钟,经过两天的试用之后,发现每天误差大概半个小时,不但比不上进口钟,连上海广州那边手工艺人作的钟都比不上。吴畏只好安慰他一天差不出二十四小时的都是好钟,然后才想起来这些钟都是十二进制的,最多只能差六个小时。   误差产生的原因很简单,不外乎就是天津军工局的齿轮精度不高,发条材质不良,吴畏给他指点了一下,让罗周道找人手工修正,忙活了几天,终于有了一台可以不用每天校准的时钟了,偏偏这一段时间吴畏够忙,他一直没见着人,趁着这个机会赶过来报喜。   程斌和叶黛虽然不学工科,但是对于钟表还算熟悉,程斌自己就有一块英国产的怀表,所以听罗周道说起座钟的事情,都很感兴趣,发现吴畏对这个消息不怎么热心,不禁有些奇怪。   吴畏的兴趣从来没有放在赚钱上面,反倒很乐意看到工业化在国内推广,所以在这方面倒不藏私心,给几个人详细解释了工业化生产和标准件之间的关系。   罗周道现在是空手套白狼,再怎么努力生产出的座钟也不可能比得上国外的量产货或者国内的手工艺品,唯一的机会就是走低价路线倾销,但是现在再怎么说这玩意也算是个奢侈品,没人会买一个每天差半小时的座钟苦练加减法。   但是天津军工局的产品质量真心不怎么样,罗周道现在还要请人手工修正,这样一来不但产量上不去,互换性也不行,好在齿轮传动是旋转件,需要分布误差,还算好一点,不然都加工成了耦合件,吴畏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尽管工业化革命在十八世纪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时隔一个世纪后,能够真正阐述工业化特征的人在全世界还是凤毛麟角,能像吴畏这样系统阐述的估计伸一只手出来还能闲俩手指头,程斌三人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听明白。   罗周道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是努力记忆吴畏谈话中与自己有关的部分,程斌的问题就广泛得多了,他记心又好,每次吴畏说话告一段落,他都能拿出吴畏刚才话里的名词或者段落来提出问题,甚至连当时吴畏说话时的语气都能记住,借此询问是不是还有言之未尽的东西。   程斌虽然不是工科出事,看问题的高度却比学生们强得多,吴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感觉就像是和黄有为谈论军制改革时一样,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和程斌解释,惟恐一时不慎,被对方抓住破绽。   吴畏毕竟不是搞工业理论出身,工业化革命的很多方面根本弄不明白,费了好大劲才算说了个一知半解,这时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很多学生,居然都听得津津有味,顿时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这点料可开不得讲座。   好在时间已经不早,应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看到吴畏说完,程斌就招呼大家入席,有什么问题日后再说。   学生们纷纷散去,人群中露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秋卫卿,另一个人是个年青男子,身穿长衣,与秋卫卿并肩站在一起,神态亲密。   吴畏愣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子一眼,这时秋卫卿已经走了过来,向吴畏笑道:“吴兄大才,今日算是又领教一番高明。”然后给他介绍身边的男子,“外子王廷均。”   吴畏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外子的意思,顿时如果晴天霹雳,茫茫然不知所谓   第73章同舟   这一段时间里,吴畏也见过了秋卫卿几次,知道她除了上课外,并不经常在外逗留,只以为是女孩子家教严,在这个时代不好和男生们厮混。   他不知道这时代女性的开放程度,生怕接近秋卫卿的时候太过急迫,把人家吓跑了,所以一直没敢表现得太热切,只能算是混了个脸熟,看起来秋卫卿对他的印像也不错,有时在学校门前遇到了,还会打个招呼,说上几句。   吴畏正觉得自己距离成功之日又近了一步的时候,突然听说秋卫卿已经结婚了,顿时觉得人生竟然如此艰难,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所以整个晚饭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浑浑疆疆的不在状态。   好在刚才他刚刚给大家科普过一次工业化革命的理论,描述的图画太美,让人浮想联翩,席间神不守舍的也不只他一个。大家都以为他还沉浸在那个话题里不能自拔,不但不以为异,还纷纷议论吴畏是个做大学问的人,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战斗英雄,这时代居然真有上马平天下,提笔定乾坤的人。   直到散席之后王廷钧和程斌过来告辞,顺便相约有时间再就工业化的话题聊一下的时候,吴畏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大家要去汉阳厂的事情。   听说了吴畏出行的时间和路线后,几个人的表情就有些怪异,王廷钧沉默了一下,才笑道:“看来内子要请吴兄照顾了。”   吴畏其实不怎么习惯和这些文化人打交道,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听起来费劲,这次也不例外。   他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愕然说道:“秋姑娘也是明天的海轮去上海?”   “是啊。”王廷钧肯定了他的猜测,他老家是湖南湘潭人,不过秋卫卿这次是回绍兴老家,然后才会去湘潭,王廷钧走不开,只能让秋卫卿自己一个人上路,有吴畏同行,一路上倒真是有个照应。   如果是在从前,吴畏听说能和秋卫卿同舟,那真是要大赞老天爷给力的,可惜现在刚刚听说“罗敷有夫”自己来晚了一步,心情不免沮丧。   给人后院松土的事情吴畏是没兴趣干的,可是又不能和王廷钧说“其实我暗恋你老婆,所以大家还是争如不见的好”,想来想去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   不只王廷钧等人,就连钟笛都看出吴畏答应起来有些勉强,奇怪的问道:“莫非吴兄有不方便之处?”   吴畏心说要有不方便也是你这个师姐不方便,为什么好女人都被猪拱了?可惜王廷钧文才相貌都是一时之选,就算是猪,那也是一口好猪。   大家出了酒楼,吴畏和众学生一路回燕京大学,王廷钧和妻子上了马车,才和秋卫卿说道:“这个吴畏似乎不怎么高兴啊。”   秋卫卿洒然一笑,向丈夫说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又不是手无伏鸡之力的弱女子,要人照顾干什么?”   王廷钧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这个妻子怎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当下也就抛过不提,叮嘱起秋卫卿路上的饮食来。   吴畏回家的路经过大学,与众学生告辞之后,钟笛却并不回学校,陪着吴畏一起往小院来,看看两边没人,才向吴畏说道:“秋师姐的事,还望吴兄一路上多费心。”   吴畏和钟笛自然熟悉,说话也不用绕弯子。当然他也不可能脑残到要和钟笛坦白自己喜欢秋卫卿的事,只是苦笑着说男女有别,自己总不好天天往秋卫卿的房间跑。   钟笛听了也觉得是个问题,他生性洒脱,上次被吴畏救了之后,听说那几个打自己的人是学校的教授找来的,学生们都猜是张瑟竹做的事,钟笛却不以为意,只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需再提。   有这种心态,他对吴畏提起的男女大防是不怎么在意的,不过他总不至于给吴畏科普思想解放,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叮嘱了吴畏几句,自己也回学校去了。   吴畏这一夜无话,第二天直接去码头坐小火轮到天津,总参在这里有专门的驻在人员,早早给吴畏号了船票,居然是个通铺。   吴畏在心里大骂总参抠门,不过要让他自己掏钱买票那也是绝对舍不得的。   有王廷钧和钟笛的嘱托,吴畏总不好躲进船舱成一统,干脆在码头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秋卫卿。   王廷钧好歹算是共和国总理的贴身秘书,在政务院里不见得如何风光,出了京城那就是各方争先巴结的对像,这次亲自送秋卫卿过来,船行早就准备上等舱伺候。   王廷钧眼神一般,不过吴畏这一身军装实在显眼,所以一眼就看到了拎着行李坐在码头边上的吴畏,他倒没什么架子,招手向吴畏打招呼。   天津港的船行算是英资企业,雇员一向是眼高于顶的,像王廷钧这样的人自然要给面子的,但是像吴畏这种少校军官就没什么优待了。陪着王廷钧过来的船行管事看到王廷钧主动和吴畏打招呼,这才多看了他几眼。   吴畏走过来和秋卫卿见了面,这才知道她还带了个侍女,倒也不是单独上路。   王廷钧还记得吴畏昨天勉强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提请吴畏照顾老婆的事情,大家把行李搬到船上安顿好了之后,就下船离开了。   秋卫卿住的是单间的上等舱,来来去去有很多洋人,治安还算不错,吴畏也不怎么担心,看看没什么事,就回自己的舱室去了。   他的舱室虽然比不得上等舱,到底没有沦落到底舱去,条件也还凑合,只是人多气闷了一些,也没有桌椅可用。   吴畏在船舱里坐了一会,想着黄有为给他的题目,就拿了纸笔走到甲板上来,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先写个思路,他从前是出惯了差的,知道无论火车还是轮船,餐厅都是开放的,可以用那里的桌子写字。   这时客轮刚刚驶出天津港,可以看到不远处两艘英国炮舰正耀武扬威的驶过来,甲板上几个英国水兵对着客轮指指点点。   英国军舰在中国近海有优先通航权,所以客轮正在给炮舰让路,姿态不免有些狼狈,惹得英国水兵笑了起来。   吴畏脸色铁青的站在甲板上,双手握住船舷的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用上了全力。   这时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说道:“栏杆何罪,值得吴兄如此摧残?”   吴畏一愣,霍然回头望去,正是秋卫卿。   第74章出航   吴畏和秋卫卿并肩站在船舷边凭栏远望,感受阵阵海风。秋卫卿看着远去的军舰,轻声问道:“你不喜欢英国人?”   “应该说我不喜欢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炫耀武力的外国人。”   秋卫卿的个头在女人中不算矮,但是和吴畏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必须仰望才行。她微微侧着头,露出颈间雪嫩的肌肤,看着吴畏说道:“前清积弱,才让外国人耀武于中国。但是新政建立之后,外国人多有示好,燕京大学就是英美合资组建的,对我国的帮助可见一斑。”   吴畏笑了一下,伸手指向远方,“那里有一片广阔的土地,叫做非洲,据说那里的人是从来不穿鞋的,他们甚至不知道鞋子是什么,如果你想在那里贩卖鞋子会怎么做?”   秋卫卿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她不是普通的小女人,当然知道吴畏是在举例说明,但是却并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轻轻咬着嘴唇想了一下,问道:“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教会他们穿鞋。”吴畏说道:“西方的很多国家已经完成了工业化改革,国内拥有巨大的产能,这些产能没办法在本国释放,对财富的追求让这些国家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国外,中国有财富,但是没有消费的群体,于是英国人运来了鸦片。”   他看着船下起伏不定的波涛,高声说道:“但是毒品在摄取巨额利润的同时也会摧毁市场,所以鸦片战争之后,西方人改变了策略。   “教给我们穿鞋?”秋卫卿恍然道:“可是穿鞋是有好处的。”   “如果为了穿鞋而失去更多的东西呢?”吴畏反问道:“鞋子一旦穿上,就没人会想脱下来,现代文明也一样,一旦你享受过了,就再也没办法割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秋卫卿明白过来,但是立刻又问道:“可是他们建造的大学也会教给我们制造鞋子的办法啊。”   吴畏笑了一下,“只提供自己想提供的东西总是很难的,特别是在思想领域,有太多物极必反的例子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秋卫卿,“当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在国内成为高端的象征时,自然就成了模仿的对像,那个时候还需要推销吗?”他的目光落到秋卫卿胸前衣襟的表链上,“比如钟表。”   他的目光很大胆,但是也可以解释成触物有感,所以秋卫卿感觉到吴畏的目光后,虽然脸上有些发烧,到底也不好提醒吴畏非礼勿视,只好不安的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你不是正在和罗周道研究自己生产钟表吗?”   看到秋卫卿的动作,吴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心里叹息的同时转开了目光,望着天空中飞翔的海鸟,点头说道:“我们不能不穿鞋,又不想失去太多的东西来交换,就只能自己学会制造鞋子,把外国人制造的鞋子留给他们自己穿。”   秋卫卿愣了一下,再看吴畏的时候就忍不住肃然起敬,说道:“当初我们还笑吴兄与罗兄沉迷于管仲之道,今天方知二兄志向,失敬!”   吴畏一笑,正想客气几句,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掌声,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高大白人看着他们,用流利的中文说道:“精辟的见解。”他摘下自己高高的礼帽,向秋卫卿鞠了一躬,说道:“真是想不到在这远东的地方能有幸见到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和听到这样精辟的理论。”   “我也没想到能遇到一位精通中文的绅士。”吴畏淡淡说道。   这年头普通中国人还是比较害怕洋人的,所以海船出港后,洋人们来到前甲板放风,这里的华人就自发离开了,吴畏刚才说的话需要一定的中文基础才能理解,所以虽然发现这个老外在偷听,倒也没想到他真能听懂。   白人听出了吴畏语中的讽刺,倒也没有脸红,笑着说道:“偷听当然不是绅士的作为,但是为了听到这样精妙的鞋子理论,我宁可把绅士的名誉先放到一边。”   吴畏笑了一下,对这个没节操的家伙有了一点好感,像他伸出手说道:“吴畏。”   显然老外没想到吴畏会抢先行握手礼,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取下右手的手套,向吴畏握了一下手,说道:“托马斯。w。威尔逊。”   两个人聊了一会,吴畏才知道托马斯是美国人,正在进行环游世界的旅行,这次是专程去拜访燕京大学后搭船去上海,他不无遗憾的告诉吴畏,本来他的行程是准备去中国内地的,但是他在北京的朋友都劝告他说,那里并不安全,有很多信仰邪教的匪徒,他们对待外国人并不友好。   对于这些人,吴畏倒是知道一些,这个世界里的太平天国运动平息得要晚得多,东南糜烂之后,清廷无力追捕被打散的天国部众,大量太平天国残部散落西南边陲,在那里退化成封建会道门组织。   不过这已经是老黄历了,吴畏向托马斯保证,自从两年前共和国发起全国性的剿匪行动后,中原匪患已经肃清了,只要托马斯不往没人的地方跑,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会比在美国西部大。   托马斯很惊讶的看着吴畏,问道:“你知道美国西部?”   吴畏按着佩枪作了个拔枪的姿势,然后把翘起的食指放到嘴边吹了一下,托马斯大笑起来,“你一定是最帅的牛仔。”   吴畏笑着接受了他的奉承,与托马斯告别。看着美国人走开,秋卫卿才含笑说道:“知道吗?同学们都猜你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公子,游历过全世界,至少要在西方生活过很长时间,要不然不可能懂得这么多。”   吴畏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差点冲动到告诉她自己来自未来,好在还有那么一点自制力,笑了笑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答案的。”   秋卫卿笑了一下,还想说话,却看托马斯陪着一位穿裙装的白人中年女性走了过来。给吴畏介绍这位是斯图亚特伯爵夫人。   吴畏对欧洲人的姓氏没什么了解,不过也知道伯爵这玩意挺值钱,看托马斯和这位夫人显得很亲密的样子,忍不住就多想了一点,心想莫非这是波尔多斯和科克纳尔夫人的翻版?心里这么想着,他微微弯腰给夫人行了个吻手礼,这个动作纯粹是让三个火枪手这部电影给拐的,他当年特别迷恋米拉。乔沃维奇,这部电影在他的电脑硬盘了上整整待了四年,如果不是参军后把pc送给了学弟,只怕还要一直待在那里。   几个人都有些吃惊,倒是伯爵夫人看起来很高兴,用浓重的伦敦腔向吴畏说道:“托马斯说您是一位中国顶级的绅士,我现在相信了。”   吴畏微微一笑,用英语回答道:“认识您这样尊贵的夫人是我的荣幸。”   第75章宴会   伯爵夫人是来邀请吴畏参加晚上在轮船上举行的晚宴的,不得不说,这群身处远东的外国人很懂得抓紧时间享乐,当然这也可以说他们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吴畏对于这个时代的外国人还是很好奇的,在金水河边见过的俄国兵不算,他唯一打过交道的就是斯托雷平,感觉这个俄国人有着不同寻常的眼界和决断。但是斯托雷平是俄皇特使,有这样的能力并不稀奇,他更想看看这个时代的普通政治精英们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迟疑了一下,才向伯爵夫人说道:“我没有带礼服。”   “你看。”托马斯说道:“我说过这是一位熟悉并尊重我们的东方绅士。”他向吴畏说道:“我想我刚好有多出的一套。”   “不不不。”伯爵夫人说道:“我想我们的客人们会愿意见到一位东方军队中的勇士的。”她向吴畏说道:“我看这身军装就很好。”   吴畏犹豫着看了看她,提醒道:“我想威尔逊先生的建议值得考虑。”   “叫我托马斯,亲爱的吴。”托马斯抗议道。   吴畏向他笑了一下,听伯爵夫人说道:“如果有人敢于质疑你的着装,那么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她向吴畏眨了眨眼睛:“不要小看一位夫人的怒火。”   说完,她伸手拍了拍吴畏的胸口,“记得带上你这位美丽的女伴。”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看着夫人远去的背影,吴畏向托马斯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托马斯笑道:“相信我,在这艘船上没人会质疑她的决定。”   “你们在说什么?”因为刚才三人一直用英语交谈,所以秋卫卿一直没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直到伯爵夫人和托马斯相继离开,她才找到机会向吴畏询问。   吴畏给她解释了一下,顺便邀请她一起参加晚宴。秋卫卿倒是听王廷钧说起过洋人们吃饭的事情,只是没有真正见识过,听了不禁有些雀跃,犹豫道:“有什么讲究吗?”   吴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秋卫卿穿了一身这时代妇女很常见的衣裙,也没带什么饰品,虽然看起来清爽利落,但是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去参加晚宴的。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去找斯图亚特夫人借套衣服,只是就算他不是专业人士,也能看出秋卫卿的身材和伯爵夫人完全不同,这个方法多半行不通。   秋卫卿看到吴畏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转来转去,立刻意识到是服装的问题,她一向不喜欢打扮,身边也没什么华丽的衣服,不禁也有些犯难。   两个人从甲板上下来,吴畏先送秋卫卿回房间。天津到上海的渡轮算是国内最繁忙的交通线,上等舱里自然不可能只有洋人,正好看到一男一女相伴从船舱里走出来,那个女子年纪不大,穿了一件旗袍。   船舱狭小,不能并行,吴畏和秋卫卿站到一边等他们过去。那女人看到吴畏一表人材,又穿了一身军装,英气逼人,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吴畏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有人穿旗袍,自然好奇,然后很快就发现这女子穿的旗袍和穿越前看到的又不太一样,忍不住凝神细看。   那个男人注意到了吴畏的样子,不禁怒道:“有伤风化。”倒是那女子向吴畏莞尔一笑,也算得上风情万种。   吴畏看这女人,主要是觉得这时代的旗袍和自己熟悉的不一样,眼睛里全是衣服的样式,其实连那女人是圆脸方脸都没看清,这时听男人斥责,心中一愣,心说看您老人家七十尚不足,六十颇有余,这女子撑死了也就双十年华,老夫少妻难道就不有伤风化?莫非您也是位学界泰斗?   估计那老男人觉得和吴畏这样的大头兵没什么可说的,所以也没再理他,怒气冲冲的走出船舱,上甲板去了。   吴畏收回目光,转头看到秋卫卿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咳了一声说道:“你有这种衣服吗?”   秋卫卿虽然为人爽朗,但是和丈夫以外的年青男人谈论穿着仍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才想明白吴畏的意思,抬头问道:“这样的衣服可以?”   吴畏耸了耸肩,心想但愿秋卫卿的旗袍不要开叉太高。   轮船启航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时分,很快夜幕就降临了下来,吴畏谢过几个同舱人的邀请,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头等舱来找秋卫卿,这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秋卫卿的旗袍很新,立领短袖,开叉也就中规中矩,这年头的旗袍收腰没那么夸张,更重要的是,她在里面还穿了一条类似秋裤一样的东西,虽然没有露肉,却也显得曲线玲珑。   看着吴畏吃惊的目光,秋卫卿突然觉得有些羞涩,侧头说道:“可以吗?”   “有首饰吗?”吴畏建议道,看得出秋卫卿不喜欢打扮,不过晚礼服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炫耀的,想扮灰姑娘也得等过了零点。   当两个人相伴出现在海船的小客厅里的时候,斯图亚特夫人正站在门前迎接客人,她拉着秋卫卿夸张的叫道:“上帝,你就像精灵一样美丽。”   吴畏替她翻译过来,又代替秋卫卿表示感谢,伯爵夫人问道:“她为什么不挽着你的胳膊?”   “她是我的朋友。”吴畏解释道:“她只会挽丈夫的胳膊。”   夫人暧昧的向他眨了一下眼睛,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吴畏装傻,含笑和她道别,带着秋卫卿走进了宴会厅。   这里的空间不大,桌子上已经铺好了雪白的桌布,两个人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桌边坐下,吴畏发现他们的位置居然很靠近主位。   秋卫卿从没有参加过洋人的宴会,动作不禁有些拘谨,直到在座位上坐定,才发现角落里居然摆着一架钢琴,有个一身盛装的琴师正在那里弹奏,琴声舒缓流畅,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吴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钢琴上面,他更在意这艘船上的人。和在桌子对面不远处的托马斯打了个招呼后,他很快就发现坐在这里的客人中,似乎只有他和秋卫卿两个中国人。   又过了一会,当餐桌旁的位子渐渐坐满后,伯爵夫人陪着这艘船的英国船长走了进来,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年青的妇人,这个妇人满头黑发,长圆脸,肤色白皙,乍看上去,倒有点像是亚洲人。   斯图亚特夫人将主位让给了船长,自己很自然的坐到了吴畏的身边,那个和她一起进来的女人则坐对了吴畏的对面,吴畏注意到她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不时的偷偷打量自己   第76章决斗   渡轮上的晚宴没什么可挑剔的,既不是传说中的英国黑暗料理,味道也没有好到让吴畏觉得特别的地方。   因为宴会上的客人有多种信仰,所以餐前祷告非常简单,吴畏和秋卫卿为了表示礼貌也低头沉默,吴畏在心里给伯爵夫人的祷文配百家姓的字幕,然后觉得论语应该更合适一点,可惜他除了子日之外一句不会。   英国船长倒是很热情,祝酒之后就和吴畏攀谈了起来,他在中国已经服务了七年,眼看着满清王朝的衰败,可惜这个满脸胡子的老头中文真心太水,吴畏不得不在他和伯爵夫人以及秋卫卿之间当翻译,忙得几乎来不及吃东西,特别是当他对面那位年青的女人也加入到聊天的行列中后。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寡妇,法国人,大家都称她为杜迪夫人。   做为这个团体中新鲜加入的元素,吴畏的英武和秋卫卿的美丽显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发现吴畏谈吐风趣,总能在彬彬有礼的话语中显露出渊博的知识之后,就连最看不起中国人的那几个客人也不得不对吴畏刮目相看。   话题很快从北京的天气转到了刚刚结束的中俄战争上面,吴畏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中俄战争是总参的一次集体冒进,里面多半还有叶知秋的身影,所以国防军大胜之后,总参一直没有大肆宣扬,普通国民只知道国防军在东北打了一场大胜仗,却并不知道这次战役开始的地方并不是中国境内。   这个时代居住在中国的西方上流人士多半和外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消息灵通,不是通常民众可比,对吴畏轻描淡写的说话很不满意,坐在餐桌后面的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愤愤的说道:“我猜这家伙肯定不知道这次战争,他只会躲在女人的裙子底下发抖。”   “小声一点,富兰克。”他的同伴提醒道:“你没看到斯图亚特夫人和杜迪夫人都很欣赏他吗?”   另一个人对于富兰克的抱怨也没什么兴趣,像他们这样的贵族子弟出现在远东这片土地上,很多只是为了日后曾经游历的履历,没人关心真正发生在这个国家的事情。他看着安静坐在吴畏身边的秋卫卿说道:“晚宴后有舞会吗?我要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舞。”   “别想了。”他的同伴说道:“我问过了,斯图亚特夫人觉得第一天的晚上应该安静的休息,舞会也许明天会有,但是她也不可能和你共舞,因为中国男人通常把女人视为他们的私有财产。”   “我听不下去了。”富兰克说道。他从领口扯下餐巾,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大步向餐桌的另一端走去,他的朋友没能拉得住他,忍不住摊手道:“他发什么疯?”   “他嫉妒了。”有人说道:“据说他前几天向杜迪夫人示爱被拒绝了。”   “可怜的家伙。”身边的几个人都恍然大悟,显然这个富兰克觉得吴畏将会夺走原本属于他的机会。   富兰克的动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伯爵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向他说道:“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富兰克。”她说道:“不然我把你送回爱尔兰去。”   富兰克没有理会夫人的威胁,他看着吴畏说道:“我要和你决斗。”   “你疯了?”坐在吴畏对面的杜迪夫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富兰克的怒火来自何方,愤怒的说道:“这和吴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了,我要和你决斗。”富兰克完全不理会两位夫人的斥责,瞪着吴畏说道:“你是打算接受,还是像所有中国人那样当一个懦夫。”   “船长先生,请阻止这场决斗。”杜迪夫人叫道。   吴畏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慢慢摘下餐巾,把它放到盘子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向大家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但是他刚才侮辱了我的民族,现在是我要和他决斗。”   他站起身,看着身边像斗牛犬一样喷着热气的年青人,淡淡说道:“提醒你一下,你在同一位现役军官决斗。”   “你没那么强。”富兰克说道:“我会教会你和你的民族如何使用火器。”   吴畏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他温和的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我都等不及要开始了。”   坐在他对面餐桌边的一位夫人低呼了一声,“上帝啊,看他的眼睛。”   事实上很多人都已经看到了吴畏的眼睛,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两只眼睛毫无感情,看着富兰克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很快大家都来到了甲板上,船员位清空了一块五十米的区域,托马斯自愿成为吴畏的副手。   他和富兰克的副手商量了一下,回来向吴畏说道:“你要选择武器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用自己的佩枪。”吴畏说道,他看着托马斯担心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他有过两次决斗经历,对手都死了,我得说,他是个幸运的家伙。”   “别担心。”吴畏说道:“这里是中国,上帝站在我这边。”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如果他死了,我会有麻烦吗?”   “船长同意就不会。”托马斯显然不怎么看好吴畏,但是仍然努力尽到了自己副手的本职工作。   吴畏和富兰克背靠背站在甲板中间,按照约定,两个人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二十步,然后在听到裁判敲击杯子的声音后转身射击。   担任裁判的是个英国海军军官,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对吴畏有更多的好感,检查过富兰克的短枪后,他转过来检查吴畏的手枪,低声说道:“甲板上有侧风,开枪的时候不要犹豫,打光所有的子弹。”   “如果打不中还可以继续装添子弹吗?”吴畏很好奇。   “不,我的孩子。”海军军官说道:“这不是战场,你不必须杀死他。”   他把两个人召集到一起,很郑重的说道:“有一方中弹后,必须停止射击,像个绅士那样。”他说道:“我们都是见证。”   “如果是这样。”吴畏说道。他弹出自己转轮手枪的弹仓,倒出里面的子弹,然后选了一枚装回去。“我想一枚子弹足够了。”   “你会死的。”富兰克恶狠狠的说道。   “我期待这一时刻的来临。”吴畏微笑着回答。   他的动作让观战的人群中发出了一丝骚动,能给秋卫卿做翻译的两个人都在场中,她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挣开斯图亚特夫人的手跑了过来,拉住吴畏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插曲。”吴畏说道:“一会我请你吃饭,我猜你还没吃饱。”   决斗很快开始了,两个人各自走完约定的步数停了下来,吴畏凝视细听预示敲击开始时的声音,这时对面远处的一艘船拉响了汽笛,然后身后的枪响了,吴畏左臂一震,血就流了下来,这个富兰克的枪法居然也不错。   第77章 中枪   “真该死。”吴畏想,自己居然被偷袭了。他半转身开了一枪,然后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插回枪袋里,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那个英国军官说得对,甲板上有横风,这救了吴畏的命,不然这颗子弹就打进他的心脏里去了。   托马斯和秋卫卿同时跑了过来,那个临时裁判摊开手大叫道:“我发誓,我为见证这个如此卑劣的行为感到愤怒,我要打烂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需要医生。”富兰克的副手则大声叫喊着。船长拦住怒气冲冲的军官,向他说道:“不需要了,麦克,他的脑袋已经被打烂了。”   这时秋卫卿正吃惊的看着吴畏的胳膊,失声叫道:“你受伤了。”   吴畏脱下外衣,抽出随身的军刀,在托马斯的帮助下切开衬衣的袖子,顺手用布料擦了一下,皱眉说道:“该死,弹头卡在肉里了。”   “你应该庆幸没有伤到动脉。”看到吴畏的伤势,托马斯也放下心来,向吴畏说道:“听起来像是你打碎了他的脑袋。”   “没人告诉我不能打脸。”吴畏说道:“我提醒过他,我是军人。”   “他说得如此正确,我竟无言以对。”托马斯这样想着,扭头看了一眼,向吴畏说道:“去我的房间吧,你得把弹头取出来,但愿这船上有个好医生。”   托马斯的房间离秋卫卿的不远,看起来比秋卫卿的还要小一些,显然政务院总理秘书的等级要比普通外国人高上一点。   吴畏把衬衣撕下一条,准备包扎,看着托马斯手忙脚乱的在行李里翻找,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我的医疗包。”托马斯说道:“真该死,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用这个吧。”秋卫卿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质的小盒,那个待女跟在他身后,看到吴畏半边身子都是血,吓得惊叫了一声。   秋卫卿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吴畏发现里面有一些小瓷瓶,居然还有剪刀和镊子。秋卫卿解释说这些瓶子里有红伤药。   托马斯这是第一次见识到中药,看起来有些惊奇,他提醒吴畏要先把弹头取出来。   吴畏让托马斯拿来打火机,烧了一下军刀的刀尖,用他把伤口挑开,侧头看了一眼,拿出镊子向托马斯说道:“你得把弹头拿出来。”   托马斯愣了一下,迟疑道:“我从没想过会做这种事。”   “总有第一次。”吴畏说道。这时传来敲门声,托马斯跑过去开门,吴畏叹了一口气,让秋卫卿用打火机烧了一下镊子头部消毒,然后拿着它凑近自己的伤口,秋卫卿问道:“要我来吗?”   “算了吧。”吴畏说道:“要是让你做恶梦就是我的罪过了。”   镊子探进肉里的时候,吴畏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痛苦,他哼了一声,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向秋卫卿问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红伤药?”   秋卫卿很专注的看着吴畏的动作,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中枪。一面低声回答道:“我自幼习武,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吴畏尽量忽视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却觉得成效不大,心想没有麻药也就算了,自己居然穿越到一个连A片都没得看的时代,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终于感觉到镊子夹住了弹头的尾端,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深深的喘吸了几下,让自己的动作平稳下来,然后说道:“原来是位女侠,失敬失敬。”   说话的时候,他手上用力,被镊子夹住的铜制弹头缓缓从肌肉里退了出来,秋卫卿连忙拿起棉布替他按住重新开始流血的伤口。   吴畏把弹头凑到眼前看了看,确认是铜弹,而且外观很完整,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铅弹或者炸子,他就有得痛头吃了。   把弹头和镊子放到桌上的盘子里,他这才发现杜迪夫人正站在门边,吃惊的看着他,显然刚才敲门的人就是她,只不过吴畏忙着在自己的胳膊里探宝,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看到吴畏的视线望过来,杜迪夫人才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居然能给自己做手术?”   “替我向斯图亚特夫人说抱歉。”吴畏说道,他侧过身子,看着秋卫卿熟练的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然后说道:“得给我弄个吊带,幸好不用打夹板。”   杜迪夫人是专门来看望吴畏的,看到吴畏和秋卫卿在一起,就离开了,托马斯送她到门外,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听关于吴畏的事情。   秋卫卿收拾东西的时候,托马斯用英语向吴畏说道:“抱歉,我刚才……”   吴畏打断了他的话,他摆手说道:“我明白。”他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往别人肉里钻的,特别那是个男人。”   “没错。”托马斯很高兴吴畏能理解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秋卫卿,向吴畏眨着眼睛说道:“杜迪夫人对你受伤的事情很内疚。”   “为什么?”吴畏愣了一下,心想难道那个富兰克是杜迪夫人派来的救兵?   托马斯解释了一下,吴畏这才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也只能摇头苦笑,心想说几句话也能惹来决斗,难道自己身上有嘲讽光环?   托马斯看出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劝道:“杜迪夫人是巴黎大族,拥有的财富让人无法想像,这次是因为丈夫突然去世,来远东处理一些财产问题。光是在菲律宾拥有的橡胶园所值的财富就可以让很多人拔枪决斗了。”   吴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关我什么事?没想到托马斯终于说了出来,“杜迪夫人请你明天去她的房间聊天。”   吴畏看着他眨了半天眼睛,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秋卫卿,确认她听不懂英语后才悻悻的说道:“我不知道美国人也干这种事,你自己干嘛不去?”   “我当然要去啊。”托马斯不解的说道:“杜迪夫人的沙龙很有名气,她总会邀请各行业的精英坐到一起交流。”   他看着吴畏脸上惊愕的表情,疑惑的问道:“你以为是什么?”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当然,我想的就是沙龙,不然还能是什么呢?”他说道:“人家的小心肝可是很纯洁的。”   第78章 沙龙   虽然受伤了,吴畏也不能赖在托马斯的房间不走,就算托马斯不在意吴畏也不干。   他披着衣服回到船舱里的时候,整个船舱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有一个国防军军官打死了个洋人。吴畏运气不错,这艘船上就他一个穿军装的,再加上他吊着胳膊,自然不能猜出这就是主角。   没有意料中的欢呼和赞誉,吴畏的同胞们对于这个敢开枪杀死洋大人的军人都保持了敬而远之的态度,生怕和吴畏表现得太亲密,到港后被洋人报复时受牵连,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呼噜的人都比平时少。   第一次身处陌生人环绕的地方休息,吴畏睡得也不踏实,很早就醒了过来。他披上衣服一个人走上甲板,看了一会水手们的工作,发现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华人,很显然出于人力成本的考虑,英资方面也必须尽量使用本地人,本地劳工被残酷剥削的同时,显然一批熟练的水手也正在快速的成长起来。   吃过了早餐,吴畏回到船舱里休息,却发现秋卫卿的待女在这里等他。船舱里没有几个正人君子,小待女正被人调笑得羞愤难当,再晚回来一会,估计她就要跑了。   女孩是来找吴畏的,这些人当然知道,不过吴畏在与不在时的气势显然是不一样的,看到吴畏慢慢走进来,船舱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刚才几个嘴贱的人脸都白了。   吴畏不是仙人,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人灰灰了。他跟着待女去见到秋卫卿后,才知道她是要看看自己的伤口。   富兰克用的也是转轮手枪,但是显然子弹的威力要比吴畏的差,打中吴畏的那颗弹头取出来后就没什么妨碍了,如果是在战场上,甚至都不会影响吴畏的战斗力。不过看到秋卫卿关心的样子,吴畏鬼使社差的并没有做出说明。   秋卫卿帮他换过了伤药,两个人结伴出现在甲板上,这个时候乘客们纷纷出来透气,见到吴畏后,华人多半避之惟恐不及,倒是大多数的洋人主动和他打招呼,显然要在这群善于挥霍生命的人当中出名,参加一次决斗并且活下来是一个好主意,最好决斗的一方死得干脆一点,这可以让决斗更有名气,无论如何,吴畏昨天全都做到了。   受伤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是接触,吴畏对秋卫卿的谈吐见识越是倾心,秋卫卿也发现从前对吴畏的看法流于表面,这个人显然要比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更加深不可测,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他吸引。   一起吃过午饭后,秋卫卿邀请吴畏去她的房间写黄有为布置的作业,吴畏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他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住的船舱和甲板都不是理想的地方,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处所,他就只能去餐厅了。经过昨天的决斗事件后,餐厅的负责人未必会赶他走,但是那里仍然是一个公众场所,以吴畏现在的名气,不可能得到安静。   大家都是过客,秋卫卿的房间也没有多少闺房的痕迹,吴畏要写的东西虽然需要保密,但是秋卫卿是总理秘书的夫人,也不算外人,所以也没有避开她。   秋卫卿自幼读书习武,喜读兵书,《孙子》《六韬》这一类书中的名句张口就来,而且不是简单的背诵,而是有真正的理解,一面坐在一边看吴畏写东西,一面还能印证自己的理解,两个人互相陪伴,这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直到小待女提醒他们杜迪夫人派人来请,吴畏才惊觉天都已经黑了,红袖添香还是添乱果然还得看人。   杜迪夫人房间的广阔程度远远超出了吴畏的想像,看着这间面积可以媲美昨天吃饭的小宴会厅的房间,吴畏忍不住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船舱里会那么挤了。”   他和秋卫卿是接受邀请的人中到得最晚的,听到他的话,托马斯笑了起来,他用英语给大家翻译过来,然后张开手给了吴畏一个拥抱,“你的言语就像你的枪法一样犀利。”   吴畏笑着和他分开,托马斯看起来有几天没洗澡了,体味混合着香料,让吴畏的鼻子很难受。   弯腰亲吻杜迪夫人手指的时候,他发现托马斯也在拉秋卫卿的手,不禁在心里大大的腹诽了一下,心想自己都还没有这个待遇。   杜迪夫人见到他的到来,显得很高兴,还用英语关心了一下吴畏的伤势,在吴畏显摆自己贫乏的法语时笑得很开心。   吴畏上大学的时候自学过一段时间法语——当然主要是为了泡妞,正常的法语只能说几句问候语,倒是能大段的背诵爱情电影里的经典台词,这时候就发现专业太边缘平时完全用不上的尴尬了。   所谓沙龙其实和吴畏穿越前大家在Q群里聊天差不多,只是更有组织性,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突然有人跑出去私聊。吴畏对这种环境很适应,帮秋卫卿倒了一杯红酒之后就很快加入了进来。   他们来得太晚,沙龙的话题已经开始了,今天的有点冷门,是关于欧洲共产主义运动的,托马斯是这个话题的核心。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他居然是霍普金斯大学的哲学博士。   托马斯选择这个话题有些迫不得已,其实算是顺道拐上去就下不来那种,看到吴畏到来之后,他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显然其他的客人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纷纷要求他继续刚才的演讲。   托马斯笑着指了指吴畏,“难道我们不应该给新来的同伴一个做主角的机会吗?我其实更想听听伟大的中俄战争。”   在座的人大多来自美英法三国,对俄国的印像都不太好,而且国防军迅速崛起之后,评估它的战斗力就成为在华外交家们的重要任务,在这个方面,因为德国陆军在国防军中派有大量的军事顾问而显得独占鳌头,这让英法两国高层都很不安,英国人起码还保持着对共和国海军的影响,法军人就比较难受了,特别是十几年前,两国陆军还在安南打过一场,法国人在清政府的手里抢到了安南。   吴畏当然知道大家打的是什么心思,所以不怎么想说刚刚发生的战争,想了想向大家说道:“中俄之间发生的矛盾,只不过是世界这首奏鸣曲中的一个小插曲,我倒是觉得工人运动会深刻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   “你知道正在发生的工人运动?”一个中年法国男人吃惊的看着吴畏,事实上在这之前,吴畏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一个谈吐风趣枪法高明的远东军人,必须指出的是,吴畏那流利的美式英语给他加分不少。   吴畏还没有回答,托马斯已经笑道:“说说看我的朋友,让我们看看在你的身上还能发现多少让人吃惊的事情。”   吴畏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说说《共产主义宣言》吧,毕竟有了这个之后,工人运动才开始具有纲领性的文件……   第79章   杜迪夫人的沙龙让吴畏的名声大振,基本上在这艘船上的每一个洋人都听说过了他的大名,船长甚至专门宴请了他一次。   当吴畏确实参加过中俄边境战争,并且获得了一枚一级宝鼎勋章的消息从秋卫卿待女的口中流传出来后,早在决斗那天见识过吴畏的枪法和镇定功夫的人们立刻就相信他们结识了一位勇敢的东方军人,特别是吴畏时刻保持的军人姿仪,更使得船上不少夫人小姐们心仪不已。   实际上托马斯有一次就和他提起过,吴畏现在在人们的传说中是一个勇敢的军人、冷酷的杀手、渊博的学者……或者还要加上东方的神秘,只要他勾勾手指,肯定会有大批的贵妇人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情妇。   可惜吴畏对于良青历们推崇的民族融合手段一向不感兴趣,如果身边没有秋卫卿,也许还会花天酒地一番,现在也只是对暗送秋波的女人们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船就已经接近了吴淞港,短暂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斯图亚特夫人和杜迪夫人在船上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会,以纪念这次旅行,期间杜迪夫人很认真的邀请吴畏到自己在巴黎的庄院中作客,并且在得知吴畏到达上海后就会和秋卫卿分手后,暗示自己可以在上海逗留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下,吴畏也只能微笑着装傻,富可敌国的年青寡妇显然不如英武洒脱的人妻有吸引力。   和几个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互相留下了通讯地址后,吴畏就把自己和秋卫卿的行李搬到了甲板上,等着轮船靠岸。   在一片汽笛声中,轮船在引水员的带领下驶进了吴淞港,在林立的民船当中,吴畏意外发现一艘典型伊丽莎白涂装的中国军舰正准备出港,身穿海军制服的水手们在船上忙碌着,两个中国军官和一个英国顾问正在检查准备情况。   虽然这艘军舰比起一路上见到的外国军舰要少得多,但是这一刻吴畏仍然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撼动,他整理了一下军容,走到船舷边向着军舰郑重的举手敬礼。   军官中的一个人注意到了吴畏的存在,愣了一下后也举手还礼,两个国家不同军种的四名军官隔舷相望,在互相注视的目光中静静擦身而过,各奔前程。   “那是我们的海军。”吴畏看着军舰被民船隔开驶远,向默默来到身边的秋卫卿说道:“这是海洋的时代,强国必强海军,我们的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秋家的人就在港口上等着,吴畏本来还打算送上一程,结果在秋家那位眼神不善的男性亲属面前败下阵来,和秋卫卿挥手告别,凌乱风中听到那人问道:“玉姑,这人是谁?”   在一个没有电话,更没有QQ微信的年代,每一次重逢都令人觉得遥不可斯,偏偏秋卫卿已经嫁作人妇,吴畏连追上去挥手都不敢,只能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马车走远,一转身却差点撞在杜迪夫人的身上。   夫人显然已经在他的身边站了很久,看着吴畏惊愕的样子,微笑道:“真想不到,我们的大众情人还是个多情种子。”   吴畏愣了一下,也没心情和她调笑,摇头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   在船上的时间里,吴畏和夫人学过法语,他有英语和德语的底子,短短时间内进步颇大,倒是杜迪夫人的语言天赋显然没有点满,还完全没有办法听懂吴畏的话。   看着夫人那因为迷惑而不断眨动的带有长长睫毛的眼睛,吴畏笑了一下,向她弯腰施了一礼,用法语说道:“感谢您的盛情,后会有期。”说完摘下军帽向站在远处的斯图亚特夫人挥了挥,就提起行李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斯图亚特夫人缓步走到杜迪夫人的身边,低声说道:“放弃吧,他不会属于任何女人。”   “有一次他曾经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杜迪夫人痴痴凝望着吴畏的背景,轻声说道:“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拥有。”她向斯图亚特夫人说道:“痴情的人更值得信赖不是吗?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   斯图亚特夫人怜爱的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到了上海,就没有总参的福利可以蹭了,吴畏自己排队号了长江小火轮的票,看看时间还早,在港口附近绕了一圈,就着大饼吃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又继续踏上了新的旅途。   无论是居住舒适度还是饮食方面,小火轮都远远不能和海轮相比,吴畏在狭小的船舱里闷了一天一夜,汉阳才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汉阳军工局很容易找,这基本要算是汉阳城里最大的企业了,一片片连绵的厂房和院子让吴畏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时代,正站在某个大型开发区的门前。   就算有总参的介绍信,吴畏也着实花了一番时间才见到赵运铎。几个月没见,赵运铎似乎没什么变化,至少比起黄有为来要好得多。   看到吴畏,赵运铎显得很高兴,根本没提让他休息的茬,直接带他来到了试验场。   吴畏设计的手榴弹终于定型了,称为元年式手榴弹。体积比他从前制造的小了一圈,重量也更轻,吴畏试着扔了两个,对威力比较满意。   赵运铎显然没有完全接受吴畏提出的意见,并不区分手榴弹的进攻和防御型号,在他看来,只要手榴弹可以扔出足够远的距离,就完全可以不考虑误伤自己的可能。   同时定型的还有吴畏在前线临时拼凑出的霰弹枪,这个玩意和手榴弹不同,军工局对它的设计进行了大幅度的改进,试用过的部队普遍喜欢这种大威力的枪支,这种接受程度应该是受到了前清广泛使用的抬枪影响,毕竟霰弹枪量化了装药,使用复进簧减低后座力并且自动上弹以提高射速,比抬枪要先进了不是一点半点。   看完这两样东西,吴畏表示很满意,赵运铎看他满意自己也很满意,于是提议两个人去赵运铎的住处喝酒。走了几步,吴畏冷不防问道:“你打电报过来就是让我看这两样东西?”   “你设计的东西可以生产了,还不值得高兴吗?”   吴畏盯着他,怒道:“我尊敬你是长辈,可不让你拿我当傻瓜,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赵运铎看了他半天,才摇头说道:“你是说智慧?你要是有那玩意,至于要我打电报给黄老邪才肯来吗?”他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人正准备动你?”   吴畏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怎么可能?我都跑军史研究所陪老头子去了,动我有什么用?”   赵运铎冷笑了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可是总参的英雄,干掉了你,才好让总参载个大跟斗。”   他看着吴畏说道:“我们看了你给黄老邪写的那些东西,所以认为你有被保护的价值。”   “你们?”吴畏说道:“你们是谁?”这句话刚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脱口说道:“五虎上将?   第80章 五虎上将   黄有为被称为共和国五虎上将之首,但是每个人都对五虎上将的人选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让吴畏觉得很奇怪。   虽然说共和国还没有上将,黄有为的中将军衔就已经是最高的了,但是和他一样肩膀上有两颗星星的人也不少,而且从黄有为的履历看来,除了带兵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在国防军的各级组织中担任过正职,在吴畏看来,黄有为这个“之首”很值得商量,倒是他的另一个“不败军神”的称号很符合黄有为——他从军后指挥过的战役从来没有输过,唯一一次可能的败绩还让吴畏生生给拉回来了。   关于五虎上将都有谁的问题,吴畏也曾经问过黄有为,结果黄有为断然否认了这个说法。但是吴畏清楚的记得在总参人事处的院子里,赵运铎曾经森然说起过五虎上将这个词,而且显然以其中之一自居,所以吴畏这次逮住机会又问了一次。   赵运铎倒是比黄有为痛快得多,带着吴畏回到自己的住处,让勤务兵去食堂炒了两个菜,自己翻出一坛黄酒,用热火烫了,一面同吴畏吃喝,一面说了起来。   原来五虎上将并不是特指五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些人是最早跟随叶知秋起兵反清的人,五虎上将这个词也是从叶知秋的嘴里传出去的。   但是很快在对待清室的态度上,五虎上将内部发生了分歧,有些人离开,剩下的人当然也就不再提起,反倒让“五虎上将”这个词成为了一个谁也说不清的传说。   吴畏看着赵运铎讲故事时的样子,心里猜测恐怕不只是有人离开这么简单,像这种涉及路线的分歧很难和平解决,所以很明智的没有追问。   赵运铎的酒量不怎么样,几杯黄酒下肚,眯着醉眼盯住吴畏,说道:“你到底是谁?”   “啊?”吴畏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这是打算改学哲学吗?我倒是刚好认识一个哲学博士。   赵运铎举起两只黑瘦的手,扳着手指给吴畏算,“枪法如神、胆大如虎、击敌如鬼、料事如狐……”然后瞪着吴畏问:“这是什么?”   “听起来像是主角。”吴畏老老实实的回答。   赵运铎一拍桌子,“这是你。”   吴畏这才明白过来,扳着脑袋算了半天,枪法和胆大自己也就认了,“击敌如鬼”肯定是说深入敌后神出鬼没这件事,那也算了,“料事如狐”又是从何说起?   他瞪着赵运铎问道:“我让你一个电报骗得跑了几千里,这叫料事如狐?”   “那是因为我是虎,五虎上将嘛。”赵运铎眯着醉眼说道:“你以为被捉进巡警局后干的事情我不知道?”说到这里,他想了一想,又说道:“还有你这设计武器的本事是哪学来的?”   “你不是也会吗?”吴畏对这种问题也只能装傻。   “所以我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啊。”赵运铎看着他,摇头说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国之将兴,必有异禀。”他盯着吴畏看了半天,才喃喃说道:“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啊……”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居然睡着了。   吴畏吓了一跳,坐在那里愣愣的看了赵运铎半天,才愕然说道:“这就醉了?”   他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酒坛子,摇了摇发现还有小半坛,给自己的杯子倒满,想起从北京一路过来时途中看到的景像,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说道:“一九零零年的夏天啊,我在北京画了一个圈。”他一口干掉酒里的黄酒,向赵运铎说道:“放心,我们这个民族坚强得很,只会变得越来越好,不会变差的。”   不知道赵运铎哪里搞来的黄酒,喝起来又酸又甜,后劲却绵长,吴畏自己把剩下的酒喝光之后,站起来想找勤务兵来扶赵运铎休息,没想到刚刚站起来,就觉得头重脑轻,晃荡了一下,带倒了椅子,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勤务兵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吴畏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赵运铎一张愤怒的老脸,他站在吴畏的床前骂道:“你个兔崽子居然把我的酒都喝光了。”   吴畏很费力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醉倒前发生的事情,好在这酒醉腿不醉人,现在醒过来,除了脑子里有些发昏外,倒也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他从床上爬起来,向赵运铎说道:“喝光了再买就是。”   “放屁。”赵运铎怒道:“可惜了我的好酒。”   吴畏不理他,自己出去打水洗脸,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赵运铎并不是来叫他起床的,而是刚刚收到从京城里传来的邮件,里面有一份吴畏给黄有为写的特种部队使用方法,他看了大为惊奇,所以才跑过来找吴畏。   吴畏这才确定这个老头和黄有为关系非浅,不然这些东西都是他单独写给黄有为的,也不可能落到外人的手里。只是黄有为都没有征求自己的同意就把自己的作品四处散发,也太不重视知识产权了。   赵运铎从前也是带过兵的,自然能看出吴畏这份文档中蕴含的份量,不过他更关心吴畏在文件中描述的各种武器,抓住吴畏打听单兵连射武器的可能。   吴畏挠了挠头,抓过门外站岗哨兵的步枪,给赵运铎比划枪机复进原理。赵运铎其实已经在霰弹枪上实现了半自动退壳装弹,只不过霰弹枪口径大,精度低,所以实现难度也低,至少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想到过要设计一款自动武器。   枪机复进原理需要发火药推力做参照,吴畏说得兴起,回头找出自己那把盒子炮拆开给赵运铎讲解这玩意怎么改成自动手枪。   赵运铎居然认识这种手枪,看着吴畏手里的家伙,皱眉说道:“上次刺杀总统的人用的就是这种枪?”   吴畏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赵运铎,“你知道?”   “别大惊小怪,我比你的消息灵通。”赵运铎不满的说道:“我还知道后来调查的结果引到了满清王室身上,结果不了了之。”他哼了一声说道:“大总统老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放过了。”   吴畏对叶知秋的印像不错,想了想说道:“也许他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赵运铎看了吴畏一眼,很给面子的没有笑话他智商有缺陷   第81章 绑架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吴畏在赵运铎这里的日子过得居然比在京城的时候还充实,就连近在咫尺的龟蛇二山锁长江的景色都没时间去看。   转眼间已经是十月中旬,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吴畏这才想起来长江以南不供暖,自己正好待在坎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封信,有罗周道的,还有钟笛的。他到这里后也没有忘记罗周道的钟表事业,发现汉阳厂的设备和技术工人水平都要比天津厂的高出一大截后,果断替罗周道决定改从赵运铎这里定货。   为了这件军转民的事情,一老一少很是吵了一架,赵运铎认为他这是不务正业。   直到吴畏指责赵运铎不支持民族工业,老头子才算是让了一步。   罗周道的信当然是来表示感谢的,信誓旦旦的表示等吴畏回去给他一份大大的谢仪,对此吴畏很是不屑一顾,他要钱有什么用?   钟笛则是替他的同学们向吴畏请教问题,吴畏那天在宴会上惊鸿一瞥后就远走汉阳,把很多有幸听到他阐述的学生吊得七上八下,天天追着钟笛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钟笛烦不过,只好把问题记录下来写信给吴畏。   除了这几封信外,还有一封托马斯从上海写来的信,托马斯本来准备在上海逗留一段时间后沿长江北上,但是美国国内传来消息,普林斯顿大学希望聘请他去做校长,他对这份工作很感兴趣,所以不能来看望吴畏了。   给这些信件一一写完回信,吴畏拉开抽屉,从里面又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很薄,用的是绍兴宣纸,淡黄色的宣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一首七言律诗。   吴畏看着纸上娟秀的笔迹发起呆来,连赵运铎进来都没有发现。   赵运铎好歹是一方要员,也干不出趁机偷看的事情,咳了一声才含笑问道:“尺素寄相思?”   吴畏脸皮厚,不搭理老头话里调笑的意思,很平静的把宣纸叠好放进抽屉里,然后才说道:“还君明珠而已。”   赵运铎一副苦大仇深样,学问却不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问道:“谁这么没眼力,连你都看不上?”   “得得。”吴畏说道:“我对你家孙女不感兴趣,也等不起,你就说今天又是什么事吧。”   赵运铎还真有事,他拉着吴畏来到靶场,给他看最新试验的冲锋枪,这玩意射速是快了,可是太费枪管,连打两个弹夹枪管就得报废,总不能像机枪一样加水冷。   吴畏随手给设计人员们指点了一下,让他们给枪管外面加散热筒,赵运铎皱眉说道:“你这枪倒是不错,我估计没有哪支部队用得起。”   吴畏耸了耸肩膀,在班用压制火力没有普及之前,他压根就没打算让部队大规模装备冲锋枪,有这个还不如多准备两架机枪呢,这种冲锋枪是给自己设想中的特种部队准备的。   赵运铎事情多,和吴畏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听说吴畏过来,枪械局的两个德国技师也过来和他打招呼,吴畏这段时间和汉阳厂的中外技师们混了个脸熟,大家对他都比较信任。   德国技师主要是来抱怨汉阳铁厂生产的枪管钢熔点太低,动不动就全身通红。   这个吴畏也没办法,他从前是学工业设计的,工控机也学过一点,冶金那就十窍通了九窍——还剩一窍不通。   和德国人保证自己会督促赵运铎引进更新式的炼钢工艺之后,吴畏才从实验厂脱身出来,回办公室取了写好的信件,到汉阳厂的前门交给那里的值班人员。   汉阳厂有专门的邮路,可以直接邮寄信件去几个大城市,北京和上海都在其中,倒是省了吴畏很多事情。   吴畏正想着怎么给秋卫卿回信,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抬头看过去,看到汉阳厂大门外站着两个穿便服的汉子,正向他招手。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这里怎么还有人认识自己,难道是秋卫卿让人来的?这样想着,他就快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两个汉子见他出来,很是高兴,招手示意他向街边走去。   三个人来到一架马车旁边,一个汉子说道:“车上有人想见你。”   吴畏看这神秘的样子,心中狂喜,走到马车门边,正想迈步,突然醒悟刚才这人说的是一口北京官腔,秋卫卿是绍兴人,总不可能家里用北京人。   看到吴畏突然停住脚步,两个汉子一言不发,不约而同的冲上来挟住吴畏,想要把他推上马车。   这两个汉子力量很大,显然手上也有功夫,可惜吴畏专门研究过近身格斗,反应极快。   两个汉子刚刚抓住吴畏,就觉得吴畏向外退去,立刻手上加劲,想把吴畏顶住,没想到吴畏这个是虚招,等到两个汉子发力,他就立刻顺势向车上冲去。   马车里本来正有一个人接应,看到两个同伴动手,立刻从门里探出手来捉吴畏,没想到吴畏突然冲了上来,四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顿时将那人撞了个跟头,摔在马车里面。   吴畏虽然出其不意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机会,却发现这三个人显然都是练过的,一对一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对三就是稳输不赢的局面,能不能突围也就在一念之间。   他毫不迟疑的踩着马车里的人冲进了车里,这个变故完全出乎几个人的意料,两个捉他的汉子居然在门前挤作了一堆。倒在车里那个也是个狠人,被吴畏撞了一下,又踩了一脚,居然一声不吭,伸手抱住吴畏的一条腿,试图制住吴畏。   这是一辆洋人制式的四轮马车,里面空间很大,要不然吴畏也不会看不到车里的人,吴畏冲进车里,本来打算撞开窗户,没想到脚下那人反应够快,及时抱住了他的腿,顿时脚下一绊,摔倒在车里。   车外的两个人一拥而上,一个人大声叫道:“快走。”   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夫一抖缰绳,架车的三匹马打了个响鼻,缓缓迈开了步子,拖着车厢动了起来   第82章 逮捕令   四个汉子在动手之前设想了很多种变故,甚至想到了失败后逃亡的方法,但是谁都没想到,成功会来得这么容易。   看到吴畏进了马车,赶车的人用力挥鞭,三匹挽马稳稳的跑了起来,车厢里晃动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四轮马车很快出了汉阳城,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河边的柳树上系着一条小船。   这里是长河的支流,上了船就可以顺流而下,直放吴淞口。   看到一路上没有变故,赶车的汉子松了一口气,勒马停了下来,敲了敲车身,叫道:“我们到了。”   车厢里有人含糊的答应了一声,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赶车的汉子极为警觉,立刻知道不好,伸手就去摸腰里的枪。   一柄乌黑的军刀悄无声息的从车厢的木板中穿透过来,没入车夫的腰间,车夫叫了一声,从车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手枪也飞了出去。   吴畏鼻青脸肿的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在车厢里吃了一点亏,好在里面空间狭小,三个汉子施展不开,注意力又都放在了吴畏腰间的手枪上,完全没想到吴畏在贴身搏斗的时候,应变顺序先是拳头后是军刀,最后才会考虑手枪。   这个误会其实并不难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军人配发的是刺刀,这玩意太长不方便携带,两侧又不开刃,所以没人有使用军刀的习惯。   吴畏的刀是他从前在PLA配发的伞兵刀,形状和著名的M9相似,钢材质量可能比不上某些批次,但是肯定比量产货要强,一刀在手,直接就捅穿了最下面那人的肚子。   吴畏下手极黑,一刀进去并不抽出来再捅,而是抽动着在那人肚子里挖。趁着这个工夫,身上脸上还很是挨了几下老拳,要不是他皮糙肉厚,多半就要先晕了。   等到他如法泡制,把第二个人也干掉之后,剩下的那个人才发觉不对,撑起身子去掏枪,被吴畏一脚踹倒,军刀架在脖子上,什么枪也掏不出来了。   吴畏就安静的坐在马车里,直到车停了下来,他才抽刀刺中车夫的后腰,然后双手各持一支转轮手枪冲了下来。   这次来捉吴畏的一共有六个人,四个人行动,两个人看船。大家都知道汉阳城里是赵运铎的地盘,虽然不相信赵运铎敢怎么样,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把吴畏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最好,没想到吴畏如此悍勇,这种情况下都能翻盘。   船上的两个人看到车夫摔下来,再拿枪已经来不及,吴畏冲下车两枪放倒了他们,又隔着船舱把剩下的子弹都打光,回头抽出掖在腰上的另外两支枪,把子弹又都倾斜出去,这才低头捡起车夫的枪,拿在手里上船检查。   船舱里被子弹打得一片狼藉,但是仍然可以看出空无一人,吴畏后面的子弹都浪费掉了。   看看再没有人了,吴畏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船上中枪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掉进了水里,这时候已经没救了,另一个胸膛中弹,虽然气息微弱,到底一时还死不了。   吴畏抓着衣服把他拉到岸上,和受伤后下半身失去知觉的车夫放在一起,又把车上那个被他制服的家伙拉了出来。   他先不管三个俘虏,自己到河边洗了一下脸,不用照镜子,脸上传来的疼痛感也在提醒他,那几个家伙下手不轻。   吴畏这算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提着枪转回来,低头看着三个人。   车里剩下的那个是唯一身上没伤的,不过他被吴畏制服后直接塞住了嘴巴,这个时候扭动着被绑的身体,嘴里支支吾吾的叫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中弹的那个家伙眼睛涣散,看起来已经离死不远了,倒是那个车夫还能说话,知道这次遇到了硬茬,望着吴畏说道:“误会误会。”   吴畏扁了扁嘴,在汉阳厂门外,三个人叫出了他的名字,当然不可能是误会,要真有也只是激烈程度的不同而已。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车夫不说话,那车夫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脑子转得飞快,说道:“我们是司法部的侦探,专门来请你回京的,介绍信就在我身上。”   吴畏看了他一眼,走过去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果然是司法部监察局开出的介绍信,下面还盖着鲜红的大印,内容无非是我处几人公干,望地方协助的意思。   吴畏皱眉说道:“司法部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车夫叫道:“只是让我们秘密行事。”   吴畏懒得和他废话,转身扯下另一个人嘴里的破布,等那人喘过气来,才问道:“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们真是司法部的,应该是你的什么官司犯了。”这个人倒是比较老实,比车夫说得多了一些。   “你们就扯蛋吧。”吴畏说道:“我是军人,有官司也得是军法局来抓我,关司法部什么事?”   他看着两个人沉默不语,车夫沉不住气,哀求道:“我中刀了,得去医院。”   “然后和他们解释我为什么杀了四个司法部的人?”吴畏说道:“你们自己傻别以为我也傻。”说完他一枪打死了车夫,另一个人大叫道:“别杀我……”然后脑袋上中了一枪,身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吴畏四下看了看,连马车上的三具尸体都搬到船上,搜出火柴点燃小船,这才用军刀割断了缆绳,让燃烧的船顺流而下。又放跑了三匹马,把车厢一把火烧了,这才脱下染了血的军装,慢慢的走回城里。   赵运铎已经发现吴畏失踪了,正在大发雷霆,派人出去找他,看到吴畏自己回来,大喜之余也有些意外。   他看着吴畏的脸和衬衣上的血迹问道:“怎么回事。”   吴畏也不瞒他,把那封带血的介绍信扔到桌子上,解释了一下自己遭遇,然后向赵运铎说道:“你这有军法处吧,是不是应该把我递解回京?”   赵运铎拿起介绍信翻了一下,皱眉说道:“你都毁尸灭迹了,还来问我?”   吴畏摊了摊手,“没有苦主总要好混一点。”   赵运铎拿出火机把介绍信点燃,看着它变成一滩黑灰,这才说道:“你这几天别出去了,我找人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既然司法部不敢移文总参来要人,估计就是有人想搞小动作,在阳汉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能玩到老子头上。   第83章 逃跑   很显然因为各种原因,赵运铎的豪言没能及时得到验证,新一波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吴畏看着面前两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司法部的?”   “我们的证件已经给赵将军看过了。”一个姓贝的处长说道:“你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吴畏看了一眼旁边目无表情的赵运铎,向两位办案人员说道:“我好像不归你们管吧?”   “只要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就归司法部管。”贝处长板着脸说道。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看着吴畏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仇恨。他们并没有参与绑架吴畏的行动,就是为了防止行动失败,好出面捞人,没想到那六个人就这么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两个人就算是用脚趾也能想出是怎么回事,自然对吴畏没什么好脸色。   赵运铎咳了一声,向两个人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跟我们回到司法部就知道了。”   赵运铎神色古怪的看着他,示意吴畏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后才对两位司法部的官员说道:“我不难为你,你回去让吴郁生给我写封信,我就把人交给你。”   贝处长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司法部办案,不需要部长干预。”   赵运铎一拍桌子,指着他骂道:“你傻B啊?你都跑到老子地盘上来捉人了,还不告诉你们部长一声,真以为你身后的主子能护得了你?”   “我是共和国官员。”贝处长看着他说道:“我的主子就是这个国家。”   赵运铎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吴畏,吴畏在一边都差点鼓掌了,看到赵运铎看过来,点头说道:“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滚一边去。”赵运铎气不打一处来,挥手说道:“把这两个人轰出去。”   哨兵们冲进来往外拖两个人的时候,贝处长还在大叫赵运铎不识好歹,敢和司法部做对。   叫骂声远去之后,赵运铎还在生气,他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吴畏,骂道:“这世道看来是太平了,穿西装的敢和穿军装的叫板了。”   “我觉得你这思想得改。”吴畏说得好像和自己没关系一样,“军人不应该凌驾于法律之上。”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走?”   “他们连我犯了什么事儿都不说,我总有知情权吧?”吴畏说道:“赵构杀岳飞还给个罪名呢,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司法部官员?”   赵运铎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你也想到了?”   吴畏吓了一跳,心说什么叫我也想到了,他问道:“什么?”   “他们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吧?”吴畏吃惊的说道:“也不像啊。”   赵运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摇头说道:“像不像得看谁说了算。”他背着手走到客厅门前,才转头说道:“你最近多跑跑实验场,把几种新武器确定下来,我估计你在我这里待不长了。”   日子重新平静下来,吴畏也是在几天之后才想明白了赵运铎话里的意思,这才吃了一惊。   他杀那六个人的时候可以说是自卫,如果那些人提前亮明了身份的话,吴畏最多逃跑,绝不会杀人,后来杀人则是为了灭口基本就是一不作二不休的节奏。   但是很显然赵运铎比他牛X多了,人家直接不认对方的说法,估计司法部人员的失踪名单上又要多出两个人了。   当冷风终于开始吹起来的时候,赵运铎很严肃的让吴畏准备行李。   京城里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不知道是谁翻出了吴畏的案底,说他是七年前劫杀满清官吏的悍匪,监察局被人指使,绕过了司法部长吴郁生,秘密来到阳汉抓捕吴畏,想到案件办成铁案。   八个人神秘失踪之后,监察局的人才知道利害,显然北京城外的军头们不怎么认部委的招牌,这才向吴郁生作了报告。   吴郁生算是康有为的师傅,但是他对清流一向并不亲近,如果这次的事情他事先知道,多半只会向总参移文,反正这陈年旧案又没有苦主,慢慢扯皮就是。   但是现在自己手下的人不明不白的失踪,老头子也忍不住跳脚,给总参送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公文,然后派了大队人马到汉阳来取证。   事情既然闹大了,赵运铎也不好回护吴畏,所以让吴畏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回京城?”吴畏问道。   “你傻啊。”赵运铎骂道:“送死也不是这个送法。”   “你就不担心这个罪名是真的?”   赵运铎上下看了他一眼,话重心长的跟他说:“这种罪名要是都能翻案的话,我早枪毙好几回了。”   他递给吴畏一份公文,“你去吉林,二十八师现在那里驻防,师长是王启年。”   吴畏愣了一下,本来听赵运铎的意思,他还以为自己要隐姓埋名了呢,没想到居然让自己回东北去。   他打开公文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份命令,任命自己为二十八师师属警卫团特务营营长,不禁有些发呆,问道:“这个特务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总抱怨你琢磨出的那些特种战法没有办法实践吗?”赵运铎说道:“这回有机会了。”   “我是说司法部要捉我,总参还给我下这份调令能行吗?”吴畏觉得自己和赵运铎的思维方式果然不够同步。   赵运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司法部难道还能冲进军营抓人?到时候你手下有人有枪,还怕什么?”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里对赵运铎一伙人可以干得这么明目张胆赞叹不以。   临别的时候,赵运铎语重心长的和他说道:“要说指挥作战,我们这些人谁也比不上黄老邪,他能弄个‘军神’的绰号也不算错。可是你看他现在活得多憋屈?”   他拍了拍吴畏的肩膀,“你这小子脑子灵,指挥打仗的本事多半也不差,而且办事的方法很对我的口味。记住了,军神不败,做人也不能败,世上处处如战场,要作不败军神,就要从战场之外做起。”   吴畏凛然受教,提着行李在寒风中告别了赵运铎,重新踏上了未知的不败征程。   第84章 新营   如果要在现在的共和国版图上找一块军队密度最大的地方,那一定非鸭绿江两岸莫属,西岸有国防军第二十八师和第一师两支现代化师,在侧后的辽宁境内还有第三十师和第四师,比起孤单驻守黑龙江面对俄国人远东集群的第二十九师来,显然总参更加重视鸭绿江边。   朝鲜自古以来就是中华王朝的蕃属,但是在四年前,日军趁着满清政府全力镇压国内革命军,无暇东顾的机会,出兵占领了朝鲜全境。   与吴畏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不同的是,当时正忙着在国内四处灭水的满清政府根本没有想过要和日军争夺这块土地,履行自己宗主国的义务。   只是责令第三十一师前身的吉林绿营备边,所以北洋一系也没机会与日本开战,然后输得丢盔弃甲,还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水师赔个精光,这个时候的北洋水师已经改成了共和国海军,好好的呆在几处军港里。   摸到了中国卧榻之旁的日本人也没有让大家失望,果然趁着革命军进京,政权更迭的机会试图越过鸭绿江,却遭到了三十一师的顽强阻击。   吉林绿营一直以敢战闻名,虽然武器装备落后,但是靠着一腔血勇,倒也顶住了日军朝鲜驻屯军的攻击。   等到驻守北京的第一师和第四师两个王牌师赶过来后,自知占不到便宜的日本人终于缩了回去。   中俄金水河一战之后,东北的四个师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但是也在战斗中锻炼了队伍,像二十八师和三十二师这两支部队都打成了王牌部队,战后得到了优先补充,无论是兵源还是装备都比战前加强了很多。   黄有为回京之后,王启年积功接任了二十八师师长,想不到吴畏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下。   吴畏赶达吉林的时候,正好是西元一九零零年的最后一天,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没有过洋节的习惯,吉林省内人口又少,一眼看去,除了穿着大衣的国防军士兵,也看不到几个老百姓。   他到通化二十八师师部打了个转,见了一下王启年和蓝晓田,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长白山脚下特务营的驻地。   和他之前猜想的不一样,特务营驻地并不在师部移近,这也证实了他从前的猜测——这个营其实并不是二十八师的常设单位,完全就是赵运铎那一伙人弄出来给他实验新战法的部队。   到了吉林境内,就不能不提长白山,这座朝鲜族人心中的圣山占了吉林全境的很大一部分,吴畏营的驻地就在长白山腹地,吴畏骑马过来,一路上坡,按他的判断,这个营地的海拔至少有一千米。   整个营地很大,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班的卫兵驻扎在这里,与其说是警卫,倒不如说是看房子的。   吴畏有师部参谋陪同,警卫班长也没看他的公文,直接就把他放进了营地里,按照班长的说法,这里面空得可以愁哭老鼠,最值钱的就是他们这十个人,除非吴畏能把房子搬走。   参谋送吴畏过来后就离开了,看得出他并不清楚吴畏的身份,对他这个空降下来的营长没什么兴趣,更何况吴畏手里一个兵都没有。   吴畏听蓝晓田说过,因为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来,所以他的兵还散在各个团里,并没有报到,所以看着空空的军营倒也没觉得惊讶。   本来他以为至少卫兵们会是自己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人家是师部警卫团的编制,正经的内卫部队,根本不可能划归他管。   赵运铎算是一方的土皇帝,汉阳厂买设备搞实验可以没钱,他自己兜里还是很富裕的,对吴畏自然也不吝啬,除了钞票之外,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吴畏从汉阳出来的时候,带了三匹马,驮了不少好东西,虽然路上消耗了一些,剩下的东西还不少。   警卫班长很会做人,带人帮吴畏收拾出一间宿舍,弄了一些生活用品,又帮他打扫了马圈,把骑来的马安顿下来。   做为回报,吴畏把从汉阳带回的烟酒给警卫班士兵们分了大半。   这年头香烟和瓶装酒都要算是奢侈品,警卫班的士兵们个个眉开眼笑,晚饭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吴畏的接风大会。   吴畏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月,自然没什么好吃食剩下来,本来打算掏钱让人出去买,被士兵们嘲笑了一顿才知道这附近方圆十里只有一户猎人,要买东西还得回通化去。   好在众兵们在这里驻扎了两个月,就算不是吃货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啃馒头,嘻嘻哈哈的拿出腌制好的肉块和野菜,配上吴畏带来的黄酒,大家关上门点上火坑,吃得倒也热闹。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军事价值,吴畏干脆让班长把值班的哨兵也叫来一起吃喝,想着也不可能那么倒霉就出什么乱子。   酒过三巡,士兵们听说吴畏就是当初那个摸过金水河的吴畏,立刻兴奋起来。   吴畏这才知道,自己在二十八师里已经传成了神话,据说他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赤面蓝须,力大无穷。一顿要吃十八个大馒头,双手打枪百发百中,说打蚊子腿不打大风吹。   军营里吹牛不是什么新鲜事,冒名顶替的就不多了,众人也不知道吴畏是不是吹牛,纷纷让他给表演一下枪法。   吴畏重新回到军营当中,顿时觉得一身的疲劳都没了,听着乱哄哄的脏话就觉得顺耳,全身上下都觉得舒服,再加上喝了点酒,摸出转轮手枪问道:“你们说打什么吧。”   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东北正是冬天,将将数九的天气,虽然说不上滴水成冰,吴畏至少不用担心士兵们真给他弄个蚊子来给它去势。   众人喝得高兴,顿时纷纷出主意,有说打油灯的,有说打海碗的,吴畏摇头笑道:“都太容易,咱们出去看看,要是有活物正好打一只下酒。”   众士兵正愁没热闹看,纷纷响应,抱着步枪簇拥着吴畏从屋子里出来。   冬天日照时间短,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吴畏刚叫了一声晦气,要打猎也得先能看得着才行,很无奈的和大家解释,“这也没办法打猎啊,要有光……”   话音刚落,突然就看到营门外出现了不少火把,正向着军营方面涌过来。   第85章 重逢   吴畏刚说完“要有光”,大门前的道路上就出现了一串火把。   跟在他身边的一众士兵们顿时就全都傻眼,心说这也太有求必应了,难道他这有专线?   多亏这年头大家还不知道有天父这一号人物,不然就要相约看上帝了。   吴畏也吓了一跳,他的战场感觉一向不错,只看这火把的规模就知道人数不少,看了一眼身边的班长,问道:“这是什么?元旦嘉年华?”   班长脸色也变了,没空问吴畏嘉年华是什么东西,大叫吆喝着士兵们拿枪。这鬼地方平日里连个人影子都看不着,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吴畏倒还镇定,指挥大家灭了灯光,都隐在黑暗里,各自准备武器,自己跑回屋子里把那支二十响盒子炮揣在腰里,又提了从汉阳厂顺来的冲锋枪样枪,拿了两颗元年式手榴弹跑了出来。   这个时候来人已经走得很近了,有人看到了军营的大门,不禁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有人大声叫道:“到了到了。”   然后就听到一片附和声,有人怪声说道:“快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的家伙让咱们赶夜路来报道的,咱们兜老毛子屁股的时候,这帮家伙还在京里喝娘们奶呢。”   众人传出一片笑声,虽然军中阶级分明,这样公然诽谤上官与礼不合,但是大家都是百战老兵,本来就有很多特权,又在京城见过世面,别说一个小小营长,就是团长师长也见得多了。   前面的军营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自然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些人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走在前面的人顿时就觉得不对,脚下就开始犹豫,队伍中传出中的声音也渐渐低落下去。   有人悄声说道:“这他X的不会是个圈吧?”   “都闭嘴。”终于有军官发话了,“灭了火把,抄家伙。”那人看起来很熟悉手下这群人,又叫道:“大锤,你带人上去看看,其他人原地警戒。”   刚才还一片懒散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几个人合用一支的火把几乎立刻就熄灭了,山路重新回到黑夜的怀抱当中,只听到沉重的响鼻声。   负责探路的军官压低了粗豪的嗓子,催促道:“轻装,轻装,只带步枪,上刺刀,那是咱们自己的军营,看准了再下手,别他X的看见活动的就捅。”   一阵轻微的碰撞声之后,一队人越众而出,飞快的在行进中组成两列纵队,延着山路两侧弯着腰向营门摸了过去。   这些人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来到了营门两侧,带队的军官指出两根手指,然后左右指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人从他的身后跑了出来,端着枪向营门冲去,其他人自然停住了脚步,弓身隐藏在黑暗中,盯住两个同伴的身影准备接应。   眼看着两个尖兵已经快要冲进门里了,突然在黑暗的营门后有一个人转了出来,正好站在大门中央,负手说道:“口令。”   两个尖兵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下意识的举枪欲刺,然后才想起刚才军官的嘱咐,虽然及时收枪,脚下却停不住,一左一右向那人撞了过去。   那人身子一侧,很轻松的从两人中间闪了出来,恼火的骂道:“老子什么时候教过你们横着跑了?你俩属螃蟹的?”   如果说刚才那句“口令”两个字太短,众人还听不清楚的话,这个时候就再也没有怀疑,有反应快的大叫了一声“连长”!   然后众人就欢呼了起来,纷纷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拼命往营门前面跑,连扔在地上的行囊都不要了。   火把又重新点了起来,吴畏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挨个拍打,这些人都是曾经跟着他渡过金水河深入敌人的战友,想不到居然在长白山脚下又重新见面了。   王大锤再见到吴畏,兴奋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咧着嘴站在一边只是傻笑,倒是孙石头从后面赶了上来,和吴畏见了面之后,开始约束队伍,整理行装。   很快士兵们从激动中恢复回来,按照命令在吴畏面前站成两列依次报数。   孙石头现在已经是一杠三花的上尉,在这些人当中军衔最高,自然由他站出来向吴畏报告。   吴畏站在队伍前面,想起在俄国背后并肩作战的日子,更想起重回金水河畔时鸣枪的悲壮,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一下,摆手道:“既然都来了,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时候还能少了?赶紧收拾屋子,没吃饭先吃饭,吃了饭准备睡觉,解散!”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散开,由军官们带领着去收拾营房。   吴畏叫过警卫班长来,让他带领大家安顿,这才向一直站在身边的孙石头和王大锤招了招手,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中俄战争结束后,王大锤等人被编入了黄有为的警卫营。黄有为回京,警卫营自然随行,不过舒声等人保护黄有为先走,其他人带着装备慢慢上路。   一个营三四百人,又有重装备,只能步行,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等他们到了北京,吴畏已经离京去汉阳了。   众人在京城里百无聊赖的呆了一个多月,还没看熟了这花花世界,突然一纸调令又让他们回到东北,这心里的窝火程度自然不低。   军令不可违,又没有工具代步,三十多人一路紧赶慢赶走回来,路上唯一的消遣就是商量怎么给新部队的长官上眼药,好出了这口恶气,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居然是吴畏。   吴畏看到大家也很欣慰,他刚才在军营里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就怀疑是这伙人,等到王大锤等人显露出他传授的战术动作后,就确定无误了,这才站出来和大家见面。   他向两个人笑道:“行了,叙旧有的是时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时那个警卫班长又凑了回来,这会看吴畏的眼神又有不同,军官是要有兵捧着的,光杆一个的吴畏和有一群百战老兵在手的吴畏,在别人的眼中分量自然不同。   吴畏笑道:“你不是想听我说打毛子的事吗?这里的人都是亲身经历,你有时间,就一个个问去吧。   喧闹声中,一九零一年不知不觉的降临了。   第86章 建制   从这一晚开始,长白山中的军营便热闹起来,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士兵前来报道,这些人有多有少,有从各个功勋部队拿着二十八师师部调令过来的军官,也有稚气未脱,随身只有行李的新兵。   吴畏的副营长赵琅琊从师部过来的时候就顺便带来了一群新兵,同时带来的还有给特务营的第一批物资补给,满满二十辆大车的各种物资要运到山里很是费了一翻工夫。   赵琅琊是三十一师王启年的老部下,年纪比吴畏大得多。中日鸭绿江事件中受了重伤,刚刚出院,最重要的是,赵琅琊读过私塾,算是国防军中少有的能打能写的基层军官。   吴畏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他本来以为这里有一个营,只缺他这个营长,现在才知道他这个营除了营长什么都缺,不得不事必亲躬才行。   如果说部队中最基本的战斗单位是班的话,那么最小的战术单位就是连了,作为连一级的上级管理单位,一个营可以说具备了一支军队的雏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吴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需要亲手建立一支军队——虽然说是小型的。   到达特务营之后,吴畏也在二十八师参加过了几次会议,发现二十八师的建制比从前大了很多,不但变成了四团制,而且加强了炮团和舆重大队,野战医院的规模也有增加,各种迹象都表明这是在准备一场战争。   一次会议之后,吴畏找到了蓝晓田。   蓝晓田最近也快忙疯了,除了军装依旧整齐,军靴依然闪亮之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到吴畏过来,招手问道:“最近怎么样?”   “累死就当睡着了。”吴畏在二十八师师部当过参谋,算是整个二十八师营团长当中和蓝晓田关系最近的,也没什么客套话,直接跟他抱怨。   蓝晓田知道吴畏的怠懒脾气,根本没搭理他这句充满了豪情壮志的宣言,直接问道:“有什么事?”   “我的兵是不是派多了?”吴畏也不是来和他抱怨的,他隐约能猜出让自己从无到有的组织一个营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老同志们提醒自己细节的重要性而已,问题是老吴参加过高考,这点压力只能算毛毛雨,他这次过来确实是有问题。   蓝晓田的事情比起吴畏来只多不少,根本没时间站住脚和吴畏聊天,所以两个人边说边走,一路过来,遇到的军官士兵纷纷敬礼。   二十八师一直是野战部队,从来没有认真进行过军容风纪方面的整肃,就算偶尔有几个军校出来的科班生到了部队,也很快就被同化,变得邋遢起来。   所以要在二十八师评军容标兵,蓝晓田和吴畏肯定能排前两名,区别也只是谁在前面的问题。   但是这两个人一个生性严谨,不苟言笑,另一个性情怠懒,言笑不忌,可以说除了扮相之外再没有相同的地方,可见习惯这个东西是可以养成的,和本性毫无关系。   听了吴畏的问题,蓝晓田一愣,心说还有嫌兵多的官儿?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现在手里已经快有四百人,还在陆续有人报到。而且有四个连长,十五个排长,我往哪安排啊?”吴畏扳着手指头给蓝晓田算账。   都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可是自己这里官多兵多,总不能封自己个团长来干?   蓝晓田想了一下,问道:“编制表没下给你?”   吴畏大惊,“还有那玩意?”   蓝晓田也吃一惊,皱眉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去参谋室看看,编制表和建制计划早就应该送给你了。”   说完他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四个连长还不够,你的机炮连长还在保定受训,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你先找几个懂炮的把炮连组织起来。”   这就要算是命令了,吴畏立正敬礼,看着蓝晓田匆匆走远,心里的疑惑更深。   营级单位的构成是很简单的,不像师团级可以随意增减,给他五个连长,难道自己还能弄个警卫连出来?到时候和团长遇上了,身边的机动兵力一样多,算是难兄难弟?遇到个小心眼的,不给自己穿小鞋才怪。   他想了一下不得要领,干脆按照蓝晓田的建议去参谋室找自己的建制构成。   蓝晓田是德国顾问亲自训练出来的参谋人员,各种表格资料做得扎实,所以吴畏很容易就找到了资料递送记录,发现自己营里的建制构成表已经被签收了,签收人写的居然是自己。   吴畏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心里大骂,谢过帮忙的参谋就骑马赶回营里,一进门先找于靖。   于靖算是吴畏手底下难得会算数还不出错的人,这个时候正抱着帐本跟在赵琅琊屁股后面钻在仓库里清点物资,看到吴畏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毛。   吴畏看到于靖疲倦得眼皮都要耷拉下来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披头问道:“大前天签收的文件呢?”   “在营部右边最上边的柜子里。”于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吴畏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回答道:“我现在去取。”   “不用。”吴畏说道:“你忙吧,我自己去找。”说着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下次再签收文件,写你自己的名字。”   于靖一愣,连忙冲着吴畏的背影喊道:“必须签营部主官的名字。”   “以后你就是营部主任参谋,回去我和师里团里说。”吴畏头也不回,说得斩钉截铁。   于靖还不是军官,给他要个参谋编制不容易,可总比让他天天签自己名字要好得多。   吴畏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回营部多半也是倒头就睡,睡醒就走,营部里没有主官,自然也乱得可以。   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王大锤,这小子倒是万事不操心,虽然忙着练新兵,可是精力却看不出半点衰减,直着脖子对着吴畏叫道:“那帮新兵都练了四天队列了,练得我都烦了,大家都问我什么时候给他们枪?”   “等他们分清楚了左右之后。”吴畏骂道:“他们想要枪你就给枪,你是连长还是他们是连长?没事别来烦我。”   王大锤这才发现吴畏心情不好,一缩脖子溜了。他也是老兵,怎么不知道新兵不能上来就摸枪?不过练新兵这种事又最枯燥,吴畏还交代不能打骂士兵,他实在想找点新鲜事来干。   吴畏很快找出了那份厚厚的特务营建制表,打开粗略扫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他这个营居然是四四编制的大营,而且每个步兵班的人数不是十个,而是十二个。   第87章 我是祸害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吴畏看着师部送下来的日历摸摸脸,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刮胡子了,腮帮子上的胡子都快把脸遮住了。   于靖则翻着印刷粗略的大幅日历感叹师部劳民伤财,要是再晚一点,就可以少印半本了。   早上的例会中,赵琅琊让连排长们抽调人手搞些野味来准备过年,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在这个世界过第一个新年了。   这一段时间各种杂事总算消停了下来,他也开始把精力放在士兵训练上面,于是翻着新发的日历本想了一下,安排道:“不要专门抽人了,你们几个连需要野外拉练的单位真接把这事办了。程亮,从你们一连开始。”   吴畏手下的五个连长,机炮连还没到位,孙石头是四连连长,其他三个连长都是从功勋部队里抽调的,算起来四个连长年纪都比吴畏大,好在吴畏战功卓著,名头响亮,倒也压制得住。   大家纷纷领命离开,二连长吴晨和他的一排长王大锤互相看了一眼,磨磨蹭蹭的走在了最后。   吴畏正在翻看于靖拿来的文件,抬头看到这两个家伙又凑了回来,问道:“什么事?”   吴晨捅了王大锤一下,王大锤笑嘻嘻的说道:“昨天是不是又到新装备了?”   吴畏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于靖一眼。这一段时间,不断有从汉阳厂装车发运过来的货物,都是在长春中转之后直接拉到吴畏这里来,押运的军官都是上校,指定必须吴畏本人签收,连二十八师师部都不敢截留。   按道理说这些东西都是保密的,不过于靖是主任参谋,和王大锤又是过命的交情,给他点口风也是正常的。   于靖发现吴畏看他,一缩脖子,心里暗骂王大锤是个坑货,自己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绕几个弯子,结果一张嘴就把自己卖了?   吴畏没理于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点头说道:“你们想先用?”   “是啊。”王大锤既然开了口,也就不再犹豫,扳着手指头给吴畏讲,“花机关你让石头试用,他是机炮连出身,贺连副又是秀才,我们不跟他争。”   “地雷你说要找细心的人,给了郭大可的二连,结果Y现在成了兔子,天天往山沟里钻,还满地树警告牌,神气得好像自己成了雷。”   “四零炮你给了机炮连,我们连现在就捞了个乙型手榴弹,这玩意跟着小甜瓜似的,除了没把和元年式手榴弹有什么区别?还用得着试用吗?”   吴畏听他发完牢骚,揉了揉脑门,向吴晨说道:“你也这么想?”   “我服从命令。”吴晨跟吴畏不熟,可不敢向王大锤那样卖萌,立正大声说道:“我们连只是想为兄弟部队分担一点危险。”   吴畏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你们就编吧,不就是看人家有新家伙玩眼红吗?”   赵运铎运过来的东西都是按照他离开前的设计,试验性制造出来的,每一种新式武器的定型生产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验,赵运铎都不知道吴畏为什么设计这些东西,当然也没办法测试,干脆一古脑都送到吴畏这里来,算是最古老的测试外包。   但是像测试武器这种事情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有可能,吴畏甚至不想假手于人,自然也不可能平均分配,机炮连平均素质要好一些,大多数官兵都识得一点字,纪律也更严,所以落在机炮连身上的东西就多了一些,让别的连队看着眼红自然也可以理解。   他想了一下,对于靖说道:“你带他们去挑十把霰弹枪,每枪一个基数的子弹。”然后看着吴晨和王大锤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浇上一盆冷水,“你俩会写测试报告吗?”   两个傻小子立刻傻眼,吴畏无奈的向于靖说道:“这事你负责,把装备测试表给他们。”   于靖翻了个白眼,心里知道这是吴畏在惩罚自己通风报信,也没敢说话,答应了一声就带着吴晨两个人离开了。   吴畏和赵琅琊对视了一眼,赵琅琊知道于靖和王大锤都是吴畏手下的老战士,也不好评价,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吴畏摇了摇头,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突然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值星军官带着一个风尘扑扑的军官站在门前。   看到吴畏看过来,军官立正报告道:“机炮连上尉刘东明向您报道。”   吴畏随手还了礼,招呼他进来。看过了介绍信,这才挥手让值星军官离开,向刘东明笑道:“毕业了?早就盼着你来了。”   刘东明回来后是直接到师部报到,已经听说了吴畏的经历,对这个传奇级的英雄特别好奇,这个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营部里炉火烧得很旺,不过因为屋子大,而且建筑质量不怎么样,算是四处漏风,其实算不上暖和。   吴畏没戴帽子,在屋子里军装穿得整整齐齐,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系得严实,武装带齐全,就连大多数军官嫌重不爱带在身上的手枪都一丝不苟的挂在腰上。   看他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仍然挺胸拔背,一丝不苟的样子,如果不是专门做给别人看的,那就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刘东明从军十年,见过的军人中,也就只有一个蓝晓田能够做到这样。   两个人握了一下手,吴畏向刘东明笑道:“你去过师部了吧?咱们算是时间紧任务重,也没时间让你休息,一会我先带你去见见你的连副贺镕庄,然后接收新装备。”   刘东明愣了一下,他是正经保定军校炮科出身,国防军列装的各型火炮机枪都见识过,听吴畏说到新装备,忍不住心里一震,问道:“是七五步兵炮还是八八公厘榴弹炮?”   吴畏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人们把毫米叫公厘,眼皮都不眨一下,摆手说道:“是六零迫和甲型风冷机枪,你不回来,我都不敢给老贺他们摆弄。”   他大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刘东明,说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子弹炮弹随便打,一定把这些家伙弄明白了,优点缺点改进意见三个月内都得给我,这可不是催你,耽误了时间,后面的装备你就没时间接收了。”   刘东明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光听名字也能猜个大概,又惊又喜的问道:“哪来的?”   “还能哪来的,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吴畏笑道:“正宗汉阳造,咱们给他们测试武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有的是好东西给你祸害。”   听了吴畏的话,刘东明因为赶路带来的一身疲惫顿时一扫而空,也不要扔在地上的行李了,一把拖住吴畏叫道:“现在就去,不怕东西多,就怕没东西,我就爱祸害。   第88章 除夕夜   军队里虽然没有什么节假日的说法,但是中国老百姓最重视的大年三十还是仍然需要照顾的,毕竟战士们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长年离家在外,过个热闹年也算是籍慰思乡之情的一种手段。   无论是赵琅琊这样的旧式军人还是吴畏这样从一百多年后回来的穿越者,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赵琅琊提出让大家准备年货的时候,吴畏并没有反对,只是修改了一下赵琅琊的命令。   很显然这是个很高明的修改,虽然对于每天拉练的士兵们来说训练时间实际上是增加了,但是训练的热情却反而更高。毕竟打起背包越野去和打猎去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知道是哪个连队先想出的妖蛾子,士兵们很快不再满足于用步枪来打动物,而是开始想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除了机炮连没办法把炮搬出去炸野猪之外,大家各显身手,连吴畏交给各自连队测试用的新式武器都派上了用场。   等到吴畏听说机炮连用四零火掏狗熊,二连在山里埋地雷炸老虎的时候,算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吉林人口不多,有很大一部分人靠长白山吃饭,无论是猎人还是采参人,都不可能被冬天的大雪完全阻挡在山外,这要是误伤了普通人就麻烦了。   打发了悻悻的郭大可带人去排雷,吴畏让于靖带两个战士拿点东西去拜访一下附近那家唯一的猎户,一方面战士们大规模捕猎肯定会影响人家的收入,另一方面也提醒他们一下,不要误入了战士们的狩猎场。   结果于靖去了一天,兴奋的回来向吴畏保证说那个猎人绝对不会踩到地雷。吴畏追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猎人前些日子摔断了腿,一条腿现在肿得比腰粗,一两个月能下地就不错了,他的两个孩子还小,也不可能进山。   吴畏看着于靖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时无语,这才想起来于靖这家伙家世富足,根本不知道穷苦人家失去主要劳动力的危险,这时候也没人宣传军民鱼水情,老百姓不拿当兵的当土匪看那不是军民和谐了。   他让孙石头带着营里的军医官过去看了看,给猎人重新处理了伤口,又留了一点伤药,关照进山的队伍路过的时候帮衬一下,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等到那个猎人坐着爬犁带着两个儿子来感谢部队的时候,吴畏才想起来这件事,顺便发现了自己从前忽略了的东西。   东北一年有五个月的严冬,这年头可没有国道可走,一下雪基本就是封路,有些地方雪厚得能埋下人,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运输了。   所以金水河一战,总参根本就没有相峙的打算,因为入冬之后,前线部队的补给根本不可能运得上去。   吴畏自己就是地道的东北人,可惜他那一代人也就在松花江的景点里见过马拉爬犁,出门都是坐车,所以根本就没想起来还可以用爬犁这种古老的东西当交通工具。   有了这个启示,吴畏又找人做出了滑雪板,这玩意他从前没少玩,现在弄出来再找找感觉,很快就能在雪地上滑行了,虽然说不上健步如飞,肯定比一步一陷的在雪地里跋涉要好多了。从此特务营的战士们就又有了一项新的训练项目,而且因为新鲜,很多士兵对这项需要技巧的训练项目反而特别感兴趣。   一转眼,大年三十就到了,一大早开过例会,吴畏干脆就停了全天的训练,全营上下一齐动手打扫卫生,互相清理个人卫生,顺便请了猎人一家到军营里一起过年。   下午营房里开始浮动各种食物香味的时候,吴畏接到了师部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师部报道。   前几天连下了几天雪,山路上都是积雪,虽然路边没有深沟,不用担心摔倒,但是吴畏有了新的交通工具,也就不再骑马,交待了一下,就一个人踩上滑雪板,向长春城里进发了。   特务营离通化城有二十公里的距离,没下雪的时候吴畏骑马进城,也就是大半天的事情,但是现在刚下完雪,骑不得马,进城一次当天肯定回不来,除非师部已经知道吴畏有了新的交通工具,所以大年夜叫他进城,肯定是有急事。   吴畏事情多,确定了滑雪板成为训练项目后,他自己也没多少时间练,正好利用这次的机会熟悉一下。   他的运动神经发达,从前又专门和教练学过,所以很快就找回了滑雪的感觉,天黑之前就进了通化城。   今天是大年夜,通化城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二十八师师部当然也不能免俗,门前高高挂了一串大红灯笼,除了看起来有点土之外,倒也喜气洋洋,就是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   卫兵们都认识吴畏,看见他扛着两块长长的板子过来,心里琢磨莫非山里清苦,吴营长改行当木匠了?果然能者无所不能。   听到卫兵们隔着老远就打招呼的声音,吴畏笑道:“叫得再亲热也没用,我是穷鬼一个,没红包发。”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蓝晓田的办公室,发现蓝晓田手下的作战参谋们居然都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来去匆匆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也都收了起来,把滑雪板耸在院子里的雪堆上,到门前喊了一声报告,就推门走了进去。   王启年和蓝晓田正站在沙盘边上说着什么,看到吴畏进来,两个人都大吃一惊,王启年看蓝晓田,蓝晓田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现在能骑马?”蓝晓田不愧是参谋长,转眼就算出吴畏从特务营过来时花费的时间。可惜这下就更糊涂了,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这种天气,怎么可能有马能跑这么快?   吴畏一笑,把滑雪板的事情交待了,又出去抱进来给王启年和蓝晓田看,两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王启年摇头道:“这玩意我小时候也玩过,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这小子鬼主意多。”   要论年纪,蓝晓田也没比吴畏大几岁,眼看着吴畏升官跟坐火箭一样,倒不好像王启年这样依老卖老,示意吴畏到沙盘前面来,指着鸭绿江说道:“日本人增兵了。”   “有多少人?”吴畏问道。   “还不清楚。”蓝晓田摇头说道:“日本人在江那边盘查得很严,我们没办法得到准确情报。”   吴畏疑惑的看着他,心说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我又不会朝鲜话。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看着王启年和蓝晓田说道:“我过去看看?”   “就像你在金水河边一样。”蓝晓田说道。他也知道这个命令比较无情,补充道:“这不是命令,我们想问问你的看法。”   吴畏盯着沙盘上那条代表江水的曲线,深思了一会,点头说道:“我看这事干得过。”   蓝晓田点了点头,“那就看你的了。”   吴畏向两位将军敬了个礼,接受了这个命令。   王启年和蓝晓田送吴畏出门,告别的时候,蓝晓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递给吴畏:“算是新年贺礼吧。”   吴畏愣了一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副两杠两星的肩章,不禁有些吃惊。   蓝晓田笑道:“恭喜你又升官了,晋升命令等你回来再取吧,这个先给你过过瘾。”   吴畏一笑收起来,心里腹诽这是临战给个送死的官,然后不停蹄的赶回营地去了   第89章 大年初一   吴畏赶回特务营的时候,大家正聚在一起守岁,吴畏不可能给大家放两天假,所以规定凌晨两点前必须睡觉。   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士兵们欢呼起来,有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扔到营地外面的空地上听响,还有人打响了机枪。   吴畏没有去制止这种浪费弹药的行为,有汉阳厂直接调运的补给,他这里的物资比其他部队宽松很多,别的部队打靶要算着子弹打,他这里的士兵要愁怎么把发的子弹都打出去。   看到吴畏沉默着穿过人群回到营部后,很快赵琅琊和几个连长都跟了进来。   吴畏向他们摆了摆手,“先过年,熄灯之后连排长来开会。”   当吴畏将鸭绿江两岸的地图一点不漏的背下来之后,军营终于沉寂下来,赵琅琊带着一众连排长们沉默着走了进来,就算是王大锤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都察觉到了异样,毕竟吴畏虽然没有在脸上粘个“我有个烂任务”的纸条,大家也能猜到大年初一就开会准没好事。   吴畏简单通报了一下师部的任务,然后看着大家说道:“我要十五个人,你们推荐一下,不要新兵。”说完又向刘东明说道:“你给我一个迫击炮小组。”   “我跟你去。”刘东明说道:“要论熟悉程度,没人能比得上我。”   “扯蛋,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吴畏摇头道:“过完年肯定要打一仗,你走了我的炮兵怎么办?天上只能掉炮弹,偶尔能掉个林妹妹……可掉不下炮兵来,你抓紧时间提高你那些人的水平,真打起来我还指望你们的炮火支援呢。”   大家都习惯了吴畏偶尔满嘴跑舌头的行为,直接挑有用的听,倒是王大锤问道:“林妹妹是谁?”   “是谁也和你没关系。”他人缘好不记仇,谁都能和他开玩笑,所以听了他的话,众人顿时笑了起来,倒是冲淡了营部里凝重的气氛。   刘东明没笑,他知道吴畏说的是事实,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开口。   孙石头问道:“谁带队?”   “我。”吴畏回答道,他看着众人的神色,解释道:“这种事我必须去。”   “那也用不着一个少校营长去吧。”赵琅琊说道:“要不抬举抬举我?”   “是中校营长了。”吴畏把那个盒子扔到桌子上,然后说道:“这个别争了,想自己带队出任务,先把我编的训练大纲完成再说。”   他看了看在座的众军官,说道:“我走之后,副营长负责全部工作,训练不能停,我估计最迟开春就有一场硬仗,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江那边逛逛。”   王大锤一拍大腿,“就像金水河那样。”   “就像金水河那样。”吴畏重复了一遍,挥手道:“行了,都回去睡觉去吧,明天把人员名单送上来。”他伸出手指着大家:“我不想看到你们中任何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这一夜注定了要有很多人失眠,不过吴畏睡得倒是挺香,他是伞兵出身,本来干的就是深入敌后的活,这一次的对手又是中华民族的宿敌日本人,心里自然格外的兴奋,会议上给大家说的理由其实都是编的,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吊打小日本的机会,说什么也得给自己留着啊。   初一一大早,特务营的各位连排长们就早早爬了起来,纷纷抓着自己部队里的战斗骨干们说悄悄话,很快大家都意识到,这是要有真刀真剑的任务了。   当红着眼睛的军官们把名单汇总到吴畏这里后,吴畏正拿着一张涂抹了很多次的纸片和赵琅琊商量装备的情况。   看到于靖重新抄写过的名单,吴畏皱眉说道:“我只要十五个人,你们把营里训练骨干的名单给我干什么?”   “营长。”孙石头说道:“咱这个营,缺谁都行,就是不能缺你,你说不让我们去,我们就不去,可是你总得多带几个人吧?”   吴畏看着众人,摇头失笑道:“你们跟着我练了这么久,总不会以为我是带这十五个人冲过江去吧?要真是打冲锋,我这个营长怎么也得死在你们后面,别给我一幅死了人的脸色看。”   众军官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笑了出来。   吴畏拿笔在纸上圈了十五个名字,把名单扔在桌子上,“让他们一会来报道,我们下午吃过午饭出发。”   下午三点左右,一队披着白色披风的战士就从军营中冲了出来,踩着滑雪板沿着长白山脉向东方滑去。   二十八师现在算是顶在鸭绿江最前线的部队,师部所在地通化离前线也只有四十公里,特务营的驻地更近一点,大概不到三十公里,所以当天空中的太阳落山之后,吴畏带着战士们就已经来到了鸭绿江边上。   俗话说春打六九头,春节过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封冻了一个多月的鸭绿江已经出现了解冻的迹象。   日本人还没有来得及修建后世鼎鼎大名的鸭绿江一桥,所以这时候江上空荡荡的,只有江面上覆盖的皑皑白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吴畏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日军的哨位。敌情不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带着人直接去找二十八师驻防的部队,看看当地驻军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   驻守这一带的是二团的第三营,吴畏和二团没打过多少交道,在师部的时候倒是见过二团团长,对这个三营长就没什么印像了。   三营长看过了吴畏的证件和师里开具的信件,皱眉说道:“这个天气你们要过江?那不是找死吗?”   “是你们报告日本人增兵的!”吴畏说道。   三营长是个少校,看了看吴畏肩膀上的两毛二,也就没挑吴畏话里的毛病,指着地图说道:“年前江对面来了不少日本人,在这里造了不少房子,然后就再没走。”   “会不会是劳军的民夫?”   三营长看了一眼吴畏,“军人还是民夫我们还分得出来。”他看着吴畏说道:“我知道有人嫌我们多事,可是小日本真要过江,先顶上来的肯定是我们。”   吴畏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茶杯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连茶叶也都倒进了嘴里,嚼着茶叶梗说道:“给我的人弄点热乎的东西,再找个向导,我们今晚过江。”   三营长无奈的看了看他,摇头说道:“热食容易,过江可难,对面的小日本精着呢,江上又没有隐蔽物,过不了中线就得被发现。”   吴畏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第90章 鸭绿江畔   鸭绿江无论是宽度还是深度都远非金水河可比,站在江岸上一眼望去,清冷的月光下,宽阔河面上被风吹拢起的雪堆清晰可见。   三营长看着吴畏带着两个战士反穿皮袄,慢慢溜下江岸,匍匐在冰上迅速向对岸爬去,晃眼之间,竟然已经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顿时吃了一惊。   夜色下使用普通光学望远镜的效果还不如肉眼,所以他并没有去拿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而是睁大了眼睛在江面上搜索,一面低声说道:“你们这个营长是什么人?”   “他叫吴畏,你没听说过?”吴畏带出来的都是老兵,不过因为刻意不要军官,所以现在按指挥顺序来排,他离开后负责的是个叫张正的班长。   现在吴畏手下的十五个人中,班长就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大多是班副,普通士兵反而不多,毕竟老兵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吴畏也没矫情到不要士官。   张正是跟着吴畏炸过赤塔车站的老人,无条件相信吴畏的能力,听到三营长询问,很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三营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脱口道:“就是那个吴畏?”   张正一摊手,心说还有哪个吴畏能有这么牛B?   三营长想的却不一样,他好歹也算个营级干部,比普通士兵有更多消息来源,自然知道吴畏早就跟着黄有为回京城去了。   像他这个层次,当然不可能知道四九城里涌动的暗流,所以当知道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营长就是那个传说中只身炸俄国人炮群,带着一个连就敢捅俄国人一个军屁股的牛人后,心里首先泛起的并不是滔滔的敬仰之情,而是立刻想到这是要打大仗了,不然像吴畏这样的战斗英雄不可能放在年不过,顶着寒风回到前线上来。   想到这里,他盯着面前黑沉沉的夜色,忍不住开始想念远在后面的妻儿亲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的面了。   吴畏并不知道身后的江岸上有个愁肠百转的同僚正在对月思亲,他这个年过得算是再充实不过,大年三十夜奔波在路上,年初一又来爬鸭绿江,两天加起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现在他全靠着一股修理日本人的兴奋劲支撑着,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得不得了,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面前就算是有一整支日军也可以一个人干掉。   跟着他一起行动的两个人就没他这么兴奋了,这个时代的中华民族还没有经历过日军侵华的蹂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日本人也就是一群罗圈腿的小矮萝卜,蹲在小岛上面对着中华大地居心叵测的流口水,属于不咬人很烦人的那种,根本无法理解吴畏这种刻骨仇恨的仇恨。   三个人借助夜色的掩护,很快到达了鸭绿江的对岸,三营长口中精明的小鬼子并没有发现他们。   受中华文化影响,很多日本人也过春节,鸭绿江对岸的朝鲜人更是把春节当成传统节日来过,只是还没有无耻到申报文化遗产。   虽然日军推进到鸭绿江边后,因为担心通敌把江边的老百姓驱散了大半,到底还需要民夫和向导,所以不可避免的受到朝鲜老百姓的影响,在这个节日当中放松了警惕。   吴畏把身子贴在冰冷的江岸上,侧耳倾听上面的动静。对岸已经知道的日军番号是第一军和朝鲜驻屯军,但是并不清楚规模,总参推断应该是一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的规模。   朝鲜地面贫乏,养不起这么多军人,所以这两个军中的大部分其实散落在平壤以北的广大地区,平时真正放在鸭绿江边的兵力最多只有三五千人,当然不可能完全监视整个鸭绿江沿岸。   确定了上面没人后,吴畏作了个手势,抽出毛瑟手枪掩护,一个老兵蹲到江岸下,双手互握,另一个老兵直起身子在他的手上一踩,手已经攀住了岸边,伸头看了看,翻身爬了上去。   吴畏看到上去的老兵伸手挥了挥,自己蹲下来把剩下的老兵也送上去,然后退开两步,直接助跑就也上去了。   阳汉厂没工夫仿制德国毛瑟,所以除了吴畏,整个特务营都没有这个玩意,为了保证火力连续,吴畏的小队大多配备了测试用的冲锋枪,手榴弹也多是还没定型的乙式卵形手榴弹。反倒是吴畏拿了一把步枪。   相比起高射速的冲锋枪,汉阳造仿制毛瑟98K的九九式步枪精度更高,射程更远,所以吴畏带着它准备当狙击枪用。   虽然他的队伍里有一个迫击炮小组,但是他对这几个炮手的能力实在放心不下。   这些天试用下来,测试版迫击炮发射药烟雾过大,量化不标准等问题都暴露出来,吴畏可不敢指望一帮二杆子炮手和同样时而逗逼一次的迫击炮能承担起战场遮断的任务。   他选择的两个老兵都是跟他跨过金水河的,战术动作娴熟,上岸后很自然的向两侧前出警戒。   吴畏蹲在原地向两边看了看,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的气死风灯,用身体遮挡着点燃了,掀起盖在灯罩上黑布的一角对准来时的方向,缓缓的画了三个圆圈,然后也不管后面的人能不能看清,就把灯放到了岸边,按着步枪弯腰向前跑去。   两个老兵等他到了身后,其中一个伸手向远处指了一下,吴畏这才看出那里隐约有一点灯光透出来,如果不是离得够近,的确很难发现。   三个人分成扇形,小心的摸了过来,发现那是一个类似后世散兵坑的地印子,这种地印子在东北很常见,修建容易,保暖也不错,就是比较憋屈。现在这个地印子上面架着的树枝上落满了积雪,更是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吴畏贴到边上听了一下,雪地有吸音的作用,所以听不清里面的呼吸声音。   一个老兵取出手榴弹向吴畏示意,吴畏摇了摇头,看这个地印子的规模,里面能有五六个人就撑死了,一棵手榴弹肯定能全部解决掉,但是爆炸声会让其他地方的人警觉,吴畏可不想一路打过去。   他留下两个老兵在这里监视,自己又悄悄回到上岸时的地方,向着江面上张望,月色下布满冰雪的江面上安静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吴畏有那么一刻怀疑对面的人没有看到自己发出的信号,但是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判断,他对自己训练出来的老兵很有信心,于是抱着枪在一块石头的阴影中蹲了下来,一面抵御着江边刺骨的寒风,一面期待着他的小队到来   第91章 女人   当吴畏手下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江岸下面的时候,吴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水河一战,其实只是简单的小分队穿插,除了出其不意之外,完全体现不出特种战法的精髓。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这次行动才是真正检验吴畏对部队训练水平的机会,看起来至少开头还不错。   他先轻声叫了一下,然后才探出身去把士兵们一个个从江岸下拉上来。   张正抱着步枪,背上还背了两颗迫击炮弹,翻上江岸后蹲在地上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怎么样?”   “安全。”吴畏做了个手势,让士兵们四下散开,等几个战斗小组的骨干凑到身前。   吴畏借着月光在雪地上画图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伸手抹掉,示意大家开始行动。   小分队接回那两个人监视日军哨所的士兵,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江岸,交替前行,很快就来了日军的江防工事下。   鸭绿江的江岸落差很大,岸边土质松软,还有大片沙滩,所以中日两军的江防工事都离岸边有一段距离。   日军的工事修得很符合这个时代陆军的标准,就是长长的壕沟和交错的隐蔽部,像是一条条大地的裂痕一样蜿蜒延伸。   吴畏躲在一道土坡下张望了一番,退回来向大家说道:“我们得到敌后去看看,一会我和张正上去开路,各组长带紧人跟上,迫击炮在中间,要点是动作要快,途中遇到的敌人全部带上,失踪比尸体的影响要小。有人有问题吗?”   士兵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紧张的看着他,都不说话,只从粗重的鼻息中才能听出兴奋的心情。   吴畏和张正重新回到土坡下,吴畏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细的绳子叼在嘴里,向张正示意了一下,张正点了点头,吴畏转身猛的从土坡下翻了上去。   土坡的后面就是日军的战壕,这个时候日军正缩在后面的隐蔽部里睡觉,战壕里只有少量留守的士兵。   听到有重物落进战壕里的声音,一个日本兵站起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夜晚的黑暗,吴畏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双臂用力死死勒住。   日本兵无助的手蹬脚刨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张正从他的身后翻落下来,两个人合力把日本兵矮小的身体从战壕里扔了出去,外面自然有人接应。   两个人一边一个向两侧看了看,吴畏探出头去招手示意后面的人下来一个,自己翻身跳出战壕向阵地后摸去。   很快掩埋掉日军尸体的队员们就跟了上来。   吴畏并没有趁着日军毫无察觉的机会一路杀人,正相反,能够避开日军的时候,他总是会选择躲避。   如果一路杀过去,就算尸体不被人发现,在前线有士兵失踪也不是个小事,除非日军指挥官的脑子被僵尸吃了,不然只要看看失踪士兵构成的连线,就能猜出有人向自己的阵地后方渗透了。   天边开始放亮的时候,吴畏终于带着自己的队员们穿越过火线,到达了日军阵地的侧后方,回头望去,可以看到山地间掩映的木屋,那是日军士兵休息的地方。   朝鲜半岛北部多山,吴畏让大家散开警戒,自己带了两个人向山腰上爬去,在太阳在自己背后出现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观察日军战线。   这次他没带于靖出来,也没办法用最快的速度点满身边士兵们的制图和识字属性,干脆拿出纸笔自己来绘制日军布防图,张正和另一个老兵在他的身边警戒。   按照吴畏编写的训练计划,测绘的时候至少应该有三个人,一个人观察汇报,一人记录,另一个人核实。吴畏主动承担了记录员的角色,给张正两个练习的机会。   很快当面的情况就记录完成了,三个人又换了一个地方,现在他们的位置非常好,太阳从身后照下来,日军防线上的人就算有目的地观察他们,也会因为阳光耀眼而看不清楚。吴畏他们却可以借助对方光学仪器的反光抢先发现目标。   可惜好时光总是很短暂,当太阳转到太空正中之后,吴畏把作记录用的小本子往怀里一塞,向两个人说道:“走吧,吃饭睡觉。”   三个人沿着留下的路标找到其他人的时候,这才发现队伍中多了两个朝鲜女人,留守的战士告诉他们,这两个女人应该是出来捡野食的,结果不小心捡到了他们。   吴畏看着又黑又瘦的女人们,低声骂了一句,很显然他低估了这些朝鲜人家庭的困难程度,对于这些人来说,冬季里的第一天都是煎熬。   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们,问道:“有会说朝鲜话的吗?”   众人一起摇头,吴畏心想这还不如我呢,起码我还知道“冬木”和“啊马尼”。   看着面前神情木然的女人,吴畏也觉得为难。他在战场上可以心狠手辣,但是屠杀平民这种事还真干不出来,可是如果把她们放了,又可能很快招来日本人。   张山看到吴畏犹豫,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悠悠说道:“朝鲜女人多半是家里的劳动力,这两个人死了,家里不知道还要死几个。”   吴畏瞪了他一眼,挥手说道:“先看起来,晚上离开的时候再放,所有人换班休息。”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很多人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当然也有对吴畏的决定不屑一顾的,不过至少知道这种事很犯众怒,并没有人提出来。   安排了轮流警戒的顺序后,吴畏从皮袄里摸出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干粮,这玩意是炊事班混合了肉菜和杂粮制造出来的军粮,保质期很长,但是口感极差,时间长了脱水后更是可以打死人。   他从身边的树上取了一把雪捏成团,凑到嘴里啃了一口,等雪在嘴里融化开后,这才奋力掰下一块干粮,扔进嘴里。   按军中流传的经验,现在就咀嚼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基本就是和自己的牙齿过不去,所以他得先把干粮含在嘴里,等它被口水泡软后再乘胜追击、   吴畏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准备先养养神,耳朵里却听到细碎的敲击声,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那两个靠在一起女人正在发抖,显然是俩人身上的棉衣没办法御寒,待得久了失温太多。   吴畏骂了一句,他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衣物,再说比起做好事来,显然自己的健康更重要。   他想了一下,把手里缺了一块的干粮递了过去,两个女人惊恐的看着,半晌才有一个人慢慢伸手接了过去。   吴畏慢慢咀嚼着嘴里的混合物,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们,却能听到两个人用力咬干粮时发出的声音。   很快咬合的声音就消失了,吴畏奇怪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心说难道这两个女人都是铁口钢牙,吃得居然比自己还快?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女人解开系住的衣服,把半块干粮塞到干瘪的胸脯里,看到吴畏睁眼看她,顿时惊慌起来。   吴畏对这种黑瘦干瘪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兴趣,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们   第92章 公路   大概是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吴畏就被一阵挣扎声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的同时,手已经按到了手枪上面,然后看到士兵中的一个正抱着一个女人滚倒在地上,另一个女人惊慌的站在一边。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这是谁这么好的胃口,然后才看到远处一个衣衫单薄的孩子正站在雪地里,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一幕,黑瘦的身子不住的发抖。   那个被士兵按倒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孩子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放哨的士兵立刻举起了步枪向他瞄准,却迟迟没办法扣下扳机。   吴畏骂了一句,心说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他大叫道:“别开枪,把他抓回来。”一面说,人已经窜了出去。   雪地上奔跑很不容易,吴畏人高马大,脚上又有靴子,只跑了几百米就一把揪住了那个孩子。   孩子穿的衣服显然是某个大人的,很不合体,这也是他跑不快的原因。   吴畏揪着孩子回到原地,这才发现这孩子光脚穿了一双草鞋,其中的一只已经跑丢了。   被士兵按倒的女人发疯一样的挣扎着,那个士兵居然按不住她,被她挣脱开来,一下冲到吴畏面前跪下,不住的向他磕头,嘴里叽哩咕噜的说着什么,可惜吴畏从来没想过要学朝鲜语,他连韩剧都不看。   吴畏放开孩子,看着他扑到女人的怀里,沉着脸不说话。   张正凑过来说道:“这不成,这孩子要是等到晚上准得冻个好歹。”   吴畏瞪了他一眼,问道:“那怎么办?”   张正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是营长。”   吴畏骂道:“这时候想起我是营长了?”   张正也知道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谁让他心肠软装不得傻呢,只好向吴畏苦笑道:“要不咱们现在就走?”   这也算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总不能带着这三个女人孩子进屯吧?当然也有另外一个不留后患的办法,但是显然这里没人愿意主动提出来。   吴畏按住枪沉着脸走到女人面前,看着她们不说话,休息的战士们早已经被惊醒了,自发的围了过来,有人猜到了吴畏的想法,转身走开。   吴畏围着女人和孩子转了一圈,在心里权衡着各种选择的利害关系,那个女人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又跪下来给吴畏磕头,还不忘记用手护着孩子。   又有几个战士忍不住转过身去,吴畏叹了一口气,问道:“谁还有多带的干粮,给她们几个,咱们收拾东西往东走。”   士兵们看了他一眼,纷纷走开,张正和另一个士兵从皮袄里各自摸出一块干粮塞给女人和孩子,然后扔下不断磕头的她们跟着吴畏消失在了旷野当中。   在白天转移肯定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吴畏也没办法,谁知道那两个女人回去后会不会招来日本鬼子,他执行的是侦查任务,可不想在围敌环绕的地方和优势兵力的敌人硬顶,就算他的士兵个个都是兰博转世,也没有无限弹药供应。   日本人的部队撒在朝鲜半岛上,如果平均用力的话,估计连主要城镇都没法占满,所以驻朝日军采用的是以点代面的办法,除了在平壤汉城这样的地方驻扎部队之外,主力大多部署在中朝边境上。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畏才有可能弄清日军在朝部队的大致规模。但是同样的,他们的行踪一旦暴露,就会立刻遭到日军优势兵力的围剿,日本人在这里的兵力太密集了,调动也方便。   吴畏多了个心眼,和朝鲜女人分开的时候是向东走,但是离开她们的视线后就立刻向南拐了个大弯。   朝鲜当了中国那么多年的藩国,国防军总算不用再使用全是空白的地图了,现在的目标是中朝边境最近的城镇——三池里。   离开日军鸭绿江防线大约十公里的距离后,吴畏带着士兵们就到达了三池里的附近。   吴畏借着落日的余晖用望远镜看着面前的小镇,很快在心里给它下了个定义,这TMD就是一个屯子嘛。   想来日本人也没有在一个村子里藏三万兵的本事,所以吴畏只是估算了一下屯子的规模,就失去了继续观察的兴趣。   那两个女人的存在一直让吴畏觉得如梗在喉,他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回到前线去。   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派出去扩大搜索的士兵回来了。   他跟着士兵穿过一片稀疏的树丛,一条急造公路出现在了面前。   吴畏向两侧看了看,弯着腰跑上公路,发现这里的雪显然被人工清理过,只有很薄的一层。   他用刺刀挖了一下路面,发现路面被压得很实,上面留下的车痕却仍然很深,说明一直在过重载的车辆,有一种车辙让他感到很熟悉,看起来像是日军野炮留下来的。   一个老兵用刀砍开公路上的一堆马粪,发现里面还没有冻实,皱眉说道:“刚过去。”   吴畏瞬间有了主意,向众人挥手道:“跟上去看看。”   因为缺少照明设备,所以这个时代的军队很少在夜间调动,吴畏让士兵们分成两列,沿着公路两侧向鸭绿江方向大摇大摆的推进,比起来时在旷野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一个士兵听说过王大锤跟着吴畏假扮俄国兵的故事,跟在吴畏的身后悄悄的问道:“营长,咱们这是在假扮小鬼子吗?”   吴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要扮小鬼子,先把小腿砍了再说。”   那个士兵一缩脖子,闭上了嘴巴。他身后的士兵安慰道:“你只是砍小腿,营长要扮小鬼子,就得把大腿都砍了才行。”   队伍中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吴畏正想警告他们夜间行军不要说话,突然看到前面的尖兵停了下来,单膝跪下,右手握手成拳举在耳旁。   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弯下腰向前张望。   吴畏等了一会,看到两个尖兵并没有发出进一步的警报,这才提着枪跑了过去。   顺着尖兵们手指的方向,吴畏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有几点火光在跳动,看起来似乎是几堆篝火   第93章 仓库   在夜色中点燃篝火不算是什么高明的主意,但是这里毕竟远离前线,而且在这寒冷的夜晚里能给人带来温暖的东西也不多。   吴畏带着士兵们悄悄摸上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兵站,急造的木板房外面涂上泥巴就成了墙,房子外面整齐的停了很多马车,挽马都被解下来拴在避风的地方,这些马估计白天也是累惨了,挤在一起一动不动,偶尔才会传出一声嘶鸣。   十几个日本兵抱着步枪围在两个火堆旁边正在吃饭,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看起来气氛倒是很热烈。   “他们还有闲心唱歌?”张正看到吴畏伸着脖子往日本人那里看,随口说了一句。   吴畏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是小鬼子的国歌。”   “国歌是什么?”张正问。   满清没有国歌,共和国成立后虽然临时找了一首国歌,但是争议很大,所以并没有在民间大力宣传,像张正这样的士兵甚至根本不知道国歌是用来干什么的。   吴畏也没时间给他科普这个,低声说道:“过去看看他们运的是什么。”   从人员规模上来看,双方人数相当,吴畏这边是有心算无心,基本胜券在握,但是吴畏不是过来收人头的,能不惊动日军就最好不惊动。   几个士兵跟着吴畏绕到兵站后面,正想借着夜色摸到车辆旁边去看看,就看到从兵站里走出来一个军曹,扶着武士刀骂了几句,火堆边的日军就消停了下来,纷纷站起身来。   吴畏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重新隐藏进黑暗里,然后低声说道:“小鬼子明天要赶路,很快就要睡觉了。”   “你听得懂日语?”张正惊讶的问道。   “废话。”吴畏说道:“不然你以为侦察兵这么好干?”   张正点了点头,在心里给会外语的吴畏点三十二个赞,心想营长果然能人所不能,牛人的世界屌丝永远不懂。   吴畏带着大家等了一会,果然兵站里面安静下来,只有几个放哨的士兵无精打彩的在四周晃悠。   他向士兵们做了几个手势,看着大家纷纷散开,看住各个要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这才弯腰借着夜色的掩护钻到了运货的马车中间。   这些马车和国内的样式差不多,都是两轮的,因为挽马已经被卸了下去,所以前辕下用石块垫住,防止翻倒。   吴畏抽出刺刀,撬开一个箱子,发现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炮弹,忍不住吃了一惊。   日本陆军和国防军一样师从德国,算得上是师出同门。而且不像国防军都是请的德国教官,日本陆军中的很多高级军官都在德国留学过,可以说学得更像,连德国教官的大胡子都一丝不苟的学了回来。   所以和国防军一样,日本陆军的野战炮也有大量的七十五毫米口径,不过和国防军不同的是,日军的七五炮大多是国产自造。   北洋从前的火炮大多是购买的进口货,后来汉阳厂引起了德国的七五火炮生产线,而且还有大量的德国技师指导,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火炮就比日本人的精度高,可以说国防军的火炮除了总量不如日军之外,其它方面还略有超过。   现在吴畏面前的炮弹就是七五野炮的炮弹,和汉阳厂正在试制的分装式弹药不同,日军使用的炮弹是弹药一体式的。   吴畏转身换了一辆车,又撬了几个箱子,发现都是一模一样的七五炮炮弹。   他现在已经很熟悉军队的运作方式了,知道如果是在战时,不可能一支车队全部运送单一类型的弹药,像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日军正在向前线囤积物资。   他慢慢退了出去,召集自己的士兵们沿着公路继续向鸭绿江方向行进,如果没有意外,刚才那支车队的目的地应该就在这条公路的尽头,吴畏很想知道那里究竟都有什么。   他们离开后不久,公路上就传来一阵喧哗声,一支全幅武装的部队赶了上来。   带队的军官把兵站里的人都轰了起来,逐一清点了人数后,又逼着运输队的人清点了一遍物资,听说什么都没有少之后,这才放过了这支运输队。   带队的日军军官是个中佐,他听了报告后,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身边的一个少佐问道:“会不会没走这条路?”   中佐摇了摇头,“那两个女人说肯定是中国人,他们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除了刺探军情不可能有别的目地。”   他来回踱了几步,果断的向少佐说道:“命令部队,继续前面,那些人很可能是要回去了。必须截住他们。”   少佐敬礼后跑开去传达命令,中佐烦躁的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喃喃说道:“怎么会有这么胆大的中国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朝鲜半岛显然没有村村通工程,无论是从前的李氏王朝还是如今的日本住屯军都没兴趣给朝鲜百姓修路致富,所以沿着急造公路前进的吴畏小队就算想迷路也不可能,很快就发现了公路旁边的物资储藏仓库。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吴畏连日奔波,又一夜没睡,脸上也全是倦意,把大家召集起来分配了一下任务,决定查看一下这个仓库的储存情况后就回前线去。   吴畏肩负的任务是估算当面日军的实际兵力,但是显然日本人不可能来次紧急集合给吴畏看看,吴畏也没办法顺着鸭绿江一路看下去,只能依靠前线各个要点的情况来大致估算,因为取样量不足,所以误差可能会很大。相比之下,日军的物资储备库反而可以更加准确的反应出当面的火力配置和兵员数量。   潜入仓库的行动很容易,国防军一直采取守势,所以身处后方的日军警惕性不高,更没办法应付吴畏这种专业人士的渗透。   这里看起来是个营团级补给点,按日本军队的建制,就是联队一级。除了物资仓库外,还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驻防。   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最困的时候,这里的建筑物修建得又比急造的兵站舒适,所以守军都躲在屋子里睡觉,就连巡逻的士兵都无精打采的抱着步枪发呆。   吴畏从一个库房窜进另一个库房,发现这里的大多数库房都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第94章 路窄   这时候的各国陆军技术兵器都不多,日本陆军更是落后,仓库里也没太多花样。除了子弹炮弹之外,就是各种军装备服,还有大量的枪械。   吴畏顺了一罐黄豆罐头,用刺刀撬开了,发现里面的用料倒是挺足,看起来日本人起码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窘迫到需要克扣士兵的补给。   罐头里的动物性油脂很多,寒冷天气下一冻就成了白色的糊状物,不但口感极差,味道也很难闻。   吴畏随手把罐头交给身后跃跃欲试的士兵,这哥们对于异国美食的向往显然让他克服了罐头中冲鼻的气味,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很努力的嚼了几下,这才呸的一声吐了出来,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吴畏瞪了他们一眼,心说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他自己也知道这次任务看起凶险,但是自从过江后一直一帆风顺,士兵们的心中自然也就生成了盲目乐观的情绪,要让他们严肃认真也不容易。   他又撬了两个箱子,低声说道:“这里有牛肉罐头,应该比黄豆强,谁想试试?”   嘴里是这么说,他自己可没有一点兴趣尝试一下。   日本人的阶级观念极强,士兵和军官吃的东西都不一样,同样的是牛肉罐头,军官吃的是牛肉,士兵吃的就是内脏。吴畏弄不清这些箱子里的罐头是供应给谁的,当然没兴趣品尝。   他又溜进下一个仓库,发现里面仍然是成箱的炮弹,从这些炮弹的储备情况来看,这附近应该有一个炮兵阵地。   他低声和一直跟在身边的张正说道:“看起来日本人快要准备好了。”   这里的大部分仓库已经堆满了军火和物资,参谋本部不可能完全按照仓库的设计容量调运物资,必须留下足够的余量,所以在日军前线指挥部的地图上,这个仓库应该已经是满的了。   急造公路一真没有分叉,所以吴畏估计这个仓库应该就是负责对附近前线日军进行补给的地方。   听了吴畏的话,那个一直很崇拜吴畏和王大锤金水河之旅的士兵立刻说道:“要不要炸了它?”   吴畏一愣,看了他一眼,心说有前途,知道抢答了。   他其实又何尝没有想过要炸掉这个仓库,现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等于一个很欠揍的家伙正撅着屁股大叫“来踹我啊”,要想忍住不顺手踹上这么一脚还挺辛苦。   但是从理智上来说,这种规模的仓库对于鸭绿江前线两岸陈兵数万的军队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最多只会拖慢一点当面日军的进攻时间,反而会让日军发现自己的存在。   相比之下,吴畏觉得显然把自己侦察所得的情报送回去更加重要。   他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士兵,低声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士兵都是骨干班长,当然明白吴畏的想法,只是在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士兵嘀咕道:“这么多炮弹得炸死咱们多少兄弟啊。”   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吴畏咬了咬牙,向众人说道:“都谁带定时器了。”   定时爆破这种项目,吴畏早在金水河北岸就已经干得不亦乐乎过了。汉阳厂给罗周道生产座钟配件,吴畏算是近水楼台,很是克扣了一部分零件,给自己制造了一些定时器。   赵运铎对这种阶段性的钟表没什么兴趣,吴畏离开后就一古脑的都给他送了过来,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吴畏这次出发前,是按照侦查任务来进行的补给,现在临时要拿这玩意出来用,才发现物到用时方恨少是什么意思,几个人摸了半天,也才凑出两个。   吴畏拿着两个沉重的定时器在手里颠了一下,心想也就聊胜于无。于是挥手示意大家都散开,通知外面警戒的士兵们准备撤退。   日军和国防军使用的弹药有很多都是相同制式,这倒省了吴畏分解研究的时间。   他刚刚接好一个用七十五毫米炮弹改装的炸弹,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大队人马到达了。   吴畏以为是前半夜在兵站遇到的那个车队追上来了,正在心里想着这些日本人也是蛮拼的,就看到一个自己的队员慌慌张张的撞开仓库门冲了进来。   吴畏被这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守军的哨兵虽然一直在充当人形障碍物的角色,但是并不等于人家不存在,这个士兵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   他飞快的按着手枪凑到门边,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这个士兵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问问这个莽撞的家伙有什么事,就听到士兵在自己的身后用急促的语气低声说道:“营长,我们被包围了。”   吴畏愣了一下,心想看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样子难道也叛变革命了?然后才从门缝里看到一队日本兵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仓库门前的哨兵拦不住闹进来的中佐,只好一路捂着脸跟在后面,看起来是被打的得不清,居然都不知道远离危险了。   日军部队当中阶级观念很强,上级对下级非打既骂,不过一九零一年的时候,日本军中武士道精神还没有深入农民出身的基层士兵心里,被打了还立正大声叫“HIGH”的人并不多见。   守卫仓库的部队中的军官最高军衔是个少佐,他刚刚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嘈杂声惊醒,披了一件军装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看见闯进来的人官比自己大,少佐的满腔愤怒立刻化为滔滔江水,披着军装打了个立正。   中佐多少要给同僚面子,并没有继续打下去,背着手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少佐,大声的说了几句话,那个少佐显然很不服气,站在那里辩解起来。   “后来这家伙指责这里的防御松懈。”吴畏低声说道:“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家伙带来的兵至少有一个连,已经把这里围住了。”来报信的士兵在吴畏耳边说道:“外围的兄弟来不及撤退,都被赶进来了,现在怎么办?”   吴畏哼了一声,他并不知道这个中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很显然这家伙已经发现了异常,正在试图围剿自己。   他皱眉说道:“通知大家,准备战斗。”   第95章 混战开始   两个日军军官之间的争持很快就结束了,少佐显然在火力级别上不是中佐的对手,两个人很快达到一致,准备叫醒正在休息的仓库驻军,协助中佐的部队一同清查仓库。   吴畏躲在暗处,虽然听不清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只看他们的神态也知道不可能是在讨论早饭吃什么。   他手里飞快的安置好土炸弹,自己就顺着阴影向后溜去。   他很快找到了张正,后者也正在找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看到吴畏出现,张正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院子外面都有人,咱们被包围了。”   吴畏皱起眉头,实在想不出哪里露出了破绽,他指了指院子前面,低声说道:“你带两个小组守在后墙接应,听到前面开火,就炸开院墙,清除两边的敌人,接应我们出去。”   然后又拉过迫击炮小组的组长,指着院子中间说道:“一会听到枪声,打两炮,院子中间和东边的厢房,顺序不能错。”   说完他又指了一下身后黑沉沉的库房,“我会在那里,别炸偏了。打完炮马上撤退,张正接应你们。”   看着炮组组长点头,他又向一个老兵指了一下,“你们小组协助炮组,别把零件落下,回头还指望它们过江呢。”   说完这些,他向最后剩下的那个小组招了招手,“跟我来。”   吴畏的小队受他的影响很追求火力,所以队员们大多携带冲锋枪和霰弹枪,只有半数拼刺水平比较高的士兵才带了步枪。   现在吴畏选择的三个人中有两条步枪,一条霰弹枪,算是比较传统的组合。   四个人飞快的重新回到前面,发现少佐已经站在院子里叫人了。   吴畏可不敢给这两伙人合流的机会,驻军是坐地户,熟悉地型,加入战斗后的话对自己这些人威胁太大。   他向那三个士兵示意了一下,就举枪开火。   两个军官站在一起,吴畏第一枪选择的是那个少佐。   少佐是仓库驻军的首领,一旦让他明白过来后对吴畏的威胁很大,最主要的是,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少佐的身体挡住了中佐大半,以7.92毫米子弹的侵彻力,有很大的机会一枪打俩。   枪声响起,两个军官应声倒下,做为保险瞄准中佐的另一个士兵只好临时转换目标。   吴畏一枪得手,并没有和身边的士兵一起向暴露在院子里日军射击,而是转向驻军所在的厢房。   刚才少佐已经在催人起床了,所以有动作快的日军抱着步枪一面整理衣服,一面推开门走了出来。   吴畏连续开枪的速度极快,一枪把那个勤快的士兵打了回去,又一枪打进了厢房的窗户里,现在天还没亮,房子里点起了油灯,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影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院子里的日军都愣住了,和国防军不同的是,日本陆军这些年一直没打什么像样的仗,唯一算得上大战的中日鸭绿江一役,参战的主力也只是一个联队,大多数士兵从来没有经历过战火。   所以当两个军官一起倒下去之后,剩下的士兵们居然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甚至以为是枪支走火,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有人要倒霉。   吴畏开第三枪的时候,身边的两个老兵也打出了两轮子弹,只有拿霰弹枪的那个比较郁闷——在这个距离上,他的霰弹杀伤力不足,根本不可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终于有日本兵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袭击,还没有来得及报警,天空中就已经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汽笛声。   直到迫击炮弹在院子当中爆炸,日军士兵们才明白这个陌生的声音是炮弹划过空气产生的声波震动。   吴畏摆手让身边的战斗小组撤退,自己一面收枪一面用日语大叫了一声,大意是“我们中间有一个(伙)奸细”。然后就在第二颗炮弹的爆炸声中转身逃开。   他刚刚转身,就听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日语的叫喊声和枪声,他心里一震,知道要遭。   后院有一个日军的哨位,不过那里的三个哨兵都在打盹,吴畏带着人在院里子窜来窜去,他们也完全没有发觉,所以刚才吴畏分派任务的时候直接把他们给忘记了。   这世界上也许有枪炮声都赶不走的瞌睡,但是显然没摊到三个日本哨兵身上,所以他们很快发现了炮组的位置,并且开枪射击。   刚刚从吴畏身边撤退回去的那个战斗小组及时发扬了火力,刚才还无比郁闷的霰弹枪手几乎顶着三个日本兵的肚皮开火,数量众多的铁砂顿时放翻了其中的两个,剩下的那个也被其他老兵的刺刀撂倒。   吴畏没有去管日本兵的死活,他抱着步枪飞快的向炮组跑去,一面跑一面低声叫道:“谁受伤了?”   “玉珍局。”和炮组在一起的另一个战斗小组的士兵一面四下警戒,一面低声回答。   这个时候炮组的成员已经在其他战友的帮助下收起了迫击炮,开始在吴畏的示意下撤退,刚才他们开炮的时候,后院的院墙外爆发了一阵短暂的枪声,现在已经沉寂下去,估计是张正已经打开了缺口,但是这种情况不可能持久,所以撤退动作必须快。   吴畏跑到玉珍局身边,低声问道:“伤到哪了?”   玉珍局是炮组的弹药手,这时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吴畏的问题,只是说道:“我能走。”   这个时候吴畏可一点都不想征求他的个人意见,看着玉珍局在战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皱眉问道:“腿中弹了?”   “是屁股。”扶着玉珍局的战士忍不住替他回答道:“他当时正在拆卸底座。”   吴畏这才明白玉珍局为什么吭吭嗤嗤的不肯说出来,向那个战士说道:“背上他。”   说完也不理会玉珍局的抗议,转身向院墙跑去。   前院的骚乱还在继续,而且有扩大的趋势,房子里睡得晕头转向的士兵把院子里的日军当成了敌人,隔着窗子向外面乒乒乓乓的放起枪来。   院子里的日军被打糊涂了,在失去军官的约束后也开始还击,双方都不是什么资深战士,但是训练水平摆在那里,各自依托能找到的掩蔽物进行射击,倒也打得有声有色。   吴畏到达院墙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张正带人直接推倒了院墙,然后集中几只冲锋枪向两翼清扫。   今晚是冲锋枪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参加实战,密集的火力顿时把还在使用栓动步枪的日军士兵打蒙了,丢下十几具尸体就溃退了下去。   玉珍局受伤拖慢了炮组撤退的速度,所以当他们到达张正固守的缺口时,日军外围部队的士兵终于反应了过来,组织了一次冲锋。   第96章 混战继续   这是一次惨烈的冲锋,第一次见识到冲锋枪威力的日军士兵一个照面就在连续不断的火力打击下崩溃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二十多个人瞬间就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士兵转身就逃,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   一个日本小军官站在当地悲愤的大叫起来,可惜叫声刚起,就被一串子弹击中了胸膛,一个跟头摔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在日军士兵一连串“机关枪”的惊呼声中,吴畏带着人从院子里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当中。   仓库里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中佐扶着还在流血的胳膊,怒气冲冲的站在院墙被张正推倒的地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兵对着面前的军曹大叫道:“我的肚子都要被你们气炸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仓库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几个人同时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夜空中升腾起的火焰,一个军曹说道:“是您的仓库炸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殉爆席卷了整个仓库,仓库当地驻军的一个中队和中佐带来的不满员中队大部分葬身于这次爆炸当中。   大火持续燃烧了一整天,二十八师二团当前的一个联队日军失去了大部分补给,其中各型炮弹六千余发,用珍贵外汇从外国进口的155重炮弹一百余发。一名少佐阵亡,一名中佐、一名少佐失踪。   有些炮弹甚至被抛射到了鸭绿江东崖日军防线的背后,当天日本朝鲜驻屯军本部连续接到遭到当面国防军炮击的报告。   当身后蒸腾的火焰映照苍穹的时候,吴畏和他的队友们还在相互庆贺自己的战果,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接到幸存者报告的日军前进指挥部恼羞成怒,调动了手里所有可以使用的部队在鸭绿江边展开拉网式搜索,同时前线士兵全部进入阵地,防止国防军趁机偷袭。   说实在的,在离前线十几公里的地方放的这个大爆仗传到国防军前线,就没有多大的动静了,所以昨天送吴畏过江的那个营长接到报告后只是站到阵地的壕沟里用望远镜看了看江对面,吩咐士兵们加强警戒,也就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向上级报告,甚至都没有想过这和那支十六个人的小小队伍有什么关系。   吴畏也终于尝到了自己酿造的苦果,日军的搜索队伍数量很多,相互之间的间隔也不大,短短两个小时里,吴畏已经躲避了三支搜索队,更不可能像在昨天白天那样大摇大摆的行军。   朝鲜北部多山,当地人口也不多,所以有大片的林带,这才给吴畏和他的小队带来了躲藏的机会。   这是吴畏从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尽量少的与百姓打交道,倒也没有多想。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与宣传不同,朝鲜百姓对于江对岸的宗主国没什么好感,在日军的淫威之下,几乎不会为吴畏提供什么方便,反倒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吴趴在一片茂密树林边缘的雪地上,从望远镜里看着一队日军士兵走远,这才慢慢的往后挪了一段距离,然后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玉珍局屁股里的子弹已经被取了出来,这个时候正爬在一块毯子上睡得香甜。   这两天来所有的队员都累坏了,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外,大家都躲在避风的地方抓紧时间休息。   吴畏踢了踢身边的战士,低声叫道:“行了,都起来活动一下,别感冒了。”   刚刚打了个盹的士兵们纷纷惊醒,以自种撩人的姿势开始做伸展运动。   吴畏走到张正身边,拿出地图在上面看了一下,作了一个标记。   张正看着地图说道:“离江越来越远了。”   “是啊。”吴畏说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今晚我们要是跳不出日本人的包围圈,明天恐怕就没有这么消停了。”   “那怎么办?”张正收起地图,紧张的说道:“小鬼子把路都封锁了,除非咱们一路打过去。”   吴畏摇了摇头,他这一队人又不是钢铁战士,想在数千敌军的包围中打出一条路来,那得开一个大大的无双才行。   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挥手说道:“先进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张正觉得这个命令简直匪夷所思,吴表刚才还说今晚跳不出去明天就得领盒饭,这转眼又要进山去休息,难道吴畏想学华山老祖,睡他一个沧海桑田觉?   吴畏并没有向大家解释自己为什么出尔反尔,自相矛盾。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实在没时间搞队内民主。   特务营的战士们在这两个月里一直在长白山里训练,进山实在是家常便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沉默着消失在了旷野里。月,同时也把反复搜索的日军丢在了山外。   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吴畏把一份抄写好的情报交个张正,叮嘱到道:“就算有一个人活着,也要把这份情报送回去。”   张正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去哪?”   吴畏摇头道:“不是我,是我们。”   他指了一下玉珍局,“你的小组带上他留在这里,晚上找机会过江去。”   然后他不等张正追问,又说道:“我带其他人往东,去三池里,哪里在被咱们炸毁的仓库北边,日本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往哪个方向去,只要偷袭得手,小鬼子的部队就得窝头回去。”   张正这才明白吴畏为什么敢肯定自己一定能找到过江的机会,原来他是准备把鬼子的搜索部队引开,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其实并不在于奇袭日军指挥部,这时候的日军完全没有应对特别作战的经验,对吴畏小队的渗透毫无办法。所以真正的危险应该是随之而来的围剿。   吴畏炸毁日军仓库后,整整过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日军才从被炮击的混乱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些从天而降的炮弹都是出自本土军工之手。   等到日军指挥部终于确定了这是一次小股部队的袭击之后,日军前指的军官们仍然以为是活动在中朝边境的山林队所为,直到发现了那个中佐带队出现在仓库的原因后,才确定了罪魁祸首,开始动员大量兵力进行围剿。   因为失去了小队的踪迹,所以日军只能在一个很大的范围内搜索,效果自然不会明显。   但是如果能够再次捕捉到吴畏小队的踪迹,那么反应速度肯定不会这么慢了,吴畏很可能无法甩掉日军的追踪而陷入危险之中。   第97章 混战仍未结束   吴畏没有给张正争辩的机会,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决定,但是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不能把这个任务派给别人,这无关每个人的价值,只是吴畏个人指挥道德的体现。   同样的,吴畏也没有征求其他战士的意见,也许这次之后和他一起出发的战士们都会埋骨异乡,但是显然他们没有另外的选择。   事实上大家都是老兵,这种任务的危险性有多大并不需要吴畏多说。   士兵们沉默着整理行装的时候,玉珍局一瘸一拐的找到吴畏,表示自己身为迫击炮小组的一员,应该跟着战友一起行动。   在被吴畏断然拒绝之后,玉珍局居然委屈的哭了起来。看着无声挥泪的玉珍局,吴畏顿时觉得头大无比,宁可去日军的军营里吃六块钱的麻辣烫。   共和国还没有实行兵役制度,国防军中既有三四十岁的老兵,也有十七八岁的娃娃兵,只不过吴畏对别人的年龄一向不怎么敏感,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玉珍局只是一个还没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看着抽泣的玉珍局,吴畏有那么一段时间,很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一个指导员了。   现在找帮手显然来不及,所以再不想干,思想工作还得吴畏自己来作。他拍了拍玉珍局的肩膀,低声说到:“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这一说玉珍局哭得更厉害了。他抹着眼泪说道:“我不是故意受伤的。”   吴畏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这要是能故意受伤,我一定把你切片研究。”   可惜玉珍局没看过都市异能,吴畏用的梗也只能明珠暗投,毫无效果。   他无奈的看着玉珍局,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士兵,低声说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们。”   他指了指士兵们手里的武器,“我们用的东西是汉阳厂特别制造的,其他部队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我们这个营由师部直属,军饷都比其他部队高,你们以为这是为什么?”   他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们,继续说道:“我们这支部队就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而组建的,现在的世界上,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执行的都是普通士兵无法做到或者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的。深入敌后,孤立无援是家常便饭,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然后才是活下去。”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玉珍局的肩膀:“所以别想太多,只要你还在这只队伍里,就不会缺少战斗的机会,回去好好养伤,下次大冒险,没准就是你来带队了。”   日军的搜索看起来很严密,但是因为完全估计错了吴畏等人的行动速度,所以事实上只是加强了对前线的封锁来保证可以做到瓮中捉鳖,却完全没有想到被围捕的人会反其道而行之。   别说日军,就算是吴畏自己在这之前都没有想到过要回到三池里去。   重返敌军指挥部听起来很带感,但是实际上非常危险,其复杂程度完全可以做成一款及时战略游戏。   正是因为出人意料,所以这次大冒险很容易就成功了。   日军搜索队扫荡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防线一侧,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吴畏小队的踪迹,所以有些队伍已经开始对命令产生了怀疑,变得漫不经心,转而专心骚扰地方上的朝鲜老百姓。   鸡飞狗跳当中,反倒没有人注意到一支精干的小队正在沿着各支部队之间的缝隙向纵深穿插,并且很轻松的跳出了众多日军构成的包围圈。   吴畏的方向感一向不错,即使没有沿着急造公路行军,仍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曾经到达过的村庄,一点冤枉路都没走还要感谢那个正在熊熊燃烧的仓库,即使在白天,大量备服燃烧时产生的浓烟也清晰可见。   一路上为了躲避日军的搜索队伍,所以小分队耽误了一点时间,傍晚时分才出现在村庄的附近。   吴畏举起望远镜趴在雪地里借助落日的余晖很认真的观察了一会,这才退回来给静静等待的战士们分配任务,制订战斗计划。   吴畏还没活够,自然不会一心求死,只所以转身袭击日军总部,主要目地也是为了制造混乱,给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这里与日军的仓库不同,一旦遇袭,散落在附近的部队肯定会迅速来援,最初的混乱就是吴畏需要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小分队的动作必须要快,一击即走,既要把日本人打痛,还不能被日军拖住。   当落日的最后一丝光彩被朝鲜的群山阻挡之后,攻击行动开始了。   首先打响的是迫击炮小组。吴畏要求他们除了保留半个基数的炮弹外,把其它的所有炮弹都打出去。   这次从特务营出发的时候,吴畏就考虑过利用迫击炮来制造混乱,所以全队人携带了二十余枚炮弹。   但是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找到需要动用迫击炮的机会,只在仓库里打了两炮,说起来也就是一块钱麻辣烫的量。   剩下的炮弹带着太重,跑起路来也不方便,扔了又可惜,所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全部打出去。   有了吴畏的命令,两个炮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在协助他们的另一个战斗小组帮助下,飞快的把一发发的炮弹打了出去,让三池里这个小小的村庄瞬间就笼罩在了弹雨之中。   这个时代实际上已经出现了迫击炮的雏形,只不过还没有人意识到这种高抛物线的火炮小型化后作为伴随火力对轻步兵的意义,所以可以说,吴畏的这次行动,创造了战史上的很多个第一。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特种作战;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冲锋枪;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迫击炮……   由于在仓库中使用迫击炮的效果完全淹没在了军火爆炸当中,在日军幸存者的报告中完全没有提到,国防军一方也没有办法确认炮击效果,所以后世的军史研究者通常把奇袭三池里日军指挥部的行动当成迫击炮在战争中第一次运用的实例。   这同样也是吴畏获得“特战之父”这个称号的开始。   第98章混战之后   炮声响起的时候,吴畏正在村庄外带着人剪电线。日本人看起来在基础通讯设施方面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在旷野里树了不少木质的电线杆,而不是直接把电线拖在地面上。   吴畏他们也没客气,直接放倒了两根电线杆,然后把电线通通剪断带走,希望日军的通信兵来查线的时候能带着足够的电线。   炮击开始之后,吴畏立刻踩着炸点向村里冲去。   因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一种可以被轻步兵随身携带的火炮出现在身边,所以当炮击开始的时候,村子里的日军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查找附近的发射阵地,而是以为又有哪个仓库被破坏了,就像凌晨那次一样,这些零星落下来的炮弹是被殉爆抛射出来的。   等到发现炮弹一个劲的往头上招呼的时候,又有人以为是鸭绿江对岸的中国军队在使用重炮轰击他们。   直到终于有人发现落下来的炮弹威力偏小,不可能出自大口径重炮之手后,又开始怀疑是附近自己的炮兵阵地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完全没有人想到正有一伙敌人躲在附近向着他们开炮,在日军僵化的脑子里,大炮必须是那种安装在坚固炮架上的粗管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指挥部旁边?   这个村子不大,日本人没本事玩须弥藏于芥子的把戏,所以为了驻军,把老百姓都赶了出去,现在村子里满满的都是日军,当炮弹带着尖利的啸声落下来后,几乎每一颗炮弹都能收割走几条人命。   村东头的大路旁有个日军的哨所不是侧所,其实就是一间民居。迫击炮发射的第一发炮弹没能打中这个目标,而是从它的头上飞了过去,直接落进了村子里。   吴畏离开的时候叮嘱两个炮手要速度不要准头,只要别把炮弹扔到自己的头上,尽管随便打,掉到哪里算哪里,所以炮手们也没有修正,直接按标尺继续步进,这个哨所里的几个哨兵算是捡了一条命。   吴畏冲过来的时候,站在哨所外的日军还在盯着村子里的炸点发愣,顺便感叹今年的烟花特别耀眼,然后就被吴畏一枪撂倒,只剩下满眼的烟花继续寂寞。   跟在吴畏身后的士兵举着手榴弹直接扔进了哨所里,当爆炸产生的气浪把茅草屋掀翻的时候,吴畏和他的战士们已经越过了哨所,向着村子里冲去。   村子里到处是乱窜的日军士兵,吴畏两次分兵之后,跟在身边的人数已经大为减少,只剩下两个战斗小组,所以这个时候也不搞什么分割包围,只是端着枪一路前进,连两侧房屋里窜出来的日军官兵也无瑕顾及。   这次战斗达成了足够的突然性,再加上太阳已经落山,视线不清,村子里的日军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一伙杀神突进了村子里,只顾着在炮火中寻找安全的地方,有些反应快的人则在寻找自己的军官询问命令。   电线杆上架设的电线给了吴畏最好的指示,他带着人很快穿过村子里唯一的一条街道,出现在了日军前线指挥部的大门前。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从前朝鲜村镇的政府所在地,两扇大门很是宽敞,不用吴畏命令,跑在他身边的士兵就举起冲锋枪打倒了门前的几个卫兵。   一个军官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举着转轮手枪从门里冲出来射击,子弹擦着吴畏的脸飞了过去,裸露的皮肤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吴畏眼睛都没眨一下,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步冲到了军官的面前,把他钉在了门后的照壁上。   身后的战士直接把手榴弹从照壁上面扔了过去,爆炸声中吴畏看到一个转过照壁继续冲锋的战斗一头栽倒。   他大叫了一声,一脚踹在刺刀挑着的日本军官胸膛上,顺手拔出了刺刀。   军官的身体伴随着半截照壁向后倒去,吴畏抽出腰间的毛瑟手枪翻身从倒塌的照壁上方越了过去,几个没有被手榴弹炸到的日本兵没想到照壁会倒,调转枪口已经来不及,被吴畏开枪打倒。   身后有人叫道:“掩护我。”又有人叫道:“张伟中弹了。”   吴畏认识张伟,知道他是那个喜欢用霰弹枪的小个子士兵,总是喜欢冲在最前面。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回头去救人,只能埋头向前冲去。   二十发的毛瑟手枪在混乱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从后院里冲出来的几个士兵来不及开枪就被子弹放倒。   朝鲜是个穷地方,村长家也没什么余粮,有两进的院子就算是豪宅了,所以吴畏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后院,面前是一圈房子,院子中间放着一台石磨,旁边还有个水井,就差一头毛驴。   几颗子弹从旁边的房子里打了出来,吴畏脚下不停,在地上翻滚了一下,直接躲到了石磨的后面,同时转身向身后的房子里开了几枪,打倒了一个举着步枪冲出门来的军官。   又有更多的子弹从四面飞过来,把石磨打得火花四溅。吴畏缩在石磨后面,觉得自己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可能触礁沉没。   就在他摸出一颗手榴弹打算出去拼了的时候,身后的士兵终于跟了上来,两支冲锋枪顿时压制住了日军的火力,一个士兵举着手榴弹冲到一侧的厢房旁边,把它从糊着窗纸的木制窗棂间投了进去。   这里的日军战斗意志显然要比外面遇到的日军更强,有人顶着冲锋枪的弹雨与特务营的战士对射,吴畏看到一个正在扫射的战士身子一震,仰面倒了下去。   他一声不吭的从石磨后冲了出来,一脚踹开正房的房门,把手榴弹扔了进去,开门的瞬间,一发从门里射出来的子弹从他的身边划过。   连续响起的爆炸终于摧毁了日军的抵抗,院子里的枪声终于平息下来,吴畏大叫道:“打扫战场,我们撤退。”   一面叫着,他已经闯进了被炸飞房门的正房里。   屋子里一片狼藉,本来点燃的油灯被炸飞了,洒落在地上的灯油开始燃烧,倒是省了吴畏动手放火。   他冲到靠墙的桌子前,伸手把桌子上的杂物打落在地上,一把抄起铺在桌子上的地图,转身往外跑,看到一个肩膀上扛着金花的中年日本军官满身鲜血,靠在窗下的墙壁上,正费力的向着他举起手枪。   吴畏骂了一句,一脚踢在他的下颌上,那个军官矮小的身体被踢得飞了起来,在墙上撞了一下,滚落在地上,手枪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庚子年一月三日,日军朝鲜驻屯军少将指挥官大岛义昌阵亡,终年五十二岁。在这个世界上,他没能像吴畏那个世界里一样打响甲午战争的第一战,而是被吴畏一脚踢死。   第99章归途   按照吴畏的计划,迫击炮的炸点应该一直保持在吴畏的前面,等到吴畏攻击日军前指得手后,如果还有炮弹,那么就继续向前方清扫。   所以当吴畏带着人从日军指挥部里冲出来的时候,村西的建筑物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六零炮的炮弹威力有限,但是用来对付土坯结构的朝鲜民居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吴畏背着自己的步枪,手里拿着张伟的霰弹枪在前面开路,身边跟了一个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战士保护,队伍中间是被其他战士背着的两个伤员,一行七人沿着迫击炮弹炸出的通道一路猛冲,一直杀到了村子外面。   这突然的打击让三池里的日军完全失去了建制,兵找不到官,官也找不到兵,完全乱成了一团,自发追击吴畏一行的少数军官和士兵都在冲锋枪密集的火力面前变成了尸体。   冬季干燥的空气让炮击引起的大火迅速蔓延,也掩盖了吴畏等人的足迹。   打完预定数量的炮弹后,迫击炮小组立刻向村西运动,正好追上冲出来的吴畏一行。   看到吴畏等人狼狈的样子,不用说大家也都意识到了刚才那场短暂突袭中蕴含的危险,有人抢上来背负伤员,吴畏焦急的叫道:“前面开路,一路向西。”   很快前面开始出现发现异状回援的日军,发现指挥部遇袭,各路日军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慌乱,不约而同的收拢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再也没有一支部队能够保持搜索队形,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吴畏这一支小小的队伍。   连续避过几支日军部队后,前面开始出现大片的空档,显然在这一带搜索的日军都已经被吴畏调动起来了,现在唯一拦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日军的鸭绿江防线。   午夜时分,在前线和三池里跑了两个来回的吴畏小队终于又回到了鸭绿江边,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苍穹,整个前线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张正四人有没有顺利潜回对岸。   吴畏并不能肯定张正会在哪里过江,事实上在这黑灯瞎火的夜晚,他自己也没办法保证面前这片江岸就是来时经过的地方。   张伟和另一个伤员的情况很不好,不但大量失血,而且还在失温,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很快就可能死去,吴畏于是决定不再等待,冒险渡江。   他和战士们砍了几根树枝编成一个简易的大爬犁,把两个伤员放在上面,推着它小心的来到了日军防线后面。   防线上一片寂静,就连灯光的光亮都看不到。   说实在的,吴畏倒是宁可这里一片混乱,他才好混水摸鱼,但是很显然日军的前线有一个很冷静的指挥官,并没有因为与前进指挥部失去联系就惊慌失措。   敌军指挥官轮不到吴畏来选择,所以无论怎么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日军在鸭绿江边的工事主要是连绵的堑壕,吴畏选择了一段看起来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带着战士们爬了过去。   他先凑上去观察了一下,然后退回来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战士,示意他带着刺刀跟自己过去。   两个人重新回到堑壕边上,看到那里有两个哨兵正靠着沟边没精打采的向西方的江岸上张望。   时近午夜,两个士兵的精神都有些不济,有一搭没一搭的低声聊着天,以此来驱赶瞌睡。   一个士兵正在抱怨这些年国内的税收越来越高,据说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米骚乱,然后发现自己的战友声音有些不对,转头去看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黑暗中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他就被军刀刺破了心脏。   吴畏松开手里的细绳,向用刀的老兵点了点头。用刀杀人更加干脆一点,但是吴畏更喜欢用绳子,这种东西也许杀人的效率不如军刀,但是成功率却比军刀更高,而且不容易受到干扰。   这一次不用隐藏痕迹,两个人把尸体放倒,立刻示意后面的士兵跟上来。   几个人带着伤兵和爬犁飞快的越过堑壕,向着远处的江岸爬去。   冬期枯水季节,鸭绿江面离江岸有一段很高的距离,没伤的人可以直接跳下去,但是伤员只能小心的放下去。   吴畏先跳下去准备接人,没想到刚刚接住放下来的伤员,就听到日军阵地上有人哇哇乱叫起来。   头上扶着伤员的士兵一惊,脚下打滑,和伤员一起摔了下来,把吴畏也砸倒在了冰面上。   响声给了发觉防线被渗透的日军指示,立刻有人向着这边开枪,只不过黑暗中没什么准头,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吴畏恼火的爬了起来,弯腰奋力把伤员放到身边的爬犁上,另一边也把张伟放了下来,吴畏叫道:“快跳下来。”   一个士兵转身扔出一颗手榴弹,纵身从江崖上跳了下来,迫击炮的一个炮手低声叫道:“要不要还击?”   “还个屁。”吴畏骂道:“快跑。”   十个人拉着驮了两个伤员的爬犁开始亡命奔逃,吴畏一面跑一面叫道:“把武器都扔到爬犁上。”   对面就是国防军的防线,到了这里,只要跑赢就是胜利,要不是担心这些新式武器落到日军手里,吴畏都要让大家扔掉家伙轻装上阵了,反正他自己已经顺手把汉阳造步枪扔了。   日军打了几排齐射,发现没什么效果,终于想起了机枪。   日本军队里马克沁机枪装备得不多,所以只有一挺机枪及时打响,子弹在冰面上刨出一溜火星,吴畏看到一个战士突然摔倒,连忙放开爬犁扑过去察看。   那个战士并没有中弹,只是被溅起的冰块打了一下,再加上冰面上打滑,这才摔了一跤,还没等吴畏过去扶他,就自己站了起来。   吴畏扑到士兵身边,刚刚伸出手去,突然觉得脚下一晃,耳边传来一阵格格叽叽的声音。   他顿时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老兵叫道:“快跑,冰面要塌了。”   又一串子弹飞了过来,把冰面切出一条深深的裂口,吴畏只来得及把那个战士推出去,自己脚下一沉,就摔进了冰水里。   第100章上   吴畏虽然是地道的东北人,可是从来都没有练过冬泳,后来成了伞兵倒是试过冷水浴,但是也仅限于锻炼耐寒能力,即使是武装洇渡训练,也不会选择在冰水混和的水域。   当然也有一个好消息,吴畏至少会游泳,而且水性还不错,在北方人当中绝对算是第一流的人物。   所以他在落水之后倒也没有慌乱,憋了一口气奋力从水面下浮了起来。   吴畏有一个特点,越是危急的时候头脑越清醒,所以他落水的瞬间就想到浮上来的时候绝对不能跑到冰面下面去,那就是真是遇到玻璃天花板了,而且还是生死攸关的那种。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还做到了。所以当吴畏从寒冷的江水中浮起来的时候,脑袋旁边只有几块大的碎冰。   江水沾湿了衣服,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日军的机枪仍然在扫射,子弹啾啾的打在冰面上和吴畏身边的水里,溅起阵阵水雾。   吴畏判断了一下方向,奋力向前游去,自己呼吸产生的雾气中,朦胧看到前方冰面上有人一头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扑过来拉住那个中弹的战士奋力向前拖行,国防军的防线上也开始有步枪向日军阵地射击,然后机枪就加入进来。   金水河一战,国防军的马克沁机枪在俄国人带有护盾的机枪面前吃了不少苦头,战事结束后,国防军高层痛定思痛,开始给全军的重机枪加护盾,虽然份量增加了不少,还影响射手的视野,但是防护能力确实提高了很多。   国防军防线开火后,很快就演变成了双方对射的局面,吴畏甚至都能感觉到各种子弹在脑袋上面飞过划破空气时泛起的涟。   这时他已经越过了鸭绿江的中线,对面的江岸似乎触手可急,不过鸭绿江西岸接受的日照时间要比东岸更长,冰面也更加薄弱,受到子弹的冲击后,终于开始大面积的龟裂开来。   吴畏看到有几条人影从对面的江岸上跳下来,奋力向他跑来。他一面加快游动的速度,一面大叫道:“回去,回去。”   在布满浮冰的江面上游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聚拢的人一多,很容易成为敌人火力优先打击的目标,权衡之下,吴畏宁可自己一个人完成脱险过程。   这时双方的炮兵也开始加入进来,最先开火的是准备工作比较容易的轻型火炮。   双方在鸭绿江对峙了两年多,各种标尺都很熟悉,一旦开打,准头全都不错,江面上顿时被炮火覆盖。   吴畏听到有人在喊叫着什么,但是炮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根本听不清楚内容。   终于游到了坚冰的边缘,吴畏脚下奋力踩水,身子从水里跳了起来。   浓重的衣物拖累了他的爆发力,所以这一下只是上半身趴在了冰面上。   堆满积雪的江面上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吴畏一面用脚努力踩水,让自己升得高一点,一面用手四处划拉,试图抓住点什么。   一颗日军的炮弹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落下,直接砸穿了冰面,他觉得身下的冰面一震,然后开始缓缓移动。   吴畏在心里大骂了一句,知道冰面又一次开裂了。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打算先看看这块冰的面积能不能承载自己的体重。   这时他听到了惊叫声,顺着声音看过去,他发现在侧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很大的物体正从冰面上缓缓倾斜着滑进江中。   吴畏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承载着张伟和另一个伤兵的爬犁,很显然他们没能撑到江对岸。   来不及细想,吴畏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撑,从冰面上重新落入水中,向着爬犁游了过去,从他的位置过去,必须穿过一大块浮冰。   刚刚游动了几下,水面就剧烈的震荡起来,爬犁整个落入了水中。   吴畏一面用脚踩水,一面解开军装上的腰带,把身上携带的子弹带水壶之类的东西全部扔掉减轻负担,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要不是在水时有脱衣服太麻烦,他宁可裸泳。   鸭绿江水算不上浑浊,但是夜间没有光源,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吴畏只能凭借记忆向着爬犁落水的地方游去。   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冰面上,这一次触发引擎发挥了作用,产生的爆炸炸开了一大片江面,同时产生的火光也让吴畏看到了水中悬浮着的黑色物体。   他拔出军刀游了过去,冰面上的火光消失了,但是吴畏终于抓住了爬犁。   两个伤员都被绑在爬犁上,吴畏摸索着割断一道绳索,感觉到两个人的身体从爬犁上飘了起来。   在吴畏记忆中,伤兵身上绑了两道绳索,但是这个时候视力完全发挥不出作用,他只能依靠双手摸索,所以找到第二条绳索花了一点时间。   用刀割断最后一道绳索后,吴畏把刀叼在嘴里,伸手去抓面前和爬犁缓缓分离的人体,一只手抓住了,另一只手却抓了个空。   吴畏心里一惊,慌忙转身四处划水,但是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水和碎冰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在割断第二条绳索的时候,他失去了其中的一个战友。   他们在水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吴畏觉得自己必须做出取舍,他用左手抓住还在手里的伤员,奋力向上方游去。   没有期待中的破水而出,他的头重重撞在了冰盖上,要不是负担太重,上升的速度不够快,这一下就足够让他昏迷过去了。   吴畏意识到自己这次没能如愿出现在破碎的江面上,而是钻到了冰盖下面。   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向四周寻找冰面的缺口,在自己缺氧窒息之前成功率很低,所以他立刻决定破冰。   在江面上时让人觉得脆弱得随时会断裂的冰盖此时似乎变得坚不可摧,吴畏挥动军刀奋力戳刺,头上的冰盖却完全不为所动。   入水前吸入肺里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吴畏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似乎点着了一团火焰,火辣辣的痛。   他收回军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又一次刺了上去。这一次终于有了效果,军刀刺破冰面,在吴畏的头上开了一个小洞。   吴畏心中一喜,但是立刻就发现这个洞远远不足以让他把头伸出去呼吸,手里提着的伤兵入水已经很久了,吴畏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住。   他把握着军刀的胳膊从破洞里伸了出来,把军刀卡在洞口上用力向下扳,但是头上的冰盖一动不动,毫无效果。   第101章归来   看起来希望就在眼前,却完全无法更近一步,这让吴畏感到了无助的绝望。   轻言放弃显然不是吴畏作事的方式,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掰碎冰层之后,就收回手臂,准备仍然从下面发力。   这时他的头上似乎有个黑影晃动了一下,冰面上传来一次剧烈的震动,然后又是一次。   吴畏心中狂喜,握住军刀向上猛刺,冰盖终于承受不住来自两个方向的打击,迅速的裂了开来。   吴畏不顾被头上碎冰划伤的危险,提着手里的伤员猛的冲出水面,先大口呼吸了两下,接着努力把手里的伤员托出水面,大叫道:“把他拉上去。”   那个破冰救他的人依言拉住伤员,两个人一起发力,把他扔到了冰面上。   吴畏松了一口气,在水里猛的向上一窜,身子伏到了冰面上,然后用手里的军刀刺中冰面,借力爬了上来。   那个救他的人和伤兵一起躺在冰面,剧烈的喘息着。   吴畏也累得够呛,在水下短时间的缺氧让他觉得胸闷头晕。蹲下身子大叫道:“快走。”   几发拽光弹从他的头上飞过,借着瞬息即逝的光芒,吴畏一眼看清了救他这个人的相貌,顿时吃了一惊,这个人居然是张正。   张正看起来累得不行,他挥手道:“你先走。”   吴畏听到张正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扑到他的身边大叫道:“你怎么了?”   “我不成了。”张正剧烈的喘息着,向吴畏笑道:“别担心,我已经把情报送回去了。”   吴畏急忙低头,这才发现张正的身下的冰面上全是鲜血,自己正趴在他的血泊当中,刚才还以为那些是水迹。   他拉住张正的手,另一只手去拉那个伤员,张正奋力挣扎着,叫道:“放手。”他说道:“我不成了,那是张伟,你先带他回去。”   吴畏刚才拉他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入手很轻,这时才发现张成的两条腿都已经没了,腰腹上更是有一个大洞,肠子都脱了出来,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冰面。   张正惨笑了一声,放开了吴畏握着他的手,无力的倒了下去。   这时吴畏才发现,张正身下的血迹延伸出很远,显然他并不是在这里中弹的,在发现冰下有人后,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了过来,奋起余力破冰救出了自己。   又一发炮弹落了下来,远处传来叫喊声,吴畏听出那是战友在叫自己快跑。   他最后看了一眼张正,背起张伟向着近在眼前的江岸跑去,那里已经有国防军士兵在向他挥手。   当他在驻防士兵的帮助下终于爬上江岸,转头看回去的时候,张正倒卧的那块冰面已经在炮击中消失不见了,只有翻腾的江水沉默流淌。   这里仍然是二团三营的防地,只不过离他们过江时的位置有大约一公里的误差,所以吴畏再一次见到了那位营长。   张正在前半夜就偷渡鸭绿江成功,把吴畏给他的情报交给三营长后,他又回到前线,准备接应吴畏他们。   所以当日军发现吴畏等人并且开火后,国防军的反应才会如此迅速,对射吸引了日军的大部分火力,才让吴畏等人有机会越过宽阔的江面。   和张正一起回去接应吴畏的另外两个战士都平安归来,但是跟随吴畏袭击日军前指的战士们伤重惨重,十个人重伤一人,牺牲两人,失踪两人,两个伤员也只救回一个张伟,其余战士也几乎人人带伤。   吴畏披着一件大衣坐在营指挥部里,一言不发的看着随营军医抢救伤员,身上的衣服浸满了江水,虽然坐在温暖的屋子里,身子仍然忍不住轻轻的发抖。   前线终于恢复了平静,看起来日军已经接受了事实,开始想办法收拾残局。   三营长倒了一杯热水,端到吴畏的面前,轻声说道:“换身衣服吧,别冻坏了。”   吴畏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接过水杯,却没有说话。   三营长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问道:“老弟,吃粮多少年了?”   怎么说自己也要承这位营长接应的情,所以吴畏不好装哑巴不理他,低声说道:“六年。”   这是加上他从前在15军时的军龄。   三营长显然会错了意,他知道吴畏是去年才参加国防军,自然以为其余的年份是在满清的军队里度过。   他自己就是出身满清黑龙江将军麾下,自然不会看不起旧军队出身的人,伸出大拇指向吴畏比了一下,“听你的口音,从前是在直隶那边吃粮吧?”他说道:“听说那边好汉子多。”   吴畏苦笑了一下,自己这口音在后世那就是地道的东北普通话,现在却成了京津直隶那一片的人。   三营长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提从前的从军经历,再想想军中关于吴畏出身的传说,想来这个人应该在军队里出了事,才独自一个人跑到关外讨生活,结果后来又加入了国防军,难怪军事素质那么好,其实关外很多枪法好的老炮手都有从军经历,这个并不算稀奇的事。   他自己在满清的军队里混成军官,当然知道前清军队里有多黑暗,于是撇开刚才的话题,顺着吴畏的目光看了看还在抢救的张伟,低声说道:“都是好汉子。”   吴畏惨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是啊。”   三营长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消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们过去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了,现在能回来这么多人,还把小鬼子的指挥部炸了,简直就是小说里的人物。”   他看了一眼伤员,又对吴畏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看惯了就好。”   吴畏知道三营长这是在努力安慰自己,不过看起来这位也不是个指导员的材料,这几句话说得辞不达意,还不知道是怎么搜刮肚肠想出来的。   他向三营长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以为能习惯,可是……”他摊了摊手:“我差一点就成功带他们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把杯子里的热水一饮而尽,顿时被烫得张口结舌。   他站起身来,向三营长说道:“有衣服吗?给我找一套干的吧,你说得对,这要是冻出病来就太不值得了。”   第102章大喇叭   当吴畏带着他的小队回到特务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修养了这些天之后,队员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只是失去队友的打击让人们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赵琅琊已经接到了师部的电话通知,所以带了全营的排以上军官列队在营门前迎接大家。   军官们已经想到了这次任务不会容易,但是看着和吴畏一起回来的几个人都觉得很吃惊。   失踪的两个战士到底没有回来,张伟和另一个受伤的战士留在了后方医院里,吴畏带回来的只有两名牺牲士兵的骨灰,倒是玉珍局一瘸一拐的跟了回来。   他们携带的装备大多丢在了鸭绿江里,这个时候看起来更是形单影只。   于靖这个主任参谋的编制还没有落实下来,所以没有军衔,不过因为他在营部干活,所以这次也跟了出来,看着吴畏等人回来,脱口说道:“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吴畏黯然说道,张伟两人受的伤很重,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即使伤愈后也不可能重回部队。   赵琅琊看着吴畏和另一名战士手里捧着的骨灰罐,高声命令道:“敬礼。”   吴畏带着凯旋的战士们沉默从列队的军官们中间走过,穿过操场的时候,他看到留在营房里的战士们纷纷从营房里走了出来,站在营门前看着他们。   他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的骨灰罐交给身边的战士,向赵琅琊说道:“集合吧,我和大家说几句话。”   赵琅琊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要不要等训练的部队回来?”   吴畏想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下午的训练计划取消吧。”   特务营的训练计划排得很满,野外训练通常都是做的整日计划,这时候又没有无线电,撒出去的部队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所以下午真正集合起来听吴畏讲话的人大概只有全营人数的四分之三强,不在营里的部队,主要集中在老兵比较多的一连和二连,听不听他的讲话其实问题不大。   吴畏一向不怎么喜欢开大会,就算是特务营建制的那天,他也只是和大家见了一面,没说什么话。士兵们后来认识他,多半不是在训练场上,就是在食堂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总之绝对不会是在全营大会上。   听说营长要开大会,于靖才发现营里连个扩音器都没有,总不能卷个铁皮喇叭让吴营长举着喊吧?吴畏虽然喜欢剃短发,但是头发可一点不少。   于靖好歹和吴畏熟悉,有困难找营长的好习惯一直没丢,想不出办法来就去请教吴畏。   吴畏听了这个问题后,看了于靖半天,直到于靖心里开始发毛,他才说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给三百人开大会还要喇叭?我就是喇叭!”   这句话在当时被当成一个笑话传了出去,然后因为吴畏当天的讲话而广为流传,很快吴畏就在二十八师里捞了一个响亮的绰号“大喇叭”。这让一心想做“军神”“战神”,至不济也要混个“兵王”称号的吴畏始料未及,后悔不迭。   当吴畏站到临时拼起来的桌子上,看着面前站着寒风中的数百战士时,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的金水河畔,那次的三个小队归来的时候战损三分之一,和这次的战损倒是差不多,如果放到普通部队上,已经要算伤筋动骨了。   他沉默了一下,大声说道:“前几天,我和十五个兄弟离开了这里,现在我们回来了。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现在我来告诉大家,我们去了鸭绿江对岸。”   听到这句话,队伍中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吴畏并没有呵斥他们,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在风中展开抖了一下,“这是师部确认的战报,回头会传达到连队,我这里简单说一下。”   “在对岸的两天三夜里,我们共确认击毙日军少将一名,少佐一名,少佐以下军官多名。摧毁日军仓库一座,指挥部一所,击毙敌军士兵至少一百人以上。”   “最重要的是,我们对日军防线进行了渗透侦察,并且带回了鸭绿江北段的日军布防图。”   他看着院子里的士兵们,松开了右手,让那页薄薄的战报随风飘走,又说道:“为了完成这次任务,我们牺牲了四个兄弟,我不会说他们牺牲得值得,因为在我看来,就算是拿日本人的天皇来换,也值不上我兄弟的命。”   “我要说的是,这就是我们这支部队的使命,我们承担的任务就是这样,别的部队做不到的,我们来做,在我们这支部队面前,不应该有完不成的任务,也不会有完不成的任务,包括我在内,随时准备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而无怨无悔。”   他把双手背到身后,看着面前的士兵们,大声说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不知道是谁先跟着吴畏喊了一句,然后整个军营中都回荡起了士兵们高昂的口号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赵琅琊负手站在吴畏站着的桌子下面,向于靖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把这个口号记下来。”   于靖早在心里默念了几次这八个字,真觉得荡气回肠,霸气无双,恨不得也跟着战士们一起喊上几嗓子,连连点头说道:“营长这个话说得真好。”   赵琅琊嗯了一声,心里琢磨吴畏的水平应该能够得上古书里“儒将”的称号,算得上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想来想去,吴畏的前途似乎可以参照一下唐朝的李靖。   吴畏讲完了话,直接挥手解散,也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翻身从桌子上跳下来后,向赵琅琊说道:“我打算把这次任务的经过编成战例,然后大家一起分析讨论,你看怎么样?”   赵琅琊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吴畏摇头说道:“我觉得如果那天晚上不急着过江的话,肯定还会有损失更小的办法。”他看了一眼还因为刚才那句口号而激动的士兵们,低声说道:“以后咱们干的活,肯定一次比一次危险,对指挥员的要求就只能越高越好,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种事咱们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总不能每次都指望主角光环吧。”   第103章阴云   一九零一年二月的这次突袭,因为被吴畏编写成了战例,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在世界军事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誉为特种作战第一战。   但是至少在当时的人看来,吴畏的这次大胆行动虽然收获颇丰,但是却并不能称为一次成功的任务。   王启年和蓝晓田希望吴畏去查明日军的部署情况,吴畏显然是做到了,不但对鸭绿江北段的日军防线进行了详细的观察,最后还把日军布防图带了回来。   可就是因为这样,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死了一个少将的日本军方要是还不知道改变当面的部署,那肯定是让吴畏的大头鞋踢傻了。   所以这份布防图对于国防军来说只能算做一个参考,唯一能让它真正发挥作用的办法,就是国防军立刻根据这份地图对朝鲜发动攻击,趁着日军前指被端,来不及重新部署的机会在鸭绿江东岸登陆。   这样的计划别说王启年不敢想,总参都不敢想,因为英国公使现在正坐在北京的公使馆里和叶知秋交涉,在大英帝国的精英政要们看来,在远东的这两个小伙伴太调皮了,特别是中国人,在连续取得了两场胜利后,开始得意忘形了。   在中日摩擦这件事上,英国人完全忘记了,现在是日本人吞并了中国的属国朝鲜。   还在指望英国经济援助的共和国政府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挑战大英帝国的权威的,所以吴畏这份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地图只能在二十八师的参谋部里慢慢变成一张废纸。   吴畏并没有关心自己弄回来的东西是不是得到了妥善的利用,对于他来说,强化特务营的训练水平,让老兵们掌握特种作战技巧,让新兵们真正成长起来,形在战斗力才是最主要的。   回来之后,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之中,每天的三操两讲都是要亲自参加的,好容易有一点时间,吴畏也都花在了给赵运铎撰写新式武器的测试报告和建议书上,顺便催着他给自己补充训练消耗的物资。   时间转眼进入了春天,鸭绿江上的冰面完全融解了,长白山上的积雪融化成水,开始滋润山下的土地,吴畏手里的新兵也开始变得像真正的军人。   从总参发来的信息上看,日本国内的骚乱越来越严重,国内矛盾冲突严重,陆海军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共和国成立后,虽然国内政治改革推进缓慢,但是在叶知秋和萧逸之等人的推动下,毕竟还是开始显露成效。   虽然国内贫富差距依旧悬殊,阶级矛盾仍然尖锐,但是在国防军的不断扫荡下,地方趋于平静,大量裁撤的厘卡也让商业活动开始增加,整个老大帝国正在逐渐显露出新生的活力。   这也正是英美德法等国愿意向共和国提供经济援助的原因西方的资本看到了摄取利益的希望。   共和国的崛起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愿意看到的,日本就是最首当其中的一个,早在一八九零年代,日本就已经制订了西进夺取大陆资源的计划,并且在一代代政治精英的努力下坚定不移的推进着。   共和国的成立让日本国内的精英们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转眼间,北京城头就变换大王旗,从前在清廷埋下的伏笔、做出的研究全部失去了作用。   虽然借机占领了朝鲜全境,并且迫使朝鲜王室承认了日本的宗主国地位,得以名正言顺的驻军,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日本正在失去借助朝鲜半岛作为跳板,进入亚洲大陆的机会。   多年坚持扩军的结果,就是国内税赋沉重,民怨沸腾,日本国内急需找到一个办法转移矛盾,与共和国开战就成了不得不认真讨论的议题。   中日第一次鸭绿江战役后,日本国内认识到两国陆军之间的差距并没有达到压倒性的程度,指望陆军打开进军大陆的通道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海军提出南下计划,以已经完全掌握的琉球群岛为基础,利用优势海军南下攻略台湾,绕过亚洲大陆,直接把主意打到菲律宾群岛去。   这个建议可以充分发挥日本海军对于共和国海军的优势,而且菲律宾虽然是美国的传统势力范围,但是美国的海军此时对比日本海军并没有优势,加之距离遥远,显然胜算颇高。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日本海军高层甚至提出用朝鲜换台湾的计划,既然陆军无能攻略大陆,那么把贫瘠的朝鲜半岛攥在手里就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和大陆意识浓厚的中国换取台湾岛。   如果这个计划获得批准,日本陆军将会彻底失去在军部当中的地位,沦为海军的附庸,这是陆军上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对于大多数日本陆军官兵来说,本国海军对自己的威胁程度已经超过了一直作为假想敌的日本,成为了头号敌人。   日本这个生活在火山脚下的岛国民族从来都不缺乏危机感,所以当陆军这个群体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出现在了日本陆军的中下级军官当中,并且以风一般的速度传播开来。   在日本陆军的暗中指示下,朝鲜李氏王朝于三月向共和国递交国书,指责二十八师入侵朝鲜,被总参断然否认。   四月,日军以受到朝鲜政府邀请进行演习的名义开始大举向鸭绿江东岸增兵,朝鲜驻屯军与进入朝鲜的第一军合并,由山县有朋大将做为军长,以原十八联队佐藤正大佐晋升少将,带替被吴畏一脚踢死,却对外宣称患病荣养的大岛义昌统领第九混成旅团。   四月末的时候,日军终于完成了对鸭绿江东岸的补给,不但完全弥补了被吴畏破袭的损失,而且还大大加强了各方面的储备,兵力也从一万八千多人增加到了五万余人,其中常备军两万四千人,补充兵两万七千人。   虽然吴畏一直在训练部队,但是二十八师和总参的情报部门仍然从源源不断获得的情报中判断出来,日本陆军正在策划一次战争,而奇怪的是,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在日本国内的高层中却没有得到任何提及,仿佛山县有朋的第一军并不存在一样。   第104章战事   1901年4月21日深夜,日军趁夜幕在鸭绿江北段江面上架设浮桥,被国防军发现并鸣枪后,日军立即由偷渡改为强攻,并且炮击国防军阵地。   国防军当面阵地上的一个连在奋勇抵抗后全体牺牲,阵地失守,两小时后,第十八联队两个中队渡过鸭绿江,占领国防军阵地,中日第二次鸭绿江战役爆发,史称中日康子战争。   无论是二十八师还是吴畏的特务营离前线都不远,可以隐约听到日军重炮的轰击声和二十八师反击的炮声。   吴畏这天睡得很晚,刚刚睡着,就被炮声惊醒。他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床前看着远方炮声传来的方向沉默不语。   按照军规,夜间没有命令士兵不得走出营房,所以被惊醒的士兵们都聚集在窗口,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议论纷纷,一面鼓动自己的班排长出去打听情况。   小军官们也不傻,这个时候敌情不明,出去乱窜多半要挨一顿臭骂,赶上长官们心情不好,混个禁闭也不稀奇,所以跟着士兵们在屋里扯皮,就是不肯出去。   赵琅琊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向炮声响起的方向看了看。   特务营在长白山里,转圈都是山,当然什么也看不着,于是他又挨着宿舍通知让各班排继续睡觉,不要大惊小怪。   安抚过士兵们,他也不回房间,直接开了营部的门进去,盯着战区地图看了起来。   于靖早就醒了,看到赵琅琊进来,连忙起来生火烧水,赵琅琊看了看他,也没有阻止,看起来是不打算回去睡觉了。   过了一会,吴畏军服整齐的大步走了进来,军靴磕在夯实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竟然有几分金戈铁马的意思。   自从鸭绿江东岸归来后,吴畏身上就有一点生人勿近的感觉,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   看到吴畏进来,赵琅琊笑道:“我还以为你又睡了,只有我一个人沉不住气呢。”   吴畏苦笑了一下,走到他的身边和赵琅琊并肩看着墙上的地图,轻声说道:“我可不是想睡觉来着了嘛?可是睡不着啊。”   他看着地图上标识的中日两军分布情况,感慨的说道:“亚洲太小了,养不起两个强国,要么是咱们踩着小日本的尸体走过去,要么就反过来让小日本吃着咱们的血肉壮大起来,可笑的是国内还有很多人觉得两国可以在英国人的带领下共存共荣。”   赵琅琊没他这么多话,点头说道:“看来是日本人先忍不住了。”   吴畏嗯了一声,轻声道:“我可没有什么普世情怀,干不出站在全人类高度上看问题的高尚事儿,既然两个国家中要倒下一个,那就只能是日本人了。”   赵琅琊和于靖互相看了一眼,赵琅琊没有说话,于靖笑道:“营长我支持你。”   吴畏这才反应过来,失笑道:“我一个营长说这种话是不是很好笑?”   赵琅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事情可没人觉得好笑。”   于靖也跟着溜缝,“您可是中校营长。”   吴畏笑了一下,向两个人说道:“我去师部看看,离天亮还早,你俩抓紧时间再去睡一觉吧!守在这里也没用。”   赵琅琊苦笑道:“这怎么能睡得着?”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于靖已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到赵琅琊看自己,于靖这才惊觉,掩嘴说道:“我不是困了……”   赵琅琊摆了摆手,向吴畏笑道:“你走你的,他睡他的,我看我的,你不是说过屁股确定脑袋吗?咱们各人顾各人吧。”   就像赵琅琊说的那样,当吴畏策马赶到位于通化城内的师部的时候,看到一路上有很多民居都亮起了灯,但是更多的人仍然沉睡着,对于他们来说,既然这炮声还很遥远,那么等近了再醒也不迟。   二十八师师部比往日里又热闹了许多,很多作战人员忙碌的进出着,门前的哨兵也加了双岗,似乎在提醒着人们,中朝边境在沉寂了一年多后,又一次被炮声唤醒。   王启年、蓝晓田还有二十八师的几位副师长都在师部里,作战室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站了一堆听到炮声赶过来的营团长们。   二十八师负责防御鸭绿江北段的广阔区域,兵力其实并不充裕,但是王启年在金水河边吃了平行布防的亏,这次自然不会再把手下四个团一字排开,现在沿江一线正面防御的是二团全部和一团、三团各一部,其余部队都部署在纵深地带。   再往后,还有刚刚从关内运动过来的第一师和第四师两个主力师做为东北防御作战总指挥部的机动兵力,单从兵力上来说,并不比日军少,从精锐程度上来说,还尤有过之。   看到吴畏走进来,站在院子里的营团长们纷纷和他打招呼。   自从吴畏奇袭日军前指,打死日军大岛义昌少将之后,他的名字又一次进入了二十八师军官们的耳朵里,大家这才知道去年那个在金水河畔搅得俄国人鸡飞狗跳的青年军人居然一直就在长白山中,而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功成名就,回北京享福去了。   基层军官们当然不知道吴畏身上纠缠的利益关系,所以无论是真的佩服吴畏的能力,还是看好吴畏的前程,这个时候都纷纷凑上前来和吴畏打招呼,有些抱大腿心切的就直接奉承吴畏上次的战线,顺便恭喜他这次又有了用武之处。   就算是自恃身份的团级军官们,也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师长面前红人的麻烦,多半站在一边向吴畏含笑相对。   吴畏情商不低,虽然知道众人心思各异,也仍然虚与委蛇一路周旋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寒暄声,正弯着腰看沙盘的王启年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吴畏来了,皱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   蓝晓田正在看参谋新送过来的战报,日军在太平渡架起了浮桥,正在向鸭绿江西岸运兵,二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及时封闭缺口,现在正在和日军反复争夺战地。   他看了看新的战报,递给王启年,低声说道:“郭守业组织了两次反攻,都没能夺回阵地,已经带着警卫连上去了,他手里的机动兵力不多,是不是让一团往他那边靠拢一点,或者让四团抽一个营上去?”   第105章主攻方向   听了蓝晓田的建议,王启年皱了一下眉,郭守业的二团沿江布防,手里的机动兵力的确要比其它三个团少。   但是按照王启年的判断,这个仗还没有打到需要团长亲自上阵的地步。   不过他自己从前当基层军官时候就是以作战勇猛著称,这个时候总不好意思去骂别人冲得太快,所以哼了一声就没说话。   蓝晓田倒是知道郭守业的难处,谁也不知道日军会不会开辟第二登陆点,如果郭守业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力投入反击,万一被日军抓住机会再偷袭一次,就不是战线胶着的问题了,弄不好整个二团的防线就得崩溃。   他看着参谋们在沙盘上更换代表两军占领区的彩色小旗,皱眉说道:“日军看起来是准备在太平渡强攻了,二团正面已经出现了两个大队的番号,单靠二团的力量恐怕顶不住。”   王启年摇头说道:“先等一下,郭守业还撑得住。”说完也不解释理由,仍然盯着消息上两军交错的地方发愣。   蓝晓田猜到王启年这是在担心日军佯攻。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担心这一点?   所以他刚才才没有建议将做为机动兵力的第四团顶上去,而是建议部署在北面的一团向二团靠拢,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如果一定要放弃一段防线的话,很显然鸭绿江最北段是最好的选择,日军就算在那里登陆,也会受到黑龙江的三十二师和二十八师的夹击,再加上长春附近的第四师,威胁应该是最小的,只不过这样一来,一个失地的责任是跑不了了。   日军的攻势一下来就非常猛烈,趁着春季江水量少,流速较慢的机会,一夜之间就在江上用渔船架起了三座浮桥,虽然很快就被二十八师师属炮团的重炮炸断,但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向鸭绿江西岸运送了接近一个大队的兵力,至少在太平渡方向,日军的人枪数量是要超过国防军的,在这个技术兵器各类单一,而且移动不便的年代,很多时候人枪数量就直接代表了火力密度。   蓝晓田身为参谋长,考虑问题当然不能和王启年一样。王启年身为军事主官,掌握的是决断权,无论他想怎么办,蓝晓田都得给他提前准备好方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参谋长应该做到的事情。   所以当王启年说要等一下的时候,蓝晓田可没敢真等,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计算怎样配置兵力。   虽然奇袭日军前指的任务得到的褒贬不一,王启年也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过对这次行动的看法,不过那次回来后,吴畏中校的晋升命令还是一点都没耽误的发了下来。   由此可见,至少二十八师的师一级主官们对于吴畏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吴畏现在算是有点持宠而娇的本钱,和众军官打着招呼,脚下不停,很快就凑到了沙盘旁边。   这里就没有营团级的军官们围着了,毕竟大家都是来听命令的,如果打扰了师长思考战局,或者就只是晃来晃去的让师长大人心烦,回头请战的时候给个小鞋穿那就麻烦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被布置在二线的部队,身处一线的军官们要是敢跑回来,多半要被当做逃兵处理。比如二团的军官就一个都没在场。   二十八师的营团长们大多没有经过正规的军官养成教育,对于战场局势的把握一靠天赋,二靠经验,就算凑上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吴畏仗着脸熟,倒是一点不客气的凑到了王启年身边。   前线的战报当然不会送到特务营去,所以他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战局。   看到沙盘上鸭绿江西岸那一块插满了双方旗帜的地方,吴畏也吃了一惊。   从连绵不断的炮声来判断,日军至少在太平渡方向投入了一个师团级的炮兵力量。   日军师团级的技术兵器数量和等级要比普通的国防军师高一到一点五倍左右,不过二十八师本来就是超编,打俄国人的时候又缴获了不少火炮,虽然重炮运回来不容易,大多落到了三十二师的手里,但是轻型火炮可一点不比日军少。   不过因为日军是进攻方,准备要比国防军充足得多,等到师属炮团开火的时候,日军的炮火已经把太平渡当面阵地犁了几遍,在那里防御的一个连基本上就是这样打没的。   吴畏猜到了日军会占到进攻方的便宜,但是没有想到日军的攻势竟然这样坚决,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在鸭绿江西岸站稳了脚跟。   这可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二团虽然不像一团那样和俄国人打过一场血战,但是也参加了闪击俄军的战斗,战斗力不容小视,想不到居然没办法趁着日军立足未稳的机会抢回阵地,日军的战斗力水平可见一斑。   看到吴畏盯着沙盘不说话,王启年突然问道:“你怎么看?”   吴畏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师座这是在问自己。他在心里腹诽自己又不叫“元芳”,您老装什么火狐狸?   不过师座在这种场合问话,多少也有抬举的意思,吴畏要是一翻两瞪眼,多半连王启年都要沦为笑话,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打起精神来回答。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理顺想法,挠头说道:“看起来日军是打算强攻了。”   这个基本上是句废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王启年倒也没有失望,又问道:“那主攻方向呢?”   吴畏一愣,立刻意识到王启年话里有话,很显然这是在有意识的引导自己。   他的目光落在沙盘上,现在日军已经占领了太平渡的大片阵地,二团的防线在那里被打得凹进去一大块,如果日军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打穿二团的防线,正面撞上在二团后面布防的四团了,怎么王启年还在问自己主攻方向在哪?   他的心里转着念头,嘴里沉吟道:“主攻方向?”   他是见过日军鸭绿江区域布防图的少数中层军官之一,自然明白对岸日军的组成和数量。就算日军一直在及时调整部队,朝鲜狭长的地形也会阻碍日军兵力的展开,所以按照常理推测,日军不可能在朝鲜半岛部署重兵。   如果仅以三到四万步兵正面冲击二十八师的防线,除非在短时间内达成击溃,不然即使日军主力能够成功渡江,战线也会陷入胶着状态,而且很可能被不断赶过来的国防军增援部队包围吃掉。   想到这里,吴畏心中一动,想起从前一知半解的一战和二战战例分析,脱口说道:“这是佯攻!”   第106章迷团   日军现在看起来气势汹汹,大有一举击溃国防军的架势,但是对于真正熟悉战事的人来说,这都是假像。   因为地型的关系,日军很难在鸭绿江一线展开兵力,即使达成突破,只要不能击溃当面的国防军,一旦后续兵力跟进不足,就有可能被反应过来的国防军切断后路,到那个时候,就该日本人跳脚了。   想到援军,吴畏心中一动,如果日军本来的意图就是调动国防军的援军呢?   共和国现在编制上有三十二个师,说起来很是兵多将广,但是实际上真正能打的只有叶知秋起家的那几支部队和几支边军,除了东北的三个经过战火锤炼的师之外,能数得着的就是段祺瑞的滇军了。   现在国防军中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第一师和第四师都在东北,京津地区能打的只有第二师和总参的警卫营,如果日军能够把第一、第四两个师拴在山海关外,那么只要再有一支和山县有朋的第一军规模相当的部队在京津地区登录,那么共和国首都地区就要糜烂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从沙盘上挪开,落到墙边的地图上,脱口说道:“这是佯攻。”   事实上,他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也感到很意外,所以叫出来的时候声音不免大了一点。不但王启年等人听到了,就连站在远处的营团级军官们也都听到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给吴畏面子,事实上觉得吴畏进步太快,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部队里最重军功,像吴畏这样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功劳,就算有人不服气,也不能真拿到台面上来说。   但是这次吴畏的表现就有点出格,就算他现在的军衔已经是中校了,军职也不过是个营长,和师长们煞有介事的讨论战事已经很出格了,现在居然还要判断日军的战略意图,他以为自己是总参谋长吗?   所以听了吴畏的话,顿时就有人嗤笑道:“吴营长好高明的眼力,小日本就应该让给你来指挥。”   吴畏对这种讥笑毫不在意,事实上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地图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在说些什么。   他走到地图下抬头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重复道:“这是佯攻。”   王启年倒是没有嘲笑吴畏的冒失,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吴畏看了看沙盘旁边放着的木制长杆,好歹有点自知之明,没有拿起来指点河山,只是伸手指着沙盘说道:“日本人打不起持久战,他们国力不行。”   他看着王启年和蓝晓田,很肯定的说道:“他们拖不起,拖得时间久了,不但日本国内撑不起,国际上也不会容许他们打下去,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小日本想怎么打就能怎么打,那还要咱们干什么?”军官中有人笑道。   “没错。”吴畏说道:“所以日军需要给自己创造机会。”   他走到地图前,伸手指着北京的位置,说道:“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怎么可能?”有人惊叫了起来。   吴畏此刻已经成竹在胸,他虽然不清楚穿越前那个世界甲午战争的具体历程,但是却知道日军是在歼灭北洋水师之后登陆旅顺口,进而威胁京津地区,这才让满清政府惊慌失措,赔款投降。   对于日本国来说,中华大地拥有广阔的战略纵深,能够迫使共和国迅速放弃抵抗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扑北京,让当权者吓破胆,然后逼迫中央政府签订城下之盟。   这个计划说起来倒是和吴畏奇袭日军前指很有相似之处,中心思想都是斩首战术,只不过和日本人比起来,吴畏二月份的行动就变得像是小打小闹了。   他回头看了看军官们,指着地图上代表海洋的蓝色地区说到:“日本人可以做到,因为他们有优势的海军,他们可以利用海洋来快速转用兵力,而我们虽然占据内线,但是却因为缺乏快速的交通工具,只能疲于奔命,被动挨打。”   “你觉得日军会在天津港登陆?”王启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考吴畏的想法是否合理,这个时候才插话问了一句,他这么问,显然也是认同吴畏的判断。   吴畏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天津港是个好地方,事实上在他穿越前的历史上,八国联军就是在天津附近登陆,然后一路打进北京城里,一把火烧了圆明圆。   但是八国联军可以这么干,吴畏却并不觉得日军也有这个魄力。   因为天津交通便利,所以欧洲列强大多在天津驻有领事,那里算是列强在远东利益最集中的地方之一,日军如果挥军登陆,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只怕未必是共和国政府,弄不好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就要直接参战了。   虽然吴畏现在还弄不清楚西方列强在中日冲突方面的态度,但是可是肯定,能在远东事务上说上话的英国此时绝对不会愿意有人打破这个地区的政治均势,让两个对大英帝国友善的国家打个头破血流。   王启年看到吴畏摇头,倒也没有催他,自己也盯着地图出神,这个年代信息不畅,他当然不会像吴畏那样对于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洞若观火,事实上他甚至都分不清欧洲那片都有哪些主要国家。   所以他对于吴畏判断日军不会在天津登陆并不怎么相信,只是想看看吴畏是怎么想的而已。   吴畏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北京城画了一个圈,最后落在了渤海湾里,却迟迟说不出名字。   看着吴畏迟疑的样子,蓝晓田挑了挑眉毛,正想说话,王启年已经开口说道:“那不可能。”   吴畏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海军基地在那里。”王启年淡淡的说道。   蓝晓田轻轻咳了一声,替王启年解释道:“海军的基地就在刘公岛。”他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海军的实力虽然不如日军,不过在陆地炮台的帮助下防守还是没问题的。”   说完他惋惜的看了一眼吴畏。   这次一次吴畏表现出的战略眼光是很值得称道的,虽然他也倾向于相信日军会在天津登陆,但是吴畏的想法也未必没有道理,只不过吴畏显然不知道共和国海军就驻防在威海基地里,算漏了这一点,自然也就没办法给出正确的判断。   第107章命令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想起来,在这个时空当中,甲午战争并没有爆发,本来时空里尚且敢于一战的满清政府在本时空中直接当了缩头乌龟,将朝鲜拱手让给了日本。   这个决定很难说是不是正确,但是至少保住了苦心经营的前北洋舰队就是现在的共和国海军。   虽然因为财政压力,海军舰船设备老化,作战能力减弱得厉害,但是曾经的亚洲第一舰队实力仍然不可轻侮。   看着吴畏目瞪口呆的样子,王启年很罕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说道:“你能想到日军是在佯攻就已经很好了。”   他板着脸说道:“我当营长的时候,想的就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想不出这么远的东西。”   “是啊。”蓝晓田也笑道:“后生可畏啊。”   吴畏悻悻一笑,心里惭愧,这时代中国真正了解日军国内形式的人屈指可数,自己不过是占了穿越者的便宜罢了,倒是王启年仅仅从日军的兵力部署上就能判断出日军是在佯攻,这才是真正的将才。   他既然想不出日军的战略意图,就只好退开几步,让自己的位置不至于显得太突出,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受到两位主官的赞扬而变得高兴起来。   说了这么多,他仍然猜不到日军具体的战略意图,这个事实让吴畏有些烦躁。   无论别人怎么说,吴畏自己是认为在奇袭日军前指后,返回途中自己的指挥出现了失误,这才导致小分队过江时损失惨重,身为指挥员,任何判断错误都会给自己的战士们带来灭顶之灾。   王启年可没时间理会吴畏的心情,向蓝晓田说道:“把这小子的猜测整理一下,上报东北防总,副送总参,建议将第一师撤回关内,第四师移动到山海关一线,就说我部有能力独自抵御日军进犯。”   蓝晓田迟疑了一下,建议道:“对一、四两个师的建议是不是就算了?”   王启年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只是个少将师长,第一、四两个师都是叶知秋起家的部队,师里的军官一向眼高于人,要是知道自己对他们指手画脚,多半要平白得罪人。   他点头同意了蓝晓田的建议,然后挥手招来参谋记录命令,吴畏连忙凑上来,大声说道:“师座,特务营请求参战。”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二十八师可不只有一个特务营。”   吴畏碰了个钉子,也明白王启年是不想让自己太出风头,敬了个礼退了回去,听到王启年命令道:“让郭守业的二团放开防线,让日军上岸。命令四团向二团靠拢,坚决顶住日军前进的方向,把他们往南压。命令一、三团收缩防线,沿江向二团靠拢,摆出随时准备合围进犯日军的意图。”   他看了一眼蓝晓田,看出后者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点头说道:“既然日军要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咱们就干脆粘住他,让他打不动、退不下,我看他山县有朋有没有这个魄力直接放弃登陆的部队。”   有了王启年的这一串命令,二十八师就算是动员了起来,众军官轰然领命而去,各自回去整顿部队。像二团这样没有军官在场的部队,也自有参谋给他们拟送命令。   军官们走后,只剩下警卫团的军官和吴畏了。王启年看了一眼吴畏,问道:“你还打算吃早饭?”   吴畏心里腹诽王启年小气,向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警卫团是两营的编制,要是加上吴畏的特务营,二十八师就是满编的五个团,如果再考虑吴畏的特务营是四四编制,王启年的这个师的规模在全国也是可以排上前三位的。   要是再算上兵精械足的话,他一个师的战斗力顶上国内的两个普通师绰绰有余,所以刚才说包打当面的日军倒也不算大话。   不过兵力相当不等于就能打平,二十八师沿河布防,不可能集中兵力和日军在太平渡死磕。而日军作为进攻方,反倒可以自由转用兵力。   所以王启年刚才的命令并没有要求全师上下合力把日军赶下河去,实际上他也不想这么做。现在日军已经在太平渡投入了两个大队的兵力,除非日军指挥官能放弃这数千官兵,不然就只能在这个方向继续投入兵力,相当于拴死了第一军的主攻方向。   而且王启年在内线作战,采取守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利工事抵消日军的兵力优势,消耗日军补给,疲惫日军士气,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蓝晓田当然明白王启年的意图,制定作战计划本来应该是他的工作,不过无论是黄有为还是王启年其实都是旧式军人出身,虽然处于各自的原因,对蓝晓田这个参谋长客气有加,但是真正需要下决心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抛开蓝晓田,自己做主,蓝晓田只能作作拾遗补缺的工作,倒像是个少将副官,空有一肚子谋略,却无处施展,这种事也只能图称呼奈何。   等到警卫团的军官也退出去后,蓝晓田低声和王启年说道:“我们的作战计划要不要上报防总?”   王启年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如实上报吧。”   蓝晓田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   主动放日军上岸和被日军偷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本土开战,肯定会打得地方糜烂,如果最后大胜还好说,一旦失误,王启年肯定会成为国内各方攻击的目标,弄不好就是有过无功的局面。   蓝晓田起草报告的时候,王启年看着墙上的地图,感慨道:“这个吴畏倒是个帅才啊。”   蓝晓田绝对相信王启年的这个判断,单凭吴畏一眼就看出日本国力撑不起一场持久战,就可以看出他的眼界非常宽阔。   虽然最后吴畏并没有判断出日军的主攻方向,但是只要猜出日军的作战意图,那么其他东西就只是战略层面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他听到王启年说道:“就怕是个赵括啊。”   蓝晓田一笑,“是不是,总要试过才知道。”   王启年嗯了一声,没有回答,长平之战试出了赵括的能力,却断送了赵国江山,这种试法的代价未免太大,和吴畏一样,王启年也有很多需要苦恼的事情,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主要就体现在这里,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有没有能力,都必须做出决定,而这些决定或者会影响很多人的生死。   第108章来信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平渡的日军终于开始显露出疲态,在二十八师从三个方向的进攻中开始收缩防线。   经过第一阶段的苦战之后,王启年仅仅凭借四个团就粘住了山县有朋的第一军,手里还捏着一个警备团和吴畏的特务营没用,算得上是胜券在握,而且还成功的把日军拖入了自己的牛皮糖战术当中。   战争爆发第二天,日军的一艘炮舰试图沿入海口进入鸭绿江,但是被国防军的江防炮台阻止,中弹后仓皇逃脱。   同日,日本海军主力舰队出现在渤海湾外,炮击旅顺港,旅顺炮台还击,国防军海军一度出港迎战,日军未做纠缠,向琉球方向离开。   国内开始有人质疑王启年纵敌深入、养寇自重的行为,指责东北防总坐拥重兵,却不能拒敌于国门之外,海军空耗国驽,却坐看日人纵横海疆。   总参名义上统管陆海两军,但是对海军一向没什么影响力,这个时候也不会站出来替海军背黑锅,反正海军的锅自有大总统去背。   顾雨这次难得强硬了一把,对于撤换王启年的呼声,以部队缺乏熟悉东北战事的高级将领的原因直接拒绝了。   议院为此对顾雨发出质询,顾雨这次连儒将的风度都不要了,在议会上直接提出要撤换王启年,就得启用黄有为。   可怜一众清流刚把黄有为这个叶知秋的得力爪牙弄到军史所养老,怎么可能再把他放出来?   等到有恼羞成怒的议员提出给陆军的财政拨款问题来后,顾雨更是直接拂袖而去,直接欺负议院不敢和叶知秋打擂台。   一九零一年春天的共和国首都一片混乱的时候,作为战场的东北地区却很平静,每一个对于局势有清晰判断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局面不可能持久,但是向哪个方向滑走却已经很难预料。   专门从伦敦赶过来敦促叶知秋维持东亚和平的英王特使还没下船,就接到了中日再次开战的消息,只好在受到叶知秋接见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日本,会见日本天皇。   据说英美两国对于日本挑起战事的行为非常不满,美国公使更是在公开的场合指责日本是东亚的不稳定因素、麻烦制造者。   国内很多人士都乐观的认为在英美调停下,这场突然爆发的冲突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甚至有一些消息灵通人士认为日军之所以发动这场战争,是因为驻防鸭绿江边的二十八师主动挑衅,应该让肇事者去日本道歉。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在传闻中挑起战事的吴畏安然的待在特务营里,一心推行他的三操两讲制度。   三操当然是指操课,两讲主要是讲装备使用和战术养成,偶尔赶上吴畏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也会给军官们做做时事教育、思想政治方面的讲演,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以军事方面为主。   这一天早上,吴畏给连营级军官们布置了今天的训练内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的桌子上摆着一封很厚的信件,还没有拆封。   这封信是汉阳厂送军火的部队带来的,当然不会有邮票,不过发信地址可不是汉阳,甚至不在国内,而在遥远的南洋。   这封信摆在吴畏的桌子上已经一天了,吴畏忙着接收新式武器,编写训练内容,一直没倒出时间来看。   现在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吴畏决定看看这封外皮用英语写着“吴畏先生收”的信到底是谁写的,除了托马斯,他想不出谁会给自己用英文写信,可是看这信封上的字迹,明显是出自女人的手笔。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这封信会不会出自秋卫卿之手,不过他知道秋卫卿不会外文,就算再秀外慧中,也不可能学得这么快,而且以秋卫卿的性格,也不可能给他写这么厚的一封信,按吴畏的经验,能写这么厚的,要不是投稿,那就是情书了。   抽出信纸之后,吴畏惊愕的发现这封纸除了封皮是用英文写的,里面通篇都是法文,落款居然是杜迪夫人。   杜迪夫人在信里不厌其烦的给吴畏说了她拜托斯图亚特夫人从托马斯那里取得吴畏通讯地址的经过,又给吴畏说了离别后自己的旅程,除了各地的人情风貌之外,还穿插着欧洲上流社会圈子里的逸闻八卦,总之事无巨细,看这信纸上的墨痕,这封信少说也写了一个来月。   要不是确认信件的开头的确是写给自己的,吴畏简直要怀疑杜迪夫人把她的日记给自己寄过来了。   吴畏法语也就soso,看起来不勉有些吃力,杜迪夫人的信写得又长,看完整封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杜迪夫人文笔优美、叙事生动,内容也足够精彩,笔下颇有大神风范,吴畏只怕也坚持不下来。   直到读到杜迪夫人在信件末尾的签名,吴畏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看完了整封信。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吴畏虽然不混情场,不过仗着人长得精神,又有大好前途,从来不缺暗恋他的小女生,情书至少收了一抽屉,要不是后来读了工科,满院子都看不着几个女生,这个数字多半还要翻几番。这要是看不出杜迪夫人是什么意思,那就只能说是装傻了。   只不过无论怎么想,吴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杜迪夫人会对自己情有独钟,两个人分明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难道果然制服系有加成?   其实在船上的时候,他对这个长得有些像凯瑟琳。琼斯的杜迪夫人还是很有一点好感的,觉得这个年青的寡妇谈吐优雅,仪态雍容,不过这种感情也仅仅限于对于出色女性的欣赏,完全谈不到爱慕。   他正看着信纸发呆的时候,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人,转头看去,赫然发现赵琅琊正站在墙边看自己在地图上画的战局推演。   他吃惊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都来了两次了。”赵琅琊苦笑道:“女人的信?”   军中谈论起女人的时候,多半有些粗鲁,虽然赵琅琊文化水平不低,不至于说什么出格的话,但是吴畏想起杜迪夫人那清丽的容颜,还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和别的男人分享记忆,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把信收起来放进抽屉里,反正整个二十八师,除了自己之外也难找出个认识法文的主,倒不用担心有人偷看。   他向赵琅琊问道:“有什么事?”   第109章惊变   赵琅琊来找他还真是有事情。   从昨天开始,二十八师下属的部队开始频繁调动,本来顶在太平渡周围靠着防御工事和日军慢慢磨的几支部队都开始撤换整编,师警卫团位置前移,就连二十八师师指都已经在准备向东移动,靠前指挥。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王启年开始不耐烦了。   既然日军已经玩不出没什么花样来了,王启年当然不会看着日军在自己的防区里继续蹦哒,而且他在总参也不是没有扶持的人,已经暗中通知他,再不打掉进犯的日军,总参也要顶不住压力了,王启年前途正好,也实在没理由拿大好前程来开玩笑。   赵琅琊是二十八师的老人,用不着怎么费劲就打听出来,整个师里除了自己这个营之外,都已经接到了作战命令。   用不着费劲琢磨,赵琅琊也知道这次围歼战,王启年是不准备动用特务营了。   打仗当然会死人,但是没仗打就没有军功可拿,不但赵琅琊着急,下面的军官们更着急,大家跟在吴畏天天在山里摸爬滚打,可不是为了等着光荣转业回都市去当兵王的。   所以赵琅琊其实是来鼓动吴畏去师部请战的。   吴畏听了赵琅琊的意思,摇了摇头。特务营的训练水平再高,也没办法把士兵们都变成超人,那种一个兵王包打天下的事情只能发生在故事里。   生化里的爱丽丝牛x不?生四里组成军队一样是团灭的命?   所以吴畏的兴趣并不在参加反攻上面,把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兵投入到正面战场上去当炮灰,这种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不过赵琅琊说得也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吴畏不是圣人,还想着在自己肩膀上炸金花呢,就算不能在这个时空里组个15军出来,起码不想当一辈子营长。   他向赵琅琊交待了一下,让他命令部队悄悄打包,准备参战,然后自己骑上马往通化城里去。   在他想来,正面攻击日军进犯部队那是普通步兵干的事,自己要干就得干个大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日军能做初一,国防军就能做十五,干脆把特务营带去江东,趁着日军主力粘着在鸭绿江畔,自己一路向南打过去。   独脚铜人还能搅动黄河,自己俩眼俩脚,不把朝鲜折腾翻了对得起穿越一把吗?   不过他并不知道王启年会不会批准这个计划,所以才让赵琅琊通知下面的部队悄悄准备,要不然万一王启年突然谨慎一把,传出去自己就成笑话了。   在他的想法里,王启年批准自己的全部行动计划不太可能,要向朝鲜纵深派兵那是总参的权利,但是派一支营级部队渡江骚扰敌后还是可以的,吴畏对自己的计划通过率很有信心。   没想到一路跑到通化城里,吴畏才发现师指一片混乱,参谋军官和传令兵们跑进跑出的乱成一团,乍一看还以为日军已经打到通化城外了呢。   吴畏立刻觉得不妙,只怕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一路小跑着进了师部大院,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参谋军官捧着一摞地图从侧房里跑出来。   吴畏一把抓住,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军官跺脚骂道:“快放手,师长急着要地图。”   吴畏看他要翻脸的样子,只好放开手,跟着他一起跑。   军官倒也知趣,一面跑一面说道:“海军中伏,日军在旅顺登陆。”说完这句,他已经窜进了作战室里。   吴畏大吃一惊,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躲在基地里的海军舰队会中伏,总不成日本人出动了奥特曼?这是欺负咱们没有高达吗?   这个时候不比刚刚开战的时候,那个时候二十八师建制完整,第四团和警卫团就在通化附近。   现在因为王启年已经命令各部队向前线机动,相机进入阵地,所以整个通化城里还处在待命状态的只有吴畏的特务营。   现在突然传来警报,院子里也没有几个军官,倒是以吴畏这个中校军衔最高。   吴畏和几个警卫团的连营级军官打了个招呼,抬腿就想进作战室去,一个连长拉了他一把,低声劝道:“刚才邓营长进去,让师座给赶出来了,要不是参谋长劝,多半要革职,你就别去触这个霉头了。”   吴畏看了几个军官一眼,发现这几个军官虽然惊慌,却没有太着急的样子,多半也只是因为日军在旅顺开辟第二战场后比较惊讶,并没有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危险。   他想了一下,谢过那名军官,走到作战室门外,大声叫了一声“报告”,就迈步走了进去。   王启年正趴在桌子上看地图,他的防区在鸭绿江边,当然不可能有渤海湾的沙盘,墙上的大幅地图打打嘴炮还行,要查看细节就只能靠猜的,所以赶得参谋们鸡飞狗跳的给他去找详细的地图。   这时听到有人大叫“报告”,顿时火起,转身骂道:“添什么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吴畏本来就脸皮厚,又知道王启年这个时候正在上火,倒也不以为意,不但没有“干什么去”,反而向王启年走了过去,大声说道:“师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启年这时候才看清楚来的是吴畏,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他刚接到总参和防总打过来的电报不久,就算吴畏同时接到了消息,从特务营跑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的念头转得极快,立刻想到吴畏早有准备,甚至另外有消息渠道,反倒没有想到吴畏只是来求战跑了个正好,披头就问道:“特务营全员拉动要多久?”   吴畏一愣,心说这是要用特务营参战了?他以为王启年是准备先集中兵力消灭太平渡的日军,尽快转用兵力,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却依然回答道:“最多两个小时。”   王启年心说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代可没有快反部队,一个营级规模的部队想拉出来实战,光是各种物资装车就得几个小时,一天时间能拉出来就是快的,哪有最多两个小时的说法?吴畏这么说,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当然不知道特务营全营都有拉练项目,那是真正的说走就走,至少营级后勤保障,他离开时已经吩咐赵琅琊装车了,如果赵琅琊动作够快,现在应该已经打包结束,就等他的消息了。   王启年一把拉住吴畏,把他拽到一幅摊开的地图前,指着海滨的一个位置说道:“你立刻带特务营向辽阳方向前进,务必在日军到达之前在辽阳一线建立防御,挡住日军。”   吴畏眨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脱口道:“辽阳?”   心说不是太平渡吗?我跑辽阳去,那驻守奉天的三十一师跑哪去了?那片不归咱们管啊。   第110章辽阳   公元1901年4月26日,日军以轻巡洋舰和运兵船为诱饵,引诱驻防渤海湾的共和国海军出海拦截,然后以海军主力寻求决战。   双方在海上激战三小时后,共和国海军战败,战舰沉没逃散多艘,旗舰定远退入威海卫后搁浅,共和国失去海战能力。   日军获得制海权后,不顾己方多艘战舰负伤亟待维护,立刻炮轰旅顺港炮台,在后方等待多时的运兵船在旅顺附近海滩登陆。   驻防旅顺的三十一师一团错误判断战场形势,放任日军登陆,然后在日军海陆夹击下迅速溃败,旅顺失守,日军得以获得港口,迅速输送兵力。   匆忙赶来增援的三十一师三团长途奔袭后战斗力下降严重,在东北防总的严令下不及休整就向日军阵地发起进攻,逐次添油后损失惨重,当天夜间被日军登陆部队击溃。   此时三十一师已经损失了两个团,师指和东北防总汇合后向山海关的第四师靠拢,当地政要更是闻风而逃。   此时二十八师后方防线洞开,日军随时可能挥师北上,与在太平渡顽抗的第一军夹击二十八师,一旦二十八师被歼灭,东北三省沦陷在即。   防总和三十一师匆忙撤退当中,竟然完全没有想起来通知第二十八师,王启年还是在日军登陆二十小时后才接到总参的电报警告,此时日军已经击溃三十一师防线。   吴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临危受命,带着他的特务营南下阻挡日军可能的北上企图,为王启年歼灭太平渡日军争取时间。   王启年此时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全歼太平渡日军,只求可以痛击日军后趁机脱离战场,整顿防线后与第三十二师互为犄角,等待关内友军的救援。   赵琅琊以下的一众特务营军官说什么也没想到吴畏去请战居然能请回来这么个任务,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胜券在握的战局会突然扭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吴畏倒是知道战场上往往胜负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可也没想到会摊上这种事,果然猪队友坑人太厉害。   他想不明白海军好好的怎么会中伏,再不明白本来在第一次鸭绿江战役中表现出色的第三十一师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现在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日军既然选择了旅顺而不是威海,目地只怕不是奔袭北京,而是打算围歼东北的国防军三个主力师。   从通化到辽阳直线距离超过二百公里,真正走过去要超过三百公里,比在旅顺登录的日军多接近一百公里的距离。   特务营又比日军晚出发了接近二十四个小时,吴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在日军前面到达辽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日军到底有多少兵力,是一个联队,还是一个师团。   为了抢占先机,吴畏亲自带领老兵最多的第一连轻装上路,只携带弹药和干粮,一路急行军向辽阳赶去。   在吴畏的设想中,只要赶在日军前面到达辽阳,就可以在当地获得补给。   辽阳一直是东北重镇,军事地位向来重要,战前三十一师师指就设在这里。   此时虽然战火还没有烧到这里,但是因为三十一师紧急后撤,城里早已人心惶惶,逃难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带着大包小包的家当沿着大路出城向着关内逃去。   三十一师留守的一个连士兵此时也早没有了维持秩序的心思,抱着枪呆呆的看着拥挤的人群,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好。   四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夏天的意思,中午时分太阳底下还是很热的。   一个士兵伸着脖子愣愣看了一会逃亡的百姓,突然骂道:“他x的咱们也不是没和小日本干过,怎么就成这样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身边的排长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当初咱们练军能打的汉人军官调走了不少,上官又看不上满人军官,咱们早就不是前年那个三十一师了。”   就算是基层士兵也有八卦的权利,大家守着这个空城死等,早就铁了心等日本人上来,放一排枪就逃,这个时候倒也轻松。   最早说话的那个士兵伸着脖子往北方看了看,高声说道:“早知道这样,老子去投二十八师,据说从前咱们师在鸭绿江打鬼子的那个王连长在二十八师当师长,老子给好汉子牵马坠镫,也好过在这个鬼地方混日子。”   “你当二十八师日子就好过?”那个排长骂道:“咱们这一撤,二十八师的背后就算闪出来了,他们再能打能捻几根钉子?说不得也是一个散伙的命。”   正说话的时候,一队国防军士兵拖着枪从城东绕了过来。排长认识为首的军官,吃了一惊,叫道:“李康,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那个李康是个上尉连长,和这个排长是同乡,不过两个人同营不同连,彼此关系还算亲近。   李康看到熟人,大声叫道:“怎么就你们这几个人?其他人呢?”   “郭连长带着人在城里呢。”排长叫道:“怎么了?”   “前面跑回来的兄弟说日军先头部队离这里不出十里了。”李康叫道:“这城里的老百姓还没跑完,我琢磨着拉一票兄弟挡小鬼子一下。”   这句话一出,几个士兵顿时都没了声音,半晌那个排长才劝道:“当官的都不要这一方的百姓了,咱们才吃几个粮子,犯得上拿命拼吗?”   李康看了他一眼,“老二,你要走我不怪你,我要是回不来,帮我照看一下家里。一枪不放,对不起这张皮啊。”   那排长愣了一下,还想再说,李康已经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沿着城门向城里跑去,那个排长红了眼睛,却又不想跟着去送死,只好在嘴里喃喃念道:“好兄弟……”   正没理会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大路上一阵马蹄声,一个东北口音的粗嗓子大叫道:“让让,别挡道,让我们过去。”   排长顺着声音抬头看去,看到两匹战马从人流中挤了出来,马身上全是汗水,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马上各坐着一个穿国防军军装的汉子,都大背着一种从没见过的步枪,腰里掖着手枪,身上子弹袋鼓鼓囊囊的,还挂着几个像短棍一样一头粗一头细的东西。   两个汉子都戴着大檐帽,领口敞开,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坚实的肌肉。   他们看到守在城门前的这一队兵,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勒住马匹,一个人高声叫道:“劳驾,你们是哪部分的?”   “三十一师二团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二十八师特务营。”那个汉子叫道:“知道小鬼子到哪了吗?”   那个排长一愣,心说二十八师怎么跑这里来了,还有这个特务营是什么番号?他这样想着,突然心里一激灵,难道是二十八师打回来了?连忙把刚才李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汉子听了排长的话,嘀咕了一句,回头向身边的士兵说道:“你回去告诉营长,我再往那边去看看。”   那个士兵答应了一声,转身纵马而去,排长仰头问道:“你是个军官吧?怎么称呼?”   汉子哈哈一笑,纵马向城里跑去,大声说道:“老子叫王大锤……营长说了,打鬼子你们不成,让我们来!”   第111章城门   李康和郭凯森都是三十一师二团一营的连长,平时就比较熟悉,现在三十一师师指仓皇后撤,建制完整的二团也被打散了分散在辽阳到营口一线,试图迟滞日军追击的速度这个时候,无论是防总还是三十一师师指都已经不敢奢望能够阻拦住日军的脚步。   就算是李、郭二人这种小军官,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很烂的办法,连级规模的阻击阵地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日军锋线,除非有炮火支援,可是三十一师的炮火现在在哪里呢?   郭凯森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受命防御辽阳城后,就已经准备要大打一场,所以只留了一个排的兵力维持秩序,自己带着剩下的两个排钻进城里。   要在这里打一下,光凭郭凯森手下这一百多条人枪肯定不够,除了炮火之外,他还需要机枪。   国防军的机枪是配属到机炮连的,郭凯森是步兵连连长,手里只有步枪,不过他知道一个三十一师的弹药储备库,准备到那里看看能不能弄两挺机枪什么的,至于机枪到手会不会用那还是等到手再研究吧。   三十一师师指倒也不全是糊涂蛋,留了几个工兵在城里炸毁带不走的军用物资。   辽阳是三十一师驻地,战略物资堆积如日,师指仓皇逃走,这些物资当然是没时间带了。却又命令工兵们在百姓逃散之前不得销毁物资,免得落人口实,气得那个工兵班长直跳脚。   郭凯森赶到储备库的时候,工兵们正在搬运散落在各个仓库里的重要物资,准备把它们集中在一起方便一次销毁,看到郭凯森来了,那个班长倒是很高兴,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   郭凯森当然不会帮这种忙,和班长打了个招呼,带人去挑武器。   工兵班长倒也没拦着,反正这些东西师里都不要了,落在自己人手里总比一把火烧了强。再说他一个班长带着几个人也拦不住人家。   这个时候共和国自产的马克心数量不多,所以下面的部队中也没什么存货,郭凯森把库存的两架机枪都搬了出来,又划拉了一批子弹,刚刚推出门去,就看到李肃带着几个士兵追了过来。   两个人都在一个营里当连长,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关系不见得牢靠,这个时候却也不用多说,一起带着机枪出城去了。   这个时候辽阳城里的老百姓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大街上静悄悄的如同鬼域,李肃感慨道:“不能保境安民,这是我等军人的耻辱。”   郭凯森没他那么多感慨,咬牙骂道:“老百姓死活关我屁事,老子就是看不得小鬼子耀武扬威的样子,拼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痛快了。”   要是平时,多半李康要和他争论一番,现在大家一齐送死,回头就是黄泉路上的结伴人,自然不愿意有无谓的争执,当下哈哈一笑,也不多说。   日军要抢辽阳,自然是从东面来,两个人出了东门,劈面看到两个李肃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兵,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李肃,一齐大叫“来了”。   能让两个士兵跑跑成这样,当然不会是“咕咚来了”。   三十一师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士兵们的训练水平还在,此时在李、郭两人带领下一心阻敌,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立刻在城门两边的街道上抢了物资,转眼就在城门外搭起两个机枪阵地。   很快远处的大路上就扬起了一股烟尘,一队士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四月末的时候,日军都穿着长衣服,有的还带着大衣,大太阳底下也都卷起来围在腰里。大檐帽下面的脸上都是混和着灰尘的汗水。   城门这边有人叫了一声,李肃和郭凯森也都觉得嗓子发干、身上冒汗。   当初在鸭绿江边和鬼子死磕的是三十一师的一团,其他两个团是后来才拉上去的,整场战斗都是远远的放枪,也没机会和日军面对面的拼杀,对小鬼子的样子真没多少印象。   三年前的那一战,三十一师算是和日本人打了个平手,也没觉得日本人有什么厉害的。   但是这一次日军卷土重来,曾经与日军血战到底寸土不让的第一团一个照面就被人打崩了,这要是说其他部队里的军人们心里不嘀咕也不可能,多半都以为日本人学了什么新法,甚至捡了秘籍,集体修仙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时候终于看到日本兵出现在眼前,众人心里自然紧张,纷纷握紧了枪去看两位连长。   李肃咽了一下口水,正想给大家说几句鼓劲的话,就听见有人叫道。“坏了坏了。”   郭凯森正盯着日军小队发狠,突然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转身怒道:“什么坏了?”   那人是被郭凯森临时抓来的机枪射手,看到众人看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水,忘记打水了。”   马克心机枪是水冷机枪,储存和运输的时候自然不会装水,两个机枪手都是临时抓来的二把刀,并不是专业的机枪手,刚才忙乱之中把打水这个茬给忘记了。   郭凯森一愣,顿时气急,骂道:“还不快去打水?”   两个机枪手连忙带了人一溜烟跑进城里去找水。   这时日军已经发现了城门口的国防军,立刻散开了队形,不过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日军胆子极大,虽然看出城门外的国防军数量比己方多,居然毫不犹豫的迎了上来。区别也只是摆出了搜索前进准备接敌的姿势。   眼看着依为干城的机枪指望不上,郭凯森骂了一句,端起手里的步枪,叫到:“听我口令,举枪。”   有军官指挥,士兵们虽然紧张,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纷纷依言举起手里的步枪,向着日军瞄准。   带队的日军军官看到城门前的国防军没有像一路上惯常见到的敌军那样一哄而散,而是摆出了迎战的姿态,也觉得有些意外,心想这些人怎么不跑?   这只是一个小队,小军官举着配刀叫了一声,身边的日军就散得更开了,弯下腰侧身端着步枪向着城门快步袭来,竟然打算在行进中就击溃城门前的国防军阵地。   第112章还是城门   看到日军如此狂妄,就连李肃都觉得不可思议,郭凯森喃喃骂道:“小鬼子都不怕死?”   两个军官心里都没底,士兵们就更紧张了,不知道是谁手一抖,砰的放了一枪,子弹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郭凯森骂了一句,这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三百多米,按他的想法,应该把敌人放到一百米内再集火杀伤。   可是现在眼看着士兵们紧张过度,要是把日本人放得太近,说不定就得有人撑不住,于是只好大叫了一声:“开枪。”   说着抢先瞄准那个日军军官开了一枪。   汉阳造的步枪虽然精度一般,但是有经验的射手在这个距离上放空枪也不容易,随着枪声,那个日军军官一个倒栽葱就摔了出去。   国防军士兵的步枪略显凌乱的响了起来,冲在前面的十几个日军立刻抽搐着摔倒在地上。   失去了军官指挥的日军并没有慌乱,而是怪叫了一声,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开始冲锋。   国防军这边的第二排枪又打倒了几个日军,然后看着冲过来的鬼子兵,有几个士兵竟然紧张得拉不开枪栓。   郭凯森又开了一枪,三枪打倒了三个日军士兵,但是这时剩下的日军已经冲到了面前,郭凯森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开枪,竟然忘记让士兵们上刺刀准备厮杀了。   李肃算是最先意识到危险的人之一,所以在放第二排枪之后就已经招呼身边的士兵上刺刀了。   可惜当时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正紧张的举枪射击,真正听到他叫喝的人不多。   如果让日军冲进国防军当中,估计这个临时拉起来的防线立刻就得崩溃,所以李肃也来不及再提醒别人,给自己的步枪卡上了刺刀,吼叫了一声,就端着步枪从机枪工事后冲了出去,身边稀稀落落跟着几个士兵,一起撞进了日军冲锋的队伍当中。   刺刀对决从来都是残酷而激烈的,转眼间两支部队就撞到了一起,双方都有人倒下,刺刀刺入人体的声音和人类的惨叫声夹杂在一齐响了起来,几个还没有加入战团的国防军士兵吓得转身就跑。   李肃和一个鬼子拼了一下刺刀,谁也没能奈何对方,想不到这个鬼子兵身材虽然矮小,力量却不差,李肃居然占不到便宜。   他一向不喜欢依靠力量蛮干,所以立刻退开一步,想和面前鬼子拉开距离,这时才突然发现身边连一个战友都没有,竟然陷入了日军的包围之中。   他虽然已经想到了可能战死,但是真要是死到临头,总还是有些舍不得,更没想到刚刚开始,这一时刻就到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喝了一声,“让开。”   然后一匹马从城门里冲了出来,马上的骑士穿了一身国防军的制服,两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肌肉虬起的前臂,手里捧着一支枪管又粗又短模样怪异的枪指向李肃身边的日军士兵。   李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串像暴雨击打铜盆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惊奇的发现这人的枪居然能够连续发射。   转眼前李肃身边一侧的几个日军士兵的身上就爆开了朵朵血花,扔掉手里的步枪翻身倒地。   李肃趁着这个机会勉强又退了一步,躲开了从另一个方向刺来的两支刺刀,然后就听到头上风生,那个汉子已经催马从他身边冲过,疾驰中的战马直接把一个日军士兵撞得飞了出去。   汉子右手中的马刀从李肃的头上闪过,直直的向着他面前的日军劈了下去。   那个日军躲闪不及,只来得及举枪向上一挡,马刀劈在枪身上,日军士兵竟然挡不住马刀的力量,双臂一沉,头上的军帽已经被马刀一劈两半。   汉子的马刀嵌进了日军的脑袋里,急切间拔不出来,干脆直接松手,举着手里的冲锋枪左右扫射。   日军人少,队形单薄,所以汉子骑着马转眼间就冲到了日军的后面,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条用鲜血和尸体铺成的小路。   李肃惊魂未定,还没决定自己要怎么做的时候,郭凯森终于带着反应过来的士兵们冲了上来,吼叫着把剩下的日军泯灭在刺刀之下。   汉子的骑术一般,刚才又冲得太快,这个时候才策马转了回来,看到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日军后,这才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马走过来大声说道:“我就说三十一师总有打鬼子的好汉子。”   郭凯森和李肃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很惭愧,刚才要不是这汉子突然出现,奋勇杀敌,说不定他们就被日军冲散了,就算是能赢也是一场惨胜,三十一师号称王牌,以多打少居然还打成这个样子,实在出人意料。   而且看这汉子杀敌的时候一往无前、十荡十决的样子,绝对是个经常和人拼命的主,多半还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   李肃向汉子抱了抱拳,说道:“大哥是哪部分的?”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汉子军装上的肩章,这才发现这位居然也是一个连长。   汉子也向众人抱了一下拳,然后说道:“我是二十八师特务营的王大锤。”   李肃和郭凯森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奇,郭凯森问道:“二十八师?你们不是在鸭绿江边上吗?”   这句话算是捅到了王大锤的痛处,他看了看两个军官,安慰自己这俩家伙总是真心打小鬼子的人,这才忍下了这口气,看着他们说道:“我们就是来替你们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李肃和郭凯森都觉得这个叫王大锤的人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李肃刚刚被他救了,这个时候不好意思立刻质疑他的说法。   郭凯森可没那么多顾忌,瞪着王大锤说道:“你来收拾烂摊子?就靠一个营?”   王大锤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两个人说道:“当然不是我,是我们营长。”   他把大拇指一翘,说道:“那是我们师头条的好汉。”   郭凯森和李肃顿时觉得自己有种误入隋唐片场的感觉。   第113章吴畏进城   吴畏带着一连轻装前进,两昼夜急行军二百公里,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辽阳城下。   王大锤手下的两个临时挑选出来的侦察兵正在城门前等着他们。   这时代长途机动的主要运载工具还是畜力,吴畏手下有几匹战马,平时是被他和通信员当做交通工具的,这次都被他拔给会骑马的战士用来当侦察兵王大锤会骑马,还是因为和吴畏熟悉,脸皮又厚,蹭吴畏的马练出来的。   吴畏已经接到了侦察兵的报信,见到士兵劈头就问:“找到武器储备库了吗?”   士兵点了点头,“王连长现在就守在那里。”   吴畏心中大喜,轻装奔袭的缺点就是没办法携带太多的装备,他现在手下的士兵除了随身的弹药和干粮饮水之外,就只有两门迫击炮和一个基数的炮弹算是武器。   郭凯森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凑上来,他早听王大锤说过了吴畏的身份,知道这个特务营的营长就是去年在金水河大败俄军,大年初二奇袭日军前指,打死日军少将的传奇人物。   现在他才算是真正见到这位王大锤嘴里的“国朝第一好汉”,发现这人一点都没有李元霸的风范,长得也就中规中矩,既不尖嘴猴腮也没膀大腰圆,离八尺的距离更是遥远,要是李肃在场,多半要吟一句“泯然众人”了。   吴畏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中间士兵们休息的时候,他还要安排食宿,查看地图,琢磨各种情况下的应变,加起来睡觉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   这个时候两只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皮都肿了。手上脸上都是灰土,搓一下都能掉渣。   他的军靴上全是泥巴,一身军装也皱巴巴的满是污渍,跑得太热,领口的扣子一直解到胸口,从前努力保持的军人风貌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就连肩膀上的两杠两星都暗淡无光。   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凑过来的郭凯森,侦察兵连忙介绍道:“这位是三十一师的郭连长。”   吴畏点了点头,也没问郭凯森在这里干什么,向他说道:“你现在归我指挥,立刻收拢城里的散兵。”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还在络绎出城的百姓又说道:“我要所有能拿枪的人,别管是警察、老兵还是犯罪,都给我找出来。”   郭凯森没想到吴畏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居然直接就给自己下命令,愣了一下,这才敬礼领命。   吴畏不知道这个连长是不是靠得住,招手叫过一个排长来,让他带几个人跟着郭凯森,这才带着疲惫的一连向城里走去。   王大锤在城门外露了一把脸,郭凯森和李肃手下的兵对他都很信服,这个时候带着两个人派给他的士兵正在储备库里清点物资,那个工兵班长手下的人也没闲着,都让王大锤生火作饭,准备接待马上就到的一连去了。   工兵班长还在试图说服王大锤不要撤除全部的爆破装置,万一王连长的长官挡不住日军,这些物资就都资敌了。   其实不光工兵班长,就连王大锤对于特务营能不能拦得住日军也没多少信心,不过当着大家的面,王大锤当然不能给自家坠威风,挥手向工兵班长说道:“小鬼子有一万人没有?去年营长带着我们几十人就打得老毛子一个军丢盔弃甲。大正月里营长十五个人到朝鲜地面给日本人拜年,杀他们个一溜胡同,几个小鬼子就把你们吓破胆了?”   二十八师这两年的战绩大家都有耳闻,不过对于三十一师的军官士兵们来说,对二十八师感慨最深的还是这个师现任的师长两年前还是三十一师的一个连长。   除了感叹王启年升官够快之外,大家对二十八师的感觉也很奇怪,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二十八师感觉就是自己这个师里一个连扩编出来的。   所以对于王大锤替吴畏鼓吹的这些战绩,大家除了敬仰还是敬仰除了敬就是仰,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工兵班长也不是吃眼前亏的主,看王大锤不理自己,也就打算蔫退了。还没等走出门,就看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从门外一涌而入,一个身穿将校军服,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的年青军官当先走了进来。   吴畏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吩咐道:“一排前出建立防御。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补充弹药。在这里设立指挥部。”   不用人介绍,工兵班长也猜得出这个年青得过份的中校就是王大锤一直为之鼓吹的不败战神了,不过听说吴畏要把指挥部设在这里,还是吓了一跳,想不明白这位中校营座到底知不知道要是有一颗炮弹落下来,这里就得变成盆地?   这时听到声音跑出来的王大锤和李肃已经来到了吴畏的面前,一面让郭凯森和李肃留下的士兵带着特务营的战士们行动,一面奇怪的看着吴畏,问道:“郭连长没接着你?”   吴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刚才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连长胜郭,随口解释了一下,也不等王大锤说话,又问道:“弹药怎么样?”   “步枪弹管够,手枪弹不多,机枪两挺,没炮。”王大锤知道吴畏想问什么,简短的回答道。为了减轻后勤压力,汉阳厂试制的冲锋枪用的是转轮手枪的子弹,可惜这玩意本来用的就不多,仓库里也没有多少存货。   “没炮那就搞枪。”吴畏说道:“敌情呢?”   “在城门外歼灭了一支鬼子小队,侦察兵已经撒出去了,还没回报。”王大锤说道。   吴畏沉吟了一下,招手要地图。战争当中,侦察部队前出几十公里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王大锤遭遇日军小队并不奇怪,倒是能够整建制的全歼一支日军小队比较让吴畏注意,以王大锤身边的人手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看起来他是得到了三十一师士兵的协助。   他转头向李肃问道:“怎么称呼?”   人的名树的影,李肃脑子里灌了一下子吴畏的惊人战绩,再加上吴畏一出场就是一幅强势的作派,顿时心里就已经把王大锤刚才说的话信了八成,现在听到吴畏问话,心里一激灵,下意识的立正回答道:“三十一师二团一营二连连长李肃。”   吴畏点了点头,挥手说道:“稍息,你现在和手下的士兵归我指挥,这附近还有什么成建制的部队在吗?”   很显然吴畏清楚依靠自己这点人马,想阻击日军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一上来就把主意打到了三十一师部队的头上。   第114章奉天   吴畏在辽阳城里只待了两个小时,就又匆忙的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出了什么紧急军情,事实上直到吴畏离开辽阳城的时候,他也没能找到日军前锋部队的位置。   本来城外那队日军侦察兵会是很好的情报来源,可惜三十一师的兵下手太黑,当场没死的也都被补刀收人头了,吴畏想现学亡灵魔法也来不及。   找不到日军的位置,自己手里能够直接指挥的士兵又太少,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扛枪的士兵。   当听说防总的一支直属部队还在奉天的时候,他立刻就决定赶过去收编。   辽阳离奉天不远,吴畏当天夜里完全可以打个来回,所以并没有等待日军的消息,而是把辽阳城交给王大锤指挥来指挥,自己就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出发了。   带上这么多士兵还是王大锤的坚持,他生怕外面兵荒马乱,吴畏带人少了吃亏,要不是吴畏已经把一连都撒了出去,成建制的部队只剩下这一个排,王大锤肯定还要派出更多的人。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很正确的,因为吴畏的确追上了这支部队,但是他们的长官并不准备服从吴畏的命令。   这是一支东北防总的警卫部队,大约两个连的建制,有一个少校副营长带领。   副营长阁下对于面前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警惕性很高,而且他的编制在总参警卫营,对于地方部队的军官也不怎么在乎。   他很认真的检查了吴畏的身份证件,然后才告诉吴畏,他不能服从吴畏的命令,因为他是奉命保护奉天省政府撤退到关内去,除非再有防总的命令,不然他不会更改任务。   吴畏早想到了这个可能,伸手说道:“拿来!”   少校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心说这是要买路钱吗?   吴畏看他不明白,盯着他说道:“防总的命令。”   少校说他的命令来自东北防总,所以吴畏要看命令。   从理论上来说,吴畏的要求是完全正确的,部队调动需要书面命令,就算是当面下令,行动的时候也会补发命令。   但是这个少校接受命令的时候,东北防总正在撤退当中,反正大家都是往关里去,总要有个顺序,不可能打上包一齐走,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所以也没人想到要给这支部队发个书面命令。   现在吴畏和他要命令,少校立刻傻眼,他哪有那个玩意?   吴畏很同情的拍拍他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没事,我这还是总参的命令呢,还不是要拿着二十八师的命令调动?”   他这么说少校还真信,要是没有命令,活腻歪了的人才会从通化跑到辽阳来送死。   他苦笑一声,向着吴畏说道:“长官,我这真是防总的俞将军亲口下得命令。”   吴畏很严肃的看着他,“你这支部队肯定走不了了,你要是坚持的话,我放你去追防总,只要拿了防总的命令回来,我就让你领了部队走。”   少校也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吴畏的意思。   自己是少校,人家是中校,自己的调动命令来自东北防总,可是没有书面命令。人家虽然也没有总参的书面命令,但是有二十八师的,除非自己带着手下的兵抗命,不然的话吴畏就吃定了他。   现在孤身去追防总,能不能追得上还不好说,真要拿到了命令,这边早和日本人干上了,难道自己还能回来?丢了部队,就算追上防总也只能变成一个笑话。   他身在防总,消息自然灵通,想想吴畏从前的惊人战绩,说不定真能完成抵御日军的任务。   他看着吴畏,咬了咬牙说道:“我跟你走。”   吴畏哈哈大笑,拍了拍少校的肩膀,大声说道:“那就一起打鬼子去。”   此时的奉天城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有钱有门道的人都在忙着逃跑,没地方投亲靠友的人家就只能关起门来祈祷诸天神佛保佑。   吴畏让少校集合部队准备撤走,自然惊动了奉天省政府的官员们。   政府官员们不比防总都是京官,大家都在奉天这片地方经营多年,总不能说走就走,怎么也得收拾一下,以后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好说呢。   这个时候大家家里正是鸡飞狗跳,媳妇儿哭孩子闹的时候,突然听说防总留下的兵要拉走了,顿时大家都惊慌起来,一面催促家人,一面就有不少人飞跑到省政府来见奉天省长张云辉。   张云辉此时正坐在自己家的官厅里发愁,日本人打到家门口来,当兵的可以一走了之,底下的官员们也总有回来的时候,只有自己这个省长背了失地的名义,再怎么安置那就只有天晓得。   可怜这个省长自己才干了两年,本钱还没捞回来呢。   心里有事,张云辉自然也就懒得办事,告诉下面的人,所有事情一概不理,只等天亮了走人。反正都是要跑的人了,这个摊子再怎么烂也轮不到自己回来收拾,大家且行且看着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说手下好几个官员来拜访自己,张云辉顿时就有些不悦,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跑就是了,难道还要组团?   不过想着日后自己没准还要仰仗这些人,只好捏着鼻子出来见面。   共和国的地方官场,多半还是用的满清时代的汉官,大家平日里居移气养移体,讲究的是一个风度,谁要是扎扎实实的办事,恐怕还要被同僚笑一声风火。   可惜现在不是摆谱的时候,几个官员都临时转职成了实干派,看到省长老大人出来,连忙一拥而上,把大兵们准备抛下他们单飞的事情说了。   张云辉一愣,这营兵还是他亲自去防总求来的,居然连召唤都不打就想溜走,就算自己这个省长眼看干不长远,现在总还在位子上,这也太不拿省长当干粮了,真以为民政长官就管不着大头兵了?也不看看自己交接的都是什么人!   他老于宦途,心思又细,早就提前招募了一群保镖,这个时候知道和大头兵讲理危险性比较大,所以先让人请了保镖头目,带上一队人,这才让人带路,月下追卫兵去了。   第115章张省长   张云辉年青时也习过弓马,虽然没有从军的经历,但是一向自负身手,后来年纪大了,开始惜福养身,这才改坐马车。   眼下事态紧急,这也顾不得养身了,出了府门,张云辉一叠声的要牵马来。   有下人牵了马来,张云辉按着马背跳了两下,却发现肚子碍事,自己够不着马镫。   早有机灵的手下过来帮助,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扶上马去,那马骤然被重物一压,身子一动,顿时又把张云辉从另一侧摔了下去,要不是这时候身边围的人多,多半张大省长就直接荣休了。   张云辉早没有年轻时的胆子,吓了这一跳,顿时豪情也没了,连忙叫赶马车来。   好在省长家里马车都是现成的,为了赶速度,还加挂了两匹马,一众保镖骑上马簇拥着张云辉就往城外跑去。   防总的直属部队,装备自然不会差,少校副营长手下居然圈了不少大车,吴畏发现车队里至少有三四挺马克沁机枪,还有两门七五野炮。   这个发现吓了吴畏一跳,要知道按国防军的军制,机枪配发到营,有专门的机炮连。金水河一战,马宝连的机枪都是开拔前特别拨发的。   就算口径最小的七五炮,那也是团级的准备,这两个连居然就又有枪又有炮。   经过少校的解释后,吴畏才知道这些都是防总的装备,防总是高级军事单位,讲究个转进如风,不耐烦带这些东西跑路,所以都扔给了断后的部队。   吴畏对于防总挥金如土的豪情很是钦佩,一面笑纳了这批重武器,一面在心里琢磨,不知道这算不是是刺激消费,拉动地方gdp?   一行人带着重装备刚刚出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匹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吴畏的心眼一向不少,自己看住了少校,又让带来的一个排以班为单位分布在队伍中间,不给少校手下的士兵们串联的机会。   跟着吴畏行动的这个排是从前王大锤当排长的时候亲自带的一排。后来一连长吴晨调到营里当了作战参谋,王大锤成了连长,这个排的排长就成了刘驰,说起来也是当年跟着吴畏过金水河的老人。   因为吴畏跟着少校在队伍前面,所以刘驰带着一个班的人就缀在了队尾,听到后面有马蹄声追过来,立刻示意车队继续走,自己带着士兵在路边摆开了迎敌的架势。   防总的士兵们不知道特务营的要求就是情况不明时首先准备作战,看着刘驰等人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都在肚子里暗笑,心想这些兵也太胆小了,从城里追出来的人能有敌人吗?   刘弛可一点都不这么想,临行前王大锤就交待了,营长这是要去抢别人的兵,要搁从前,这就是抢人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共戴天的仇恨,绝对和夺妻杀子是一个级别的,仇恨度还要强过杀人父母。   所以让刘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要不是王大锤不看新闻,多半就要刘驰打起百分之一百一十的精神来应付任何可能针对吴畏的危险了。   黑夜里看不清追上来的人是谁,所以刘驰大喊了一声,让来人停下来。   可怜后面追上来的人有省长撑腰,哪里会理这种命令,举着火把一点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下子刘驰可不客气了,大家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遇见危险先琢磨的是自己怎么活下来,有什么后果那都可以留着命慢慢打官司,所以他直接瞄着骑士举的火把就开枪了。   一连是特务营里老兵最多的,这一个班十二个人只有两个新兵,还是从补充兵里选出来的,一两百米的距离上几乎弹弹咬肉,一阵排枪顿时就打得追来的骑士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跟着刘驰一起断后的防总士兵们都吓到了,谁也没想到这帮兵说开枪就真开枪,而且一出手就往死里打。   夜幕里刘驰也没有打扫战场的意思,挥手示意大家去追车队,一个同行的防总班长小声问道:“兄弟,你就不怕有人追究下来?”   刘驰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没事,天塌下来有我们营长顶着。”   那个班长顿时觉得给刘驰他们当营长真不是件人干的事儿。   这时候吴畏听到了枪声,跟着少校一起赶了过来。听刘驰解释过之后,少校皱眉说道:“只怕是误会。”   “夜间冲击行军队列,还不听劝阻?”吴畏淡淡说道:“回去写报告的时候记得,离城时遭到不明武装阻击,我部奋勇还击,溃围而出,无法察知敌军伤亡情况。”   少校目瞪口呆的看着吴畏,心说这就突围了?那些人有没有武装还没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良冒功?难怪这位升官这么快。   吴畏还没等转身离开,就听到后面的夜幕中传来一阵叫喊声,他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听到了吗?”   刘驰开完枪后心里也很忐忑,现在听到吴畏给他背书,一颗心顿时就安稳了,笑道:“是不是营长肚子饿了?”   “扯蛋。”吴畏骂道:“你们仔细听。”   很快后面的喊声又响了起来,他听到有人叫道:“张省长……停一下……”   吴畏愣了一下,转头看少校,“咱们队伍里有个叫张省长的?”   “应该是说张省长让咱们停一下。”少校很无奈,心说就你这个想像力还学人写小说?   吴畏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张省长是谁?”   这个倒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大家当兵吃粮,知道上官是谁就行,谁耐烦去管省长是谁?这个又不能发微博!   所以少校给他解释了一下,吴畏点头说道:“那就等一下吧,看看这位张省长为什么要狙击我军调动。”   少校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士兵们,发现大家都没意识到吴畏话里的陷阱,心说看来跟着这位是吃不着亏了,不但死不认错,还没见面就把人家的过错坐实了。   第116章土匪   张云辉见到少校之后,才知道现在这支部队的实际指挥人是吴畏。   他一向觉得大头兵不通文墨,没办法讲道理,所以从来不和士兵打交道。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可想,只能捏着鼻子和一个中校凑合着试试,于是招手示意吴畏到自己身边来。   吴畏示意刘驰跟着自己,然后挥手让部队继续赶路,天亮之后他要赶回辽阳去,那个时候应该已经能知道日军的动向了。   张云辉要的不是吴畏,所以看到部队继续前进,就有点急了,不等吴畏走过来就说道:“我和你们顾总长很熟悉。”   “我和我们顾总长很不熟悉。”吴畏老老实实的说道,“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敬仰,如果您见到他的时候请转告我的敬意……”   说实在的,张云辉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男人能够唠叨到这个地步,看着身边快步走远的士兵,他不得不打断了吴畏的喋喋不休,“这些士兵应该是用来保护省政府的。”   “可是谁会对省政府不利呢?”吴畏问。   “当然是日本人。”   吴畏做恍然大悟状,“又是这些该死的日本人,我这就带着士兵们去赶走他们。”   张云辉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吴畏绕进去了,张大省长能屈能伸,不和吴畏一般见识,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你不能带他们离开。”   “我可不这么觉得。”吴畏说道:“我不知道驻军要接受政府的节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张云辉说道:“你要军权干什么?”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挥,府院之争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军事指挥权,政务院希望可以拥有一部分军队的指挥权,但是总统府坚决反对如果不是满清政府把军权下放到地方督抚手里,叶知秋怎么可能举兵进京?   大总统自己占了便宜之后,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前途着想,自然不会给后人留下效仿的机会,张云辉失地逃亡还可以说共和国政府官员没有守士之责,要是再扣一顶争夺军权,图谋不轨的帽子,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看到张云辉说不出话来,跟着他过来的几个官员就站不住了,要是这些士兵被带走了,张云辉起码还有保镖可用,他们这些人就得自求多福了。   所以有人跳了出来,向吴畏说道:“你怎么敢这么和省长说话?”   吴畏看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向张云辉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走。   张云辉当然不能就让他这么离开,大喝了一声:“站住。”   刚才刘驰的那顿排枪打翻的都是穿先来拦吴畏的保镖,所谓兔死狐悲,张云辉可以不在乎保镖们的死活,跟在他身边的保镖们就没这么淡定了,早就看着吴畏运气,这时候听到张云辉语气不善,保镖头子呼哨一声,众人摘枪下马,立刻就把吴畏半包围了起来。   刘驰和他的士兵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护吴畏的,看到众保镖下马,立刻举起枪迎了上来,只不过他这边人少,看起来有些单薄。   吴畏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保镖们向张云辉慢慢说道:“张省长这是要撕破脸了?”   张云辉看了一眼站在黑暗中的少校营长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发现这些人没有动手的意图,心中大定,向吴畏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阁下要走的话,不送。”   吴畏四下看了看,摇头笑了一下,向刘驰说道:“我教给你们的东西里有拿着枪不开却和人对峙吗?”   刘驰有些发愣,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咱们是野战军,又不是武警,训练的时候,假想敌都是敌人,见面不是说话的方式不是子弹就是刺刀,当然没有和敌人头顶头拼眼神的,可问题是这些都是奉天省政府的人,总不好直接开枪。   吴畏看到刘驰没明白过来,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刘驰手里的冲锋枪,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保险已经在连射位,弹匣也是新换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向着面前的保镖们扣动了扳机。   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想到吴畏会开枪,保镖们虽然痛恨吴畏的士兵枪杀自己同伴,但是也没想过要枪杀一个国防军中校,更没想到吴畏敢在奉天省长的面前开枪,所以根本没有防备,有些人甚至连枪栓都没拉开。   刘驰手下的士兵们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就算刚才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开枪,手里的枪总是保持在待击状态,这时看到营长开火,也都下意识的跟着一起扣下了扳机。   汉阳厂试制的冲锋枪使用三十发弹匣,只有安全和连射两种状态,连射状态下射速可以稳定在每分钟三百发以上,所以当十几支冲锋枪同时扫射的时候,打出的子弹完全符合“枪林弹雨”这个词的描述。   张云辉和少校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射击就已经结束了,吴畏把还剩下一半子弹的冲锋枪还给刘驰,然后才在遍地哀嚎声中教训道:“你们是军人,不是保镖,所以时刻应该想着消灭危险,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先敌开火,你们怎么就是记不住?”   刘驰接过冲锋枪,看着面前满地的尸体发了一会愣,这才问道:“可是他们不是敌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难道要等他们开枪打死我之后,你才肯给我报仇?”吴畏说道:“看不出你倒挺有当法官的潜质。”   这个时候少校才反应过来,张着双手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想过后果吗?”   “是啊。”吴畏说道:“我方与敌交火,竟然没有伤亡,这报告不好写啊。”一面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在少校和他身边刚才一起打酱油的士兵们身上打转。   少校一愣,立刻转了口风,“我军训练有素,火力运用合理,非土匪武装可比。”   “有道理。”吴畏赞许的说道,他看了一眼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张云辉说道:“想不到奉天境内还有土匪,省长大人受惊了,好在土匪已经被我们消灭,你可以放心了,阁下要走的话不送。”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刘驰带人打扫战场,然后向少校摆手说道:“让你的人把土匪的马都带上,他x的土匪居然比国防军还阔气。”   在这个敢于向一切开枪的疯子面前,没人敢于出声质疑,众人沉默着执行吴畏的命令,除了战马的嘶鸣声之外,就只有特务营士兵们给未死的保镖补刀时的发出的声音。   吴畏最后看了一眼停在远处的马车,挥手道:“那个也带上。”   少校很不忍心,提醒道:“那是张省长的马车。”   “那就替我谢谢省长。”吴畏说道:“他总算有机会为这场抗日战争做出贡献了。”   第117章董师长   突然多了这么多战马,让部队的行军速度加快了很多。吴畏一点都没有珍惜战马的意思,把这些马分散到车队里一起拉车,以便加快行军速度。   防总的这些兵没有长途拉练的训练项目,夜间急行军六十公里,不免怨声载道,不过知道吴畏刚刚枪杀了几十个省长的保镖,除非有军官站出来鼓动兵变,有抱怨也只敢自己小声嘀咕。   赶到辽阳城下,吴畏突然发现这里的士兵明显多了不少,只不过一个个看上去士气不高。   吴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三团被击溃的士兵,在基层军官的带领下自发的撤退到这里来。   吴畏看着这些抱着步枪神态茫然的士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长点心眼,就知道应该往营口方面逃,那里离第四师更近,而且除非知道辽阳城已经被放弃了,不然逃到这里也肯定是继续抵抗的命。   他让人带着少校和他的部队先找地方休息,自己带着刘驰去储备库找王大锤了解敌情。   国防军没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要求,所以很多士兵直接就砸开老百姓的房子进去找地方睡觉。好在辽阳城疏散的早,已经剩不下多少百姓,倒也没有了扰民的顾虑。   刘驰手下的士兵都不会骑马,所以吴畏带着他们一路走过来,发现被他选为指挥部的储备库大院外站满了士兵,居然还有一些尉官,心想难得这帮家伙还有血性,知道向自己报到。   结果进了大院才知道不对,这里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王大锤和他的兵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吴畏他们一头撞进来,早有军官上来拦阻,看军衔居然是个上校。   吴畏捏着鼻子敬了个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校没想到新来的中校居然先开口问话,不悦的说道:“你是哪个部队的?怎么带着兵进来了?”   吴畏表明了身份,又问道:“你是三十一师三团的?”   上校听说吴畏就是那个带兵来阻击日军的营长,神态有些变化,他打量了一下吴畏,说道:“吴营长是吧,我们师长在这里,你跟我去见他。”   吴畏被收走了佩枪后,才在一间屋子里见到了董重。   和吴畏想的不一样,三十一师的师长董重是个大胖子,一脸肥肉,也没胡子,看起来倒有些慈眉善目,军装上衣的口袋里居然还插了一支钢笔。   董重见面很是热情,可惜吴畏对这位败军之将没什么好感,倒是很好奇他怎么又回来了。   好不容易等着董重的一个话缝,吴畏连忙插嘴问道:“我的手下呢?”   董重一呆,擦着脸上的汗说道:“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吴畏的担心又加深了一层,接着问道:“有日军的消息吗?”   “日军前锋在城外二十里的小岗。”这回董重倒是没有含糊,要是不知道日军的位置,他也不敢在这里和吴畏扯皮。   十公里的距离看起来很远,对于两支处于交战当中的部队来说那就几乎是面对面了,吴畏立刻猜到日军已经发现了辽阳城里有重兵固守,所以在等待后继部队到来。   他急忙问道:“那么我军的防线呢?”   董重愣了一下,转过脸去,刚才那个上校解释道:“辽阳已经被放弃了,我们天亮就离开。”   吴畏大怒,看着董重说道:“我从通化赶了二百公里到这里,你们却要放弃辽阳?”   董重顿时有些尴尬,擦着汗说道:“没办法,我们兵力不足,重武器全部丢了,人心也散了,挡不住啊。”   上校可没董重那么好说话,看着吴畏厉声说道:“你怎么敢和师长这么说话?”   吴畏撇了撇嘴,四下看了看,发现屋子里都是董重的人,自己的盒子炮又没在手里,觉得好汉不能吃眼前亏。   他想了一下,说道:“你们没接到总参的命令吗?我来的时候,总参命令固守辽阳。”   董重顿时咧了一下嘴,上校的眼睛也阴沉下来。   三十一师不是二十八师那种四团制的部队,董重手里只有三个步兵团,旅顺一战,两个团一夜之间被打散,正在向前线机动的炮团也丢下装备逃了,董重听到消息顿时胆破,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背后就是防总,自己临阵脱逃,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一口气跑到奉天,夸大了军情,把防总忽悠得紧急向关内撤退,拍胸脯说一切有他。   这要一来,董重只要落在防总后面,就有了为防总遮断后路,节节抵抗的理由,指挥不利总好过临战脱逃。   这个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先跑一步,所以董重只好又冒险回到辽阳,没想到居然发现这里出现了二十八师的部队。   他现在占的便宜就是防总没有明确的命令给他,作为部队主官,他有相当的决断权。而且因为通信手段落后,他完全可以推说接不到总参的命令。   但是现在二十八师的人出现在面前了,自己再说不清楚总参的命令,自己的谎话显然就有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他看了上校一眼,那个上校立刻会意,挥手向屋子里的卫兵们说道:“你们先出去。”   吴畏莫名其妙的看着卫兵们鱼贯而出,然后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上校把双手背在身后,后退了一步,向董重说道:“请师长训示。”   董重嗯了一声,示意吴畏看着自己,然后咳了一声,说道:“要不吴营长和我们一起走吧。”   储备库是军火重地,不能点火,所以扯了电线,有自己的发电机,但是没有无影灯,只有一个罩了铁丝网的灯泡光溜溜的挂在屋顶中间。   吴畏的目光向脚下飘了一下,发现身后突然多了一团黑影,显然是上校正悄然向自己走来。   他咳了一声,说道:“导演,我要求加个鸡腿。”   董重一愣,心说导演是谁?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吴畏已经矮身扑了上去,伸手去抓董重腰间的佩枪。   上校已经拔枪在手,就打算在吴畏的身后来上一枪,然后毁尸灭迹,没想到吴畏突然发难,下意识的抬手向着吴畏的后背开了一枪。   第118章师长遗命   听到枪声,刚刚出去还没站稳当的卫兵们连忙又撞开房门冲了回来,一眼就看到董重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吴畏则蹲在他的身边。   卫兵们大吃了一惊,连忙扑了上来,吴畏大叫道:“看那个人死了没有?是他开的枪。”   听到吴畏的叫喊声,卫兵们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呢。   上校倒在窗下的地上,手枪摔出老远,胸前插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军刀,双眼瞪得老大,早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卫兵们七手八脚的把吴畏从地上扯了起来,看到他两只手上粘满了鲜血。   吴畏的手离开董重的身体后,立刻就可以看到大股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转眼染红了董重身下的地面。   两个架着吴畏的卫兵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吴畏大叫道:“急救包。”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国防军的标准携行装具里有纱布和止血药,不过卫兵们都不是野战部队,身上哪有那个玩意?有机灵的连忙往外跑,吴畏大叫道:“回来。”   几个士兵愣了一下,都停了下来。   吴畏身上的手枪是卫兵们收走的,当然知道吴畏身上没枪,现在看当场的情况,很显然是上校开枪打中了董重,然后被吴畏用刀杀死。   董重身边有一个警卫营,不过营长并没有在身边,现在负责的是个上尉连长,他狐疑的看着吴畏问道:“怎么了?”   “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出了什么事。”吴畏一面说,一面拿手去按董重胸膛上的伤口。   警卫连长顿时明白过来,现在外面人心惶惶,要是听说师长和团长同归于尽了,只怕立刻就得卷堂大散。   他挥手让两个士兵偷偷去找医生和营长,自己蹲到董重的身边,看着血从吴畏按着董重伤口的两只手的缝隙里渗出来,用颤抖的声音叫道:“师长……”   董重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吴畏,抖动着嘴唇想说话,吴畏一点都不客气的把耳朵贴了上去,那个连长慢了一点,只好伏下身来试图离董重的嘴巴近一点。   刚才吴畏没想到董重和上校居然这么大胆,竟然想要直接枪杀自己,发现不妙的时候,上校已经掏出手枪了。   他做出想抢董重配枪的动作后,其实并没有扑过去,而是弯腰抽腿上的伞兵刀。   没想到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上校对自己的枪法很自负,完全没有因为可能误伤董重就不开枪。   但是他没有想到吴畏会突然蹲下去,到底一枪击中了董重,然后被吴畏转身飞刀刺中胸膛。   上校开枪和卫兵冲进来之间的时间极短,吴畏根本来不及布置现场,他知道如果董重开口,自己就得完蛋,所以急中生智,扑到董重的身边,抽出别在他口袋上的钢笔,沿着他胸口的弹孔斜着刺了进去。   董重一身好肥肉,上校转轮手枪的子弹穿过脂肪层后卡在了胸骨上,并没能要了他的老命,但是吴畏接着就用钢笔捅穿了他的心脏,这也就是吴畏的双手离开董重后立刻鲜血喷涌的原因他为了不被发现,只能把钢笔全部塞到董重的身体里去,所以手指捅住了伤口,只有放开手血才能流出来。   这个时候董重已经没什么活下来的希望了,甚至连张嘴咬吴畏一口都做不到,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道:“不…得…好…死!”   吴畏愣了一下,双手在董重胖大的身体上一按,跳起来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是,职部自当奋勇杀战,马革裹尸……绝不好死!”   董重双眼一翻,就此气绝。   吴畏看着董重到底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向警卫连长干笑道:“董师长一心为国,这个……遗言当真特别。”   董重将死之际中气不足,刚才那句话其实声音并不大,警卫连长根本没听清楚,只不过吴畏自己心虚,才临时现编了这么一出戏。   上尉狐疑的看了看吴畏,又低头看了看董重,确认敬爱的师长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再想想胖子师长从前的音容笑貌,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就想放声一哭。   吴畏大吃一惊,心说这胖子胆小如鼠,居然倒是很得身边人爱戴,自己当机立断干掉他当真是英明至极。   他伸手向上尉比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结果甩了上尉一脸血。   吴畏也不在意,很严肃的看着屋子里的几个士兵,低声说道:“师长被刺,这件事传出去军心必乱,谁都不许哭,知道吗?”   几个卫兵早已经六神无主,这个时候看着吴畏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上尉连长到底是个军官,听了吴畏的命令,很以为然,收住眼泪,哽咽的说道:“邓团长为什么要刺杀我叔叔?”   吴畏这才知道上尉为什么这么悲伤,心说合着你俩还是本家,那就好办了。   他拍了拍上尉的肩膀,顺手擦了擦手上的血,低声说道:“董师长是你叔叔?亲叔叔?”   得到上尉的肯定后,他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点头说道:“我怀疑邓团长是日本人的间谍。”   “啊?”上尉大吃一惊,瞪着眼睛说道:“不可能。”   “那你想想,你们师在吉林的时候那么能打,怎么换到这边来,一样遇到日本人却立刻就垮了?”   上尉很认真的想了想,顿时就觉得吴畏分析得很有道理,撑目道:“有奸细?”   “没错。”吴畏很肯定的说道:“我刚才得到师长的委托,要带领你们阻击日军,所以姓邓的才图穷匕见,刺杀了师长。”   他很肯定的说道:“现在师长死了,我本来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但是你既然是师长的亲人,那他的遗志就得我们两个一起来继承,你觉得你们师里的军官谁最可信?”   上尉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畏,想想叔叔师长一生戎马,最后居然死在了奸细的手里,心中大是愤慨,日本人果然应该不得好死。   再想到现在要帮着吴畏给叔叔报仇,顿时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细细想了一回,才说道:“警卫营的曹峰营长从军就跟着叔叔,应该不会被收买。”   吴畏看了董连长一会,这才点头说道:“让人去找他过来,不要惊动别人。”   董连长连忙说道:“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吴畏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你作得很好,给你叔叔报仇,就靠你了。”   董连长重重点了点头,一股豪情涌上心头,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中从来都没有如此重要过。   第119章重组防线   无论董重有多么想从前线一跑了之,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信之外,他也不可能满世界的宣布自己的撤退计划。   作为一个谨慎的老军人,董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连他的警卫营长都不知道这个计划。   这让吴畏有了充足的空间来上下其手,特别是董重在三十一师的声望还算可以的情况下,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为师长报仇,但是至少没有人公开跳出来反对。   吴畏在三十一师残兵当中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肃反运动,把全部排以上军官都交给了警卫营长和董连长,让他来甄别是不是日军奸细,然后毫不客气的带走了全部的士兵。   天亮之后,特务营第二和第三连相继赶到,赵琅琊和第四连以及机炮连的大部分士兵因为装备太多,最快也要晚上能到。   两个连带来了六门迫击炮和五个基数的炮弹,这下子吴畏手里的压制火力大增,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终于有了一支成建制的营级武装。   他把防总的两个连加强给二连和三连,再次把他们派了出去,然后开始整编城里的三十一师残兵。   王大锤等人被董重关了起来,直到吴畏回来后才放出来,正憋着一肚子气,让他们来负责整编,倒也物尽其用。   吴畏昨天离开时交待李肃和郭凯森收拢附近的部队,这两个人做得不错,联系上了二团的几个连队,听说这里有大部队集结,这几个被打散了编制驻守的连队立刻答应向这边靠拢。   不算自己的特务营,吴畏现在手里收拢了接近三千的士兵,差不多有一个团了,其中大部分是三团被击溃的残兵,还有一部分是二团驻扎在附近的部队,居然还有少量一团逃回来的兵。   被吴畏杀死的那个邓团长就是二团的团长,现在师长和团长同归于尽,几个副师长又早被董重打发走了,算来算去,吴畏的军衔居然最高,虽然说还有两个中校衔的副团长,可惜这两位都不打算担这个责任。   这个时候就看出吴畏这个中校军衔的用处了,如果他现在还是少校,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指挥这些士兵,但是中校就不一样了,只要没人来和他争执,暂带一个团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畏忙着整编散兵的时候,日军第一师团所属第一联队的一支大队规模的搜索队出现在了辽阳城外。   这支部队就是董重所说的那支日军前锋部队。这支部队在确认失去了前出侦察的一个小队后,结合一路上遇到华军的战斗实力,认为辽阳城至少驻守着一支团级规模的部队,根本就没想到,消灭这支小队的只有郭凯森和李肃的两个排,外加王大锤一人一马。   日军战前的情报工作做得很扎实,知道辽阳应该有三十一师二团和师直部队,所以对自己作出的判断深信不疑,很果断的在离辽阳城十公里的小岗村扎营,准备等待天明再继续前进。   对于这支日军来说,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夜晚。   给董重传回这支日军消息的当然不是三十一师的散兵,而是吴畏派出去寻找日军踪迹的一连士兵。   吴畏刚到辽阳的时候,手里能用的士兵不多,所以一连的士兵以班为单位行动,撒出城去寻找日军踪迹。   发现日军大队的这个班一面派人传消息回辽阳城,一面开始积极联系附近的其他部队。   午夜时分,小岗附近已经汇合了特务营第一连的三个班,还有十几个三十一师二团的士兵。   三十一师的兵都是本地人,被选出来给特务营带路的,很简单的认为既然找到日军的踪迹就算完成任务了,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兵还在凑在一起盯着日军的宿营地看。   这三个临时凑在一起的班并不是一个排的,暂时由四排的排长欧阳兴祥带领。   按照特务营的作战操典,发现敌人后,应该想办法与敌接触,探明敌军火力和战术能力,所以欧阳兴祥和三个班长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发动夜袭。   这个决定把三十一师的向导们吓了一跳,日军从旅顺登陆后,一路击破三十一师一团和三团,虽然战斗算不上激烈,但是仍然有大量的战斗减员,所以这个大队其实并不满员。   虽然如此,小岗村里也有五六百名日军,以这五十来人的兵力去攻击十倍的敌军,三十一师的士兵们都觉得这些二十八师的人肯定是疯了。   好在欧阳兴祥压根就没打算把这十几个友军士兵算到作战行动里面去,直接让他们留在后方准备接应,就趁着夜色向小岗村摸了过去。   日军在敌国的地盘上宿营,自然加了十倍的小心。他们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被特务营清理过了,不但百姓全被赶走,没有剩下一点粮食,就连水源都被污染了,要不是日军来得快,多半连房屋都一把火烧了。   连日行军后,日军士兵本来就很疲乏,又找不到干净的水源,只能就着水壶里的水啃饭团子,很多日军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   值夜的卫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抱着步枪发呆。   有个眼尖的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立刻紧张起来,没想到却听到那里传来一阵咕咕的鸡叫声。   几个士兵立刻来了精神,互相看了一眼,就端着枪凑了过去。   看看日军士兵走近,欧阳兴祥和几个士兵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挺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上来,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几个哨兵。   哨兵临死前的惨叫声还是惊动了村里的日军,顿时有不少士兵冲出来察看。   欧阳兴祥放倒了哨兵,发现行动败露,立刻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冲到村口,向着里面投出一片手榴弹,然后转身就跑。   十几个反应比较快的日军被手榴弹炸翻在地,后面的日军以为遭到了炮击,连忙各自找地方隐蔽,让欧阳兴祥等人得以大摇大摆的离开。   等到日军确认敌方的炮击结束,出来收拾战场的时候,欧阳兴祥已经带人转到了村子的另一边,一顿排枪打翻了这边的日军哨兵,然后再次呼啸而去。   恼羞成怒的日军组织了一次搜索,在夜幕中被特务营的战士伏击了一次后,只好又丢下十几具尸体退了回去,这次不敢再睡觉,只好全军戒备,担心吊胆的等待天明。   连续袭击日军后,特务营士兵只有一人被流弹射伤,看得三十一师的士兵们目瞪口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出鬼没的战术手段。   第120章战云   枕戈待旦的日军士兵一点都没有中国古人的豪情,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立即组织了一次对村庄周围的肃清活动。   欧阳兴祥牢记吴畏的嘱咐,一心骚扰,决不接战,边打边退,把追逐的日军向北引出十几里地去,仅仅付出两人伤亡的代价,就拖住了日军一个大队超过三个小时。   最后还是日军指挥官浦田原少佐发现不妙,自己正在远离辽阳城,连忙下令停止追击,重新集结转向,以便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来。   疲惫不堪的日军士兵在特务营士兵的冷枪声中草草吃了一点干粮,又转身向辽阳城攻击前进,折腾了一大早的肃清行动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   一路上日军不断遭到闻讯赶来的特务营士兵骚扰,走得苦不堪言。十几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七八个小时,要不是此时已经是春夏之交,日照时间延长,恐怕到达辽阳城下天就又黑了。   这一路上日军在特务营士兵的冷枪下损失了数名大小不等的军官,已经知道了敌人喜欢狙击军官。   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日本军官们抹不下脸来换普通士兵的衣服,只好扩大警戒范围,同时尽可能多的让士兵聚结在自己的身边,以便遮断国防军狙击手的视线。   所以当日军大队长浦田原在一群如临大敌的士兵簇拥下来到部队前方的时候,已经在场的几位日军军官一点都没有奇怪少佐阁下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过来。   浦田原举着望远镜向辽阳城外看了一眼,发现在城外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很多中国士兵正在挖掘战壕,奇怪的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一个最早到达的中队长回答道:“他们在修建工事。”   浦田原犹豫了一下,举起望远镜又看,想弄明白国防军为什么在离城这么近的地方建立防线。   他们这群人吸引了阵地上特务营观察哨的注意,立刻通知了一线阵地的三连长程亮。   程亮沿着还没有完成的战壕跑过来,看了一眼后就回去找配属给自己的迫击炮手,问他能不能炸到那个地方。   跑手观察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于是立刻带了一门迫击炮和三发炮弹运动到阵地前沿的战壕里,架起炮准备试射。   这时已经仔细观察过华军阵地的浦田原已经准备离开了,只不过身边带的人多也有一个麻烦他不能说走就走。   一群人簇拥着浦田原刚刚准备回到阵地后方,身边就落下了一颗迫击炮弹。   少佐身边不缺反应灵敏又忠心耿耿的卫兵,听到炮弹飞行的呼啸声后就很及时的把少佐推到在地上。   虽然炮兵们已经对辽阳城外的阵地进行了测算,但是这第一发炮弹仍然打的近了一点,炮弹溅起的泥土甚至没能落到少佐等人的身上。   浦田原恼火的推开扑在他身上的卫兵,扶着军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今天一天被国防军骚扰的怒火都爆发出来,怒骂道:“这种布置在城里的火炮怎么可能有准头?”   这个时代,轻型迫击炮还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浦田原完全想不到会有一种可以被两个士兵扛起来跑,并且能够架在战壕里的火炮存在。   他刚才观察国防军阵地的时候没有看到炮兵阵地,所以以为这颗炮弹是从辽阳城里打出来的,虽然惊讶于国防军炮兵的反应速度,对自己的安全倒并不担心。   但是随之而来的第二炮纠正了他的看法,这一炮直接落到了他的卫队中间,顺便带走了这个大队一半以上军官的生命,刚才信心实足的少佐阁下也被炸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被激怒的日军基层军官在日落前组组织了一次旨在为长官复仇的突击行动,然后很快就被布置在前沿阵地上的马克沁机枪打散了,密集冲锋的士兵们甚至没有冲到国防军阵地前沿三百米之内。   程亮趁机组织了一次反冲锋,可惜三十一师士兵的士气普遍不高,根本追不上日军逃跑的速度,只能看着转进如风的日军越跑越远。   手里的士兵数量不占优势,程亮不敢追远,只好远远放了一排枪之后放弃了追击。   溃退的日军一口气跑回小岗村,却发现早上离开时还完好的村庄已经被付之一炬,到处是火烧后的残垣断壁和还没有烧完的火头。   这一晚特务营的骚扰力度大为减弱,倒是让濒临崩溃的日军官兵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暂代大队长职务的大尉军官在怒气冲冲的联队长面前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敌人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变好了。原来不是人家看自己可怜才网开一面放自己一马,而是转身骚扰本队去了。   日军第一联队是国内的王牌部队,虽然说不上身经百战,称得上辉煌的战绩也不少,但是像这次一路行来受到的打击实在是让小浦次郎大佐感觉到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郁闷。   昨天日军前锋攻击失利,退守小岗村之后,就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能力,特务营第一连立刻放过日军前哨,像纵深进发,照样把发生在日军前锋大队身上的悲剧在第一联队身上又重演了一遍,而且因为已经演练过一次,所以格外的得心应手。   小浦次郎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敌人在本国的土地上实行焦土政策,为了抢占辽阳,他带着部队一路急行军赶过来,只考虑到了可能遭到国防军的抵抗,所以尽可能多的携带了弹药,其它方面的物资都精简到了最低程度。   没想到接近辽阳三十公里的范围内后就已经无法从当地得到任何补给了,一路上所有的村庄都被焚毁,不但找不到一点粮食,就连水源也被污染填塞。   中间日军抓获了几个偷偷返回村里的百姓,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国防军干的,他们宣称要让日军无片瓦存身,无颗粒果腹,凡是不肯离开家园的人一律按通敌就地处决。   看着声泪俱下对自己哭诉的村民,小浦次郎猜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恶魔般的对手,这个人对本国的百姓都能够这么残忍,显然是决心与自己决一死战了。   偏偏小浦次郎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思来想去心烦意乱的大佐阁下让人把喜迎王师的几个村民拖出去杀了,然后让部队加快速度行军,尽快赶到辽阳城下与敌决战。   第121章人的名   此时吴畏手下的二连和三连已经到达,吴畏手下的兵力大为宽裕,本来担负侦查任务的一连得以集结兵力,将控制范围前移,专心袭扰第一联队。   一连采用的战术在吴畏穿越来的那个时代可以说家喻户晓,说起“麻雀战术”,很多人都能说出十六字口诀中的几句。   但是在一九零一年,这绝对还是一种非常规的战术,要说起来,倒是更像地方非法武装常用的伎俩。   小浦次郎对这种非正规的战法简直恨到了骨头里面,发誓如果捉到创造这种战法的人,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攻克辽阳城。   一连的袭扰给小浦次郎带来的伤害要比给浦田原的小得多,因为小浦次郎有足够的兵力清扫外围,相比之下,一连的兵力不足欠刘驰的一个排,王大锤的连部也还留在辽阳城里。   而且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行动后,一连战士们普遍疲乏不堪,弹药也开始不足。   跟随一连行动的一个三十一师的连长看出一连战士们需要休息,主动请缨,带领三十一师的士兵接替袭扰任务,结果行动时因为距离日军太近,被其搜索队咬住无法摆脱,为了不拖累一连,这个连长带领部队向北撤退,伤亡过半后才摆脱追击的日军,他自己也伤重阵亡,尸体落入日军手中。   损失了大量人手后,一连的袭扰程度进一步降低,小浦次郎在入夜后抵达辽阳城外。   此时赵琅琊刚刚率部抵达,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后,特务营全员奔袭三百公里,到达辽阳城。   因为夜间望距离有限,手里又有了士兵可用,吴畏派出了多支小股部队在城外布防。   小浦次郎的前锋部队与特务营的一个排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遭遇,简单接触后,这个排打出表明位置的信号弹后开始撤退。   日军前锋部队追击的过程中遭到特务营另一个排的侧击,损失了十几个人后放弃追击,并通报联队本部。   小浦次郎已经从连续不断的袭击中判断出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他面前的这支部队行动果断,目地明确,打了就走,来去如风,就像一群饿狼一样,每次出手都会撕掉自己身上的一小块血肉,虽然当时造成的伤害不大,甚至可以不必理会,但是积少成多之后就会发生量变。   夜幕中游弋在附近的国防军似乎更加如鱼得水,枪声几乎从未停息过,被指派执行驱逐任务的部队反复冲击,却劳而无功,几乎没什么战绩,却损失惨重。   这种完全看不到敌人的战斗让士兵们士气低落,在旅顺上岸后一举击破国防军两个团的喜悦与豪情已经被不断的冷枪消磨掉了。   现在担任周边警戒任务的部队已经不愿意再去追击放冷枪的敌人了,甚至有人建议反正驱逐行动也会损失人手,不如干脆就当敌人不存在好了。   小浦次郎完全无法想像提这个建议的人看到自己队伍里不断有人中枪后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当他接到前锋部队与敌接触的报告后,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与敌人正面决战。   屡次击破当面敌军后,日军第二军的第一联队终于到达了辽阳城下,开始整军准备攻击。   小浦次朗在用帐篷搭建起的指挥部里拿到了今天一天的损失报告,震惊的发现短短一天的行军中,自己已经损失了超过二百人,其中半数人战死于驱逐行动当中。   如果算是浦田原大队的损失,第一联队已经失去了接近六分之一的战斗力。   他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参谋,抖动着手里的报告向他说道:“如果这种损失速度是从我军上岸后就开始的话,那么今天我就已经变成大队长了。你们必须找到应付这种骚扰作战的办法。”   参谋大声回答着接受了命令,却在心里腹诽,如果考虑到兵员基数减小后损失率还会增加的情况,您现在身边能剩下一个小队就不错了,大家可以直接打着白旗走进华军的战俘营里讨论数学问题了。   小浦次郎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愤怒很没有道理,他这个联队长都想不出来办法,总不能指望一帮参谋军官。只不过他这口气没地方出,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对自己的参谋长说道:“想办法查明当面的敌军的番号,我敢肯定这已经不是三十一师了。”   参谋长对这个判断深信不疑,这次的对手狡猾而又残忍,在日军的情报系统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国防军中有一个这种指挥风格的高级将领。   他想起下午时分驱逐行动曾经咬住过的那支小部队,那次战斗抓获了几个受伤的国防军士兵,也许可以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一些消息。   安排人去办这件事后,小浦次郎带领军官们到前线观察敌情。   此时辽阳城外一片黑暗,只能看到城墙大致的轮廓。小浦次郎手里只有三千多人,没办法包围整个辽阳城,所以只在东门外驻兵。   有浦田原这个勇当石头的先驱,小浦次郎不用下水也知道国防军的炮火袭击又快又准,所以只带了有限的几个人,也没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而是借着夜色偷偷来到前线上。   他沉默着看了半天,才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敌军一直在挖掘战壕。”参谋长回答道:“根据报告,浦田原大队到达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挖了,很可能已经挖了一整天。”   小浦次郎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问道:“什么样的战壕需要挖一整天,夜里都不能停下来?”   参谋长一脸的无奈,心说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等到占领了敌军的阵地后才能知道了。   小浦次郎听着夜色中从国防军阵地上传来的挖掘声,心里泛起一阵不安,他很敏锐的感觉到这场战争的模式已经改变了,自己被敌人拖进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战法当中。   这个时候,一队士兵匆匆赶了过来,并且迅速在他的周围布下了警戒圈,小浦次郎看着满身大汉跑过来的警卫军官,不满的训斥道:“你们这是想引来对面的炮火吗?”   “我是来请您离开这里的。”军官连敬礼的时间都不敢浪费,在小浦次郎的耳边低声说道:“审讯结果出来了。”   小浦次郎嗯了一声,听到军官报告道:“现在辽阳城里防御部队的主力是二十八师的一个营。”   “二十八师?”小浦次郎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是说我们跑到吉林去了,那里的城墙是长春的吗?”   “恐怕不是。”军官诚恳的说道:“是二十八师的人跑到辽阳来了,而且我们知道了这个营的营长叫吴畏。”   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多少都有些崇拜中华文化的情节,越是高层这种情节越严重,小清次郎虽然没有多少文人气息,但是对于中国名字也并不感到为难,愣了一下后觉得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听说过。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参谋长,皱眉问道:“鸭绿江那个吴畏。”   “是的。”军官立正回答道:“就是袭击大岛义昌少将的那个吴畏。”   小浦次郎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参谋长已经忍不住了,他低声劝道:“阁下,根据情报,这个人当初袭击大岛将军的时候身边只有十几个人,而现在,这里有一个营。”   小浦次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很果断的挥手说道:“回指挥部。”   参谋长走到警卫军官的身边,看了一眼在士兵簇拥下匆匆离开的大佐阁下,低声说道:“增加两倍……三倍的警卫力量,我不想陪着大佐阁下去见大岛将军。”   第122章攻防战序曲   吴畏得知日军大部队到达城外后,立刻扔下手里的工作,带着自己的指挥班子跑到了城墙上。   辽阳身为东北重镇,城墙修得还算马马虎虎,所以吴畏站在上面的视野可比小浦次强多了。   他看着远方的夜幕,问道:“小鬼子有什么动静吗?”   营级是没有参谋长的,赵琅琊算是传统的军事主官,制定计划这一类的工作一手都伸不上,于靖算个帐还行,指望他制订训练计划还不如让连排军官自己拍脑袋,吴畏更不敢让他来制订作战计划。   为了从繁重的案牍工作中解脱出来,吴畏把从前一连长吴晨弄进了营部,顺便给王大锤倒了个连长的位子出来。   吴畏身为作战参谋,这个时候自然跟在吴畏的身边,听了他的问题,摇头解释道:“还在等下面连队的报告,不过据说日军也在挖战壕。”   吴畏愣了一下,脱口道:“小鬼子挖战壕干什么?”   吴晨心里腹诽,你让部队在城外挖的战壕要是都灌上水,就能冒充江南水乡了,居然还问人家挖战壕干什么?   他和吴畏可没有王大锤那种关系,这种话自然想想就好,嘴上回答道:“可能是在等待援军。”   吴畏呲了呲牙,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手里不算特务营也有大约一个团的兵力,从数量上看,比日军一个联队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日军都像下午那支大队一样一头撞上来,吴畏可就高兴了。   那样他可以一点点慢慢消灭来犯之敌,但是如果日军沉住了气,等到大部队到齐再发动进攻,那么自己缺乏重火力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只能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按住暴打。   他想了一下,说道:“想办法挑衅一下。”   “估计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吴晨说道:“我下去问一下。”   吴畏从前虽然没有受过系统的军官养成教育,pla的一本陆军操典背得还是很熟的,再加上没事的时候喜欢读军史战例,如果单论军事素养的话,在这个时代绝对要算得上良将。   按照他给特务营灌输的战场原则,一旦与敌开战,必须时刻保持接触。   日军步兵第一联队到达战场后,一直负责骚扰作战的一连就撤了,补充物资后继续去骚扰日军后路。   因为浦田原大队到达战场后稍事休整就展开了进攻,所以当面国防军防线上的指挥官就以为日军和特务营的战法接近。   反正也是保持接触,不如省省力气等着日军自己上来,所以不约而同的收缩兵力,等着日本人主动凑过来挨打。   没想到吴畏的名头太响,小浦次郎一听说对面的主官是曾经以十几个人奇袭朝鲜驻屯军前线指挥部,击毙大岛义昌的人物,顿时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生怕被吴畏再来个斩首战术,干脆收缩兵力,也学着国防军的样子在宿营地外挖起壕沟来。   防御正面的三连长程亮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来日军的试探性进攻,然后才听侦察兵报告日军是打算扎营睡觉了。   程亮从前是矿工出身,干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活,听说小鬼子居然不上夜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命令部队准备夜袭。   三连的夜袭在日军严阵以待的防线上被拦了下来,由老兵组成的夜袭队在半路就被发现,日军的机枪立刻开始射击,程亮白白损失了四五个老兵,什么便宜都没捞着,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因为手里缺乏重火力,吴畏严令各部队谨慎使用迫击炮,所以程亮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用迫击炮轰击日军营地的想法。   吴畏本身算是个不怎么着调的指挥官,而且因为出身正规军,很重视火力投放,本着pla精打细算,时刻准备过苦日子的原则,两讲的时候没少给军官们灌输就地取材的范例。   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程亮听吴畏瞎扯听得多了,自然也记了几招,心想炮弹咱没多少,可是炸药城里有不少啊,于是立刻一溜烟的去找正在自己阵地上进行测绘作业的机炮连长刘东明。   下午的时候,配属给三连的迫击炮手两炮干掉了日军一个大队长,但是直到晚上才从俘虏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刘东明立刻意识到这是因为日军对迫击炮的陌生才能蒙出这么大的战绩,决定再接再厉,给日军更多的惊喜。   不过在自己的阵地前沿要两炮才能打到固定目标,实在让刘东明觉得很没面子,所以这才连夜跑到前线来绘制坐标方格,解算射击诸元,好让炮兵们的射击可以随叫随到。   听了程亮异想天开的建议,刘东明张着嘴半天才闭上,然后向程亮确认道:“你说这是营长想出来的办法?”   “废话不是。”程亮说道:“我这模样的光知道炸药包能用手扔,谁能想到那玩意也能用炮打啊。”   刘东明撮着牙花子想了半天,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这要是炸药在地上炸了,咱哥几个都得玩完,要玩命你自己去,我可不干。”   程亮不满的看着他,“要是不危险我找你干嘛?”   最后刘东明架不住程亮软磨硬泡,只好答应试试看。   两个人带了几个人偷偷摸摸的爬到防日军阵地不远的地方,先在地上挖了个浅坑,坑壁用力劣实。   刘东明头一回跑到敌人前沿来,心想什么时候咱们炮兵跑到步兵前面去了?   虽然有程亮跟着,刘东明也觉得很紧张,手心直冒汗。他按照迫击炮的装药量往里面放了两个药包,拿了一卷长长的导火线接好,然后拿了一块木板按一定角度盖在坑上。   伸手要炸药的时候,才发现程亮屁颠屁颠送上来的两个炸药竟然都是五公斤装的那种。   吃惊之余,他也没时间和程亮理论,把两个炸药都放到木板上面,想了想又往坑里塞了几个药包这两个炸药足有十公斤,可比迫击炮弹重多了。   检查好一切后,他把炸药的引线也连到刚才连接发射药的那根导火线上。   因为不知道炸药会在天上飞多久,他还专门多留了一截。   几个人往回扯导火线的时候,被日军的哨兵发现了,顿时就是一排子弹打过来。   刘东明和程亮连滚带爬的拉着导火线跳进事先挖好的散兵坑里,程亮顶着脑袋上嗖嗖飞过的子弹还一个劲叮嘱刘东明,“慢点慢点,别把线扯断了。”   刘东明可没他那么没心没肺,觉得都能感到身后追过来子弹的热量了,一头钻进坑里后,半天才埋怨道:“老子是炮兵,下次你要找人陪你玩命,能不能叫别人?”   程亮没管他的抱怨,接过刘东明手里的导火索,小心的拉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没断吧?”   “点一下就知道了。”刘东明没好气的说道。   于是程亮划了根洋火点着导火索,看着一道火线飞快的从坑边上烧了出去,回头问道:“要等多久。”   刘东明没理他,蹲在坑里双手捂住耳朵张大嘴等着爆炸。   程亮还想笑,看到刘东明如临大敌的样子,想了想也有样学样的捂住了耳朵。   黑暗当中,导火索燃烧的痕迹可以看得很明显,程亮和他手下的兵盯着火线,祈祷它不要半路熄灭。日军哨兵则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是在搞什么鬼。   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传来,夜空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飞了起来,还在燃烧的导火索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看着很显眼。   程亮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向刘东明笑道:“这还没个屁响,看你吓得那样子。”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传了过来,程亮觉得身边山摇地动,再也蹲不住,一跤摔倒在坑里,散兵坑被剧烈的爆炸震塌了一半,边上滚落的泥土顿时把他埋了起来!   第123章重炮   刘东明是专门摆弄炸弹的,自然知道两个五公斤炸药一起爆炸的威力有多可怕。   即使他早有准备,仍然被这次爆炸震得头昏眼花、手脚酸软,到底没能站稳,一跤摔倒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坐在地上,他觉得脸上似乎落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自己的眼角被震出血来。   这一下爆炸把他们的散兵坑震塌了大半,不过刘东明摔倒的时候坑已经塌了,这才没有被埋住。   刘东明正想探头去看看坑外的情况,突然发现身边有两条腿正在徒劳的踢动。   他立刻想起程亮来,连忙扑过去把程亮从土里拔了出来。   比起刘东明,程亮要倒霉得多。他毫无防备的被震倒在坑里,脑袋正好落在散兵坑的边缘,被垮塌下来的泥土直接埋住了上半身,要不是刘东明发现得及时,他就得窒息而死,多半会是中日两军在这场战斗中第一个被活埋的人。   程亮满身满脸都是泥土,随便抹了一把,都没谢谢刘东明救了自己的性命,就大叫道:“怎么回事?”   “我告诉过你这是在找死。”刘东明没好气的骂道,他估计这次爆炸离自己最多只有二百米,炸药应该刚好落进日军阵地边缘上,这种地方,战绩自然没什么好期待的。   程亮可比他乐观得多,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听到刘东明说的是什么,跳起来趴到坑边上往外看。   日军的阵地上一片漆黑,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触手之处黏糊糊的,似乎什么地方出血了。   下一刻日军阵地上就爆发出巨大的叫喊声,然后不知道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火光中可以看到有人跑来跑去,好像没头苍蝇一样。   程亮一拍大腿,叫到:“可惜了。”   他算是特务营里战场感觉最好的军官,所以吴畏才把他放在一线阵地上。   算然看不清日军阵地上的损失情况,程亮仍然一眼就判断出,当面阵地上的日军已经被爆炸弄晕了,如果自己现在发动夜袭,绝对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可惜上次夜袭失败后,他手下的士兵已经撤回了阵地,现在身边只有刘东明和几个卫兵,程亮虽然疯狂,也干不出独闯敌营的事情七进八出的事情,只能坐失良机。   城墙上正准备回指挥部的吴畏也感觉到了脚下的晃动,只不过他离得远,感觉并不明显。   吴畏愕然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能够回答他的程亮还半截埋在土里,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然后日军阵地上开始燃烧起来,吴畏借着火光又看了几眼,放下望远镜叹息道:“可惜了。”意思倒是和程亮颇有共通之处。   他并不知道这是程亮搞出来的动静,以为是日军自己出现了失误。他倒是很了解自己的手下,知道程亮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上去捞点好处,那简直就是奇迹。于是转身向吴晨说道:“刚才的命令取消吧。”   日军也不是铁打的,长途行军后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要是还能对国防军阵地发动袭击,那非得天照附体不可,吴畏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来大陨石直接把日军给灭了。   这一夜辽阳城外仍然很热闹,程亮把手里的三十一师士兵和自己的士兵混编,轮番骚扰小浦次朗的第一联队。   小浦次郎则充分发扬乌龟不出洞的精神,躲在匆匆挖就的工事后面拼命打枪,就是不露头,欺负程亮手里没有重武器拿他没办法。   两军士兵乒乒乓乓的打了半夜,耗费子弹无数,打到人的屈指可数,完全可以和后世的黑叔叔拼一下战果。   这一战如果光看场面,多半还要以为是程亮的一连包围了小浦次郎的步兵第一联队。   程亮对三十一师士兵的战斗力放心不下,所以并没有真的组织攻坚的意思,再说真要进攻的话,他手下连本队士兵再加上三十一师的兵也就是二三百人,根本不可能攻得动日军一个联队三千多人。   所以他安排士兵们轮流凑到日军阵地前放枪,除了骚扰日军之外,主要的目的还是让士兵们熟悉战场气氛,特别是三十一师的散兵,正好拿日军练胆,感受一下击溃他们师两个主力团的日军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枪声连续不断的响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知道了程亮计划的吴畏决定推广他的经验,把城里各部都拉出来和日本人练练。   结果天亮后,日军第一联队士兵久经训练的成果就体现出来,国防军这边没了夜色掩护,再没办法浑水摸鱼,伤亡大增,吴畏只好及时叫停了这次短暂的轮战。   下午时分,日军第一师团本部到达战场,小浦次郎终于见到了师团长山地元治。   第一师团主力到达战场后,立刻遮断了辽阳城东北南三个方向的战场,一直围着第一联队打冷枪骚扰的特务营小股部队也都被驱逐出去,战场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山地元治铁青着脸跟随小浦次郎来到昨晚发生爆炸的地方。在爆炸中丧生的日军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但是遍地的狼藉仍然可以看出爆炸的剧烈程度。   看着几乎被炸平的一段战壕,山地元治问道:“这是华军的炮击?”   “是的。”小浦次郎立正回答道:“一共两炮,另一枚炮弹落到了阵地前面的树林里,没有造成伤亡。”   山地元治顺着小浦次郎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树木在哪里?”   “炮击前那里有一片树林。”小浦次郎尴尬的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两炮的间隔极近,不可能是同一门炮所为。所以华军至少有两门这种重炮。而且奇怪的是,现场没有发现弹片。”   山地元治愣了一下,看着小浦次郎说道:“你是说,华军拥有一种大口径的新式火炮。”   听到小浦次郎嗨了一下表示肯定,山地元治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国的兵书上说,‘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小浦次郎说道:“根据华军涉及的频率,他们这种重炮的弹药存量不足,精度也有问题。所以应该是对我军进行示威用的。”   山地元治慢慢点了点头,他对小浦次郎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既然小浦次郎做出了这个判断,他当然愿意相信,这总比相信敌人装备了一种大口径重炮要好得多吧?   但是他的这种心情也仅仅持续到拿到了第一联队的伤亡报告。   山地元治捏着手里薄薄的两页纸,克制着自己不把它摔到小浦次郎的脸上,咬牙问道:“这怎么可能?”   小浦次郎自己也无话可说,只好低头立正,准备接受师团长的训斥。   山地元治看了自己这个最得利的联队长半天,终于把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小浦次郎出去,召集军官们来开辽阳战役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第124章准备死守   山地元治和部下们开会的时候,吴畏也在做类似的事情,不过比较起来,他手里满打满算才四千人枪,只有山地元治的五分之一,而且大部分还建制不全,重武器更是匮乏。   他看着坐在面前的军官们,发现其中大半自己都认识,这才想起来董连长对三十一师军官的甄别工作还在继续,士兵们则被打散了编入特务营。   现在特务营的每个连队都分到了两倍于自己定员的士兵,军官奇缺,只能突击提拔士官担任班排长。   在这种事情上,特务营的老兵们当然比较占便宜,大家集体坐升一级,如果吴畏愿意,特务营现在立刻就可以改营为团,吴畏也可以混个中校团长干干。   吴畏对这种虚名没什么兴趣,这一战打下来,自己能把特务营的老底子保存下来就得谢天谢地,当然不会花精力来让自己过这几天官瘾。   他走到大幅的作战地图下,低声向吴晨问道:“上面有什么消息吗?”   “师长正在合围鸭绿江日军,告诉我们四十八小时内不可能抽调出援军。总参只让我们坚守。”   董重虽然已经准备放弃辽阳城,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破坏电报线路,所以吴畏现在可以与总参和二十八师联系。   听吴晨说完,赵琅琊凑到吴畏耳边说道:“参谋长让我转告你,如果守不住辽阳城,就带特务营逐次抵抗,向通化靠拢,师里一旦腾出手立刻就会接应我们。”   吴畏苦笑了一下,现在自己手下的主力是收拢的三十一师散兵,打打防御战还可以互相监督,要是战略撤退,只怕一下子就得散摊子,难道自己也学常公凯申来个转进如风,让敌军追之不及?   他挥了挥手,又问道:“第四师在什么地方?”   现在三十二师远在黑龙江,而且要防御俄军,不能轻动。二十八指望不上,三十一师的残兵都在自己手里,能指望的自然就只剩下山海关的第四师。   赵琅琊和吴晨一起摇头,吴畏昨天驻防辽阳的电报一打出去,全国各地就像开了锅一样,三十一师三个主力团都完蛋了,没人看好吴畏的一个营能够阻挡住日军的脚步,区别只是辽阳失守的时间而已。   据说北京城里已经混成了一锅粥,总参各部询问情况的电报一封封打过来,通报战况的却寥寥无几。   开始的时候赵琅琊还认真回了几份电报,后来发现很多电报询问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这些部门宁可来烦自己也不肯走几步路到已经拿到报告的部门去串门子。   赵琅琊心头火起,干脆除了总参作战局的电报之外一概不回,倒也落个清净。   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吴畏回头向军官们说道:“敌情通报你们都知道了,鬼子摆明了是围三阙一。我也也没什么可说的,援军现在还没有,撤退的计划更没有,我给大家的就是一句话,‘各部独立死守,不求援,不待援,打光为止。后退者一律由督战队射杀’。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散会!”   看着军官们乱哄哄的退出会场,赵琅琊低声说道:“会不会太重了一点?”   “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啊。”吴畏叹道。他看着赵琅琊疑惑的表情,指着地图解释了一下。   上次吴畏在师部说日军意在首都,虽然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但是不久第四师就移防山海关,第一师更是直接回镇北京,显然是接受了他的猜测。   但是后来日军登陆旅顺,看起来是打了吴畏的脸,而且东北三省防务空虚也和吴畏的推论大有关系,如果不是他大放厥词,东北境内至少还有第一和第四两个师,日军就算击破三十一师正面,也不可能长驱直入。   但是现在的情况在吴畏看来,他从前的猜测并没有落空,甚至可以说离他猜测的事实更近了一步。   随着日军投入更多的兵力,增加更多的战场,日本政府必然受到了更大的战争后勤压力,他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这场战争虽然发生在中国境内,但是拖下去的话,先垮掉的一定是日军。   战争开始后,中原腹地的七个常备师都在向京津地区移动,但是吴畏在总参待过,这些师的战斗力恐怕连二十八师的一半都达不到,有一些师甚至只有两个团七八千人,装备的差距更差得厉害,欺负一下土匪还行,和日军拉开架子打,恐怕下场还不如三十一师,只能给日军送人头。   他都知道的情况,总参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京津一带真正能指望上的只有第一、四两个师,其它部队只能打顺风仗。   因为海军莫名其妙的失利,现在沿海门户大开,日军可以随意选定登陆场,吴畏虽然判断日军不会在天津登陆,但是谁也不敢确定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因为这个原因,只要一天没有判断出日军的战略意图,第一师就只能蹲在京津地区等着反登陆。   第四师作为总参手里唯一的机动力量就不可能入关增援,离他最近的除了二十八师之外,就只有热河的第三十师,但是这个师兵员器械全都不足,满打满算只有七八千人,唯一能指望的战斗力就是一个骑兵团,吴畏一点都不觉得总参会把骑兵部队派来帮他守辽阳。   这样看来,他就肯定要以四千兵独立抗击日军第一师团装备精良的两万余人了。   对于一支缺乏重型武器,士气低落的部队来说,除了严防死守之外,吴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发挥战斗力,只要有一点活口,吴畏毫不怀疑那些已经跑过一次的士兵们会再跑一次。   听了吴畏的分析,赵琅琊和吴晨等人全部沉默不语,于靖突然说道:“营长,我要下部队。”   “放心。”吴畏淡淡说道:“在城里也少不了你的仗打。”他看着地图上的辽阳城,轻声说道:“这是最后的战场,绝对不能放日军第一师团北上或者南下,所以就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把他们留在辽阳城。”   第125章死守一   战争在第一师团到达后的夜晚就开始了。   第一师团是大编制的兵团,正常编制有两个步兵旅团和一下炮兵旅团,甚至还有一个骑兵旅团,但是日军海运能力不足,炮兵旅团实际上只有野炮第一联队伴随登陆,其它两个联队还在朝鲜等着装船,骑兵旅团更是一点影子也没见着。   因为小浦次郎的步兵第一联队损失较大,所以趁夜的攻击任务由第一旅团的步兵第四十九联队担任,旅团长乃木希典亲自指挥这次战斗。   日军已经具备近代军队的特点,开战之前先是炮火准备。各种口径的火炮在阵地后方同时开火,炮弹铺天盖地的向着国防军的阵地上砸下来,一瞬间爆炸的火光竟然照亮了夜空,就像天突然亮了一样。   炮火很快就把国防军的前沿阵地犁了一遍,到处一片狼藉。   三十一师的火炮大多数在三团被击溃时丢在了路上,山地元治的手里虽然没有重炮,但是以七五和八八毫米口径为主的各型火炮数量仍然要数倍于吴畏,至少在辽阳城下,国防军是没有资格和第一师团拼炮的。   但是这时吴畏耍的一点小聪明发挥了作用,他知道自己的火炮数量太小,所以根本就没有指望能压制日军步兵。干脆把几门七五炮都拖到了阵地前沿,准备发挥七五炮轻便容易移动的特点来偷袭日军的炮群。   日军完全没有想到国防军会把火炮布置在前沿阵地,这时世界各国的陆军连人打游击战还没见识过呢,更别说大炮也游击。于是日军炮兵在集中轰击国防军前沿阵地的时候,自然也就暴露了自己的阵地。   国防军布置在前沿阵地上的几门七五野炮立刻按提前测绘的标尺进行了一轮急促射,然后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一拥而上,肩扛手拖着野炮沿着早就挖好的战壕转身就跑。   等日军的报复炮火落下来,这些野炮早就转移了阵地,进入下一个战位。   几次拉锯下来,日军炮兵先顶不住,只好停止炮击转移阵地,对国防军前沿的炮击也就不了了之。   吴畏花了大力气让士兵们进行的土木作业发挥了作用,大部分士兵躲在防炮洞里避过了炮击。   日军的步炮协同做得非常差劲,再加上炮兵吃了国防军游击战的亏,接前结束了炮击,所以炮火停止之后,阵地上居然冷了场,让留在阵地上的国防军观察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不明白要不要通知躲在防炮洞里的战友们上阵地。   炮击开始之前,山地元治就带着他的指挥班子进了观察所,在炮队镜里看到国防军反击的炮火居然就在前沿阵地上,而且火力点不停的变化,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妙。   果然很快炮兵联队就打来电话,请求转移阵地。   山地元治从军多年,算是日军当中少有的将才,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立刻同意了炮兵联队的请求。   眼看着今夜的攻击就要流产,乃木希典主动站出来请战,要求使用步兵突击。   山地元治本来不想同意,但是看着乃木希典的态度,又把话收了回来。   小浦次郎已经把获得的情报送了上来,山地元治得知对面的敌人不过是三十一师的溃兵后,很不以为然。   和小浦次郎不同,山地元治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大岛义昌,自然也不觉得袭杀大岛义昌的吴畏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久经战阵的山地元治很清楚,战争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吴畏能够误打误撞杀死大岛义昌,一方面是运气好,另一方面也只能说明朝鲜驻屯军的防卫松懈。   旅顺一战,山地元治轻松击破布防的三十一师一团,对于华军的战斗力很看不起,虽然到达辽阳城下后诸事不顺,也只是觉得对方的指挥官比较擅长阴谋诡计,真要拉开架子开打,还是要看实力的。   所以他略一沉吟,就同意了乃木希典的请求。   小浦次郎听说乃木希典要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用步兵去撞国防军的阵地,大吃了一惊,心说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吧?连忙站出来劝阻,结果被乃木希典逮住机会痛骂了一顿,要不是山地元治拉偏架,多半还要被旅团长治一路上损失兵力贻误战机的罪过。   这个时空里,因为国防军的崛起,东抗日本、北拒沙俄,所以第一次日俄战争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乃木希典也没机会依靠猪突战法混成日本的军神,还在老老实实当他的旅团长。   作为日军中少有的留学过德国的高级将领,他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山地元治并不如何敬畏,连带着对被山地元治器重的小浦次郎也看不顺眼,所以才会趁着机会训斥了一顿后者。   当然要说起来,小浦次郎的能力很突出,能逮住这种机会也不容易。   可惜乃木希典一点都没觉得给自己制造这么一个机会的吴畏会是多少难缠的一个对手,在他想来,建制完整的华军团级部队尚且没办法阻挡帝国军队的脚步,一个由散兵游勇组成的营级单位更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需要的只是一次大队规模的白刃突击。   步兵第四十九联队的联队长扬田虎己算是乃木希典的心腹,当然明白上司的心意,跟着乃木希典离开观察所后,立刻命令自己下辖的一个大队准备夜袭。   在缺乏通信手段的时代,夜袭通常都是考验一支部队实力的最好方法,扬田虎己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教教小浦次郎仗应该怎么打。   这个时候,程亮已经跑到了阵地上,和他一起的还有李康,他现在是程亮的副手。   两个人趴在被日军炮火炸过一遍的战壕里,图劳的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漆黑一片的阵地。   李康低声说道:“小鬼子不会进攻了吧?”   “我又不是小鬼子肚子里的蛔虫。”程亮凌晨的时候差一点被活埋,多少受了一点伤,一直神情委顿。所以下午找了个机会补了一觉,这会精神正好,盯着黑暗中的日军阵地,低声说道:“让一二三排上来,抢修阵地。”   看着传令兵弯着腰沿着战壕跑开,李康说道:“这阵地又没炸坏多少,用不着三个排吧?”   程亮现在虽然还是连长,但是手下有七个排,已经可以媲美普通部队的一个营了。   程亮嘿嘿一笑,心想鬼子不来,难道老子不会去?不过昨天他带人夜袭没占着便宜,反倒丢了几条人命,要找刘东明给他撑面子。这个时候敌情不明,当然不会先把计划说出来。   一直在防炮洞里待命的三个排转眼就钻了出来,纷纷进入战位抢修工事。   程亮正想找个借口支开李康,自己到阵地上去看看日军的情况,突然听到阵地前方响起了枪声,那是他安排的前出暗哨在开枪示警。   程斌心里一惊,刚叫了一声大家小心,就看到两三百米远的地面上突然跳起无数的人影,呐喊着向自己的阵地上冲过来,同时日军后面的机枪也开始掩护射击,校准用的拽光弹的火花划过夜空,一直落到国防军阵地前沿。   第126章死守二   程亮怪叫了一声,伸手去拿枪,这时预设阵地上的机枪开始主动射击,几支马克沁机枪恐怖的射速下,眼看着面前阵地上的敌军黑影就倒下了一片,但是这个距离上发现敌人已经有些晚了,更多的敌人冲了上来。   李康手腿麻利,已经端起步枪和士兵们一起开火了,程亮定了定神,一把揪起专心开枪的李康大叫道:“掌握预备队。”然后大叫道:“国防军,上刺刀!”   特务营士兵的基本训练内容是吴畏照搬的pla步兵教程,对白刃格斗都很熟悉,听到程亮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纷纷停止射击取出刺刀卡到枪上。不少在他们身边的三十一师士兵也跟着有样学样,阵地上的枪声立刻零落下去,只有几挺重机枪还在吼叫着拼命喷射子弹。   日军冲击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已经顶着弹雨到了战壕前沿,后面掩护用的日军机枪也开始抬高枪口延伸弹道。   程亮抱着自己的步枪,大叫了一声,先扔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   这个是训练科目里必备的,也不用他专门指挥。   一片密密麻麻的手榴弹从战壕里飞了出来,落在阵地前沿上,爆炸的浓烟当中,日军冲锋的队形立刻就变得稀疏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程亮举着步枪站起身来要冲锋,被身边的一排长姜腾撞了一下,身子一晃,摔倒在战壕里。   他听到姜腾大叫道:“拉住连长,三连的跟我上。”说着,姜腾就跳出了战壕。   国防军战士们纷纷跟在后面跳出战壕,踏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硝烟冲进了日军的冲锋队列里。   突然发生的密集爆炸让日军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的日军士兵文化水平并不比国防军强,一旦发生了超出自己理解范围外的事情,立刻就变得不知所措,有些胆小的人脚下变得迟移,更增加了队伍的混乱。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姜腾带着士兵们一头撞了上来,转眼间日军队列中就出现了更多的缺口。   白刃战持续了大约几十秒钟的时间,冲锋日军的意志就被国防军的刺刀粉碎了,落在后面的人转身就跑,任凭顶在前面的战友被国防军的刺刀戳倒。   乃木希典从望远镜里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铁青着脸差点把手里的望远镜摔在扬田虎己的脸上,他转过身抽了四十九联队的联队长一记耳光,骂道:“这是你的士兵?”   扬田虎己“嗨”了一下,转身去找自己的大队长,却看到负责冲锋的大队长按着佩刀走了出来,向两位高级军官弯腰道:“卑职请求亲自上前线督战。”   毕竟是自己的手下,扬田虎己迟疑了一下,却听到乃木希典冷冷说道:“去吧,不攻克华军阵地,你就不要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里的望远镜往扬田虎己的手里一扔,转身走出了观察所,在门前留下了一句话,“天亮时,我要站在辽阳城下。”   观察所里第四十九联队的军官们面面相觑,那位大队长向着同僚们僵硬的点了一下头,“诸君,再见了。”说完就按着指挥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很快观察所外就响起了集合的口令声。   能这么轻易打退日军的第一次进攻,就连程亮也觉得匪夷所思,他先骂了把自己撞倒在战壕里的姜腾两句,又疑惑的向李康问道:“你们就是被这支部队打败的?”   李康看着阵地前沿上横七竖八的日军尸体,尴尬的摇了摇头,纠正程亮的话,“失败的是第一团和第三团,我们二团还没上过战场。”   程亮嗯了一声,李康给他的印像不错,倒也不好趁机挖苦他,向李康说道:“估计今晚也就这样了,让四排和五排上来轮换一下吧。”   话音还没落,身边的战士已经叫了起来,黑暗中可以看到在远处的阵地上,又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人影。   程亮愣了一下,脱口骂道:“小鬼子还来劲了。”   这时国防军的重机枪为了防止日军可能的炮火报复,刚刚转移阵地,所以仍然是日军的机枪抢先开火。失去了重机枪压制,国防军这边的士兵不敢露头,只能把步枪架在战壕上胡乱放枪,对正在慢慢展开冲击队型的日军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其实日军机枪组在夜幕当中同样看不清楚国防军阵地的情况,只能按照标尺大致覆盖国防军阵地,子弹打得到处都是,落在战壕边上的反倒不多。   只不过不管是特务营还是三十一师的士兵,大部分人对于这种子弹在头顶上啾啾飞过的情况都很陌生,出于对死亡畏惧的本能,才不敢露出头来射击。   不过特务营里有不少参加过中俄战争的老兵,相比之下,补给充足的俄国人可比小鬼子阔气多了,见识过金水河畔俄国人的机枪和炮火打得风雨不透的场面后,小鬼子这机枪也就只当个鸟叫。   有不少老兵趴在战壕边上还有闲心一边射击一边嘲笑身边抱着脑袋发抖的士兵,顺便吹嘘一下自己当初在金水河边的英勇战迹。   不得不说,榜样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很多士兵发现在弹雨中一枪一枪打得热闹的老兵们并没有被天下掉下来的子弹打破脑袋,胆子立刻壮了起来,纷纷爬起来跟着一起射击。   这时国防军的重机枪终于又开始吼叫起来,远处正在便步接近的日军立刻像麦子一样倒下了一茬他们的出发阵地离国防军太远了,整个冲击过程简直就是送死。   这次日军的炮兵终于也加入进来,转换了阵地后的各型火炮又开始向国防军阵地上倾斜炮火。然后很快国防军布置在前沿的火炮也开始还击。   铺天盖地的炮火和正在迅速抵近的日军步兵让国防军的机枪组再也没有转移阵地的时间,在暴露后阵地后很快开始遭到损失,密集的炮火覆盖下,在前沿机动的七五炮也同样没能幸免。   战斗在日军步兵冲到阵地前沿后开始变得白热化,这次姜腾没能像上一次那样杀透小鬼子的冲锋阵型。   他死死握住插在自己胸膛上的日军步枪,看着那个趁着自己和别人格斗时的空当刺中自己的日军士兵被身边的战友刺倒。   他缓缓倒下去的时候,看到那个给他报了仇的战友也被更多的日军刺刀刺中……   一只日军的大头皮鞋踩在他的脸上跌跌撞撞的迈了过去,显然日军士兵们把他当成了一具尸体。   姜腾觉得身上的力量正在飞快的流失,连撑开眼皮的力量都已经不够用了。   他摸索着抽出腰间的两颗手榴弹,费力的拧掉了保险盖,取出拉火环,大量失血的情况下,这个过程似乎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但是他终于做到了。   手榴弹爆炸的时候,他借着火花看到了黑压压的日军步兵。   “我x。小鬼子这一次是上了多少兵?不过日子了?”这是姜腾最后的想法。   辽阳保卫战第一夜,特务营第三连第一排排长姜腾战死,他只是这场绞肉机一般的战役中牺牲的一个极其普通军官,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127章死守三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夜,日军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发起连续的波次冲锋,给三连的阵地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甚至一度攻进了国防军的战壕当中。   程亮不得已提前投入了预先挑选的预备队,全部装备冲锋枪和霰弹枪的特务营老兵们用手榴弹开路,很快就夺回了阵地,并且趁机发动了反冲锋。   一直隐藏在二线阵地上的迫击炮也打了一轮齐射,算是彻底终结了日军的这次进攻。   黎明时分,日军终于打不动了,负责这次进攻的一个大队只剩下三百余人,军官几乎全部阵亡,那个大队长的尸体还留在国防军的阵地上没有来得及抢回来,逃回来的士兵们任凭督战队如何打骂,就是不肯再次发起冲锋,只是抱着头缩在地上,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   扬田虎己看着面前这些满身泥泞,精神木然的士兵们,终于叹了一口气,终止了这次攻击。   日军第一师团的指挥所里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一个晚上就拼掉了一个大队,照这个速度下去,第一师团撑不到一个月就全体进神侧了。   攻势作战最大的特点就是很难抢回伤员,扬田虎己没能占领国防军阵地,也就失去了打扫战场的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国防军士兵在自己的阵地前沿忙碌,却无能为力。   乃木希典这个时候也不提天亮后站在辽阳城下的茬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看到扬田虎己匆匆走进来,山地平治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正正反反给了扬田虎己七八个嘴巴,把扬田虎己的军帽都打飞了。   也不知道是山地老头觉得出够了气,还是开始觉得自己手痛,抽了几下就停了下来,对着扬田虎己咆哮起来。   在这件事上扬田虎己的确是有毛病的,也难怪老头子发火。   昨天老头子让他试探国防军阵地的火力情况,说白了就是让他组织火力侦察,为今天的正式进攻做准备。   没想到乃木希典中间插了一杠子,在缺乏炮火支援的情况下,扬田虎己把佯攻打成了强攻,结果没拿下来国防军的一寸阵地,反倒赔进去了一个大队。要知道扬田虎己的第四十九联队一共才有三个大队,一晚上就没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第一师团满编有两个旅团,十二个大队,但是第二旅团的五十七联队负责防守旅顺和看守后路,不可能都抽出来参与进攻,所以实际上山地平治手里只有九个大队,其中参加过攻击国防军第三十一师一团守备阵地的几个大队也都有很大的伤亡,比如小浦次郎的第一联队,补充了兵站的士兵后,战斗力还要大打折扣。   步兵第四十九联队在旅顺的时候是作为预备队使用的,一直没捞着上战场的机会,本来山地平治还指望这个联队出菜,没想到扬田虎己直接把盘子都砸了,也难怪山地老头子要发火。   除非把乃木希典递出去,不然扬田虎己就只能自己背这口特大号的锅,而且他并不认为把乃木希典推出来就能抵消山地平治的怒火,一方面他是战场指挥官,这种指挥失误怎么样也跑不掉,另一方面他也不相信山地平治不知道这是乃木希典的意思,收拾自己多半就是给乃木希典看的,就算想要求饶也没用。   扬田虎己的贸然强攻虽然出乎预料,但是第一师团的参谋们也不是来混饭吃的,立刻就开始收集情报,做出分析。   第四十九联队停止攻击后不久,关于这次进攻的分析报告就摆在了山地平治的面前。   从报告中可以看出来,当面的国防军阵地上最多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缺乏重武器,但是在整个战斗当中,虽然日军是攻势一方,但是大多数时候,占上风的却是国防军一方。   第一师团的参谋们甚至跟随进攻的部队到达了国防军的前沿阵地抵进观察,确信当面的国防军一方至少拥有两种以上的新型火炮,并且拥有一种可以方便使用的爆炸物,正是这种爆炸物给冲击部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在这份报告当中指出,除了在炮火和机枪数量方面,日军占有了压倒性的优势之外,其它方面日军全面落后于当面华军。   华军虽然火炮数量稀少,但是因为灵活的运用,一度曾经迫使野炮第一旅团中断炮击,转移阵地,致使步兵冲击对方阵地时完全没有炮火掩护。   山地平治带兵多年,一夜间损失一个大队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见过,如果必要的话,把一个联队送去见天照大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但是无论是从参谋们的报告上,还是他自己的观察所得,都可以看出当面华军在整个战斗中并没有得到增援力量,甚至连两翼阵地的支持都很有限。   第四十九联队用去三分之一的力量,也仅仅是使华军阵地出现了短暂的动摇,然后就被华军预备队一鼓作气赶了回来。   这才是让山地平治愤怒的地方,使去一个大队的兵力后,他居然没有看到击破当面华军的希望。   他看着指挥所里的各级军官,沉声说道:“最新的情报,华军第四师仍然停留在山海关,并没有出兵东北的意向。为了达到调动对方的目地,我军必须尽快击破当面之敌。”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乃木希典的身上,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使用这个愚蠢的莽夫,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他没办法撤换这个旅团长。   乃木希典发现了山地平治的犹豫,昂然说道:“师团长阁下,经过我军一夜奋战,当面敌人必然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的态势,职部请求继续将其作为主攻方向。”   山地平治想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主攻方面就还放在这里。”他看了一眼乃木希典,说道:“但是其它方面也要发动牵制攻击,参谋部要制订出炮火的支援方案。绝对不能再出现昨晚步兵冲锋却没有炮火掩护的局面了。”   他向着军官们微微弯了一下身子,说道:“摆脱了。”   众军官轰然敬礼走了出去。山地平治等了一会,才回头向自己的参谋长说道:“因为华军炮兵的狡猾,所以造成我军炮兵的损失,这个我能明白,但是为什么机枪的损失也这么大?”   他的参谋长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似乎我军的机枪在与华军对射的时候处于下风。”   山地平治嗯了一声,想起情报中提到过国防军大量装备的是德国造的马克沁机枪,心想难道进口的就比国产的好?   他皱眉说道:“难道华军的机枪有什么古怪?”   参谋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   山地平治叹了一口气,觉得面前的这支中国军队处处透出一种古怪,简直让自己觉得毛骨悚然。   第128章死守四   山地平治为了战局烦恼的时候,吴畏也在辽阳城里坐立不安。   特务营没有第一师团那么多专业的参谋军官蓝晓田手里倒是有一批亲自培养出来的参谋人员,但是也不可能派到营级单位里来。   而在参谋作业这方面,吴畏自己都还一窍不通,自然也无从抓起。   好在他在给特务营军官们讲课的时候,一直在强调及时吸取训练和作战当中的经验教训,又很注意资料的文档化,所以基层军官们的文化水平还是有一点的。   战斗结束后,赵琅琊和吴晨一起跑到了三连的阵地上去察看情况,经过程宝口述,吴晨整理的一份报告很快就摆到了吴畏的面前。   这一夜的战斗当中,三连的战绩辉煌,至少击毙了三四百日军,击伤的数目不少于这个数字,还抓了不少俘虏,自身伤亡不足百人,牺牲的最高军官是一排长姜腾。   吴畏这个营长一直亲自抓部队的训练,自然认得姜腾,想起这个机灵的小伙子就这样消失了,忍不住一阵伤感。不过他也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战争结束的时候,就连他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出现在阵亡名单上都还说不准。   三连受伤的士兵已经送下来,大部分牺牲者的遗体也正在组织回送。   特务营的级别当然没有野战医院,处理这几十名伤员已经让随军的几个军医手忙脚乱了。   辽阳城里的百姓都跑得差不多了,也没地方找医生去,吴畏一面派人去奉天城征集医生,一面给总参发报,请求医疗援助。   不过他对于能够及时得到医生这种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这时候西医还是稀罕物,奉天城里能找到医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从这份报告上来看,中日两军的交换比大约是一比十的样子。但是吴畏昨晚一直在关注着城东战场,知道日军昨晚的炮击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而在真正的战场,造成大量杀伤的方法从来都只有炮火袭击。   吴畏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乃木希典擅自更改命令,所以炮兵联队根本没有支援方案才造成的,这也说明一个道理如果想打胜仗,至少先要有所准备,否则不可能得到好的效果。   在吴畏想来,日军初到战场,再加上夜间观察手段单一,这才导致了炮击效果不足,这种情况在天亮后再不会出现,国防军一线阵地肯定要面对日军疯狂的炮火袭击,能够牵制日军炮火的,也就只有刘东明手里掌握的几门七五炮了迫击炮的射程不足以在阵地前沿威胁对方纵深的炮兵。   刘东明早就到前线去了,吴畏自己对炮兵这行当也不熟悉,没什么可指导的,干脆放手让刘东明去干。   昨天夜里,赵琅琊拿到了总参转发过来的情报,再加上昨晚俘获日军战俘的口供,吴畏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日军第一师团的大部,保守估计兵力应该在一万五千左右。   吴畏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自己手里满打满算只有四千士兵,大约是对方的四分之一,如果按照昨天的交换比,还有希望,前提是他的兵都是战斗意志超强的钢铁战士,不会在高伤亡率的情况下崩溃。   研究完报告,吴畏正打算去看看伤兵们的时候,前线突然又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他和赵琅琊对望了一眼,赵琅琊叹了一口气,“日军又进攻了。”   吴畏嗯了一声,山地平治气势汹汹的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到城下写“到此一游”的,就算要停下来,那也得等到双方拼得精疲力竭,需要舔自己伤口集气的时候才会停,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他盯着面前的布防图,听着耳边的炮声,想想自己本来只是15军的一个士官,现在居然要指挥几千人对抗日军的一个师团,战果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中日战争的走向,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荒谬的感觉,心想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一天上午十点,日军开始了对辽阳城外国防军防线长达一个小时的无差别炮火覆盖,炮火的猛烈程度让吴畏很怀疑日军是不是打算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来。   国防军布置在前沿的七五炮进行了有限的还击,但是日军吸取了昨晚的教训,炮位非常分散,并且使用了炮校气球来寻找国防军的炮位,使得国防军的炮兵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长时间,炮击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并没有能够像昨晚一样打断日军的炮击节奏。   炮击结束后,日军第四十九联队的两个大队就轮流展开了对三连阵地的进攻,日军第一和第三步兵联队则负责牵制另外两个方向的国防军。   因为主攻方向仍然由乃木希典这个猪突将军指挥的原因,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程宝觉得自己简直要恨死对面日军的指挥官了,对面的敌人一波一波的连续冲锋没完没了,根本感觉不到有明显的中断,让守军觉得自己在面对永远止境的攻击,哪有这样打仗的?   有吴畏的指导,国防军阵地的防炮功能相当好,除非被重炮直接击中,否则躲在防炮洞里的士兵完全不用担心炮击。   但是再好的工事也不能放敌人进来,所以虽然不是故意的,乃木希典的肉弹攻势仍然打中了国防军的软肋,程亮不得不组织手下的士兵集中兵力和日军对拼。   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国防军阵地上的重机枪给日军带去了巨大的杀伤。   让山地元治百思不解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二十八师在金水河边吃了俄军在重机枪上装护盾的亏,有样学样的也来了这么一下,这回就轮到日军倒霉了,对射的时候,经常是日军机枪打不动国防军的护盾,自己的射手却已经倒在了国防军的子弹之下。   可惜这一次国防军这边在炮火上仍然不占优势,所以暴露在阵地上的机枪阵地被日军炮校气球引导的炮火不断覆盖,即使机枪兵们不停的转换阵地,损失的数量仍然在不断增加。   失去了重机枪的遮断后,三连一度利用冲锋枪的高射速代替了机枪,但是很快阵地上的手枪弹就消耗一空。   随着白刃战次数的增加,终于有士兵顶不住巨大的压力,放弃阵地向后方逃路,然后被布置在二线阵地上的督战队枪杀。   认识到后退无路的士兵爆发出一轮惊人的战斗力,但是很快又被日军的人海战术淹没了。   等到手榴弹也开始吃急后,夜色终于降临了,两军交战的主要战场也从阵地前沿转移到了国防军的战壕当中。   程亮手里的七个排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自己连续参与了几场白刃战,腹部和右臂都受了伤,一身军装也变得肮脏不堪。   聚集在他身边的几个老兵抱着步枪和霰弹枪,沉默的跟随他的脚步,程亮只认识其中的两个人,其他的都是三十一师的士兵,他的原班人马已经拼得差不多了。   第129章死守五   比起国防军的损失来,日军步兵第四十九联队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经过一夜一天的连续冲锋,本来齐装满员的三个大队已经打废了两个,剩下的那个也已经无力继续进攻。   乃木希典从来没有想像过对面的华军阵地会如此坚固,在两个大队的轮番冲击下竟然一直没有动摇,反而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日军的鲜血与生命。   连续的波次冲锋让国防军无力反击,所以日军得以从战场上抢救下一部分伤员。   但是随着国防军的机枪阵地被摧毁,战线前移,日军的伤亡大量出现在国防军的阵地前沿,那里的情况异常混乱,跟随进攻部队前进的救护队员常常遭到袭击,已经出现大量伤亡,很显然打红了眼的国防军士兵对于日军的救护队没有区别对待的意思。   目睹了伤员们只能躺在华军阵地上痛苦等死之后,前线上撤回来日军士兵开始拒绝重新进入攻击队列,为此扬田虎已不得不动用了督战队,枪杀了一批敢于违抗命令的士兵。   但是现在士兵们怠战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冲锋过程当中扭捏得像是在林中漫步,稍有风吹草动,一大群士兵就争先恐后的趴到地上,半天后才在军官们气急败坏的催促当中慢腾腾的爬起来继续前进,然后很快就找个理由趴下来。   一旦督战的军官或者军曹战死,这些士兵就会一哄而散,逃回出发阵地,反正国防军也无力追击。   扬田虎己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他总不能把走得慢的士兵也枪毙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考虑过把出发阵地前移,冲锋距离近了,士兵们走得再慢也总能到达敌人的阵地。   但是隐藏在对方阵地中的一种曲射炮很快粉碎了他的这个想法,在遍地狼烟的阵地上,他甚至找不到对方开炮的地点。   打到这个份上,扬田虎己手里已经没有兵了,他的三个大队还能动的士兵加起来不足一千人,每个人都参加过至少一次冲锋,大部分带伤,士气低落。   看着夜色缓慢而坚定的出现在大地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牵动了被山地平治打破的嘴角,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振奋。   他拿起一支步枪,走到乃木希典的面前,立正说道:“旅团长阁下,卑职准备亲自带领直属部队发起最后一次进攻,誓要攻下当面华军阵地。”   他很诚肯的看着面对的少将大人,“但是我部绝无可能守住战果,请阁下速派第一联队接替。”   他向着乃木希典深深弯下腰去,“拜托了。”   乃木希典看着扬城虎己扶着指挥刀走出观察所,这才愤怒的拔出军刀,一刀劈翻了面前的桌子。   当夜,日军步兵第四十九联队联队长扬田虎己阵亡,联队旗由旅团团部保存,进攻结束后,第四十九联队仅有四百余人生还。   这是辽阳绞肉机战役第一天的日军战果。   稍早一点的时候,国防军阵地的战壕里。   程亮抱着步枪坐在战壕里的浮土上,有气无力的看着身边的士兵。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士兵,应该是下午从城里补充过来的三十一师士兵。   从前跟着他四处救火的老兵们已经都不见了,现在他叫不出身边任何一个士兵的名字。   “你叫什么?”程亮问道。   “于军。”士兵很高兴长官询问自己的名字,立刻回答道。   “我记得让老兵们跟着我。”程亮说道:“你参军几年了?”   “老兵说,跟着长官不容易死。”于军说道:“我也能变成老兵。”   身边的几个老兵都笑了起来,这个新兵蛋子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要看什么时候,显然现在跟着程亮四处救火远比躲在战壕里要危险得多。别人都是等着危险找上门来,他们这一队人则是哪里有危险就主动找上门去。   一个老兵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说道:“有媳妇没有呢?”   于军显然已经被老兵们打趣惯了,对于他们的哄笑毫不在意,顺便也过滤掉了所有让人难堪的问题。   老兵对于军的沉默也没当回事,神秘的向他说道:“教你个死不了的法子,看到小鬼子上来,你就往死人堆里一钻,保证没人发现你,只要记得赶在打扫战场前面跑掉就行。”   身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于军涨红了脸,看了一眼程亮,没有说话。   程亮对于士兵们当着自己的面讨论怎么装死没有任何表示,仗打到这个份上,他这个连长已经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什么时候战死算完。至于士兵们,那就各人顾各人吧。   看着于军茫然的表情,程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活下来,你就是老兵了。”   士兵们都沉默下来,程亮也没有说话动员的意思,生死之间的选择,用不着说得太多。   这时战壕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物品碰撞的声音。程亮立刻警觉起来,伸手就去摸手榴弹,几个老兵也纷纷调转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低声的叫到:“程亮,程亮连长在吗?”   程亮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低声回答道:“是谁?”   “程连长?我是四连的张荣锋。”那边的人叫道:“我过来了。”   程亮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不要开枪,然后就看到几个全身披挂,扛着大包的人钻了出来。   看到这几个人身上的装备,士兵们就完全放松了警惕。   这些人都背着汉阳厂仿造的二十响德国毛瑟手枪,胸前挂着特务营特有的冲锋枪,武装带上满满插得的都是木柄手榴弹。   这副行头就算是特务营的老兵们都很难凑齐,更不可能有人冒充得了。   程亮一眼就认出了张荣锋,千辛万苦的爬起来说道:“你们怎么上来了?还有人吗?”   开战之前,吴畏从各个连里抽调了一百余人的老兵作为总预备队,程亮记得张荣锋也在其中,难道第一天还没过去,吴畏就已经要动用预备队了?   张荣锋摆了摆手,从衣服里摸出一份皱巴巴的纸片:“这是营部的命令,让你带人撤到第二道防线去。”   程亮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们上来多少人?能守住这么长的阵地吗?”   张荣锋摇了摇头,“这不是换防,是撤退,我们就是来替你们顶一会,你们撤完了我们也撤。”   “放弃一线阵地?”程亮顿时明白了营里的意思,断然说道:“不行,太早了,再撑一个晚上没问题。”   张荣锋有点不耐烦,摆手说道:“这个你跟营长说去。”   程亮想了想,没明白吴畏的想法,不过张荣锋和手里的命令做不了假,于是让身边的士兵们分头去传达撤退命令,然后叮嘱道:“伤兵都带上,尽量多带弹药。”   “步枪子弹就算了。”张荣锋摆手说道:“城里这玩意多得很,营长嘱咐冲锋枪和手榴弹绝对不能落下,坏的也不行,别的东西不能带就算了。”   程亮看了张荣锋一眼,实在不明白吴畏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营长,自己执行命令就是。   第130章辽阳战役一   程亮带领三连残部撤退不久,扬田虎己亲自参加的决死突击就开始了,在十分钟的炮火急袭后,扬田虎己率领部队轻易占领了程亮放弃的这一段阵地,仅仅遭到了轻微的抵抗。   正当扬田虎己迷惑不解的时候,张荣锋等人埋藏在战壕中的大量炸药在定时装置的作用下发生了爆炸,扬田虎己以下数百名日军葬身爆炸当中,尸骨无存,在日军炮火下残存的大段战壕也不复存在。   日军在辽阳战役后承认步兵第四十九联队遭到重创,所以撤回国内休整。但是这个番号从此再没有出现在任何战场上过。中日康子战争结束一年后,步兵第四十九联队的建制终于被撤销。   日军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山地元治接到扬田虎己阵亡的消息后,瞬间苍老了很多。在发出命令让小浦次郎抽调部队占领程亮所部放弃的阵地后,就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当夜发起了高烧,不能视事。按照指挥序列,由第一旅团的乃木希典少将接替指挥第一师团。   第一师团换帅,标志着辽阳攻防战进入了第二阶段。   辽阳战役爆发的时候,没人相信吴畏可以凭借几千溃兵就能阻挡日军第一师团西下的脚步,事实上,虽然中日双方的军方高层都很清楚彼此海军的实力,但是中国的老百姓们还真没有人相信,这个老大帝国已经衰败到连东洋小鬼子的海军都比不过的地步了。   共和国成立之后,连打了中日、中俄两场大战,国家的民气正高,都以为咱们中华民族中兴的时候到了。   当黄海舰队大败的时候,很多人还在庆幸我们还有无知的陆军。   但是当三十一师两个主力团被击溃,日军从旅顺登陆后,大家才意识到本来被依为干城的陆军其实也靠不住,这才引发了辽阳和奉天的大撤退。   这个时候,突然听说一个二十八师的营长飞兵赶到辽阳,力抗日军,收拾残局,自然没有人看好吴畏的前途。   事实看起来也并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仅仅一天之后,日军就攻陷了主攻方向的国防军阵地,为了拉平防线,吴畏不得不命令三连两翼的二连和四连主动放弃部分阵地。   对于让三连后撤的命令,吴畏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   乃木希典的进攻方式虽然给日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但是国防军一方承受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三连从前的老底子已经都搭进去了,第一批加强给程亮的二百余人也所剩无几。吴畏不得不把手里不多的补充兵投入进去。   第一道防线离辽阳城墙比较远,守军无法得到城里的炮火支援,在日军猛烈的炮火袭击下,战壕毁塌严重,已经不足以对三连的士兵提供防护,日军多次攻入战壕内,所以吴畏才决定主动放弃阵地。   对于吴畏来说,这只是弹性防御的一个措施,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举措在所有关注着这场战争的人眼中另有一番含义。   对于国防军一方来说,吴畏第一天就丢掉了一线阵地,那么他在辽阳城下能够坚守多久就很值得怀疑,即使是从前一直在激烈主张让第四师尽快出关的声音也变得犹豫了起来,大家都担心三十一师三团在增援途中被击溃的事件重演。   而在日军方面,乃木希典在付出巨大伤亡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占领了华军一线阵地,至少说明了他的战法有效,至于是不是还有费效比更高的办法,这个问题可以等到战局不那么紧迫的时候再说。   凌晨时分,接到辽阳战情通报的王启年给二十八师下达了总攻命令,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歼灭鸭绿江西岸的日军,以便在吴畏丢掉辽阳之前解决腹心之敌。   日军方面,一直在朝鲜南部观望的日军第二师团开始装船海运,本来驻防旅顺保护登陆场的日军第五十七联队则逐渐抽调兵力增援辽阳日军。   占领国防军放弃的阵地后,乃木希典要求第一联队继续攻击,趁华军后退的机会清扫辽阳城外围,被小浦次郎以兵力不足为由拒绝。   日军步兵第二联队执行了代师团长的命令,一个大队在激战经夜后被三连和四连的反冲锋击溃,大队长阵亡。   辽阳战役爆发的第二天凌晨,日军第一师团虽然仍然保持着对国防军的压迫事态,但是乃木希典和手下的将官们都意识到,在援军尚未到来之前,日军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员继续进攻了,乃木希典电令步兵第五十七联队立刻全师西下,增援辽阳城。   吴畏并没有意识到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事实上因为缺乏足够的情报,他并没有发现,经达一天两夜的激战,自己已经带给了日军五六千人的伤亡,让第一师团一个联队失去战斗力,两个联队伤亡惨重。   他把手里一堆从全国各地打来的慰问电报摔在地上,向赵琅琊咆哮道:“我要这玩意干什么?我要医生,我要援军。”   赵琅琊看了一眼地上的电报纸,安慰道:“总统已经发布命令,东北各地结兵自保,所有擅离防地的官员一律以逃兵论处,就地处决。”   “那管个屁用?”吴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头说道:“能跑的早就跑得没影了,现在弄这个命令给谁看?等大家都死了烧给咱们看吗?”   赵琅琊苦笑了一下,从手里的文件夹里又抽出一份电报:“总参电告,援军已经在路上。”   “第四师进关了?”吴畏愣了一下,看着赵琅琊说道:“总参的人不会这么蠢吧?”   “不是第四师。”赵琅琊解释道:“是东北各地的民团,总统要求奉天附近的村屯市县组织丁壮从军。”   吴畏差点被这个消息气乐了,心想咱们这位大总统总不会是义和拳出身,以为现代战争弄个人上来就能打吧?我要不要给大师姐们准备点灯笼?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就看到一个通信兵跑了进来,向吴畏叫道:“营长,去奉天的人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人回来。”   吴畏拍了拍脑袋,心说这来得还真快,我要这么一帮乌合之众干什么?然后听到士兵叫道:“说是奉天城里组织的医生,里面还有个什么神父。”   吴畏一听顿时大喜,他现在算得上伤兵满城,缺医少药,只能看着很多重伤员慢慢死去。所以他现在最缺的不是兵员,而是医生。   第131章辽阳战役二   四月末的北京城里,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   一群学生举着抵制日货,坚决消灭日本侵略者的标语从街道上走过,刚好看到一辆挂着总参牌照的黑色美国小汽车停在路旁,不禁放慢了脚步,对着汽车多喊了几句口号,看看车里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就举着旗帜离开了。   共和国总参谋长顾雨坐在后座上,苦笑着想:“要是喊口号就能解决问题,那可有多好啊。”   学生队伍逐渐远去,司机才又发动车子,缓缓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东北大战方酣,没人想得到顾雨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总参在北京城里闲逛。事实上,他刚刚去见了黄有为。   顾雨和黄有为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但是也绝对不像人们想像中那么差,所以顾雨如果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还是愿意相信黄有为的判断。   回到自己在总参的办公室,作战局长孔璋闻讯而来。   顾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没什么骄人战绩却能熬到总参谋长的位子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消息来那纯粹是痴心妄想,所以孔璋直接问:“他怎么说?”   顾雨知道这几天孔璋身上承担的压力,也不和他绕圈子,立刻回答道:“他说吴畏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孔璋有些恼怒的看着总参谋长,“奇迹到能用四千溃兵挡住日本人的一个师团?”   “不管你我信不信,看起来日本人是相信了。”顾雨说道:“你没听说日军的第二师团已经准备继续登陆了吗?”   孔璋心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是谁因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像是被火烧了眉毛一样去见黄有为?他皱眉说道:“您是说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我怎么知道?”顾雨说道:“我又不是吴畏,可以没事自己去敌人防线后面看看。”   他端起茶杯,看着碧绿茶水中载沉载浮的针叶,轻声说道:“我只是说,从前我们情报部门的效率可没这么高,他们一直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难道这次他们变聪明了,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   直到从顾雨的办公室里出来,孔璋仍然没有弄明白总参谋长的意思,显然顾雨认为日军第二师团登陆是假消息,所以才不允许动用第四师出关。但是无论从那个方向来看,日军不可能长久顿兵于辽阳城下,除非他们是虚张声势。   想到虚张声势这个词,孔璋的心里一动,黄有为说吴畏善于创造奇迹,如果他真的能够拖住第一师团呢?如果日军第二师团登陆不是假消息呢?   他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并不是因为黄有为相信吴畏,所以顾雨相信黄有为,这才不许第四师出关,而是因为顾雨看出来日军提前传出第二师团调动的消息不是假的,这是日本人有意放出来试探国防军反应的试手,很显然,辽阳城卡住了日本人的喉咙,吞不下吐不出,所以才不得不动用第二师团,但是看起来日本人很不甘心,所以才提前放出风声,指望国防军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辽阳去。   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总参上下都相信日本人有更多的战略企图,但是战争有时候打的就是阳谋,就算你看出了对方的意图,没有实力也只能眼瞧着对方一点点的向目标迈进,却无能为力。   因为没有人想到吴畏真能拖住第一师团,所以孔璋才会领会错了顾雨的意思,毕竟他没有和黄有为共过事,自然也没有顾雨等人对黄有为在战争方面的信心。   孔璋皱了一下眉,想起一个近来偷偷流行的传说,从前海军的人想效仿日本单独成立海军部,只不过因为实力不济,所以才一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现在顾雨终于有机会收拾自己的老对手,好把海军的两个舰队真正收于旗下。所以第四师进关,是因为顾雨要留着对付黄海舰队的残兵。   想到这里,孔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不寒而栗。   吴畏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琢磨自己能不能顶住当面日军的问题,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挡住日军,反转攻势,要么城陷人亡,大家一拍两散。   叶知秋的动员令发布后,国内各界有了一段时间的失声,只有东北的两处战场仍然打得如火如荼。   王启年在鸭绿江畔加紧了攻势,但是山县有朋本来已经显露颓势的第一军就像突然打了强心剂一样,抵抗突然激烈起来。   二十八师在强攻一日,进展甚微之后,开始放缓攻势,调整力量,毕竟王启年没有乃木希典那么疯狂,能拿士兵的生命不当一回事。   辽阳城下的乃木希典没能及时得到援军,为了维持对辽阳守军的攻势,他命令投入预备队。   辽阳战役的第二天,中日双方仍然投入了全部的力量搏杀着,但是投入的兵力已经远远不如前一天的力度,精疲力尽的双方都在尽力压榨自己的潜力,好比对方撑得更久一点。   这一天中午,一直游弋在外围的一连化妆奇袭了日军的炮兵旅团,付出十余人的伤亡,烧毁了日军的两只炮校气球,让日军的炮兵力量失去了最有效的观测手段。   乃木希典在兵员不足的情况下命令第五十七联队的一个残破大队封闭辽阳城东门,在进入阵地时遭到国防军主动攻击,士气低落的日军居然放弃阵地,转身逃走,气得乃木希典责令大队长剖腹自杀,战后他才发现,这是他唯一一次封闭辽阳城东门的机会。   吴畏在这次战斗中发现了胜利的契机,显然日军打不动了。但是当晚接到乃木希典严令的步兵第二联队两个大队轻装赶到,双方的力量对比再次发生变化。   辽阳战役第三天,吴畏布置在战壕里的七五炮损失殆尽,所有一线阵地全部失守,二线阵地也开始残破。   但是这个时候,吴畏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按照预定计划退守辽阳城,和日军打一场斯大林格勒式的保卫战。因为总参从各地调拨的援军终于开始源源不断的开进辽阳城。   吴畏刚刚接见了一队从奉天城北赶来的民兵,看着眼前老幼不齐,服色参差的人们,吴畏忍不住和赵琅琊吐槽,“这些不是士兵,顶天了只能叫壮丁。”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训练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日军的兵锋已经到达了城下,吴畏现在无兵可用。如果这些人能够早几天到达,他还有时间对他们进行简单的战场培训,现在却只能让他们稍事休整后就投入战斗,然后指望这些从没有摸过枪的人在残酷的战场上自己找到生存下来的办法。   第二联队的援军给乃木希典带来了部分急缺的炮弹,然后在当天凌晨的攻势中消耗一空。   没有了技术兵器支援的中日双方回到了最原始的战斗状态,在辽阳城下打成一团,乃木希典不得不向第二军指挥官大山岩元帅请求战术指导。   没能等来第一师团击破当面之敌的消息,却等来了乃木希典求援电报的日军第二军司令大山岩差点被气炸了肺。   第132章辽阳战役三   对于日军来说,这场虽然准备已久,但是却显得仓促的战争正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落。   认识到共和国强势崛起的并不只有日本政府的高层,所以才有这一场上下一心的侵华战争,但是对于这样规模的一场战争,统一认识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即使是认识到中日之间不可并存的人,也会对战争的目标产生分歧。   大山岩在日本军界是一个传奇人物,同时也是坚定支持打击这个近邻的主战派之一,相比这下,山县有朋显然比他有更多的顾忌。   所以在这场战争的开始阶段,山县有朋指挥的第一军主要目地是吸引华军的注意力,给大山岩创造机会。   大年初一夜,华军小队奇袭朝鲜驻屯军前指,大岛义昌少将阵亡,一个物资储备库被炸。   对于日军高层来说,一场荆轲刺秦的战斗并不能改变战争的走向,但是华军坚决的攻击和漂亮的撤退展现了这支新生力一的决心和战斗力,这才是日军上下所最不愿意看到的,很显然必须尽快打掉这种势头,每一个日本人都应该觉得时不我待。   正因为这样,所以发生在庚子年间的这场战争才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但是战争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二十八师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山县有朋的第一军吃尽苦头。   在第二次鸭绿江战役开始的第一天,王启年下令放日军上岸后不久,山县有朋就意识到华军的战略意图,并且电告大本营,提醒自己的同僚们谨慎考虑原本的计划。   然后日本海军成功伏击共和国黄海舰队,第一师团在旅顺登陆,一昼夜击溃三十一师主力,让山县有朋的担忧成为大本营的笑柄。   可惜大家还没有笑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二十八师的一个番号奇特的营突然出现在辽阳城下,一面收拢三十一师溃兵,一面开始阻击第一师团的先头部队。   两支部队之间的第一战,日军浦田原大队长阵亡。当时并没有人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开战前,山地平治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大山岩不放心大本营看好的乃木希典,所以才劝说山地平治留在任上。   很快山地平治抱病参战的恶果显露出来,扬田虎己阵亡后,山地平治重病,第一师团的指挥权落在了乃木希典的手里。   对于这个和自己同样留学德国,对德国陆军抱有崇敬之情的下属,大山岩看得很清楚,他的战术理念还停留在普法战争的时代,痴迷于火炮掩护下的白刃冲击。   但是在重机枪出现后,这种战术已经变得极不可靠。   于是第一师团在辽阳城下碰得头破血流。   在大山岩看来,在第一师团成功登陆旅顺之后,战争胜利的天平就已在向日军这一方倾斜了,如果华军主力出关,那么拥有海运便利的日军第三军就会在山东登陆,直扑京津地区,结束这场战争。   如果华军主力不动,第二军仍然可以席卷东北,吃掉华军的两个师,完成事实上的占领。   对于一些有着清醒认识的日军高级军官来说,中日战争必其功于一役是不现实的,慢慢在共和国这个巨人身上割肉才是正确的作法。   但是随着辽阳战役的展开,这场战争的天平又开始浮动了,因为华军一方多了一个很重要的砝码,这个砝码叫做吴畏,他有一支战法奇特的部队。   小浦次朗联队在行军途中遇到的骚扰被忠实记录下来,并且送到了大山岩的案头,从这些战例看来,第一师团的对面有一个指挥灵活,武器先进,作风顽强的对手,这支部队狡猾残忍,行踪诡异,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对日军这支深入敌国腹地的部队产生的杀伤力却是很大的。   相比之下,更让大山岩感到威胁的,还有吴畏在辽阳附近实行的焦土政策。   因为考虑到异国作战的补给问题,所以大山岩登陆伊始,就命令日军就地补充,以战养战。   日军步兵第二联队忠实的执行了大山岩的命令,在旅顺附近化身强盗,洗劫了附近的数十万百姓,不但为第一师团筹措到大量的粮食和牲畜,还有民夫和钱财。   在大山岩看来,用中国人的物资来支撑自己的部队去战胜中国的军队,这是一件很让人感到振奋的事情。然后他就遇到了吴畏。   吴畏给一连骚扰部队下的命令是,不给日军片瓦栖身、颗粒果腹。一连上下执行得很彻底,日军行进路线上的村庄一律焚毁,水源全部破坏污染,不肯离开的村民全部当做日军奸细或者带路党就地枪决。从某个角度来说,一连作的事情比日军还要彻底。   但是事实上,辽阳城下的日军第一师团并没有遇到食水补给困难的问题。这一方面是因为辽阳城外不远处就有一条河,一连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切断这个水源。   另一个原因则很简单,乃木希典的进攻策略太有效率,日军减员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随军携带给养的消耗速度。   因为辽阳城下的各种不顺利,军需官提交的给养消耗警告被淹没在了一堆伤亡报告当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辽阳战役第四天,得到了第二联队补充的日军一度攻到辽阳城下,吴畏迫不得已动用了预备队,张荣锋等人用手榴弹和炸药开路,配合霰弹枪和冲锋枪只用半个小时就干净利落了收复了失去的阵地,以不足十人的伤亡将日军赶出了刚刚占领的国防军阵地。   吴畏立刻将手里的民兵部队送上阵地,把预备队撤了回来,这一百余人已经是他最后的王牌,每牺牲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天下午,第一支成建制的国防军援军终于赶到了辽阳城下,这是热河第三十师蒙古骑兵团的一部分。   吴畏和赵琅琊接到消息后骑马赶出城外,接到了这支部队。   赵琅琊没见过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但是仍然一眼就发现眼前这支部队的人数不足,不禁有些恼火。   吴畏在总参的时候听黄有为介绍过国防军各师的情况,知道三十师一直都不是满员师,骑兵团更是只有一个七个连的架子,上次金水河一战,配属给王启年的一个连全员战没,这件事对于三十师上下的打击尤其大,产生了很多流言蜚语,在这种情况下,三十师能把蒙古骑兵团的大部派出来增援,已经很不错了。   第133章辽阳战役四   骑兵团的团长是个三四十岁的蒙古汉子,当然这个估算很可能有问题,因为吴畏实在看不出这位满脸沧桑的汉子的实际年龄。   骑兵团长也是个中校,但是按照指挥序列,他应该服从吴畏的指挥,这让明显年长的团长很不满意。   听说吴畏要他带领骑兵们去奉天驻扎,团长立刻表示反对,他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和我的兄弟们是来打战的。”   吴畏在心里给他纠正,应该是“打仗”,除非你老人家胸有沟壑。然后很郑重的对团长说道:“只要我这里还有能扛枪的步兵,就不会让专业的骑兵去守城,你和你的兄弟应该骑在马上杀敌,而不是下马站在战壕里对着敌人开枪。”   这句话的意思有点绕,但是骑兵团长仍然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很高兴的拍着吴畏的肩膀说道:“你是个了解骑兵的步兵军官。”   吴畏心想我当年可是一直认为步兵比骑兵好的。   打发走了骑兵们,吴畏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别看他和骑兵团长说得嘴响,其实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扛枪的兵。   吴畏是伞兵出身,就算是搁兵王流里面,那也是妥妥滴特种兵,所以对特种部队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   这个时代,步兵还没有特种化,说起来,各国的军队都是由普通步兵组成的,在吴畏的记忆里,也只有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有一支高山兵。   他的特务营在这个时代肯定要算是第一流的特种部队,然而严格算起来,骑兵也应该算是一种特种部队。   现在他的特务营损失惨重,一半的名字已经上了阵亡名单,还有差不多四分之一躺在医院里,要不是他在长白山里还留了一部分人员,基本上打完这一仗,特务营就可以取消建制了。   让经受过特别训练的特务营士兵们去填战壕,对于吴畏来说只是没有选择后的决定,但是对于这几百骑兵,吴畏下意识的不想把他们也搭进来,显然骑兵们应该有更加合适的用法。   辽阳战役第五天,吴畏用源源不断赶到的民兵顶住了日军的攻势,战损比较轻的二连和四连甚至趁日军疲惫的机会发动了数次小规模的反冲锋,迫使日军主动脱离战场。   辽阳战役第六天,紧急登陆的日军步兵第四联队一部赶到战场,同时带来了大山岩的训令,命令乃木希典尽快结束战斗。   乃木希典这时已经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这个命令的背景,英国人终于无法坐视自己在亚洲的这两个小伙伴大打出手了,英国特使给日本政府下了停战的最后通牒,同时英国在亚洲的舰队开始集结,如果日本政府不肯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那么英国人将会对日本海军宣战。   英国人虽然高傲,但是至少还是务实的,为了劝服在这场战争中占有优势的日本政府收手,已经秘密答应伊藤博文,只要日本人主动停战,可以帮助他从中国获得足以补偿的利益。   对于日本政府来说,能够获得利益固然很好,但是这次战争发动时还有另外一个目地,那就是打断共和国国力上升的势头,所以日军大本营决定,在停战之前,尽可能取得在华地区的战略优势。   为了这个目地,日军大本营要求乃木希典尽快攻下辽阳城,然后对二十八师做出合围态势,接应朝鲜的第一军进入中国东北地区。   这个命令很符合乃木希典的胃口,而且他已经被对面的敌人搅得怒火难耐,也必须要出这一口恶气。于是刚刚到达的第四联队来不及休整,就被投入到了战场上面。   当天傍晚,判断出日军获得了援军的吴畏,命令防御辽阳城东面阵地的三连放弃城外阵地,撤回城内。   出于对这六天来与国防军进行战壕争夺战的恐惧,第一师团的参谋们建议乃木希典不管辽阳城另外三面的阵地,集中全力从东面攻击辽阳城,乃木希典批准了这个建议。   当天夜里,日军集中所有的炮火力量,轰击辽阳东城,击垮大片城墙,由第四联队一个大队和第二、第五十七联队抽调的两个中队攻入城内,巷战开始。   吴畏对此早有准备,带领士兵与日军逐屋争夺,寸土必争,利用辽阳民舍多木制结构,家家有引火用的木柴等等便利,每当失去一片阵地时,就放火烧毁这里的房屋,让日军失去隐蔽能力。   在地形复杂的巷战当中,日军精锐部队失去了训练方面的优势,与吴畏手里的民兵以命博命,伤亡惨重。   惨烈的巷战即使是精锐的日军第四联队也无法承受,辽阳战役第七天,首次出现了日军丢弃阵地后撤的情况。   也是在这一天,程亮在日军炮袭中阵亡,三连长的职务由李康接替。   辽阳战役开始后,李康先是辅助程亮带领三十一师的士兵。后来退守二线阵地后,三连的基层军官伤亡太重,他就实际干起了连副的活,没想到退守城内后,居然又恢复成了连长,只不过这次不是三十一师的连长,而是二十八师的了。   不过他现在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三连一直是日军的主攻方向,开始的时候,因为连里老兵多,抵抗起来还算有模有样,等到退守二线阵地后,基本上补充上来的就是临时征召的民兵了。   这些民兵大多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上了阵地就是来当炮灰的,很多人到了阵地上,还没有来得及让人记住他们,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从这个时候起,李康就再没记住过任何一个士兵的名字。   他没打过巷战,但是从三连仅存的几个老兵那里,知道了一些吴畏传授的技巧,知道巷战的要窍是快,打击快,移动也要快,绝对不能让敌人确定自己的位置。   变腰跑过一片废墟时,他看到一个穿着国防军服色的士兵躲在角落那里向外开了一枪,然后很敏捷的翻身从上面滚了下来,很快一排子弹打在他刚才藏身的地方,却没伤到士兵的一根毛发。   民兵们连军装都没有,所以这个时候能看到穿军服的人,那就肯定是老兵了。   李康挥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分散占据了废墟旁的几个要点。然后就看到一队日军士兵举着枪从对面伊哩哇拉的冲了过来。   这队日军被刚才那个士兵牵着鼻子打了半天,白白送了几条人命,这个时候心火正旺,完全没想到会遇到对方的伏击。   李康开了一枪,打倒了一个鬼子,然后就挺着刺刀冲了出去,他带领的几个战士也都是一样的战法,对小股敌人先打枪再刺杀,在对方没明白过来之前结束战斗。   这是个百试百灵的办法,十几个日军士兵转眼就去见了天照。   第134章辽阳战役五   直到李康开枪,那个士兵才发现他们,等到他抱着步枪跑过来,李康等人已经解决了战斗。   士兵看了一眼李康,很兴奋的问道:“你们也是三连的?”   李康连场战斗,自己的军装早就扯烂了,现在穿的是一件普通士兵的军装,所以士兵看不出他的军衔。   听到李康表明身份,士兵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连长,连忙立正敬礼。   李康摆手问道:“你哪个排的,叫什么名字?”   “于军。”士兵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哪个排的。从前我是三十一师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补充说道:“我在三十一师当了两个月兵。”   李康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实在想不起来从前是不是见过这号人物,估计不是自己这个营的。   他想了一下,并没有提自己从前也是三十一师的军官,又问道:“你的战友呢?”   于军摇了摇头,“我找不到他们了。”   这在巷战里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复杂的地形和激烈的战况,让失散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巷战里,总有各种惊奇。   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又响起一阵枪声。   几个人立刻向那边小心的凑了过去。   于军举着步枪穿过一个院子,一眼就看到几个身穿日军服色的士兵正背对着自己开枪,立刻举起步枪准备射击。   李康拍了一下,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上去。   士兵们干净利落的刺死了那几个日军,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突然袭来的子弹打倒了两个人。   于军拉着腿上中弹的李康站进一座倒塌的棚子里,看到几十个日军从另一个方向钻了出来。   李康吸了一口气,举起步枪向外瞄准,他腿上有伤,肯定跑不掉,不如吸引日军火力,给另外几个士兵制造逃生的机会。   这时又一阵密集了枪声响了起来,正弯着腰接近的日军士兵像被刀割倒的麦子一样摔到地上。   十几个国防军士兵从日军侧翼冲了出来,显然也是被枪声吸引过来了。   这些士兵中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左手提着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右手拿着一支手枪,飞快的向着剩余的日军开枪,几乎每一枪都能打倒一个日军。   转眼间两伙人就撞到了一起,这个人放开手枪,两手执住步枪,飞快的挑开了一个日军的肚子,然后急转身把枪托砸在另一个日军的脖子上。   第三个日军趁机冲了上来,那个人突然把步枪向着日军砸了过去。   日军士兵躲了一下,被那个人冲进了怀里,用一柄刀戳进了腋下。   等到神勇无比的军人捡起自己的步枪时,战斗已经结束了,跟着他过来的十几个士兵虽然没有他这么厉害,但是一场遭遇战后竟然一个阵亡的都没有,只有两个人被对手划破了皮肉。   杀死日军后,这些人并没有和李康等人打招呼,立刻转身消失在了建筑物之间,向着下一个枪声响起的方向奔去,给李康和于军演示了一把侵略如火的快捷。   只有那个最厉害的人转头向着李康二人藏身的位置看了一眼。   于军扶着李康从棚子里钻出来,看到刚才跟李康在一起的几个士兵从附近钻回来,喘着粗气说道:“那些人也是咱们三连的?”   李康倒还真认识那个杀人如割草的人,一脸震惊的说道:“那个是咱们营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特务营的士兵。   于军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什么营长?”然后才反应过来,吃惊的说道:“咱们营长这么厉害?”   李康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啊。”   现在辽阳的守军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凶狠残暴的长官,没想到这个长官上了战场之后竟然也是个好兵。   现在辽阳城东的巷战已经打成一片,无论是国防军还是日军,都已经说不清哪里才是自己控制的区域,基本上双方的敌人可以从任何地点、任何方向上出现,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后再被突然冒出来的友军反杀。   吴畏带着人在城东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自己设在物资储备库的指挥所里,这里本来堆积如山的弹药物资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如果现在民兵上来,吴畏恐怕连子弹都发不出去了。   赵琅琊和吴晨都带着人下去摸情况了,指挥所里只有于靖和几个士兵在。看到吴畏跑回来,于靖松了一口气,迎上去说道:“刚才总参来电,说第十六师正在赶过来,大概明天能到。”   吴畏嗯了一声,在心里琢磨十六师从前的驻防位置。这年头可没有火车汽车来运兵,赶路全靠两只脚。十六师的驻地如果太远,一路赶过来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就很值得商量,而且在吴畏的记忆里,国防军战斗力比较强的几个师里可没有十六师这个番号。   他想了想,向于靖说道:“给总参发报,就说辽阳城敌我交错,难以展开兵力,建议十六师在沈阳附近休整后直接穿插日军后路。”   于靖简单记录后转身离开。吴畏把步枪立到门后的墙边,自己倒了一大碗水喝了,然后坐到椅子上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刚才他和日军遭遇了两场,带人至少干掉了几十个鬼子。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日军随身几乎没什么补给,这让他有了一个粗略的想法,很可能日军的补给已经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几天前,这种发现对于吴畏来说还没有任何意义,他那时还自顾不暇。   但是在这几天的战斗中,他已经发现日军的攻击力度一天不如一天了,二连和四连设在城外的阵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这让吴畏得以从两个连里抽调老兵来充实自己的预备队。   他走到地图前,想清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于靖举着一张电报纸从门外冲了进来,一面跑一面叫道:“第四师出关了。”   吴畏一愣,心想这个时候第四师出关来干什么?然后他突然就想通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于靖叫道:“快把赵副营长找回来,再派人去通知二连长和四连长回来开会。”   于靖啊了一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会好开,难道营长要派人去迎接第四师?   吴畏分派了任务,让士兵们分头去找人后,立刻扑到地图上,用手按在上面死死的盯着某个地方,恶狠狠的说道:“小鬼子要跑了,可是第四师现在赶过来,能不能截得住?如果鬼子不回旅顺怎么办?”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骂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第135章反转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日本人的朋友,所以叶知秋很快得到了关于英国人禁止日军在华开辟第三战场的消息。   虽然叶知秋从来不是一个好的军事指挥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拥有一支还算不错的参谋队伍,于是总参很快做出第四师北上的决定。   现在这场中日战争就像一场拳击赛,场上的两个选手小心翼翼的拼命搏杀,观众们则在两边下注,就连裁判都在左右逢源。   叶知秋在英国人那边有可以信得过的朋友,大山岩也有,不同的是,大山岩的朋友不是英国人,而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日本第二军设在旅顺的指挥部里,儿玉源太郎听完大山岩的命令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撤退,辽阳城下还有三万帝国士兵,是我们把他们送到那里去的。”   “只有一万多了。”大山岩摆手说道:“多亏了乃木君,他的敌人死得都没有这么快。”   “乃木君接替第一师团指挥官,是大本营认可的。”儿玉源太郎提醒道,身为第二军的总参谋长,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太深,又向大山岩说道:“大本营还没有下达转进的命令。”   “指望那帮人推翻从前做出的决定?”大山岩说道:“那比让他们剖腹还要困难。”他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参谋长说道:“但是帝国打不下去了啊,伊藤君会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会帮你背这个罪名。”   大山岩笑了起来,他看着儿玉源太郎:“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山地君病倒之后,我就知道,这世界是年青人的了。比如华军那个叫吴畏的指挥官。”   他拍了拍桌子上堆得高高的战报,“狡猾凶狠,环环相扣,这是一个战争的天才,听说他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真想见见他啊。”   “年青人总会犯错误。”   “老年人也会犯错误。”大山岩说道:“老年人看起来不会犯错误,只是因为他们已经不敢做出决定了。”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趁着还能作出决定,就由我来背起战败的罪责吧。”   公元一九零一年五月七日凌晨,日军第二军司令大山岩元帅下达命令,第二军所部开始战略转移,旅顺附近的第二师团一部由海运返回朝鲜,电令辽阳城下的乃木希典所部自行向中朝边界转进。   吴畏几乎在大山岩之前就做出了日军即将退兵的判断。他不知道第四师为什么要入关,但是仗打到这个份上,要是总参还看不明白日军的意图,那么打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怪自己选错了队友。   如果日军已经失去了山东登陆的机会,那么只要日本人还没有疯,就会看出来第四师是奔着他们后路去的,再和吴畏耗下去,只能断送辽阳城下的第一师团。   所以他立刻命令吴晨带人去通知一直驻扎在奉天城内的骑兵团向辽阳靠拢,同时把手里所有的人都撒出去寻找游弋在战场外围的一连和张荣锋所部。   这是辽阳战役开始之后,国防军守城部队军官们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吴畏看着屋子里满身硝烟,衣衫褴褛的军官们,赫然发现很多熟悉的人已经不见了。   三连连长程亮以下全体军官阵亡,代理连长是原来三十一师的上尉连长李康,战前的七个排已经缩编成四个了,其中的两个现在身陷巷战当中,无法通知。跟着程亮赶过来参加会议的两个排长只有一个是从前特务营的老兵。   二连长郭大可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过来参加会议的是连副许晨剑。   四连一直不是日军的主攻方向,所以伤亡比较小,孙石头手下只阵亡了一个排长,还是在支援三连的时候牺牲的。   机炮连的刘东明正在阵地上抢修损坏的机枪,没有过来。连副贺庄与日军炮战时被气浪震出血气胸,现在正在医院里和郭大可作伴。   看着眼前零落的军官们,吴畏叹了一口气,发布了反攻的命令,然后向李康说道:“你的三连就算了,撤下来休整吧。”   李康苦笑了一下,他的三连都撒在巷战里,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兵,靠着严酷的战场纪律打打防守还行,真要拉出来攻势作战,能打成什么样还真难说。再说他腿上有伤,在城里都跑不动,再不要说追敌人了。   没想到李康不说话,他手下的排长却不乐意了,那个叫姚文建的特务营老兵跳起来叫道:“营长,咱们三连打得惨啊,老兄弟都没了,现在轮到咱们反攻了,凭什么不让三连上?”   吴畏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你还能打得动?”   姚文建大叫道:“只要能给兄弟们报仇,还有一口气我也能打。”   吴畏点了点头,向李康说道:“你和郭凯森的预备队合并,听他指挥。”   然后又向军官们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日军会不会撤退,你们自己根据阵地上的情况自行掌握反攻时间,日军撤退之前,估计还会有一轮进攻,一定要顶住,不然说什么都白扯。”   把军官们都送走后,赵琅琊看着他说道:“小鬼子真会撤退?”   “应该会吧。”吴畏叹了一口气,心想二战的时候日本人本土都种蘑菇了,还有人叫嚣一亿玉碎呢,谁知道这帮家伙脑袋是用什么灌的?   他坐下来检查了一下步枪,把德国毛瑟手枪压满了子弹,向赵琅琊笑道:“就算鬼子不跑,他们也打不动了,这辽阳城算是保住了。”   “是半个辽阳城吧。”赵琅琊苦笑道。这几天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他和吴畏都几次带领预备队增援前线,当然知道巷战对于辽阳城里的破坏程度。   特别是吴畏命令撤退必须放火,很多时候士兵们意识到顶不住的时候,再想放火已经来不及,仓促之间哪有那么容易控制火势的?不是点不着就是烧大了,最大的一场火连绵了几条街,烧了两天了,现在还没熄灭。   他看着吴畏,问道:“现在咱们干什么?”   “等着呗。”吴畏说道。   第四师肯定是直接奔着旅顺去端第二军老窝的,但是十六师既然明天就能赶到,留给日军的机会就不多了,最好乃木希典再迟钝一点,拖到十六师上来,那就想跑都跑不了了   第136章击溃   吴畏在辽阳城里下达伺机反攻的命令时,鸭绿江畔的战斗也趋于白热化,四天前王启年对日军发动总攻后,的确曾经一度接近成功。   但是接着对面的日军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兴奋起来,几乎不要命一样往鸭绿江西岸运兵,在二十八的拦截炮火覆盖下,鸭绿江上的浮尸首尾相连,不见边际。   凭着疯狂的行动,山县有朋顶住了王启年发动的攻势,双方战线又重新稳定下来。   王启年和蓝晓田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日军的异常,一面加紧攻势,一面抽调人手向鸭绿江下游侦察,防止日军开辟第二登陆场。   五月七日凌晨,一直负隅顽抗的日军突然发动反攻,早已等待多时的二十八师三个团一举击溃了日军,并且趁机攻入围困了近半个月的日军阵地。   听到达成攻击目标的报告后,王启年毫无喜色,向蓝晓田问道:“侦察部队还没有消息?”   蓝晓田知道师长在担心什么,沉默着摇了摇头,王启年挥手说道:“命令警卫团立刻向下游移动,寻找日军渡河地点。给总参发报,日第一军主动放弃阵地,怀疑准备接应第二军撤退。”   这时的辽阳城外,乃木希典开始最后一轮攻击,所有火炮都接到命令,将所有炮弹打出去后立刻炸毁火炮,向鸭绿江方向转进。   乃木希典站在辽阳城外的一个山岗上,看着炮火肆虐下的辽阳城,感慨的说道:“没能将这座城踩在脚下,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身后的军官们没有人接话,很多人私下里都认为,如果不是乃木希典无谓的浪费了大量的兵员,很可能现在他们已经站在辽阳城里了,那个时候,整个中国战场的形式将与现在截然不同。   这时炮兵已经打光了仅存的炮弹,等待已久的前线日军开始呐喊着冲锋,中日双方仅存不多的机枪又开始吼叫。   日军的重机枪大多毁于与国防军的对射当中,而国防军的重机机则大多毁于日军炮火。   这次冲锋的场面有点像两个精疲力竭的人之间的战斗,虽然双方都想一下捏死对方,但是实际上都没有能力做到。   乃木希典希望用一次压力十足的攻势将陷入巷战中的日军部队接应出来,同时脱离与国防军接触的意图没能实现。   已经几天没有吃饱肚子的日军只维持了几十分钟的攻势,就开始自发的撤退,然后在已经提前得到撤退消息的军官们放任下,本来是进攻序列的日军开始成建制的逃离战场。   乃木希典愕然看着眼前突然崩溃的战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攻势一方竟然被阻击部队击溃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指挥下?   知道大势已去的副官们架起暴跳如雷的代师团长大人转身就跑,整个辽阳战局瞬间翻转。   即使是已经得到了吴畏的提醒,守城部队仍然被日军的动作弄蒙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晨剑所在的三连,他大叫起来:“鬼子要跑。”   郭凯森犹豫了一下,三连身处城内,对于整个战场的感知范围最差,他必须判断面前的日军退却是小范围的行为还是整个战场的行为。   许晨剑对于这个来自三十一师的连长不怎么感冒,看到郭凯森犹豫,顿时大怒,跳起来大叫道:“小鬼子跑了,给兄弟们报仇啊。”   一面叫,一面率先冲了出去。   郭凯森手下的士兵主要是吴畏前几天掌握在手里的预备队,虽然来自不同的部队,但是民兵很少,主力是从二连和四连抽调过来的人,对于许晨剑的感情自然要比对郭凯森更深,听到许晨剑的号召,很多人不顾郭凯森还没有下达命令,也呐喊着从隐蔽地点冲了出去。   于军抓着步枪,也想跟着冲出去,不过好歹还记得应该听从连长的命令,提着枪跑过一个街口,来到郭凯森身边,大叫道:“连长,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郭凯森恼怒的骂道,他也知道现在不可能再把许晨剑拉回来,向地上吐了一口说道:“成不成就这一锤子买卖了,展开散兵线,咱们追。”   因为吴畏的焦土战术,日军阵地上全是废墟,撤退中的日军甚至找不到可以阻击三连追击的地方,几支自发抵抗的小股部队被三连吞掉之后,就再没有人试图阻击追兵了,花了三天时间占领了大半个辽阳城的日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退出城外。   追出城外的三连吹响了反攻的号角,看到三连发动反攻后日军毫无斗志的样子,二连和四连也先后发动反攻。   入夜时分,四连与三连合力击溃了日军右翼负责阻击的日军第四联队一部,开始向纵深追击,溃退的日军丢弃了所有的伤员,这些日军伤员一部分自杀,一部分被追击的国防军和民兵杀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撑到了十六师的到来,向他们投降。   一小时后,三十师的骑兵团出现在战场上,冲散了还在竭力阻击的日军步兵第一联队,小浦次郎烧毁联队旗后切腹自杀。   发现不妙的日军步兵第五十七联队一度试图在途中阻击追兵,却被王大锤和张荣锋所部伏击,日军被一击即溃,完全没能拖延国防军追击的脚步。   五月八日凌晨,接近一天一夜没有食水果腹的日军开始在国防军的紧追下大面积放下武器投降。   跟随部队反击的吴畏立刻下令部队不得受降,全力追击日军第一师团主力。   接到命令后,已经杀红的眼的第二连和第三连不约而同的下令屠杀战俘,只有四连的孙石头留下两个班的士兵沿途看押俘虏,整个辽阳战役,最后也只有这四百多名日军战俘生还。   八日中午,日军在不足二十小时的时间里溃退一百五十公里,抵达鸭绿江畔。   在这里,一支山县友朋派出的部队刚刚击退二十八的侦察部队。   乃木希典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范,途中他的战马失蹄,曾经把他从马上摔下来去,这时满身泥土,形容狼狈。   得到山县有朋严令的日军军官立刻安排乃木希典渡河。载着乃木希典的小船刚刚离开河岸,王启年的警卫团就跟着侦查部队追了上来。   第137章会师   警卫团和日本第一军的接应部队,这两支同样轻装的部队都没有携带什么重型武器,所以一见面就是惨烈的白刃冲击。   接应部队只有两个中队的规模,再多的话,这支部队本身渡江就成问题了。   所以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二十八师警卫团的连续冲击下,这两个中队的防线只坚持了不足二十分钟即告崩溃。   乃木希典站在小船上,看着沿岸被国防军追杀,拼死跳江逃命的日军士兵,颓然心丧,试图投河自尽,被身边的参谋拉住未果。   因为骑兵团马力不续,在途中进行了短暂的休息,所以王大锤的一连是最早赶到江边的辽阳守军,他站在一个土坡上,愕然看着远外正在四处追击日军的国防军部队,破口大骂道:“这他x的是哪来的部队,敢抢咱们的买卖?”   张荣锋可没有王大锤中气足,这些天先是在日军外围不停骚扰,这又一口气跑了一百五十多公里,要不是心里憋着一定要追上敌人的信念,早就累趴下了。   他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听到王大锤居然还有力气骂街,心想不愧是最早就跟着营长的怪胎,果然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这样想着,支撑身体的一口气立刻就泄了,他咕咚往地上一躺,叫道:“可累死我了。”   王大锤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发现身后自己的士兵们有不少都像张荣锋一样,看看不用再打仗,再也支援不住,干脆直接卧倒。   他连忙叫道:“都不许躺下,忘了营长带你们拉练的时候怎么说的了?这躺下就起不来了。”   说着伸手就去拽张荣锋。   张荣锋当然记得吴畏说过的话,只不过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也就不怎么往心里去,这时看王大锤着急,而且打的又是吴畏的旗号民,只好挣扎着爬了起来。   刚才一路追过来还不觉得,现在往地上躺了一下,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一样,除了痛还是痛,感觉爹亲妈亲,现在都不如床最亲。   他自己一面伸胳膊撂腿的活动身体,一面挨个去踢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士兵。   这一路追击,并不是所有的的士兵都能撑得下来,两个人手里的士兵加起来本来足有小二百,现在真能跟着他们追到这里的也就一百出头,可见越野这种事情,逃跑的永远比追赶的动力足。   警卫团的士兵这时已经发现了这支出现在附近的部队,一队士兵挺着枪跑了过来,以为又有俘虏送到嘴边,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支衣衫褴褛的部队穿的居然是国防军的军装。   王大锤是在辽阳战役开始之前就被派城外执行骚扰任务的,这些天摸爬滚打下来,不但一身军装已经不成样子,自己手上脸上都是泥垢,头发里的泥能有一寸厚,伸手拍一下直冒烟,本来他脸就黑,现在直接看不出颜色了。   张荣锋参加过辽阳城外的防御战,一身衣服比王大锤更加不堪,头发还让战火烧过,小一半的头发都烧掉了,另一半只能用刺刀马马虎虎刮了一下,现在一丛浅淡一丛浓,再配合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颜色,看着新潮无比。   过来的警卫团连长看着面前这支比也就比叫花子多了一杠枪的部队,心里大为惊讶,张口问道:“你们是三十一师的?”   “我x。”王大锤骂道:“老子是二十八师特务营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那连长仔细看了王大锤半天,总算是透过王大锤满脸的污垢看出一点熟悉的地方,试探的问道:“你是特务营的王连长?”   “你认识我?”王大锤一愣,他样子长得粗,人可不傻,要不然当初也不能主动跟着吴畏过金水河,立刻反应过来,脱口道:“你是二十八师的?”   “咱们是警卫团的啊。”那个连长大叫道。   按归属,特务营的建制在警卫团下面,所以二十八师步兵团都是四营制,警卫营却只有两个营,另一个营的编制就是让特务营给占了,所以认真说起来,眼前这两支部队是正经的兄弟部队。   王大锤听说这些人是警卫团的,立刻乐了,把手一伸:“兄弟,有烟没?”   连长一面让人回去报告,一面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来,给围在身边的人散了一圈。   特务营在辽阳阻击日军第一师团,给二十八师上下掩护侧翼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时就觉得特务营不愧是吃小灶长大的,二十八师一个整师打日军一个师团久攻不下,特务一个营硬顶小鬼子一个师团居然也能撑住,现在看王大锤等人的样子,这才知道特务营这仗打得也够惨,简直都没有个人样了。   这个连长也是参加过金水河战役,泡过半人深积水的战壕的主,感觉当初那一仗也没打成王大锤他们这幅惨样,偏偏眼前这支一幅孤魂野鬼样子的部队还追着日军第一师团的主力一路赶到了这里。   王大锤吸了一口烟,顿时觉得身上懒懒的,想想反正也消汗了,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向那个警卫团的连长摊手道:“说实话吧,我都没想过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江边跑了过来,连长看了一眼,伸手去拉王大锤,“团长来了。”   王大锤虽然只认吴畏这个营长,到底还知道警卫团的团长是吴畏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连忙又爬了起来。   团长军服笔挺的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缓步跑了过来,看到王大锤和那个连长站在地上敬礼,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挥了挥手,问道:“你们是特务营的?你们营长呢?”   王大锤抬头看了看团座大人,觉得阳光有点刺眼,自己有点头晕。   吴畏也有马,不过除非急着赶路,不然行军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步行,战马不是用来驮武器就是帮忙拉车,王大锤从来没记得吴畏坐在马上和谁说过话。   “他x的都是中校,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王大锤心里想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正想怎么回答警卫团长的问题,却看到团座大人一催骑马,向着自己身后跑去,隔着老远就大叫道:“是不是吴老弟?这一路可辛苦了。”   王大锤这才发现,后面不远的地方又冒出一队人来,走在前面的人正是吴畏。   第138章不是结束   吴畏当然认识警卫团的团长,他也算是八面玲珑的人物,隔着老远就打招呼,等团座大人到了跟前,还抢先敬了个礼。   按军衔来说,两个人都是中校,不过职务上吴畏比人家低一级,而且自己扛上这副两毛二的时间也比人家短得多,先敬个礼又不会吃亏。   果然这位姓江的团长很有面子,跟吴畏说话他就不能还坐在马上了,和王大锤摆这个谱还可以,跟吴畏这么干就要得罪人了。   就算江团长没听过“莫欺少年穷”这句话,眼看着吴畏刚立了大功,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得罪?   老江熬到团长这个位子上,可不是靠专走人脸走上来的。   要说吴畏现在的形象,比起王大锤和张荣锋来那肯定是要强上不少的,不过任谁十几天一路折腾下来,要是还能和帅字沾上边,那肯定是开了金大腿了。   吴畏不算脸上毛多肉少的那种男人,不过正是年青的时候,荷尔蒙分泌旺盛,连着熬了十几天的夜,现在也是满嘴的胡子,瘦得颧骨高耸,两个黑眼圈堪比国宝,和从前军容整齐的时候形象大相径庭。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要想把他从人堆里一眼认出来,绝对需要一副好眼镜。   所以江团长其实并不是认出来他了。老江这一把年纪,虽然算不上老眼昏花,视力也早就不如从前了。   他能一眼看出吴畏来,是因为吴畏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好骑兵团也赶上来了。   骑兵团长这个时候对吴畏是一百个佩服,孤军顶住数倍于自己的日军不说,居然还能反转攻势,两千人追着几万人打,从前作梦都没想过这种事啊。   所以看到吴畏跟着步兵一路跑过来,骑兵团长也下马跟着走。   这是在战场上,两个人身边自然都不会少了卫兵,吴畏还算好一点,他身边的人都派出去追击日军了,现在跟着他的都是一路上遇到的兵。   骑兵团长身边的卫兵就足足有一个排,这一群人马凑到一块,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江团长不知道这些人马当中一多半都是三十师的人,一眼看过去,以为师长偏心,给特务营配了这么多战马呢。   他这算是以己度人,想着如果警卫团手下有战马,那肯定都要留给自己用,所以一下就猜到这是吴畏来了。   吴畏和江团长见了面,转身就给两位团长介绍。   三个中校凑到一起,又都是大战之后,按理说应该再热情不过,就算不是相见恨晚,怎么也得是惺惺相惜。   可惜天不从人愿,老江听说面前这个又黑又瘦的蒙古汉子是三十师的,心里就老大看不起。   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三十师在总参没什么根基,算是姥姥不痛舅舅不爱那伙,这个团长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江团长抱负远大,可没多少时间浪费到这位身上。   骑兵团长的心思比较简单,来了就是打鬼子的,没想到一路赶过来,战果没多少,第一师团的桃子让人摘了,本来心里就不怎么高兴,看在吴畏的面子上才忍着没给老江脸色看,发现对方居然对自己也爱搭不理,立刻就翻脸了,和吴畏打个招呼,上马拉着队伍追击逃散的日军去了。   没能捞着最后一击,吴畏虽然也不怎么高兴,不过他这次的功劳太大,不但顶住了日军西进,还把阻击战打成了击溃战,也用不着再来个锦上添花。   对于他来说,这一战活下来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能少死一个都是好事,警卫团来包打日本人,正好把自己的兵都撤下来。   所以和江团长虚与委蛇的时候,他已经在脑子里打自己手里的三十一师官兵们的主意了。   江团长和吴畏套了一会近乎,看出吴畏是累得惨了,一点都没有和自己分润功劳的意思,心里大为高兴。   吴畏这一战算是主功,而且他也亲自追到江边上来了,如果他要分一半功劳,怎么说自己也不好拒绝,现在吴畏看不上的这点功劳,落到自己身上那就大了。   想想就知道,二十八师上下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啃下日本第一军的两个联队,自己一个团就包圆了日军一个师团,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所以吴畏既然不要这份功劳,老江也得够朋友,立刻拍胸脯保证少不了吴畏的一份好处,然后就兴冲冲的上马离开了。   吴畏送走江团长,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拢自己的部队,原地休息。   仗打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日军陆军一共就只有七个常备师团,被吴畏一个人就报销了一个半,再加上王启年在鸭绿江边的战线,最少打掉了日军三万以上的常备军,这是日本陆军三分之一的力量,日本人这次算是赔掉裤子了。   追击的时候,大家都忙着轻装,惟恐弹药带得不多,都尽量少带食水,现在突然停下来,才发现一个个都是肚子空空,身上也空空,想弄点东西填肚子也难。   还是吴畏派人去和警卫团的人借了锅和一点粮食,一面熬了稀粥果腹,一面收拢追击过来的部队。   傍晚时分,蓝晓田也赶了过来,见到了刚刚消停下来的吴畏。   下午的时候,吴畏手下的兵们就已经支撑不住,横七竖八的睡了满地,吴畏的精神亢奋,一时居然睡不着,忙碌着准备回师的事宜。   好不容易算是理出个头绪,他自己绷了十几天的神经也松驰下来,正想找个地方睡他一觉,蓝晓田就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形容枯槁,面色苍白的年青军官,蓝晓田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来。   当初派吴畏驰援辽阳,未尝打的不是死马以当活马医的主意,指望他顶一会算一会,没想到吴畏在辽阳一顶就是七天,竟然把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成了,顺手还击溃了日军第一师团。   只看吴畏的样子,蓝晓田就知道辽阳打得有多苦,发现吴畏手下的士兵们都合衣躺在地上睡觉,立刻安排人去调运帐篷和食水。   安排好了一切后,蓝晓田向吴畏说道:“十六师已经到达辽阳了,你也不用回去,直接和我回师部吧。”   吴畏正满心盘算着怎么把和自己一同战斗过的三十一师士兵弄到手里补充特务营的战损,听蓝晓田说十六师已经接防辽阳,顿时一呆,脱口叫道:“那怎么行?”   蓝晓田一愣,心说难道你还在辽阳藏了什么宝贝不成?   等到听吴畏说出了他那点心思后,蓝晓田摇头苦笑,拍着吴畏的肩膀说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道还想赖在特务营不走?”   他笑道:“就算你不想走,二十八师也没地方安排你了。”   吴畏半天才琢磨过味来,惊喜的问道:“我又能升官了?”   “最差也得是上校。”蓝晓田说道:“要是有人帮你说话,弄个少将也不稀奇。”他笑道:“我从军十一年,三十一岁升少将,就让不少人羡慕得流口水,你小子比我还年轻,参军两年就眼看着要成将军了,可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   吴畏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羡慕肯定要有,估计嫉妒恨也少不了,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第139章大战之后   吴畏在旅顺发动反击的时候,紧急出关的第四师已经沿营口直扑旅顺,当天夜里,一直躲藏在威海基地里的共和国海军黄海舰队水雷营偷袭了旅顺的日军,以全体牺牲的代价击沉一艘商船改造的运兵船,击伤了另一艘。不但重创了日本海军的运输能力,最重要的是阻塞了旅顺港的航道,让日本第二军本部的撤退速度大为减慢。   发现第四师正在高速向自己扑过来后,大山岩派出了一支部队阻击国防军,但是此时日军已经兵无斗志,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后,日军的临时防线崩溃,全军退守旅顺。   这两天的战局变化让所有关注这场战争的观察者都大跌眼镜。   从第一师团顿兵于辽阳城下之后,很多人就已经看出日军败局已定,伊藤博文同意英国特使的调停方案,也有想从谈判桌上拿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的意思。   但是没有人想到日军崩溃得这么厉害,鸭绿江和辽阳两个战场接连惨败,山县有朋的第一军被赶回江东还在意料之中,毕竟二十八师不能渡江追击,最多吃掉第一军过江的部队。第一军在山县有朋的指挥下虽然丢掉了一个多联队,毕竟没有伤筋动骨。   而辽阳城下势在必得的第一师团却被打成了溃军,只有代师团长乃木希典以下一百余人乘渡船逃脱。大量试图泅渡鸭绿江逃生的日军士兵被淹死在水中,鸭绿江出海口附近一段时间内浮尸成片。   而且跟随乃木希典一齐撤退的部队中包括大量的技术兵种,其中有一个野炮旅团的炮兵和一个完整的工兵大队,其他如通信兵,运输兵等等小单位的技术兵种数不胜数,这些技术兵种的损失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补充回来的。   第一师团的士兵或死或俘,起码有个痛快的下场。第二军本部被包围在旅顺的数千部队则更加凄惨。   虽然在日本海军舰炮的掩护下,第四师停止了攻击行动,但是却在包围圈外架起了重炮猛烈轰击日军集结地点。   被包围的第二师本部大多是技术和后勤人员,本来负责防卫旅顺的步兵一部分被派去支援乃木希典,现在不是埋骨辽阳城下,就是成了二十八师的战俘。另一部分则在阻击战中被第四师击溃,结局也差不多。   剩下的这几千人中能打的不多,根本没有自行突围的可能,只好天天蹲在旅顺的海边望眼欲穿的等着海军来救。   被水雷营袭击后,日本海军对于自己的救援任务也是怨声载道,不乏有人抱怨陆军的马鹿们战力低下,拖累了海军。不但要在渤海湾里浪费宝贵的机器小时掩护这帮残兵,还要冒着国防军的重炮去解救他们。   陆军方面对于现在的结局也很非常不满,很多人完全无法接受这样一场失败的结局。为什么帝国卧薪尝胆二十年,就换来这么一场惨败?什么时候帝国精锐的陆军连腐朽的华军都打不过了?   更多的人联想起之前的战报,明明第一师团已经击破了驻防奉天的华军第三十一师,怎么辽阳城下又多出一支足以抗衡第一师团的部队来了?   于是大山岩指挥不力,谎报军情的说法就突然之间冒了出来,很有一批大本营的中下级军官叫嚣着,要求撤换第二军的指挥官。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问题是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冤大头也不可能来顶这个缸。有资格替换大山岩的日军高层人人失声,生怕粘上这个包。   除了撤换指挥官外,日本陆军还有另外一批人叫嚣把本来已经组织起来,准备在山东登陆的第三军送上旅顺,和华军决意死战。   这么疯狂的想法也就是那些少壮派军官们能想得出来,日本国内一共就那么多兵,要是第三军再顶不住,是不是要全国总动员?日本国内的经济情况还能支撑下去吗?反正现在日本政府在欧美市场上兜售的国债已经无人问津,之前抢购了这种国债的人大多后悔不迭。   乱成一团的除了日本人,还有各国派驻在共和国的外交人员,和捧红踏黑的投机商人们不同,外交官们在这场战争中看到的是一个远东大国的崛起,甚至还有另一个新兴国家衰落的开始。   一向把维持远东局势稳定看成自己天然职责的英国人这次彻底傻眼,刚刚从日本返回北京城,准备劝说叶知秋接受现实,用合适的赔偿换取日军撤兵的英国特使还没下船,就发现中国的东北战场上已经风云突变,城头变换大王旗了。   这一下从前准备的说辞自然完全用不上,日本陆军现在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威胁叶知秋做出让步了。   叶知秋很客气的送走了气急败坏赶过来要求国防军暂停军事行动,不要激化中日矛盾的英国特使后,转身就见到了等候他多时的美国公使库伯。   库伯是个地道的美国人,没有英国特使的矜持与傲慢,反而显得有些直爽的过头。   他笑盈盈的看着叶知秋,笑道:“特使先生今晚恐怕又要在船上渡过了。“他说的是英语,屋子里除了两个人之外也没有翻译。   叶知秋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英国特使时的笑容,也用英语回答道:“英国人当然希望中日两国互相牵制。“”我的老朋友。“库伯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吗?“他笑着坐了下来,说道:“比起令人感到乏味的特使先生,我倒是更关心你那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小家伙。“”你说吴畏?“叶知秋说道:“你恐怕不能叫他小家伙了,他很快就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将军了。“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消息,所以库伯只是很羡慕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令人羡慕的家伙。“然后才正色说道:“我代表我国政府正式通知总统阁下,您提议的六千万美元的对华贸易援助计划已经得到了国会的批准,并且我国会在贵国修建一座大型船厂,来帮助贵国海军恢复实力。“他微笑着向叶知秋伸出手来:“这是贵国军队用血和勇气换来的。我国和英国不同,关心的只是贸易的顺利进行,比起贪婪的日本人,伟大的共和国才是我国的真正伙伴。“叶知秋笑了一下,伸手和库伯握了握,心里却想起那个年轻的军官,也不知道大胜之后,这个幸运的小家伙怎么样了。   第140章战场   吴畏终于还是没有和蓝晓田一起回通化去,而是准备带队返回辽阳城。   他这样做倒不是舍不得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三十一师官兵,无论这个师的高级军官们有什么问题,三十一师的基层官兵们都用自己的鲜血和勇气洗刷掉了曾经战败的耻辱。   蓝晓田说得对,吴畏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可能继续带特务营,甚至二十八师都不太可能放得下他,除非王启年给他让位子。   一个中校营长还能说得过去,要是再闹个少将团长就成笑话了。   吴畏虽然舍不得一手建成的特务营,也知道铁打营盘流水兵的道理,辽阳城中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些人注定了会和自己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所以他选择回辽阳,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到哪里去,给所有人一个交待,包括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   蓝晓田听了他的理由后就没有再作劝说。他听说了一点吴畏在辽阳城下的做法。自己一个人进行了战略推演之后,很惊讶的发现吴畏的做法虽然看起来冷酷残暴,却是唯一有可能以一支临时拼凑起来,士气低落、缺乏指挥的弱旅抵抗住来势汹汹的日军的办法。   事实也证明吴畏的做法是正确的,他以严苛的军法限制了士兵的逃亡,逼迫他们以命博命。又以残酷的手段清扫战场附近的村屯,驱除地方百姓,使得日军无法就地得到补给。最终用无数士兵和平民的鲜血与生命阻挡住了日军的脚步。   蓝晓田身为一名高级军官,自然知道战争这种事其实就是想方设法壮大自己削弱敌人,但是像吴畏这样连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和手下士兵都算计进去的办法,急切间他还真不一定想得出来,想出来也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但是吴畏不但想到了,他也做到了,虽然这里面有特务营坚决贯彻吴畏命令的原因,但是蓝晓田仍然忍不住要想,如果自己换成吴畏,能不能比他做得更好。答案显而易见,他做不到。   吴畏的做法对参战双方的伤害都是巨大的,制定这样的战法,不但需要精密的计算,还需要冷酷的心灵,蓝晓田很怀疑吴畏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更加担心吴畏在这次大胜之后,走上完全把战争当作纯粹数字游戏的指挥风格这条路。   所以当吴畏说他要回到辽阳去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时,蓝晓田的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遗憾。吴畏能做出及时的反省,证明他不会变成战争疯子,但是同样的,国防军也很可能失去了一位不败军神。   所谓过犹不及,蓝晓田知道吴畏大年初一夜袭日军朝鲜住屯军指挥部后,在撤退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抢救伤员,把自己的小队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那之后吴畏一直在自责。   当时王启年和蓝晓田都没有对吴畏的指挥方式发表意见。   爱兵如子和慈不掌兵并不是两个互相矛盾的说法,而是指不同场合下对待士兵的态度,如果吴畏真的能够完全区分这两种态度适用的地方,那么显然前途不可估量。   第一师团的残部没那么容易肃清,江团长的警卫团散开了在鸭绿江边搜索,也抽不出兵力护送吴畏。   好在吴畏自己也有兵,而且论起实力来只强不弱,蓝晓田也不用担心吴畏返程的安全问题。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吴畏终于带着自己收拢的七百多辽阳守军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为了感谢吴畏没和自己抢功,江团长把缴获的大量牲畜和车辆都送给了吴畏,让疲惫的士兵们可以不用一路再走回去。   骑兵团的蒙古团长倒是有点舍不得就这么和吴畏分手,不过他可没办法像吴畏这样潇洒的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不带走一个俘虏。   骑兵团这么老远跑过来,不捞点好处回去也对不起手下的兄弟们。   所以骑兵团长除了派一个连的骑兵护送吴畏外,还亲自赶回来和吴畏告别,千叮咛万嘱咐,让吴畏在辽阳城里等着自己回去好好喝上一口。   等到吴畏好不容易告别了怀着各种心思和自己套近乎的军官们,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开始返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有了大量的畜力车辆,还有从日军那里缴获的给养,吴畏倒也用不着急着赶路,带着士兵们慢慢走回去,一路上也好继续收拢士兵,整理建制。   吴畏在辽阳先是收容了三十一师的溃兵,然后又接收了大量的民兵,手里的士兵来源五花八门,但是自始至终,他使用的都是特务营的四连建制,保证了指挥体系的顺畅。   即使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吴畏手下的四个连都没有被打乱过。   但是从辽阳城下反攻开始,他的这四个连的体系就彻底完蛋了。   因为各连开始反击的位置不同,中间遇到的阻击力度也不一样,进度自然也都不同。击溃了日军阻截的防线后,整个反击过程就变成了一场马拉松比赛,被打掉了斗志的日军一门心思跑,跑到鸭绿江边就能回家,也没人再有心思组织防御。   对于国防军这边来说,则是追上就是胜利。   于是中日两军不约而同的埋头赛跑,自然建制都跑乱了。高速追击中,也没办法整理建制。   并不是所有士兵都能跑完全程,有相当多的士兵在追击中就累倒了,有人摔个跟斗都能睡着,更有一些士兵没有牺牲在辽阳城下的战场上,却累死在了追击日军的道路上。   所以吴畏带人一路行来,除了不断收容掉队的士兵外,还找到了很多战士的遗体。   这些牺牲的战士有相当一部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死因就是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突然停止运动,导致的猝死。   随着归队的士兵越来越多,战士们的遗体也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在日军步兵第一联队最后的阻击阵地上,国防军战士们的尸骨成片的躺倒在阵地前方,很多战士牺牲时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当时二连在突破日军防线后,急着追击日军,也没有时间打扫战场,这个时候看到从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倒在了最后一战的战场上,很多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感染了更多的人,大家想起这一战的惨烈和战友们付出的牺牲,刚刚取得胜利后的喜悦顿时消祢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大战之后失去战友的悲伤。   第141章战俘   吴畏对此毫无办法,虽然蓝晓田已经提醒过他,但是显然悲痛没有那么容易抹平,人类丰富的感情能够做出英勇无畏的举动,同样也可以使自己消沉下去,要掌握这其中的平衡并不容易。   说起来,吴畏倒是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也是他选择回到辽阳的原因,不过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当然要等人全了才能用,而且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办法的效果。   蕴藏在悲伤情绪中的愤怒在遇到了四连抓获的日军俘虏后达到了顶点。   辽阳反攻开始后,国防军士兵们曾经一度抓获过大量的日军战俘,不过当时吴畏手里的兵力有限,担心分薄兵力,又要保持追击的速度,所以下令不得收容战俘。   没人知道吴畏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以当时混乱的情况来说,这个命令能够传达下去已经是个奇迹了,就算他还有进一步的说明,也不可能得到贯彻。   所以已经在辽阳城下杀红了眼睛的三连和刚刚在第一步兵联队的阻击下损失惨重的二连不约而同的把这个命令理解成杀死所有战俘。   于是除了四连的连长孙石头认为这个命令不够清晰而拒绝执行,分出两个班的士兵进行受降外,吴畏的手里再没有一个日军俘虏。   吴畏下令之后就带着人追到前面去了,等到察觉到自己的命令被执行成这个样子,已经是返回辽阳的途中了。   他毕竟是第一次独立指挥如此大规律的战斗,缺乏相应的经验,如果不是在返回的途中发现了大量有组织屠杀日军战俘的地点,吴畏还想不起来去琢磨为什么击溃战没有俘虏这种事情。   杀死俘虏这种事情在任何战斗中都可能发生,越是惨烈的战斗就越容易出现。认定这种杀戮的性质也不容易,谁能说得清当时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种事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范围,像二连和三连这样干得明目张胆兴高采烈的还真不多见。   二连的连长郭大可还在医院里,带队的是连副许晨剑,三连的代理连长是郭凯森,可以说一个正主都没有。   吴畏拿他们也没办法,一面臭骂两个代理连长害人,一面偷偷让两个家伙带人毁尸灭迹,至于日军怎么会失踪了这么多?吴畏表示自己数学不好,这个问题可以留着给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们混饭吃。   至于后来有良青历在家里考证出当年吴畏在辽阳城下阻止的仅仅是日本两个大队,所谓第一师团其实都在鸭绿江边,那就是吴畏始料未及的了。   吴畏手下的士兵大多没什么文化,更谈不上什么政治敏感性,这些天死人看得太多,也早就麻木了,一点都没觉得日本人集体死掉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死掉的日本人才是好的日本人,甚至有人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给日本人收尸。   对这种问题,吴畏一概用防止瘟疫的理由搪塞过去。   直到返回的部队追上孙石头留下的两个班士兵后,吴畏才知道杀俘这种事的群众基础有多深厚了。   当时吴畏正坐在一辆牛车上教身边的士兵们唱红歌,唱得就是他从前在15军时脍炙人口的《打靶归来》,突然听到队伍前面传来枪声,顿时吓了一跳。   本来刚刚因为集体k歌变得士气高昂了一点的士兵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的纷纷摘枪上膛,准备战斗。   吴畏算是比较小心的,虽然知道这一路上不太可能遇到袭击,还是在前后左右摆出了搜索队,就怕运气不好遇到想不开的日军小股部队搞神风特攻,让自己这些宝贵的战士倒在胜利前的最后一枪下面。   所以听到枪声后,他就抓了一匹马飞快的赶到队伍的前面。   此时已经接近辽阳主战场,他手下少说也收拢了一千七八百的士兵,在这片战场上已经算是很庞大的势力,除非遇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十六师,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敢来惹自己。   大胜之后,战士们都很疲惫,精神也很松懈,一千多人的队伍拉得老长,再加上大量的畜力车辆,吴畏虽然有码,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赶到队伍前面。   心急火燎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自己的士兵在队伍前面猬集成一团,似乎在争论什么。   吴畏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敌袭,他的这些兵都是打过血战的,不可能遇到袭击的时候还摆出这么一副挨打的架势,遇到敌人应该怎么打早就融入到身体里去了,小规模的战斗甚至都不用军官指挥。   有人发现营长大人过来了,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来,吴畏这才见到被士兵们围在中间的孙石头和被四连士兵保护起来的日军俘虏。   看出不是敌袭,倒有点像火拼。吴畏觉得自己很难说清哪种情况更让人抓狂。   看到吴畏赶过来,孙石头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凑过来解释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留下的两个班士兵一路居然收容了四五百名俘虏。足足超出押送的兵力十倍有余。所以这一路上走得很慢,到这里就被吴畏的大队追上了。   看到居然还有活着的鬼子,在辽阳城下和日军杀得不共戴天的士兵们立刻就不干了,纷纷表示难以理解,围上来要杀死这些俘虏。   孙石头的四连一直不是日军的主攻方向,没和敌人拼出火气来,对待俘虏的态度自然也就要温和一些,又不甘心自己辛苦抓来的俘虏就这么被人宰了,当然不能同意。   偏偏四连的老兵战损不多,比起群情激昂的其他士兵们更加团结,两伙人立刻就对峙起来,孙石头发现不妙,向天鸣枪,这才算是制止了一场冲突。   士兵们就算再恨鬼子,也知道吴畏不可能允许他们把鬼子杀绝了,看到吴畏赶过来,积威之下,自己就悄悄散了,只剩下一些和小鬼子有深仇大恨的特务营老兵们还恶狠狠的瞪着战俘们不肯离去。   战俘们虽然听不懂汉语,也看出这些人不是来围观自己的,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个时候看到人群突然散了,心情激荡之下,有些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吴畏看了战俘们一眼,心里也没什么怜悯之情,这些人来的时候可没申请签证,既然出来混,就要有挨刀的觉悟。   至于普通士兵是不是无辜,吴畏觉得这些普通士兵再蠢也应该知道他们扛的枪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然怎么没人无辜到对着乃木希典来上一发?   他瞪了一眼带头不肯离开的姚文建,骂道:“杀这些没枪的是不是很过瘾?”   姚文建看了吴畏一眼,突然哭了起来,嚎啕道:“营长,我们三连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啊?都他x的是小鬼子害的啊!我们的程连长啊!我们的姜排长啊!”   他这一哭,其他老兵们想起牺牲的战友们,顿时都哭成了一片。   吴畏叹了一口气,跳下马来,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士兵们,发现大多是三连的老兵,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几个人。从通化赶过来的时候,这个连可是四个排的加强连。三连现在的代理连长郭凯森站在一边,走也不是劝也不是。他没和三连并肩战斗过,现在在三连完全没有威信,只能相当于一个吉祥物。   吴畏拍了拍姚文建,示意老兵们都凑过来,然后大声说道:“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说完又放缓了口气,补充道:“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现在赶路吧。”   第142章进城   吴畏这一支奇形怪状的队伍到达辽阳城下后,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   反攻开始的第二天,兼程赶来的十六师就来到了辽阳城下。   当初吴畏为了追击日军,把能跑得动的士兵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轻伤员守城,十六师赶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费什么劲就接过了城防任务。   所以当吴畏一行回到辽阳城下时,遇到的是穿着崭新军装的十六师士兵。   吴畏对于自己被拦在城外倒是没什么意见,十六师的士兵们又不认识自己,总不可能光凭一句话就放这么一堆拿枪的人进城。   所以他一面安顿自己的士兵,先在城外驻扎下来,一面等着十六师的人出来和自己接洽。   有日军的缴获,还有警卫团的接济,吴畏这支队伍起码还算有吃有喝,除了没有安身的地方,其它方面倒也还算过得去,比起前几天战火纷飞的日子,简直恍若隔世。   部队开始扎营之后,吴畏先去看望了一下随队的伤员。   鸭绿江边他没有和日军接上火,自然也不可能有伤号,倒是有一堆累瘫了的人。现在队伍里的所有伤员都是在回来的路上找到的,重伤员不多。   在吴畏想来,十六师的人应该很快出来和自己接洽,然后大家商量一下,划分一块防区就可以进城了,没想到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了,也没见到十六师的人来。   吴畏开始烦躁起来,部队在城外露宿一夜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有城里的房子不能住,放在谁的心里都不会高兴,更何况他也需要把伤员送进城里接受治疗。   于是吴畏决定再去城门前问问,没想到一走出临时宿营地,却发现外面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衣衫褴褛的老百姓。   吴畏有些奇怪,向哨兵们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些人都是辽阳城的居民,开战后躲在附近没跑远,听说仗打完了,这才回来看看,希望自己的家园能够幸存下来。   吴畏知道这个希望不太可能实现,他离开的时候,辽阳城的大半已经烧成了白地,而且这还是出自他的命令。   他想了一下,让人叫过几个看起来能说明白事的人,问他们怎么不进城去,这才知道原来十六师的士兵不放任何人进城。   这倒是一个让人感到意外的消息,不放军人进城还说得过去。日军都被打散了,总不会又伪装成老百姓混回来,为什么不让百姓回家?   看着吴畏沉吟不语,一个五六十岁,看起来有点身份的老人试探着说道:“长官,有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一口吧,不少人好几天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吴畏愣了一下,叫过郭凯森,让他去找孙石头一起安排这件事,自己带了几个人往城门走去。   快到城门的时候,听到那里一片喧哗的声音,走近后才看到,原来是姚文建带着几个士兵在那里和卫兵争吵。   吴畏知道三连的老兵们现在火气大,虽然头痛,也不能不管,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姚文建气鼓鼓的说道:“我们几个想进城看看连里的伤号们怎么样了,和他们商量不带枪进去,这帮狗娘养的居然不许。老子打鬼子的时候这帮玩意跑哪去了?现在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来捡便宜了。”   听到姚文建骂人,那几个卫兵也不干了,一个排长操着一口河南口音叫道:“要不是老子们千辛万苦跑过来把日本人吓跑了,你们早成孤魂野鬼了,谁知道你们在城里藏了什么好外,现在削尖了脑壳往城里钻?”   吴畏一愣,看着这个排长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吴畏现在的军装脏得可以,自己也一幅灰头土脸的样子。那个排长也没看清吴畏的肩膀上有花,看他的年纪,以为只是个小军官,再说也没想到辽阳战役中方的指挥官都能打成这幅德行,所以瞪着眼睛骂道:“老子刚说完,你聋了?”   吴畏本来心情就不好,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问道:“这么说还得谢谢你们赶过来救我们了?”   “谢就不用了。”排长看出吴畏很不爽,不过这是自己的地盘,当然岿然不惧,梗着脖子说道:“把你们从日本人那得来的好处分一点出来就算有良心了……”   话还没说完,吴畏已经当胸一脚踹了过去,总算还想着这小子不是敌人,不想把他踹死了,脚后跟没用力。   就这一脚,也把排长大人踹了个滚地葫芦。在地上翻了两下,滚出老远。   这一下把城门前的守军都吓了一跳,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个排长支着手从地上趴起来,大叫道:“你敢打老子……”   听他还不老实,吴畏早跨步向前,一脚踢在排长的下巴上。   大年初二的时候,吴畏就是用这样的一脚,踢死了日军朝鲜驻屯军的大岛义昌少将,现在恼怒之下,这一脚再不肯收力,包着铁块的军靴直接踢碎了排长的下巴,巨大的力量把他整个人都踢得飞了起来,重重撞在辽阳城的城墙上,还没有摔到地上就已经断气了。   一脚既出,吴畏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干脆就把事情闹大,挥手说道:“还不谢谢十六师的兄弟?”   姚文建等人早就在这里憋了一肚子火,看到营长都动手了,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顿时一拥而上。   城门这里本来有一个排的守军,吴畏这边只有姚文建等十来个士兵,论人数十六师的兵是特务营这边的两倍。   不过姚文建这些人都是三连的老兵,连场血战下来,手里最少也有七八条人命,这时候往上一冲,一往无前的气势立刻就显露出来,下手更是凶狠无比,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架势。十六师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几个照面就被放到了一片。   剩下的几个人看看不好,转身就想跑。吴畏怎么可能让他们去通风报信,抽出手枪就打,转眼间两个士兵腿上中弹摔倒在街道上。   另外的几个兵没想到这些人不但敢动手,还敢开枪。有脑子转得快的立刻扔掉手里的步枪往地上一跪直接举手投降。脑筋转得慢的直接吓傻了,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吴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武。   吴畏是那种越急越气,脑子越清楚的人,这个时候脑子里转得飞快,一面让姚文建回去通知自己的士兵赶过来,一面让其他士兵把城门的守军统统捆起来。   捆人是捕俘项目里的必修课,十几个士兵也不用商量,很自然的一半执枪看守,另一半解下守城士兵们的绑腿,把人的双手双手都背到身后,先绑双手,然后把绳子在脖子上绕一圈,拉回来再绑双脚。   这种缺德的绑人方法是吴畏在特务营训练的时候教给军官们的,后来被军官们发扬光大,推广到了全营。   用这个办法绑人,因为绳子的中段勒在脖子上,所以被绑的人稍一挣扎就会被勒得喘不上气来,那怕是想放松一下腰腿都可能被勒死。如果不想把自己勒死,就必须时刻绷紧身体,按照吴畏的说法,无论多强的人,用这个办法绑起来不管的话,最后都是妥妥的断气。   特务营的老兵们跟着吴畏练了这么久,除去学了一身杀敌坑人的本事外,睚眦必报不吃亏的精神学了个通透,下午在城外受的气立刻就找了回来,深得“只争朝夕”四字精髓。   辽阳一战,守军士兵们无论从前来自哪里,对吴畏的敬佩都是足两加一的。听说吴畏要带大家进城讨说法,顿时群起响应,连做好的晚饭都不吃了,大家纷纷抄家伙飞奔城门,只剩下一群被孙石头领进来准备分点食物的老百姓呆呆的看着大兵们呼啸而去。   直到士兵们都出了营地,空荡荡的只剩下看守战俘的士兵和伤员们,才有一个反应快的老百姓欢呼一声,扑向正煮得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顿时一阵哄抢,连热食烫嘴都顾不得了。   食物当前,人人奋勇,也没人去琢磨,小鬼子都被打跑了,这些大兵还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去找谁的麻烦了。   吴畏在城门前稍等了一会,就看到自己的士兵们自发的组成散兵线,拿出白刃冲锋的劲头从营地里赶了过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姚文健是怎么传达自己命令的。好像自从反攻开始后,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就没有一次不走样的。   他刚刚挥手示意大家列队,不要弄得这么紧张,城里的街道上已经跑出来一队十六师的士兵,一个军官大喝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把枪放下。”   吴畏手下的兵们怎么可能听话?看看吴畏没有反应,顿时一拥而上,这一次吴畏这边无论是战斗力还是人数都占上风,顿时就把这队士兵收拾了个干净。   乱到这个份上,吴畏也没办法收拢部队了,干脆带头进城,一千多人从一个城门进去,队伍自然拖得老长,吴畏根本没有注意到,在队伍的后面,几十个士兵用老牛拉着两门七五炮和马克沁机枪,正奋力跟上部队,姚文健提着两个水桶,跑得满头大汗,一面跑一面还在叮嘱,“你们几个到底会不会放炮,可别到时候掉链子。”   第143章翻脸   本来吴畏一直都在琢磨十六师的人到了辽阳后都安排到哪里去了,要知道他这一路上走回来,一个十六师的人都没遇到,所以这些援军显然是不可能去追击日军第一师团了。   一个比较可能的猜测是这支部队的主力往旅顺去了,毕竟那里的日本第二军的军部所在地,又是日军在华的主要登陆场,十六师觉得第一师团败局已定,所以去增援第四师也说得通。   这个说法的前提是十六师的消息灵通到,到达辽阳城后立刻就知道了二十八师警卫团已经截住了第一师团主力。不然的话,没有人会觉得吴畏以两千多人的部队去追击一万多人的日军可以必胜,而去帮助一个国防国满编制的主力师欺负第二军的一帮老弱病残。   直到现在进城了,吴畏才发现自己从前的猜测都错了,他太小看了十六师的进取精神,这帮家伙很明显哪里去没去,都躲在辽阳城里。   吴畏从前看过一部小说,说是一万重骑兵驻扎在一个村庄里。他不知道一个村庄能不能放得下一万重骑兵,但是很显然残破的辽阳城能放得下一个师虽然有些紧迫。难怪十六师不肯放辽阳的百姓进城。   刚进城不久,吴畏就看到不少衣裳光彩的十六师士兵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街上乱窜,很显然他们在搜刮百姓家中的余财。   严格说起来,在摧毁人民群众财产这方面,吴畏要比这些十六师的士兵们干得彻底得多,起码人家还把房子剩下,他可是一把火都给烧了。   不过现在看到有人在自己曾经奋战过的城市里公然抢劫,吴畏的心里仍然很不平衡。   当第n次看到有士兵扛着个布包从街边的胡同里钻出来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下令把这些搜刮民财的家伙都抓起来。   国防军没有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说法,战争的时候会不会顺手牵羊全看个人品德。吴畏手下的士兵们不是圣人,一路赶回来,未必没有打着发点小财的念头,这时发现有人捷足先登,还是十六师这种不劳而获的家伙时,怒槽早就满了,听到吴畏的命令,大家执行得都很痛快,立刻以班排为单位散开,到处去抓散乱的士兵。   十六师的人没想到在自己占领的地盘上居然会出现这么一支替天行道的部队,很多人连枪都没带,顿时就吃了大亏,只能束手就擒。   偶尔也有敢于反抗的人,不过比起个人战斗力来,这些士兵明显不是特务营同行们的对手,识相一点的挨了枪托就老实下来,还不服气的直接就被特务营的士兵们拿刺刀捅了。   看着血淋淋的尸体被拖到街道上来,所有的十六师士兵都老实下来,很多人这才想起来,就是面前这支部队以数千兵阻挡了三万日军,把辽阳城大半打成白地,城外日军的尸体连绵成片,十六师到达后架起了几十个火堆烧了两天都还没有烧干净。   这样一支部队回来了,大家居然先想的是把人家拒之城外,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   结果现在把人家惹急了,大家的好果子一体没影,难道谁还敢和这帮拿人命不当回事的家伙对拼?干脆老实一点,等着上官们打擂台好了。   于是特务营所过之处,十六师官兵纷纷走避,生怕跑得慢了,让这群杀日本人没过瘾的杀神们看到,也当小鬼子宰了。   吴畏下达命令之后,就没再过问这件事。在他看来,十六师军纪如此散漫,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自己回来,而是日军打过来,恐怕这支部队连像三十一师那样抵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一早就跑没影了,也真难为他们怎么会赶过来增援的。   他当然不知道,十六师本来是准备驻防蒙古的,日军登陆后,被紧急调防东北,结果这个师接到命令时只比吴畏晚了一晚上,从蒙古草原一路走过来,二百公里走了十天,要不是总参一再严令催促,再晚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事。   直到听说辽阳城下日军大败,这支部队才一日夜急行七十公里,赶到辽阳。然后进了城后就一步都不肯再走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吴畏随便抓了个士兵,就问出了十六师师指的所在地,让他意外的是,十六师三个团的团部居然都没有和师部设在一起,听起来离得还都不近。   其实这个倒不难以理解,十六师三个团进城,人多手杂,分脏不易,所以才干脆划好地盘,各抢各的,收成好坏全凭运气,谁也怪不了谁。   对于吴畏来说,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先找三十一师的师长,不过他多了一个心眼,让手下人先抢医院和电报局。   医院里都是自己的伤兵,电报局是对外通讯的渠道,只要占了这两个地方,整个辽阳城就再没有能让吴畏顾忌的地方了。   十六师的师指并没有设置在吴畏从前的指挥所里,而是在城西的一个大宅院里。   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吴畏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三十一师被吴畏阴掉的董师长那个侄子连长带着两个人从角落里钻了出来,看到吴畏算是见了亲人,拉住他叫道:“吴兄,你可回来了。”   吴畏在辽阳的时候没少借重董连长的身份,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相处还算愉快。   所以这个时候看到董连长凑过来,吴畏挥手示意卫兵放他过来,然后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x的十六师那帮王八羔子太不是东西。”董连长一口气骂出了一串脏话,看起来是真被惹得急了。   吴畏听他说了一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反攻开始后,董连长带着他的人留在了城里,他有叔叔留下的财产,帮着吴畏甄别三十一师的军官又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也犯不着出去抢这份军功。   没想到十六师到了之后,不但接管了辽阳城防,连他都给软禁了起来,不许出门。   董连长哪里吃过这个亏,很是闹了一回,不过他的手下没有吴畏这种战斗力,人数又少,被人结结实实的修理了一回。要不是十六师的人多少有点底线,总算还抢不到同僚身上去,只怕他自己的财物也保不住。   今天听到城里纷乱,他和手下的几个兵一商量,干脆趁乱跑了出来,没想到在街上正好遇到吴畏,连忙跑了出来求救。   听董连长说完,吴畏沉着脸问道:“我的人怎么样了?”   “十六师那帮犊子狠着呢?刘连长他们都被关起来了。”董连长说道:“我带你去救他们。”   吴畏知道他说的刘连长就是刘东明,心里哼了一声,心想机炮连的这几个军官都是自己的宝贝,谁要敢给弄坏了,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带路,老子既然回来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董连长一拍大腿,“够霸气,吴大哥你这份气度兄弟服了,以后兄弟就跟着你混了。”   第144章继续翻脸   刘东明他们倒是没有吃什么苦头,十六师上来后,虽然限制了从前守军的行动,但是该有的配给并没有克扣,对于刘东明这些伤兵们来说,不用到处溜达倒是一件好事。   看到自己的士兵们没什么事情,吴畏一直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多半,一面安排人留下来照顾伤兵们,一面转身出来准备去找十六师师长的麻烦去。   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看到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跑了过来。   吴畏这边的都不是善男信女,跟着吴畏进城就没打算和平谈判,一看对面终于拉出队伍来了,顿时呼啦一下散开到两侧,纷纷抢占有利于隐蔽的地点,拉开枪栓准备开打。   这下把吴畏吓了一跳,天地良心,他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气,进城来找十六师的麻烦,不过可从没来准备拉开架势真打。   十六师再烂,那也是有友军,和日军完全不同,这要就是在辽阳城里杀个血流成河,就算自己打赢了,这颗脑袋也不可能再安稳待在脖子上面。   他转身四下看了看,发现姚文建和许晨剑这俩小子倒是很够意思,守在自己身边没动,于是低声问道:“你们拿步枪干什么?”   许晨剑一愣,还没等说话,姚文健已经很委屈的说道:“冲锋枪的子弹都打光了,机枪一时还没运上来,不过营长你放心,机炮连的庄连副已经给我保证过了,只要咱们能顶住五分钟,他就能用七五炮支援咱们。”   听说连七五炮都拉出来了,吴畏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心想你们这算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吗?   没想到姚文健看到吴畏脸色一变,以为他是在担心火力强度不够,连忙一拍胸膛,“我让弟兄们把剩下的手榴弹都带来了,您就瞧好吧。”   吴畏对他算是彻底的无语,心说要不你们还是瞧我的好吧!   他这边还在悄悄嘀咕,对面已经沉不住气了。   吴畏在辽阳战场的残酷手段虽然还没闹到人尽皆知,可也不算什么秘密,起码十六师的高级军官们进了辽阳城后都听了一耳朵,要说如雷贯耳也不算有多夸张。   十六师的师长姓杜名永霖,也是前清时候就从军的老军伍,还有一点混不吝的狠劲,开始听说有人冲进城里,到处抓自己的人,这算是打脸打到面前了,婶能忍叔也不能忍,于是立刻点起了师部的警卫营出来迎战。   因为吴畏并没有说遇到十六师的大股部队要怎么办,所以杜永霖这一路过来,特务营的小股部队都没敢出来拦截。   其实要是按特务营对付敌人的办法,遇到大股的敌人,自然是冷枪陷阱地雷一起上,务求让敌人寸步难行。日军步兵第一联队那么精锐的部队都被一连拖得苦不堪言,更别说杜永霖这支不满员的警卫营了。   但是大家到底还记得十六师不是敌人,太绝户的办法不能用,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这才让杜师长带着他的警卫营一路畅通无阻的赶了过来。   杜永霖和他的军官们不认识吴畏,可不代表没人认识站在医院大门前的人。   杜永霖看到医院里出来的这伙人居然摆出要开打的架势,顿时就恼了,正想让警卫营抄枪上膛,身边的一个少校军官已经叫道:“师长,那个人是吴畏。”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辽阳战役打下来,吴畏的名头基本上可以止小儿夜啼,要是在城外宿营地的时候,那些老百姓知道和他们说话的人是吴畏,估计早吓跑了,哪里还有人敢和他要食物果腹?   杜永霖听说进城来找自己麻烦的人是吴畏,顿时也有点含糊。   这个吴畏什么来头还不清楚,能打可是真的,城西和日本人打得尸山血海,大家有眼睛都能看到,要是真和吴畏的兵开练,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反正老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兵比日本人还能打。   他迟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点,向少校说道:“老弟,那就麻烦你过去通报一声吧。”   这个少校就是吴畏在奉天城里拦下的那支防总部队的营长。   吴畏打辽阳的时候,士兵有一个要一个,尉官以上的军官一概留起来不让和士兵接触,这个少校当然也被架空了。   等到十六师进城,发现这里有一个总参直属部队的军官,倒是没敢怠慢,直接请到了师部里。   杜永霖当老了官,好吃好喝的供着少校,就是为了有人能和总参说上话,所以刚才听说有兵进城捣乱,立刻就把少校带了出来,就为了有人可以给自己作证。   现在听说面前的人是吴畏,顿时就知道今天的亏恐怕是吃定了。   辽阳战役打到现在,吴畏算是国内的名人了,以弱旅抗强敌,阻击战打成击溃战,一个人扭转整个东北战局,那是总统面前都挂上号的人物,要是两个人发生冲突,官司能打到总参去。   杜永霖是老派的军官,像官僚多过像军官,秉承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上不瞒下的做官原则,所以发现面前这伙人不好来硬的,立刻就开始打主意拉关系套交情。   不过看吴畏的样子,估计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杜永霖还不知道自己的兵把吴畏晒在城外待了一下午,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得把被吴畏踢死的那个排长拉出去再枪毙十分钟。   既然大家从前没有交情,当然就得找说合人,这个总参的少校就是现成的人选,所以杜永霖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把少校给推了出来。   少校这个时候也知道是当仁不让,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是吴营长吧?我是防总的张子参。”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张子参是谁?身边的吴晨已经凑了过来,低声解释了一下。   吴畏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招手说道:“张少校?我是吴畏。”   和吴畏搭上了话,张子参就放下了一半心,他虽然没有参与辽阳防御战,总算是身在局中,知道吴畏手下士兵的战斗力,那都是悍不畏死的主,不但敢冲敢杀,枪法也是个顶个的好,要是混乱中谁给自己一枪,那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于是他大叫道:“都别开枪,我过来了。”说着越众而出,向着吴畏一溜小跑的跑了过来。   第145章一团合气背后   有张子参穿针引线,杜永霖总算是和吴畏搭上了关系,两个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主儿,知道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干脆捏着鼻子互相奉承了一顿,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杜永霖绝口不提被吴畏或抓或杀的那些士兵,吴畏也不提把电报局还给十六师的事,一团合气之下,隐藏着两位长官的杀机。   虽然杜永霖没有明确说明吴畏的防区,不过吴畏已经占领了的地方那是不可能再退出来了,直接把手下的士兵分布到几个战略要点,再把城外的伤兵们都接进来,入夜之后,倒也算是全体都有了安顿的地方。   杜永霖回到师部,看到三个团长都赶过来等着自己,顿时大发雷霆。   像今天这种冲突,明面上能用的手段其实不多,杜永霖是少将师长,吴畏虽然比他的职务低了两级,却是明令的辽阳战役指挥官,所谓现官不如现管,论起责任范围来永远扯不清。   所以吃亏占便宜就看哪边的士兵战斗力强,结果十六师的兵被特务营吊打,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杜永霖在十六师的威信极高,他发怒的时候,三个团长连声都不敢出,好容易趁杜永霖喘气的机会,一个团长才插话道:“姓吴的杀了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杜永霖瞪了那个团长一眼,骂道:“你傻啊?吴畏现在还是辽阳城防指挥官,你们看不住手下的人,抢老百姓的东西让人家抓了现行,就地处决了难道还能再翻案?”   听他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得这么干净,三个团长都忍不住腹诽,合着你坐在师部里等来的孝敬是天下掉下来的?   其实要说十六师这两天什么事都没干也没道理,要知道吴畏在辽阳城里打巷战,把大半个城都打没了,然后立刻展开反攻,当然没时间收拾战场。   十六师进城后就算再不想干活,也不可能看着满地的尸体无动于衷。   这时候天气渐热,辽阳战役开始时战死的那些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吴畏一开始就是阵地战,战壕体系挖得又好,所以一共也没丢下多少具战士们的遗体。   日军就不行了,占领三连主动放弃的防线时第四十九联队被张荣锋等人阴了一下,后面日军再进国防军的战壕就有心理阴影,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收尸。   后来战况惨烈,日军一支一支大队在辽阳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士气低落,就更没什么人有兴趣冒着生命危险来收尸了,国防军可不认什么红十字标志,敢暴露在自己枪口下的鬼子都是应该变成尸体的好鬼子。   所以十六师进城之后光收尸就折腾了一天,这个是必须干的,也没什么好抱怨。   不过为了防止其他部队趁着自己干脏活的时候发财,大家互相看得都很紧,第一天自然没机会进老百姓家里翻箱子。   好容易划分好了防区,大家各抢各的,就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这还没怎么开始动手,吴畏就进城了,又能怪得了谁?   说到底,还是杜永霖懈怠,他要是先派人去联系吴畏,把这个祖宗伺候好了,哪有后来闯城的事情?现在倒好,财没发着,大家还闹一身包。   杜永霖当然知道部下们是怎么想的,他拍着桌子大骂道:“当初让你们快走几步,一个个都喊走不动,他x的在城里抢了两天了还怎么还这么有精神?都死了才好,我还能省点心。”   三个团长互相看了看,有人不服气的嘀咕道:“他一个小营长,咱们没来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凭什么还让他当总指挥?”   “凭什么?就凭人家能打。”杜永霖越想越气,指着三个团长的鼻子骂道:“我都没指望你们能打什么刺刀见红的硬仗,打群架你们七八千人都打不过人家一千多人,我还能指望你干什么?怎么都不自己撒泡尿淹死?”   三个团长一起缩脖子,心说您说得轻巧,吴畏手下的那帮兵打架真拿刺刀捅啊。咱们的兵这一路上多少都发了点财,谁有那个心思去和人玩命?人心散了,队伍当然不好带,打不过是正常,打得过才怪。   最早说话的那个团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要不咱们挑些能打的兵,明天再去找场子?”   “滚蛋。”杜永霖哪能不明白自己手下士兵的战斗力?张口骂道:“别丢人了。明天姓吴的要开公祭大会,你们挑点好兵和我一起去观礼。老天保佑他折腾完了赶紧走,三十一师看来算是完了,只要他一回吉林,这奉天地面就是咱们的了。”   三个团长听说可以不用再回蒙古吃风,心思顿时活络起来,今天被吴畏吊打的怨气也被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反正十六师从来就不是什么强军,大把丢人的机会也不是一次半次,不差这么一回。倒是可以驻防东北,正是生发的大好地方,唯一要顾虑的,就是日军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团长们打仗不行,可不耽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深知十六师这个底子再怎么操练也没用,无论如何比不上二十八师那种可以一个师顶日军两个军的战斗力吴畏的特务营是二十八师的建制,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的整个中日战争,都是二十八师包打了。   想到这里,有人突然说道:“姓吴的这次出了风头,会不会让他来带三十一师?”   吴畏现在已经是中校军衔,辽阳战役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跳一级弄个少将不算什么稀奇事,那样的话,他要是调三十一师来当师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十六师只能白高兴一场,哪来回哪去。   杜永霖皱眉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担心大有道理。不过十六师属于前清一脉,在总参里没有能说得上话的关系,要想争防地还真没地方下手。   想了一下,他挥手说道:“多想没用,你们还是回头准备一下,明天看有机会的话,落一下姓吴的面子,最好让他没脸来和咱们争这个地盘,咱们再找总参闹一下,他吴畏杀了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不给一个交代。”   三个团长顿时就眉开眼笑,纷纷称赞师长大人英明,然后各自散去不提。   第146章打造强军   第二天一早,吴畏就打算把各支部队的主官们都召集到一起一会。   昨天在城里闹了这么一回,他手下的士兵们因为战友牺牲而散去的士气算是找回来一点,不过宣泄的途径不对,精神状态自然也有问题,这些都是需要吴畏来解决的。   如果按照蓝晓田的说法,吴畏带队回去后,特务营就和他没关系了,士兵们的心理有什么问题,那都是继任者的事,吴畏大可以不去费这个脑筋。   不过特务营从组建开始,就是吴畏一手一脚拉扯起来的,除了“第一次”的情结外,在其中倾注的心血也是难以言表。   辽阳血战之后,吴畏对这支部队的感情就更加深厚,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拍屁股就走的事情来,所以一直琢磨着怎么给特务营留下一个好的传统。   无论官场还是军队,都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传统,他不知道自己的继任者是谁,当然也不可能提前施加影响,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继任者能够继承特务营的特点和风格,倒不如让特务营形成自己的特点,然后再反过来影响主官。   他在pla里待了五年,从一个大头兵混成中士,听到的军中传闻自然不少。pla中的各支部队迭经血战,王牌和功勋部队比比皆是,但是各支部队都有自己的风格传承,并不会因为战斗主官的变更和士兵的流转而改变,这就是团队风格的体现。   一支部队风格的形成,无非就是指挥官的性格加上血与火的锤炼,有辽阳城下的尸山血海垫底,血与火已经够了,吴畏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这些融入到特务营的精神中去。   思前想后了一整夜,吴畏总算是打定了主意。   于靖来给他送早餐的时候,发现吴畏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太好,不放心的问道:“营长,你不会生病了吧?”   “扯蛋。”吴畏摆手道:“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医院是干什么的。”   于靖撇了撇嘴,心说那怎么没看见你去医院打酱油?不过吴畏既然有心情胡说八道,肯定是心情不错,他也就放下心来。   看着于靖手脚麻利的给吴畏收拾桌子,吴畏心里一动,问道:“要是我调走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   于靖本来就是心思敏捷的人物,哪有不明白吴畏意思的道理,顿时大喜,忙不迭的点头。然后问道:“咱们去哪?”   吴畏苦笑了一下,这一夜翻来覆去的想怎么给特务营幸存下来的士兵们打气,想出来的最佳方案却可能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倒也算始料未及。   不过吴畏本来就不是什么官迷,能升官最好,就算脱了军官不干,凭他一身本事也可以不愁吃喝,对于前程就不如何在意。   想带着于靖一起走,也是一时兴起。于靖虽然在特务营里挂了个主任参谋的名头,其实干的就是帐房先生的活计。   除了跟随吴畏去过一次金水河北外,于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历,吴畏给他弄了个少尉的军衔安顿到营部里,图的也就是主计人才难得,而且毕竟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可以信赖。   如果自己要去一个新的地方,总不能再从头培养心腹,现在物务营的一切都上了轨道,于靖这个帐房先生的地位就不怎么重要,自己离开后,汉阳厂的各种接济自然也没了,于靖的能力更没有用武之地,不如跟着自己走,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向于靖苦笑了一下,摇头道:“这我哪知道?说不定还留在二十八师呢,我就是问问,到时候再说吧。”   于靖点了点头,想想吴畏要带自己一起走,那自然就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说话自然可以随便一点,又开口说道:“大家都说您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说也得给个少将干干,说不定就回来重组三十一师呢。”   吴畏笑着摇了摇头,士兵们这么想倒也情有可原,却不知道这次三十一师崩溃,差一点断送共和国的前途,这守卫京津门户的责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以奉天省的地位,不重建三十一师还好,如果真要原地重建,势必要像二十八师那样打造重兵集团才能让总参放心。自己连营长才干半年,团长一天都没干过,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就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当师长。   更何况想到自己马上要干的事情,吴畏心想少将师长多半要飞,好在老子还年轻,总还有当上将军的机会,且等着呗。   想到这里,他这才突然想明白董连长昨天在自己身边跑进跑出大献殷勤的原因,亏了自己还以为这小子是因为自己给他出了气才这么狗腿,原来是一早听到风声,这是提前套近乎来着。   他笑了一下,正想吩咐于靖想办法敲打一下下面的官兵们,突然看到于靖似乎还想说什么,于是转口问道:“怎么了?”   于靖这个新扎心腹正一门心思的帮吴畏想事情,虽然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不太好,可是想想吴畏对自己的器重,还是咬了咬牙说道:“下面有人说,您拿大家的血染红了顶子,却连让大伙发点小财都不让……”   话还没有说完,吴畏的脸色已经沉了下,于靖看出吴畏这是要暴走的前兆,马上停住了话头,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   吴畏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这才压住心里的怒气,挥手说道:“你去请副连长过来。”   于靖跟了吴畏这么久,吴畏发怒的时候仍然会很害怕,刚才又是自己多嘴惹出的祸事,正是心里忐忑的时候,听到吴畏吩咐自己去找人,立刻答应了一声,拔腿就跑,别提多痛快了。   他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吴畏在背后温声说道:“你做得很好,以后再听到什么事情,也要及时告诉我。”   听说吴畏并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夸奖自己做得好,于靖的心情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停住脚步转身给吴畏用力敬了个礼,这才转身跑开。   吴畏呆呆的看着于靖的背影,又开始头痛起来,心想一样是打造一支强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第147章新血   赵琅琊也跟着吴畏一路反击追到了鸭绿江边,不过他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比吴畏经造。   他能熬到少校的军衔,除了资历外,靠的也是文化水平比较高,是个当副手的好材料,可不像吴畏那样任何方面都能开无双。   所以回来的时候,他就一直留在牛车上,跟在队伍的后面压阵,顺便替吴畏看好后路。   等到他赶到辽阳城外的时候,吴畏已经带兵进城了。   赵琅琊怎么说也是高级军官,不是姚文建那种大头兵,立刻就急得跳脚。   好不容易找到吴畏的时候,吴畏已经和杜永霖见过面了。虽然没有达成和解,好在也没有把队伍拉出来开打。   赵琅琊从和吴畏搭班子那天起就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很精彩,这个时候自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忙了一夜才把各种事情安排好。   他作的事情就是落实好十六师的各项罪证,主要是哄抢百姓财产这方面。   在赵琅琊看来,吴畏没把在城里抓到的十六师士兵放走,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就算是人赃俱获,杜永霖就算想打官司也不怕。   忙完这些,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合上眼睛,就听于靖说吴畏找他,连忙又赶到吴畏的房间里。   两个特务营的主官顶着一对熊猫眼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有些好笑。   吴畏自然知道赵琅琊为什么会一夜没睡,很真诚的说道:“老赵,多谢你了。”   赵琅琊摆手说道:“别说这个了,反正你也是要走的人了,咱这也算好聚好散。”   吴畏摇头笑了笑,把于靖听来的话对赵琅琊说了一下。   赵琅琊并没有觉得意外,如果战事正常发展的话,特务营这些兵回到辽阳后也会侵扰民间,只不过不像十六师这样干得明目张胆而已,区别只是规模和尺度。   现在吴畏用侵扰地方的罪名把十六师的人都抓了,自己人当然也不好顶风上,发发牢骚也在所难免。   吴畏看到赵琅琊不以为然,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想起后世灯塔国的士兵们所过之处还有大批民间物资发生国际间流转,自己安慰自己,咱这怎么说也算是民主王师范,最多不和tg比战斗力就是。   吃过早餐,吴畏叫来各位排以上军官开会,坐到一起才发现命令又没整清楚,来的不光是特务营的军官,辽阳一战后在他手下共过事的各部队军官都来了,除了三十一师之外,那两个防总的连长也来了一个,居然还有两个带领民兵参战的村长。   人都来了,吴畏总不好说现在仗打完了,咱们这就算散伙,特务营的留下其他人自己去找饭辙。   看着面前这一堆各种装束的军官们,吴畏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仗打完了,各位和我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明天我就要带着特务营回二十八师,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也不说虚的,往上面报功,大家都有一份。”   说完他示意于靖把请功的名单给大家看一下。   大战之后,死了的人自然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最期待的当然就是怎么叙功,现在看到吴畏把请功的名单都拿出来了,自然是当大家自己人,过命的交情不是说着玩的,就算有人对自己的功劳描述不怎么满意,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看到大家的情绪都不错,吴畏这才说道:“这一战打下来,特务营是怎么回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叫大家来就是一句话,有没有想跟着我一起走的?”   辽阳一战虽说打得够惨,但是活下来的现在都是功臣,升官晋级那是没跑的事情,自然对吴畏都是死心塌地的服气。   众军官互相看了看,特务营的军官们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回去之后论功行赏,特务营不扩团的话,不少人多半要离开,那个时候大可以再考虑如何取舍,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其他人这个时候就得做决定了,特别是三十一师的人,他们的军籍都三十一师里,想换部队没那么容易,想跟吴畏走这个时候就得表态,好让吴畏操作,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沉默了一会,郭凯森坐正身子,大声说道:“我没说的,穿上这身皮,跟着哪个长官都是打仗,跟着吴长官打仗我服气,打死了也愿意,只要吴长官要我,我跟着你走。”   有了他开头,三十一师的军官们也都纷纷开口,总的来说都想跟着吴畏走。   无论特务营以后的前途如何,总归是在二十八师的建制下面,这一场大战下来,二十八师的前途正好,大树下面好乘凉,怎么说也比连师长都死了的三十一师强,这是大伙拿命赚来的机会,可不能轻轻放过。   其中董连长叫得最响,他从前有叔叔罩着,在三十一师里可以横着走,后来替吴畏甄别三十一师的奸细,又很是得罪了一批人,要是还留在三十一师里,搞不好就被人弄死了,自然还是抱住吴畏的大腿最好。   等到场面稍稍安静下来一点,那个防总的连长站起身来,向吴畏敬了个礼,开口问道:“长官,我们的编制在总参,也能去二十八师吗?”   吴畏愣了一下,想想自己在总参混了这么久,真要是打着黄有为的旗号调个连长问题应该不大,笑着说道:“应该没问题,不过你要是来了二十八师,就得在穷山恶水待着了,可比不了京城舒服。”   那连长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京城居,大不易。刚才郭连长说得对,跟着吴长官打仗,兄弟们服气,来之前就有不少弟兄打听能不能跟着长官走,只要能调军籍,我这里没二话,连里一多半的兄弟能跟着走。”   听到他随口拽文,吴畏的眼睛就是一亮,总参直属的部队是叶知秋在湖南起兵的老底子,湖南文风极盛,近代很是出了一些人才,湖南兵团结能打也是出了名的,无湘不成军不是白叫的。   于是他问道:“说来惭愧,还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上尉连长听他问自己的名字,挺胸大声回答道:“卑职蒋方震。”   第148章仪式   吃过午饭,吴畏手下的士兵们开始成建制的到辽阳城东集合。   这里是辽阳保卫战的主战场,在吴畏的指挥下早就被挖得沟壑纵横。整个东城墙都被日本人炸掉了,站在城外可以直接看到城内的满目疮痍。   十六师到达辽阳城后,在这里架起了几十个火堆,日夜不停的焚烧尸体,烟气弥漫、焦臭刺鼻,整个城东战场宛如鬼蜮。   昨天特务营进城之后,因为双方之间的冲突,十六师也就没有了心思继续收敛尸体,所以火堆灭了不少,现在站在城东,总算可以看到太阳了。   城东这边没有了城墙,就有一些平民偷偷的混进城里,在废墟里寻找自己曾经的家园。   现在突然看到士兵一队队开出来,这些平民顿时被吓得不轻,全都躲了起来,然后看出这些人并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又一个个冒了出来,躲在一边远远的看热闹。   杜永霖昨天就接到了吴畏的邀请,今天早早带着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赶过来,就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回一点面子来。   昨天夜里他让人去吴畏控制的电报局试试能不能发报,果然被士兵挡了回来,只要说吴畏的命令才行。   杜永霖这个时候怎么肯去求吴畏,找个没人的地方咬牙切齿的诅咒吴畏一番也就算了,反正吴畏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住下去,明天特务营开拔,总不可能还霸着电报局不放。   他到了辽阳后,城东这里也就匆匆来过一次,现在站到这里,仍然觉得阴风刺骨,不寒而栗。   一个团长抱怨道:“城里这么多地方,为什么要选这个鬼地方,死了这么多人,也不怕白日撞鬼?”   另一个团长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些日本人都是他们杀的,这叫鬼怕恶人,选在这里,正是耀武扬威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个人一起打了个冷战,更觉得四周鬼哭神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人感应,最近一直都不错的天气突然下起蒙蒙细雨来,把整个辽阳战场笼罩在一片烟雨当中。   杜永霖一众军官自然有人给打伞,站在雨里仍然觉得寒冷,看着特务营的士兵们一队队有条不紊的集结起来,不耐烦的说道:“这怎么还没完?怎么把机枪都拖出来了?”   话音未落,又看到一大队人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队挺着刺刀的特务营战士。   有眼尖的军官叫道:“是日本人。”   众人这才发现这队人穿的是日军的军装,大多数的衣服都脏得没了样子,多数人都没戴帽子。   这些日军战俘在押解的战士示意下站到一起,顶着寒风在雨中瑟瑟发抖。   战俘们自然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看着地上摆的马克沁机枪和围住他们的国防军战士,忍不住发生了一阵骚动,不过在刺刀下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大家都领教过这帮人的凶狠,要是不听话的话,立刻就再也不用听话了。   很多人想到昨天那些叫着要杀死他们的士兵最后也都被驱散了,想来今天只是被拉出来陪绑,这要是因为被哪个国防军士兵看着不顺眼直接拿刺刀捅了,可就太不划算了。   杜永霖的十六师上下老实说这一路赶来,死的鬼子见了不少,搬尸体的时候不少胆子大的人也弄了一些日本货,大家就一个见识,这帮日本兵真穷。   这倒是第一回见到活的日本人。   看着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日军官兵在特务营士兵们的刺刀下老实得跟一群绵羊一样,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有人低声嘀咕道:“这都是杀神降世,天下大乱啊。”   这话里的所谓杀神,自然不可能是指日本绵羊。   杜永霖哼了一声,心里猜测吴畏把战俘拉出来的意思。要说集体屠杀战俘,谅他吴畏也不怕。想来是要变着法折辱这些俘虏了。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点盼着吴畏鬼迷心窍,发起火来把日本人都突突了,那样自己一纸电报告到总参,吴畏有没有足够的功劳来抵这个过还说不准,自然也就没资格和自己抢奉天的驻防权力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一队人在特务营士兵的押解下走了过来,他正奇怪怎么还有俘虏,就发现自己身后的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有人破口大骂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永霖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批过来的人都是十六师的士兵,想来是昨天被吴畏在辽阳城里捉到的那些哄抢百姓财物的人。   这个就要算是当众打脸了,杜永霖顿时被气得不轻,他沉着脸盯着雨中的特务营众人,在心里发狠,别以为能打了不起,在国内混,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咱们走着瞧好了。   十六师违反军纪的士兵们被带到了日军战俘的旁边站好。有人看到了杜永霖他们,以为杜师长这是专门来要人的,明天被特务营士兵用枪托打下去的气焰立刻又升腾起来,在队伍里挤来挤去不肯消停,只盼着自己的长官快来救自己。   特务营的士兵们早就接到命令,今天出城来是祭祀战死的弟兄们,想着天人永隔,从前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战友们再也看不到,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自己押解的这些家伙居然还敢不听话,让那些日军战俘看了笑话,顿时怒从心头起。   一个军官指着人群吩咐了一声,顿时就有士兵冲进去把几个大叫大嚷的人揪了出来,然后枪托皮靴一起招呼,转眼间就是血肉横飞,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连呻吟的声音都没了。   看到这些兵当着自己长官的面还敢下这种死手,十六师的士兵们顿时消停了下来,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最多丢一回人,明天放出来又是一条好汉,这要是忍不住删号重练,一杆子支到十八年后,那可就太倒霉了。   杜永霖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杜永霖气得浑身发抖,挥手怒道:“姓吴的欺人太甚,咱们不受这个气……回师部。”   身边的人听到师长不想受这个气了,不少人顿时腿肚子就有点转筋,以为杜永霖要上去抢人,要说吃喝嫖赌,咱们十六师不说样样精通,总要不落人后,胜负还在五五之间。要是和对面这群杀神打架,天地良心,那还不如自己揍自己一顿的好,起码下手还有个轻重。   然后听到师长最后那一句,顿时把心一放,心说不愧是师长,果然英明神武,深知军心。   有人连忙拉住杜永霖,低声劝道:“师长,咱们来都来了,总要看看姓吴的搞什么鬼。”   杜永霖其实也就是做个姿态,要不然他这个师长太没面子,听到有人劝,也算就坡下驴,站住了脚不动。   吴畏和军官们早就到了这里,远远的站在雨里,也没人过来招呼杜永霖等人,看看人已经到齐了,赵琅琊低声说道:“营长,开始吧。”   吴畏点了点头,迈步走上刚刚搭起的高台。   第149章成军   吴畏从来没有参加过公祭,穿越之前倒是看过祭祀黄帝的节目,觉得热热闹闹的看着挺不错,就是不知道被祭祀的那位看着后辈在自己去世的日子这么高兴,观感如何。   中俄金水河大战之后,二十八师奔袭海兰泡,也没工夫祭祀战死的人,然后海兰泡大胜,俘敌过万,黄有为战后立刻回京,吴畏做为随员跟着一起走,到最后也不知道国防军方面有没有专门的仪式来纪念死者。   所以说起来,他唯一干的类似事情,就是在金水河边放的那一排枪。   在吴畏的记忆里,看过的公祭仪式倒也有一些,好像有个姓徐的家伙大战之后一个人登山拜将,封天禅地。   吴畏自问没有那个野心和能耐,这个肯定学不了。   还有一个姓萧的家伙让全军捧着战死兄弟的牌位进城见皇帝老儿,弄个斯人独憔悴的孤臣风范。   吴畏不用自问也知道没那个风骨,而且手下也没那么多能工巧匠,时间又紧,自然也做不出那么多牌位。   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详细的收集死战的人员名单,让牺牲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祭祀。   公祭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吴畏一个人登上高台,先回顾了一下辽阳战况,然后就宣读战死者的名单。   辽阳大战,日军伤亡过万,打残了三个联队,其中两个直接取消了番号。   国防军这边,虽然占据地利,前期的伤亡不大。但是中后期在老兵战损严重的情况下大量补充民兵。缺乏训练的民兵们抵消了防御工事带来的好处,再加上日军炮火猛烈,伤亡比例几乎是一比一,所以只比交换比来说,辽阳战役国防军一方是地道的惨胜。   要是让吴畏一口气念上万人的名字,特务营战士们就得学某些律师们轮流绝食了,估计坚持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好在今天只祭祀死者,没进死亡名单的不用念。   做为防御一方的伤员多少还是要占些便宜的,国防军一方战损虽然多,真正牺牲的人员其实只有三千余人。   即使是这样,吴畏念完这份名单的时候,也已经接近傍晚。   整个过程中,雨一直都在下着,吴畏和特务营的士兵们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军装一直流到地面上,没有一寸身体是干的,就好像老天爷打算用这场雨来洗掉战士们身上的血腥和杀气。   吴畏只让人拿了把伞罩住名单,自己却坚持站在伞外,读完名单,打伞的战士都换了好几个。   开始念名单没多久,就已经有人听到战友的名字,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到了最后,数千人同声一哭,直让苍天色变,日月无光。   杜永霖早就开始后悔了,他手下的士兵训练都没有老实站过整个下午的,这回他居然陪着一帮傻蛋在雨里溜溜站了一小天。   众目睽睽之下,杜永霖也不敢在吴畏念战亡名单的时候退场,真要那样的话,估计特务营的这帮兵群情激愤之下,能生撕了他。   杜永霖敢打赌,要是发生了这种事,吴畏不第一个上手就要算顾念军中情谊,更不要指望他来制止士兵们。   杜永霖这个师长都不敢走,其他人更是只有硬挺的份。   本来十六师的人过来,是打定了主意来找吴畏的麻烦,专门在师里挑选了一批能打能扛混不吝的兵出来,就为了和特务营对上后不至于丢脸。   没想到吴畏压根没给他们露脸的机会,直接把大伙放在雨里浇了好几个小时,春寒料峭,这春雨浇到大地上那才能如油,浇在人身上就只有发抖的份。   淋了这么久的雨,十六师的人肚子里有什么豪情也都熄火了,眼巴巴的看着吴畏,就指望他能快点念完,大家赶紧回去换身干爽衣服,至于报仇找场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六师上下人人比君子更胜一筹,眼瞅着都是圣人,这辈子不报都不着急。   好容易吴畏读完了名单。他郑重的把厚厚的名单收进一个盒子里,交给吴晨收好。   然后看着高台下的士兵们,高声说道:“你们是不是男人?”   士兵们都有点发愣,心想这个您都看不出来?这得饥渴到什么程度?疑惑当中,哭声也就渐渐停了下来。   吴畏听着雨声中逐渐消失的哭泣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常说的一句话,男儿流血不流泪,谁想让咱们流泪,咱就让他流血,谁杀我的亲人朋友,我就杀光他的亲人朋友。”   他大声喝道:“谁杀了咱们的战友?”   这次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是日本人。”   吴畏大喝道:“大声些,是谁?”   “鬼子,小鬼子。”士兵们乱哄哄的喊了起来,然后很快各种声音汇集成了一道,数千人高叫道:“小鬼子。”   “没错。”吴畏用力挥了挥手,“就是小鬼子,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现在没机会,以后也要杀,大家都记住了,辽阳城下的仇,咱们没完,总有一天,咱们要杀上日本国去,把这笔债千百倍的讨回来。”   说到这里,他向日军战俘们的方向指了一下,大声喊道:“机枪注意,射击。”   吴畏身体好,中气很足,这一嗓子吼出来,除了少数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外,大家都听清楚了,但是真正意识到吴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人还真不多。   原因也很简单,战场上枪杀俘虏也就杀了,反正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得到。   可是战争都结束好几天了,还想着集体枪杀俘虏,而且还干得这么明目张胆,找这么多人围观的真没几个,敢这么干的,不是像白起这样的军中之神,就是野蛮残暴的游牧民族。   大家没听明白,不等于没人执行命令,两个机枪组早就提前得到了通知,由机炮连的连长刘东明和连副贺庄亲自掌握。   听到吴畏的命令,两挺机枪就突然吼叫起来。   四百多日军战俘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早就在凄风冷雨中冻僵了的身体急切间又动转不灵,这些人只好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两挺马克沁机枪的子弹撒撕裂了雨幕,同时也撕碎了人体,日军战俘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被打倒在地上,站在前排的人甚至被打成了几块,弹雨之下,血肉横飞。   战俘们的位置很密集,机枪射速又快,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百多日军战俘就已经再没有能站着的了。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只有些还没有死透的人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呻吟。   杜永霖等人都看傻了,直到机枪的射击停了下来,才有人喃喃说道:“疯了,都疯了。”   杜永霖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心中顿时狂喜,差一点就仰天大叫天助我也。   不过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不然落到别人眼里也是一番罪过。所以杜永霖很配合的装出一幅吃惊的样子,大叫道:“这怎么可以?”   可惜吴畏没工夫欣赏他的演技。机枪射击停止以后。他又大声喝道:“我们在这里和小鬼子拼命,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如刚才那个明显了,所以士兵们都有些迟疑。   吴畏这次没有等待士兵们回答,自己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咱们在这里和小鬼子拼命,为的就是四个字,保国安民。”   他大喝道:“咱们当兵吃粮,要对得起这身衣服,就得替这个国家,替这个国家的老百姓打仗。小鬼子来了,抢咱们的东西,杀咱们的人,咱们不让,凭什么小鬼子打跑了,咱们又去抢老百姓的东西?欺负老百姓?你们自己拍拍良心想想,这么做和小鬼子有什么区别?”   他伸手指了一下那些十六师被捉的士兵,大叫道:“现在我命令,把这些跟小鬼子干一样事儿的家伙也枪毙了。机枪注意,开火。”   和日军战俘不同,十六师的士兵可听得懂吴畏的话,更何况刚才吴畏才枪毙了四百多日本人,再迟钝的人听到吴畏的话也能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但是意识到不等于就能做到,这些十六师的士兵们也就比日本战俘们提前一点做出动作,就立刻被淹没在机枪射出的弹雨当中。   杜永霖刚刚把心里的兴奋劲压下去,突然听到吴畏口风不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要干什么,就已经听到了吴畏射击的命令。   这些可都是他的兵,要是让吴畏当着自己的面都给杀了,以后这个师长还怎么当?所以他急忙冲了出来。   可是刚刚迈步,机枪就已经响了起来,十六师违返纪律的士兵毕竟没有战俘多,转眼间就已经全被打倒在地。   杜永霖跳着脚向高台上的吴畏大骂道:“姓吴的,你疯了,你不得好死。”   吴畏洒然一笑,大声说道:“当初我和三十一师的董师长说过,我辈军人,唯愿马革裹尸。不得好死,固所愿也。”   他转回身,向自己的士兵们挥手说道:“现在,我宣布,特务营正式成军。我希望,你们这些人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我们特务营的信条不做俘虏,不要俘虏,保国安民,勇者无畏!”   第150章奉天   吴畏回到白城特务营驻地,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总参一纸电令召进了京里。临行的时候,王启年和蓝晓田破天荒的给他送行。   蓝晓田关心的是特务营的营长人选问题,吴畏推荐了赵琅琊。   其实如果程亮不死,吴畏觉得他应该是最适合带领特务营的人选,可惜天妒英才。   辽阳战役当中,特务营里出现了不少指挥型人才,比如善于袭扰的欧阳兴祥;风格奇诡的张荣锋;勇猛顽强的姚文建等等;其他还有早早牺牲的程亮姜腾等人,都是很好的军官。   特务营能有这么多高素质的基层军官,和吴畏一直坚持的三操两讲有很大关系,而辽阳战役能打得可圈可点,则和这些高素质的基层军官密切相关。   吴畏的脑子里有足够多的精彩战例和先进理念,手下的军官又大多年轻,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脑子也灵。被吴畏开拓了眼界后,自然就能融汇贯通。   除了这些特务营的军官外,吴畏还给蓝晓田推荐了自己拐回来的几个军官。李康慎密、郭凯森勇猛,最主要的还有个蒋百里,如果吴畏没有弄错的话,这也肯定是一个人物。   蓝晓田对于吴畏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很认真的记下了他推荐的这些人。   轮到王启年和吴畏告别的时候,王师长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看了吴畏半天,直到后者都有点发毛了,才摇头说道:“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消停了还是我吗?”   “哪怕消停一点也好啊。”王启年惋惜的说道:“亏我还以为你三十岁之前能当上将军呢?”   吴畏一笑,摇头说道:“没准我就不是当将军的料。”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王启年说道:“你是黄师长一手带出来的人,怎么可以当不了将军。”   吴畏一笑,心说你要是知道黄有为现在每天坐在军史研究所里追着楚白的小说看,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王启年也知道吴畏是个有主意的,这些话点到为止,看他不以为然,也没什么好再说的,点点头示意他上马赶路。   辽阳战役后的奖赏还没下来,吴畏仍然顶着中校的军衔,按道理调职不能有卫队,不过他现在是大功臣,搁到吴畏穿越前的时代,那就是明星人物,所以王启年专门让特务营出了一个排的士兵护送。   辽阳一战,特务营里汉阳厂送来的物资算是消耗一空。大战之后,估计赵运铎也是考虑到吴畏不会在特务营干下去,所以再没有运新装备过来。   不过特务营装备的冲锋枪子弹和军官们配发的手枪弹是同一种型号,所以在这批冲锋枪的报废之前,倒也不用担心没有弹药可用,现在护送吴畏的这个排就是一水的冲锋枪和盒子炮。   因为大家都争着要护送吴畏进京城,所以赵琅琊干脆从各连里抽人,临时组织了一个加强排来给吴畏当保镖,由王大锤这个连长亲自带队。   特务营现在算是二十八师的新贵,全营上下到哪里都是一路绿灯,所以这个排全是新领的军装,长枪短靠全身披挂。因为在鸭绿江边缴获了不少日军的战马,他们这四十多人全都有马代步,一路上不但行军速度够快,样子也很是威风。   吉林省内的战争只局限在鸭绿江边,内地没有经历战火,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进了奉天境内后,就可以看出大战造成的影响,从前逃难的百姓纷纷还乡,一路上扶老携幼,络绎不绝。   吴畏一行接近五十人,这么多人食宿都成问题,所以一路上干脆也不住店,就在野外搭帐篷自己开火。这样一群人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惹上门来。   转眼奉天城就在前面,王大锤凑到吴畏的身边,问道:“是不是直接绕过去?”   刘驰也在这个队伍里,听到王大锤的话,笑道:“也不知道那个吊毛省长还在不在这里,不如咱们去拜访一下,保准吓得他尿裤子。”   几个参加过吴畏奉天之行的士兵都笑了起来,然后绘声绘色的给同伴讲起当时的经历。   吴畏没理会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向王大锤说道:“在城外宿营吧,今天早点休息,没进过城的进去转转。”   王大锤愣了一下,没想到吴畏居然真要进城,皱眉说道:“要逛街回北京逛不好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吴畏一笑,心想倒真让这小子说对了,奉天城里除了两个死人的地方之外,还真没什么可看的,当年满人的皇宫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知道王大锤是不放心总参对自己的安排,想尽早赶到北京,不过吴畏估计自己虽然捅了大漏子,总不至于掉脑袋,所以对自己的前途反而不怎么担心,反正总参也没指定到京的日子,不过在路上慢慢逛过去,就当公费旅行了。   他向王大锤笑道:“于靖的家在这里,说好了回京的时候我来找他。”   王大锤这才想起来,从辽阳回通化的时候,于靖和吴畏请假,要说回家看看,倒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就是奉天本地人。   这时候的东北,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开发,奉天城外就有大片的野地,吴畏选了一块靠水边的地方,大家就开始搭帐篷生火做饭。   这么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奉天城外,城里的驻军自然要过来查问。   带队的排长听说这些人是送吴畏进京述职的,顿时肃然起敬,专门来见过了吴畏,就差把“我是你的粉丝”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吴畏记得辽阳城里的驻军都被自己拐走了,看排长的样子,也不像是十六师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里的驻军是刚刚从关里调出来的二十九师。   二十九师本来就是东北兵居多,第一次中日鸭绿江战役后调防承德休整。辽阳战役后期,第四师出关攻击旅顺日军,这个师就被调上来补第四师的位子。   大战之后,总参对于十六师非常不满意,所以紧赶慢赶把二十九师又赶出来接防奉天。   二十九师也是三团制的不满员师,仓促间接防奉天全境,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基本上全师都洒出去了,奉天城里只有师部直属的警卫营和一些后勤机关。   和这个排长聊了几句,吴畏这才知道,十六师居然还没有走,现在还聚集在辽阳城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第151章乡愁   送走了这位排长粉丝,吴畏搬了个马扎坐在一边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总参这是在闹哪样。现在奉天境内有第四师、十六师、二十九师三个整师,还有分散在营口、辽阳至山海关一线的三十一师残部。   第四师围着旅顺的日军第二师不打,每天看着小鬼子在包围圈里半死不活的吊命,这个就已经很奇怪了,显然他们是在等待什么。   而十六师赶到辽阳之后,好像就没了目标,总参并没有给他进一步的指令,倒好像就是指望它过来骚扰地方的。   就算总参看出十六师不堪大用,要调二十九师出关,怎么也应该想办法收拾三十一师的残部来扩充二十九师的战斗力。现在这个样子,倒好像大家都不管三十一师了。   想到这里,吴畏脑子里突然一闪,想起自己初到京城时,被巡警局抓进大牢的闹剧。   共和国现在的政治版图是靠五族共和才形成的,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各方妥协的产物。并没有经历过剧烈的变动,各种势力都潜伏在暗处等待机会。   共和国建国之初,叶知秋为了尽快获得稳定的政治环境,做出了太多的妥协。这些退让在当时看起来很成功,但是当共和国的各项事务逐渐稳定下来后,各种势力互扯后退的恶果就显露出来。   现在的共和国上下就像一个由多个海流汇聚在一起的漩涡,谁也不知道投下一根树枝后,它会被冲到哪里去。   所以当初想借着吴畏打击国防军的人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展走了样,变得不可控制,让吴畏大闹巡警局后还能轻松脱罪。   现在奉天的乱局也大有当日的风采,显然不只总参在犹豫,叶知秋也在犹豫。   莫非又有人在浑水摸鱼?或者干脆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这样想了半天,吴畏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理出头绪,脑子里反而更乱了。头疼的同时,他也在心理佩服那些大人物,天天泡在这么乱七八糟的局面里,居然没有神经衰弱。   顺便在暗中腹诽一下叶知秋和顾雨,总不会是就想这么和日本人耗下去。如果黄有为还在总参的时候,不知道会怎么做。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都还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更相信黄有为。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士兵们吃过了晚饭,除去当值哨兵之外,大都钻进帐篷里休息去了。   吴畏终于确定自己想不明白共和国错综复杂的局面,干脆不再费那个脑筋,从马扎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想去找自己的帐篷,就看到王大锤端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他刚坐的马扎上。   饭盒里盛的是新鲜的高粱米饭,上面还有几块干菜,这是吴畏的晚饭。   吴畏接过饭盒,拿木勺扒拉了一下,正想开吃,低头发现王大锤的样子不对。   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大锤闷闷不乐的样子,吴畏不禁很是好奇,问道:“怎么了?”   王大锤闷声说道:“没事。”   吴畏顿时失笑,王大锤现在的样子,就差把“我很郁闷”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居然还说没事?   王大锤不是心理能藏住事的人,被吴畏追问了一下,很快就从实招来了,原来他听说于靖回家探亲,自己也起了同样的念头。   这年头没有电话和互联网,出门远一点基本就是天各一方了。王大锤参军后上一次回家还是八年前,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吴畏听说他八年没有回家,很吃了一惊,问道:“你不写信吗?”   “我家整个屯子都没有认识字的,写了信给谁看?”王大锤郁闷的说道:“也不知道老子娘都怎么样了。”   吴畏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件事很是凄惨,于是就建议王大锤干脆也回家看看。反正这次出来也是以吴畏为首,他给假就能生效,就算日后回到二十八师,也不会有人追究。   但是王大锤不同意这个办法。   用他的话说,特务营的老兵们最近的也有两年没回过家了,他这个连长要是走了,其他人怎么办?要是大家都想回家,吴畏这个警卫排就得卷堂大散,谁还来保护吴畏?   吴畏对这个担心嗤之以鼻,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以自己的身手,了不起换了平民的衣服赶路。   共和国剿匪两年,还是卓有成效的,从前横行东北的土匪马帮大架杆子早就销声匿迹,只要在奉天境内不遇上溃散的中日两方军队,进了山海关就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但是国防军规定探亲不得携带枪支,要是给王大锤他们集体放假,吴畏自己总不能扛着四十多人的装备上路,那样他就可以转职军火商了,只惜只有这一个位面,货源也不多。   看到吴畏沉默不语,王大锤也知道此事难办,他干什么都是一阵风的性格,发起愁来也是一样,转眼就过去。   于是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招呼吴畏回去睡觉。   警卫排带的是四人的野战帐篷,吴畏这个营长也没有什么特殊化,他和王大锤以及另外两个士兵住在一起。   半夜里吴畏和王大锤一起查了一次哨,特务营的老兵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警惕性极高,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差点把吴畏和王大锤当成摸哨的日军开枪打了,这也坚定了吴畏不能让他们带枪回家的决心。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畏就给大家放假,让全排轮流进城。只是不得携带长枪。   警卫排的武器都是出来时专门调拨的,清一色冲锋枪和汉阳厂仿造的德国毛瑟手枪,不过每个班还是保留了汉阳造步枪,就为了保证对冲锋枪射程外的火力。   这是因为蓝晓田听说总参对特务营在辽阳战役时的武器装备很感兴趣,所以才武装了这么一个排,就为了给总参的人展示一下武力,倒没想过吴畏在路上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蓝晓田是德国人训练出来的参谋人员,作战讲究计算火力投入密度,显然吴畏手里的这些武器装备很符合他的胃口。   要不是汉阳厂在赵运铎的手下自成一体,二十八师上下和少将厂长实在搭不上关系,他都要窜纳王启年申请给二十八配发冲锋枪手榴弹和迫击炮了。   现在吴畏肯定要调走,赵运铎不可能再单独给特务营补给,所以蓝晓田就把主意打到了总参上面。   只要总参发现这些新装备的重要性,即使只是试验性的武装一支部队,二十八师警卫团下属的特务营也有很大机率拿到这个名额。   蓝晓田要下这么大的一盘棋,自然要对武装吴畏的警卫排不遗余力。不然以特务营大战之后缺员严重的情况,怎么可能调出一个全是老兵的排跟着吴畏走?   要说二十八师上下公认最能打的,恐怕非吴畏莫属,蓝晓田再怎么不放心,也用不着调这么多人来保护他,话说吴畏这样的人需要保护吗?   辽阳大战的奖赏还没发,不过警卫排的士兵们出来的时候每人领了三十块钱的普贴,军官翻倍。这是吴畏从营里拨出来的,就是为了大家进了京不至于囊中羞涩,反正他背后有赵运铎这个土豪撑腰,大可以找他报销。   本来王大锤打算和吴畏一起去看望于靖,可惜被吴畏赶跑到,让他自己也去逛街散散心。还专门叮嘱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士兵跟着王大锤,别让他捅出什么漏子来。   王大锤虽然知道吴畏不是喜欢惹事的人,还是让吴畏带了两个士兵,随身带着冲锋枪和手枪进城。临别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遇到危险的时候鸣枪为号,这时候全世界都没有自动武器,特务营的冲锋枪是独一份,只要听到枪声,大家就都过来支援。   虽然这么说,王大锤自己也不相信吴畏能遇到什么危险,只不过难得在吴畏面前布置一次任务,也就图意过个嘴瘾。所以心情倒是很放松。   说到支援,王大锤想起吴畏教过的一个名词,豪气干云的挥手道:“只要有一个地方枪响,全城的兄弟马上就赶过去,到时候咱们就来个向心突击。”   就为这个,吴畏差点笑岔气,果然兵痞不可怕,就怕兵痞没文化。   这时的奉天城比吴畏穿越前的沈阳要小得多,没有经历过张大帅和日本人的营建,自然也没有共和国长子的地位,除了占个满人龙兴之地的名头外,看起来也没比辽阳强到那里去。   在城门前驻守的不是昨天那个排长。也不认识吴畏。不过带队的军官看到吴畏一身笔挺的毛呢将校服,马靴闪亮。就连两个随从都打着码,一副土豪派头。不但没有盘问,还带领城门前的守军行了个肩枪礼。   吴畏骑在马上随手还礼,心想咱这就算是到沈阳了?上次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也没注意和穿越前有什么区别,这次倒要好好看看。   一面胡思乱想,三个人已经逆着早上出城的人流走进了奉天城里。   第152章退婚   奉天毕竟不是蒙古,三个军服整齐、全幅武装的军人骑着马走在街上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就算是东北防总和三十一师师部都在奉天的时候,这种情景也不多见。   于靖曾经和吴畏说起过自己的家,所以吴畏很容易就找到了于家的位置。   即使是早就知道于靖家里非富即贵,吴畏也没想到于靖的家竟然这么大。   他站到于宅大门一侧的街道口,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大宅门,有些吃惊的说道:“这小子……”   于军的兵龄不长,不过就像程亮说过的那样,辽阳战役里他活了下来,也就成了老兵,赵琅琊挑人的时候,因为他是辽阳附近的人,所以把他也派出来了。   他听到吴畏的话,忍不住说道:“于哥真是这个于家的人?”   “那不是你的本家吗?”吴畏问道。   “奉天于家很有名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于军是苦孩子出身,对这种事不太清楚,只知道于家是做生意的,很有钱,但是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于家的家主叫什么,自然也不清楚于靖在家里是什么地位。   吴畏不胡闹的时候还是很守规矩的,想着有于靖的面子,于是在街口就下了马,三个人牵着战马慢慢走了过去。   这里整个一片都于家的宅院,也没什么行人,显得整齐安静。   三个人走到于宅的大门前,于军很有眼色的抢上前去叫门,没想到刚上台阶,两扇黑漆大门自己就开了。倒吓了吴畏一跳,以为自己遇到了第一代感应门。   于靖家里当然不可能装感应门,开门是的两个身穿青衣的仆人,看到门外站着三个牵马的军人,两个仆人也显得很是吃惊,显然不是因为专门来给吴畏开门的。   于军回头看了吴畏一眼,踏上一步问道:“请问于靖是住在这里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年青男人尖着嗓子叫道:“于世兄,这个婚是必须退的,不是小侄不提醒你,这件事董大人也是支持的。”   然后一个吴畏很熟悉的声音高声叫道:“董汉林什么时候管得到我们家的事了?史劲你又什么时候能作得了你家的主了?我要自己去问小翠。”   说话的人正是于靖,听起来他很气愤,声音的腔调很高。   那个叫史劲的年青男人不悦的说道:“于靖,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说话间,就看到一群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三个男人一老二少,其中一个正是于靖。   只听史劲又说道:“为什么退婚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于史两家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大哥摸不下这个脸来提,自然只有我这个作小兄弟的出面。”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那个老者,“于兄,还是那句话,于靖自己不学好,非要去当个大头兵,我们史家高攀不起。”   那个老者还没说话,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哈哈一笑,说道:“于靖,你小子混得不错啊,都有人上门退婚了?”   几个人这时才注意到门外站着三个军人,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年青军人一脸杀气的盯着史劲,显然是听到了他刚才的言论。   于军也是在辽阳战场里血战过的,身上自然有一种百战老兵的气势,相比之下,于靖虽然也参加过战斗,却一直没有单独和人拼过命,反倒没有那种慑人的气度。   史劲虽然也见过世面,但是直接面对于军这种亡命徒也是第一次,被他的样子一吓,就没反应过来。   于靖这个时候已经看清了门外说话的人,愣了一下后才惊喜的叫道:“营长?”   一面说,一面就从人群中抢了出来。   老者重重的咳了一声,于靖心中一凛,满腔热情立刻就烟消云散,脚下一顿,居然就迈不开步子,再配上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忍卒睹。   吴畏也不以为意,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靴子上的马刺磕在青石台阶上,火星乱冒。   于军和另一个战士对望了一眼,连忙按着手枪跟了上去。两个开门的仆人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拦阻。   吴畏只看于靖的样子,就知道那个老者的地位不凡,他可以不给张云辉面子,却不能不给于靖家人面子,所以上前先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晚辈吴畏,是于靖的战友。”   老者的目光在吴畏和他身后的两个士兵身上转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态度很是踞傲,显然是不怎么喜欢军人。   吴畏吃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向于靖说道:“我还担心你小子过得不好,看来是白担心了。”   吴畏并没有猜错,这个老者就是于靖的父亲于抚远。于家从前是前清的官宦世家,只是清末吏治腐败,从于抚远这一代就弃官从商,靠着祖上余荫,生意倒也过得下去。   说起来于抚远虽然没受过多少皇恩,却是地道的保皇党,自然看依靠带兵逼宫篡位的叶知秋不顺眼,顺便看国防军也很不满意。   中俄金水河大战开始之后,东北三省就地征兵,正在奉天师范读书的于靖和同学一起去报名,三十一师的军官发现于老爷子的大儿子居然也来参军,直接把于靖送回了家。   那时代的父子之间不讲究什么有效沟通,于靖和老爷子吵了一架,直接被行了家法,关了起来。   于靖也是个狠人,明修栈道不行,就来暗渡阵仓,自己偷了点钱一口气跑到哈尔滨,在那里报名参加了二十八师,然后被当作补充兵送上了金水河前线。   他当初跑了也就跑了,于抚远急得跳脚,也只能撒出人去四处寻找。   这次于靖回来探亲,就算被于老爷子逮住了,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再回部队去。   于靖搬出军法来,说自己逾期不归,就会被当成逃兵,说不定要被军法部门捉上门来。   于抚远当然不敢不信,不过在他想来,这世上的事不外乎人情,自己和奉天省长张云辉有点交情,到时候拼着送一笔巨资,请张云辉打点一下,开革于靖回家就是,中国的事情,哪有用钱开道还办不成的?   于靖倒不知道老爹的心思,一门心思等着吴畏来接他,在家里待得倒也安静,直到出了今天的事情。   他听吴畏取笑,又看到老爹没有说话,胆子壮了起来,苦笑道:“营长你开什么玩笑?”   吴畏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都混上退婚流了,这是要当主角的节奏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言既出,院子里的人都有点发傻,都觉得于靖这个战友疯疯癫癫,不明觉厉。   第153章家宴   吴畏看到大家都不明白自己的话,很是得意,心想身为一个穿越者,要语出惊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是胡说八道都能让人听出哲理来。于是他转身对着史劲说道:“你是谁?”   可惜史劲不是哲学家,听到这么么名垂青史的问题,想到的根本不是标准答案,反而觉得自己在一个大兵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很没面子,于是咳了一声,正想出话,抬头看到吴畏正在瞪他,心中一凛,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吴畏皱眉说道:“就是你看不起军人?”   他看着史劲,挥手说道:“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病?”   史劲刚才出其不意的被吴畏吓了一跳,也不可能总是说不出话来,向吴畏怒道:“你又是谁?”   吴畏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军装,说道:“这都看不出来来?我就是你说的大头兵啊。”他尊敬于抚远,那是给于靖的面子,对史劲显然不用客气。   “那你知道我是谁?”史劲怒道。   吴畏一脸的莫名其妙,转身向于靖说道:“这人还真有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听到吴畏的话,于靖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史劲是自己未婚妻的亲叔叔,总不好太无礼。于是忍着笑上前介绍。   他当然是先介绍自己的父亲,然后再介绍史劲,原来史家也是奉天城里的大族,从前还是汉军旗的人物。   吴畏很同情的拍了拍史劲的肩膀:“难怪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再使劲想想。”   这句话一出,院里顿时响起一片轻笑声。   于家家规甚严,本来这种家合下仆人们是不敢逾礼的,可惜史劲的名字太帅,平日里人缘又不好,很多人私下里都拿他的名字取笑,只是不敢当面说出来。   现在吴畏做了大家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这要放在网文写作方法里就叫做代入感强烈,顿时就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抚远对史家这个遗腹子也没什么好感,不过他对吴畏的观感也不怎么样,大家半斤对八两,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偏帮哪一方。   他回头瞪了一眼偷笑的仆人们,心里琢磨回头要怎么责罚这些没规矩的下人,然后转头向吴畏淡淡说道:“史兄是我家姻亲。”   史劲在吴畏面前说不出话来,那是因为他完全跟不上吴畏的思维方式,现在于抚远说话,他理解起来就没有问题了,所以连忙插话道:“我是来退婚的。”   吴畏主动去招惹史劲,就是为了要搭这个话茬,这时自然不会客气,抢在于抚远的前面叫道:“好啊,于靖在前线和日本人血战,这里居然有人要破坏军婚,这还了得?”他转身大叫道:“来人。”   于军和另一个士兵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心说这里还有我们的事?于军连忙凑上前去,叫道:“到。”   “去二十九师通报,就说这里有日本人的奸细,要破坏我军士气,替日人张目。”   于军眨了眨眼睛,嘴里大声答“是”,心里却在琢磨这件事要不要真去办。   吴畏的牌子现在国防军系统里很是响亮,大家都知道他这次立了大功。不过大家私下里议论,吴畏在辽阳城下屠杀日军战俘,又枪毙友军十六师的士兵,说起来算是犯了军中大忌,能不能闹个功过相抵还不好说。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不然昨天那个二十九师的排长回去报告吴畏带人在城外宿营,二十九师的高层军官们也不可能一直没有动静,摆明了是不想和吴畏扯上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于军要是真按吴畏的命令跑去二十九师,有没有人搭理他还真不好说。   不过于军这样的特务营战士知道这件事,并不等于史劲和于抚远也知道这件事,听说吴畏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于抚远顿时急了,一面示意于靖拉住于军,自己连忙过来劝住吴畏。   吴畏自然不肯,叫道:“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等我见到大总统,一定要请他下个命令,破坏军婚的一律抄家灭门。”   史劲也被吓了一跳,有心不信吴畏的话,又怕他真把二十九师的人找来。   二十九师是客军,初来奉天,正是人地两生的时候,跟地方势力没什么牵扯。   按照老辈传下来的经验,这样一支部队到了地方,怎么也要变着法子搜刮一下,生发够了之后才会共建和谐。   如果这时一个日本奸细的帽子扣上来,以史家的地位倒是不愁性命,但是二十九师的大兵们有这么个借口,让史家大大的破一注财那也是肯定的。   所以史劲虽然很不甘心,跟钱可也没仇。既然不想吃这个眼前亏,气势也就弱了。   他本来已经不想再说话,但是听到吴畏说要请总统下令,终于还是忍不住,嘲讽道:“等你见到总统再说吧。”   吴畏一笑,转身向于靖说道:“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打仗的?”   于靖咽了一口唾沫,他怕老爷子担心自己的安全,就更不许自己参军,所以并没有说刚刚结束的辽阳战役就是自己的部队打的。这时吴畏主动提起,他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介绍道:“我们营长就是辽阳战役的指挥官,我这也是刚才辽阳回来的。”   这句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刚才还看着吴畏,觉得这个傻大兵嚣张得可乐的仆人们大多心中剧震,脸色苍白,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辽阳战役算是最近一段日子里轰动全国的大事,中日两国数万军队在那里打得尸山血海,辽阳和奉天附近的民兵抽调一空,一场大战打下来,民兵们十不存一,几乎家家挂孝,户户披麻,辽阳附近方圆百里都成鬼蜮,据说这些人都是面前这位指挥官亲手送上战场的。   传说中辽阳城下的土地都是红的,伸手抓一把土里有一半是碎肉。谁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青年军官居然就是辽阳战役的中方指挥官。   于抚远和史劲一直没拿吴畏当回事,一方面是两人不认识吴畏的军衔,听于靖的话,只以为他是个营长。   奉天城一直是东北防总的驻地,理论上辖制东北的四个师,奉天城里的百姓连师长都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对一个小小营长感兴趣。   另外就是吴畏实在太年轻,他又没有蓄须的习惯,所以也没人能想到,这个年青得过份的军官居然曾经一手指挥数万军队浴血厮杀。   在于抚远和史劲看来,吴畏立了这么大功,回京城后面见总统,封候拜将也只等闲,要说请个命令给手下的士兵撑腰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想到这一点,史劲再不敢逗留,趁着于抚远和吴畏说话的空当自己就溜了。于军看到吴畏没有表示,也就装没看见,大家一起把刚才吴畏要抓日本奸细的事情忘掉了。   听说了吴畏大有来头后,于抚远也不好再扭捏作态,只好捏着鼻子请吴畏登堂入室,一面吩咐厨房准备午饭。   这个时候离午饭还早,本来吴畏并不想叨扰,不过看于家的意思,似乎于靖的婚事的确有些周折,这件事吴畏既然赶上,倒是不能不管,于是也不推让,就跟着于抚远进屋坐定。   上茶之后,吴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于史两家本是世交,于靖和史家现在长房史文的女儿自幼青梅竹马,是订了妹妹亲的。   没想到于靖跑到二十八师去当了兵,史家就很不高兴,觉得所托非人,所以才让史劲上门来退婚。   吴畏听了,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心想这史家明显看不起军人,你小子一表人才,又不打算吃软饭,这婚退了也就退了,到时候还他一句“莫欺少年穷”,听着多带感?这么磨磨叽叽,难道还打算上门去贴这个冷屁股?   谁知道于靖好歹是于家的长子,虽然刚刚回来,却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接着就说是奉天城里一位高官看出了史家女儿,要嫁给自己的儿子,这才说动了史家来退婚。   吴畏顿时大怒,向于靖骂道:“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家,看一眼都丢人,你要有本事就一脚踩过去,没本事就趁早一刀两断,理他做什么?婆婆妈妈,还像个男人吗?”   于靖看他发努,顿时一缩脖子。他怕老子那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十几年的心理阴影。怕吴畏可是真的,任谁看过吴畏在战场上千军辟易,勇不可当的样子,都不可能不怕。王大锤那样的猛将看到吴畏发怒都经绕着走,于靖一介普通书生,可没有一团正气,不畏邪魔的本事。   于抚远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这么怕吴畏,顿时觉得很不舒服,瞪了于靖一眼,向吴畏解释说这未必是史文的意思。于家虽然不肖,也不会扯着人家的女儿不放,只所以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就是觉得史劲不靠谱,自己要当面去问史文。   吴畏摇了摇头,对这种大家族之间的事情很不以为然,站起身来向于靖说道:“你也这么大人了,毛子鬼子也杀过不少,怎么终身大事还要靠家长?现在就跟我去史家,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那姑娘要是肯跟你,我帮你抢过来就是。”   说着他一拍自己腰里的手枪,“我的人能进日本人的指挥部杀了他们的将军,难道连个女人都保不住?看这奉天城里谁给拦咱们。”   第154章约战   于抚远倒没想到吴畏这么霸道,被他吓了一跳,心中大骂还真是个臭当兵的,只知道以力服人,自己的宝贝儿子可不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   不过吴畏的样子也算吓人,于抚远对史文躲起来不出面的作法又很不高兴,这时自然也不会替史文阻拦吴畏,随口劝了两句,竟然也就同意了。   吴畏让于靖去换了军装,跟着自己去史家拜访。   两个人出了于家,于靖才低声说道:“营长?咱真去啊?”   吴畏其实最头痛的就是和于抚远这种人打交道,有于靖在这里,对老爷子硬了不行,软了吃亏,所以才刻意装出一幅天老大地老二一言不合就要玩命的粗豪样子,免得于抚远看出自己的底细倚老卖老。   现在出了门,有些事情自然要打听清楚才好下手,于是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娶人家姑娘?”   于靖虽然在军中混了一年多,到底脸皮不厚,搓着手说道:“我和小翠是一起长大,后来虽然见面少了,不过一直通书信,她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吴畏笑骂道:“你小子说话就不能痛快点?就你这个德性,活该被人退婚。”   于靖有吴畏撑腰,胆气立刻就壮了,心想数万日本人都让营长打垮了,一个小小史家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时候听说吴畏一再提起退婚这件事,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被人退婚要算好事?”   吴畏想了想,觉得这个例子还真不太好举,挥手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你记住,能被人退婚的都是主角,将来是要有大气运的。”   “主角是什么?”   “主角就是被作者眷顾之人……行了你别废话了,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去史家。”   于家和史家离得其实不算远,当然其实奉天城本来也不大,两家要想离得足够远,就得有一家住到城北小山包里去,估计没人能干。   因为于靖没有马,所以吴畏三个人也没有骑马。四个军人走在街道上,很自然的两两成行,吴畏和于靖走在前面,于军和另一士兵跟在后面。   看到史家院子的时候,吴畏听到有人大声叫道:“下面的可是吴畏吴营长?”   吴畏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旁边有个酒楼,二层的窗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上去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吴畏觉得自己并不认识。   那人向吴畏挥了挥手,大叫道:“吴营长等我一下。”说着就缩回头不见了。   于军眼尖,低声说道:“史劲在楼上。”   吴畏呃了一声,心中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人下来的很快,转眼就从酒楼里走了出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群人,都是看起来很结实的年青小伙子。   刚才那人只探出一颗脑袋,吴畏没看到这人的衣服,只觉得这人脸上毛多肉少,一颗硕大的脑袋油光锃亮。   等这人下来才发现,这些人都穿着密排扣的大褂子,腰上勒着板带,居然是一群镖师。   这时代缺乏通讯手段,商人跑长途要考虑安全问题,所以会雇佣保镖,于是就有了专业的镖局,镖局里的武师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打扮。   那人看到吴畏站在街道上等他,双手抱拳说道:“吴营长久仰了,在下孙道仲。”   吴畏既然知道这人和史劲有牵扯,当然不会客气,也不还礼,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来是孙大哥,大名倒是第一次听说。”   跟在孙道仲身后的不少人顿时勃然变色,看起来对于吴畏的不礼貌行为很不满意。   孙道仲哈哈一笑,向于靖说道:“吴营长位高权重,当然不会知道我这样的草民,倒是于少爷应该听说过我。”   于靖撇了撇嘴,这个孙道仲练的是形意拳,传说得过真传,很有一些名气。在奉天城里开了一家威扬镖局,基本上城里的镖局武馆都奉他为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在奉天城里倒是很有势力,算是城狐社鼠们的老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于靖虽然看不起孙道仲,于家却也不敢得罪他,不然孙道仲指使人给于家下点绊子,无论怎么处理,归根结底还是要破财。   吴畏听于靖低声和自己介绍了孙道仲的底细,心里大大的不以为然。这个孙道仲分明是当初京城里马大炮一流的角色。   马大炮还知道弄个官身来当护身符,这个孙道仲连这种护身符都懒得扯,现在居然敢替史劲出面,难道真以为黑。社会能干过正规军?   也就搁着吴畏现在心情不错,要是当初刚打完辽阳战役那会,搞不好吴畏就直接调炮过来扫黄打黑了。   现在这时候可不是太平年月,国防军和地方官场不相统属,真要闹出事情来,还是要靠人枪说话,完事慢慢打官司扯皮就是。吴畏有警卫排在手,自动火力硬抗一个营都没问题,更别说这些老兵都经历过辽阳血战,打起巷战来还有加成。   孙道仲看起来替人出头也是老手,站在那里也不着急,等着于靖给吴畏介绍完自己,然后再说话。   不是每个人都有扮猪吃老虎的实力的。孙道仲替人出头,当然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后才好让吴畏投鼠忌器。   这就类似于出了什么事先大喊一声“我爸是谁”,不会吃眼前亏不说,还能少费不少力气。   可惜吴畏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孙道仲这些年走顺风路走习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要论组织性和战斗力,有国家力量支撑的军队根本不是他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所以听于靖介绍完孙道仲,吴畏点了点头,向孙道仲说道:“原来是个保镖的,不过我们穷当兵的,身上没钱,你要打把式讨赏钱那是找错人了。”   孙道仲一愣,这才明白自己的名头没有震得住吴畏。   这个世界没有闹过义和拳,民间武林对于火器的认识并不深刻,孙道仲挥手就能拉起上百号人来,自然也不怕吴畏。   所以觉得被吴畏的口气伤了面子后,孙道仲顿时大怒,指着吴畏说道:“姓吴的,听说你也是从前在道上混的,今天我要向你请教一下。”   吴畏目瞪口呆看着孙道仲,心说这是要和我约战?替别人撑腰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两肋上能插刀的人物了。   第155章去死好了   吴畏毕竟没有混过街头,当然不知道像孙道仲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他一个人再能打,总不能一个打全城。所以能有号召力,全靠的是名气,有了名气才有小弟,小弟多了才有势力。   今天在酒楼上,史劲和他诉说吴畏的行径,然后刚好看到吴畏一行过来。孙道仲借着酒劲就喊了吴畏一句。   结果吴畏完全没给他面子,这就算是彻底得罪了孙道仲。   吴畏是过客,不像于靖家就在奉天城里。孙道仲想找吴畏的麻烦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带人去路上劫杀大队的国防军,孙道仲再嚣张也知道这个是找死。当然如果他要是知道吴畏连友军的士兵都敢枪毙,说不定就躲在酒楼上装醉了。   所以现在对于孙道仲来说,当街约斗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吴畏听了孙道仲的挑战,自嘲的笑了一下,心想总不成自己生了一脸大众嘲讽脸,走到哪里都能拉来仇恨。   他向孙道仲摇头说道:“我是军人……”   “你要是不敢,孙爷也不为难你,只要说一声服了,这事儿就算完。”孙道仲看到吴畏的样子,以为他这是打算认怂,立刻插嘴把吴畏可能的借口堵上。   吴畏眨了眨眼睛,心说见过自寻死路的,像这位还样铁了心寻死的还真没见过,那就去死好了。   于是微笑道:“成,文打官司武斗手,我也只好奉陪了。”   他向张口欲劝的于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然后向孙道仲说道:“既然是赌斗,当然是自凭本事,不过刀枪无眼,要是有个死伤怎么说?”   孙道仲愣了一下,都说“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心意形意虽然流派不同,其实功法本质都差不多,孙道仲在形意拳法上下过功夫,要说吴畏年纪轻轻能打得过他,他还真不相信。最担心的就是真把吴畏打坏了,他是军官,到底是个麻烦。没想到吴畏这么上路,居然想到自己前面去了。   他挥手说道:“当然是愿赌服输,生死各安天命。”   “好。”吴畏平静的说道:“那就立字据吧。”   孙道仲一拍胸脯,“孙爷的话就是字据,你问问谁不知道咱吐口唾沫就是洋钉?”   听他这么说,身后镖局众人立刻争先恐后的为他证明,众口一词的证明孙道仲出言有信。   吴畏心想那你家的痰盂难道都是钛合金的?   等着这波乱劲过去,这才向孙道仲笑道:“活人说话才有信誉,还是立个字据吧。”   孙道仲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吴畏这是说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更怒,挥手让镖师进酒楼找了帐房出来,写了生死文书,他不会写字,拿朱砂按了手印,这才让人把文书递给吴畏。   吴畏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取出钢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私人名章,端端正正的盖了上去。   一切都办好之后,这里的街道上已经被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王大锤满头大汗的挤了进来,凑到吴畏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吴畏淡淡说道:“我就让他们开开眼界。”   王大锤对吴畏的信心一向很足,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担心,挥手示意跟着他一起赶过来的士兵们站到人群里面维持秩序。   孙道仲看到吴畏身边突然聚集了这么多带枪的士兵,这才稍微有点后悔,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下。   他向吴畏说道:“要不要换个宽敞的地方?”   吴畏摇头笑道:“何必呢,快点完事,我还有事。”   孙道仲长笑一声,伸手摆了个架势,向吴畏喝道:“请。”   吴畏整了一下军装,负手站在原地,笑道:“来吧。”   孙道仲见吴畏如此轻视自己,心中更怒,他打了这么多年架,经验自然是有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怒,稳了一下呼吸,然后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一动,就已经窜了出去。   围观众人都没想到孙道仲的身法能快到这个程度,王大锤和士兵们惊呼了一声,孙道仲的徒子徒孙们则齐声欢呼。   吴畏也没想到孙道仲的速度能这么快,两人之间三米多的距离几乎一越而过,转眼间孙道仲的拳头就到了面前。   他见过杜新武出手,救了叶知秋后也和杜新武聊过天,知道杜新武对形意拳法的评价,所以虽然摆出一幅看不起孙道仲的样子,心里却一直颇为警惕。   这时看到孙道仲发威,他倒也没有如何吃惊。   孙道仲再快,也要全身齐动,不可能真打出一道残影来。吴畏却只动了右手,速度上自然要占便宜。   在王大锤等人的惊呼声中,吴畏右手一翻,已经抽出腰间枪盒中的毛瑟手枪,一枪打中孙道仲的前额。   枪声响起,周围无论惊呼声还是喝彩声都嘎然而止,众人眼看着孙道仲疾进的身影一顿,子弹从他的眉心射入,从后脑飞出,还带走了拳头大的一块头骨。   围观的人群一片寂静,孙道仲的身体颓然倒在街道上之后,还有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畏轻轻一笑,对自己的枪法很满意,转回枪口,吹了一下从枪管里冒出的青烟。   刚才开枪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偏转枪口,所以手枪抛出的弹壳向正后方飞出来。   吴畏第一次用毛瑟手枪的时候就吃过这个亏,这次早有准备,左手一张,已经把弹壳握在手里。   吹完枪口的硝烟,他走上一步,站到孙道仲的尸体旁边,低头看着他说道:“都说我是军人了,要各凭本事,当然是动枪用炮,你还要各安天命,真是蠢到了极点,死得一点不冤。”   说完这些,他抬手把弹壳扔到孙道仲的身上,笑道:“留个纪念吧,下辈子别当mt了,练个远程输出的号吧。”   直到这个时候,孙道仲的弟子们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顿时向吴畏冲了过来。   王大锤等人也不是来打酱油的,立刻抽出佩枪围在吴畏的面前,双方人数差不多,看起来势均力敌,不过显然输出方法不同,杀伤力也不是一个级别。   看到有一方动了枪,围观群众们这时才意识到看热闹也是有风险的,前排的往后退,后面的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挤作一团,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畏笑了一下,也没去管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要看热闹就要有买票的觉悟,就像刚才他和孙道仲的约定生死各安天命。   他拍了拍挡在面前的王大锤,示意他先让开。   和孙道仲那是当街约斗,死了也就死了,要是王大锤等人再开枪,那就是屠杀了,吴畏虽然心狠,毕竟还有底线,干不出这种绝户的事来。   他提着手枪,很诚恳的向孙道仲的弟子们说道:“说好了各安天命,这就反悔了,你们师傅的唾沫哪钉去了?”   众弟子互相看了看,顿时有些迟疑,一个年长一点的青年越众而出,向吴畏骂道:“你耍赖。”   吴畏摇头笑道:“刚才只说各凭本事,又有哪一条说不准用枪了?”他看了看众人,摇头说道:“相信我,枪法只是小技,我学的是万人敌,真正的本事是指挥战斗,如果用个全套的出来,先是用炮打,然后用枪,最后全体士兵冲锋,我一枪都不用开,现在亲手打死他,那是给他面子。”   说完这些,他转身走到站在酒楼门前的帐房先生面前,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生死文书,看看的确是刚才自己签的那张,这才向呆若木鸡的帐房先生说道:“这个我拿走了,不好意思弄脏了你门前的地面。”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帐房先生眼睛一翻,已经晕了过去。   吴畏在心里骂了一句,心说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学人出来作公证。不过看起来,自己的恶名算是做实了?   他转身向于靖说道:“走吧,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吃饭?”   于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还……还去?”   “这不废话嘛。”吴畏说道:“快点把事情办完了,兄弟们还能喝上你的喜酒再走。”   耽误了这么一会的工夫,围观的人群已经跑散了,只剩下满地的破鞋烂帽子。   吴畏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群军人,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毛呢将校服,肩膀上将星闪烁,竟然是个少将。   吴畏沉吟了一下,收起手枪,大步走了过去,敬礼说道:“二十八师特务营中校营长吴畏向将军问好。”   少校看了他一会,才慢慢的抬手还礼,淡淡说道:“我是二十九师的师长于澄海。”   吴畏在心里腹诽这奉天城里姓于的还真多,难道于是奉天第一大姓?   他立正说道:“刚才是孙馆主主动挑战职部,有字据为证。”说着抬手把生死文书递了过去。   于澄海根本没有去看那份文书,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吴畏,久久不语。   吴畏也不生气,一脸笑容的看着于澄海,伸出的手也不缩回去。   两人的卫兵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王大锤不露声色的把手在身后握拳比了一下,再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搭到了手枪的枪柄上。   第156章英雄   于澄海看了吴畏一会,这才慢慢说道:“你不是我的属下,这个也不用给我来看说完他转身想走,却又停住脚步,向吴畏说道:“我希望你记住,你是一名军人,还是抗日英雄。”   吴畏一笑,把生死文书收了回来,慢慢折好放回口袋里。然后说道:“于将军以为我是来逛街的吗?”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是来给我的士兵撑腰的。”   他看着于澄海身后的士兵们,大声说道:“旅顺大败之后,我和我的士兵们两天急行三百公里,在辽阳城下和日军血战,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过能活下来,更别说这些兵了,我们要过什么吗?”   他大声断喝道:“没有。所以我们对得起这身衣服,也对得起国防军的称号。”   “可是现在呢?”他回手指了一下,“我的士兵身上的血还没洗干净,伤口还在疼痛,回家探个亲,就听说老婆要成别人的了?”   他破口大骂道:“这他x的就是对我们血战辽阳的奖励?”   说到激动的地方,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大檐帽,挥动了一下,觉得不解气,用力摔在地上,大声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什么大义名份,就知道既然想把军人踩在脚底下,就别指望我们来保家卫国。要是打跑了日本人,却要被人抢了老婆,这个日不抗也罢!我们想要的不是什么见鬼的英雄,是身为军人的尊严!”   这些话说完,街道上一片沉寂,王大锤用力的眨巴着眼睛,挺直了身体不说话。身后的于靖已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就连于澄海身边的二十九师士兵们,也都露出心有戚戚的样子。   于澄海愣了一会,转回身重新打量了一下吴畏,轻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吴畏摔在地上的军帽,很认真的用手弹掉粘上的灰土,这才把它扣到吴畏的头上,低声说道:“军队是国之重器,怎么能弄这些意气之争?”   吴畏身体站得笔直,向于澄海说道:“国之重器先要有国之重器的地位,军队不是混元金斗,总不能平时拿来当马桶,需要的时候还指望破军杀将。”   于澄海摇了摇头,指着吴畏头上的帽子说道:“我有时候也觉得这帽子太大,戴着不舒服,可是既然要做全师的表率,再不舒服也得戴着。更不能摔在地上。”   他叹息着说道:“一但粘上了泥巴,就没那么容易洗掉了。”   直到于澄海带人离开,王大锤也没明白老头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在吴畏手下当兵,师长见得多了,黄有为沉默,王启年严肃,像于澄海这样说话云山雾罩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过。   这时仔细想想,在二十九师当兵还真不容易,要是接受命令的时候先得猜上一下,这可真是要了王大锤这条老命。   他凑到吴畏身边,低声说道:“这老头什么意思?”   吴畏的表情有些奇怪,于澄海说完这几句话就走了,实在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怎么说奉天城也是二十九师防地,他现在就是城里的最高军事长官,自己虽然不是他的属下,于澄海也可以命令自己。   刚才他已经摆明车马要带着手下士兵闹上一场,于澄海就算不想出头,也应该警告一下吴畏不要闹得太过份,这一声不响的走掉算是怎么回事?   他听王大锤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回答道:“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王大锤顿时傻眼,张大嘴巴半天才说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他x的怎么知道?”   要是按吴畏的意思,王大锤这帮家伙来助威完了,原来准备干什么还接着干去,但是出了这么个事儿,王大锤说什么也不放心了,非要带着大家一起陪在吴畏身边,要不是吴畏拦着,王大锤能把警卫营的士兵都叫进城来。   十几个人一起来到史家大院门前,发现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两扇黑漆大门更是关得紧紧的。   于军上前拍了半天门,居然没人理会。他咧嘴晃着生痛的手掌,转头向吴畏说道:“营长,看来人家是铁了心不给咱们开门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王大锤骂道:“难道这家以为关门就能挡住咱们?”   吴畏瞪了他一声,指了指于靖,“你嘴里客气点,这是于靖老丈人家。”   王大锤被噎了一下,看着于靖恼怒的说道:“这种老丈人要他做什么?”   “他要的是媳妇,老丈人是赠品。”吴畏骂道:“等你有了媳妇就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王大锤可不服气,看着吴畏说道:“难道营长你又有媳妇了?”   吴畏张了张嘴,总不能和他说自己虽然没有媳妇,却在小屏幕上阅女无数。   几个人正在斗嘴,就听到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铃铛响动的声音,一辆两匹马拉的车飞快的跑了过来。   特务营的士兵们本来就已经散了开来,把史家大门两侧的街道都封锁起来,这时看到马车冲过来,立刻举枪喝止,总算还知道车上装的不是自杀炸弹,所以先向天鸣枪。   这么干本来没什么问题,要是阵地彻夜的时候发现有人闯哨卡,多半士兵直接用机枪伺候了,哪有那个闲工夫打鸟玩?   可是士兵们忽略了一件事,他们平日里骑的都是战马,训练的时候各种声光效果都是常见的,所以并不容易受惊。   民间用来驾车的马可没这么待遇,最多过年的时候听听爆竹,然后就饭吃了,哪见过这种阵仗?两匹马听到枪声,都不用商量一下,立马就炸毛了,一声不吭的突然狂奔起来,拖着马车向士兵们冲了过来。   国防军的士兵大多是农家子弟,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是马受惊了,当先的士兵举了举枪,到底没舍得开枪杀马,叫了一声,就闪到了一边。   惊马跑得再快,也没有士兵们敏捷,吴畏等人发现不好,转眼间就贴靠到了街道两侧,看着马车一溜烟的跑了过来。驾车的车夫急得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却勒不住马,只得大叫着让众人闪开。   眼看着马车跑到了史家的大门前,一个人突然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向马夫大叫道:“抓稳。”说着举起一支手枪,连开两枪。   第157章史家请来的救兵   车厢里的人掏出手枪的动作虽然出乎大家意料,但是速度却并不快。这辆马车虽然是双轮的,却是侧面开门的那种,车夫身后只有一个窗户,那人要从窗子里探出身子来,空间就已经很紧张了,要想再快速出枪,就连吴畏都做不到。   所以看到那人拿出一支枪来,散在街道两侧的士兵们立刻就紧张起来,纷纷举枪向马车瞄准。   这时吴畏已经认出了马车上的人,大叫道:“都别开枪。”   说话的时候,那人的枪已经响了起来。两颗子弹分别钻进了两匹惊马的后脑。   转轮手枪的子弹威力要比毛瑟手枪的差一些,但是仍然足够将两匹发疯的驽马当场击毙。   丢去了作为支点的两匹马,那辆马车轰然坠地,车厢前端刚好砸在一匹马的身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车夫虽然听到了那人的警告,仍然被甩了出来,在街道上滚出老远,一时爬不起来。   车厢落在地上,仍然滑动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人推开车门钻了出来。   这个时候士兵们才看清楚,这个开枪的人竟然是个军官,只是刚才没有戴帽子,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   军官出了车厢,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这才伸手又从车厢里扶出一个人来。   这是个微胖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的绸缎,右手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墨玉扳指,就差没把“我很有钱”四个字写在脸上。   男人喘着气从车厢里出来,一面拿袖子擦脸,一面埋怨道:“子参你可吓死我了。”   这个军官正是曾经在辽阳城里和吴畏共事过的那个东北防总的少校营长张操张子参。   张操听到男人抱怨,笑了一下,也不分辨。帮着男人又从车厢里拿出一顶圆顶礼帽戴在头上,这才向倒在街道上的车夫喊道:“老马,你没事吧?”   叫老马的车夫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也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看起来虽然摔得凄惨,倒底张操提醒得及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一身衣服看来是要好好缝补一下了。   张操放下心来,走到吴畏面前敬礼说道:“吴营长,又见面了。”   吴畏嗯了一声,他和张操虽然一起在辽阳城里蹲了七八天,其实并没有打多少交通。当时他为了控制收拢来的各部士兵,把高级军官们都软禁了起来,再加上战事紧张,也没什么时间见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张操当时没给吴畏捣过什么乱,吴畏把人家两个连的士兵糟蹋了个七七八八,末了又把蒋方震那个连拉跑了,张操也没说什么,多少要承他的情。   所以就算明知道张操是史家请来的救兵,倒也不能不理他,还了个军礼后,才问道:“子参你还没回北京去?”   张操字子参,这时代互称表字是表示亲切的一种方式,吴畏既然不打算和张操翻脸,叫声子参也算应景。   张操知道吴畏没有字,所以回了一声“吴兄”,解释说自己受命配合二十九师接防奉天,要等二十九师展开后才会离职回京。   两个人叙旧的时候,和张操同来的胖子就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着,也不插话。不过吴畏注意到于靖看男人的眼神不怎么对劲,倒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一样,心想看这胖子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你的父亲了,你俩总不会是情敌。   张操倒是还知道正事,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的情况,转身介绍身后的男人,原来是奉天公署的专员,叫董宽。   董宽倒是一团和气,过来和吴畏拉手寒暄,绝对不提自己的来意,只说对吴畏大名的敬仰之情,倒好像是专门来看望偶像一样。   吴畏知道昨天那个二十九师的排长是真粉自己,面前这位胖子搞不好就是高级黑,心里提着小心随口应付,一面心里猜想董宽打的是什么主意。   张操见出吴畏有些心不在焉,辽阳一战,他是领教过吴畏心狠手辣的厉害的,生怕两个人一言不合,把大好局面弄僵了,在一边插嘴道:“说起来董专员的公子也在吴兄手下。”   吴畏一愣,他虽然不太明白董宽这个专员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也能猜到算是市一级的领导,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在国防军里当兵,这年头一般人都看不起军人,就冲着董宽这个军属的身份,说不得也要高看一眼。   心里这样想着,他就多看了一眼董宽,然后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问道:“董专员和三十一师的董师长是什么关系?”   董宽一愣,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黯然说道:“正是先兄。”   吴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心说我就看你不像是能舍出儿子来保家卫国的主。嘴里却说道:“原来是董连长的父亲,果然家学渊源。”这句话的意思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董宽的哥哥当初身为三十一师的师长,不想着抗敌,却一门心思要逃进关里,结果被吴畏借机杀死。   这件事当真是天知地知吴畏知,再没有外人知道。   当时吴畏为了收拢三十一师的士兵,又要借董连长的身份帮忙,所以也没有说出真相,倒让董重捞了个抗日英烈的好名声。   辽阳战役之后,董连长在三十一师待不下去,也跟着吴畏去了通化,吴畏既干不出过河折桥的事情,又不愿意董连长这颗老鼠屎坏了特务营的粥,就把他推荐给了警卫团的江团长。   董连长自己也知道不是当兵的料,特务营虽然前程远大,危险也是大大的,只看辽阳一战中特务营连排级军官的战损率,也不敢留在特务营里。有吴畏的推荐,自然是一百万个愿意去警卫团。   他在辽阳城里黑吃黑从三十一师军官们身上捞了一大笔,拿出一部分孝敬了警卫团的江团长,顿时皆大欢喜,被江团长一手提拔进了团部,对外只说是千辛万苦从特务营吴畏手里挖过来的战斗英雄,倒也传为一时美谈。   可怜这个时候吴畏才想起来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董连长的大名是什么。   第158章于家   吴畏和董宽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心想总不能在这里耗起来没完,招手叫过于靖说道:“这个是我手下的兵,本来我是准备带他回总参的,刚才听说他的妻家要退婚,所以过来讨个说法。董专员和子参兄要是有事,尽管先办,回头兄弟再上门拜访。”   他这么说就是挤兑两个人了。再怎么说这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比于靖更近,吴畏这是摆明了态度不会在于靖的婚事上让步,就想看看两个人怎么说。   张操和董宽虽然一直没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只看张操宁可冒险杀马也要停在这里,当然不会是专程路过。   于靖其实是认识董宽的,不过董宽认不认识他就得两说了。听吴畏这么说,于靖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史劲的意思,就是想把小翠嫁给董专员的公子。”   吴畏又是一愣,心说这是贵圈真乱的节奏?奉天城再小,总不会只有你们三家吧?怎么都绕到一块去了?   没想到董宽听了于靖的话,很豪爽的哈哈一笑,说道:“那都是误会。”   他招手示意于靖过来,然后很亲热的拉着于靖的手说道:“我和你父亲也是世交,这种传言你也相信?我不过是打听了一下城里都有哪些好女孩,准备给儿子说亲,就有人传说看上了史家的闺女,这事情我其实是听说了的,可是本来就没有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出来辟谣不是?”   于靖不知道人心险恶,听董宽说得有理,顿时自己觉得自己误会了好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吴畏淡淡一笑,知道于靖不是董宽这种老狐狸的对手。   他已经大概能猜出董宽来的意思,这家伙肯定是听张操说起儿子在自己的手下,生怕史家退婚这件事把自己扯进来,这才急忙赶过来。   董重死了,三十一师也散了,董宽在军中就再没什么关系,眼看着二十八师现在前程远大,宝贝儿子在这种部队肯定更有出息,自然要稳稳抓住机会。   吴畏虽然肯定要调出二十八师,但是那里是吴畏的老部队,有他一句话,董连长的仕途肯定要顺利不少,所以董宽才要拼命赶过来,就怕史家把这件事赖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摘不出去得罪了吴畏。毕竟只要有儿子在,就不用发愁没有儿媳妇。   吴畏对董宽的心理猜测得非常正确。董宽看出吴畏是个聪明人,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两个人明白彼此的心意,自然相处愉快,彼此互有所求,其实是稳定关系的最好办法。   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董宽就过去叫开了史家的大门。   大门打开后,吴畏赫然看到史家一家老小都在门后,显然已经站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对于史家这种人,吴畏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于靖还要娶人家女儿,反正有董宽在这里,吴畏也乐得省心。   史家宁可得罪于抚远,也要巴结董宽,当然是看重董家的权势。得知吴畏气势汹汹的带着于靖来兴师问罪,赶紧派人去请救兵。   可惜奉天城里有点头脸的都知道当兵的难惹,就算不知道的,得知吴畏当街开枪杀死孙道仲,就连于澄海拿他都没办法之后,也都蔫退了。   吴畏在史家门前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史家平日里的知交好友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现在听说董宽赶过来,史家上下差点感激得涕泪满襟。   没想到打开门后才知道董宽竟然是和吴畏一伙的,这转折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史文一家人都觉得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好在董宽会做人,也知道于靖还是要娶史家女儿的,长袖善舞之下,倒也让史家人没有怎么难堪,只有从前窜纳退婚最卖力的史劲没脸见人,躲了出去。   既然退亲不成,吴畏就算是于靖家长一级的人物,现在登门拜访,史文当然要招待,更何况董宽摆明了是来混饭的。   一顿饭虽然说不上热闹,倒也一团和气,董宽一力自荐要做女方的主婚人,史文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吃过午饭,吴畏告辞出来,又和于靖回转于府。   于抚远早就派人打听了全部的消息,得知董宽居然也要主动巴结吴畏,这才知道自己从前的打算差了,这个吴畏实在不好对付。   比起史家的女儿来,于抚远其实更在乎能不能把宝贝儿子从军队里捞出来,本来还想着借史家的手给吴畏一点苦头吃,没想到吴畏这个大头兵够愣,一枪打死孙道仲,居然屁事没有。   现在吴畏带着于靖得胜归来,不用说于靖对吴畏的敬佩之情更上层楼,老爹的话更不可能听。   于抚远思前想后,最后终于咬牙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派人去请张云辉来赴晚宴,顺便修书一封,请张云辉到时候帮自己给吴畏施压,放于靖回家。   于抚远的老爸远远没有史文的老爸能干,所以于抚远这一代只有他老哥一个。   到于靖这一代,倒是有两个妹妹,男丁只有这一个,正是千倾地一根苗,偏偏还不和老于头一条心。   于抚远打发了人去给张云辉送信,满心觉得请了省长出面,吴畏怎么也要给些面子,却不知道当日吴畏直接把张云辉的保镖统统干掉,害得张云辉没能及时逃走,躲在奉天城里提心吊胆的待了十来天。对吴畏恨得正是天大地大一个窟窿。   再回来陪吴畏喝茶的时候,于抚远就假意顺口说起晚上请了张省长过来共进晚餐的事情,也好给吴畏一个知会。   吴畏当然知道自己当日收拾了张云辉的一众保镖,顺手还给他们扣了一顶袭击国防军大队的帽子。   共和国不允许私人持有火器,虽然这条禁令也就在京城附近执行得还算凑合,出了京城就没人当真,不过有这个禁令在,张云辉也没办法和吴畏打这个官司,只能白吃了一个亏。   听说于抚远请了张云辉赴宴,吴畏就知道于抚远不知道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心想于抚远未必会告诉张云辉在这里,要是老张真来了,到时候仇人见面,肯定分外眼红,谅那老头也不敢和自己翻脸,不过大家不尴不尬的坐在一起吃饭也太没滋味。   于是他向于抚远笑道:“张省长与我也是旧识,待我也写一封信给他。”   增援辽阳的时候,于靖是跟着赵琅琊一起走的,没赶上吴畏在奉天城下发威,四连和机炮连到达辽阳后,特务营已经和小浦次郎的第一联队打起来了,也没人有兴致给他讲吴畏的丰功伟绩,所以他一点都不知道吴畏和张云辉之间的过节。   听吴畏说他也认识张云辉,于靖立刻觉得大有面子,屁颠屁颠的亲自去取了纸笔来。   吴畏知道自己的毛笔字见不得人,让于靖换了硬纸,取出钢笔给了一张字条,让于抚远给张云辉送去。   他写的东西也不背人,所以于抚远看到了字条上的文字,只见上面写到:张兄钧鉴,当日城外一晤,忽忽数日,尤为想念。不知兄台渎衣干否。弟辽阳吴畏拜上!   第159章订婚   据说当日吴畏骤然发难,一排枪打死了张云辉的众位保镖,吓得张云辉当场尿了裤子,所以吴畏在字条里直接关心张云辉的贴身衣服干了没有,想来就算张云辉要来找这个场子,看了这张字条也没脸来了。   果然吴畏想的没错,张云辉在辽阳一战里没能跑得掉,战后居然捞了个临危不惧、守土有功的美名,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突然听说吴畏就在城里,顿时吃了一惊。   奉天打成这个样子,三十一师能不能保住建制还不好说,奉天省市两级的官场也动荡不安,当时颇有些腿快的跑在了张云辉的前面。   当时大家都知道这一跑,一个失地的罪名是免不了,不过大难当头,自然是保命要紧。   谁也没想到吴畏居然顶住了日本人的进攻,顺手还打得第一师团狼狈逃窜,在鸭绿江边上被二十八师警卫团全歼。   现在仗打完了,跑了的也回来了十之八九,只等京城里面来翻旧帐。   张云辉托吴畏的福没能跑出去,现在身上倒落了个干净,虽然风评不见得就好,和身边诸位比起烂来那是大大的占优势。   不过他逃跑不成的事情并不是没人知道,当日跟着他出城的自然都是心腹,不会给他下绊子。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国防军方面。   那个张子参和董宽走得近,已经让张云辉心惊胆战了,现在又跳出个吴畏来,这两个人要是联手翻自己的老底,那就万事休矣。   所以张云辉虽然不会承吴畏的情,却怕他揪自己的小辫子,自然不会搭理于抚远的请求,程仪倒是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   等到送信的家人带回来张云辉给吴畏的书信里,于抚远就知道大事已去,这个吴畏总不成是大总统的私生子,行事这么嚣张,怎么军地两方的大佬还都要给他面子?   张云辉给吴畏的信里当然不会明说自己的意思,不过字里行间,倒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基情,看那意思,对于当日送别吴畏,两人没能并肩战斗甚是遗憾。   吴畏一封信看得莫名其妙,却也知道张云辉不会来和自己为难,心中顿时轻松不少。现在战事已毕,要和一省之长顶牛可不容易。   难得张云辉识相,吴畏也不纠缠,就和于抚远说起于靖的婚事。   原来中午在史家吃铁的时候,董宽一力奉承吴畏,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嫁别人的闺女自己不心痛,就劝于史两家尽早完婚,免得再生流言。   有吴畏这个凶神在场,史文怎么敢说个不字?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说好择个好日子先正式订婚。   吴畏有总参的命令在身,虽然路上大可以游山玩水,却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于是董宽亲自翻了黄历,说后天就是个好日子,于靖是个军人,所谓兵贵神速,不如就是这天。   吴畏在心里腹诽这事又关兵贵神速什么事,真要神速,不如让于靖先上车后补票好了。   这种肮脏心思当然不能说出口来,不然就算史文再怕他也得翻脸。   于史两家再不济也是奉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娶妻嫁女肯定不能凑合,所以要两家的家主凑到一起才能决定。   于抚远是个生意人,既然所求不成,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儿子的婚事办了,而且看吴畏的根基如此厚实,想来于靖跟在身边也能沾光不少,也就收了劝儿子退役回家的心思。   既然要订婚,少不了两家都是忙起来,当夜于抚远就去拜访史文,商量订婚的流程。   吴畏没管这些事情,谢绝了于抚远的挽留,当晚回城外军营睡觉去了。   于靖知道吴畏一向是和士兵在一起的,警卫排不进城,吴畏也不可能自己跑城里享福,第二天就张罗着在城里租了一个大院,亲自去把吴畏和警卫排都请了进来。反正于家有钱,花销大一点也能撑得住。   吴畏也不矫情,派人通知了二十九师之后,就带着警卫排进城,住进了于家租来的院子里。   有他闹了这么一回,一时间整个奉天城都知道于抚远的儿子是血战辽阳的国防军英雄,如今他在军队的长官听说史家要悔婚,亲自带了兵来给于靖撑腰,据说史家请了孙道仲来和于靖的长官讲数,结果人家二话不说一枪把威震奉天城的孙大个子毙了,史家顿时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乖乖的把女儿洗白白双手奉上。   这个说法流传甚广,除了次序有点问题之外,其它方面也最接近真相。所以城中百姓们议论纷纷之余,挺于的有之,倒吴的也有,各种言论交织在一起,倒看不出哪一种最强,反倒没人质疑于靖迎娶史家女儿的合理性。   到了这个地步,就没吴畏什么事了,而且他虽然位高,年纪却轻,也没办法混在一群家长当中正二八经的讨论双方的彩礼,干脆躲在院子里休息。   好容易两家敲定了仪程,请了吴畏去赴晚宴,顺便商量嘉宾观礼的事情。   董宽当日就已经说定要做女方的主婚人,他是肯定要来的,于家这边就打算请吴畏来做主婚,也好和董宽分庭抗礼。   吴畏倒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中校军衔倒是不算太低,但是自己的年龄实在压不住阵脚,摆手说道:“主婚人我已经帮你们请了,明天肯定有合适的人来就是。”   看他不说,于抚远也不敢追问,只好在心里暗暗担心,希望这个吴营长办事靠谱一点,可别让自己丢了面子。   第二天一早,于家就派了半条街的担子来给史家过礼,仓促之间礼品准备不足,质量上有些问题,好在于家家底厚,大可以在数量上找平衡。   然后史家又派人回礼,下午就在于家摆开了宴席,宴请宾朋,给于靖订婚。   本来过礼和订婚不应该排在一天,不过于靖要赶时间和吴畏进京,仓促一点也说得过去。   董宽既然是女方的主宾,当然要和史文一起过来赴宴。   董家在奉天根基深厚,他代为邀请,满城权贵都要给个面子,一时间倒也冠盖云集。   史文的女儿没能作成董宽的儿媳,借着嫁女儿的机会却和董宽搭上了关系,倒也算始料未及。   他和于抚远虽然是儿女亲家,但是一辈子明争暗斗,两个人轮流占上风,从来没有人占到绝对的优势,倒也算门当户对。   这次董宽主动作他这一边的主宾,虽然是吴畏的关系,但是奉天城里的人又不知道,想来这次可以在宾客质量上稳稳的压于抚远一头。   第160章回京   史文这种好心情也没保持多大一会。他家离于家不算太远,穿过一条街道就可以看见院墙了。   因为前天吴畏才在这条街上打死了孙道仲,所以史文就没有选择从酒楼前面过,而是带着大家绕了一下。   结果还没到于家,就看到街道两边都站着穿着崭新军装的国防军士兵,人人执枪站得笔直。   史文倒没想到吴畏会把他的警卫排派出来给于靖撑腰,心里腹诽这场面虽然好看,但是大喜的日子出来一帮兵,未免煞气太重,多半又是吴畏那个愣头青想出来的点子。   张操今天没穿军装,换了一身青布长袍,混在一帮富商权贵当中,倒是很不惹眼。   看到这些士兵,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紧走几步凑到董宽的身后,低声说道:“这是二十九师的兵。”   董宽是民政长官,虽然有个当师长的哥哥,却分不清这些差别,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操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国防军的军装没有臂章,很难分清所属部队,但是在张操这种高级军官眼里,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士兵们没有杀气,和吴畏手下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天老大地老二,除了吴畏就属自己最大的兵完全没有可比性。   董宽看他不说,也没有追问,在心里想着二十九师的士兵出现在这里算是什么意思。   转眼间一行人就到了于家的大门前。为了今天的订婚宴,于抚远专门重刷了大门和院墙,连门前的石头狮子都拿清水涮了好几遍,就差黄土垫道了。   众人还没下马车,早就得到通报的于家人等就迎了出来,陪在于抚远身边的人一身戎装,肩膀上将星闪烁,正是二十九师的师长于澄海。   史文想不到于抚远居然能请出于澄海来做主宾,顿时有点傻眼。还是董宽早有准备,拉着史文一起过去,互道辛苦。   其他人可能不明白于澄海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董宽这样的高官却不能不多想一下。   这是二十九师接防奉天之后,于澄海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出现在奉天官员们面前。   于澄海虽然一身军装,倒也没有摆他将军的架子,陪着于抚远一起招呼宾客,居然也圆滑自如。   董宽当然知道于澄海能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吴畏的关系,也不知道吴畏是怎么说动了于澄海,他甚至都没听说吴畏什么时候拜访过于澄海。   和于澄海聊了几句,董宽这才发现吴畏并没有在这里,向于澄海笑道:“这大喜的日子,吴营长怎么躲了?”   于澄海大笑道:“他的兵办事,他怎么能躲得了,正在里面陪客人呢。”   董宽心里一惊,放眼奉天城里,知道自己和于澄海在这里,还可以安坐在于府里的人屈指可数。   前清的几位王爷身份清贵,自然是有这个面子,不过吴畏是国防军一系,多半不会给满清皇族面子,能让他陪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人。   他吃惊的问道:“张省长也到了?”   于澄海微微一笑,赞道:“董专员好心思。”   听说张云辉居然先到了于府,董宽立刻转起了心思,他和张操算是世交,两家交情非比寻常,早从张操那里知道了吴畏和张云辉之间的过节,这次结好吴畏,未尝没有打着借机扳倒张云辉的主意,没想到张云辉居然抢先一步和吴畏搭上了关系。   虽然不知道在这件事里到底是哪一方主动,不过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两个人中有一个不愿意,也出不了现在的局面。   在这一瞬间,董宽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这一切都是吴畏所为,那么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着实了得,心中城府之深实在难测,和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实在凶吉难料。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能站在于家大门前面聊天,寒暄了一下就被请进了于府。   听说张云辉已经在这里,很多跟着史文一起来的人已经顾不得自己女宾的身份,急急忙忙的打听张省长在哪里。   于抚远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吴畏不让自己宝贝儿子退役的事情了,吴畏今天能请来张云辉和于澄海,显然背景深不可测,这样的人,哪里是他这种商人可以得罪的?   现在如果有人帮他把于靖从吴畏身边调回来,老于头多半要第一个跳脚大骂,一百个不愿意。   于抚远正想着要不要去请张云辉出来,就听到后堂一阵脚步声,张云辉已经和吴畏并肩走了出来,张云辉的亲随捧着一张大幅的宣纸跟在他们身后。   张云辉先向大家拱手见礼,等到众人寒暄的声音落下去,这才开口说道:“刚才和吴中校相谈甚欢,倒误了迎接诸位,恕罪恕罪。”   自然有人凑趣,开口问道:“不知道张省长和吴中校聊的是什么?”   张云辉摆手示意亲随打开手中纸张,笑道:“吴中校偶得一诗,老夫一时手痒,写了出来,还请大家斧正。”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行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古来几人还。   当时在场众人对于这首诗自然交口称赞,至于私下里是褒是贬,那就见仁见智了。   于靖的订婚仪式就在这样一群各怀心思的官员权贵的中进行了下去,当时奉天城里省市军地各色人等齐集,让所有熟悉于史两家背景的人都大跌眼镜,纷纷猜测这两家是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才能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办完于靖的订婚仪式之后,吴畏又在奉天城里逗留了一天,这才带着于靖和警卫排一起往北京去了。   一路无话,很快大队人马就到了京城,进城的时候,吴畏的身边已经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了,倒是带了三辆大车跟着,一路行来,可以看出车辙很是沉重。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吴畏这一次辽阳战役发了一笔大财,至于这笔财物是从哪里来的,不外乎日本军人和中国百姓这两个渠道,总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第161章枪毙十分钟   吴畏进了城,直接就把警卫排的士兵和那三辆大车带去了总参警卫营的驻地,把人和车都交给了舒声。舒声已经升职成了副团长,但是仍然带他的那个营。听说吴畏来拜访,连忙迎接了出来。   他老远看到吴畏,抢着先敬了个礼,慌得吴畏连忙还礼,笑道:“你还和我闹这个?”   去年两个人一起参加授衔仪式时都是少校,现在吴畏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再回来已经是中校,按军中礼制,舒声的确应该先给他敬礼。   不过舒声是吴畏的老上级,吴畏可不敢和他摆这个谱,所以才要表现得诚惶诚恐一点。   舒声倒是不觉得自己升官比吴畏慢有什么难为情的,拉着吴畏笑道:“你以为我是敬你的军衔?我敬的是血战辽阳的英雄。”   吴畏失笑道:“你早说啊,倒吓了我一跳……要不你再来一次?我好好感觉一下?”   舒声可没他这么怠懒,摇头笑道:“你这家伙,都是中校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正经的样子?”   吴畏笑了一下,叫过于军等人来和舒声相见。   离开奉天的时候,他就把张云辉和董宽等人送的仪程都给警卫排的战士们分了,然后宣布放大家的探亲假,只是规定了回程的日期,这样大家都可以赶在规定的日子归队,回到通化复命的时候齐装满员就行。   因为吴畏只让战士们带手枪回家,所以其它装备就留了下来,那三辆马车上装的都是这些东西。   于军等人都是没家可回或者刚刚从家里出来不久的人,跟着吴畏到了京城,总要有个地方住。再加上吴畏不放心马车上的枪械,所以才来找舒声帮忙。   舒声没想到吴畏居然敢私下里给士兵放假,想了想也拿吴畏这块滚刀肉没什么办法,干脆闭嘴图个省心,招呼了一个参谋带于军等人下去安置。   两个人来到舒声的办公室里,吴畏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泡茶,舒声挥手赶走了勤务兵,这才皱眉向吴畏说道:“你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漏子了吗?”   吴畏笑了一下,笑道:“你都听说了?”   “都传疯了。”舒声责备道:“你杀日本人也就是了,怎么连十六师的士兵一起毙了?就算人家祸害地方,你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转得到你来管?”   吴畏沉默了一下,摇头说道:“我的兵在辽阳城下拼命,为的就是不让小鬼子祸害咱们的老百姓,凭什么小鬼子不行,十六师的王八就行?我既然活下来,就不能让我的兵白流一场血。”   舒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劝不动吴畏,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还没去总参报道吧?这里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保证把你这些兵都照顾好了,你快去报道吧,杜永霖都把状告到顾总长那里去了。”   这个倒没有出乎吴畏的意料,不过还是摇头嘲笑道:“瞧他那点出息,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吃了亏还找家长?”   舒声对十六师本来没什么印象,不过这次杜永霖增援辽阳的速度已经成了总参的笑柄,用顾雨当日的话来说,十六师都是乌龟也应该爬到辽阳了。   因为这个,十六师在总参大大露了一次脸,得了一个“龟军”的称号,也亏得杜永霖有脸跑过来和顾雨告吴畏的状。   他笑骂道:“行了,你快去吧,他要是打得过你,也不来丢这个人了。”   吴畏知道他这是为自己好,出去和士兵们告了个别,就一个人往总参去了。   他去年刚刚在总参晃了半年的时间,人头精熟,从门前站岗的士兵到路边的参谋军官,少有不认识的。这一次重新回来,打招呼打到嘴软。   见到的军官士兵们无论对他的观感如何,总算没有什么矛盾,大家纷纷过来寒暄,倒是很有一点回娘家的感觉。   总参人事部门的参谋们上次因为吴畏的事,被陆溢光整得鸡飞狗跳,很是狼狈。   不过人事部门也算是位高权高的地方,陆溢光再厉害,也没办法把这个地方给撤消了,所以折腾了一遍后也就收手了。   现在看到吴畏这个始作俑者回来,众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好在陆溢光余威还在,倒也没人惦记他那三大车财物。   办完了报到的手绪,吴畏和那个参谋打听自己要什么时候听信,没想到门外走进来一下军官,看着他说道:“吴中校,陆局长找你。”   吴畏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个少校是陆溢光的副官,立刻亲亲热热的打了个招呼。   少校心想你要是和谁都这么一副样子,至于捅出这么大的漏子吗?   军法局的人和别的衙门不一样,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所以陆溢光以下都不苟言笑。少校只是和吴畏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吴畏去见陆溢光。   吴畏现在是共和国的名人,在辽阳立了大功,成了英雄,偏偏这英雄还不消停,屠杀战俘枪毙友军,最近这几天又被有心人翻出他在辽阳战役中以坚壁清野为名屠戮地方的事情,种种流言交织,倒是很有一点后世名星们为了搏眼球搞事的风范,头条都上了好几次了。   和人事处不同,军法局在总参大院的深处,这一路行来,很多人都慕名出来看吴畏,院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就差没人要签名了。   陆溢光的办公室外面依旧警卫森严,四个士兵执枪站在回廊里,看到吴畏两人走来也不敬礼。   少校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听到陆溢光的声音后,就推开门示意吴畏进去,他自己则留在了门外。   吴畏整理了一下军容,大步走了进去,看到陆溢光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什么。   听到吴畏大声敬礼,陆溢光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他过去。   吴畏不知道陆溢光什么意思,依言走了过去。   陆溢光摘上眼镜,看着他叹气道:“你出门不看路吗?”   “啊?”吴畏一脸的莫名其妙,心说我又没掉沟里去,要看路干什么?   然后就看到陆溢光砰的一拍面前的卷宗,骂道:“你要是看路,会专门走人脸吗?”   他指着桌子上厚厚的卷宗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人家收集来整你的材料,照这上面的东西送你上军事法庭,够枪毙你几个来回的。”   吴畏一笑,恬着脸说道:“一个来回我就死了,要不还是枪毙十分钟吧。”   第162章黄总训令   陆溢光愣了一下,怒道:“你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   吴畏摊手说道:“要不我自己去军事法庭报道?”   “你知道怎么走吗?”陆溢光骂道:“军事法庭又不是常设机构,要审判你,现在组织也来得及。   吴畏看出陆溢光是真生气了,顿时不再嬉皮笑脸,板住脸挺直身体站在办公桌前,一声不吭。   陆溢光也知道这小子主意正,挥手说道:“你还在那个院子里住?回去听信吧,这些天也不用到总参来报道。”   吴畏一愣,心说自己这是算停职审查了?陆溢光连自己住哪里都知道,怎么连卷宗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还查不出来?   他想了一下,小心的问道:“是不是还不许出城?”   陆溢光一拍桌子,“滚。”   于是吴畏就乖乖的滚了。   回到钟笛的小院子里,吴畏发现于靖已经把这里打扫干净了。   这次在奉天,吴畏算是见识到了资产阶级家里是什么样子,想想于靖这个在家里前呼后拥的大少爷居然要给自己干端茶叠被的差事,心里就觉得好笑。   于靖可没他这么大的心脏,看到吴畏回来,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啊。”吴畏挠头说道,陆溢光不愧是军法部门的头,口风严得紧,除了让他回家听信,再也不肯多说,吴畏自己也没弄明白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要说审查吧,他还没被隔离,要说被留职吧,陆溢光也没说要不要停薪。   他安慰于靖说道:“好在我现在也没有差事了,不怕总参革我的职。”   于靖一点没理会他的冷笑话,愁眉不展的想了半天,才突然说道:“我知道了。”   吴畏大吃一惊,心说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这小子又知道什么了?   就听于靖说道:“我爹遇到过这种事,衙门里的人说我家有什么生意违禁了,却又不动手封铺子。我爹说了,这是等孝敬呢,需要马上打点,不然就有苦头吃了。”   吴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摇头说道:“你这还真是家学渊源,穿了这身军装可惜了。”   于靖以为吴畏不信,拉住他又是好一番唠叨,说得吴畏烦了,骂道:“你就不能想点有用的?”   “有啊。”于靖说道:“出门前我爹给了我一大笔钱,您只要告诉我应该找谁,我替你送钱去。”   吴畏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那钱留着娶媳妇吧,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于靖说的倒也不能说不对,吴畏也发现这件事透着诡异,陆溢光肯定不会等着自己去送钱,但是要说他在等待什么,倒也说得过去。   吴畏猜不透陆溢光的心思,倒是知道有人能猜得透,于是出了门就直奔军史研究所。   总参大院就已经像衙门多过像军营了,军史研究所就更像养老院,连门前站岗的士兵都显得懒洋洋的。   这里的士兵们都认识吴畏,纪律又比总参这种地方松懈得多,马马虎虎给吴畏敬了个礼,就围上来和吴畏套近乎,连值日的军官都没剩下。   这些人不关心吴畏的前程,也不怕吴畏犯事牵连到自己,所以对吴畏倒是实心实意的热情。   众人热闹了一会,吴畏才脱身出来,一个人奔黄有为的办公室去了。   自从吴畏离开后,黄有为再没有用副官,原来跟着吴畏整理资料的那伙人也都散了,黄有为现在摆出一副安然养老的架势,反倒落了个清净。   吴畏进去的时候,黄有为刚刚散步回来,正往衣帽架上挂衣服,看到吴畏进来,顿时就高兴起来,拉着吴畏很亲热的问:“你那天书奇谭写到多少回了?”   吴畏相当无语,看着黄有为郁闷的说道:“你见着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催更?”   黄有为一摊手,走过去给自己倒水,嘴里说道:“你在前线的战报我都有,难道还要惊讶一下你能活着回来?”   吴畏别提多郁闷了,只好过去帮忙,半天才说道:“战报那玩意又没有细节。”   有吴畏帮忙,黄有为乐得偷懒,走到自己的大皮椅子上坐了下来,仰着头问道:“我要什么细节?你为什么枪毙那些战俘?”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把日军第一师团击溃了,前锋一直追到鸭绿江边上,居然只抓了四百战俘?你觉得我想听这种细节吗?我是老了,可不是傻了。”   吴畏心中一惊,他一直觉得黄有为这个人深藏不露,和赵运铎心中那个军事天才政治白痴的形象出入很大,没想到刚一见面,自己竭力隐藏的东西就被他看出来了。   他定了定神,把杯子送到黄有为的面前,笑道:“你也说了,那是击溃战,我的人少,可没工夫抓俘虏。”   黄有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有人伺候的好啊,要不你还是回来给我当副官吧。”   吴畏心中一动,心想黄有为这话要不是顺嘴胡说,那么自己这次辽阳大捷后坐升将军的事情只怕就要泡汤,黄有为是中将,总不可能用个少将当副官。   黄有为看他不说话,叹了一口气说道:“舍不得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既然被黄有为看出来了,吴畏也就不再矫情,摊手说道:“原来特务营是你给我整出来的东西?”   “你在我这里写了几个月的文章,总得给你一支部队试试。”   黄有为说道:“别以为你在辽阳杀了四百战俘,就没人注意到日本人在辽阳城下全都宁死不屈的事,你要替手下背锅,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   吴畏冷笑了一下,说道:“他们在前线打生打死,我这个指挥官要是连个锅都不背,还配人字这两笔吗?”   黄有为猜得没错,二连和三连在追击途中枪杀战俘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隐瞒下来,所以吴畏在辽阳城下直接用机枪干掉了剩下的俘虏,这下子就算是吴畏自己站出来说前面枪杀战俘的事不是他下的命令也不可能有人信。   比起手下的连长们,吴畏怎么说也是国家机构宣传的抗日英雄,要顶雷的话,总比其他人撑住一点。   黄有为听他承认,就没再说什么,摇头说道:“这个我能猜到,可是杜永霖的人又怎么得罪你了,用得着连十六师的人也杀了吗?”   第163章欢聚   听黄有为提起十六师士兵的事,吴畏终于严肃起来,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慕生畏死,贪图富贵,人之大欲也。别人可以用这些来诱惑世人,我们这些当军官的,靠的就是士兵卖命,难道还能给他们讲生命有多可贵,活着才能享福?要让士兵们无所畏惧,自然只能给他们指出一个更高的追求。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保国安民’这四个字。”   他缓了一口气,又说道:“这四个字要落到实处,当然要有行动,让士兵们知道为了维护这个信念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黄有为沉默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他看着吴畏说道:“我从前就看出你不是普通人,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就能想到这么多东西。”   他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来,放到桌子上,笑道:“那么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吴畏莫名其妙的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纸片上抄的居然就是他在于靖家里写的那四句诗。   黄有为敲着纸片说道:“这前面两句不错,后面两句似乎意境有些断裂。”   吴畏心中大汗,当时和张云辉聊天,一时口快说出了前面两句,然后才想起来第三句的“皇图霸业谈笑中”放在自己穿越前那个时代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刚刚推翻帝制,保皇党还很有势力,特别是国防军一系,更是忌讳。此诗一出,自己以后就别想再领兵了。   所以才勿忙去掉中间四句,把最后两句给接了上去,没想到黄有为能看出意境不继来。   就算是在黄有为面前,吴畏也不敢把原诗拿出来,那还不如直接抄沁园春呢。   黄有为看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勉强,挥手说道:“我知道你来想问什么,不过这件事要看机缘,你既然不愿意再来给我当副官,那就回去听信吧,反正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吴畏从黄有为这里告辞出去后,黄有为想了一会,伸手拿起电话说出一个机构的名字,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他对着电话说道:“那小子来了。”然后把吴畏对于杀俘和十六师军纪的解释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可惜他不肯在我这里磨上几年。”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一个有些疲倦的声音说道:“你有什么建议?”   “总不能让他闲着。”黄有为轻松的说道:“人尽其才呗。”   电话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过了好一会,那人才说道:“我再想想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黄有为放下话筒,很有些不以为然,摇头说道:“你这家伙,当上了总统,胆子却越来越小了,这么下去可不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啊!”   吴畏当然不知道黄有为在自己离开后就给叶知秋打了电话,商量自己的前程。   黄有为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说,但是吴畏已经确认自己积功升职的事情估计是泡汤了,看现在这码架势,搞不好还有人想踩自己一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司法部在汉阳试图抓捕自己的事,也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完了没有。   回到小院里,于靖和钟笛一起迎了出来,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还没有通知钟笛,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燕京大学是要住校的,开始的时候钟笛还会在放假的时候偶尔回来住上一晚,自从把院子让给吴畏后,也就不再雇人打扫。   他从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要让他来收拾院子做饭那可要了老命,所以这些天一次都没再来过。今天还是有同学提醒,有人看到他这个院子里有人出没,钟笛担心是有贼人光顾,这才纠结了几个同学一起过来。   和钟笛一起来的还有罗周道,他现在倒腾座钟发了一笔小财,而且因为是自己的生意,家里管不着,在同学当中算是个财主。看到吴畏回来非常高兴,一力主张晚饭出去吃。   吴畏没在黄有为那里混到饭,正想着叫上于靖一起出去解决肚子问题,听说罗周道要请客,毫不犹豫的就从了。   因为不知道司法部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所以这次吴畏换了一身衣服,和于靖两个都脱了军装,换上于靖带来的长衫。   于抚远给儿子准备的衣服自然不会差了,不过穿到吴畏身上却显得瘦了不少,用钟笛的话说,这衣服一看就不是吴畏的。   吴畏干脆脱了下去,只穿部队发的白衬衣,五月末京城的天气还算可以,吴畏体格强健,也不担心受寒。   一群学生簇拥着吴畏和于靖来到平日里常去的酒楼,那掌柜的连忙迎了出来,倒不是他现在突然变得热情了,实在是罗周道弄的钟表在京城里卖得很好,再加上产量有限,暗合了饥饿营销的理念,所以罗周道在城里很受欢迎。   罗周道钱包充裕,点菜也痛快,很快大家吃喝起来。   学生们关注的重点自然是辽阳血战的细节,吴畏不愿意多说,只挑无关痛痒的话来应付,倒把于靖急得抓耳挠腮。   罗周道的父亲就是总参高官,对辽阳的事情当然知道得更多,看吴畏不愿意多说,以为他是不想提起杀俘的事情,就差开话题说起近日来京城趣事。   那个曾经找人威胁钟笛的教授张瑟竹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撰稿在京华时报上揭了老底,用章回体连载了五期,从他少年时的劣迹一直说到现在,连他年青时在家乡教书时勾搭女学生的事都翻了出来,文笔居然很好,故事也讲得引人入胜。   开始的时候张老先生还撰文为自己辩解,结果那边的文章越写越细,不但有名有姓,而且连时间地点都列了出来。   张寒看不是路,故伎重施,找人威胁京华时报撤掉稿子,结果惹恼了京华时报的总编楚白。   这个楚白年青时号称才华冠京城,往来结交的都是京中名流,稍一发力,张寒就顶不住,忙不叠的出了京城去避风头,连燕京大学的教授职位都不要了。   第164章幽居佳人   一顿饭吃得尽欢而散,连于靖都喝得打晃,只有吴畏和钟笛两个人还有余量,张罗着结帐走人。   说来也奇怪,吴畏的身体那是久经考验的,酒量自然是好,钟笛一介文弱书生,酒量竟然是天生的,据说就从来没有真正喝醉过。   两个人送了罗周道等人回到学校里,正好看到一队国防军士兵走过来,吴畏奇道:“现在部队也要到学校附近来巡逻了吗?”   钟笛摇头笑道:“前些日子,在学校西边新建了一个军事学院,这些人都是帮忙干活的。”   吴畏这才明白,想了想也没在意,只觉得总参家大业大,要干工程却用士兵来做苦力,未免小家子气了一点,一点都不知道刺激消费的重要性。   他陪着众人来到学校门前,和大家挥手告别,这才扶着于靖返回居住的小院里。   今天钟笛叫了不少从前认识吴畏的知交好友,却没有秋卫卿的踪迹。吴畏知道秋卫卿已为人妻,就算自己可以发乎止乎礼,也不好让别人察觉。只好强忍着不去打听她的消息,实在忍得辛苦。   刚才在学校门前分别的时候,他已经想要私下里向钟笛打听一下秋卫卿的情况了,没想到被那队士兵打断,也实在算是天意。   想起那队士兵,吴畏就想起了溥觉,他认识溥觉也是在燕京大学的门前。   他现在已经知道溥觉是个皇族,不过他从一百多年后穿越回来,对满族皇室没什么恶感,倒有一颗难得的平常心,又觉得溥觉这小子讲义气办事又豪爽,和他很对脾气。   刚刚喝了酒,他兴致正高,看看天色还早,就把于靖安顿在房间里,自己取了一件东西出城去找溥觉。   他知道溥觉一向是住在巡防营里的,所以直接找了过去。   这时代除了国防军和政府官员,很少有人穿白衬衣的,国人更习惯长袍马褂。吴畏只穿了一件白衬衣,下身还穿着军裤和皮靴,这一身打扮,巡防营的人老远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   巡防营都是满人,和国防军没什么话,平时在城里见面,除非对面撞个跟头,不然也很少有搭茬的,现在看到有人主动凑过来,大家都觉得很惊奇。   等到听说吴畏是来找溥四爷的,几个巡防营的兵顿时就觉得有面子,一个人溜溜的跑进营里去通报,半天才气喘吁吁的回来,说溥觉今天回家了。   吴畏借着酒劲也没多想,和士兵们打听了溥觉家住何方,就转身走了。身后的几个士兵互相看看,挤眉弄眼的偷笑起来,纷纷猜测这个大兵找四爷是要干什么。   吴畏脚程甚健,还没到二更天,就到了溥觉家的门前,然后才发现这里临街的一面全是各种店铺,总不会溥觉是睡在这里的。   这时代普通人没什么夜生活,掌灯之后很多人家就都睡觉了,铺面自然也都早早关门,可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吴畏好不容易才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溥觉的姐姐把王府大门堵了,翻建成商铺收租子,溥觉一家人住在后院,要从旁边的胡同里绕过去。   吴畏心想这溥觉的姐姐倒有商业头脑,可惜生得时候不对,要是在自己穿越前的时代,一定也是个商界女强人。   这里当然没有路灯,吴畏按照那人的指点找过去,黑灯瞎火的走了半天,也没找着传说中的院门。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时候已经不早了,溥觉家里又有女眷,这时候还去拜访好像不太合适。   正想转身走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开门声,有个女人说道:“四爷这么晚还回军营?”   然后溥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家伙掐着公鸭嗓子说道:“老姐弹琴我也听不懂,还是回营里睡得踏实。”   吴畏听了顿时大喜,心想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扯着脖子叫了一声“老四。”   “谁?”溥觉吓了一跳,伸手搭上腰间的枪柄,瞪着眼睛向黑暗当中叫道:“谁叫我?”   “我啊,吴畏。”吴畏笑着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我才走了几个月,你就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溥觉刚才没听出吴畏的声音,一来是吴畏一共就说了两个字,他根本没听清。二来也是没想到吴畏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这里已经听出了声音,惊喜道:“吴大哥?你怎么来了?”   吴畏笑道:“我今天才回来,去巡防营找不着你,这才过来碰碰运气。”   溥觉这时已经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吴畏,上下打量了一会,才拉着吴畏说道:“走走,家里说去。”   吴畏连忙拉了他一下,说道:“你家有女眷,咱还是出去找个饭馆喝两杯去。”   “下什么馆子啊。”溥觉以为吴畏还有事情,听说他是来找自己喝酒的,顿时放下心来,伸手就往家里拉,一面拉一面叫道:“周嫂,麻烦你告诉我姐一声,我过命的哥哥来了,让珠儿给我们弄点酒菜。”   溥觉久在军营,本来嗓门就大,刚才掐着一半喉咙说话还不觉得,现在张开嘴巴喊叫,在这寂静的夜里顿时就传出老远,就连前院的铺子里都有人点了灯出来看是不是走水了。   那个周嫂是溥觉家里常雇的女镖师,都是常来常往的人,也算半个家人,听溥觉说这个人是他的把兄弟,也没多想,打开门就把两个人让了进来。   进了院子,溥觉才看到吴畏手里提了一个长条的包裹,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吴畏一笑,向溥觉说道:“你上次和我说日本刀有多了不起,这次哥哥给你弄了把真货来。”   溥觉当然知道吴畏血战辽阳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过来,伸手就要去抢,吴畏拦了一下,说道:“这个是送你的,着什么急?当心割着手,咱们进屋去看。”   王府原本占地颇大,不过溥觉的姐姐秀云郡主觉得院子大了不好安宅,所以把大部分都租了出去,自己只占了一个院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两个人穿过小院,直接进了正房。   秀云虽然是小院的主人,却住在西厢房,三间正房都留给了溥觉。   家里除了值夜的女镖师,就只有两个使女,白天的时候还有一个做粗活的中年妇女,这个人是不在府中过夜的。   进屋后溥觉熟门熟路的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转身去看吴畏手里的日本刀。   吴畏看他猴急的样子,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   溥觉接过来,就觉得入手很沉,连忙解开包在上面的布片,露出装饰精美的刀鞘。   吴畏在一边解释,这是日军陆军步兵第一联队长小浦次郎的佩刀,乃木希典师团溃散,第一联队阻击失败后,小浦次郎切腹,这柄刀就落在了国防军的手里。   吴畏对于收集战利品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柄刀意义比较特殊,当时就留了下来,后来想想一个联队长的佩刀也不值得重视,扔了又可惜,想起溥觉曾经提起过日本刀的好处,就给他带了回来,要说起来,这还是唯一一件被吴畏专程带回来的礼物。   日本刀一直是十一区的特产,从前也是做为奢侈品出口的,所以溥觉在别人家里见过,这个时候看到一柄刀就在眼前,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机簧,这柄刀一声轻响,弹出了一截,在灯光下看起来果然阴寒锋利。   溥觉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门外有人惊呼了一声,转头就看见秀云的贴身侍女珠儿转身跑开的背影。   吴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溥觉一眼,也说这人跑什么?难道没见过男人?   溥觉也不在意,抽出军刀仔细鉴看,也没空招呼吴畏。   吴畏知道溥觉就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于是站到一边去看墙上挂的字画,只见屋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堂,上面画了一个高冠的女子,正坐在一株古树下抚琴,还有一个侍女样子的女孩捧了一支长剑站在身后。   中堂两边各挂着一张条幅,左面的写着“琴心”两个字,右面则写着“剑胆”。   吴畏没什么艺术细胞,也觉得这字画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不仅多看了几眼。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个柔美的女声操着一口京片子轻声道:“老四,是你哪位朋友来了?”   吴畏回头看去,见到刚才那个跑走的女孩提了一盏灯笼,陪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过来。   这女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满头青丝挽在脑后,穿了一身素白暗花的旗袍,显得身材婀娜,摇曳多姿。   女子这时也看到了吴畏,四目相对,她看起来似乎吃了一惊,微微低下头去。   吴畏对于男女大防本来没什么认识,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除了秋卫卿之外,打交道最多的女人还是杜迪夫人。   杜迪夫人本来就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当然不会有小儿女态。秋卫卿英姿飒爽,豪情不让须眉,也没有多少女孩家的娇柔样子,所以吴畏这还是第一次领略到旧社会传统女子的羞人姿态。   这时见到女子低头的样子,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冒出一句诗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第165章兰心慧质   溥觉对这个姐姐是一百二十个心思的尊敬,所以虽然捧着军刀爱不释手,但是听到秀云的声音,还是很快转过身来,结果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姐姐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似乎有些愠怒。   然后他才看发现吴畏正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秀云出神,若是被林妹妹看见了,多半要叫上一声“呆头鹅”。   据某个大神说,所有小舅子眼中,都有一帮窥伺自己美貌姐姐的无耻之徒。   不过溥觉这小子不是无上神君转世,没有那么细的心思,发现吴畏失态,第一个反应不是生气,反倒能些欢喜。   他身份特殊,认识不少京中贵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不过要说心里真正佩服的人只有两个。   第一个当然是自己的姐姐,这个是二十几年潜移默化下来的结果,往弗洛伊德那边靠就叫心理阴影,估计这辈子也摆脱不了。   第二个人就是吴畏了。说来也好笑,溥觉不怎么会看人,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佩服吴畏还是因为当日吴畏被抓进巡警局,他去向秀云求助。秀云赞叹了吴畏两句,就让溥觉记住了。   后来吴畏只身大闹巡警局,什么事都没有又放出来。溥觉刻意结交,听说了一些吴畏的往事,对他就更加钦佩。   两个人交往多了,溥觉就觉得吴畏这人待人诚恳,大有豪情,很投自己的脾气。   这次吴畏血战辽阳,消息传回京城,溥觉没少和人吹嘘这个吴畏就是自己的好兄弟,说得多了,自己都觉得俩人是亲兄弟一样的交情,吴畏的光荣战绩,自己也与有荣焉。   所以这时看到吴畏对着自己的姐姐发呆,他想到的不是先把这个好色之徒打出去,反倒立刻觉得这两个人很是般配。   秀云刚才听珠儿说溥觉带了个朋友回来,还拿了一把样子很吓人的刀,心里不放心,这才匆匆赶过来察看。   没想到弟弟的这个朋友如此无礼,居然盯着她看起来没完,顿时就心生怒气。   她虽然是皇室血脉,但是家道中落,弟弟少年时又不成器,少不了抛头露面,所以被吴畏盯着猛看,也不会像普通人家的小姐那样惊慌失措,咳了一声,淡淡说道:“老四,这是你哪位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一开口说话,吴畏立刻就惊醒过来,连忙转过头去,心想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美女,至于这样失态吗?   其实这个就是环境场地的因素了。吴畏刚喝完了酒,自制力没有平时足,心里对男女大防又没什么概念,看到美女当然要多看几眼。   这时候北京城里还没有电网,普通人家都点油灯,所谓灯下看美人,更增三分姿色,秀云本来就生得很好,现在看来,那就是十足十的美女了。   更何况秀云是吴畏在这时代近距离接触到的第一位古典美人,还要更增几分魅力。   这几样原因凑在一起,吴畏看直了眼睛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吴畏听出秀云话里的怒意,自己又有错在先,也就没敢搭茬。   还是溥觉笑道:“姐,这个朋友你可一定听说过,他就是那个血战辽阳的吴畏啊。那次他被巡警局抓进去,还是你教给我的主意,去给铁良铁大人送信,让他给王建林写了个条子呢?”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两个人都有些吃惊。   吴畏没想到当初自己被抓进巡警局,溥觉这边曾经求到铁良那里去,那是宗人党的首脑,和这个家伙粘上关系可不太妙,自己宁可在牢里多蹲几天,也不能承他这个情。   秀云则是没想到这个显得有些急色的青年人居然就是现在名满华夏的辽阳战役指挥官。   而且溥觉刚才说的话,虽然的确是事实,但是听起来却不对,倒好像自己在很早已经就开始对吴畏另眼相看了。   不管心里怎么不情愿,吴畏知道溥觉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自己,连忙转回身向秀云道谢,只是却不敢再盯着秀云看。   秀云听说这个人就是吴畏,倒是好好打量了几眼,发现这青年身姿挺拔,面色白净,居然生了一副好相貌,刚才心中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说要和女人打交道,脸是很重要的,如果吴畏生得贼眉鼠眼,恐怕现在已经被秀去郡主赶出门去了。   听吴畏向自己道谢,秀云忙道不敢,然后吩咐珠儿去沏茶来。   按溥觉的意思,这时候沏什么茶啊,吴畏回来,自然应该把酒言欢,不过真是喝起酒来,姐姐就不好留在这里了,所以也只好忍着酒虫陪绑。   这时代可没有晚婚晚育的说法,秀云二十三四还待字闺中,已经算是大龄剩女,街坊里巷不乏飞短流长。   不过秀云一向自视甚高,心想难得自己满腹才华,当然不甘心嫁个碌碌无为之辈相夫教子,所以慢慢就蹉跎了年华。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想过自己这一生只怕要独守青灯,只是不肯草草找个人嫁了。   现在既然对吴畏起了好感,就不免动了心思,自己坐了主位,又请吴畏坐了,开口问道:“吴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畏总算是见过世面的,这个时候已经定下神来,把秀云的问题一一回答了。   秀云听说溥觉手里的战刀就是日军一个联队长自杀的用刀,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向溥觉说道:“这种凶器,你拿来干什么?”   这句话溥觉就不爱听了,他把刀身往鞘中一插,还拿布片包好,笑道:“老姐不喜欢,我拿回巡防营再看也一样,这东西进了我的手里,可断断不能再还给他了。”   吴畏也笑,他和秀云的观点不同,对这柄刀的看法却并无不同,摇头说道:“中日本是宿敌,国家要发展,这个卧榻之旁的敌人一定要打下去,等我带兵杀上日本列岛,就是天皇的佩刀也可以拿来砍瓜切菜,区区一个联队长的刀,看看就好,也不值当珍惜。”   溥觉听吴畏用这种淡淡的口气来说豪言壮语,居然觉得理所当然,相信吴畏一定能够做到,点头说道:“吴兄说得对,到时候兄弟我也要和你一起打上日本去。”   吴畏笑了一下,就没有接这句话。   国防军对满人向来提防,普通满人从军,能升到校官就已经不错了,像三十一师这样老满人底子的部队,立了大功之后立刻就被总参肢解,这才导致部队战斗力大降,在旅顺被日军逐一击破。   像溥觉这样的皇族血脉,养在巡防营里当个五族共和的牌位就是了,他想上前线带兵,那还不如指望乌克兰民主呢。   毕竟天色已晚,秀云也不好和吴畏长谈,于是喝了半杯茶,就告辞离开,却吩咐珠儿给两位爷们准备酒菜。   临行时,秀云向吴畏深深福了一福,吓了吴畏一跳,他不知道这时代男女之间的礼节是怎么样的,顿时弄得手足无措。   好在秀云施礼极快,一福之后立刻站了起来,向吴畏笑道:“吴兄不必在意,这一福是谢你在辽阳血战,不但保境安民,还保护了我家祖宗陵寝。只是我这等子孙不孝,也没别的能力,只好一福了事,倒让吴畏见笑了。”   吴畏这才想起来她爱新觉罗家的两个大头子就葬在奉天,虽然说日本人占了奉天未必能像孙殿英干得那么热闹,毕竟对于秀云来说是个变数,这一谢自己倒是受之无愧。   于是他立正向秀云敬了个军礼,回答道:“既然五族共和,华夏各族就是一家,驱逐外侮,保家卫国,何分彼此?”   秀云一笑,轻声说道:“吴兄言谈之中大有豪情,无怪能作出那样一首诗来。”   吴畏一愣,心说自己抄的诗都传到她这里来了?   秀云也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告辞离开,回西厢房去了。   姐姐一走,溥觉顿时就感觉心清气爽,连腰杆都比刚才直了三分,拉着吴畏坐回到桌子边上,大声招呼珠儿快拿酒来。   珠儿捧了一坛酒费力的走了过来,一面低声埋怨道:“四爷,小姐说只饮酒伤身,一定要先吃菜才行。现在厨房的火头没上来,你先等一会。”   溥觉这才想起来珠儿年幼体弱,让她搬酒确实吃力。   他在家里也不摆什么大爷派头,连忙抢上去接过酒坛,摆手说道:“刚吃过晚饭,肚子里都是饭菜,哪里就会伤身了?你也不要炒什么菜了,把那卤肉切一盘出来就行。”   珠儿迟疑道:“只吃冷食不好吧。”   溥觉连忙笑道:“有什么不好,四爷我最喜欢珠儿做的卤肉了,用这个下酒最好,四爷我可以千杯不醉。”   听了溥觉的夸奖,珠儿立刻就高兴起来,飞跑着切卤肉去了。   吴畏和溥觉一起坐下,正找碗准备开喝,就听到西厢里叮咚一声琴响,然后听到秀云的声音低低唱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古来几人还。”   琴声悠悠,曲声婉转,衬着这夜色冰凉如水,吴畏酒未入口,竟然人已经先醉了。   第166章干妹妹与内急   吴畏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一个少女精致的脸庞。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想到底是现在自己在做梦,还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做梦?   然后他就突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昨天和溥觉在一起的时候喝多了,后来溥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自己找了一张床倒头就睡。   想起这个,吴畏顿时睡意全消,猛的睁开了眼睛。   珠儿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后仰,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吴畏看清了面前的少女是谁,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以为溥觉趁他醉酒,把他弄到什么烟花之地,那可就清白不保了。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珠儿笑道:“吴爷你醒了?”   吴畏嗯了一声,努力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衬衣上已经压得都是皱褶,身上倒是多了一床被子,难怪夜里没有被冻醒。   他揉了揉脸,看着珠儿问道:“老四呢?”   珠儿扑哧一笑,“昨天两位爷都喝多了,四爷说要到院子里舞刀,结果出门的时候被门坎绊倒了,抱着刀睡在地上,我和周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抬到床上。还是吴爷您省事,知道自己找床睡觉。”   吴畏苦笑了一下,穿鞋下地,心想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找到这张床的,居然还记得脱鞋,幸好当时没有脱光了,要不然可就要出丑了。   昨天两个人干掉了整整一坛杏花村,结果这酒后劲绵长,两个人都醉了。   好在这酒虽然醉人,却不上头,吴畏宿醉之后除了口渴得厉害,倒也没有觉有头痛。   昨天他和溥觉喝酒时是在正房的正厅里,现在他睡在正房的西屋,出了门就是昨天喝酒的地方,桌子上的酒菜早就收拾下去了,现在摆了一只茶壶和几个杯子。   吴畏过去摸了一下,觉得水温正好,于是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又倒了一杯。   珠儿已经跟了出来,连忙劝道:“吴爷,茶凉了,我给你换一遍吧。”   吴畏摇头嘟囔道:“我又不姓钱,怕什么水太凉?”   珠儿当然不知道这个典故,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吴畏已经又一杯茶水灌了下去。   珠儿跺了跺脚,干脆出去找小姐去了。   吴畏连喝了几杯凉茶,觉得好过了一点,这才听到东面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酣声,走过去一看,溥觉正仰躺在一张小床上睡得香。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溥觉似乎吐过,不过身边收拾得很干净,估计是珠儿的功劳,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倒是勤快。   他看看天色已近正午,溥觉一时也不像能醒的样子,想起家里还睡着一个于靖,就想回家去看看。   出了屋门,正好听到西厢里传出一阵笑声,珠儿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一个大头兵,还能知道前朝的典故?”   秀云柔声说道:“能作出天下风云出我辈这等诗句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大头兵?”   珠儿低声笑道:“这么说还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了?岂不是正好配小姐这样的佳人?”   听到珠儿这么说,吴畏心中一动,停住脚步不动。   半晌之后才听到秀云低声说道:“你这丫头,要是换了规矩严的人家,一张嘴早就打烂了。”却并没有回答珠儿的话。   吴畏心中失望,用力走了两步,发出沉得的脚步声,高声说道:“珠儿,麻烦和你家小姐说一声,我要先走了。”   西厢里安静了一下,秀云掀起门帘走了出来,向吴畏说道:“吴兄和我说话怎么还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吴畏有些尴尬,顿了一下才说道:“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秀云刚才还以为吴畏顾着男女大防,所以才让珠儿转告,没想到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自己,失笑道:“不如你依着老四叫我姐姐吧。”   吴畏心中一晒,摇头道:“要叙年齿,你怕是比不上我,要不我叫你妹妹吧。”   这句话就算是放在吴畏穿越前来说,也近乎轻佻,偏偏吴畏此时说出来,没并有觉得任何不妥。   就算是秀云见多了世面,也羞得满面通红。她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叫秀云吧。”   吴畏嗯了一声,又向秀云告辞。   溥觉酒醉未醒,秀云也不好留客,就在院子里和吴畏告辞,看着他走出门去。   珠儿和做粗活的嫂子一起关了院门,看到秀云还站在院子里发呆,偷偷走过去低声笑道:“还好是干妹妹,不是亲妹妹。”   秀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作出嗔怒的模样,伸手要打珠儿。   秀云治家甚严,生气了每每要行家法,就连溥觉都要害怕。珠儿见她只是作势要打,却没有招呼家法,就知道秀云只是装模作样,心里自然不怕,只是抱住秀云求饶,不一会,主仆两个就笑做一团。   吴畏喝了一肚子凉茶,又快走了几步,出了一身汗,就觉得腹中翻滚。   这时候京城里也没有千厕工程,想找个蹲位也不容易。他只好拿出拉练的劲头,一路疾行赶回自己住的地方,院子里好歹还有一处旱厕可解内急。   眼看着转过燕京大学,自己落脚的小院就在面前,吴畏差一点就想飞起来,冷不防旁边钻出一个人来,大叫道:“吴中校。”   吴畏应了一声,看到是个穿着国防军服色的军官,肩膀上扛着上尉的军衔,随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总参作战处的王参谋啊。”那人看到果然是吴畏,顿时大喜,拉住吴畏叫道:“顾总长要见你。”   吴畏一愣,问道:“什么时候?”   “早上就开始找你,我都来了两趟了。”   吴畏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面目狰狞的说道:“你先等我一下。”   王参谋跺脚道:“这还等什么啊。咱们现在就走吧。”   “不行。”吴畏断然道:“先把我自己的事办了再说。”   一面说,一面挣脱了王参谋的手,一头撞进院子里。   于靖找不着吴畏,正在院子里急得撞笼子,抬头看到吴畏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却见吴畏用手一指,“别动。”   于靖一愣,就看到吴畏一个箭步窜进了厕所里。   动作之快,跟着他追进来的王参谋居然没看到他去哪里了。   第167章自动步枪   等到吴畏轻松的从厕所里出来,于靖和王参谋相顾无言,一起站在院子里盯着吴畏看。   吴畏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内急的?”   王参谋感叹道:“都说吴中校行军神速,想不到连上个厕所都这么快。”   吴畏被他调戏了,偏偏还无法反击,只好郁闷得回屋里穿上军装,两个人一起去见顾雨。   这样折腾了一次,到了总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开饭的时候了。   总参有专门的食堂供应将军们的饭食,像吴畏这样的校官就只能去大食堂排队。都说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多,中校的军衔在部队里已经不小了,进了总参大院,也就只能混个过江之鲫的待遇。   吴畏也没想到会紧赶慢赶赶个饭点,只好和王参谋一起先去食堂混了一顿饭。   总参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可惜吴畏刚刚醒酒,肚子里也放不下多少东西。   好容易吃过午饭,他赶到顾雨的办公室外,却被卫兵告知顾总长要睡午觉,让他下午再来。   吴畏气得差点骂街,叫自己来的时候急得上个厕所的工夫都没有,现在自己来了,顾雨却睡大头觉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顾雨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他在总参里熟悉的地方不少,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休息,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转来转去就转到当初遇到赵运铎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他从前也路过几次,里面都是空的,这次却难得有人在。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吴畏抬脚就走了进去,看到一个青年正在蹲在地上鼓捣什么。   看到吴畏走进来,那人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从下面刚调上来的。”吴畏解释道:“说是顾总长要见我,结果巴巴赶过来,却赶上总长睡午觉,只好到处走走。”   那人看起来对总参的衙门作风很是了解,看出吴畏的郁闷,笑了一下,安慰道:“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   吴畏走过去,看到那人手里拿了一支汉阳造步枪,只是外型似乎有些改动。   那人看到吴畏过来,抱着步枪从地上站起身来,因为站得有些急,几枚子弹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吴畏弯腰拾了起来,发现弹头的形状有些奇怪。   他看了一下,问道:“埋头弹?你这是杠杆步枪?”   那人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是杠杆步枪?”   吴畏伸手比了一下,“就是子弹装在枪托里,打一枪转一下手柄这种。”   一面说,他一面仔细打量这人手里的步枪,看到护圈后面那个长长的手柄,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皱眉说道:“这种枪不是已经淘汰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郁闷的说道:“听说二十八师在辽阳战役中用了一种连发武器,总参和汉阳厂要图纸,那边居然不给。”   吴畏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你们不愿意被汉阳厂比下去,所以想要自己设计一款自动步枪。   事实上整个国防军当中,大量装备了自动武器的也只有吴畏的特务营。   一方面是因为受材料限制,汉阳厂的产量一直上不来。另一方也是因为材料的原因,汉阳厂生产的冲锋枪枪管使用寿命极低,即使加上了散热筒,连续发射上百发子弹后,枪管也会发热变红。   而且现在这款枪的设计也有问题,汉阳厂没能解决射速控制的方案,所以这款枪采用的是自由枪机式,射速太快,放到新兵手里,扣住了扳机十几秒内就能把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都打出去。   这么高的射速一来精度太低,二来对枪管的磨耗极为不利,所以就算是在特务营,使用冲锋枪的也必须是老兵才有的资格。   其它还有枪机漏气,射程不足等等缺点,所以不可能大量装备部队。就是这样一种缺点多多的武器,居然会在后方传成战争神器。   吴畏伸手接过那人手中的步枪看了看,发现这枪的自动原理应该是抄的马克沁机枪,摇头说道:“这个能行吗?”   那人有些尴尬,“已经伤了几个人了,所以我才自己来试。”   吴畏没想到这个人为了和汉阳厂争口气,居然连危险都不顾,倒是大有设计人员的呆气。   他知道赵运铎和总参一直不和,当然不太可能痛快的把自己的新式武器设计图纸交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吴畏也觉得赵运铎的作法有些小家子气,就决定帮这人一把。   他拉着那人蹲到地上,拿着步枪比划道:“汉阳厂的自动武器发射的是手枪弹,步枪弹后座力太强,连续射击的时候对枪机强度要求太高,现在的材料根本解决不了。”   那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吴畏,叫道:“我就说为什么我设计的步枪总出问题,原来汉阳那帮家伙根本就没有使用步枪弹。”   吴畏心中大汗,心想汉阳厂没有“一帮家伙”,倒是只有你面前这一个家伙。   前些日子连续作战,他对于汉阳厂的冲锋枪也颇多不满,不过他虽然是设计者,对材料方面的技术却知道得不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铁碳平衡图,还没办法理论联系实际。   眼看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去汉阳,如果天津兵工厂能出一批合适的枪械,也可以聊作安慰。   于是他想了一下,把步枪放到地上,伸手在上面比划起来,说的却是二战时美军制式装备的m1伽兰德步枪。   那人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没想到越听越是吃惊,拉住吴畏的手叫道:“你是哪个单位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我要把你调到军工局来。”   吴畏苦笑了一下,心说老赵当初也是这么说的,看你的年纪,总不会也是个将军吧?国防军将军再多,也没到走路都能绊脚的程度。   他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叫吴畏,是二十八师的。”   那人大吃一惊,盯着吴畏看了半晌,才大叫道:“原来你就是吴畏?”   吴畏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倒是如假包换。   第168章调令   虽然这个名叫王顺业的人非常希望吴畏能到他的部门工作,可是吴畏实在不感兴趣他现在已经发现自己知道的技术太过超前,没有材料和化学方面的配合,根本不可能有实际的用途,所以已经没有了从前见到赵运铎时对于设计部门的热情。好不容易离开喋喋不休的王顺业,吴畏再回到顾雨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参谋在门前转圈,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大救星,扑上来一把拉住他叫道:“你又去哪了?”   “等顾总长睡醒啊。”吴畏说道:“还能去哪?”   王参谋跺脚道:“顾总长已经又问过一次了。”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总不会顾雨以为自己应该在他睡觉的时候在门外等着。   王参谋进去通报了一声,这才出来招呼吴畏进去。   吴畏早就见过顾雨,不过进顾雨的办公室和他单独谈话还是第一次。   顾雨的办公室可比黄有为从前在总参的办公室气派得多,吴畏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又敬了个礼,有点担心自己喊的声音小了顾雨听不见。   顾雨大概五六十岁的年纪,不过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实际的年龄,耳力也很好,隔着偌大的房间很及时的发现了吴畏的到来。   他看到吴畏进来,招手示意吴畏到自己面前来,然后摇头说道:“知不知道你在辽阳捅了多大的漏子?杜永霖都把官司打到我这里来了。”   吴畏想不明白顾雨这么说的意思,干脆闭嘴立正,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也不辩解,先争取个好态度然后才说。   穿越前他在学校和部队里混迹多年,很清楚一点,当老师和领导批评你的时候,辩解得越多,就越容易倒霉,反倒以是一声不吭受到的处罚最轻。   果然所有长官都吃这一套,顾雨对吴畏的样子很满意,接着说道:“杜永霖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吴畏说道:“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他靠坐在沙发椅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语气中有些萧索的说道:“今天大山岩已经率领第二军在旅顺向第四师投降了。按照英国人的建议,他们解除武装后,将被日本商船运回国内。”   “就这么算了?”吴畏倒是没想到日本人会这么容易投降,在他的印象里,日本人可是宁可一亿玉碎的,没想到这时代的日本人似乎更加贪生怕死。   “那又怎么办?有英国人保它们啊。”顾雨说道:“咱们的海军不行,真要打的话,日本人有大口径舰炮掩护,第四师损兵折将是在所难免的,那都是国家的精锐部队啊,能少损失一点都是好的。更何况打下去还要得罪英国人。”   他看着吴畏说道:“这一战打完了,除了各支部队返回原籍外,就是要论功行赏了。按理说,辽阳战役是你打的,当然是第一功臣,可是你在辽阳屠杀战俘的事情,连洋人都知道了,现在洋人的报纸都说你是东方的魔鬼,很有一些抗议电报都打到了大总统那里。”   他说起这件事来很是感慨,“你说现在怎么办?不赏你寒了将士们的心,赏了你没办法和外面交待,难办啊。”   吴畏看着顾雨,心说你是总参谋长,这种事情和我说有什么用?什么时候国防军办事也要考虑外界的想法了?难道日本人登陆旅顺的时候,洋鬼子就支持了?除了英国特例上窜下跳外,好像听说那一段时间欧美市场上日本的战争债券可是卖得很红火的。怎么到咱们打赢了,反倒要想办法和外面交待?   他想了想,立正说道:“全凭总长安排。”   “不好办啊。”顾雨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听说你的部队在辽阳城下火力组织得不错,我想让下面的人观摩学习一下,你今天去准备准备,明天让你带来的人给大家演示一下。”   吴畏一愣,犹豫了一下,向顾雨说道:“我的部下跟我进京的只有十几个人,恐怕演示不了全套的战术。”   顾雨一愣,疑惑的问道:“只有这么点人?”   吴畏摊了摊手,心想本来人是不少,不过都让我给放大假了,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啊,现在临时想找人也来不及了。   顾雨是那种大而化之的人物,比不了黄有为精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吴畏带了多少人进京,听说吴畏只带了十几个人来京城,心想那就是一个班的兵力了,倒是符合吴畏的军衔,不过自己分明已经让人把演示武力的意思透漏给蓝晓田了,这小子是怎么办事的?   这次顾雨当然是错怪蓝晓田了,蓝晓田本来安排得还是很周到的,但是他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吴畏会给警卫排放大假,只带着十几个人进京。   顾雨想了一下,向吴畏挥手说道:“十几个人也要演习,你去组织一下,尽力表现吧。”   这个就算是命令了,吴畏再不情愿也只好接受。好在他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就说需要地方部队配合,是不是把演习的场所放在舒声营的训练场上。   顾雨连舒声是谁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和吴畏问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既然是你的老上级,配合上应该不会出问题,你这就和王参谋去办手续,让舒声全力配合你,缺什么物资从总参调拨”   吴畏大声敬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他倒不图意那点物资,不过能得到舒声的配合,对他的表演大有好处,这个是别的参演部队不可能给他的。   有王参谋跟着,各种手续办得很是顺利,晚饭前他已经来到了舒声的营地。   留在他身边一起进京的大多是像于军这样的年青人,要说技战术水平可能在特务营的老兵们中间垫底,但是真要说到动脑子,那在特务营里就要算是第一流的了。   吴畏把大家凑到一起仔细商量了一回,决定既然是演示,重点就在一个演字,咱们也别琢磨什么瞬息万变的战场事态了,干脆编好了剧本大家照做就是。   有舒声的配合,吴畏发动了全营的战士帮助他改造训练场的地型,然后又连夜和挑选出来的战士们组队进行排练,务求第二天的演习热闹好看。   第二天一早,果然顾雨带了一帮将军们来看热闹,就连军史研究所都来了不少人,估计是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难得有个实景军旅大片看。吴畏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黄有为,想不到连他都来了。   吴畏有后世电影大片的基础,一场演习安排得精彩纷呈,扮演蓝军的舒声营士兵们先是精准无比的踩响了吴畏手下士兵们排好的雷场,在减员五分之一的情况下冲击特务营的预设阵地。   被机枪和冲锋枪大量杀伤后,残兵终于冲进了战壕里,结果特务营士兵们引爆了预先埋设好的炸药。   看着一阵烟花冒起来,舒声营的士兵们就排着队从战壕里走出来,顾雨身边的一位将军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被爆炸炸死了。”舒声没有下现场去指挥,现在演习双方的指挥官实际上都是吴畏,舒声就负责在顾雨身边给各位大佬们解释演习进程。   那位将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舒声,“这就全死了?这炸药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舒声耸了耸肩,向将军们解释说在辽阳城下,吴畏的确就靠这一招炸死了日军步兵第四十九联队的联队长扬田虎已。   有过战争经验的将军们都觉得这种战例偶然性很高,有点类似主角光环,似乎不能做为固定参照系,不过看到顾雨兴致很高,也就很识相的没有说出口来。   然后吴畏又给将军们表演了千里奔袭、行进中展开、小股部队渗透等等战术,又专门组织了一次使用手榴弹和冲锋枪的反冲锋,摧毁了一批用来代替敌人的木头桩子,整个演习就算结束了。   顾雨看着演习场上弥漫的硝烟,很高兴的鼓掌说道:“这个吴畏,的确很有水平。”   身边的将军们纷纷附合,都说吴畏盛名之下无虚士,又夸奖顾雨慧眼识人,就是没有一个人具体说说吴畏哪里有水平了。   黄有为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带着战士们整队准备接受将军们检阅的吴畏,心说你这小子这么滑头,还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帽,看不出来你这个是事先安排好的?   但是无论有没有人看出来吴畏背底里干的勾当,这次演习在将军们口中就是一次成功的演习、胜利的演习。总参为此专门在京城的几家大报上发表了文章,盛赞吴畏带兵有方,积极研究新战术,打出了国防军的威风和士气。   演习后不久,吴畏就拿到了新的调令,命令他去新成立的国防大学报到,担任教官。   天地良心,吴畏成功表演之后,一门心思的以为这是顾雨给他安排的脱罪之路,很一厢情愿的等着自己的升级奖励。结果看到这份调令后才开始傻眼,心想说好的军衔呢?这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第169章军校   后来为国防军培养出无数英才的共和国国防科技大学第一次开学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声势,当时的顾雨等人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打造一座国防军的第一学府。此时的世界各大强国都在努力摸索职业化军队的建设方法,国防军建军时间虽短,但是有一个重视军队的大总统支持,当然也不会例外。   尽管各国对于提高职业化军队战斗力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都认为其中的一项指标应该是,军官都接受过专业的军事指挥教育。   要达到这个目的,显然只依靠保定陆军士官学校是无法完成的,所以除了在各个部队比较集中的省市开设军官速成班之外,总参也选拔了一批各个部队的精英军官到京城来受训,顺便也在基层部队里培养一批亲近总参的自己人。   所以现在这座修建在燕京大学北门外的新学校,其实最初的目的只是对国防军陆军各部队选拔出的可造之材进行短期培训--这里最早的时候都没有设置海军的科目,就更不要说还没有单独成军的空军了。   在总参的计划当中,这座学校的使用年限只有两年,两年后,这里的校舍就会从总参划归到教育部,最大的可能就是改造成另一座高等学府。   今天是这座暂名为北京陆军军官进修学校的军事院校第一次迎来学员。从总参警卫营派出来的士兵们全副武装在门前持枪站岗,黄土夯实的院子很简陋,但是看在各位从基层部队出来的军官们眼里,却显得格外亲切,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大操场实在太有部队范了,和大家平日里熟悉的训练场所毫无二致。   来自全国各支部队的基层军官们三三两两的站在院子里,一面聊天,一面等待着开学仪式的到来。   因为名额有限,各个部队能来到这里的军官并不多,一共只有三百余人,在校的时候会编成一个营,营下面按专业不同编成三个连,统一进行军事化管理。   共和国陆军有三十二个师,这三百多个名额分散到各个师,每个师大概只能分到十个左右的名额。   但是事实上各个师的实力良莠不齐,而且总参要照顾刚刚立下大功的二十八师和第四师,也不可能把这块蛋糕切了给大家平均分,所以其实很多部队只有两三个名额,像十六师和三十一师这种最近比较不受总参待见的部队,甚至都没有名额。   国防军各师的规模不同,像二十八师这样的超编部队有两万余人,而像三十师这种架子师也有六七千人,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个师的也不一定认识,所以操场上的大多数军官都是第一次见面,心思活络的自然到处找人攀谈,好结些善缘。那些不善言辞的就只能站在原地卖单。   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年青军官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四下里看了看,终于忍不住寂寞,向一个似乎认识很多人,操一口河南东北口音混杂的年青中尉问道:“兄弟是那个部队的?”   共和国并没有官方的普通话,不过大家出门在外,总不能到哪里都说家乡话,有点条件的都尽力向北京官话靠拢。   这个军官的官话水平不错,要不是偶尔会流露出一两句云贵那边的口音,多半会被人当成常驻京津地区的第一军军官。   被他搭话的那个军官看起来很健谈的样子,笑着说到:“二十八师蒋方震。”说着向他伸出手来。   搭话的中尉没想到这个年青军官会和自己握手,连忙伸手和蒋方震握了一下,说到道:“第七师蔡鄂。”   蒋方震愣了一下,问道:“滇军?“   在国防军体系里有几个异类,它们既不是叶知秋的嫡系部队,又和满清旧军队没什么关系,偏偏还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天军就是这几个异类当中的一个。   蒋方震跟着吴畏去二十八师前,是在第一师参军,然后被抽调进总参警卫营,一直在京畿重地驻扎,他又是心生七窍的人物,知道的事情就比一般的军官多,听蔡鄂说出部队番号,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支部队的的驻地。   蔡鄂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蒋方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说法有些不妥,倒好像看不起蔡鄂的部队一样,连忙补充道:“听说你们在云南剿匪,战功赫赫啊。”   蔡鄂笑了一下,云南多山,少数民族混杂,剿匪颇为不易,所以第七师上下对于自己的这份战绩还是很自豪的。   不过现在面对蒋方震,蔡鄂可骄傲不起来,笑着说道:“和二十八师可比不了,你们可是用一个师打垮日本人两个军的。”   他敬佩的说道:“据说你们光是俘虏就抓了几千人?”   蒋方震一笑,摇头说道:“怎么可能。”他傲然说道:“抓俘虏的是其他部队,我们营没有俘虏。”   蔡鄂愣了一下,他虽然没有蒋方震那种机巧,也是心思通透的人,立刻想到了一直传说中的部队。   正想开口询问,就看到操场上的一众军官突然安静下来。   蔡鄂和蒋方震的个头都不矮,不过国防军首先是军人,个头高块头大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两个人在操场上也就算是中等水平,现在站在人群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以为是总参的高官们到了。   若大的操场上站三百来个人,当然有不少空隙,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让众人安静下来的原因。   来的并不是总参的将军们,而是一队排成一列的军官,这些军官都穿着崭新的国防军军装,大檐帽一直压到眉心,大多数军官们都不喜欢的帽绳紧紧勒在下巴上,行动整齐划一,显然是出自同一支部队。   这一列军官中大多是尉官,只有少数几个校官,为首的是一个大胡子中校,一身将校服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爆开一样。   中校的一条腿似乎有点毛病,虽然努力走得端正,倒是仍然能让人看出地不平来。   但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的形像好笑,因为这个中校的半边脸上伤痕宛然,新生出来的鲜红肌肉虬然隆起,就像一条连绵纵横的山脉。把他脸上的大胡子都分割得七零八落。   中校带着队伍一直走到操场上,这才高声命令立正,然后从队列里走出来,站到队伍前面,看着众人逐一报数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解散。”   众军官一起敬礼之后,这才慢慢散开,却并不走远。   一个看了半天热闹的军官撇嘴说道:“这是出什么洋像?”   他身边一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少校低声说道:“小点声,一个师能来这么多人的,不是第四师就是二十八师。”   听到少校的话,蔡鄂就转头去看蒋方震,蒋方震明白他的意思,盯着那个大胡子中校说道:“是二十八师,那位中校是我们营长的老上级,叫马宝。”   蔡鄂一愣,心说你不就是二十八师的吗?怎么不和他们在一起?   蒋方震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占二十八师的名额。”   这次二十八师一个师在吉林和奉天两省击溃了日军一个师团又一个旅团,特别是警卫团在鸭绿江边围歼了日军第一师团的直属机关,要不是乃木希典跑得快,估计就成王启年的阶下囚了。   所以总参分配这次进修名额的时候对二十八师特别照顾,不但给了二十八师不少名额,还单独给了特务营十个名额。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说明总参开始打特务营的主意了。   王启年和蓝晓田都不傻,虽然知道这次进修其实就是镀金,对参加的人有莫大好处。但是也担心进修完了总参一纸调令把人都给留下,那么刚刚经历过大战,极缺基层军官的王启年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所以两个人都不用合计,就圈定了二十八师参加这次培训的人员名单,基本上就是各种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的军官,到时候就算总参想用也得琢磨一下。   至于单独给特务营的名额,因为吴畏已经离职,所以二十八师上下倒是很大方,直接交给特务营自己决定。   总参的名额都是下到师一级的,特务营以一个营级单位捞到师级的待遇,要说只是因为这次的战功,谁也不会相信,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总参想把这支部队独立出去,既然是这样,王启年和蓝晓田当然也不会做恶人。   所以马宝带的是二十八师的军官们没错,蒋方震却是从特务营选送出来的,而且他是吴畏从辽阳带回去的,和二十八师的军官们虽然认识,却没什么交情,自然也走不到一起去。   要说起来,特务营有战功的军官太多,十个名额并不够分,又不能一次把高级军官们都派出来,所以赵琅琊偷了个懒,把跟着吴畏进京的军官们都划了进去。   没想到吴畏给这些人放了假,应该直接在京城报道的军官们全部回家了,也只有从特务营赶过来的蒋方震和李康两个人按时赶到了学校。   除了总参的高层之外,很少有人注意到,如果算上特务营的军官们,这次培训,二十八师出身的军官们竟然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就算是总参的参谋们数学都是体育老师教的,也不应该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第170章马宝   蒋方震能认识马宝并不是偶然的,战后不久,二十八师自己开了一次庆功大会,特务营的军官大半出席,蒋方震有幸听从二十八师出身的军官给他讲了马宝的经历。   这位老兄金水河畔奉命发动试探性攻击然后差一点挂掉后,回来就升了营长,因为有伤在身,所以没有参加海兰泡大战,和一团一起护送师直机关和医院返回国内了。   国防军中虽然普遍文化水平较低,但是营团级军官当中像马宝这样大字不识一筐的还真不多。要不是托了吴畏的福,马宝这辈子估计就在连长任上退休了。   马宝知道自己的毛病,可惜年纪大了,让他认字还不如杀了他,也就只好在士兵训练上下功夫了。   后来吴畏回到白山中组建特务营,两个人又见了面,靠着老上级的面子,吴畏给马宝弄了个简化版的训练大纲马宝没地方弄特务营的装备,给他特务营的大纲也没用。   说实话就是这种简化版的大纲,马宝也有一部分理解不了,不过吴畏大纲中的“三猛三快”战法深得他的喜爱,觉得打仗就应该这样,婆婆妈妈的就算打胜了也不是好汉。   结果去年在鸭绿江边,马宝营的训练水平得到了验证,在他主攻的方向上,以一个营的兵力就把一个大队的日军阵地打得凹陷了下去。   要不是山县有朋得知辽阳战事陷入胶着后,立刻判断出二十八师的动向,把自己压箱底的两个大队派过鸭绿江,渡江部队又正好在马宝营的攻击直线上,等于被马宝营一头撞上去的话,马宝就能完成凿穿任务,将鸭绿江西岸的日军从中间分割成两部分。   马宝营虽然打得够狠,但是兵力不足,数量相差太悬殊,训练水平再高也没用。王启年也没想到山县有朋增兵这么坚决,没能及时投入预备队,结果马宝又被日军增援部队压了回来,英勇战斗夺来的阵地全部丢失。   但是即使是在撤退过程当中,马宝仍然亲自率领部队断后,给先撤退的部队收容伤员带走战士遗体争取时间。   战事最激烈的时候,马宝率领的断后部队与受到严令收复阵地的日军追击部队互相发动自杀性攻击,一个个士兵抱着引燃的炸药冲进对方攻击线里爆炸。   很快日军就不敢应战,甚至有日军进攻部队在国防军发动反冲锋的时候就地崩溃。   据说马宝带领后卫部队撤出战场的时候,屁股后面挂着一个大队的日军,居然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敢追上来交火。   “三猛三快”这种打法对基层军官的消耗相当大,战后马宝营连排级军官伤亡四分之三,伤亡最厉害的一连只撤下来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军官。   撤退过程当中,马宝被日军炮火波及,一枚七五炮的弹片从他的脸上飞过,带走了一大块皮肉,连颧骨都露出来了,这他居然没什么事,坚持战斗到了最后。这也就是他脸上那道狰狞伤疤的来历。   他在金水河一战中腿上的伤一直没好利索,在鸭绿江边再次负伤,一条腿已经再也无法恢复了。王启年本来打算把他调到师部养老,马宝却知道自己的斤两,除了带兵打仗,他就不会别的。   所以王启年和蓝晓田商量了一下,干脆把他派出来镀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回去后他就是团长了。到了这个级别,也用不着亲自冲锋,腿脚不利索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这些原因,二十八师选送上来的军官们就明显两级分化严重,马宝这个中校带着一帮尉官,看起来倒像是让他来带队的。   虽然没有明确指定,但是马宝从军时间长,资历够、战功足、军衔又高,所以也就事实上成为了二十八师军官们的头,这才出现了前面的这一幕。   特务营和马宝从前的连队有很大的渊源,所以马宝解散队伍后,就站在操场上四下打量,想看看特务营都是谁来了。   他脸上受伤后牵扯到了眼睛,一只眼睛的视力下降得厉害,几近失明,这个时候还不怎么适应,只好眯着眼睛慢慢看。   蒋方震和李康都是心思比较细密的人物,虽然和马宝不熟,毕竟也身在二十八师,互相看了一眼,就走过去和马宝见面,蔡鄂对这位面相凶恶的中校很是好奇,也跟了过去。   马宝还真不认识蒋李两个人,看到他们走过来向自己敬礼,下意识的还礼后,才问道:“你们是特务营的?”   蒋方震文化水平高,到了特务营后一直被赵琅琊留在营部帮忙,很多人也就把他当成了营级干部来看,所以李康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来回答。   听蒋方震确认了身份后,马宝疑惑的说道:“怎么就你们俩?”   蒋方震知道马宝想问什么,扳着手指头和他说没来的八个人是谁,马宝听了点头说道:“姚文建、张荣锋、许晨剑这三个我都认识,怎么他们先跟着吴畏这小子进京,来报道还这么慢?”   另外三个人听马宝老实不客气的称呼吴畏“这小子”,都在心里伸舌头,吴畏现在是抗日英雄,就算是来个将军,对上吴畏也要客气一点。   不过军中最重渊源,马宝是吴畏的老上级,走到哪里吴畏都能尊敬马宝一些。   马宝倒也没指望蒋方震二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转头看向蔡鄂,问道:“你是谁?”   等到知道了蔡鄂的来历后,他点头说道:“早就听说滇军能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见过血。”   蔡鄂一笑,也想第七师再能打,也找不出几个比您老人家还猛的人物,这个倒是不用客气。   李康四下看了看,有些兴奋的问道:“马长官,我们营长会来吗?”   马宝愣了一下,看了看李康,摇头说道:“你说吴畏?他可不是你们营长了。”   李康尴尬的笑了一下,心中却不以为然。特务营现在的营长虽然是赵琅琊,但是恐怕就算是在赵琅琊的心中,特务营的营长也只能是吴畏。   马宝倒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抬头看了看天,低声嘟囔道:“怎么当官的还不来?”。说完又在心里想,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吴畏真的来不了,那他可能就真是摊上事了。   第171章教官   和所有的开学仪式一样,国防军军官进修学校的第一次开学典礼同样乏善可陈,本来准备发表演说的顾雨带着一群将军们来露了一面后就匆匆离开了,据说英国人专门为调停中日双方的代表团今天抵达天津港。   这一期的三百学员分成了步炮参三科,不过不是平均分配。   人数最多的自然是步兵指挥科,马宝蒋方震等人都在这里,总数有一百五十多人,足足占了总学员人数的一半。   炮科的人数也不少,反倒是参谋科的学员数量最少,虽然叶知秋一直在努力推行德国式的参谋制度,连最高军事单位都叫总参谋部,但是很显然在基层当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坐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大教室里,李康有些担心坐在最后面的人能不能听到老师的声音。   对于这里的大多数军官们来说,坐在教室里上课都是一件新鲜事,要不是有军纪压着,多半有很多人会觉得板凳夹屁股。   蒋方震和蔡鄂、李康三人年纪相仿,军衔相同,又都真刀真剑的指挥过战斗,算得上脾气相投,所以相约坐在了一起,蒋方震和蔡鄂坐了个横排,李康则坐在蒋方震的身后。   马宝则很自觉的挑了最后一排坐下,他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连字都写不全,就不要给老师添麻烦了,老老实实混完这几个月毕业就好。   教室里是一人一桌的设计,不过除了留出必要的过道外,桌子都是挨在一起的。   和马宝坐在一起的是个山东大汉,也马宝一样满脸毛多肉少,不过马宝脸上受伤后,一部分胡子和那块肉一起飞了。他又不耐烦刮胡子,所以半边脸上的胡子七零八落,当论毛发的覆盖范围可比山东大汉差得远了。   刚刚进入教室里坐下的时候,众军官们还算安静,但是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山东大汉捅了马宝一下,低声说道:“俺叫鲁达,你怎么称呼?”   马宝虽然没文化,却喜欢听评书,所以愣了一下才问道:“鲁达?”心说你怎么不叫武松?还有操场上新种的柳树估计要倒霉了。   鲁达也习惯了这种疑问,笑道:“俺爹比我还没文化,俺小时候就叫鲁大,后来当了官,大伙说鲁大这名号叫着不够响亮,所以就改叫鲁达了。”   马宝这才明白过来,笑了一下,回答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听鲁达说道:“你说咱们的教官会是谁?”   马宝心说这个我怎么能知道?不过要说他不好奇这件事那也不可能。毕竟这里的军官们大半都是打过实战的,要说起来,国防军里能给他们上步兵指挥课的人还真不多。   马宝认识的人不多,想了一下才说道:“会不会是黄有为?”   鲁达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说道:“要是黄将军那赶情好。”   马宝还没来得说话,坐在他另一侧的军官不屑的说道:“黄有为怎么可能出来?”   马宝毕竟在黄有为手下当过兵,虽然差一点因为黄有为的命令变成烈士,不过到底在黄有为的带领下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对黄有为自有一份感情。   所以听了那个军官的话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马宝是可以一个命令让数百人去送死的军官,举止当中自然有一种威严。再加上他脸上的伤疤刚刚愈合,颜色还很鲜艳,他这一瞪眼,那条伤疤就好像活过来一样,一个劲的蠕动。   那个军官看到马宝的样子,心中一凛,干脆闭口不说。   马宝的军衔已经到了中校,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当然不会莽撞到去干主动打人脸的事,看那人不再说话,他也就转回头去。   不过嘴上虽然不说,他也在心里琢磨,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资格来给自己上课?   这时一个坐在他前面的二十八师出来的中尉军官转头向马宝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营长,等老师来了,您就和他比比,咱们把他赶走,让你来上课。”   “扯蛋。”马宝对自己的兵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开口骂道:“你给老子消停点。咱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踢场子的。”   说完看到中尉悻悻的神态,忍不住补充道:“再说人家要是和我比写字怎么办?”   中尉和身边的军官们顿时笑了起来。跟过马宝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待人并不严厉,低声笑道:“那就只好画圈了。”   马宝果然不在意,还跟着一起笑,于是课堂里听到两个人对话的人都笑了起来。   军官们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像蒋方震这样的都是异数,平日里要写东西,大家遇到不会写的字,也都没少画圈,这个时候听到中尉的话,顿时觉得心有戚戚,都觉得自己一个军人,又不是考秀才,要那么高的文化水平干什么?   所以笑过了之后,很多人就开始议论起来,内容不外乎就是学校要考试怎么办。其中居然有人不知道考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还有这个科目,顿时大惊。   正是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教室的房门一开,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这个人穿着一身笔挺的中校制服,风纪扣一直扣到脖子上,脚下的靴子擦得锃亮,后面还加了马刺,走起路来磕在地上铮铮做响。   光看他这个作派,就和二十八师出来的军官们有一拼。   现在大家都知道特务营有几个军官还没来报到,也习惯了二十师的军官们笔挺的军装,所以看到进来的这个人对军容如此执着,很多人顿时就去看马宝,心说这个也是你们师特务营的人吧?   更有人在心里嘀咕,二十八师又不是仪仗队,至于人人都把自己打扮得跟马上要见大总统一样吗?   等到这个新进来的军官径直走上讲台,把自己的大檐帽摘下来放到桌子上,大家才发现这个新来的军官要么也是第一次进课堂,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要么就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学员,而是传说中的老师。   看着讲台上那张年青的脸,众人都有些出乎意科,实在没办法和想像中年高德勋的老师形像对上号。   说起来,吴畏的大名虽然响彻全国,但是真正认识他的人却并不多,而认识他的人也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讲台上。   吴畏站到讲台上后,看着面前鸦雀无声的众军官,微微一笑,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挺直腰背坐在最后面的马宝。因为早就拿到了学员名单,所以倒也不觉得意外。   马宝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之前他倒是也想到过吴畏会参加这次培训,可惜只猜对了开始,没有猜对结果。   当两个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吴畏抬手主动向他敬礼。   马宝几乎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高声喝道:“敬礼。”   有他带头,无论其他人是不是情愿,都唏哩划拉的站了起来,认识吴畏的蒋方震等人更是兴奋,不但动作最为迅速,而且用力磕脚跟的动作差一点头把桌子都撞翻了。   兴奋之余,蒋方震注意到蔡鄂的表情也很吃惊,看起来他也是认识吴畏的,这倒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吴畏敬礼完毕,看着众军官重新坐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畏,从前在二十八师,这里很多人都是我的老上级和老战友。”   听他的自称是二十八师的吴畏,本来还在腹诽老师年纪的军官们立刻心中一凛。   吴畏虽然战功赫赫,不过在座诸位也都不是厦大的,倒也不至于听到吴畏的名字就噤若寒蝉,但是这个人在辽阳敢枪毙友军的军官和士兵,胆大心狠的程度绝对超过普通人类的认知。   所以听说吴畏来当自己的老师,很多人在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他手下混,日子只怕难过。   吴畏没有理会军官们的想法,他看着大家,高声说道:“我能站在这里,除了总参的厚爱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刚刚和日本人打了一场,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些心得。”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很严肃的向大家说道:“这些天我听到了很多人谈论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争,并且为我们的胜利感到自豪。”   “但是在我看来,这恰恰是我们国防军的耻辱。”   他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大声叫道:“因为这场战争的胜利,是通过牺牲我国平民的生命和财产来获得的。对于我们这支军队来说,任何一场发生在本国土地上的战斗,都是耻辱。”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拿起一支粉笔,用力在黑板上写下了“预敌于国门之外”几个并不高明的大字。   然后才转过头来,向大家说道:“我们的目地不是成为一支防御性的军队,不然就会被人把我们当成人畜无害的兔子。要成为一支强军,我们要打出去,抢先消灭任何一个敢于对我们露出牙齿的势力。”   他用力的挥动着手臂,向大家说道:“我希望所有和我共同渡过这段学习生涯的战友都记住一个原则,战争不是作生意。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172章意外的访客   军校里当然不会只有吴畏这一个教官,事实上,尽管从校舍建设到开学典礼都显得有些仓促,但是总参对这三百余名学员还是很重视的,并且尽最大的可能为他们配备了最好的教学资源,甚至还有德国教官。吴畏在所有教官当中算是最课程最为繁重的,同时担任步、参两科的新战术指导课程,同时还要给炮科的学员讲解迫击炮的构造和使用原理。   而且自从他有一次指出了翻译人员的一个错误后,又经常被拉去给德国人客串翻译。偏偏德国军官们主要教授的又是参谋专业的课程,于是军校这三百学员可能不认识校长是谁,却没有一个不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的吴教官。   基本上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只除了当事人,吴畏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居然还没有加班费话说他忙得也工夫去和顾雨要加班费了。   紧张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两个月已经过去,中日双方政府的停战谈判在英国人的调停下开始有达成和解的迹象,但是具体的内容还无从猜测。   一个比较流行的说法是英国人希望日本专注于海军,而共和国专心于陆军,这样就可以大家都放心。   但是很显然英国人长得都不错,想得就太美了,无论是哪一个正常的国家都不可能答应。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密而不宣,就越能吸引人的好奇心,所以很快各种版本的猜测就都出现了,军校中也没能幸免。   猜测谈判内容现在算是学员们在繁重的课业当中不多的娱乐活动。   受到吴畏影响的步科学员们倾向于恢复朝鲜的蕃属国地位,这样拥有了朝鲜半岛作为战略缓冲之后,就可以确保吴畏提出的“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得以实现。   而更加追求理性的参谋科学员们则通过详细的数据分析和战略扮演,认为日本政府虽然损失了七个常备师团中的一个,重创了一个,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伤筋动骨,不太可能退出朝鲜。   特别是日本国内经济情况不妙,各地骚动不断,日本政府现在也需要一个可以剥削压榨以补充国内的地方。   吴畏并没有参与这种讨论,在他看来,解决任何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实力。二战当中美军就是依靠雄厚的战争潜力一线平推东西两线,打得德日两国节节败退,特别是美日海战,基本上前期日本海军一直在胜利,结果一路赢下来后,居然发现自己没船没飞机了。   而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行为虽然算得上一次军事史上的奇迹,最终却仍然因为国家实力不足,而变成了掘开自己坟墓的第一锹。   当实力没有达到的时候,任何战略设想都是奢望。吴畏的时间很紧张,没时间用来yy。   这一天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在总参大院里琢磨连发步枪的人,这个人仍然穿着一身工作服,不过倒是带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运一辆马车到了学校里面。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这个为了和赵运铎赌气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叫王顺业。   王顺业看到吴畏很是兴奋,一把拉住他叫道:“你设计的那种步枪我们造出来了,效果相当好。”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美国佬用那个打了整个二战,抗美援朝的时候都还在用的家伙效果怎么可能不好?   不过说实在的,对于这种半自动步枪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量产还是很出乎他的意料的,毕竟汉阳厂的冲锋枪问题太多,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可能装备军队,国防军需要一种比汉阳造更先进的步枪。   结果王顺业告诉他,这种暂名为甲型的步枪虽然一次就通过了测试,但是总参并没有在短期内大量生产的计划,而是要求天津兵工厂找一支部队来试用。   天津兵工厂可没有赵运铎那雄厚的资源,能够在某个地方专门组建一支营级规模的部队来试验新武器,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军官进修学校的头上。   吴畏跟着王顺业在靶场上试射了一下这种步枪,觉得虽然精度没有想像中那么高,效果还算凑合。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天津兵工厂在制造的时候去掉了空仓后的提示音,当然也没有给这支步枪加上挂机功能。   很痛快的接收了这批步枪后,吴畏为难的和王顺业说道:“试用倒是容易,不过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一场战斗啊?”   迫击炮和甲型手榴弹能够迅速定型,要得益于它们在辽阳血战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但是这种规模的战斗显然不会常有。没有经历过实战考验的话,甲型步枪定型变成零一年式步枪基本不太可能。   王顺业也知道这是个问题,可惜他也没办法解决,也就只能希望吴畏这位战斗英雄和他手下的这群国防军精英们给他多说几句好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吴畏带着步科的一帮学员一起熟悉这种半自动步枪的结构,编制使用手册,讨论使用方法,又是一番忙碌。   这天晚上,吴畏又在军校里忙到很晚,一个人回到住处的时候,于靖已经吃过了,正趴在油灯下看钟笛给他借来的燕京大学理科课本。   刚刚把给吴畏留的饭菜摆到桌子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吴畏和于靖互相看了一眼,吴畏皱眉说道:“这是谁?”   平时总参和学校的人不会到这里来找他,常来的都是钟笛和他的同学们,溥觉也来过几次,还给吴畏送过秀云亲手作的糕点,后来看吴畏最近的确太忙,也就不过来打扰了。   听着把自己的院门当鼓敲的节奏,倒很像溥觉,不过如果是溥觉来敲,那力量应该更大才对,现在这个倒好像是没吃饱饭。   于靖把手里的盘子放下,让吴畏先吃,自己过去开门。   院门一天,一个女人就挤了进来,于靖不认识这个人,听说她是来找吴畏的,犹豫了一下没敢拦,谁知道吴畏这些天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风流债?   第173章艰难的决定   事实证明于靖这种想法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吴畏之腹,天地良心,吴畏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认识的除了大头兵还是大头兵,唯一接触得多一点的秋卫卿还人妻,早就有主了。   所以他看着闯进来的女人大吃一惊,说好的面条都忘了咽,看了看女人,就拿眼睛去瞪于靖,那意思是说“这是什么情况”?   于靖在女人后面一摊手,心说臣妾不知道啊。   这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青女人,穿了一身很朴素的学生装,基本色调上青下黑,很有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民国范,配上一头齐耳短发,倒也轻秀可人。   看到吴畏看着自己不说话,女人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莽撞了,急忙说道:“吴中校,我是叶黛啊。”   于靖赶紧撇嘴,心说你看是找你的吧?这可没我什么事了,人家都把你认出来了,你就赶紧招了吧,不就大明湖那点事吗?   吴畏合上嘴把面条咽了,这才有了一点印像,说道:“你是程斌的……”   “对,对。”叶黛连忙说道:“我是程斌的朋友,这里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吴畏看她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顿时有点犹豫。   这时侯已经接近八月末,正是京城里最热的天气,叶黛本来穿得就不多,跑了一身汗,这信封都有点湿了。   吴畏倒是没什么洁癖,不过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油,揩起来就有些下不去手。   叶黛根本没有多想,看到吴畏犹豫,连忙把手里的信封塞到了吴畏的手里。   吴畏这回要是不接,那就显得太矫情了,顺手接过来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封口,信封上也一个字都没有,并没有写明是给谁的。   他伸手取出信封里的信纸,只是薄薄一张宣纸,用潦草的笔墨写了一行字,最下面还有一句,“军队皆不可靠,速寻吴畏。”   下面也没有落款。   吴畏看了一下,苦笑道:“叶姑娘,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倒也不能怪他不信,这信上面写的那句话是,“徐今夜兵变,囚吾等往政务院。”   吴畏不知道这里的“徐”是指谁,不过如果在北京城里兵变,还牵涉到总理府,那么不是萧逸之要对付叶知秋,就是叶知秋要对付萧逸之话说叶知秋要动兵的话也能算是兵变吗?   叶黛可没工夫让吴畏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急切的说道:“这是我在程斌书房里找到的,当时墨迹未干,发生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我们快一点还来得及。”   吴畏的脑子里闪电般转了几个念头,把信纸放到桌子上,看着叶黛平静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你应该去总参,而不是我这里。”   叶黛盯着他说道:“如果没有总参参与,谁能兵变?”   “如果有总参参与,为什么我要反对?”   叶黛一呆,这才想起来吴畏也归总参管,她怒道:“这当然不是顾叔叔的决定,我只是说现在总参可能已经被别人控制了。”   吴畏愣了一下,心想她说的“顾叔叔”难道是顾雨?他摇头说道:“如果是总统要用兵呢?”   他虽然不怎么理会政治,也知道共和国府院不合,叶知秋能起兵反清,就不是泥捏的,来了脾气要把政务院一勺烩了,和吴畏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想到叶黛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要对付总统。”   吴畏瞪大了眼睛,看着叶黛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黛也知道这个问题不说清楚了,吴畏不可能相信自己,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枚小印来,说道:“总统是我父亲。”   吴畏愕然看着她,嘴巴张得可以媲美某种大型杂食性淡水哺乳动物,都没留神叶黛把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印章塞到自己的手里。   一直站在吴畏身边的于靖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倒是听人说过总统的女儿也在燕京大学求学,却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公主。   印章入手,吴畏总算是清醒过来,拿到眼睛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刻的是篆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几个字中间既没有“之”字,也没有“印”字。   叶黛看到吴畏拿着印章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急道:“这是我父亲给我刻的印章,保卫他的人都知道。”   吴畏一摊手,心说那我也不知道啊。   叶黛这才意识到吴畏根本就不熟悉自己的家庭,顿时大急。心想小说里落难的公主为什么那么容易取得骑士的信任捏?   要说起来叶黛的父母都是人中俊杰,遗传到她这里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所以只是稍一犹豫,她就脱口叫道:“燕京大学的胡校长认识我。”   吴畏点了点头,心想总算有个靠谱一点的,不过问题是自己也不认识胡云林啊,难道还要去拉上钟笛?   虽然还弄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想来既然涉及到兵变,就不会像喝花酒一样最多发展到肉搏,把钟笛扯进来一个闹不好,这小子多半就要小命不保,现在住着人家的院子,能不麻烦他还是不要麻烦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军校的王文林校长你认识吗?”   叶黛刚刚想出一个可靠的人证,正在高兴的时候,听到吴畏的问题,茫然道:“王文林是谁?”   吴畏翻了个白眼,真想告诉她这个是德云社的。   看起来他和叶黛的生活圈子交集实在太少,想找个大家都认识的人太不容易。   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去找胡云林,吴畏倒是不担心这件事是假的,要真是有人想耍他,慢慢周旋就是。   但是如果不巧是真的,那么叶知秋倒台也就罢了,万一给他逃过一劫,自己这个救驾不力的罪名就可大可小,进可杀头退可充军,实在无妄之极。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才想起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又问道:“你知道胡校长在什么地方?”   燕京大学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加班的地方,估计胡云林这个点早离开办公室高乐去了。   叶黛一愣,正想说话,于靖已经抢着说道:“我知道胡校长的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   吴畏大吃一惊,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于靖犹豫了一下,扭捏的说道:“当初我想考燕京大学,不过我爹不让,才读了奉天师范……”   吴畏摆了摆手,心说行了你不用说了,后面的我们都猜得到,不就是你最近闲得无聊旧情复燃吗?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碗里的面条,心想看来今天的晚饭是没戏了。   吴畏和于靖的军装太惹眼,两个人都换了一身便装。于靖带路,三个人很轻松的找到了胡云林的家。   胡云林虽然身为共和国最高等学府的校长,家里却只有夫人和儿子儿媳,就住在离吴畏的小院子不远的地方,据于靖所知,老头没事的时候就爱种个花锄个草什么的,以弄孙为乐。   夜色当中,燕京大学的后院也没什么行人,三个人鬼鬼祟祟的穿过两条巷子,就来到了胡云林的家里。   吴畏做事仔细,并没有叫门,和于靖搭了个人梯直接翻墙进去开了门,再接叶黛进去。   这时候民间还没有电灯,百姓舍不得灯油的睡得都早,胡云林家的院子里也静巧巧的,只有正房的窗子里有灯火掩映。   吴畏示意于靖警戒,自己和叶黛摸到窗边,低声叫道:“胡校长?”   叫了两声,屋子里都没回应,吴畏正不耐烦,就看到房门一开,有灯光倾泻出来,灯影中站了一个身穿汗衫的男人,一面摇着蒲扇,一面问道:“何方宵小,夜半扰民?”   吴畏倒没想到这老头动作倒快,这么快就开了房门,心说您老要拽文,能不能先把裤子穿上?   此时正是夏夜,胡云林在屋里看书,只穿了一条短裤,连汗衫都是后披上的,看不出来倒是有一身好皮肉。   于靖也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胡校长在家里是这么一幅德性,顿时也有点傻眼,倒是叶黛轻声叫了一声:“胡伯伯,我是叶黛?”   胡云林一愣,看着叶黛来到面前,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又伸手看了一眼吴畏和于靖,说道:“你身边的人又换了?”   叶黛平日里身边总有一组人暗中保护,胡云林是知道的,偶尔也见过几次。他虽然快六十岁的人了,但是记性却好,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自己都没见过。   这时厢房里胡云林的儿子听到动静,点了灯出来察看,突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彪悍的年青人,顿时吃了一惊。   胡云林挥手让儿子回屋去,然后叫叶黛跟他进屋,没想到吴畏也跟了进来。   胡夫人也认识叶黛,连忙给胡云林找了件长衣服披上,虽然说胡叶两家是世交,也不好在侄女面前袒胸露背。   听叶黛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后,胡云林接过程斌写的条子,戴上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才抬头向吴畏说道:“你就是那个血战辽阳的吴畏?”   吴畏摊了摊手,心说我也不想啊。   胡云林向吴畏点头说道:“这的确是程斌写的,他的书法先习瘦金,后学柳体,这贴子虽然匆忙,间架不乱。”   吴畏心里给胡云林点赞,心说您老人家知道总统有难还有心思点评书法,果然不愧是大神,灌起水来得心应手。   他打断胡云林的话,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啊?”胡云林摘下老花镜看了吴畏一眼,愕然道:“程斌不是说让小叶子找你吗?你怎么问我?”   吴畏大翻白眼,心想果然自古水货不靠谱,古人诚不我欺。   第174章学员们的选择   叶黛和程斌的关系很亲密,不过碍于言论,倒也不好走得太近,所以叶黛总是偷偷溜去程家的后院,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每次这种时候,她也总是找理由支走保护的人。今天放学后,她又照例从程家的后门溜进书房,却发现程斌不在。   程斌事忙,不在也很正常,所以叶黛找了平日里最喜欢读的漱玉词来看,结果刚刚翻开书,这封信就掉了出来。   叶黛知道事大,急切间也不敢回去通知父亲,急忙来找吴畏。   她和钟笛是同学,虽然不常参加同学们的聚会,却也听钟笛他们说起过吴畏的住处,这一片并不难找,所以才一下就找到了目标。   没想到确认身份耽误了这么久,现在看到吴畏不再怀疑,不禁着急的催促起来。   吴畏也知道这件事难办,这次的事情和上次刺杀叶知秋的事件并不一样,那次对方人数有限,自己又有总参的警卫排帮忙。   这次谁是敌人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大的势力,那才是真正的两头抓瞎。   他在胡云林的书房里转了一圈,向于靖说道:“你去警卫营找舒声,让他像上次一样带兵进城。”   “程斌说不能相信警卫营。”叶黛连忙说道。   吴畏看了她一眼,心说你倒是相信程斌,问题是不找够了帮手,难道指望我自己单枪匹马去救总统?这又不是拍白宫坠落。   他向叶黛解释道:“舒声是刚从东北调回来的,和京里的势力没什么牵扯,而且他手下有我的兵,可信度比较高。”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向于靖说道:“找到舒声后,你们一起去找黄有为将军,请他指挥。”   叶黛听到这个命令,点头说道:“我父亲说过,黄叔叔可以信任。”   吴畏心说你爹都把黄有为信任到军史研究所养老去了,说这话也不知道亏不亏心。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和叶黛说了,他又向胡云林说道:“叶小姐就托付胡校长照顾了。”   胡云林还没来得及说好,就听到叶黛拒绝道:“我跟你走。”   吴畏怒道:“你跟着我能干什么?”   “我要看你们怎么救我父亲。”叶黛坚持道。   “那你要不要来点爆米花啊?”吴畏挥手让于靖先走,然后对叶黛说道:“你以为这是游戏吗?我可没工夫保护你。”   “给我一支枪,我能保护自己。”叶黛说道。   吴畏拿叶黛没办法,转头去看胡云林,结果老胡头一摊手,“为人子女者,当如是也。”   吴畏看了一眼胡校长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转身就走。   就算对自己的武力再有信心,吴畏也不敢一个人去总统府救人,所以他带着叶黛出了胡云林的家门,就直奔燕京大学旁边的军官进修学校。   无论策划这次兵变的人是谁,今晚要注意的目标肯定都很多,不可能照顾到各个地方,吴畏敢打赌军校现在是安全的。   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一直来到军校的大门前。   吴畏在学校里值过班,知道军校里面实行军事化管制,有明哨有暗哨,而且是真枪实弹,所以没有像去胡云林那样直接翻墙,而是直接去大门前叫门。   看门的也是警卫营的士兵,平时也都认识吴畏,不过习惯了吴畏军服笔挺的样子后,这次见到吴畏没穿军装,居然没有及时认出他来,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平民到门前来叫门,以为他们找错了地方,很不耐烦的过来赶人。   结果认出吴畏来后,这个士兵愕然说道:“吴教官?你怎么不穿衣服就来了?”   吴畏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说我也没光着啊,比燕京大学的校长穿的可多多了。   那个士兵又不是宪兵,当然管不着吴畏的着装,不过军校也有规定,女人不许入内,就算有吴畏带着也不行。   这个倒是吴畏喜闻乐见的情况,他让叶黛在警卫室里等,自己一溜小跑的进校区去了。   虽然号称军事化管理,不过学员们又不用拉练,当然也没有夜间训练,所以大家现在睡得正香,学校里也没有设计紧急集合的铃声,吴畏只好挨门去敲。   大家都认识吴畏,虽然睡得稀里糊涂的被叫了起来,倒也没有不肯起床的,只是一面穿衣服一面互相打听吴教官这又是闹哪样?   吴畏没有选择在操场上讲话,那里靠近院墙,如果被人听了去就麻烦了,所以把人都赶进了步科平日上课的大教室里。   听吴畏说明的情况,众军官们面面相觑,一个年长的中校问道:“吴教官,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你有总参的调令吗?”   吴畏一摊手,“各位,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些全是听总统女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并不清楚,我们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那个中校摇头说道:“这个干系太大,我可不敢参与。”   吴畏也不指望能把这些人都拉出来,点头说道:“本来就是五五之数,我相信大家的忠诚,愿意参加的跟我走,不愿意参加的一样领取武器留在学校里,如果真有兵变,今夜必乱,还请留守各位保这一方百姓平安。”   吴畏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宣扬“保国安民”的理念,就算有人不以为然,也不好公开质疑,大家听得多了,也就觉得理所当然,所以听吴畏说留下来的人还要保护老百姓,倒也没人出声反对。   屋子里空间不够,马宝就坐在桌子上面,听到吴畏说完,开口说道:“金水河边的时候,你还不是军人就要跟我上战场,我问你知道去干什么吗?你说‘不就是打毛子吗,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他看着吴畏,说道:“现在你要去救总统,咱们怎么能不去,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二十八师的军官们立刻下定了决心,陆续走了出来。   看到吴畏的目光扫过,蒋方震一笑,也从人群里走出来,向吴畏敬礼道:“营长,当初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你可没问过我们的意见。”   李康也站出来和蒋方震并肩说道:“现在您要往哪里去,下命令就是。”   早就已经归队的其他特务营军官也都走了出来,沉默的向吴畏敬礼。   其他军官们犹豫了一下,又有一些人走了出来,蔡鄂笑道:“从龙之功咱们是赶不上了,这救驾的功劳再轻轻放过,这辈子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听了他的话,还在犹豫的军官们顿时呼啦一下全都站了出来,就连那个出声质疑的中校也改变了主意。   第175章兄弟阋墙   因为军官们的文化水平大多有限,所以军校里的文化课程安排得就不多,更多的是专业方面的训练和讲解。   学员们平时训练都用实弹,所以学校的库房里就有各种枪弹,甚至还有轻型火炮和迫击炮,只不过学校的面积有限,安排个靶场打枪没问题,打炮就不行了,所以只有少量教学用的炮弹。   吴畏现在手下人才济济,每一个人放到部队里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现在聚拢在一起,只要发挥得当,能够展现出的战斗力肯定是相当惊人的。   这个时候也没地方去找库房的管理员,所以吴畏直接带人砸开了锁头,然后把库存的枪支都分拣出来,发给学员们。   王顺业送来的甲型半自动步枪只有五十余只,甚至不够步科的军官们分,但是学校里的汉阳造的数量还是够用的,毕竟刺杀也算教学课目中的一项。   这些学员中的大部分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根本不用别人提醒,自己就知道怎么作战前准备。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规模的战斗,所以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携带弹药,从前行军时必带的食物反倒可以省略,战斗再怎么激烈,也不可能持续到明天去,天一亮,警卫营就会行动起来,如果还不能平乱,第一师距离京城也就是一个白天的路程。   几个炮科的学员扛着两门迫击炮跑了过来,后面还有人用手推车推了一车炮弹,一个二十八师出身的炮兵上尉问道:“教官,还有一门七五炮,要不要带上?”   吴畏摇了摇头,他们的任务不是平叛,而是救人,所以最重要的是速度,推着七五炮跑过半个北京城,估计天都亮了。   他招手叫过许晨剑和姚文建,让他们专心保护叶黛。这两个人都是在辽阳城下打过血战的,胆大心细,枪法好敢拼命,虽然干保镖的活有点屈才,不过吴畏这个时候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吴畏也不指望用自己这些学员去冲锋,这些人都是国防国的宝贝,拉出来打是迫不得已,要是还当炮灰用,那就是指挥员的问题了。   如果换一个军官来指挥战斗,即使是黄有为来,在保存指战员方面恐怕也没办法比吴畏作得更好,谁让吴畏自己就是研究特种战术出身的呢,讲究的就是以最小牺牲打出预定结果。   他把军官们分别编成三个连,以步科学员为主,让特务营的军官们在其中担任战斗骨干。   这个倒不是吴畏任人为亲,这时代还没有巷战的概念,也只有他的特务营不但专门进行过有针对的性训练,而且在辽阳城中实打实的实践过,辽阳城废墟中日军的累累白骨见证了这种战术的威力。   吴畏又让人扯了白布条缠在左臂上,约定了口令是“惊天”和“危机”后,就带队离开了军校。   燕京大学在北京城的边缘,当初吴畏初到京城,逛到这里天就黑了,离总统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在安静的夜色中穿行时,吴畏心里稍稍有些安心,既然是兵变,就很难做到悄无声息,城里这么安静,想来叛乱还没有发动。   可惜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声。   沉默行军的队伍立刻像受惊一样散开成战斗队形。   马宝倾耳听了一下,跑过来对吴畏说道:“如果是叛军,这火力不妙啊。”   吴畏点了点头,倒是不像马宝那么担心。   马宝没见过毛瑟手枪,所以只听枪声,自然以为有一方的人数极多,但是吴畏却能听出毛瑟手枪的声音来,这种枪产量不大,上次叶知秋遇袭后,感觉这种枪比国防军标配的转轮手枪好用,所以专门从德国又采购了一批装备自己的卫队。   后来吴畏在汉阳厂仿造成功,虽然并不知道赵运铎除了给自己运过去的之外,还送给了什么人,但是想来不可能落到叛军手里。   所以吴畏猜想,这支装备德国毛瑟手枪的部队多半就是叶知秋的卫队。   他招手叫过蒋方震,问道:“枪响的方向是哪里?”   蒋方震在总参警卫营待过一年多,对北京城里算是比较熟悉的,看了一眼皱眉说道:“好像是巡警局?”   吴畏一愣,心说这倒是个伤心地,他挥手说道:“别管他,去总统府。”   但是吴畏的愿望又一次落空,前出的搜索部队在通过一条街道的时候遭遇了一队同样在赶路的部队,双方转眼间就接上了火。   吴畏的搜索队都是军官,战术动作娴熟,又都装备了甲型半自动步枪,射速上稳稳压制对方的汉阳造步枪,十几个人居然在对射中站了上风,打得对面的几十个人抬不起头来。   虽然从时间和路程上来判断,这支部队不可能是于靖找来的舒声营士兵,但是担心误伤的吴畏还是派人喊话,问对面是哪部分的。   对面的人趁着吴畏这边停止射击喊话的机会收拢了一下,一个沙哑的公鸭嗓子大声吼道:“别理他们,是爷们的跟老子冲过去。”   吴畏听着这个声音熟悉,探头大叫道:“溥老四?”   “谁?谁他妈叫我?”对面果然传来溥觉的声音。   吴畏心中一沉,觉得一直的猜想恐怕要变成了现实,只是心里还有隐隐有一丝疑惑,一时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溥觉是巡防营的军官,他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这次的兵变是以满人军队为主的。   对面的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溥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大叫道:“是谁,是爷们的站出来说话。”   “我是吴畏。”吴畏大叫道:“老四你们怎么进城了?”   对面传出一声惊呼,然后溥觉的身子在巷子口晃了一下,又消失了,吴畏隐约听到有人叫道:“四爷,当心有诈。”   马宝提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汉阳造从吴畏身后跑了过来,低声说道:“他们人少,你在这里拖住他们,我带人包抄过去。”   吴畏迟疑了一下,对溥觉的感情终究比不过维护国家稳定重要,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马宝挥了一下手,带着一队士兵向后跑去。   吴畏知道马宝的战斗风格,如果让他得手,溥觉这三四十人全得交待到这里,忍不住提高声音叫道:“老四,你为什么要刺杀总统?”   那边的争吵声停了一下,溥觉粗着嗓子叫道:“谁他x要刺杀鸟毛总统了?”   吴畏心中一动,大叫道:“都别开枪,老四,你出来,我和你说话。”   吴畏的几个军官连忙伸手去拉他,现在他们这边占有优势,吴畏孤身犯险实在不智。   对面大概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溥觉这人性子本来就比较光棍,也不像吴畏这样有什么民族大义,本来发现和吴畏兵戎相见,心里就很难受,这个时候听吴畏叫他出来,牛劲上来,根本不给手下人拉他的机会,一个高就跳了出来。   看到溥觉站出来,吴畏也挣脱军官们的拉扯,站了出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特务营军官忙不迭的站到他的身边,准备帮他挡子弹。   借着月光,溥觉看清真是吴畏,大步走了过来,向吴畏叫道:“大哥,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杀满人,没别的,先把老四打死了算完。”   吴畏总算听出问题来,挥手示意刘弛等人不要跟着,自己也迎上去,大骂道:“放屁,谁要杀满人了?满人汉人都是咱们兄弟,我是听说有人要劫持大总统,这是要赶到总统府去。”   溥觉一愣,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一起,他抬头看着吴畏,问道:“不是说今晚国防军要抄满城吗?”   吴畏这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溥觉如果从巡防营出来,去总统府的话,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他对北京城的道路毕竟不熟,所以才不敢肯定。   现在两个人澄清了误会,都是大喜过望,吴畏拉住溥觉的手,问道:“是谁和你说的?”   溥觉侧头想了一下,说道:“是醇亲王府的家人来营里报的信……”   他虽然冲动,毕竟不蠢,说到这里已经知道是上当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醇亲王自己一早就跑到军营里来避难了,怎么可能还躲在王府里等着挨刀?   他拉住吴畏叫道:“我这就让他们回去,我跟你走。”   吴畏摇了摇头,溥觉身份特殊,掺合进来只能越搅越乱。他急促的说道:“咱们兄弟不说二话,今晚打满汉两族旗号的肯定还有,你跟着我只怕不妥。现在城里马上要大乱,你带这些人回家,护住你姐姐,要是天明后国防军进城,你只说是我命令你结地自保。明白了吗?”   溥觉犹豫了一下,猛然想起吴畏要自己去保护老姐姐,自己居然都没想到,显然吴畏一直在关心秀云,顿时小舅子情节发作,一挺胸膛叫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姐姐周全,等你过来。”   说罢转身就跑,一面跑一面招呼巡防营的手下们出来收拾刚才在对射中受伤的兄弟先去自己家。   吴畏觉得溥觉离开的时候话风不对,不过现在千头万绪也没时间仔细琢磨,叫人去通知马宝回来,放溥觉一行离开,一面命令部队继续向总统府前进。   第176章救驾与失火   有了这次的经验,吴畏已经确定城里有人在混水摸鱼了,所以命令部队不要和任何武装发生纠缠,一路疾进,直扑总统府。   在接近到总统府一条街的地方,战斗突然爆发,和他们交火的是一群身着国防军服色的军人。   吴畏在表明身份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命令反击。   特务营的军官们按照吴畏从前的教导,直接在民居的墙上开洞进行小范围穿插,然后使用甲型步枪分隔敌人,在局部形成数量优势后使用白刃战结束战斗。   在战术、装备和兵员素质全面占优的情况下,吴畏的学员营如果热刀切牛油一般迅速击溃了当面阻敌,突进到总统府门外。   在这里,他们遭遇了来自总统府院内的射击,因为情况不明,吴畏命令展开防线,就地转入防御。   刚才的战斗中,吴畏得到了一批俘虏。   经过简单的审问,吴畏得知这些士兵竟然是海军的陆战营士兵。   叶黛在总统府外喊话没有得到回应,失去耐心的吴畏命令两门迫击炮进行炮火急袭,然后组织部队佯攻正门。   占领总统府外围的叛军拥有为数不多的马克沁机枪,但是战位固定,很快就被迫击炮摧毁。   然后马宝带领的一个连从总统府侧门突入,开始逐屋争夺,向正门发展。   半个小时后,在正门与吴畏大部对射的叛军一部分放下武器投降,另有小部分向放弃阵地向城外突围。   吴畏命令部队收容俘虏,一面带人冲进总统府寻找叶知秋。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吴畏才明确得知叶知秋并不在总统府里。   叶黛跟着吴畏跑了一夜,身上的学生装早就污损得不成样子,小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像鬼画符。   她带着哭音说道:“我父亲去哪了?”   “别担心。”吴畏心烦意乱之余,还得安慰小姑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又不是上星的娱乐节目,谁知道爸爸去哪了?   他安慰道:“叛军既然没找到总统,那就没事,应该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叶黛倒是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关心则乱,所以才不放心。听吴畏安慰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难道你知道总统可能去哪?”吴畏问道。   叶黛也不知道,她想了一下,说道:“会不会去政务院了?”   吴畏很认真的看着她:“小姐,你要希望我去救程斌,直说就是。”   叶黛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个时候黄有为终于带着警卫营赶了过来。   警卫营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不得不强行冲开城门。舒声虽然相信吴畏,但是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后也有点六神无主。   好在吴畏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让他们去找黄有为,由他指挥。   这个时候城里已经打成一团,舒声带人一路猛冲,在黄为有家附近打散了一支几十人的部队,接到了一身戎装亲自拿枪准备战斗的黄有为。   黄有为听舒声说了吴畏的安排后大为赞赏,立刻带队赶去总统府,见到了正准备赶往政务院的吴畏。   吴畏已经派一支部队去保护顾雨,至于其他的地方,他就没什么办法了,而且在他想来,总参的守军有一个排,又不可能是叛军的主攻方向,应该用不着他去救援。   结果被黄有为骂了一顿后才想起来,总参有电报房,如果找不到叶知秋,那么谁占领了总参,谁就有了调动共和国各支部队的可能。   黄有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畏,说道:“你在辽阳对付十六师的时候,不是首先控制的就是电报房吗?怎么这会又把这事忘了?”   吴畏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当初在辽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干法有问题,怕杜永霖告他的状,这才抢先占领了电报房,昨晚的战斗里他只想着要抢叶知秋,根本没想到自己又不是检察长,算不算正义自己说了不算,还得看别人是怎么说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带队赶到了政务院。   这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政务院门前血迹俨然,墙头更是枪支林立,如临大敌。   黄有为比吴畏更了解京城的局面,听了审讯结果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向着政务院里的守军喊道:“让徐安之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院墙内有人叫道:“黄半湖,想不到你还在给叶某人卖命。”   黄有为板着脸骂道:“徐安之,你既然没捉到大总统,还守着政务院干什么?难道还想让政务院诸君给你陪葬不成?”   墙里的人大笑道:“千算万算,叶某人昨晚居然不在总统府,此非战之罪。至于政务院诸公给我陪葬,黄泉路上正好不寂寞。”   黄有为哼了一声,转头向吴畏低声说道:“你能冲进去救人吗?”   “你在开玩意吗?”吴畏说道:“除非你不在乎里面会死多少人。”   黄有为皱起了眉头,又出去和墙里的人周旋,可惜无论他怎么说,那个徐安之就是不肯妥协,倒像是打定了主意和政务院共存亡。   这个时候顾雨也赶了过来,正在指挥陆续进城的警卫营士兵肃清城里的残余叛军。   此时众人才知道昨晚叛乱的是海军中的保皇党,人员倒是满汉杂陈,只是弄得这么热闹,满人贵胄却一个不见。   事到如今,就连吴畏都知道这个姓徐的是让人当枪使了,只是猜不到这个拿他当枪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黄有为还在和徐安之磨嘴皮子,吴畏知道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完不了,吩咐军官们寻找食材准备开饭。   就在大家都打定了主意谈判解决的时候,突然政务院后面发出一声巨响,大白天竟然爆出了一团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然后大半个政务院就燃烧了起来。   这一下变故突然,大大出乎众人预料。黄有为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半话憋在嘴里,居然很罕见的说不出话来。   吴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叫了一声,抽出手枪向政务院大门冲去,抬枪打倒了一个墙头的哨兵。   随后反应过来的军官们一涌而上,趁着院内起火,墙上的哨兵们混乱的机会夺下正门,冲进了院子里,却看到院子后面浓烟滚滚,热浪扑面,竟然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第177章大火之后   这把突然烧起来的大火席卷了大半个政务院,把这座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的建筑物几乎烧成白地。亲亲保存在院子里的各种资料全部付之一炬。   和这些资料一起消失的还有政务院的大批高级官员,叛军当天把这些人从家里抓了出来,控制在政务院里,应该是在等待抓到叶知秋后迅速控制共和国的政局。   可惜叛军的领导层志大才疏,把一切有用没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却发现最重要的一项没有落实--没抓住叶知秋,一切准备都成了笑话,反倒赔上了许多条人命。   按照后来司法部的调查结果来说,这场大火的原因是因为叛军在发现兵变失败后,绝望之下纵火自焚。至于为什么叛军会在政务院里预先准备下大量的爆炸物和易燃物,就有些语焉不详。   政务院起火后,这场险些成功的兵变也就烟消云散,只能成为京城百姓们在街头巷尾的谈资。   顾雨带领警卫营的大批士兵赶到火场后,黄有为和吴畏就交卸了责任,分别回家和学校去了。   黄有为估计是受了凉,所以到家后就开始称病不出,在家休养,连军史研究所都不去了。   因为政务院损失了一批官员,所以又聘请了不少人来补充这些位置,胡云林也被聘请出任教育部长,但是被他拒绝了,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笑话老胡写书写傻了,连官都不想当。   这些纷扰和吴畏都没什么关系,他当天带领学员们返回学校后,学员营就地解散,放假一天。   几个倒霉受伤的军官都进了总参下属的医院,不过没有受伤太重的人。这就是有经验的老兵和没经验的新兵之间的根本区别。   放假一天之后,学员们又恢复了从前的作息时间。吴畏则在接受调查一天之后,就回到了学校里,继续自己的教官生涯。   他当天的行动有叶黛和胡云林证明,也没什么人会看不开来找他麻烦。倒是溥觉带人进城的事情有些麻烦,很长时间后他还被司法部和总参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扣住不能释放。   吴畏当然不能扔下这个兄弟不管,跑了几次大牢看望溥觉。他和司法部的人说不上话,就找机会去见军法局的陆溢光局长,试图把溥觉捞出来。   可惜在这件事情里,老陆能说话的余地不大,最后被吴畏磨不过,也只能答应他看情况再想办法。   溥觉现在算是被司法部和总参的人联合控制。司法部这种衙门没什么秘密可言,很多人都知道去年因为吴畏折了部里几个好手,到如今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属三天两头的到部里来闹,吴畏的事情反倒被压了下来,现在更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基本上这是共和国成立以来,京城权力机构第一次和地方局部力量正面碰撞,也首次让这些身居共和国要职的官员们意识到自己身上权利光环的脆弱。   所以这次虽然明知道吴畏的朋友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也没什么人去打溥觉的主意,大家都知道吴畏这家伙不按套路打,现在京里又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吴畏这个杀神。   没有司法部的人从中作梗,溥觉有吴畏的关系,总参的军人们对他自然要另眼相看,吴畏又不停的给他送东西,这小子吃得好睡得好,除了不能到处遛弯,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老姐姐。   吴畏对秀云本来就心存好感,有溥觉的拜托,就算是在百忙当中也要抽出时间去见秀云,虽然不用嘘寒问暖,走动得也算勤勉,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熟悉起来。   秀云得了吴畏的保证,又从别的渠道打听来一些消息,知道溥觉没什么大事,心中稍定,就对吴畏又起了心思。   溥觉在牢里睡大头觉的时候,吴畏很是在他家里吃了几顿便饭,就是于靖也托吴畏的福,吃了不少秀云做的点心。   这些天里,四九城的风云人物除了吴畏,风头最劲的就要算是程斌了。   他在政务院里负责起草文告一类的东西,所以当日被叛军从家中掳走后,倒也颇受礼遇,囚在政务院自己的办公室里。   火起的时候,看守他的卫兵先就夺路而逃,程斌没有跟着人群四处逃窜,而是顶着烟火冲出房子,跳进了院子中的水井里,虽然全身烧伤多出,却捡回了一条性命。   这次他报信有功,而且和叶黛的恋情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顿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他和吴畏同样年轻,又是一样的前途远大。而且程斌不像吴畏那样不守规矩,让人感觉又爱又恨,自然更得京中大佬们的喜爱。   一时之间,两个人俨然成为了共和国军政两界最耀眼的明星。   其间程斌也通过钟笛邀请过吴畏见面,可惜他在吴畏眼里自然没有秀云看着养眼,在忙碌之余实在挤不出工夫来,几次邀约失败后,程斌事情多了起来,也就再没时间来见吴畏了。   这一天吴畏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正挟着一卷地图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突然听到有人叫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军校的王文林校长。   这位王校长的名头远远没有另外一位的响亮,却是前清武状元出身,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曾经留学法国。算得上国防军体系里少有的学院派人物。   不过因为他有前清的背景,又从来没有带过兵,所以在国防军中显得籍籍无名,很多学员都没有听说过他,就连吴畏都是听黄有为提起,才知道军校中藏龙卧虎,就连校长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看到王文林叫自己,吴畏把手里的地图交给一个学员,让他送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然后快步走过去向王文林问好。   王文林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穿平民服色的人,看到吴畏过来,王文林给他介绍,这个穿了一件棉布长袍,带着两片圆圆镜片的眼镜,脸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胡茬,显得憨厚老实的高个男人就是京华时报的总编楚白。   楚白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能够让张寒张瑟竹仓皇出京的样子,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搞文化产业的人,如果摘了眼镜,依稀还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倒是一个地道的老帅哥。   他笑着向吴畏伸出手来,说道:“吴中校的大名,我是久仰了的。”   吴畏和他握了握手,想起黄有为说过楚白也很喜欢看自己写的那部小说,心想总不成是来催更的。   好在楚白虽然喜欢吴畏的小说,却不是他的n粉,知道王文林还等着给吴畏介绍自己的同伴,所以只是和吴畏握了握手,并没有多说话。   等到王文林要介绍这个女人的时候,女人打断了他,向吴畏说道:“吴中校,我们又见面了。”   吴畏笑了一下,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人,向女人说道:“是肖媛女士吧。”   又向王文林说道:“我和肖女士在黄有为将军那里见过面。”   说到这里,他的心中一动,黄有为和楚白是多年的好友,这个就不用说了。当初黄有为说过,肖媛是自己人,显然两人也很熟悉。   上次黄有为和吴畏说起肖媛的时候,曾经说过肖媛因为要写一篇关于国防军的文章,所以可能会采访吴畏,但是后来吴畏就跑到了辽阳,学黄鹤一去不复返了,连千载白云都没留下。这次预约采访自然也就泡了汤,吴畏倒没想过两个人还有见面的机会。   肖媛仍然和上次一样,一副很精明干练的打扮,刚才打断王文林介绍的时候也显得很强势。这个时代还没有“男女平等”的口号,最起码吴畏没有听说过,所以就连“休言女子非英物”的秋卫卿也只是觉得女人的地位不应该比男人差,想的还是分庭抗礼的结果,没想到这位肖媛女士直接就是一副女王范了。   肖媛表现得如此强势,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才对,但是无论被她打断的王文林还是站在一边打酱油的楚白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肖媛的强势行为感到不悦。   考虑到多才文人的附加属性通常是多情,所以楚白可能会是因为肖媛的美貌而对她采取了宽容的态度。但是像黄有为和王文林这样男权社会的强者还会包容肖媛的强势,那就很值得思量了,毕竟不会人人都是猪脚,见了美女一起腿软。   王文林把大家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副官送上茶来,这才向吴畏介绍了楚白和肖媛两个人的来意。   原来总参这次和京华时报一起搞了个国防英雄的专题,头一个要写的就是吴畏,正好吴畏现在就在四九城里,所以两个人就找上门来。   吴畏听王文林说完,目光在楚白和肖媛身上扫了一眼,发现楚白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对自己面露微笑,不像是来专访,倒想是慕名来参观一件让他感兴趣的古董。   反倒是肖媛一脸的凝重,看着吴畏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吴畏搞不清两个人的来意,在心里就有些警惕。王文林说这是总参的项目,但是吴畏很敏锐的猜到,两个人来采访他应该和前些日子的兵变有关,不然中日战争都打完这么久了,各个部队的表彰和奖励都已经弄完了,怎么总参才想起来宣传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喜,心想自己在辽阳干的那些事总算是被轻轻翻过去了,感谢那些叛军,自己在冷宫里教书的日子应该是快要过去了。   第178章家宴与谈话   楚白在整个采访过程当中都不怎么说话,摆明了就是来打酱油的,只是偶尔会插科打诨,活跃一下气氛。吴畏现在还记得当初黄有为说过肖媛可以信赖的话,所以虽然肖媛的问题有时候过于尖锐,吴畏仍然尽最大可能的配合,倒是楚白常常给他打掩护,似乎担心肖媛的问题让吴畏过于难堪。   看起来肖媛对吴畏在辽阳战役当中所起到的作用非常了解,除了杀俘事件之后,甚至提到了与张云辉之间的冲突。   吴畏听到这个问题,摇头笑道:“我和张省长之间的年纪差了一倍还多,而且我是军人,他是一省之长,对于战争有不同的理解是必然的。后来在奉天重逢,从前的分歧也就没有了,张省长还为了写了一副字,可惜被我送给人了。”   肖媛听吴畏把那天晚上射杀张云辉保镖的事情说成是理念上的分歧,不禁深深看了吴畏一眼。   楚白在一边插嘴道:“就是那首天下风云出我辈的诗?”   他笑道:“吴中校战功卓著,偏偏又满腹经纶,实在让人佩服。”   吴畏感激的看了楚白一眼,赶紧恭维楚大才子才高二石,学富一火车,两人互相吹捧,倒也其乐融融。   肖媛对楚白打断自己的思路有些不满,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慢慢收拾起本子和钢笔,突然问道:“传说吴中校从前是满清的重犯,不得已才跑到关外去的,是真的吗?”   吴畏哈哈一笑,向三个人说道:“如果有人想用前朝的罪名来捉本朝的官,好像也应该先去捉大总统才对。”   肖媛一愣,没想到吴畏竟然如此无赖。身边的楚白已经大笑起来,指着吴畏说道:“用前朝的罪名来捉本朝的官,这话说得好,我得好好记下来。”   今天一番谈话下来,吴畏对楚白的观感极佳,又有黄有为的关系,自然刻意和楚白亲近,连忙表示语言粗鄙,还要请楚老才子斧正。   楚白对他的谦词很不以为然,向吴畏笑道:“知道你忙,不过若有闲暇,那本《天书奇谭》还是要写下去,我的报纸可是虚位以待呢。”   楚白自己就是共和国有名的小说家,听他这样推举吴畏的东西,王文林自然要凑趣,连忙问起。楚白也不看肖媛的脸色,自己把吴畏的小说情节大概说了一下。   吴畏抄的这书本来就是当年网络上的名作,粉丝无数,放在这个时代,自然更让人觉得题材新颖、构思巧妙。说到精妙之外,两个老男人一起抚掌赞叹。   肖媛看出楚白是铁了心要打岔到底,拿这个老朋友也没办法,收拾东西结束了这次采访,和吴畏告辞的时候,楚白还拉着吴畏的手叮嘱他挤出时间来完本,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烂尾,无论如何不能太监。   之后的几天,吴畏一改从不看报的习惯,每天在上班的路上遇到报童的时候都会买一份京华时报来看。   可惜也不知道肖媛的更新速度太慢还是楚白的推荐位有限,他的那篇专访丝毫不见踪影。   没有等来传说中的专访,他却意外的等到了叶知秋的邀请。   “大总统请我去赴家宴?”吴畏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来自总统府的军官。   那个中尉军官看起来也是吴畏的仰慕者,右手挟着公文包,保持立正姿势大声回答道:“报告中校,是的。”   吴畏揉了揉耳朵,又问道:“还有谁吗?”   “报告中校,我不知道。”   “请稍息。”吴畏温和的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用那么大声。”   于是中尉很感激的大声说道:“谢谢中校。”   吴畏开始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了。   听说吴畏被邀请和叶知秋一家共进晚餐,军校里的人们都很羡慕,这个时代刚刚推翻了帝制,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叶知秋这个大总统就等于从前的皇帝老儿,能和皇帝一起吃饭,那是莫大的荣耀。   这个时代的中国,如果说有谁是从骨头里蔑视皇权的,那一定要算吴畏一个,在他穿越过来之前的时代,国家领导人的名字都是可以拿来玩笑的,只要不写进小说里,那就毫无压力。   不过吴畏虽然并不期待叶知秋家里的饭菜,却仍然很期待这次见面。   当初他在黄有为面前猜测肖媛是御用文人,黄有为没有否认,所以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次专访是一个信号,他吴某人很可能又要大用了。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吴畏这个人不是坐办公室的料,在学校里偶尔教教书还算可以,要是指望他在学校里一门心思教书育人,那就有点扯蛋了,总不会有人希望吴畏将来桃李满天下。   所以吴畏估计离他出京的日子应该是不远了。   他在京城里孑然一身,就一个于靖还能带着一起走,当然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是溥觉那小子还在司法部的大牢里待着,那地方可不是军史研究院,没办法养老,所以他得在自己离开京城之前把溥觉给捞出来。   总统请客当然不会临时起意,所以叶知秋定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   吴畏回办公室转了一圈后,干脆提前早退,直奔秀云的住处。   这地方最近他也是常来常往的,连胡同口摆摊卖水果的老汉都认识他了。   吴畏照例买了一些水果,用草编的袋子装了,往秀云的院子走去,身后老汉很不屑的想,你y想泡王府的千金,居然只买几十个大子的水果,这也太寒酸了不是?老天保佑你不能成功,然后天天到我这里来买水果。   胡同两侧或蹲或坐了几个闲散的汉子,吴畏最近总来,已经知道这是溥觉从前在巡防营的兄弟,刘义守怕溥觉在牢里的时候有人来家里捣乱,专门安排了人每天到院子附近转悠。   几个汉子当然认识吴畏,看到他又来了,很识相的转过身去不看他,等到吴畏叫开门进去,才凑到一块低声嘀咕。   有人觉得吴畏是条汉子,倒也配得上秀云郡主,有人则觉得吴畏这家伙趁着溥觉不在家天天来摸门,未免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做朋友太不仗义。   言谈之间,大家都没觉得溥觉会出不来,烦恼的倒是溥老四出来后发现家里多个便宜姐夫,到时候不定怎么收拾大伙。   第179章总统家宴   据说兵变的当天,叶知秋因为中日谈判的事情,去了美国公使馆和美国公使密谈,所以才躲过了叛军的袭击。叶知秋一家当然是住在总统府里,所以吴畏有机会第一次踏进了这座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   他在侍卫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客厅里,据说叶知秋一家人平时就是在这里用餐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吴畏几乎是踏着约定的时间到达总统府,但是他显然忘记了自己要去的是总统府,不是朋友预定的饭店,进门就可以开饭。   在侍卫官的带领下绕了半天后才来到小客厅,吴畏就知道坏菜,肯定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让吴畏稍稍放心的是,叶知秋并不在客厅里,只有叶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旁边。   面对叶黛,吴畏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他微笑着和女孩子打了个招呼,很自来熟的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对面。   带他过来的侍卫官眨了半天眼睛,最后还是一声没吭退了出去。   叶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看着吴畏坐下来,才挤出一个笑脸,算是回应吴畏刚才的招呼。   有佣人送上茶来,吴畏喝了一口,觉得总统府的茶叶果然别有风味,一般人还真喝不惯,起码自己就更怀念于靖带来的那种。   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吴畏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和叶黛打听钟笛在学校的情况。   叶黛很敷衍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为主人,冷场了太没礼貌,也努力起了个话头,可惜吴畏又接不下去,两个人搜刮心思来找话题,顿觉苦不堪言。   好在这个时候叶知秋终于出现了,他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一面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水珠,一面笑道:“刚才有点事耽误了,你们聊什么呢?”   吴畏和叶黛对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看着对方一口同声的说道:“你说吧。”   叶知秋大笑道:“行了,我不打听你们年青人的事。”一面说一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把毛巾交给跟过来的人手里,吩咐道:“开饭吧,我可是饿了。”   据说从前大臣和皇帝一起吃饭的时候,会有人专门教导礼仪,不过吴畏发誓没人给自己开这个小灶,所以听到叶知秋让开饭,不禁也有些紧张,同时也有些好奇,所谓的总统家宴,总不会真就是叶知秋父女请自己吃饭吧?这也太冷清了。而且这偌大的总统府,总不可能没有女主人,叶黛她妈哪里去了?   但是很显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随着叶知秋的吩咐,很快饭菜就真的端了上来。   吴畏看着面前的碗碟,眼睛都有点直了。   叶知秋年青时在英国留过学,后来又在美国待过几年,生活中很有一些习惯受到了西方的影响。   例如现在三个人吃饭就是分餐制,用小盘装了一模一样的菜式,分别摆在三个人的面前。   总统府的厨师看起来是有真工夫的,一荤两素还给配了个汤,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让吴畏吃惊的是,这每样菜都只有一小碟,和穿越前在韩国料理吃饭时的菜量有一拼,吴畏记得那次他和一起吃饭的同学们从料理店出来后,一人又要了一大碗刀削面,吴畏还多吃了两个发面饼。   总统府估计不能有刀削面,所以吴畏看着面前的碟子,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一会出去是去吃面条还是煎饼果子了。   叶知秋倒是兴致很高,吩咐让人给吴畏倒了一杯酒,居然还是黄酒。吴畏标准北方人,吃饭的时候喝黄酒,算上穿越前都是第一次。   叶知秋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面吃饭,一面和吴畏聊起他的身世。   这个倒是吴畏早就预料到的,按照自己编造的经历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有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不过叶知秋也不在意,倒好像真的就是聊天一样。   吴畏和叶知秋说话的时候,叶黛就坐在一边默默吃饭,看起来兴致不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吴畏心想这会不是你求我救你老子的时候了,倒是很能理解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干脆就不看她。   说完了吴畏的身世,叶知秋又给吴畏讲了一番自己早年的经历。吴畏是看惯了名人传记的,既然不知道真假,干脆就当评书听,这顿饭倒也吃得愉快。   叶知秋看吴畏连吃了两碗白饭,面前的碟子已经见底了,这才想起来厨房准备的菜都是按自己和叶黛的饭量准备的,估计吴畏不能够吃,连忙让厨房再给吴畏添菜。   服侍三个人吃饭的人出去了一下,很快回来和叶知秋说没有多余的菜了。   吴畏也没指望厨房能给自己单做,正要客气一下,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就看叶知秋用手一指叶黛,“你那盘红烧肉就没动过,给吴畏吃吧。”   吴畏一愣,心说您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显然叶黛也没想到父亲会让吴畏吃自己的那份菜,看着叶知秋愣了一下,并没有动手。   叶知秋看了两人一眼,感慨的说道:“黛儿这孩子跟着我没吃到什么苦,不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我也不好每天念叨她不要剩饭,只好关照厨房每天不要多准备饭菜,倒让吴畏你见笑了。”   他指了指叶黛面前的盘子,又说道:“现在西方各国都在搞妇女解放运动,咱们共和国也不能落后,男女大防那一套早就应该扔掉了,你不喜欢吃的东西,给吴畏吃不是正好?”   叶黛看了叶知秋一眼,气鼓鼓的隔着桌子把红烧肉推给吴畏,又说道:“青椒炒鸡蛋要不要?”   吴畏连忙摇头,心说这两个大水货最近倒是少见,想不到都在餐桌上聚头了。   有了这个插曲,叶黛就有些不耐烦,飞快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就告辞先离开了。到底家教甚严,离开时还向吴畏专门告了辞。   看着叶黛走出客厅,叶知秋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也都退出去,然后才向吴畏说道:“今天和日本的和约签了。”   吴畏一愣,夹在筷子上的一块红烧肉就有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看了一眼叶知秋,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叶知秋看着他说道:“双方释放所有战俘,中方承认日本对朝鲜的实际控制,日本承诺保持现有局面,不主动寻求改变。”   他盯着吴畏问道:“咱们打赢了,却什么好处都没拿到,是不是很失望?”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了这个消息,要说不心塞那是假的,他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向叶知秋问道:“这是英国人要的结果?”   “没错。”叶知秋说道:“英国人需要亚洲的和平。”   吴畏淡淡笑了起来,“这只是停战,不是和平。”   叶知秋愣了一下,看着吴畏说道:“这当然只是停战,可是你听到这个和约的内容,难道没什么想法吗?”   吴畏笑了起来,他看了看筷子上夹的红烧肉,把它放到碗里的白饭上,很认真的向叶知秋说道:“条约这种东西,在签订那一天起,就是注定了要被撕毁的。”   叶知秋张大了嘴巴看着吴畏,半晌才摇头叹气道:“大家都说,共和国先有黄有为,后有吴畏,两代不败军神坐镇,正是武运昌隆的时候。不过当初就有人和我说过,半湖他用兵精于计算,七战七捷虽然战绩辉煌,不免失于精巧。”   他看着吴畏,苦笑道:“放眼中国,有你这份豪情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   说到这里,他点头说道:“天下风云出我辈。当初还有人和我说你年少轻狂,如果以后还有人这样说你,我就告诉他,这是豪气,男儿当如是也!”   吴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么说,倒好像等着撕条约的人是我一样,难道签名的时候,你就没打着一样的主意?只怕中日双方都没人真拿这个条约当回事,也就英国人拿着当宝贝。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甚至连表现出来都不行。所以吴畏忍着心痛看了一眼那块已经到了自己碗里来,却一直没机会吃下肚去的红烧肉,很严肃的向叶知秋表示自己身为军人,当以国家民族大业为重,个人荣辱完全不放在心上。   叶知秋看吴畏如此上道,居然肯主动来背这个锅,顿时老怀甚慰,欣喜之余,又问道:“你觉得这次停战会持续多久?”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问出来,叶知秋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黄有为或者顾雨,那么一切倒是理所当然,但是对面只是一个小小的中校,拿这种问题来问他,就有点过于儿戏了。   吴畏迟疑了一下,干脆放下筷子,向叶知秋说道:“日本人没能从这次战争中得利,国内的矛盾就没办法缓解。朝鲜地面贫瘠,就算把地皮都刮干净了,也顶不了多大用,所以他们肯定拖不起。”   叶知秋精神一振,向吴畏说道:“你是说,我们可以慢慢和日本人靠下去?”   吴畏摇了摇头,向叶知秋说道:“时不待我,我们不但不能等日本人,反而要主动出击。”他很坚定的说道:“我们已经错过了大航海时代,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不解决日本这个隐患,怎么可能成为世界强国?”   第180章吴畏的前程   如果说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强国梦,那么叶知秋心中的那个肯定是最强的。这么说之所以没有算上吴畏,是因为吴畏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里,中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世界强国了,所以对于吴畏来说,对强国的渴望肯定要比叶知秋淡得多。   所以当听到吴畏说要让中国成为世界强国之后,叶知秋终于被引起了兴趣,他看着吴畏说道:“为什么要成为强国就一定要先解决日本?”   “因为亚洲太小了,容不下两个强国。”吴畏说道:“只有干净利落的解决掉日本,我们才能腾出手来走向世界。”   叶知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摇头说道:“要打败日本,就需要强大的海军,黄海舰队新败,恐怕要想和日本有一战之力,非十年以上不可得。”   吴畏对这个结论倒是没什么意见,大家都说百年海军,他穿越前那个世界里,新中国也是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重新打造出了一支世界级的海军力量。   但是很显然,现在这个世界,共和国没有时间去等待百年之久。   他看着叶知秋,很认真的说道:“日本人肯定也是这么想,而且日本陆海两军向来不合,如今陆军新败,资源必然会向海军倾斜,如果我们能获得一个机会登录本州岛,摧毁日本决策机构的话,就能取得想要的战果。”   叶知秋垂下眼皮,很仔细的想了一会,才抬头说道:“日军这次入侵,打的就是一样的目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吴畏说道:“没人规定只有日本人能玩斩首战术。”   “可是日本人失败了。”   “他们差一点成功。”吴畏说道:“从来没有一场必胜的战争。”   叶知秋看着他,平静的说道:“这是赌博。”   “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在枪林弹雨中渡过的。”吴畏毫不犹豫的说道:“每一个文明的崛起都是一场豪赌。”   这次叶知秋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慢慢说道:“如果被别人知道我们把共和国的命运拿来赌博,我们俩都会被钉到耻辱柱上。”   “如果能够让中华民族站到世界的顶峰,我愿意被钉在耻辱柱上。”吴畏坚定的回答道。   叶知秋看着,摇头说道:“我是个老疯子,你就是个小疯子。”   他伸手挥动了一下,向吴畏说道:“这次中日战争中,海军失机中伏,才导致奉天战事糜烂,海军中风传要清洗上层,才有了这次兵变。”   他很沉痛的说道:“海军难练,所以保留了太多前清人物,这次兵变之后,总参会下决心收拾海军,到时候你去黄海舰队吧。”   吴畏一愣,疑惑的问道:“我可不会开船。”   “不用你去开船。”叶知秋说道:“海军也有陆战队,你就去负责这件事,命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吴畏想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叶知秋组建海军陆战队也许不是临时起意,但是让自己去负责肯定和刚才的一番谈话有关,于是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安排。   叶知秋这一顿饭超额完成了计划,心中满意,举起酒杯问道:“过几天会表彰这次平叛的突出人物,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吴畏立刻意识到叶知秋这是在给自己机会要官,看来老头子是对自己刚才的话非常满意了。   他犹豫了一下,向叶知秋说道:“为国家服务,是我辈军人的天职,只要国家有需要,我个人没什么要求。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总统成全。”   叶知秋愣了一下,本来以为吴畏会提一些军事方面的建议,哪怕是要汉阳厂优先量产新式武器都不稀奇。   但是现在看起来,吴畏竟然是打算求自己办私事了。这个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就算叶知秋一把年纪,又身居高位,也不禁起了好奇心,看着吴畏说道:“你先说是什么事。”   吴畏定了定神,说道:“兵变那天,我一个朋友受人蒙骗,带兵进城,现在被扣在司法部的大牢里。”   叶知秋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还当什么事,只要他没有参与叛乱,有你作证,早晚会放出来,哪里用得着我过问。”   吴畏把心一横,看着叶知秋慢慢说道:“他叫溥觉,是巡防营的营官。”   叶知秋这次终于大吃一惊,他看着吴畏,皱眉说道:“你怎么和爱新觉罗家的人扯上关系了?”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吴畏心里也就不再忐忑,摊手把和溥觉认识的经过说了,又补充道:“溥觉这人没什么心机,绝不会干危害国家的事情。”   叶知秋沉默着看了他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不过他没有心机,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没有心机,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会把你也牵扯进来的。”   吴畏点了点头,向叶知秋说道:“谢谢总统关心,不过我们兄弟一场,总不能因为他可能犯的错就见死不救。如果日后他真做出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第一个动手对付他。”   叶知秋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明天我找人问一下好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向吴畏笑道:“听说溥觉有个姐姐?”   吴畏脸上一红,心里立刻浮现出那日灯下的美人风貌,摇头说道:“这个没关系吧?”   “没关系最好。”叶知秋说道:“你是国防军的英雄,她毕竟是满清皇族血脉,对你的前程不利。”   说完这些,他突然又说道:“你也应该考虑给自己找个伴侣了,年轻人做事,有合适的就是主动,不要瞻前顾后,世俗礼法岂是为我辈所设!”他看了看吴畏放在桌子上的大檐军帽,又说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军人出身,却觉得女孩子要嫁人,嫁给军人要好过政客。”   吴畏心里一愣,隐约觉得叶知秋暗有所指,心里突然不争气的跳了几下,心想难道叶知秋知道了自己对秋卫卿的好感?只不过这位大总统居然支持自己去别人家后院松土,未免始料不及,为人太不靠谱。   第181章报信   送走了一头雾水的吴畏,叶知秋在小客厅里坐了一会,看着总统府的工人们收拾好餐桌,走出房间去。亲亲这才有些疲惫的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   小客厅外是一个占地范围不大的山石园林,也就是有石有水有花有树而已,但是所有这些的数量都不多的那种地方。   叶知秋站在游泳都要小心碰到头的池塘边发了一会呆,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才开口说道:“我按你的意思对他说了,不过你真觉得他比那个程斌更可靠?”   “你是说他在战场上的冷酷无情?”   换了一身宽松衣服的肖媛从他背后的黑暗中转了出来,走到池塘边凭栏站定,说道:“他对敌人冷酷,对部下可是很维护,宁可耽误自己的前程,也要保护部下的前程,这种人可不多见。”   她低头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慢慢说道:“程斌这个人心机太深,又走的是政客的路线,我很不放心。”   叶知秋沉默了一会,说道:“在很多男人心目中,部下和朋友的价值,与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我知道。”肖媛慢慢转过头,看着叶知秋平静的说道:“你不就是吗?”   她用很稳定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不是关系到黛儿,我不会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叶知秋沉默下来,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总统,不是皇帝,可没办法给臣子指婚。”   “所以我才要你来想办法。”肖媛说道:“我总觉得程斌这个人不可靠。”   “恐怕有点晚了。”叶知秋皱眉把溥觉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看着肖媛说道:“你一向自负善于掌握人心,那你觉得他会选一个落魄的皇族遗女,还是现任总统的女儿?”   这个在很多人看来非常容易作出选择的问题却让这两个当代最有智慧的人陷入了沉默当中,很显然他们都很了解吴畏,这个年青人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的感情来抽取晋身之阶的人,最重要的是,吴畏的确有这个能力,不需要依靠任何助力。   过了半晌,肖媛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这位郡主不是张瑟竹,不能把他赶出京去。”   叶知秋笑了起来,温柔的看着肖媛轮廓分明的脸庞,低声说道:“连你都没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肖媛说道,她看向叶知秋,淡淡说道:“我只是不想像你们这些男人那些无耻罢了。”   “说到无耻。”叶知秋说道:“吴畏今天和我说了一句话。”他玩味的说道:“他说,条约从签订那一天起,就是为了用来撕毁的。”   肖媛呃了一声,皱眉说道:“这倒是像他思考问题的风格。”   “你会欣赏这种风格,但是黛儿不会。”叶知秋说道:“今天下午我和她透露了一点口风,她很不高兴。”   肖媛看了叶知秋一眼,摇头说道:“你就不能哪怕把秘密保守那么一会吗?”   “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从不说假话。”叶知秋说道,然后看着肖媛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黑沉沉的池塘,很不甘心的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   黑暗的水面上泛起一圈涟,看起来像是有条大鱼在水里吐了个泡泡。   带着一头雾水离开的吴畏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叶知秋那段关于冲破礼教束缚的话语是在鼓励他追求叶黛。   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吴畏一点都没觉得追求一个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对,但是很显然,如果把这里的男朋友换成丈夫,那就很成问题了,吴畏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生在法国。   出了总统府,吴畏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秀云的住处,告诉她叶知秋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明天自己会去司法部接溥觉回家。   秀云和吴畏见得多了,也就不再避闲,很难得的穿了一身宫妆,坐在中堂里陪吴畏说话。   说实在的,秀云的姿色也就是中等偏上,要论美貌,的确是不如叶黛,与就和秋卫卿在仲伯之间。   不过秀云和秋卫卿的美丽都不在相貌上,秋卫卿侠骨柔肠、英姿飒爽。秀云温婉柔弱、外柔内刚,都是需要真正熟悉的人才能体会得出来的。   此时秀云听说溥觉明天就能回家,自然喜不自胜,向吴畏微微一拜,说道:“多谢吴兄了。”   吴畏连忙摆手,“我在这世上再无亲人,溥觉和你就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般,自家人有什么可谢的。”   秀云微微一笑,招呼珠儿把自己的琴搬出来,在心里低叹了一声,心说“只是兄妹吗”?   她是心细如发的人物,当然能够察觉到吴畏的话里大有未尽之意,和叶知秋求情的过程只怕不会很顺利,其中的原因倒是可以猜到一二的。   自己和溥觉身份尴尬,若是真有雄心壮志,倒是大有可为,可惜溥觉不是成事之人,自己又是一介女流,起了这种心思只能害人害己,自然只能消于无痕。   这样一来,自己皇族郡主的身份就只能给吴畏添麻烦了,共和国可以接受一个有皇族朋友的高级将领,却不可能让一个娶了皇族的人带兵,能和吴畏情如兄妹,只怕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愁苦,看到珠儿抱了自己最喜欢的瑶琴过来,自己在水盆里洗了一下手,拿手帕擦干净了,这才坐到琴桌前,伸手轻抚,心中感叹,此生恐怕只能将心思付瑶琴了。   吴畏和秋卫卿同船共渡十余日,知道她文武双全,习武做诗都是行家里手,只是秋卫卿不喜欢乐器,直到遇见秀云后才知道这时代闺阁少女们闲时抚琴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个人没什么艺术细胞,要让他听曲子那是牛嚼牡丹一样的事情,不过却喜欢看秀云抚琴时沉眉敛目、素手轻弹的样子,所以秀云才会把琴搬出来抚给他看。   基本上吴畏这个不是听琴,他是看琴,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区别。和什么子期伯牙文君相如之流全然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个好名字是看不出来的。   秀云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心中愁苦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用手轻轻抚了一下琴弦,低声说道:“小妹近日将吴兄诗句重新谱了曲子,今日演秦出来,为吴兄一笑。”   吴畏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出这些女孩家的心思,当然不知道秀云在想什么,笑道:“也罢,反正天色还早,我就听完秀云这支琴曲再走。”   秀云不答,宁神静气,双手轻轻按到琴弦上,慢舒皓腕,轻弹素手,一阵低沉的琴声便响了起来,听她低声唱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手中抚琴,口中轻唱,秀云突然想起红颜易老,所托无人,正是“一入江湖岁月催”,心中激荡之下,琴声中竟然突然涌起金戈铁马,如风卷残云,有气吞万里之像。   吴畏实在算不得知音,也只是觉得秀云的琴声大异往常,听起来似乎激扬了很多,却听不出更多的东西。   等秀云一曲抚罢,吴畏才发现秀云似乎流下泪来,不禁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秀云摇了摇头,总不能告诉吴畏是自己“欲见回肠”所以才觉得“断尽金炉小篆香”。只好强笑道:“吴兄这首诗前后转折太快,所以有些难受。”   吴畏是大外行一个,抄诗能凑合,写诗只能扑街,当然不知道秀云只是顺口胡说,心说这诗自己没有抄全,难道真有这等神妙?   他想了一下,觉得秀云不是会多嘴的人,于是微微探身,在秀云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才笑着告辞道:“几句诗词而已,我这就走了,你也早些睡吧,明天我带老四回来,咱们再热闹一下。”   他这段时间是常来常往的,也不用人送,一面说着,一面就起身往院外走去,自己招呼周嫂落了门栓,向蹲在门外的几个巡防营汉子摆了摆手,就大步走开了。   秀云坐在琴边,心里回味着吴畏刚才凑到自己身边时感受到的气息,一时心乱如麻,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吴畏已经走了。   珠儿看到吴畏离开,这才走过来收拾茶具,却看到秀云一个人呆呆的坐着,脸上还有泪痕,顿时吓了一跳,扑到秀云身边,惊叫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吴爷欺负你了?”   秀云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嗔道:“胡说什么?”   珠儿狐疑的看着她,迟疑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秀云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支吾道:“吴兄说明天就带老四回来,我这是高兴的。”   珠儿刚才一直不在房间里,这还是刚刚知道溥觉的事情,听了顿时高兴起来,雀跃道:“四爷终于要回来了!”   秀云轻轻一笑,不理欢呼的珠儿,只在心里默默回想着吴畏刚才低声在自己耳边念的那首诗。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诗诵罢,只觉得吴畏这个人,果然好才情,好豪气,若得这等夫君嫁了,方才不枉此生。   第182章中日和约   第二天一早,吴畏照例先到学校里来上课。叶知秋虽然答应他会过问溥觉的事情,但是想来就算大总统勤勉,司法部的老爷们办事也没那么痛快,大公司辞职还得走个流程呢,司法部这么大的衙门,公文流转一圈只怕比顺丰要慢得多,所以他倒也不用着急过去。   最近一段时间他天天买报纸,报童都已经认识他了,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顿时一溜烟的跑过来。   吴畏随手给了孩子一角钱,接过报纸摆手示意他不用找了,那孩子顿时喜笑颜开的跑了,其他几个落后一步的报童不免有些沮丧。   不过穷苦人家的孩子天天都是挫折教育,自然没什么玻璃心,谁也没指望只做吴畏这一单生意。没抢着的也就感慨了一下手快有手慢无,就又各自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报纸叫卖起来。   吴畏拿着报纸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听到报童大声吆喝道:“快看快看,中日和约签订,朝鲜藩国不保……”   吴畏一愣,他昨天就已经从叶知秋的嘴里知道了中日和约的内容,这时奇怪的只是这报童口中的简介是谁给写的,这也太标题党了。   要知道日军实际占领朝鲜还是在清帝退位之前。   共和国成立后,和日军在鸭绿江边狠狠打了两仗,就是在中朝边境上打的。   按照清日之间的书面文件来说,日军现在还实际占领着共和国在鸭绿江东岸的大片土地。但是现在听这个宣传词,倒像是朝鲜藩国是在叶知秋的手里失去的。   他要往军校去,需要经过燕京大学的后门,今天那里竟然聚集了很多学生,里面似乎有人在大声演讲。   吴畏对学生这种群体自发组织的活动没什么兴趣,总觉得这些年青人折腾不到点子上。   他穿了一身国防军的军官服,从一群学生中间穿过自然惹眼,人群里钻出一个人,竟然是罗周道。   吴畏昨天去总统府赴宴的事情被于靖这个大嘴巴传了出去,晚上倒是有不少人等在吴畏住宿的小院子里看热闹,可惜吴畏出了总统府又去了秀云那里,后来天色晚了,学校要查宿,所以众学生们都散,罗周道这还是刚刚看到吴畏。   他拉住吴畏先恭喜了一番。吴畏对和叶知和吃饭这种事没什么感想,只是觉得菜少,还有叶知秋不够敞亮,后面那碗红烧肉没吃着几块。   不谈总统家宴,他倒是很好奇学生们都在后门干什么,一问才知道是有人在组织游行,抗议英国人强行推动中日和约通过。   吴畏不知道这时代游行要不要先报巡警局批准,本来想让罗周道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可是看罗周道和他身边同学们的热情劲,倒也不好相劝,于是就想告辞。   一个吴畏不认识的学生拉住他叫道:“你是军人,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难道就甘心吗?”   吴畏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那人的手,淡淡说道:“正因为我是军人,所以只会用枪杆子说话,如果轮到我来发言,那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没有这么热闹。”   那个学生被吴畏话里的阴森杀气一逼,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吴畏挤出人群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向罗周道问道:“这是谁,敢发如此大言?”   罗周道苦笑道:“这位还真不是大言不惭,他在辽阳城下杀了几万鬼子,的确是习惯用枪杆子说话的。”   那个学生愣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顿时吓了一跳,觉得身上汗出如浆,一时竟然呆住了。   吴畏进了军校,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也和往常不太一样,看起来中日和约的消息也传到这里来了。   在路上遇到的几个教官都是匆匆而过,看起来也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节课不是吴畏的,不过吴畏看看气氛不对,干脆不去办公室,转身向步科的大教室走去。   果然很多学员都聚集在大教室里,能装一百五十人的教室里至少挤了二百人。像马宝这样的高级军官还能坐在一边吸烟,李康等青年军官已经在很热烈的议论起来。   军校离燕京大学太近,早上就有学生过来串联,年青学员们颇有一些心动的,就连蒋方震也混杂在其中,倒是蔡鄂站在人群里只听不说话。   这一期短训班已经接近结束,大家的成绩都有目共睹,蒋方震和蔡鄂、李康三人被称为一期三杰,算是年青军官中的杰出人物,他们三个有什么行动,大多数人都是要响应的。   吴畏站在一边听了几句,看不是路,分开人群大步走上讲台,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学员中有不少校官,吴畏的将校服自然不会显眼,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通常教官们不会早到课堂,所以学员们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现在吴畏自己跳出来刷脸,他算是威名素著的了,虽然年纪比很多学员还要轻,但是战功赫赫,死忠粉本来就多。前些日子平叛时干净利落的指挥风格也很得学员们拥护,所以发现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众学员们立刻都闭上了嘴巴,鸦雀无声的看着吴畏,等他开口说话。   吴畏站在讲台上,先看了一圈众学员们,发现不只步科的人,就连炮参两科的不少年青学员也在这里。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大声说道:“你们怎么了?签个条约你们就嗨成这样?要是日本人打到城下了,是不是我还得给你们准备锣鼓唢呐?”   他指着众军官们骂道:“我到学校来的时候,有人叫我一起去游行,我告诉他们,我们国防军信奉的是枪杆子主义,对敌人从来都是用枪口说话,没有打嘴炮的习惯。”   他缓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们国防军,就是国家养的狗,咬人的狗不叫唤,叫唤的狗不咬人。你们出去喊几句口号,就能把朝鲜要回来了?我告诉你们,想要平等,先把刺刀磨得够锋利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挥手说道:“不要以为这个条约签了,就从此天下太平了,这不是和平,这是停战。我们受到的屈辱,就得依靠我们自己一刀一枪的再打回来。”   他用手指了一下学员们,“不是步科的都回自己教室去,步科的都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   看着学员们慢慢散去,吴畏这才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王文林站在教室的后门边,正看着自己。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王文林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吴畏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心说这帮老家伙都搞什么鬼,有话就不能痛快说吗?   第183章海军陆战队   公元一九零一年的秋天,曾经大战过的渤海湾里一片平静,很多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渔民们凑和了几条木船,慢慢摇出海来捕鱼。战争打完了,军人们可以休养生息,百姓们却仍然要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劳碌。   在旅顺港外大概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子,日本人登陆的时候,把那里烧成了一片废墟,据说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以听到村民们被杀时的凄惨哭号声。   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所以那个地方也再没人过去,就连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逐渐搬走了,这里成了一片无人区,直到有一队队的军人开过来。   最早过来的军人们都穿着常见的国防军制服,戴着大檐军帽。这些军人到达这里后,就开始大兴土木,在村子的旧址上盖起一座座房子来。   慢慢的,就有人到附近来看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混口饭吃的营生,这些军人虽然凶恶,不让百姓们到处看,有不听话的真拿枪打,但是买东西倒也公平,用的都是崭新的华元,所以附近但凡有点东西可以出售的人都会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渐渐的,这里倒成了方圆百里最大的一处集市,从前闹鬼的传说也没人在乎了,用老人们的话说,当兵的煞气重,什么鬼也赶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军人盖完了房子,又开始平整土地,占地的面积远远超过了当初那个村子,看起来倒是比附近最大的镇子还要大。   在集市里出现的士兵们也渐渐不再身穿国防军服装,而是换成一种花花绿绿的衣服,偶尔也有身穿白色条纹装的士兵出现。   渤海湾的老百姓们见过从前共和国的黄海舰队,所以有见识多的人这才判断出来,这个新建的军营是海军的地盘,那些穿白色条纹装的士兵是船上的水兵。   但是仍然没人知道那些穿花衣服的士兵们是干什么的。   不是大集的日子里,也有很多附近的渔民来这里交易刚刚收到的鱼货。   这年头没什么肉食可吃,所以军营里的人大量收购鲜鱼,卖给他们的价格虽然比贩到城里去要便宜一些,但是胜在收购量大,而且军爷们很少挑拣,脱手也要快一些,还没有糟损。   早上的雾气刚散,几个穿花衣服的军人就推着手推车,从军营前的土路上走了过来,经常在这里卖鱼的人都认识他们,纷纷挑着担子凑了上去,卖力的兜售着自己刚刚捞上来的鱼货。   几个军人都是老军务了,不但了解行情,眼睛也毒,基本上给出的价钱都是渔民们的心理价位,而且不喜欢还价。   能把鱼担到这里来卖的,都是一门心思做军营生意的,当然不敢得罪这些军人,基本上都是一口价就卖了,中间也有人祈求军爷多给一点的,偶尔赶上军人们心情好,倒是能多拿几个大子。   今天的鱼货看起来不少,几个军人装满了车子,还有渔民的鱼没有卖出去,看看军人们要回去,剩下的人立刻着急起来,围过来高声呼唤,想把自己的一份也卖出去。   一个四十来岁的军人笑骂道:“老子总不能拿鱼给大头兵们当饭吃,你们卖给老子倒是干净,鱼臭了还不是老子遭罪。”   一个来得晚一些的少年后生背着个竹筐,从人群里钻出来,向军人哀求道:“大爷,俺爹病了,求求你收了这筐鱼吧,等着钱救命呢。”   这附近的渔民们大多沾亲带故,互相都认识,看到那少年拉着军人说话,也就不怎么挤了,还有人出声附和,证明这孩子说的是真的。   那个老军人皱了一下眉,想要说话,身边一个在秋风里还高高挽着袖子,露出肌肉虬然双臂的光头汉子拉了他一下,说道:“老邢,也不差他这一点。”   老邢看了那汉子一眼,笑道:“成,玉排长说话了,你小子走运,我看看都是什么鱼。”   少年看起来也是个嘴笨的,顿时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卸下竹筐,让老邢翻检。   军人们没有称,不过这个老邢手上准得厉害,看一眼提一下就能估出份量来,基本没什么出入,日子久了,渔民们都信服他,他说多重就是多重。   老邢看鱼的时候,玉排长叫过少年,温声问道:“你爹怎么了?”   后生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邻村的王大伯说是受了风寒,给了个方子,卖了鱼我就去城里抓药。”   玉排长皱了一下眉,春天的时候日本人上岸,把这一带糟蹋得厉害,不但烧杀抢掠,而且把附近的工匠和大夫也搜罗一空,后来这些人一部分死在军中,还有一些逃散了,回到故里的人十不存一,像医生这种稀缺人才更少,基本上老百姓生了病,就只能靠运气自己撑。   他向少年说道:“你先别去抓药了,一会跟我走,我找人把你爹抬过来,让营里的医生看看。”   那少年愣了一会,才在旁边渔民们的提醒下醒悟过来,噗通一下跪下来给玉排长磕头。   玉排长连忙拉他起来。身边几个渔民也经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不用麻烦玉排人找人了,他们这就回去把病人送过来。   见玉排长点头同意,那些人也不卖鱼了,转身一轰而散,倒是那少年跑开的时候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老邢手里的竹筐。   老邢人老成精,哪里有不懂他心思的道理,笑骂道:“快滚蛋吧,少不了你的鱼钱。”   一面说着,大家就开始收拾了车子往回走。老邢向玉排长笑道:“这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你了,其他军官们可不会管这种闲事。”   玉排长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一行人快到军营的时候,看到一队士兵全幅武装的从海边跑了过来,看起来是刚刚越野回来,队伍拉得极长,士兵们也一个个汗流夹背,步履蹒跚,看起来就差吐舌头了。   一个同样全套行头,却跑在前头的汉子边跑边从怀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大声喊道:“快跑快跑,五分钟后到的没饭吃。”   士兵们看起来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虽然有几个听到汉子的话,努力了一下,也很快就放弃了,又恢复到从前机械般的节奏上来。   玉排长听到那喊声,抬头仔细看了看,突然高声叫道:“王连长?”   那汉子愣了一下,慢慢停下脚步,向玉排长这边看了看,显然是认出了叫他的人,拔腿跑了过来,看他拔腿飞奔的样子,再跑一次五公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老远就向玉排长叫道:“玉珍局?你小子的屁股好了?”   这个玉排长就是大年初一跟着吴畏奇袭日军朝鲜驻屯军指挥部,屁股中弹的玉珍局。   他回来后先在通化的二十八师医院里待了一个多月,然后又接受了一个月的恢复训练,没等归队,中日双方就拉开架势打了起来,吴畏带着特务营去辽阳堵口子。玉珍局就地加入了马宝所在的一团参战。   战后论战行赏,玉珍局因为战功捞了个少尉,这也是因为国防军军官还没有军校化,所以士兵才会这么容易提干。   秋天总参开始重组海军陆战队,玉珍局听说海军陆战队的长官是吴畏,就在部队动员的时候主动报了名。   带着士兵们训练的汉子正是王大锤,不过他现在可不是连长了。   吴畏的黄海舰队海军陆战第一旅是九营的大编制,王大锤现在已经是少校营长了。   陆战第一旅的士兵要从全国抽调,所以现在还只有三个营的架子,每天都有士兵陆续过来报到,像王大锤和玉珍局这样久别重逢的例子很多,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谁。   看到自己从前带的兵,王大锤很高兴,拉着玉珍局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到的?见过旅长没有?”   玉珍局已经报到一周多了,不过还没有见到过吴畏,像他这样的低级军官,报到的时候也不用吴畏接见,而且玉珍局年少气盛,也不愿意让人看成是来投奔老首长的,所以并没有刻意往吴畏身边凑合,倒是在报到的时候见到了于靖。   答完了王大锤的问题,他又问道:“咱们营的人来了不少吧,怎么我都没遇到?”   “哪有不少啊!”王大锤感慨道:“那边不放人啊。”   特务营在辽阳打出了举世瞩目的战绩,以区区四个连硬顶日军一个主力师团,最后还能打得第一师团溃退,算是一战成名,就算是普通的战士,放到别的部队里也都是宝贝一样。   吴畏被调走后,本来就是试验性质的特务营去留就成了问题,后来总参终于决定将特务营升级成第一山地步兵旅,驻地仍然在白城,与二十八师共同防御鸭绿江对面的日军朝鲜驻屯军。   第一山地旅虽然是七营制的小旅,兵员缺口的数量也很恐怖,这个时候也缺人缺得厉害,怎么可能放吴畏从前的老部下出来?   不过吴畏上任,怎么也得有自己的班底,所以现在陆战旅倒是的确有不少从二十八师出来的军官。   顾雨大笔一挥,把北京陆军军官进修学院第一期毕业的学员拔了一半过来。王启年和蓝晓田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包括马宝在内的一众军官一个都没给他们放回去。   第184章来问罪的老头   王大锤和玉珍局在军营外叙旧的时候,吴畏正在自己的旅部里绞尽脑汁的编写训练大纲。   他从前是空降兵出身,好歹算是全地形部队,像山地步兵、丛林步兵这一类特种兵的训练方法多少知道一些。   可是作为海军直属的陆战队,在作战范围和作战方式上就和空降兵很少有重叠的地方,让他来训练陆战队,就算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百年的见识,也仍然会让他觉得头痛。   马宝现在是陆战第一旅的副旅长,对于给自己曾经的士兵打下手,马宝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算是最早认识吴畏的人,当然知道这小子的本领有多逆天,基本上从当兵开始,就专门和各种看起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过不去,偏偏每次他都能完成任务,然后活蹦乱跳的回来,就冲这种神奇到无法理解的经历,马宝就觉得吴畏是个祥瑞。   更不要说,在没有遇到吴畏之前,马宝一直以为自己顶天了也就是个连长的命,就算是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坐到上校副旅长的位子上。   马宝两年时间从上尉升上校,升官不可谓不快,但是比起吴畏升官的速度来,那就只能瞠乎其后了,现在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吴畏,肩膀上已经扛起星星了。   于靖端了一杯茶水放到吴畏的身边,然后提醒道:“天津厂送来的一千支甲型步枪和三十万发子弹已经入库了。”   吴畏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挥手说道:“这种事你办就行了,记得做好记录,弹药存放也要小心。”   于靖从前跟着吴畏在特务营就是干这种事的,当然不会陌生,点头应了,又说道:“汉阳厂前几天来电报说,这两天会有一批物资送到,要你亲自签收。”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赵运铎又弄出什么东西来了?总不会是轰轰轰筒吧?   他抬头向于靖问道:“说没说是什么?”   “没有。”于靖立刻回答道。他对于汉阳厂这么郑重其事的发电报来提醒的东西也很感兴趣,接到电报后就很快回电询问到达物资的内容,可惜通讯手段实在有限,汉阳厂不回话,他也没办法顺着电报线路过去揪着对方的胡子问。   两个人正在心里琢磨赵运铎在搞什么鬼的时候,就看到门外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向吴畏敬礼报告道:“营地外面来了一支部队,说是从汉阳兵工厂来的。”   吴畏和于靖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对这支部队的行军速度感到惊讶。   吴畏站起来身来,一面穿自己的军装上衣,一面问道:“来了多少车辆?”   汉阳厂要给他运物资,总不可能是用人背肩扛,所以吴畏要这么问。   那个士兵看起来有些迷茫,想了一下才说道:“三四辆吧。”   吴畏一愣,看着他说道:“多少?”   于靖也觉得这个数字太不靠谱,提醒道:“你是想说三四十辆吧?”   “是三四辆啊。”士兵挠头说道:“我看得很清楚,大概一百来人。”   吴畏看了于靖一眼,挥手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和马宝、于靖三个人一起走出旅部,来到营门外,一眼就看到这支新到的部队装备非常精良,士兵们都背着冲锋枪,腰里挎着毛瑟手枪的硬木盒子,其中一半的士兵都有马。   看到吴畏出来,一个军官凑到马车旁边说了一句话,马车的车门一开,一个身穿少将服色的中年人弯腰钻了出来,向吴畏笑道:“你小子升官还真快。”   吴畏一愣,又惊又喜,连忙小跑着过去,向少将敬礼道:“赵将军,您怎么来了?”   这个少将赫然就是汉阳兵工厂的厂长赵运铎。这个家伙在汉阳就是土皇帝一样的人物,也难怪在国内旅行还要带上这么庞大的一票队伍。   赵运铎来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吴畏对自己的态度,毕竟现在两个人都是少将,论军衔吴畏不比自己差,论职务,吴畏是一旅之长,人枪都比自己多,要是认真论起来,自己除了年过半百,在岁数上稳压吴畏一头外,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凭借的优势了。   现在看到吴畏对他还是这么尊敬,赵运铎心里得意,觉得坐着马车赶了半个月路,遭的罪也算值了。   他挥了挥手,向吴畏笑骂道:“我再不来,你就把老头子忘了吧?”   吴畏和他是没大没小惯了的,笑嘻嘻的凑过来给他介绍马宝和于靖。   那两个人听说面前这个老农民一样的少将居然就是汉阳兵工厂的厂长,都大感意外,连忙敬礼。   赵运铎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的还礼如仪,然后才对吴畏说道:“你老实给我说,天津厂的甲型步枪是不是你给设计的?”   吴畏这才知道赵运铎还真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忙陪着笑说道:“那不就是个半自动步枪吗?”   “难道你还想给他们个全自动的?”赵运铎怒道。   吴畏伸了一下舌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赵运铎生气。   他给赵运铎设计的冲锋枪因为材质原因迟迟不能定型,反倒是天津厂的甲型步枪很可能成为国防军的制式步枪。   虽然汉阳厂的迫击炮和甲型木柄手榴弹都已经定型生产,但是本来是主打产品的汉阳造步枪被天津厂顶了,那就是典型的丢了西瓜捡芝麻,也难怪老头不高兴。   他一面扶着赵运铎往军营里走,一面给老头出主意,“天津厂的产量有限,到时候你也生产甲型步枪就是了,反正咱国内又没有专利这一说。”   赵运铎对专利这个词的了解还是从吴畏这来的,瞪着他说道:“那能一样吗?以后天津那帮家伙见了我的面还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   “没事。”吴畏说道:“那就摔死他们吧。”   赵运铎一时没明白过来,愕然问道:“什么?”   “下巴抬到天上,当然就看不到路,还不摔死他们?”吴畏没心没肺的回答道。   第185章溥觉从军   赵运铎就算再怎么生吴畏吃里爬外的气,也不至于带着上百号人千里迢迢的跑到渤海湾里来找吴畏的麻烦,话说他这么干,除了能吃穷吴畏之外,也找不了什么麻烦。他到这里来实在是另有要事,而且事情还不小。   别说吴畏还指望赵运铎继续客串哆啦a梦,就算老赵现在就回家种田去了,吴畏也要念老头从前对自己的好处,要没有赵运铎运来的那些新式装备,吴畏在辽阳城下就永垂不朽了,也不可能有现在的风光。   东北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地面说不上太平,所以赵运铎这次出来带了一个连的卫兵。   吴畏现在还没有参谋长,跑腿的事情都是于靖负责,接到赵运铎之后,他就过来请示吴畏怎么安排赵运铎的这些兵。   吴畏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就算看在赵运铎的面子上,也不能亏待了老头的兵。   没想到赵运铎听说吴畏让于靖去安排自己警卫连的住处,连忙叫住吴畏,让他把自己带来的警卫连和吴畏的兵一样对待,就连日常训练都要一样。   吴畏是多机灵的一个人?闻弦知意,听风都能闻出味道来的主,立刻就反应过来,挥手让于靖照做。   吃饭的时候,他就问赵运铎:“你这不会是要往我手下塞人吧?”   赵运铎一瞪眼,“怎么着,你不乐意?我可听说你连满人皇室都带到身边了,帮我练一队兵有问题吗?   吴畏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说道:“本来是有,现在没了。”   赵运铎很满意:“那就好。”   虽然上次兵变里没有抓到满人参与的痕迹,但是就算用中过箭的膝盖来想,也能猜出这里面不可能没有满人皇室的影子。不然海军的人就算再怎么发疯,也不可能疯狂到兵变的地步。   本来按照司法部和总参军法局的打算,这件事就算没把柄,也能生造出把柄来,大家都是干这个的专业人士,总不能让纽约警察局专美于前。   没想到本来准备出成绩的溥觉背后居然还有吴畏这个靠山,而且看起来还很靠得住。   陆溢光打发走了吴畏后,稍稍让人关注了一下,就发现吴畏最近往溥觉姐姐家里跑得勤快。自己就有两个小舅子,自然明白姐夫捞小舅子是什么心情,就算再不情愿,那也得用一百二十分的力气,谁让你惦记人家姐姐呢?   他虽然不看好这段姻缘,可也没兴趣为这个得罪吴畏,所以直接就撤梯子不管了。   军法局不肯作假,司法部就没了下手的余地,不甘心之余倒是拖着扣了溥觉一段时间,结果吴畏把官司打到了叶知秋的面前。   叶知秋的态度倒是明确,溥觉有问题就办,没问题就赶紧放了,吴畏打仗的风格就能看出来,这人报仇从早到晚,拖得时间越长越麻烦。   连大总统都不愿意得罪吴畏,司法部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直接放人。   不过关了溥觉这么长时间,总要有个说法,不能让他无罪释放。这看头没有政府赔偿那一说,不过司法部和总参军法局的面子还是要的。   于是大家一合计,溥觉没有命令带人枪进城并且造成了伤亡,情有可原法无可恕,着开革出巡防营,退役成了平民,不但里子面子都有了,还大大的卖了吴畏一个人情。   要是按照秀云的想法,老弟弟回家待着才好,又不是养不起这一口人。溥觉不再当兵,还免了很多后患。   没想到溥觉在兵营里泡得久了,回家没事干就全身不自在。也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知道吴畏要到东北练兵,干脆求到吴畏那里,要跟着他一起到东北去。   吴畏又不傻,当然不肯要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不过他精明过人,知道溥觉这人半傻不奸,真要一口拒绝,指不定他怎么想。   他知道秀云最疼这个老弟弟,肯定舍不得放溥觉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受罪,干脆一竿子把溥觉支回家里去,只说让溥觉回家去问秀云,郡主同意了,他就没话说。   溥觉回家之后,自然听到了一些关于姐姐和吴畏之间的风言风语,这两个当事人他都得罪不起,当然不敢直接去问,好在还有一个珠儿可以让他欺负一下。   珠儿对溥觉倒是老实,一五一十的把吴畏过来的日子和目的一一说了。溥觉听说吴畏和姐姐并没有私情,长出了一口气之余,不仅也有些懊恼,心想吴畏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看着也不像是未经人事的纯情小处男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会利用,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基本上溥觉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主,要让他想办法撮合吴畏和秀云,还不如让他直接给两个人下药来得靠谱,所以就算着急,也只能干着急,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现在听说吴畏让他回去问秀云,溥觉顿时就有些泄气。他想的和吴畏一样,都觉得秀云不能同意自己去东北,别的不说,就说吴畏从军以来干的那些活,中俄战争一个连就敢捅俄国人一个军的屁股。   到了中日战争更不得了,直接带着一个营和日军一个师团硬抗,不是属猫的跟着吴畏都有直接删号重练的可能,秀云怎么肯让他跟着吴畏去玩命?   所以溥觉从吴畏那里回来并没有去找老姐姐,反而叫了几个巡防营的老兄弟一起喝酒。   这次的事情他一个人全扛下来,跟着他进城的那票兄弟都没受什么牵连,照样回巡防营混日子。说起来大家都要承溥觉的情,再说有饭可混,自然没有不来的。   酒过三巡,大家自然要关心一下溥觉的前程,结果几个人听溥觉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顿时就有些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挤眉弄眼的也不说话。   溥觉很郁闷的吃了一口菜,抬头才发现几个人的神色有异,怒道:“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刘义守撇了撇嘴,也说这傻小子还跟这儿糊涂着呢?   只道:“你不是说吴畏和你姐没关系吗?”他看着迷惑不解的溥觉说道:“那你当不当兵关郡主什么事啊?”   第186章留伊倩影   刘义守的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溥觉并不是真傻,只看那几个家伙暧昧的表情就知道应该往哪边去猜想了。然后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吴畏不让自己跟他去前线,分明是怕带走了自己,被秀云吊打的节奏啊!   看他明白过来,几个大头兵都是一脸羡慕,溥觉这小子还没有小舅子的名份,就先有了小舅子的待遇,傍上的还是现在国防军中如日中天的吴畏,这要是不从军发展可就亏大发了,妥妥的近水楼台啊。   当初溥觉是为了满城的满人进城,别管是不是受了骗,那也是为自己人办事。结果被司法部扣了那么久,也没见皇室的人出来活动。   巡防营的人都是消息灵通的主,上面的皇亲贵胄们有什么动作还是知道的。看着这大家各扫门前雪的样子,自然就觉得这巡防营要糟,自己前途渺茫。   所以眼看着溥觉抱上了金大腿,众人哪里还不知道以后可能要靠溥觉生官发财的道理?而且最重要的是,溥觉在巡防营带兵的这些年,一次次证明了他办事虽然不怎么靠谱,好歹有情有义,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好长官。   于是被刘义守一伙人灌了一肚子主意的溥觉晚上回家就和秀云说了自己要和吴畏去东北练兵的事。   秀云冰雪聪明,一颗心又都在吴畏身上,自然也和刘义守等人一样想差了,归根结底,还得说吴畏这家伙害人,不事瞎抖什么机灵啊。   秀云倒也没用溥觉来劝,苍白着脸想了一会,就答应下来,写了一封信让溥觉带给吴畏,倒是溥觉好不容易记住的大段台词没有用武之地,被憋得好生难受,就差拉着秀云大叫“你倒是让我劝你啊”。   吴畏这一次聪明过了劲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却是想破头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好捏着鼻子去总参走了一遭,把刚刚被开革出国防军的溥觉又招了回来。   溥觉身份特殊,又是刚刚被开革出国防军后,就算是吴畏亲自来要人,也没人敢给他办。   这也就是吴畏这个总参的当红小生来,要是别人,只怕直接就打回去了,可怜吴畏也是一肚子苦水,他和总参人事处的人没有交情深的,总不能当面和人家说自己其实是迫不得已。   办事员们为了这件事层层上报,一直报到顾雨那里,顾雨倒是听陆溢光说起过这件事。他想了一下,觉得把溥觉放到吴畏身边看着,反倒比放这么个家伙在京城里要稳妥得多,所以大笔一挥,批准了。   这件事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拿这个当成吴畏的糗事来说,就连叶知秋都为了这件事说了一句话人不风流枉少年。只是其中滋味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赵运铎人在汉阳,对京城里的消息却并不生疏,自然知道这件事,现在拿出来说事,吴畏也没办法反抗。   赵运铎看着一脸无奈的吴畏,语重心长的说道:“大丈夫只愁功名前途,何患无妻?”   吴畏在赵运铎面前没什么心理压力,听赵运铎拽文,顺口说道:“我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说完才想明白赵运铎的意思,不禁一愣,看着赵运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运铎摇头晃脑的说道:“诗乃心声,你连打油诗都出来了,还和我装傻?”   吴畏瞠目结舌,半天才解释道:“我们真没关系。”   赵运铎看着他,很认真的问道:“你自己信吗?”   这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吴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仔细想了一回,顿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溥觉被抓起来之后,他的确往秀云哪里跑得勤快,可是天地良心,他只是觉得秀云哪里温馨宁静,军书旁武之余,可以难得心安。   到了这个时代后,他的一腔情思都系在秋卫卿身上,觉得也只有秋卫卿这样独立自主的女性才更贴近自己择偶的标准。   就算偶尔睡不着觉,想起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秀云安静贤淑,是个好女孩,所以一心把她当成妹妹,从来没有想过,当自己坐在秀云身边听琴唱曲的时候,心中泛起的,又岂不是满腔柔情?   看到吴畏神情大变,赵运铎哼了一声,骂道:“你最好想清楚,都说权色相依,可是有些女人天生是不能和权利一起得到的。”   吴畏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这一大把年纪,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   赵运铎怒道:“我虽然不像黄有为那样喜欢看小说,可也不是睁眼瞎,现在流行的鸳鸯蝴蝶派也是读过几本的。”   吴畏仔细看了他一回,摇头道:“别解释,越描越黑。”   赵运铎气得一拍桌子,正想发怒,吴畏已经抢先说道:“你只知道那是小说,不知道小说也是分很多种的,你看的那些是文青小说,文青是病,得治。不光作者得治,读者也得治。”   赵运铎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我倒是知道你也写过小说,难道就不文青了?”   “那当然。”吴畏傲然道:“我写的那个叫爽文,讲就个杀伐果断……”   “你等会吧。”赵运铎说道:“杀伐果断是什么意思?有这个词吗?”   “你管这个干嘛?”   赵运铎看了吴畏一眼,知道他在这里插科打诨,显然是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色字头上一把刀,年青人总要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厉害,说不得自己要帮他下这个决断。   吴畏当然不知道对面的老头已经准备“为你好了”,看赵运铎笑眯眯的不再提秀云的事,心知这个岔是打过去了,至于将来怎么样,那就将来再说吧,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来,总不是为了开后宫的,就算要福利,也得等到把小日本这个宿敌打趴下了再说。   吴畏穿越之前,中国的国力水平就已经不把日本放在眼里了,但是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这个小矮子在那里上窜下跳,看着也实在让人心烦,现在吴畏有机会把它直接打落尘埃,当然不会放过。   至于心中那个窈窕的倩影,也只能先让她在角落里多待一会了。   第187章汽车   不说闲话的时候,赵运铎和吴畏这一老一少之间的沟通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吴畏就弄清楚了赵运铎大老远跑到自己这里来的目地。   原来吴畏在辽阳城下打出的成绩太过耀眼,很多部队都对特务营的训练方法产生了兴趣。   不过吴畏现在已经是总参的红人,妥妥的明日之星,总参不发话,谁也请不动他。   所以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赵运铎的头上。   国防军高层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吴畏能打出这么耀眼的成绩,与赵运铎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所以请赵运铎出马,吴畏总不好藏私。   赵运铎当年也是带过兵的将军,他这个少将的军衔是实打实的军事干部,可不是技术职称,练兵方面的事情可瞒不了他。   所以他在见到吴畏之前,就已经想到特务营的训练方式肯定是结合武器设备来制定的,就算把特务营的全套训练大纲都弄到手,没有特务营那样变态的武器装备也没有用处。   但是以汉阳厂的产能,按照特务营的标准,一年之内顶天了武装一个团,能求到他头上的怎么说也都是师一级的军事主官,这点装备根本不够分的。   所以赵运铎思前想后,干脆自己带了一个连的兵过来,让吴畏给他先练着,然后再和吴畏一起探讨各种武器配备情况下的作战方式。   说起来这个做法很有点挖吴畏墙角的意思,毕竟吴畏立身的根本就是能打、能练兵,如果真让赵运铎把他练兵的本事学去,吴某人在国防军的价值立马就要少一半。   这也是赵运铎见到吴畏之前心情忐忑的原因,毕竟情分是一回事,分人家吃饭的本事又是一回事。   没想到吴畏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有超越这个时代一百多年的战争理论,就算敞开了让大伙学,也够赵运铎这一代人活到老学到老的,更何况在武器装备没有发展到相应地步的时候,他就算把相关理论提出来,也没人能够理解得了。   要不然的话,以他的本行来说,最熟悉的就是大规模敌后空降和蛙跳作战,真要是现在提出来的话,估计最大的可能是被人当成疯子,毕竟这年头连固定翼飞机都还是稀罕物呢,根本没人相信那种木头架子的东西能带着一队士兵飞越几百上千公里去突袭敌后,就更别说想像直升机了。   所以吴畏很痛快的答应下赵运铎的请求,还让他给所有关心自己训练情况的部队去信,只要他们想学,完全可以派代表过来参观学习,自己一概欢迎。   赵运铎完全想不到吴畏会这么痛快,愣了一会之后才摇头叹道:“难怪黄半湖这家伙如此看好你,就这份心胸,放眼国内便无人能及。”   吴畏淡淡一笑,心说这个您倒是过奖了,要说作战理论,咱这怎么也是个高级技师的水平,您弄一帮三级工来跟我学,我犯得着藏私吗?   这一下宾主尽欢,赵远铎就开始关心吴畏的武备问题。   从前吴畏只有一个特务营四百多号人,赵运铎完全可以用试用新品的名义给吴畏供应武器装备,但是现在吴畏手里一个九营制的旅,只算作战人员,也有四五千人,足足扩张了十倍,要全部按照当初特务营的装备情况,汉阳厂开足马力也得一年才能完成换装。   就算吴畏等得了一年,汉阳厂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产能全部放到陆战旅上面。要知道汉阳厂是国防军最大的兵工生产基地,负责供应全军一半的武器装备,就算新式武器不占用汉阳造步枪这一类旧式武器的生产线,也不可能只单独供应吴畏这一支部队。   事实上现在和吴畏争嘴的就有由原来二十八师特务营整编出来的第一山地步兵旅,这是总参挂号的优先装备单位,甚至排在陆战旅的前面。   原因也很简单,陆战旅虽然从军官到士兵都是从陆军各师调拨的,但是成军之后就是实打实的海军序列,而山地旅怎么说也是陆军序列,总参从上到下都是陆军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偏心一点。   吴畏对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事实上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听赵运铎说完顾虑之后,他才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如果山地旅完全照搬从前特务营的武器编制,你知道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要消耗多少弹药吗?”   赵运铎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热兵器军队,没有弹药补给,步枪大炮就是摆设,但是吴畏在辽阳一战的物资消耗水平一直是一笔烂帐,赵运铎又不能去特务营查帐,怎么可能知道他消耗了多少物资?   他看着吴畏说道:“冲锋枪是高射速的自动武器,弹药消耗当然要比汉阳造高一些。”   “何止一些。”吴畏苦笑道:“我从白城动身的时候,带了二十万发手枪弹,在辽阳城又得到了不少于三十万发的补给,打到反击的时候,备弹已经不足十万,七天战斗下来,平均每天要消耗七万发子弹,平均每支冲锋枪每天要打掉二百发以上的子弹,这还是冲锋枪只少量装备老兵的情况下。”   说完这个,他又摊开另一只手,说道:“你给我运过来的一万三千枚手榴弹,这一战也都用光了,带回白城的只有一千多枚。”   他看着赵运铎苦笑道:“这还是防御战,大部分补给都可以在辽阳地就补充,如果是攻势作战,我的士兵随身携带的弹药最多只能支持两到三天的高强度进攻,如果不能在弹药耗尽之前取得胜利,那就只能带着空枪跑路了。”   赵运铎完全没有想到吴畏在辽阳一战当中竟然消耗掉了这么多弹药,五十万发手枪弹,几乎是一个师级单位三年的补给量了,居然让吴畏在七天的时间内打了个精光,难怪总参在辽阳之战后,丝毫没有推广冲锋枪的意思。   他皱眉想了半天,才为难的说道:“这么说来,自动武器根本不可能大量装备部队。”   “那倒未必。”吴畏摇头说道:“这要取决于后勤运输能力。”   赵运铎嗯了一声,也知道吴畏指的运输能力不是马车,这玩意人吃马嚼的本来就要占用运力,真要是来个长距离奔袭,光是喂马的东西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看着吴畏,皱眉说道:“那怎么办?”   “我记得你汉阳厂也有几辆美国造的汽车啊,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吴畏不满的说道。   赵运铎想了想,苦着脸说道:“那玩意倒是比马车有劲,不过也更娇气,跑长途根本不行,稍远一点就趴窝了。而且别说美国人自己的产量也有限,就算要多少有多少,咱们又不是美国人的亲爹,凭什么给咱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鄂然看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吴畏,说道:“你不会连这玩意都会造吧?”   第188章吴中正   吴畏当初在大学里学的是动力机械,毕业设计就是一款高速蒸汽轮机,所以事实上,他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在不务正业。   这个倒也不能怪他,对于一个从二十一世纪中期穿越回一九零零年代的工科男来说,这世界简直简陋得一塌糊涂,所有和自己熟悉事物有关的科技树一样都没点,或者只是点了最基本的几样,那种空有满腹经纶,却完全没有地方下手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吴畏在汉阳厂泡过半年,又亲自参与过座钟的设计,对这个时代国内的制造水平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所以在对赵运铎描述自己的机械化后勤方案的时候,倒也不能说无的放矢。   赵运铎听了吴畏的构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摇头说道:“按你的说法,如果有这样一支部队,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吴畏看着他,摊手说道:“只要你能保证机器的完好率。”   赵运铎在汉阳当了这么多年厂长,当然不会只管拍脑门,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没有拍屁股走人,和他的专业素质也有很大的关系。   当初吴畏在总参第一次遇到赵运铎的时候,他就是因为闲得没事,带着人在鼓捣吴畏在金水河畔弄出来的简易手榴弹。   事实上这也是吴畏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以目前国内的工业化水平,赵运铎到底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身工科素养的?   所以赵运铎并没有被吴畏的豪言壮语冲昏头脑,他想了一下问道:“有设计图纸吗?”   “你做梦呢?”吴畏说道:“你看我有时间吗?”   赵运铎不可能帮吴畏来练兵如果他会的话,那就没有吴畏什么事了,不过很快,吴畏见识到了赵运铎所代表势力的执行能力。   显然那个传说中的“五虎上将”团体对他的这套理论很感兴趣,所以大量的配套工程开始向渤海湾倾斜。   其中之一就是,吴畏终于有参谋长了,而且还带来了一整套的参谋班子。   吴畏看着面前这个挂着上校军衔,一脸笑容的参谋长,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总参的人不干正事,总不至于给自己的人都优先挑选熟悉的人。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重新认识自己的这位参谋长,因为他们早就见过了,甚至还在于靖的订婚仪式上一起喝过酒。   张操把自己的委任状交给于靖,很热情的和吴畏握手,笑道:“这下要吴兄关照了。”   吴畏咧了咧嘴,干笑着说道:“没想到子参兄也是参谋科出身。”   张子参一笑,“据说吴将军和蓝晓田将军共事过,那是我的大师兄。”   吴畏倒是没被他扯来的大旗唬住,蓝晓田是国内第一批专业参谋人员,国防军中所以干参谋这行的人都可以认他做师兄。   张操看吴畏没什么表示,就知道要么吴畏不用给蓝晓田面子,要么就是吴畏知道自己的底细,于是也就不再故弄玄虚,又给吴畏介绍自己带来的参谋班子,其中颇有吴畏认识的,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他在北京军官进修学校里教过的学员。   能重新回到教官身边工作,学员们都很激动。吴畏当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表示不满。   有了这些人,基本上陆战旅的指挥系统就算是建立起来了,吴畏总算不用再把主要精力放到纠结日常事务上面了。   跟着参谋人员一起报到的,还有从三十一师和十六师大量抽调的兵员,总参终于不再从全国部队慢慢给吴畏输血了,而是大笔一挥,直接把十六师的四个营和三十一师的两个营划给了他,这两个师其它的部队则补充进了第一山地旅。   三十一师好歹还在辽阳实打实的打了两场仗,虽然大败溃散,到底表现出了战斗力,而且董重被日本间谍刺杀,也是妥妥的烈士,总参的人也不会再去踩死人一脚。   所以三十一师的基层部队虽然都调走了,但是三十一师团以上的架子还在,在总参的部署当中,这个师以后会成为新兵教导师,总门为陆军驻防东北的三师一旅训练补充兵。   在这个新兵训练计划里,是没有吴畏什么事的,因为他的陆战队隶属海军,除了这一次的兵员调动外,以后就和陆军没什么关系了,他的新兵训练基地在葫芦岛,不过现在那里还是一片荒地。   至于十六师这次就倒了大霉,托吴畏的福,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十六师战力低下、消极避战,而且还军纪败坏。   吴畏复起之后,杜永霖就该倒霉了,他的十六师的团级军官们都被平调到了各个后勤部门,不再掌握实权。   顾雨尤其对杜永霖当日的龟速增援不满,所以干脆把杜永霖踢进了军史研究所和黄有为去作伴。   其实杜永霖也很委屈,他当时的行军速度也就比这个时代的平均战斗行军速度慢那么一点,只不过有吴畏两天奔袭二百公里的战例比着,这才显得像是乌龟爬。   吴畏对三十一师的兵源没什么意见,对十六师的兵就没那么待见了,不过一来兵员难得,二来十六师的兵怎么说也训练了那久,战术素养还是有的,也就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了,不过所有成建制到达的部队全部打乱重分,营连级军官也都分散到各个单位,不给下面人抱团形成山头的机会。   这个决议的动机和效果都是很好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张操他的参谋人员为了人员编制方案忙得鸡飞狗跳,一个个差一点累吐血。   到一九零一年新年的时候,吴畏手下的九营兵终于凑全了,这还不包括配属给他的后勤保障部队和各种技术兵种。   新年来临之际,吴畏终于上报总参,自己的海军陆战队将要正式成军。   因为第一山地旅还在筹建当中,所以一直被憋得心痒难耐的总参高官们不顾陆海军军种之间的分歧,纷纷出席,就连叶知秋都派人过来祝贺。   让吴畏觉得意外的是,政务院派来的代表居然是程斌。   除了府院两地之外,吴畏在奉天省内的人缘也出其的好,奉天省长张云辉,奉天专员董重,第七师师长于澄海等人全部亲自到场祝贺,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叶知秋的特使给吴畏带来了一封信,在信中,叶知秋说吴畏从前作战喜欢剑走偏锋,虽有大功,未免太险,如今独自领兵,要戒骄戒躁,以稳重为要。   信末说得知吴畏无字,所以特赐吴畏“中正”二字以勉。   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场诸人一起上来祝贺吴中正得大总统厚望,定然前途无亮。   第189章三光政策   因为山地旅还没有凑齐人,所以还没办法成军。考虑到两支部队之间的渊源,第一山地旅的旅长李武扬也带着赵琅琊等一干军人过来观礼。   除了第一旅的官兵外,还有二十八师的参谋长蓝晓田也亲自过来祝贺。   这两支部队和吴畏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一个是吴畏出身的地方,一个是吴畏起家的地方,自然是别人比不的。   如果要让吴畏选择的话,他肯定不愿意弄这么一大票人来看热闹。   不过大家都是一番好意,吴畏总不好板着脸都赶出去,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下午时分,陆战旅的全体官兵在大操场上列队,数千人的方阵倒也蔚为壮观。   董宽从奉天专门带过来的麦克支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吴畏走上台去,先吹了口气,然后听着回音点头说道:“可算不用扯着脖子喊了。”   这句话当然也被忠实的播放了出去,惹得操场上一阵哄笑,于靖等人都是一脸的尴尬,就差没在脸上刺上“我不认识他”这几个大字。   吴畏凶名在外,但是真正领教到他的厉害的人实际也没几个,就连当初被他当成靶子打的十六师,其实也只是杜永霖带着一帮团级军官才有幸亲眼目睹,基层官兵们其实都是听人说起的。   本来心情忐忑的士兵们看到吴畏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一个丑,居然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顿时就觉得这个长官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怕。   吴畏等到方阵中的笑声平息下去,这才提着气大叫道:“你们在这块地方已经住了几个月了,我不说相信你们也知道这里从前是什么地方。”   他用手向大海的方向指了一下,“小鬼子就是从那里上岸的,他们抢咱们老百姓的粮食和牲口,逼老百姓给他们干活,不听话或者看着不顺眼的就都杀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脚下,“从前在这里的一个屯子就是让小鬼子杀光的。”他大叫道:“小鬼子打的好主意,吃我们的粮食,用我们的人当夫子来打我们。”   “我告诉你们这个,是让你们记住小鬼子干过的事情。只有记住了,轮到我们杀到小鬼子的地盘的时候,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用力的挥了一下手,“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烧光他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谁也没想到吴畏会在成军仪式上说这种杀气腾腾的话,众观礼嘉宾们互相看看,都觉得匪夷所思,这种话在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至于拿到这么正式的场合上来说吗?   叶知秋的特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校军官,站在一帮将星闪烁的军官中间,本来就已经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也只能苦笑。   和他一起苦笑摇头的还有程斌,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了解吴畏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明显了解得还很不够。   于澄海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张云辉等人,笑道:“吴旅长果然年青有为,有闯劲。”   蓝晓田笑了一下,吴畏升少将之前,国防军最年轻的将军这个称号一直是戴在他头上的。   这个全军之最说实话不是什么好事,军中最讲资历,蓝晓田本来干的就是参谋长这种不受人待见的活,再套个“最年轻”,就连一些资格老的团长们都对他阳奉阴违。   所以自从吴畏抢了他这个称号后,蓝晓田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全身轻松,腰不酸了,背不痛了,一口气吃三碗饭都不觉得撑了,就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现在听于澄海说话,他笑着回答道:“要不这样,就不是吴畏了。”   他俩算是在场众人中军衔资历最高的,李武杨也是新晋少将,就算肚子里有意见,也不可能在两位前辈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基本上两个人一唱一和,就算是把国防军中对吴畏刚才这番话的基调定下来了。   众人互相试探的时候,吴畏的话并没有停下来。他给自己的官兵们留了一会思考的时间,然后再次大声说道:“海军为什么要陆战队?就是因为需要有人上岸去战斗,这个岸不是我们自己国家的土地,而是敌国的土地,所以我们身为海军陆战队,就要有为全军先锋的觉悟。”   “现在,我宣布,海军陆战第一旅成军,升军旗。大家跟我一起念我们这个旅的战斗口号,海军陆战队,开路作先锋……”   看着在震天口号中庄严向军旗敬礼的的吴畏,正在低声议论的众嘉宾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天的成军仪式,吴畏自己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别说张云辉董宽这样的地主或者于澄海这样的军中前辈,就连代表叶知秋前来观礼的特使都没捞着露脸的机会。   一个奉天省的官员低声嘀咕道:“这也太跋扈了。”   这人声音不大,却适到好处的可以让程斌等人听到。张云辉望了那人一眼,轻声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吴将军豪情,我们难望颈背啊。”   程斌也笑道:“吴将军驻防此地,少不得要和张省长、于师长相互扶持,两位都是前辈,可要爱护我们这些年青人。”   于澄海有些吃惊的看了程斌一眼。他对程斌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这个年青人本来是政务院里的中层官员,这次兵变中立了大功,隐隐是京城政界的一位后起之秀。   但是从他刚才维护吴畏的话当中,可以明显听出程斌和吴畏关系不浅,不然他也没有立场把自己也绕进去。   看到于澄海不解,张云辉淡淡笑道:“当日海兵叛乱,就是程先生和吴将军里应外和,才消弭了这一场祸事。”   东北四省从前是满人的地盘,共和之后汉官上台,毕竟根基尚浅,官员们在京城中的根基不厚,很多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程斌和吴畏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不禁深恨自己没有恰逢其会。   董宽在奉天城里可以和张云辉分庭抗礼,出了城就有点玩不转,现在看张云辉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吴将军与小儿交情非浅,据说他尚未娶妻,大家若知道谁家有好女儿,可要留意了,也可以成就一段佳话。”   这个时候,正望着烈烈军旗感慨万千的吴畏并没有想到,奉天省中,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董宽的一句话,正在打着主意怎么把自己家的姑娘送到他的床上去。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时候带着这支军队踏上日本列岛,真正实现自己的誓言烧光、杀光、抢光!   十一区的花姑娘们,你们的幸福就要来了!   第190章来信   戎马倥惚当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是一九零三年的春天了。   刚刚和部队一起野外拉练回来的吴畏匆匆洗了一把脸,就看到于靖拿着一大把信件给自己送过来,不禁有些好奇,心想自己不过只离开了一周,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私信要回吧?自己又没在京华时报上公开征笔友。   等到接过来才知道,这些信并不都是给自己的,还有两封是给秀云写给溥觉的。   叶知秋虽然在黄有为的建议下大力发展军邮,但是共和国在在缺钱,邮路自然说不上畅通,就连吴畏这样的人物,信件要是不走军件,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秀云给吴畏和溥觉每周写一封信,不过经常是俩人一次收到好几周的信,也不知道都积压在哪里了。   吴畏叫过溥觉,看着他把那两封信接过去,然后直勾勾的往吴畏手里看。   吴畏笑骂道:“你认识字吗?”   溥觉从前那是一个大字不识,在巡防营的时候还为这个自豪,基本上算是“无知光荣”这一行的前辈。   可是跟着吴畏出来就不行了,吴畏要求自己手下的军事主官们必须能自己看懂命令,自己写战斗简报,总不能自己手下认字的人战死了就成睁眼瞎,那到底谁是主官?   就连马宝这样眼看着四十出头奔五十的人都天天捧着识字课本认字,溥觉再怎么强项,也只能低头,除非他打算干一辈子大头兵。   他和秀云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没道理姐姐冰雪,弟弟蠢笨,只不过是把脑子往哪里用的区别。   现在专门学习,很快溥觉就能认识几百个汉字了,第一次提笔给秀云写信寄过去后,据说秀云当时就哭了,专门给爱新觉罗家的祖宗上香告诉这个好消息。   溥觉认字多了,对笔迹自然也就开始留意。他是吴畏的警卫军官,经常出入吴畏的身边,吴畏有事情也不避着他。所以很快就发现给吴畏写信的人中,并不只有老姐姐这一个女性。   这个发现可让溥觉很是吃惊,共和国并不要求一夫一妻,不过自叶知秋以下,国防军中的高官大多数都没有纳妾的,背地里养外室的人倒是不少。   虽然说吴畏不是个看重名誉的,但是看吴畏的样子,溥觉可不觉得自己的老姐姐就能坐稳正室的位子,自然对给吴畏写信的人非常上心。   听到吴畏说他,溥觉讪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吗!”   别说溥觉,国防军上下几乎就没有对吴畏的私生活不感兴趣的,所以吴畏倒也不以为意。   不过毕竟事关给自己写信者的清誉,吴畏当然不可能拿着人家的名声说事,摇头说道:“看你的信去吧。”   一面说,一面转身走开。   吴畏经常参加军中的各种训练,基本上已经坐实了打遍军中无敌人的名声。溥觉号称“小相扑四九城南无敌手”,遇上吴畏基本上就是常年地上滚的份,所以别说吴畏是他的长官,就算俩人平级,溥觉也抢不下吴畏手里的信,也只好看着他生气。   吴畏拿着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放在桌上先看了一回,秀云的信内容很好猜,不过是一般家长里短,京中趣事。秀云冰雪聪明,又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渠道,信中提起的京中闲事常常自有隐喻。   另一封信是秋卫卿写来的。本来两人上海一别,秋卫卿就只给他寄过一首短诗。但是后来吴畏血战辽阳,名动天下之后,秋卫卿终于给他写了一封信来问候。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吴畏才知道秋卫卿中断学业回家,其实是去待产的,现在已经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京中兵变的时候,王廷均刚好回乡看望秋卫卿,倒是躲过了一劫。   秋卫卿为人洒脱,当日与吴畏离别之后,困于物议,本来是打算不再理会吴畏的。但是为人母后,静极思动,突然想通了,说自己既无私情,自当心中坦荡,若是为了物议与吴畏避而不见,倒显得心中有鬼。   再加上吴畏血战辽阳的消息传来,秋卫卿关心时局,这才提笔给吴畏写了一封信。   吴畏虽然和秋卫卿的想法不尽相同,但是也就止于柏拉图式的精神层次,言词当中自然也不会露出破绽。   两人书信往来之间,倒也全是一片坦荡风光,秋卫卿对吴畏在世界局势和工业文明方面的见识大为心折,每每拿着吴畏的信给王廷均看。   王廷均虽然心中不怎么舒服,对自己妻子的为人还是相信的,知道秋卫卿难得能找到一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而且两人天各一方,也不怕弄出事情来,也就放下心来,偶尔还会在秋卫卿寄来的信中和吴畏说一些自己对时局的看法。   除了这两个女人的信件外,吴畏此刻手中还有一封用法文书写的厚厚信件,那自然是杜迪夫人写来的。   杜迪夫人现在住在巴黎乡下自己的庄园里,闲来无事,借用法国的外交通道,基本上每月都有写给吴畏的信件。   这个时代的欧洲正是世界文明的中心,杜迪夫人有巨额的财力支撑,家中常办沙龙,很多在人文科学方面卓有成就的名人都以参加杜迪夫人的沙龙为荣。   杜迪夫人涉猎极广,在信中海阔天空的和吴畏胡扯,偏偏吴畏大多都能接得上茬,回信中每每还有新意,据说杜迪夫人的座上客们常常被吴畏提出的想法震慑得无言以对,很多人怀疑这个杜迪夫人口中的东方军神其实是一群来自各个学科的东方学者的总和。   看完这三个红粉知已的信件,吴畏发现最下面还有一封用英文写的信,他很好奇的拆了开来,赫然发现那是托马斯写来的,他已经顺利就任普林斯顿公学的校长,今年接到杜迪夫人的信件,才知道吴畏已经成了东方那个古老国度最年青的将军,所以才写了这封信来祝贺。   除了祝福吴畏之外,托马斯也在信中提到,他的一位民主党朋友曾经说过,美国现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已经正式邀请共和国总统叶知秋访问美国,吴畏接到信件的时候,这个邀请也快到国内了。   吴畏看完了信件,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当然这个和体制就没什么关系了。   第191章保镖头   托马斯的信息很灵通,因为没过多久,吴畏就接到了总参的电令,要他立刻交卸手头的工作,赶回总参报到。   此时从京城到奉天的电话线路已经连通了,不过中继技术不过关,不但信号衰减得厉害,而且还经常的掉线。所以总参和下面各单位联系仍然习惯使用有线电报。   经过一年多的整合,陆战旅的各项事宜已经走上了正轨,吴畏在陆战旅的重要性也下降了不少,短时间的离开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按某些管理学的说法,当制度建立起来后,谁来当负责人就已经不重要了。   整个共和国内部,大概要数国防军当中的官儿是最少的,第一陆战旅的旅级干部只有吴畏、马宝和张操三个人。   所以吴畏要离开,自然先得和这两个人交待工作。   马宝和张操两个人看着吴畏拿来的电报,互相看了一下,马宝摸着脸上的伤疤疑惑的说道:“你最近没捅什么漏子啊。”   吴畏很无奈,向马宝说道:“大哥,我就不能立功受奖啊!”   “你最近也没打过日本人啊。”马宝还是疑惑。   张操看着吴畏郁闷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坏事,要不要我找人打听一下?”   说起来张操和吴畏都在总参当过参谋,不过吴畏满打满算才在总参待了半年多一点,总参里的各个衙门还没混熟就跑了。   张操和他可不一样,人家是实打实的总参外放军官,人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由他出面,基本上没有打听不出的东西。   虽然这一年来吴畏和张操相处还算愉快,但是他仍然不想欠这份人情。   而且有托马斯的信件,现在算算时间,他也大概能猜到这份调令的原因,所以摇头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去去就回来,你们按照大纲训练就是。”   马宝给吴畏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副手,早就知道吴畏看起来胆大包天,实际上也是心细如发的主,他说没事,多半就真是没事。   现在听吴畏说得轻松,马宝皱眉说道:“总参让你交卸工作,恐怕去的时间不会太短,不会是把你调到别的单位去吧?”   张操摇头说道:“不是,调职的文书不是这种格式,看起来就是述职一类的任务。”   吴畏当然不会怀疑张操的职业素养,摊手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自己的卫兵启程了,除了从溥觉的警卫连里抽了十个人外,就只带了一个叫郑宇的新兵。   这个郑宇就是当初玉珍局遇到的少年渔民。军医治好了他父亲的病之后,他就想着从军报恩。   玉珍局当然没有本事擅自招兵。不过他是吴畏的老部下,又是战斗骨干。碰上吴畏还是个喜欢蹲基层的人,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少,找了个机会就和吴畏说了。   陆战旅拿的是叶知秋特批的军饷,在当地算得上高收入人群了,所以想当兵的人一直不少。   吴畏身为一旅之长,当然有权力在当地招收一批士兵,但是他一来不想开这个口子,二来也不放心新兵的背景,所以一直不肯松口。   玉珍局毕竟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兄弟,难得开口求自己一次,又赶上吴畏当时心情正好,于是就答应下来,让郑宇在玉珍局的手下当兵。   没想到郑宇虽然是渔家子弟,体力却差,随队训练了没几天就累倒了,差一点交待到医院里。   吴畏觉得就这么把小孩子退回去未免太残忍,而且郑宇水性是实打实的好,放在整个陆战旅里也是数得着的,于是就把他放到身边当起了勤务兵,想着让他养好身体再回基层部队去。   那个时候郑宇还不叫郑宇,渔民的孩子也没有大名,大家都叫他“大毛”。   吴畏想着这孩子没个名字总不是个事,听说他家姓郑,就说:“你就叫郑宇吧!”   结果郑宇这实诚孩子高兴坏了,逮谁都和人说,自己有名字了,叫郑宇吧。   还是马宝厚道,仔细问了一遍吴畏当时说的话,这才语重心长的对郑宇说道:“就算是长官说话,也用不着一字不落,你叫郑宇就好,吧还是留给。”   吴畏从军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自己处理内务,做起来比郑宇都好,有没有勤务兵其实也差不多。   这次进京城带着郑宇,主要也是想着让这孩子能有个机会开开眼界。就连溥觉和他挑选的十个士兵也都是北京本地人,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回家看看。   一行人星夜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了北京城下。吴畏让溥觉带着警卫们去总参号房子,然后都放假回家去。自己一个人去见顾雨报到。   他现在也是堂堂少将,国防军里数得着的人物,要报到也是直接向顾雨这个参谋总长报到,不用像从前那样去人事处看脸。   顾雨没想到吴畏这家伙居然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就来了,看了他半天才说道:“你也是将军了,出入要有威严。”   吴畏嘻笑道:“老总,我这连媳妇都没有呢,要威严干什么啊?也不怕把人都吓跑了打一辈子光棍?”   顾雨倒是听过吴畏的一些八卦,皱眉说道:“你那个满人郡主先放一下,立刻跟我去见总统。”   这个倒是不出吴畏的意料,不过他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下:“见总统干什么?”   “总统下个月要访问美国,点名要你来负责他的安全护卫。”   这回终于让吴畏大吃一惊了,他看着顾雨说道:“何着让我当保镖头?”他不满的说道:“有少将干这活的吗?”   “你连媳妇都还没有呢。”顾雨说道:“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少将了?”   “得。”吴畏撇了一下嘴,立正向顾雨敬礼,大声叫道:“报告总长,保证完成任务。”   顾雨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这还像点话,刚才我还想呢,你要是觉得少将干这份工作不合适,我可以先暂时把你降成上校,最近民间总有人说共和国是官本位,能上不能下,拿你作个例子也好。”   第192章启航   公元一九零一年发生的那场中日战争,虽然最终以日本陆军的惨败告终,但是在那一场战争当中,年青的共和国失去了从前清继承而来的大半个海军舰队。   集中了海军大部分战舰的黄海舰队在渤海湾外遭到日海军优势兵力的伏击,旗舰定远号重伤,战列舰致远、巡洋舰经远以下五舰沉没,黄海舰队失去了与日海军继续战斗的能力,在战争后程中只能避居海港当中。   战争在英国人的调停下虽然结束,但是余波远未消失。   按照英国人一厢情愿的想法,中日两国一个专心发展陆军,另一个专门致力海军,这样自己在亚洲的两个小伙伴不但可以相安无事,而且还可以优势互补,帮助自己稳定亚洲殖民地。   但是很可惜,他的这两个小伙伴都不是安份守几,甘于平淡的主,自然不肯自废武功,虽然在英国人的高压下暂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就像吴畏所说的那样,这只是停战,不是和平。   在军事力量的分布方面,中日两方有着完全不同的政治局势。   共和国海军继承自前清政府,在总参内部比较势弱,本来准备效仿日本成立的海军部了因为叶知秋的顾虑而迟迟不能推行,这次黄海舰队轻敌冒进,也和海军方面急于展示力量有很大关系。   黄海大败后,海军就已经实际失去了独立出总参的资格,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才有了后来的京城兵变。   兵变失败后,海军遭到整肃,但是叶知秋手里的确没有能够让他放心的海军人才,就算是现在急着培养也来不及,所以海军虽然势弱,但是至少在大型水面舰艇方面,还是以前清军官为首。   日本政坛海陆军向来分庭抗礼。这次陆军惨败,海军势力大张,即使是出于安抚海军的目地,国家资源也必须向海军部门倾斜,这才有了一九零二年间日本海军的飞速扩张。也正是这种扩张,让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人感到了威胁,这才促成了叶知秋的访美。   为了这次出行,叶知秋从共和国陆海两军当中调动精锐人员随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吴畏。   吴畏在世人眼中是共和国的英雄,身上自带的标签就是能打。不过在总参一众高级将领的眼中,吴畏决不只是能打就行的,不然国防军中猛将如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吴畏一枝独秀。   在叶知秋和顾雨等人看来,吴畏治军严谨,将士用命,而且头脑灵活,战术风格多变,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自然要好好利用。   除了让吴畏负责自己的警卫工作外,叶知秋还从海军中抽调靖远、来远两舰随行,并以防护性能更好的靖远舰作为自己的座船。   按照吴畏和总参研究的方案,吴畏从陆战旅和山地旅各自抽调了一个连的士兵,再加上总参派出的一个连仪仗兵,组成了叶知秋的警卫营。   总参和陆战队出兵本来就是应有之意,之所以吴畏点名从陆战旅要人,是因为他从前的特务营老底子接受过巷战训练,只要再加深一下训练水平,就可以担负起内卫职能。   相比之下,陆战旅虽然也是吴畏带出来的兵,不过吴畏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忙着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还没有时间折腾这种额外的东西。   靖、来两舰虽然都是排水量两千吨的大舰,但是在吴畏看来,船上的空间依然狭小,所以又要求总参租用了一条远洋商船来搭载他的士兵。   因为对海军的清洗还在进行中,黄海舰队上下人心惶惶,吴畏这个陆军出身的将领又不得海军的待见,所以他很早就申请的陆战队登舰合成演练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陆战旅的士兵只能用木质渔船在海边来回折腾,用吴畏的话来说,要是有金龙电池,他就可以打航母了。   近海风浪再大,也比不了辽阔的太平洋,随行的陆战旅士兵也就是刚出海的几天还算活跃,很快就开始晕船,一个个吐得一塌糊涂。   不过比起他们来,一起上船的另外两个连士兵还要惨得多,他们现在已经吐无可吐,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躺在船舱里,吃饭都没力气。让吴畏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要了一艘商船,不然这一个营的士兵都挤在两艘军舰上,现在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出海几天后,就连叶知秋和顾雨等人都开始晕船了,此前从来没有做过远洋客轮的吴畏倒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不但每天拎着有气无力的士兵们进行应急演练,还在商船的船尾设立了靶场,组织士兵们射击。   用叶知秋的话说,总算是见到了吴畏练兵的方式,还真是从早到晚啊。   对于这种扩张感到不安的除了年青的共和国之外,还有一个国家也看到了日本海军崛起的危险,那就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   叶知秋曾经在美国短暂游历,对美国政坛比较熟悉,建国后与西方各国之间的关系也以和美国最为友善,只不过美国当时国力并不足以和英国抗衡,国内的政治势力也不愿意卷入国际分争当中,叶知秋才没有从美国那里拿到多少好处。   但是没有大的好处,小一点的好处还是不少的,中美民间的交流一直存在,除了美国援建的燕京大学之外,还有很多活跃的美国商人也开始把投资的目光转向了这片古老而又年青的土地上。   叶知秋在中日大战前一直希望从美国引进一个完整的造船厂,与马尾造船厂一北一南,支撑起共和军的海运事业。   但是美国国内政治势力在日本的游说下,对于在华投资这种准军事设施顾虑重重,所以决议迟迟不能形成。   日本海军的大力扩张,终于刺激到了美国政府的神经,刚刚接递在总统任上被刺身亡的麦金莱成为新一任美国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上任不久,就批准了这项提案,与之相伴的,还有邀请叶知秋访问美国。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叶知秋终于达成了自己上台后最大的心愿以共和国总统的官方身份出访西方。   为了这次行程,   第193章夏威夷   因为与日本交恶,所以叶知秋的舰队并没有选择琉球航线,而是在台湾短暂停留后,沿菲律宾群岛、关岛航线取道夏威夷。   靖远舰的最高航速可以达到18节,但是叶知秋又不急着去美国抢水果,所以整个舰队只是以巡航速度不紧不慢的行驶。   台湾之行乏善可陈,这个时候的宝岛还没有被人以举国之力投资,基本上还保持着原生态的生活水准和心理状态,对待从海峡对面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趾高气扬得起来。   叶知秋简单接见了当地的官员后,在当地人组织的欢迎仪式上露了一下脸,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显然对这个曾经让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大boss们头疼的地方没什么兴趣。当地官员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任何纠缠。   比起台湾来,此时的菲律宾群岛更是荒凉,叶知秋连面都没露,舰队直接越了过去。   在在途中进行了两次补给之后,叶知秋终于到达了夏威夷群岛。   此时的夏威夷还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檀香山,是华工们前往美国淘金的必经之地。   在这里,叶知秋得到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第一分舰队司令威尔少将的热情款待,并且邀请叶知秋登上自己的旗舰参观。   叶知秋此次出访,为了刻意淡化美国民间对于战争的恐惧,所以并没有携带太多的军方将领,除了国防军最高长官顾雨之外,比吴畏军衔高的就只有海军的两位舰长了。   吴畏对二十世纪初的水面舰艇没什么研究,自然看不出美国人的军舰好在哪里,只是觉得威尔的舰队船多,分工也更加明确。   此时的美国政界对于军方的警惕性是很高的,虽然罗斯福总统上台后大力鼓吹海洋霸权,但是美国海军舰队的扩张需要时间,所以实际上美国海军的装备并没有太多改善,威尔手里甚至没有一艘可以和日本海军主力战舰相抗衡的战列舰。   有叶祖圭等海军将领们的意见作为参考,叶知秋参观美军舰船的队伍不大,以军方将领为主,吴畏自然也在其中。   晚上威尔少将在珍珠港锚地宴请叶知秋一行,这算是此次美国之行的预演,所以访问团中的成员全体出现,倒也热闹非凡。   和刻板的英国人不同,美国人显然更加喜欢自助餐形式的酒会,而且这种宴请模式也能让与会的双方更加充分的交流和了解。   吴畏现在算是转行进了海军,所以穿了一身雪白的海军将军服,要不是皮肤晒得太黑,也算得上翩翩美男。   他脸上的皱纹太少,又不愿意留胡子,所以即使肩膀上扛着一颗金星,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小跟班的样子。   为了参加这次宴会,吴畏很罕见的在胸前挂起了勋章。   国防军受德军的影响很深,喜欢动不动就发勋章纪念,吴畏从军时间虽短,也捞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勋章。   此刻被他挂在军装上的是参加金水河以及辽阳战役后获得的两枚一级宝鼎勋章。要不是专为重大战役指挥员设计的凌烟阁勋章没有获得国会的批准,吴畏肯定还能再混一枚重量级的勋章挂出来。   除了这两枚一级宝鼎勋章外,吴畏还佩戴了一枚因为奇袭日本朝鲜住屯军指挥部而获得的猛虎勋章,至于两次救援叶知秋而获得的两枚一级忠勇勋章,吴畏考虑到叶知秋多半不会喜欢提起这两次的经历,所以就没有戴出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吴畏倒是萌生过集齐所有勋章召唤大流氓的念头,可惜很快就得知共和国有一种专门为有重大贡献牺牲烈士设计的紫心勋章,考虑到共和国评定勋级的速度,吴畏果断打消了这个年头,转而安心享受勋章带给自己的荣誉感。   美国军人们对于国防军的勋章等级并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吴畏这三枚勋章的分量,看着他胸前那份空旷,越发猜不透这位年轻将军的身份。   美国人在观察吴畏的同时,吴畏也在观察别人,不过不是美国人,而是和他一同出访的程斌。   自从陆战旅成军之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两个人就都忙于公务,只能书信联系。   程斌比吴畏年长了八岁,基本要算是同龄。两个人都是心度不凡的人物,所以在共和国军政双星之间也没有什么狗血的宿命之敌,倒是有些惺惺相惜。   兵变之后,政务院损失了一大批办事人员,程斌报信有功,加之和叶黛的关系曝光,在政务院里的地位迅速上升,要不是资历尚浅,早就已经是独挡一方的人物了。   当初秋卫卿离京前,程斌曾经在酒楼听吴畏说起过工业化的特点和发展历程,当时吴畏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的样子让程斌极为心折。可惜后来吴畏听说秋卫卿罗敷有夫,变得失魂落魄,倒是耽误了程斌继续听他高谈阔论。   当时被吴畏的论点吸引的人很多,但是大多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听过就算完,即使有所触动,也不过仅及皮毛。   倒是程斌在政务院工作,耳熏目染之下,越发觉得吴畏所言的珍贵,每每思及,都觉得吴畏心中有一篇锦绣文章。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开始关注吴畏的消息,可惜吴畏去了汉阳之后就消踪匿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世人瞩目的大英雄了。   程斌又不是追星族,对吴畏的堂皇战绩没什么兴趣,却看出吴畏临敌果断的指挥风格,兵变之日,他被叛军裹挟,最先想到的就是让叶黛去找吴畏。   果然后来吴畏大显神威,夺回总统府,包围政务院,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吴畏当时的行动就堪称完美。   陆战旅成军之日,程斌代表政务院观礼,结果有幸听了吴畏那一番以血还血的言论,吃惊之余,反倒觉得吴畏这个人没什么政治觉悟,在军方可以当个将领,在地方可以做个办实事的官员,想要混进军政高层,以他这个性格,那基本就是门都没有了。   去了对吴畏的提防之心,程斌对吴畏就更是拉拢,旅顺一晤不及详谈,后来还专门给吴畏写了信件来,向他讨教工业化改革方面的事情。   吴畏向来没有藏私的习惯,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仍然在回信当中知无不言。   程斌也是一时人杰,有了吴畏的理论相助,在政务院里自然是大显身手,被人瞩目之余,也更加希望能和吴畏就具体问题详谈了。   第194章中华立领   本来程斌听说这次带人保护叶知秋的人是吴畏,还很高兴自己能有时间和后者接触,没想到上了军舰后才知道,政务院的人都被安排在来远号上,吴畏平日里在靖远和商船两头跑,每天忙得恨不得早起一个小时,哪里有时候去看他?   偏偏程斌身为使团文官之首,没什么事也不能瞎跑,更不可能往靖远舰上跑,不然看在别人的眼里,就要怀疑他的政治立场了。   和他有一样烦恼的还有叶黛,就算叶知秋并没有明确反对她和程斌之间的恋情,但是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女儿去来远舰上和程斌朝夕相对,所以这一段时间来,两个年青人见面的机会反而不多。   好容易上了岸,再没有三千弱水拦着,叶黛跟着父亲在酒会上转了一圈,就抽空跑开来找程斌,而这个时候,程斌还在端着架子和众人周旋,还没找着机会和吴畏搭话。   程斌并不是那种为了事业不要爱情的男人,又正是情热的时候,见到叶黛也很高兴,当然不可能跟她说“咱俩来日方长,机会难得我得先去找吴畏”这种话,所以只能和她站在角落里聊天。   吴畏也知道自己的年纪混在一群将军们当中不怎么受待见,所以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会场中的众人,也不四处走动。   反正闲着没事,他的目光四处游移之后,就落在程斌和叶黛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年青男女的算得上郎才女貌,站在一起还真般配。   吴畏看了几眼,就感觉到有人向自己走来,于是很警惕的收回目光,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肖媛穿了一身很得体的晚礼服,手里举着一个高脚杯,缓步向他走来。   吴畏皱了一下眉,他到现在也弄不清肖媛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神秘,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熟悉这种西方式的场合。   肖媛走到吴畏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吴畏,轻声说道:“吴将军好像不喜欢这种宴会吧!”   吴畏淡淡一笑,点头说道:“是不太习惯。”   “洋人比较喜欢这种样子的酒会。”肖媛信以为真,毕竟国内官方的解释说吴畏出身草莽。   她向吴畏解释道:“这种酒会特别适合非正式场合的会面,这次到美国去,吴将军要参加的机会可不会少了。”   吴畏弄不清这个女人的想法,本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很礼貌的点头回应,轻易不肯开口说话。   肖媛却不肯走开,和吴畏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会场说道:“听说那些卫士的西装是你设计的?”   “稍微改了一点而已。”吴畏淡淡说道。   这次出行,叶知秋的安全保卫都由他来负责,可以看出叶知秋对他的信任。   吴畏当然不想辜负叶知秋的这份信任,所以搜刮肚肠,把从前知道的一些东西都用了出来。   考虑到叶知秋需要经常出入公众场合,身边跟着军装的卫兵容易让人联想起军事独裁者,所以他专门找使团的裁缝给卫兵们赶制了一套西装。   这种西装和这个时代流行的西装区别很大,更接近他穿越前的那种,更加适合东方人的体型,而且因为放弃了收腰部分,可以让卫兵们把冲锋枪和毛瑟手枪贴身藏在衣服里。   肖媛看到吴畏并不否认,轻声说道:“吴将军还真是多才多艺,听说使团里的很多年青人都在打听到哪里定做这种款式的西装呢。”   吴畏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要是使团的人都和他的士兵穿成一样,那才真成了笑话。   他虽然不至于把设计服装的创意推到私盐贩子身上,但是也知道很难给出合理的解释,所以打定了主意只听不说话,想来现在共和国上下也没有人敢对他严刑逼供。   其实现在他已经在后悔弄出这么一套衣服来了。   在看了自己卫士们的着装后,叶知秋当时就表示自己也应当弄一套类似的衣着。在私下里,他已经多次表示了自己对传统长衫的不满。   本来这次出访的时候,叶知秋是准备在大多数场合穿西装的,没想到吴畏不声不响的弄了这么一出。共和国总统总不能穿着比卫士还差的西装款式和美国总统见面吧?   吴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的逾越了,可惜共和国也没个宣传部门来提点一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总不能再把卫士们的西装都扒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给叶知秋的裁缝们画了一套中山装的样子。   穿上赶制出的样品后,叶知秋很满意的问吴畏,这衣服叫什么名字,吴畏早有准备,随口答道:“中华立领。”   叶知秋当时就笑道:“中正多才,何至如此谦虚?既然是你设计的,不如叫中正装如何?”   吴畏差一点摔得满头包,坚辞不受,这才坐实了中华立领装的名字。   今天因为是参加美国海军的宴请,所以叶知秋穿的是一套没有军衔标制的海军将军服反正也没有宪兵来找他麻烦。那套新鲜出炉的中正装还挂在靖远号的某个船舱里。   没想到吴畏不想提起,肖媛倒是先说了出来,她看着吴畏说道:“吴将军这服装设计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吴畏咳了一声,正在肚子里琢磨要不要把设计服装的范师傅递出来,就看到威尔将军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于是他很高兴的扔下肖媛,快步向威尔走了过去。   因为吴畏坚持叶知秋在公众场合出现前,必须由他先进行实地勘察,所以威尔将军倒是认识他。除了对吴畏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很有好感外,也很自然的以为他年纪轻轻能成为少将,是托了给叶知秋当贴身护卫的福。   他看举杯向吴畏说道:“你真应该吃点东西,我的孩子。”   吴畏很礼貌的点头回应了,然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将军阁下?”   “是这样的。”少将说道:“我的孩子们对于贵国这支能够击败日本和俄国人的军队很感兴趣,希望能参观一下贵国陆军的训练。”   他耸了耸肩,说道:“刚才我和总统提了一下,他说你才是这支军队的统率,所以这个问题我应该和你商量。”   第195章陆军的地位   送走了威尔少将,吴畏转头就看到肖媛还站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他,显然刚才自己略显失礼的离开并没有让她生气。   吴畏一直猜不透肖媛的年纪,看上去她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但是吴畏绝不相信那种成熟的风韵是三十岁的女人就可以拥有的。   虽然肖媛貌美如花,而且还自带魅力加成,但是共和国使团的人都知道这是朵带刺的玫瑰,就算是最色胆包天的人也都只敢远远的看一下,没人敢过来招惹。   相比之下,美国军人们的胆子就比较大了,吴畏和威尔谈话的片刻时间里,肖媛已经送走了一大波过来搭讪的海军军官。   看着吴畏转头看他,肖媛向吴畏招了招手。吴畏故意向四下看了看,想找个倒霉蛋顶上去,结果发现自己最倒霉,身边连个能当mt的家伙都没有。   没办法,吴畏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眼角的余光当中,发现叶知秋似乎正在看着他。   吴畏在心里腹诽叶知秋什么人都往自己身边塞,一面向肖媛说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当然。”肖媛说道:“帮我倒一杯红酒吧。”   吴畏皱了一下眉,肖媛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口音居然是正宗的伦敦腔。   接过肖媛手里的高脚杯,吴畏轻轻向她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走开,在心里对肖媛的忌惮就更深了。   再回来的时候,吴畏看到肖媛身边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程斌,另一个则是叶黛。   距离兵变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叶黛已经知道吴畏并没有追求自己的意思,一切都是父亲在自做主张,所以对吴畏的态度又好了起来,毕竟吴畏的外形不错,叶黛就算不花痴,看看也觉得养眼。   程斌刚才一直在琢磨怎么不着痕迹的和叶黛一起过来见吴畏,没想到叶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主动拉自己过来和肖媛说话。   他刚才就注意到吴畏和肖媛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正有些心不在焉的听身边这两个在酒会上最耀眼的女人说话,就看到吴畏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程斌精神一震,向吴畏笑道:“中正,好久不见。”   很多人都知道叶知秋送吴畏的这个字,刚开始的时候,在旅顺也有很多人用来称呼他。在大家想来,大总统主动赠送的字,吴畏应该受宠若惊才对。   没想到吴畏对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人一概无视,如果被逼得急了,就推说自己还不习惯,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时间长了,也就很少有人再用“中正”来称呼吴畏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实在太费吐沫了。   不是没有人猜测吴畏不喜欢这个字,不过大家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中正”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好。   没想到好容易躲了半年的清静,这次进京之后,吴畏又一次重新面临这种尴尬的局面。   像程斌这样面对面的说话,吴畏就不能装傻了,他苦笑了一下,把红酒递给肖媛,又向程斌问了好。   虽然政务院的官员们大多数以和总统府分庭抗礼为己任,不过程斌是要立志当叶知秋女婿的,对老丈人做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所以对于吴畏能得到叶知秋主动赠送表字还是很羡慕的。   他很亲热的向吴畏问道:“中正兄还会说英语?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吴畏心说你要再多叫几声“中正兄”,我还能肛了你信不信?   他向叶黛点了点头,却看到两个女人正准备离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肖媛看自己的眼光大有问题。只是很奇怪叶黛和肖媛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当然不好问出来,所以吴畏只好和程斌并肩站到一起聊天。   程斌知道机会难得,抓紧时间问道:“中正兄以为这次访美之行能有什么收获?”   吴畏对程斌的了解程度虽然不如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但是也听说了一些程斌在政务院主持的事项,基本上程斌这一年来一直在致力于共和国的工业化建设,而且还很是干出了一点成绩。   所以他对程斌的观感还是不错的,两个人之间偶尔的信件当中,也能看出程斌的抱负远大,算是很有工作能力的官员。   如果是其他人问吴畏这个问题,多半他就打哈哈了,因为这些人就算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可能做出实质的行动,反倒有可能把这当成邀宠的手段。   吴畏就算再没有私心,也不愿意让别人拿自己的心得当晋身阶梯。   不过程斌算是一个例外,吴畏相信他一样想往政坛的顶端爬,但是至少程斌更愿意依靠本身的能力,自己的建议只是被他当做参考,而程斌从前在工业领域方面的种种作法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总是能够消化吸收吴畏的建议,然后以更符合自己观点的方法实施下去。   所以吴畏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刚才威尔少将听说我手下有一个连的陆战队士兵,希望能够进行相同军种之间的交流。”   程斌对军事方面的事情反应有些迟钝,他皱眉看着吴畏,努力思考这个消息当中蕴含的内容。   吴畏知道程斌也有自负的地方,不会那么容易开口询问,所以直接说了出来,“第一分舰队是美国海军中离日本本士最近的远洋舰队,直接面临日本海军的压力。如果美日冲突,没人会相信只有内河舰艇的驻菲律宾亚洲舰队能顶住日军的第一波攻击,那么美军肯定希望能有一支有能力和日本人在陆地上开打的部队,来掩护他们在菲律宾的人员撤离。”   “你是说,美国人想在亚洲找个盟友?”程斌恍然大悟。   吴畏摊了摊手,“美国人和英国人不一样,东亚离英国人太远了,但是离美国人可不远。”   “可是为什么美国人要选择我们?”   “因为我们的海军不行。”吴畏很无奈的说道:“虽然解决战斗的只能是陆军,但是随着战争手段的发展,陆军已经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筹码了。”   第196章意外   虽然大家都知道吴畏现在很得叶知秋的信任,算是叶知秋面前的红人。不过他毕竟是军人,使团的政务人员和他没什么交集。而且因为司法部在汉阳的事情,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离吴畏远一点,大家都是文化人,犯不着和这种只懂得杀戮的人打交道。   除了文人之外,在使团的军人当中又以海军为主,对这个借着海军清洗的机会混进来的陆军将领也没什么好感,所以吴畏才可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玩落花人独立的把戏。   相比之下,程斌的应酬就比他多得多了。做为现在政务院里的红人,又是这次使团里政务方面的代表人物,他注定了是不能像吴畏一样自由的。   两个年青人刚刚说了几句话,就有人凑上来搭讪。   吴畏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借口去洗手间,转身离开了。   他又不真想去放水,所以绕了几下,就从宴会现场走了出来。   夏威夷现在虽然还不是渡假胜地,但是地理条件优越,如画的风景并不以人为开发为基础。   被夜风一吹,吴畏觉得精神一震,他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用中文说话。   吴畏听力一向不错,听到风中似乎传来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就打起了精神,好奇心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女人愤怒的说道:“你忘记了对我母亲的承诺了。”   “我只是答应替你母亲照顾你,可没答应替她嫁给你父亲。”另一个女人说道:“而且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他。”   “因为你喜欢吴畏那样的人?”第一个女人怒道:“你会让我父亲成为笑柄。”   “如果我嫁给你父亲,那他才会成为笑柄。”第二个女人说道:“还是说你其实对那个吴畏也有好感,怕我抢了你的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这个女人惊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我倒是真没想到。”   “你忘记你是我的小姨了。”第一个女人叫道:“这是长辈应该说的话吗?”   随后吴畏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心中一惊,转身躲到一丛花树后面,看到叶黛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并没有发现吴畏。   吴畏松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怕被叶黛发现,不过这个时候撞到就实在太尴尬了。   虽然没有听清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吴畏敢和任何人打赌,那个叶黛口中的小姨就是肖媛,想不到她竟然是叶知秋的妻妹,怪不得能有如此的地位。   他侧耳听了一下,没有发现肖媛走过来的声音,这才慢慢从花丛后站起身来,正想着转身走开,突然听到肖媛发出一声惊叫。   吴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说女人还真是麻烦,不过毕竟不敢放任不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一面走一面叫道:“谁在那里。”   “吴将军。”肖媛高声叫道:“我在这里。”   隔着树丛,吴畏看到肖媛似乎和一个人站在一起。他轻轻的把手放到毛瑟手枪的枪套上,一面快步走过去,一面解开搭扣,抽出手枪,随手扳开了机头,让手枪处于待发状态。   很快他就看清了肖媛和他身边的美国军人,与宴会大厅里的美国人不同,这个人穿的并不是海军制服,而是一件类似于衬衫一样的军装。   看到有人出现,那个军人很扫兴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用英语向肖媛说道:“美丽的小姐,我不是坏人。”   “真抱歉,是不是坏人你说了不算。”吴畏刚才以为肖媛遇到了什么野兽,现在才知道她只不过遇到了色狼,所以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那个美国军人的目光在吴畏的军装上扫过,说道:“难道你以为在这里会是中国人说了算吗?”   “当然不会。”吴畏把手枪放回到木制枪盒里,向那人说道:“让我来告诉你谁说了算……”   说到这里,他猛的挥出右拳,重重击在那人的下巴上。   吴畏在特务营的时候,曾经一拳打碎过三块青砖,号称“铁拳无敌”,这一下突然出手,那个军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吴畏打得凌空倒飞,直接摔进了身后的树丛里,压倒了好大一片树木。   吴畏收回拳头,用嘴吹了一下拳面,摇头说道:“不管是谁的地盘,当然都是拳头大的说了算,这都不懂,难怪美国陆军这么差劲。”   如果可能,肖媛倒是的确很想揍那个美国人一顿,不过吴畏这么沙发过短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她站在一边吃惊的看着那人倒下的地方,说道:“他怎么样了?”   “也许已经死了。也许现在还活着,但是正在死去。”吴畏满不在乎的说道:“谁不是这样呢?”他看了看肖媛:“我准备回到大厅去,你要一起走吗?”   肖媛很显然没想到吴畏这么不负责任,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管他吗?”   “那家伙至少说对了一件事,这里是美国人的地盘。”吴畏耸肩说道:“我觉得救死扶伤这种事东道主应该享有优先权。”   看着吴畏转身就走,肖媛迟疑了一下,终于放弃了察看那个军人的念头,提着裙子快步的追上了吴畏。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程,肖媛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吴畏说慌从来都不用打草稿,立刻回答道:“有人说你和叶小姐往这边来了,我就过来看一下,结果听到了你的叫声。”   肖媛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看到叶黛了吗?”   “没有。”吴畏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没和你在一起?”   “她应该先回去了。”肖媛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不怕他死了吗?”   “女士。”吴畏停下脚步,看着肖媛精致的面容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所以我从来不担心已经死去的人。”   “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屠夫。”肖媛说道:“你都没有人类的感情。”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你是赶上了好时候,没遇上杀人证道的那一波!”吴畏随口说道:“而且屠夫不过是个老不死的胆小鬼而已,其实我更喜欢大师兄。”   第197章演习开始   第二天的安排是叶知秋会见夏威夷的政要们,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意思,却让吴畏觉得紧张,在这种复杂的场合里,安保工作是最难进行的。   好在一切正常,下午的时候,吴畏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琢磨和美军的联合演习了。   所谓的联合演习,通常并不是说两支部队打算以后并肩战斗。不然的话,吴畏穿越之前那个世界里中俄联合军演还可以用美国人来当假想敌,中美联合军演就只能拿天顶星人当对手了。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联合演习的意思就是说,两个国家互相展示一下肌肉,让我看看你的两块胸肌,然后再给你看看我的八块腹肌。   既然是联合军演,吴畏就得和美国海军的人坐到一起商量,不过在这之前,他的演习方案先要通过叶知秋和顾雨的审核。   看着他的这份详细的演习方案,叶知秋皱眉不语,顾雨看了看他,向吴畏说道:“用不着把全部的火力都拿出来吧?你从前搞的那些不就很好吗?”   吴畏摊了摊手,总不能说自己当初在京城里弄的那次军演是用来糊弄事的,谁让自己蛋痛把老兵都放假了?   他很认真的向两位长官解释自己的意图,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大烧饼,虽然说咱们去美国是寻找帮助的,但是总要表现出值得获取帮助的能力。   “其实美国人一直对和我国进行贸易很感兴趣。”叶知秋说道。   吴畏摊手,“有人会因为喜欢享受打猎的乐趣而帮助丛林里的动物反抗吗?”   “我们不是动物。”顾雨提醒道。   “这正是我们需要提醒那些白人们时刻注意的地方。”吴畏说道,“洋人没什么想像力,如果我们看起来很平常,那么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很平常。”   “就按你的想法办吧。”叶知秋说道,他看了顾雨一眼,“但愿你是对的。”   吴畏笑了一下,向叶知秋说道:“英国人想在亚洲组建一支由中国陆军和日本海军组成的军队来制衡俄美的发展,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组建一支由中国陆军和美国海军组成的军队来追逐两国的利益呢?”   对于这种提议,顾雨一向是洁身自好的,所以叶知秋沉默着看了吴畏半天,才摇头说道:“如果有这样一支军队,也只是为了保护两国的利益。”   “您说了算。”吴畏说道,然后敬礼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顾雨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听叶知秋说道:“你觉得他的言论危险吗?”   “我们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提醒那些睡着的人。”顾雨说道:“这是肖媛女士最近在京华时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的标题。”   叶知秋嗯了一声,看着他说道:“黄半湖性子稳健温和,干不好这种事。”   顾雨不愿意在叶知秋面前指责他的知交好友,只好点头称是。   出于对国防军实力的好奇,威尔亲自出面和吴畏一起研究这次的演习方案,当然他也是迫不得已,谁让吴畏军衔太高,整个夏威夷军方也没几个能和他并肩的人物。   看着吴畏专门用英语为他书写的军演方案,威尔觉得大为惊奇,他沉吟了一会,才向吴畏问道:“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贵军真能完成这种战术目标吗?”   “严格来说,我至少需要一个营的部队来进行接应。”吴畏说道,“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人。”   “就是说可以了?”威尔嘟囔了一声,然后用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期待看到贵军的表现。”   “我同样期待双方的合作前景。”   为了这次演习,中美双方进行了长达两天的准备,叶知秋甚至为此延长了在夏威夷逗留的时间。   当一切准备就绪,观看演习的嘉宾们都已经到达了预先设定的位置上,吴畏这才出现在他们面前,很认真的提醒他们:“这次演习模拟的是救援被敌对势力包围的平民,我的一个连陆战队员会在美军战舰的运送下潜入人质所在地,然后救出他们,携带人质返回船上。敌对势力由威尔将军的陆战营扮演。”   威尔将军点了点头,提醒他道:“我的孩子们不会放水的。”   吴畏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那他们可有苦头吃了。”   为了使整个演习在日落前结束,所以并没有进行预定方案中的登船机动,国防军陆战队的一个连就在美军停泊在海滩外的军舰上待命。   看到表示演习开始的信号弹升起后,李肃挥了挥手,向船上的士兵们下达了开始行动的命令。   因为搭乘的是一艘快速巡洋舰,所以陆战队的士兵们需要先沿着攀登网爬到船下,然后换乘小船登陆。   看着华军士兵们飞快的沿着船舷向下爬去,负责协同的美国军官大声对自己的士兵们叫道:“拿出你们的力量来,不要让中国的同行们觉得美国政府没让你们吃饱饭。”   “如果他们可以干得更好,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来?”有人高声叫道。   “闭上你的嘴。”军官恼怒的骂道:“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国会的老爷们一定愿意送你回德克萨斯的农场种土豆,然后用你的薪水雇佣两个可以比你干得更好的中国士兵。”   水手们笑了起来,有人笑道:“那华莱士可养不起他的金发尤物了。”   “别担心,那群帝国军人会帮他养的。”有人大声附和。   笑骂声中,一艘艘木质救生艇被放进了水里。   已经落在水里的陆战队士兵们七手八脚的翻到救生艇上,然后滑着船去接受用绳子从船上吊下来的背包,一个士兵问道:“他们在笑什么?”   “鬼知道。”玉珍局骂道:“如果我们真的是在敌前潜渡,现在一定已经被发现了。我奶奶都能在十里外能听到这帮家伙的声音。”   和他一样发现问题的还有几个在军舰上的美国军官,一个海军中校站出来大声对自己的水手们训斥道:“如果你们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话,至少可以看看那些中国人是怎么做的。”   “也许他们已经怕得发不出声音来了。”有人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海面上传来轻微的鸟叫声,然后就看着一队队满载国防军士兵的救生艇鱼贯向着海岸线驶去。   第198章演习进行中   在海岸边上观看了陆战队从军舰上换乘小船的全过程后,叶知秋和威尔等人开始转移位置,这时代没有电子影像,总统先生也只能自己用眼睛看,所以威尔安排了两个看热闹的地方,一个在海边,一个在拯救人质的地方,好在叶知秋虽然老了一点,眼睛倒还没有花,不用听别人用语音直播。   说大多数人是在看热闹一点都不冤枉,起码叶知秋就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趁着转场的时候低声问顾雨,“这乱哄哄的下船是好还是不好?”   可怜顾总长妥妥的陆军出身,刚出海的时候还晕船呢,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只好转身去叫叶祖硅。   黄海舰队倒是有陆战营,后来让吴畏在四九城里报销了不少,剩下的不是死在那场大火里就是被捉了起来审查,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在叶祖硅的印像里,平日里陆战营的训练更像是海军体系里的陆军,也没有什么合成训练。也就是因为这个,海军上下对于吴畏组建陆战旅后一直申请的合成训练很反感,觉得吴畏是在抓紧一切机会标新立异。   既然从没看到过这种换乘训练,叶祖硅对顾雨的问话就不禁有些迟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顾雨倒也没有去责备叶祖硅,有吴畏这个家伙在,就别指望能按常理测度他手下的兵。黄有为算是军中宿将,不一样被吴畏的大纵深战法弄得目瞪口呆?吴畏这小子天生就是给人惊喜的。   所以他也没等叶祖硅支吾出什么道理来,低声和叶知秋说道:“你看美国人的样子。”   叶知秋这才注意到威尔和几个海军将校正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至少可以看出几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这个发现让叶知秋松了一口气,自己没看出门道没关系,反正吴畏又不是演出来给自己看的,有人看出来就行。   威尔只所以表情凝重,是因为刚才的演习科目结束后,他的手下告诉他,华军的陆战队士兵换乘速度要比自己的士兵快接近一倍,而且整个过程整齐有序、井井有条。用那个上校的话来说,“就像钟表一样”。   叶知秋一行赶赴下一下观察点的时候,李康和他的队员们在丛林里遇到了麻烦。   按照吴畏的演习方案,下一个场景应该发生在人质关押地点。但是因为昨天酒会结束后,美军陆战队的大兵们发现一个自己的同僚晕倒在将军府的花园里,下巴里的骨头碎得像海滩上的砂子一样。   按照军医的判断,除非这个倒霉的家伙把自己的脑袋举起起来狠狠砸在石头上,否则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下巴弄成这个样子。   那个下巴像是被火车撞过的家伙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虽然没人看到他的遭遇,但是大家都猜测和昨天宴请的中国使团有关系。   这件事说起来不怎么光彩,所以威尔并没询问使团方面。   但是陆战队员们很自然的把这个当成了一次挑衅,他们决定给中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因为演习中登陆的地方是预先设定的,所以美国大兵们很容易就猜出了华军士兵们经过的路线,并且在丛林里设了个伏击圈。   李康并不知道美国人和自己耍心眼,但是他严格按照吴畏制定的行军准则,派出了尖兵在前方搜索。   结果美国大兵们的伏击圈提前被尖兵发现了。   李康听到了传回来的消息后,很是惊讶,他看着手里的地图说道:“这里不应该有敌军啊。”   跟在身边的两个排长互相看了一眼,玉珍局咧嘴说道:“敌军又不归咱们指挥。”   刘驰比他更好战一点,舔着嘴唇说道:“送上门的菜,干他一家伙吧。”   李康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既然美国大鼻子不按套路打,咱们也不奉陪了,绕路。”   于是等到叶知秋一行到达了第二观测点后,丛林里一片沉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叶知秋的战场感觉相当差,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找着自己的士兵在哪里,有些泄气的问道:“你们谁找到他们了?”   中美将领们纷纷摇头,一个美国上校低声笑道:“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不会是在丛林里迷路了吧?”   这句话引来美国军官们的一阵低低的笑声。   叶知秋听得懂英语,忍不住看了吴畏一眼。   吴畏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按照剧本设定,李康带着他的士兵直扑人质关押地点,现在怎么也应该到了,难道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他当然也听到了那个美国上校的话,发现叶知秋看他,轻轻摇了摇头,向他低声说道:“这不可能。”   叶知秋虽然觉得吴畏的话有些托大,但是仍然选择相信他,站在那里继续东张西望。   这个时候李康等人已经来到了人质关押地点的附近。他最后核对了一下地图,向玉珍局点了点头。   几个军官对了一下手表,然后飞快的各自散开了。   珍珠港基地只有一个陆战营,因为还要执行正常勤务,所以实际能够参加军演的只有两个连,现在分了一个连在丛林里设伏,防守人质关押点的人手就有点不足。   这个留守的美国上尉看着手表,烦躁的说道:“怎么还没动静,我们要错过晚餐了。”   “我不明白这演习有什么意义。”身边的上等兵詹姆斯抱着步枪抱怨道:“难道现代战争还和二百年前一样,双方争夺的是平民吗?”   “用用你的脑子。”上尉说道:“如果日本人突袭菲律宾,我们在那里的侨民就会落到那些黄皮猴子的手里。”   “然后指望另外一些黄皮猴子来救他们吗?”詹姆斯说道:“这简直是个笑话。”   “除非你能说服国会的那些老爷们,让你去菲律宾驻防。”另一个士兵说道:“这里离亚洲太远了,等到出事的时候,大家不可能指望你能游过去救人。”   几个人正说得起劲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外的丛林中火光一闪,然后就是枪声大作。   第199章演习结束   既然是演习,当然参战双方用的都是空包弹,吴畏又不用给战士们发演出费,不用想办法减员。   这个时代没什么有较的标识方法,所以大家就是摆个场面,谁也没想过要真的对射一番。   所以当对面的树丛中枪声大作之后,守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的美军士兵都有点发愣。   大家互相看了看,才明白过来,上尉疑惑的说道:“他们想干什么?”   詹姆斯上士抱着他的步枪不满的说道:“我们就这么听着吗?”   上尉很想点头,反正空包弹打不死人,就当听爆竹了。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是军演,就和演戏一样,总要有点敬业精神,没道理对手都堵上门了还在打酱油。   于是他很果断的挥了挥手,“还击!”   美国海军陆战队算是一支历史相当悠久的部队,而且在对外战争当中很有一些堪称辉煌的战绩,所以官兵们多半都有一点骄傲的心理。   所以当听到还击的命令后,士兵们立刻乒乒乓乓的放起枪来,就算明知道没有弹头,起码也不能在枪声上被对方比下去。   这次吴畏没有让士兵们使用标配的冲锋枪,而是选择了已经定型为1901式步枪的甲型半自动步枪。   这种步枪已经定型配发部队,也就无所谓保密,倒不如先拿出来让美国人开开眼界。   比起美军刚刚装备部队的1903式春田步枪来,无疑国防军这边使用的步枪射速更快,效率也更高。   吴畏自己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常年跟在他手下的军官们当然也都近墨者黑,一个个不捡便宜就算吃亏。   所以和美国大兵们认真瞄准,稳定击发不一样,反正只是听响,所以刘驰带着他的排全都躺在地上冲天开枪,再加上半自动步枪的高射速,一个排打出的枪声听起来比一个连还要密集。   李康亲自带着玉珍局的排在枪声中绕到了美国的后方,示意士兵们前后警戒,他带着几个人摸到一堵墙边,然后挥手示意爆破手上来。   他的爆破手叫刘体纯,说起来算是个传奇级的人物。   爆破任务一般都是由工兵来完成,不过吴畏在特务营的时候就要求机炮连要有爆破手。   后来这个传统延续了下来,山地旅和陆战旅都保留了这个传统。   按照吴畏的要求,各营机炮连的士兵至少要认识五百个字以上,会简单的数学计算。   但是刘体纯这哥们一个大字不识,更别提算数了,那是真正的十以内加减法靠手,十以外要脱鞋的主,他是唯一一个吴畏特批进机炮连的。   原因也很简单,刘体纯在爆破方面是完完全全的鬼才,他虽然不会计算,但是只要看一眼闻一闻,就能大概知道每种炸弹的性能,如果试用过一次后,第二次基本就能准确掌握用量和用法。   而且因为他不用先计算,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比别人快。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这种天赋没办法言传身教,让他教徒弟,那就是一翻两瞪眼,按他的说法,这玩意就应该这么用,至于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   不用李康命令,刘体纯就扛着自己的工具袋跑了上来,他蹲到墙壁下面,用手指在墙壁上扣了扣,又敲了几下,咦了一声,侧着头把耳朵贴到墙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李康听另一边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心里着急,低声道:“你想什么呢?快把它炸开。”   刘体纯站起身来,向李康咧嘴一笑,“炸就不用了。”说完退开一点,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那面墙应声而倒。   这墙居然是一整面用灌木编制起来的,只是在外面涂了一层泥浆。   不但李康有点发傻,刘休纯也觉得发蒙,他的确发现这墙很不结实,可没想到会被自己一脚踹倒。   墙对面站着几个美军士兵,正抱着枪往大门那边看得起劲,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帮华军士兵正目瞪口呆的着他们,顿时大哗,下意识的举枪射击。   李康这个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当先冲了进去。   美国士兵们开了一排枪,才想起来自己这子弹没弹头,除了热闹什么用都没有。   这个时候李康等人已经冲到了面前,几个收拾一个,顿时把美国大兵们全部按倒在地上,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演习,不能下死手,不过陆战旅的士兵们是练熟了的,手下留情仍然很重,一干美国大兵被修理得哇哇大叫,可惜大家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李康并不关心自己捉了多少俘虏,挥手示意部队展开,立刻搜索人质,然后离开。   五分钟之后,在丛林中设伏不果的美军连队听到枪声赶回来,试图夹击刘驰的部队,结果因为判断错了刘驰排的人数,被他化整为零渗透了出去,要不是清天白日朗朗乾坤,两支美军差点自己接上火。   听着突然沉寂下来的枪声,观察点的一众高官们面面相觑,一个美军上校喃喃说道:“这就完了?”   吴畏也有点尴尬,李康临敌改变计划,当然没时间通知吴畏,等到吴畏知道李康不按剧本演了,刘驰排已经开始放空枪了。   结果因为李康没有在预定地点实施突袭,观察点的众人只听了一耳朵的枪声,什么都没看着。   吴畏看了看大家,咳了一声,说道:“特种作战就要求前线指挥官随机应变,这个战例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叶知秋拿手帕抹了一下汗,心说你就编吧,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回船上睡午觉呢。   过了一会,李康带着救出的人质与刘驰排汇合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整理任务简报。   中美双方参演官兵整理任务简报的同时,威尔和他的军官们很有兴趣的检阅了李康的连队,并且对士兵们身上的野战迷彩服和1901式步枪很感兴趣。   刚才美军两个连就是因为被这种步枪的枪声迷惑,才错误判断了刘驰排的人数,以为捉住了华军主力,结果让李康钻了空子。   看完双方的任务简报后,吴畏又在沙盘上重现了这次演习的过程,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待,除了两方当中少数意识到了这次演习意义的将领外,大多数人都差点直接打哈欠。   效果比起吴畏从前在京城里搞的那次演习差得不可以道里计。   第200章美国   离开夏威夷后,舰队直奔美国本土,按照计划,叶知秋将在洛杉矶上岸,造访华人聚集的旧金山后,穿越美国本土前往华盛顿特区。   叶知秋一行上岸后,叶祖硅的舰队将继续航行,绕过合恩角,到华盛顿特区与叶知秋一行汇合,并在结束对美国的访问后继续向东航行,访问欧洲。   因为在夏威夷的高调表现,吴畏再度成为使团中最瞩目的人物,不过他看起来对这种地位没什么兴趣,仍然把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当中。   与到达夏威夷之前的航行唯一的不同,就是威尔少将派出了两艘军舰编入了叶知秋的舰队,担任护航任务。   用吴畏的话说,老威尔这是在向年青的共和国海军宣示东太平洋的主权。   在灵活机动方面,叶祖硅比起吴畏要差得很远,尽管吴畏通过叶知秋向他暗示有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利用起来,与美国海军进行更多的沟通,但是显然叶祖硅对这个建议没什么兴趣,除了口头答应下来外,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吴畏很怀疑叶祖硅猜到了这个建议出自自己,所以自发的进行了抵制。   经过一段漫长的旅行之后,叶知秋的舰队终于驶进了洛杉矶港口,看着目前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具有活力的工业化国家,吴畏感慨万千,现在应该没人想到,今后的一百多年,就是美中这两个国家的时代,各领风骚。   罗斯福总统派了一位特使在洛杉矶为叶知秋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接待仪式,表达了这位美国历史上最伟大总统对共和国的热情。对近代史不感兴趣的吴畏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共和国的强势崛起,西奥多罗斯福出于对这个大洋对面邻国的感受考虑,并没有将《排华法案》进一步深化,并且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改善了在美华人的地位。   吴畏陪着叶知秋在旧金山探访了华人社区,并且祭拜了设在那里的华人宗祠。   叶知秋在这里被当做皇帝顶礼膜拜,吴畏觉得叶知秋虽然表现得很不安,但是其实并不十分抗拒。   旧金山之行有叶黛随行,程斌则和政务系统的人留在洛杉矶,在当地政府的主导下向美国商人们介绍对华投资的环境和未来的收益。   最让吴畏头痛的肖媛终于不再留面,这让吴畏觉得很惊奇,因为她显然不在使团当中,但是也没有要求自己派人护卫。对此叶知秋倒是显得很放心,可惜他并没有向吴畏解释其中的原因。   离开旧金山后,在美国总统特使的陪同下,叶知秋开始了他横穿美国的旅行,据说在他年青的时候,曾经游历过美国西海岸的一些地方,但是主要在旧金山和洛杉矶一带,他还从没有到达过美国东海岸的任何一个城市。   一九零三年的美国内陆城市,在吴畏的眼中实在乏善可陈,但是在顾雨和程斌等人的眼中,已经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存在了。   程斌曾经指着高耸林立的烟囱感慨工业化的奇迹,吴畏则转过身对着漫天的pm2。5翻白眼,显然程斌和这个时代的工业强国的居民一样,还不能理解雾霾这个词的含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知秋开始热衷于在每天的晚饭后和使团的众人讨论沿途的见闻。   吴畏在这种场合并没有大放光彩,因为他的很多意见都得不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就连叶知秋和程斌也对他的很多言论持保留看法。   倒是叶黛开始对他感兴趣,直到快进入宾夕法尼亚州的时候,吴畏才知道,叶黛其实只是被他的那些奇谈怪论吸引了,她其实一点都不相信银行家会成来世界上最赚钱的人群,更不相信房地产会超过化工产业成为一个国家的经济支柱,在她的眼中,吴畏只是一个类似于尼采那样的空想家。   在宾夕法尼亚,吴畏意外的见到了一位老朋友,当时他正努力和叶黛解释金融业在社会体系当中的重要性。   看着一脸笑容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托马斯,吴畏惊喜的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不当校长了吗?”   “别以为我会为了来迎接你就辞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校长职位。”托马斯笑道。   然后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叶黛,笑着说道:“你的身边似乎总是不缺乏美丽的小姐,真是让人羡慕的家伙。”   吴畏苦笑着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要是知道这些美丽的小姐都是有主的,就不会羡慕我了。   他给两个人做了介绍,然后邀请托马斯到自己的住处小坐。   听说叶黛竟然是东方那位大总统的千金,托马斯很是吃了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叶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和胡云林同样地位的著名大学校长竟然和吴畏这么熟悉,而且托马斯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年高德勋的样子,真不知道美国人是怎么挑选他们的大学校长的。   得到叶知秋同意后,吴畏带托马斯参加了叶知秋的饭后沙龙,托马斯的谈吐给叶知秋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送托马斯去休息后,叶知秋向吴畏问道:“他能影响罗斯福总统吗?”   吴畏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可能,托马斯是民主党的人,他们和共和党的人永远说不到一起去。”   叶知秋在美国游历过,对两党之间的分歧并不陌生,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这种党派制度有必要吗?”   “存在即合理。”吴畏说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叶知秋很吃惊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真这么想?”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吴畏赶紧撇清。   叶知秋沉默了一会,点头说道:“我要好好想想,你先去吧。”   按照叶知秋身边的卫士们的说法,叶知秋整整想了一夜,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就连吴畏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清楚。所以当叶黛怒气冲冲的来质问他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什么的时候,吴畏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201章罗斯福   见到西奥多罗斯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美国总统给来自遥远东方的同行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两位总统在仪式后进行了长时间的会谈。   罗斯福的特使在路上曾经暗示过,国会有很多议员不希望罗斯福对叶知秋表现得太热情,因为他们担心会引起日本人的不快。   但是很显然,这位能在美国历史上排进前三名的总统阁下表达了自己强势的一面,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态度。   托马斯证实了特使的话,但是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吴畏能够知道更多的消息。   罗斯福奉行门罗主义,宣称美洲是美国人的美洲,为了这个目地,他希望大规模的扩充军队,但是这让孤立主义盛行的国会很不安,所以迟迟不能通过对扩军所准备的拨款决议。   所以罗斯福才对叶知秋的到来表现出如此的热情,他这是在明确的向国会议员们表明自己的态度,要么给我钱扩军,要么我就要在东方找一个能打的小伙伴。   据说他的办法很成功,国会很快就会通过一项旨在增加美国海军实力的决议,其中包括三艘新型的战列舰。   吴畏对于美国人的扩张没什么兴趣,历史上美国人对大陆领土的渴望是列强中最低的,事实上很多人连阿拉斯加都不想要。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共和国并不需要面对美国人的威胁,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到日本成为一个无害国家之后。   托马斯对于面见罗斯福没什么兴趣,所以在使团到达华盛顿之前就告辞离开,回普林斯顿去了,临别的时候告诉吴畏,他已经写信给杜迪夫人,告诉她吴畏将伴随东方共和国的总统在一九零四年前造访欧洲。   吴畏对于托马斯的皮条热情很难理解,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临别的时候,托马斯谈起自己准备竞选新泽西州长。   吴畏立刻想起马克吐温的那篇小说,托马斯当然也看过,不过他对自己倒是比较有信心,认为不至于混到老马那个惨样。   吴畏在表示可以为托马斯提供政治避难后,顺口提了一些后世政治明星们的手段,托马斯大为惊奇,差一点拖住吴畏一起去普林斯顿。   直到吴畏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会为他写一个完整的竞选纲领之后才放过了吴畏。   吴畏并不知道美国历史上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名叫托马斯的新泽西州长,但是想来中国历史上也没有一个叫叶知秋的总统,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压力,特别是考虑到自己又不是上帝的信徒,可以毫无顾忌的违背这个誓言后,就更加觉得爽得不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这次食言当成对托马斯皮条行为的报复。   叶知秋在华盛顿逗留了一周,与罗斯福谈了很多关于国家建设方面的看法,并且接受了罗斯福的建议,答应回国后会效仿美国推动两党制,以增加政治的透明度。   与之相伴的,是程斌接受了大量的投资意向,虽然说把这些意向变成资金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运气,但是至少对于使团众人来说,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事情。   终于在一次会晤之后,美国人向叶知秋提出希望引进一批1901年式半自动步枪,如果试验成功的话,还希望在美国国内授权生产。   对于程斌等人来说,这是国内除了原材料之外,唯一一项工业化的出口商品,应该立刻答应下来。   叶知秋倒是比较小心,专门征求了吴畏的意见。   吴畏的意见很明确,不但1901年式步枪可以卖,最好连60迫和一型手榴弹也卖出去。   军方的很多人对此持保留看法,认为后两种武器连国防军自己都还没有配发,属于军国利器,连轻易示人都不应该,更不要说允许美国人生产了。   吴畏对此到是不怎么在乎,这两样东西的技术含量都不大,只要被人弄到了样品,很快就可以仿制,倒不如大方一点,借着美国佬扩军的机会先赚上一票。   现在国内到处缺钱,这三样武器都已经定型,总参却没钱大批准备部队,没有订单,几家军工厂也没钱升级生产线,自然也不能暴产能,就算有一天国防军需要大批量的装备,国内的产量也没办法完成。   任何时候,军火生意都是暴利,只要美国人拿出真金实银来买,就不愁国内的军工行业不想办法加快产业升级的速度,只有产能上去了,才能在战时转化成生产力,吴畏打的,其实是在国内没钱的情况下靠外贸养活军工业的主意。   叶知秋考虑再三后,终于同意了吴畏的办法,然后就是程斌等人的活了。不过美国人对于后两种武器还有顾虑,需要到共和国实际考察后,才能确定下来。   在美国捞了一票好处,签下若干共同防御条约后,叶知秋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靖远、来远舰,接下来,他将继续自己的行程访问欧洲!他也将是第一个正式出访欧洲的亚洲元首。   吴畏在对于两舰的速度表示了惊奇之后,才知道这个时候闻名的巴拿马运河还没有贯通,叶祖硅需要围着整个美洲绕一个大圈子。   在送行的仪式上,叶知秋很遗憾的向罗斯福说起回程的时候会取道马六甲,不会再经过美洲了。   罗斯福表示理解,并且宣称很快就会有一条捷径联通太平洋和大西洋。   叶知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吴畏在他身边低声提醒道:“他们准备在南美洲开凿一条运河。”   叶知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向罗斯福表示祝贺。   罗斯福虽然听不懂中文,却明白是吴畏提醒了叶知秋,他很惊讶的看了吴畏一眼,向叶知秋笑道:“你有一个出色的侍卫官。”   叶知秋笑道:“他只是临时客串,回到国内后,他还是会回到部队里去的。”   这句话终于让吴畏放下心来,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担心因为秀云的事情,叶知秋干脆把自己放在身边,当一个赵子龙式的人物。   虽然说赵云的一生也算不错,可是吴畏并不觉得自己有他的运气,万一弄成枪兵,运气却没有saber,那可就毁了。   第202章竞选州长   叶知秋的美国之行显然收获颇丰,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他和罗斯福总统都各自为自己争取到了巨大的利益。   作为年轻而贫弱的共和国总统,叶知秋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到了大量的经济援助和来自美国民间的投资。其中的大部分经济援助都集中在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上,而来自美国民间的投资则弥补了共和国在工业领域的空白。   叶知秋生在一个美好的时代,没人会为了环境保护和工人待遇对他发难,美国的投资者只要有钱赚,也不会考虑自己带去的设备和技术会对世界政治格局产生如何深远的影响。   罗斯福对与共和国的全面合作同样感到满意,作为共和党的代言人,他为国内迅速积累的资本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在那遥远的大洋彼岸,有着庞大的市场和充沛的资源,足以让他的支持者们感到高兴。   因为在美国取得的巨大成功,叶知秋等人对接下来的欧洲之行充满了期待。   相对于其他人的兴奋,吴畏在这个时候保持了他一贯的冷静,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剩下的旅程感到乐观。   在这个时代的东方,即使是曾经旅居欧洲的叶知秋,对世界政治格局的认知也不可能比得上吴畏那么深刻。   此时的美国人还没有充分认识到随着迅速升腾起来的国力,自己在世界上有了怎样的发言权,无论是深谋远虑的政治家还是一心追求财富的资本家,对这个世界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谨慎。所以当叶知秋以一个有实力的追随者形象出现时,正需要在亚洲有一个伙伴的美国人立刻就接受了他们。   与美国人不同,欧洲列强们已经习惯于把自己作为世界的中心,而轻视任何来自于欧洲以外的声音。即使是拥有这个时代最多人口的工业国俄国,也因为半欧半亚的版图而被他的欧洲邻居们视为野蛮之地。   所以吴畏可以很明确的感觉到,叶知秋在欧洲将不会获得他期待中的结果。   但是吴畏也没有试图去提醒别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如果虚假的希望能够带来快乐,他又何必去拆穿而惘做恶人呢?   事实上吴畏现在也没空来当指路明灯,他此刻正在忙着做一件他本来是临时起意,但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又觉得很值得全力进行下去的事情帮助托马斯参见新泽西州的州长竞选。   此次美国之行,所取得的大部分收获都集中在使团身处华盛顿特区的这段时间里,在此之前,尽管程斌和他的团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卖力的向当地的政要和商人推销自己的在华投资计划,也的确获得了非常广泛的关注,但是真正进入实质性接触的却并不多。   后来之所以能够在华盛顿特区取得如此丰厚的成绩,完全是因为罗斯福对共和国的背书。   毕竟即使程斌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比不了美国总统的一句肯定。   当程斌等使团人员因为这些成绩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吴畏却看到了与一个有实际权势的政要结成良好私人关系后所能够获得的好处。   不难想像,如果新泽西州的州长是一个亲华派的话,那么共和国能够在这个州得到怎样的重视,吴畏甚至能够设想到以此辐射出去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美国国内的中产阶级还没有真正被培养起来,在政治理念上,更加符合上层社会的共和党对民主党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作为民主党一员的托马斯要想击败自己的对手,还需要下很多工夫。   吴畏并不怀疑托马斯的能力,既然他觉得自己可以参见竞选,那么一定是已经看到了希望。但是吴畏从托马斯离开时对自己无意间提起的宣传手段的重视程度上推断,托马斯对他自己的这次参选并不是势在必得。   所以吴畏此刻要做的就是为托马斯撰写一份完整清晰的竞选纲领,保证他能在州长之路上比竞争对手走得更远。   这样的一份东西当然不可能一拓而就,毕竟在此之前,吴畏从来都没有研究过美国总统们是怎么坐到他们屁股底下的位子上面的。   但是吴畏在这个方面并不是没有优势,他虽然没有关注过总统竞选,却曾经生活在一个电视上充满了选秀节目的时代。   就算他并不喜欢在电视机前浪费时间,但是托发达网络的福,仍然可以清楚地知道各种躲藏在这类节目后的猫腻是什么。   现在他只能惋惜托马斯是个男的,不然的话,他也许可以为美国历史上出现第一位女州长做出一点贡献。   要竞选一州之长,托马斯必须真正实际的触及本州人民所关心的问题,这一点上吴畏没办法越俎代庖。好在吴畏相信托马斯一定已经研究过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可以写信让托马斯来说明。   对于身处大洋之上的人来说,任何通信方式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好在吴畏和托马斯还有时间,并不急于一时。   只要了解了新泽西人民的要求,吴畏自信一定可以为托马斯写出一份完美的行动计划。哪怕新泽西州的人民想要占领华尔街,吴畏也可以让他们比后代们做得更好,其中的要点就在于取得总统和法律界的支持,这一点已经在某个弹丸之地取得了示范性的成功。   把信纸装进封套里的时候,吴畏听到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敲门的声音很有规律,先是短促的三下,停顿一下后又是两下,如果没有得道到回应,门外的人还会重复一次。   吴畏手下的官兵们来找他,一定会站在门外大声的喊“报告”,如果是其他人来访,喊报告的就会是吴畏的卫兵。所以能够直接走到他的房门外敲门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一个是肖媛,一个是叶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当这两个人来找吴畏的时候,卫兵们会选择视而不见,让他们的长官自己来应付出访舰队中最靓丽的两道风景。   第203章赴英途中   一般来说,如果来的是肖媛,她是不会安静等在门外的,属于她的敲门模式是敲几下门,给房间里的人一个知会,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也只有叶黛才会在明知道吴畏在房间里的情况下,仍然等待吴畏的回应后才会进来。   自从在横穿美国的旅途中,叶黛迷上了吴畏的奇谈怪论之后,她就成了吴畏房间的常客,吴畏对这种事情实在是始料不及,完全想不到脑洞大了也能泡到妹子。   当然叶黛并不是打算移情别恋,叶知秋和程斌都有政务要忙,她只是闲得无聊,喜欢听吴畏说一些明明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认真想起来却又合情合理的幻想故事。   而且随着和吴畏接触的增多,她发现吴畏并不是那种传说中面热心冷,冷酷无情的军人,反倒很符合钟笛和罗周到等人口中博学多才的形象。   每一个女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情节,叶黛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共和国最大的英雄,总统府出入的都是曾经或者正在叱咤风云的人物,所以在这方面免疫力更强而已。   而现在披着英雄光环的吴畏所表现出来的机智风趣却是她在这些英雄人物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在社会见闻与科学知识方面,吴畏很可能还要超过叶知秋和程斌,这又是一件令叶黛觉得难以理解的事情。   吴畏当然也没有兴趣来勾引程斌的爱人,事实上叶黛虽然非常美丽,熟悉之后会觉得她的性格也很好,完全没有大小姐的娇骄二气,反而是一个很会替别人着想的人。   但是对于吴畏来说,邻家小妹式的女孩子实在不是他的菜,无论是秋卫卿的锋芒还是秀云的细腻,都比叶黛更吸引他的注意。   不过通常情况,没人会讨厌身边有一个漂亮乖巧的妹妹,所以吴畏忙碌之余,还是很愿意对着叶黛胡说八道一番的。   听到吴畏的回应后,叶黛推门走了进去,留下门外的两个卫兵眼观鼻鼻观口的在门外站得笔直,好像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一样。   看着吴畏在信封上写下托马斯的名字,叶黛很好奇的问道:“是普林斯顿那个托马斯?”   “当然。”吴畏笑道:“我可不认识第二个托马斯。”   叶黛在吴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侧头看着他说道:“他说他是哲学博士,你在和他讨论哲学问题吗?”   “哲学?”吴畏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苦笑起来,当年他就是因为考研的时候政治单科不合格才参军的,恐怕对他来说,最低的那块短板就是哲学了。   他抬头看了看叶黛,笑道:“这算是一个哲学问题吗?”   叶黛好歹也是燕京大学的学生,皱眉说道:“我可不是在和你讨论玄学。”   “好吧。”吴畏写完了地址,把封好口的信封放到桌子旁边,向叶黛说道:“我和他在信里讨论的应该算是哲学的范围,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就像是对宇宙大爆炸之前的描述那种?”叶黛说道:“我昨天和程斌说起的时候,他差点睡着了。”   吴畏摇头笑了一下,虽然他和程斌并不在一条船上,但是他的手下负责三艘船的安保工作,自然也听士兵们说起过,程斌现在每天最多只睡五个小时,就算他精力充沛,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心想遇到有人听你讲这三道贩子的宇宙学还没打呼噜,你就嫁了吧。   叶黛很不满意吴畏的态度,盯着他说道:“这可是你提出来的观点。”   吴畏摊了摊手,心想这是我抄来的观点才对。   既然没花自己什么力气,吴畏当然也没有誓死捍卫假说的兴趣,向叶黛说道:“今天没和肖媛学法语?”   叶知秋的英语说得非常流利,叶黛受他的影响,用英式英语进行日常对话完全没有问题,这次美国之行,叶黛作为共和国第一家庭的成员,除了靓丽的容颜之外,一口流利的英语也加分不少。   所以叶知秋觉得叶黛可以再接再厉一下,学一下法语和德语。   因为早就准备好了欧洲之行,所以船上当然有法语和德语翻译,让吴畏没有想到的是,叶知秋给叶黛准备的法语老师居然是肖媛。   说起法语,叶黛就开始皱眉,她抿嘴说道:“法国人就不能想个简单的办法来数数吗?”   吴畏差点笑出声来,他看着叶黛说道:“当然有,你可以随身带着纸和笔,需要的时候就把它们写出来。”   叶黛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法语怎么数数的?”   吴畏随口用法语报出一个数字,然后看着叶黛皱紧眉头双眼茫然的在那里苦苦思索,伸手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个数字,然后递给她,“你还是准备纸和笔吧。”   叶黛看着纸上的数字,很懊恼的说道:“我就差一点算出来了。”   “我当然相信。”吴畏说道:“至少胡云林老先生已经教过你们四则运算了。”   叶黛知道他这是在取笑自己反应得太慢,负气说道:“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变态。”   然后她很好奇的问道:“你的法语是和谁学的?肖媛吗?”   “幸好不是。”吴畏笑道:“怎么了。”   “我听说她也常常来找你。”叶黛说道。   吴畏不在靖远号上办公,所以要来找他,需要换乘交通艇,叶黛没有总统千金的架子,时间长了和交通艇的人熟悉了,自然能知道一些事情。   吴畏摊了摊手,比起肖媛来,他至少还不会抗拒叶黛的到来。   他苦笑着说道:“你能不能提醒她一下,已经有人在说她的闲话了。”   “你不喜欢她?”叶黛很好奇的说道:“大家都说她很有魅力。”   吴畏无奈的看着她:“魅力这玩意要分用谁的眼睛来看的。”   “你喜欢那位满人格格那样的人?”叶黛好奇的瞪着眼睛继续问。   吴畏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说道:“虽然你是我好朋友的女朋友,说起来算是嫂子,但是这种问题能不能等你们结婚之后再问?”   “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吗?”叶黛继续好奇,“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啊。”   吴畏深吸了一口气,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这个准小嫂子解释“大姑娘做媒”这件事,就听到舰舱外有人大声叫道:“英国,英国到了。”   第204章泰晤士河口   出访舰队在风波险恶的大西洋上遭遇了两次风暴,叶知秋这几年操劳国事,身体大不如前,竟然生起病来。   所以靖远舰队到达泰晤士河口后,叶知秋并没有像原定的行程那样弃船登陆,乘车前往伦敦,而是准备换乘内河游艇沿河而上。   此时的日不落帝国虽然还顶着世界第一大国的帽子,但是其实已经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收缩它的势力。   即使是这样,当靖远舰队到达泰晤士河口的时候,使团众人仍然为港口附近拥挤的战舰和远洋货船的数量而感到震惊。   为舰队提供护航的两艘英国护卫舰拉响了汽笛,驻守在港口的一艘君权级战列舰鸣放二十一响礼炮。中英两国海员在各自的军舰上站坡敬礼。   也许是作为第一位访问西方的东方国家最高权力者,叶知秋的精神难得的好了一些,在顾雨等人的陪伴下检阅了两国海军,并且亲自向英国海军致意。   虽然泰晤士河口离伦敦不算太远,但是刚刚在王位上坐稳了屁股的英王爱德华七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迎接这位来自东方的同行。   叶知秋只是露了一面就返回了船舱,但是这并不妨碍使团的其他人聚集在甲板上好奇打量这个时代最强大国家的容貌。   看着港口附近林立的烟囱,程斌自然又要发表一番感慨。受了吴畏很长时间划时代理念熏陶的叶黛四下看了看,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吴畏,在肖媛耳边低声笑道:“要是吴畏在,估计又要对黑烟翻白眼了。”   吴畏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程斌第n次赞叹美国人的工业水平时,不耐烦的说过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对黑烟翻白眼”。   结果很快这句听起来很带感的话就传遍了整个使团,吴畏也因为这个,被很多人暗地里称为“翻白眼的家伙”。   肖媛有些诧异的看了叶黛一眼,看看四周没人注意,用檀香木的折扇轻轻遮住嘴巴,低声说道:“你最近提起吴畏的时候很多啊。”   叶黛愣了一下,看着她说道:“那怎么了?他很有趣啊。”   肖媛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心想不知道程斌有没有没觉得这件事有趣。   叶黛没有程斌那种对工业强国的执念,又被吴畏灌输的理论先入为主,所以对看大烟囱没什么兴趣,看了几眼,发现天上居然在往下掉煤碴,立刻就拉着肖媛回船舱去了。   和美国人的大度不同,负责接待叶知秋一行的英王特使不同意吴畏的警卫营跟随叶知秋进入英国境内。   好在这个时代对于领土主权的看法还不是很严肃,吴畏力争之下,总算是得到允许,带一个连的卫兵下船,但是不得随身携带重型武器。   吴畏又不打算攻占伦敦,自然对这条没什么异意。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是不肯吃亏的,所以做为让步的交换,他要求由自己的士兵来负责内河游艇的安全。   英王特使刚刚领教了吴畏的难缠,实在不愿意和他继续浪费时间,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吴畏从三个连各抽调了一个排组成叶知秋的警卫队,然后叫出来在邮轮上集合,准备下船。   听说有位来自东方古老国度的总统访问英国,港口里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大多是无所事事的贵族英国人也是很讲究面子的,不会让有碍观瞻的人出现在叶知秋面前。   在海上飘了这么久,别说陆战队员们,就连山地旅和总参的兵都已经习惯了船上的生活,在船上列队的时候整齐迅速,很得吴畏真传,至少看起来非常养眼。   整队的时候,吴畏听到码头上似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转头看了几眼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身为带队的军官,这个时候又不能走到船舷旁边东张西望,想想自己在大英帝国又没有熟人,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叶知秋好歹算是一国元首,出访舰队到达,自然要优先引水进港。吴畏这边刚刚整队完毕,载运兵员的邮轮就已经在引水员的带领下靠上了码头。   看着一队队全幅武装、精神抖擞的士兵鱼贯而下,英国观众当中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对于大多数英国人来说,那个遥远东方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以往传闻中愚昧落后、臃肿迟钝的国家形像在这一队队装备精良的士兵身上被粉碎得再无痕迹。   这正是吴畏坚持带兵下船的原因,要表现一个国家的实力,军人其实是最好的窗口。   国防军军官们有佩刀或者佩剑的习惯,但是吴畏一向不喜欢这种繁琐的装饰品他连勋章都懒得戴,从前在部队带兵的时候,他整天就是一身作训服到底,因为他这个习惯,陆战旅也是全军第一个配发作训服和迷彩服的部队。   直到这支连级规模的部队下船完成集结,才有人注意到这支部队当中的那个年青得今人吃惊的军官,肩膀上居然扛着一颗闪烁的金星。   吴畏是标准的北方人,本来个头就高,多年军伍生涯练出了健壮的身体,配合一身得体的毛呢将校服,更显得一表人才,围观的人群当中,很多少女和青年妇女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叶知秋一行人才全部登上了英国人准备的游艇。   吴畏向叶知秋报告了换乘的事宜,刚刚转身出来,就看到那位英王特使快步走了过来,向吴畏大声说道:“抱歉,请问哪位是魏将军?”   吴畏愣了一下,他记忆力很好,这小半年下来,使团里的成员都混了个脸熟,可能有人叫不出全名,但是至少是不是使团成员还是知道的。   在他的记忆里,连舰队的军官们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姓魏的将军,倒是来远舰上有一位三副姓魏,可惜无论如何算不上将军。   看着他愕然的样子,英王特使有点着急,补充道:“这位将军叫做魏武。”   吴畏摇了摇头,很肯定的向这位特使说道:“这个是真没有。”   第205章夫人的香裙   听到吴畏矢口否认,英王特使很是不满,和吴畏嘀咕了半天,可惜要说整个使团里最不给英国人面子的,算上吴畏的话,叶知秋也只能排老二,所以特使先生最后也只能悻悻而返。   泰晤士河的短暂旅程没能让叶知秋的身体恢复健康,当游艇驶进伦敦港的时候,他只能强撑着身体会见了前来迎接的贝尔福首相。   很显然以叶知秋现在的状态,安排他与英王爱德华七世见面是不合适的,于是双方经过商量,决定将叶知秋安排到伦敦乡下的一座皇家庄园里修养。   这个意外让中英两国的外交人员们都觉得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都没什么办法,也只能慢慢等着了,反正又没有火烧屁股的事情要解决。   当然也不是说叶知秋养病的时候,大家就什么都不能干了。本来就安排好的各项谈判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只不过少了中英两国元首会面这个程序来定下基调,两方面进行的会晤看起来就有点抓不住重点。   两方的谈判自有程斌顾雨等人去头痛,吴畏倒是乐得轻松,陪着叶知秋住进皇家庄园里面,顺便还能避开伦敦城里的雾霾,实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可惜老天爷似乎是注定了不会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轻松,到达庄园的第二天,这里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卫兵们看着面前显得彬彬有礼的英国老头子,又看了看他老人家身后的那辆华贵马车,一个小军官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什么夫人要见吴畏将军?”   军官当然不能翻译的干活,不过叶知秋身边的人也不都是白痴,早就在门前放了翻译帮忙。   一脸皱纹的英国管家满脸微笑的听说完,这才转身去看中方的翻译,等待他把军官的话翻译过来。   比起军官来,翻译更加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也显得更加震惊,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斯图亚特夫人是要访问总统吧?”   “很抱歉不是这样。”英国管家对于这个反应很不满意,显然他觉得面前的这几个东方人缺乏沟通的效率。   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道:“斯图亚特夫人听说总统阁下身体抱恙,所以并不会打扰他。但是贵使团中的吴畏将军曾经是夫人的贵客,所以她是专程来看望吴畏将军的。”   要是听了老头子这么详细的解释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那翻译和军官都应该送去挖煤了。   所以翻译同学低声向卫兵说道:“应该是没错了,这位夫人是吴将军的老熟人。”   卫兵自动把“老熟人”脑补成“老情人”,不禁很是好奇坐在马车里的夫人是什么样子的,连忙打发人进去报信。   吴畏这个时候是雷打不动的被叶黛骚扰时间,只不过最近肖媛没什么事情,也跟着叶黛一起过来了当然也可能是叶黛终于意识到自己每天和吴畏单独相处的不妥之处,所以专门拉上了肖媛。   正在找硬纸板给她们两个人做双缝干涉实验的吴畏听说有位“司徒夫人”来访,很是愣了一会,心说这是上三公了?没听说英国有这个官位啊。   叶黛也很好奇,她向吴畏问道:“你不是说从没来过英国吗?”   “我当然没来过。”吴畏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拍着手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到吴畏快步从庄园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英国老管家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转回身走到马车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立刻有待女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回头接车里的夫人们下车。   看到先提着裙裾从车里走下来的斯图亚特夫人,看热闹的人们都是一阵失望,很有几个人在肚子里诋毁吴畏的审美能力,这老太太都能给吴畏当妈了。   倒是吴畏看到斯图亚特夫人从车里钻出来,很意外的愣了一下后,立刻反应过,快步迎了上去。   斯图亚特夫人含笑看着差点飞跑过来的吴畏,摆手让待女退到一边,轻声向车厢里说了一句话。   大家安静下来,看着吴畏飞快的走到斯图亚特夫人的面前,弯腰亲吻她的手指。   老夫人微笑着说道:“别在老太婆身上浪费时间了。”   吴畏脸上一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走到车门边,伸头看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真的是你?我美丽的夫人?”   杜迪夫人伸出右手,在吴畏的搀扶下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深情的看着吴畏说道:“应该说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祷告。”   吴畏这些日子与杜迪夫人书信不断,从前在船上短暂的相聚终于化成了无边的思念,刚才意识到可能是杜迪夫人来了的时候,心里升起的狂喜更类似于见到老朋友时的那种情绪。   至于冲口而出的赞美,那不过是吴畏习惯性的口花花而已。   但是此刻见到容光焕发,明艳不可方物的杜迪夫人,又听到她话语中的无限眷恋之情。吴畏的心里突然一动,鬼使神差的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捧住杜迪夫人的手,轻轻吻了上去。   在他的身后,斯图亚特夫人轻声惊呼道:“我的上帝,丘比特一定射中了你的膝盖。”   吴畏跪下的时候就知道要糟,自己有点玩大了。不过这要是伸手掸掸土就站起来,杜迪夫人的脸面可就都毁了,反正吴大将军出格的糗事干过不少,也不差这么一件,倒不如做全了,也算不辜负杜迪夫人专程来看望自己的一片苦心。   看着吴畏那深情一吻,周围的人全体石化,刚才和老管家交涉的那个小军官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步枪没有拿稳,咣当一下落在地上,正好砸在翻译的脚面上。   那个翻译当然比士兵们更明白这种礼节的含意,正瞪着眼睛以为自己突然发癔症,伸手想捏自己一下,结果旁边的军官给他来了个重的,顿时惨叫一声,捧着脚跳了起来。   这声惨叫算是提醒了在场众人,大家像中了大恢复术一样纷纷解除石化效果。   肖媛恨恨说道:“好家伙,情妇都找上门来了。”   叶黛诧异的看了自己的小姨一眼,低声笑道:“眼光不错。”   “洋婆子而已,有什么好的。”肖媛下意识的回答道。   这个时候吴畏已经站起身来,他当然听到了身后的那声惨叫,心说难道这次丘比特射的是实箭?   他捧着杜迪夫人的手,轻声笑道:“看起来你一定是上帝的宠儿,他才会安排你刚好在英国。”   “年青人。”斯图亚特夫人说道:“上帝可不会让一位尊贵的法国贵妇人为了等人离开自己的封地在英国住上半年之久。”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想不到杜迪夫人听说自己会跟随叶知秋访问欧洲之后,先跑到英国来等着自己。   他看着杜迪夫人深蓝色的眼睛,轻声说道:“简直受宠若惊。”   “那就好好补偿我吧。”杜迪夫人同样凝视着吴畏说道。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两位尊贵的女士吗?”这时肖媛拉着叶黛缓步走了过来,她看着马车上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竖琴与金雀花标志,向吴畏笑道:“这么尊贵的女士,怎么可以在门外等待这么久?”   她和叶黛都能说英语,所以这句话是用英语来说的。   杜迪夫人的目光这时才从吴畏的身上移开,看到肖媛和叶黛,也微微吃了一惊,向她们微笑示意了一下,等待吴畏来介绍。   吴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守在大门前太显眼了,连忙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请两位夫人进庄园里面小坐。   肖媛对欧洲历史是下过功夫的,听说了斯图亚特夫人的名字后,吃惊的说道:“您是斯图亚特王朝的后裔?”   斯图亚特夫人微笑的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   肖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据她所知,斯图亚特家族的封地在苏格兰,这位夫人看起来却长年居住在伦敦。   更让她吃惊的是,杜迪夫人有着伯爵的封号,而且肖媛在她挂在颈间的项链上看到了一个样子很奇怪的十字架,在这个十字架的上端多出了一条横枝,肖媛发誓自己曾经看到过这个奇怪的十字架,但是很明显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了。   两位夫人的到来很快惊动了使团众人。叶知秋在自己的卧室里对顾雨说道:“想不到中正倒是很有女人缘。”   顾雨心说你小姨子和女儿都围着人家转呢,你总不会真不知道。   不过这种事显然不是自己应该管的,所以他很明智的绕开这个话题,说道:“我让人去打听这两个人的背景了。也不知道吴畏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叶知秋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走吧,我虽然病了,也不是不能见人,欧洲贵妇人的圈子能耐很大,甚至可以左右国事,就算是英国国王也要退避三舍,咱们可不敢怠慢了。”   顾雨已经听那个翻译描述了大门前发生的一切,对这个倒是很不以为然,心想大不了,让你这位爱将舍身娶一就是了。   第206章联合王国的荣光   老实说,英格兰阴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让叶知秋用来养病,不过作为一个敬业的人,叶知秋很快就没办法继续待在庄园里了。   原因很简单,英国人对共和国的态度远远不能和美国人相比,不但原本计划中的经济援助被削减了大半,甚至拒绝了共和国方面提出的帮助共和国提高威海卫海军基地造船能力的要求,按照英国海军大臣的话来说,海军是一个投入很大,见效很慢的兵种,共和国不如专注于陆军的建设。   如果共和国那弱小的海军需要维修,大可以去日本。   英国人甚至向顾雨推销他们使用的曼利夏步枪和轻型火炮,让顾雨哭笑不得。   此时的天津和汉阳兵工厂已经可以量产类似的武器,03式步枪在某些方面还要优于曼利夏步枪。除非英国人准备白送,不然远洋运费足以抵消两国之间因为产量而带来的价格差距。   用吴畏的话说,英国人显然是希望共和国把有限的资金和精力都投入到无限的对抗俄国人的事业当中去。   叶知秋对于吴畏看不起英国人的作法已经毫不奇怪了,吴畏甚至有一次在和他的密谈中称英国人为世界上的搅屎棍。   为此叶知秋专门找人咨询了一下搅屎棍的用途,在得到的模陵两可的解释中,叶知秋意识到那是一种用途很广泛的专业工具,虽然地位低下,但是不可或缺。   比起顾雨率领的军事代表团和程斌率领的政务代表团毫无建树的表现来,吴畏已经在伦敦上层的社交圈子里混出了名堂,现在几乎每一个混迹于英格兰上层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来自东方的年青将军,和他那骄人的战绩。   这当然要归功于斯图亚特夫人和杜迪夫人不遗余力的宣传。   吴畏在这期间也参加过几次杜迪夫人举办的沙龙。   斯图亚特夫人虽然血统尊贵,但是独自居住在伦敦的她在经济上非常拮据,倒是杜迪夫人的财力雄厚,自从她来到伦敦并住进斯图亚特夫人的庄园后,很快就开始继续她在法国时最热衷的每日沙龙。   此时的伦敦拜英国国力所赐,无论是在政治还是人文科技方面都是世界的中心,杜迪夫人在这里召开的沙龙活动吸引了很多各界的名人参加,就连叶知秋都应邀参加了一次。   吴畏也带着叶黛和肖媛参加了两次这种沙龙,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吸引别人的目光虽然杜迪夫人其实很希望他这样做。   对此吴畏的解释是,他的才华只展现给愿意展现的人看。杜迪夫人显然非常喜欢这个理由。   但是实际上,吴畏很清楚他的长处主要在基础工业方面,在这个时代里,他的很多理论都可以直接被转化出来,如果不小心泄漏出去,以欧洲此时的工业能力,可以迅速的转化为生产力,到时候,共和国和欧洲之间的差距就只能被更大的拉开了。   所以即使是推辞不过,他也只是谨慎的在宇宙科学上做出阐述,除此之外,他更多鼓吹的是民主和人权,还有环境保护,如果欧洲人能够在这些方面多下一点功夫,留给共和国的时间就会变得充裕起来了,甚至都不用着急了。   杜迪夫人更喜欢自然科学,不然她也不会被吴畏在基础学科上深厚的造诣所折服,所以在她的沙龙上,更多的都是在这些领域的学者,吴畏在社会人文方面的论述应者寥寥。反而被人戏称为“来自东方的狂热空想家”。   不过没有人当面和他讨论,并不等于他的理论不会被传播出去。   不久以后,他又一次参加了杜迪夫人的沙龙,并且和一位从苏黎世过来拜访剑桥大学的青年学者热烈探讨了关于牛顿力学与最近刚刚兴起的电动力学之间的联系。   在那位学者被吴畏在麦克斯韦方程组方面的深厚造诣所震惊的同时,被逼得搜刮肚肠的吴畏不小心提出了光速恒定的假设,顿时让那位青年学者变得失魂落魄起来,最后甚至不顾礼貌,在沙龙上不辞而别。   吴畏总觉得那位年青的学者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所以当这个人不辞而别后,吴畏觉得非常可惜。   沙龙结束后,吴畏照例留下来和两位夫人喝茶。   看着吴畏若有所思的样子,杜迪夫人笑道:“那位阿尔伯特先生据说在物理学方面很有建树,他这次来伦敦,是受到苏黎世大学的资助,来剑桥大学交流的。”   吴畏笑着点了点头,把对那位先生身份的猜测放到一边,向两位夫人笑道:“好像我们的总统阁下准备离开英国了。”   “我也听说了。”杜迪夫人笑着说道:“那么很快你就可以坐到我的庄园里参加沙龙了?相信我,在巴黎有很多对你慕名已久的人。”   “但愿等待我的不是剑和火枪。”吴畏笑道。   杜迪夫人已经习惯了吴畏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的样子,心中甜蜜的时候,还不忘记邀请斯图亚特夫人一起去巴黎。   斯图亚特微笑看着面前这一对青年男女,摇头说道:“我老了,上一次的东方之旅已经耗尽了我的精力,就不去打搅你们了。”   被斯图亚特夫人打趣后,杜迪夫人俏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想到回到巴黎后,可能有机会与吴畏单独相处,不禁又有些失神。   吴畏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来,向斯图亚特夫人说道:“听说您和丘吉尔家族是姻亲?”   斯图亚特夫人点头笑了一下,解释说她的一个远房堂姐嫁入了丘吉尔家族,那个迎接叶知秋的英王特使就是这位远房堂姐的后人,所以她才拜托这位特使向使团打听吴畏。   可惜特使先生以英国人一向的刻板,将“吴畏”的名字按照西方的习惯倒置成了“畏吴”,这才有了让吴畏满头雾水的“魏武将军”。   吴畏这才知道当初的乌龙是哪里来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向斯图亚特夫人说道:“我的总统阁下希望能够从英国购买几艘军舰,以补充两年前的损失,但是看起来贵国政府对些没什么兴趣,能请您打听一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两位夫人相视一笑,斯图亚特夫人看着吴畏,轻声说道:“我真高兴你会提出这个问题。”她看了杜迪夫人一眼,说道:“要我来说吗?”   杜迪夫人笑了一下,向她点了点头。于是斯图亚特夫人向吴畏解释了一下。   原来她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共和国使团的困境,毕竟她们就身处在伦敦上层的社交圈里。   但是杜迪夫人很担心自己主动介入到吴畏的政治生活当中,会让吴畏感到不满。用她的话来说,吴畏是一个强者,强者不会愿意接受女人帮助。   斯图亚特夫人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但是杜迪认为她对东方,特别是共和国这块土地上的男人们的研究表现,他们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更愿意表现出优越感。   吴畏听了斯图亚特夫人的解释后,想了一下,转头向一脸担忧神色的杜迪夫人笑道:“我不觉得接受朋友的帮助有什么不对。”   杜迪夫人美目流转,看着他说道:“我们当然是朋友。”   很显然两位夫人已经提前为吴畏的问题做了足够的功课,所以吴畏很快就了解到,贝尔福内阁对于共和国在陆军方面的成长感到忧虑,毕竟他们是在英国人的宿敌德国人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而且共和国的庞大版图也让这位首相大人感到不安,做为世界秩序的守护者,贝尔福觉得如果没办法有效制约共和国的发展,那么也应该尽可能的把它束缚在陆地上。   有了这个共识,再加上亲日势力的推动,使团在伦敦的境遇也就很可以理解了。   听杜迪夫人说完,吴畏沉吟了一下,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英王要邀请总统阁下访问。”   “因为他不愿意让总统先生觉得欧洲不欢迎他。”杜迪夫人说道:“毕竟美国人已经发出了邀请。”   说完这句话后,她看着吴畏,很好奇的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那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对这次欧洲之行抱以幻想。”吴畏坦然说道:“英国的殖民政策决定了,它不会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区域性强国的出现。”   “真抱歉。”斯图亚特夫人说道:“联合王国的荣光需要全世界作出牺牲。”   吴畏摇了摇头,看着她们说道:“这荣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如果相信我的话,去美国投资吧。”   “你觉得欧洲会很快衰落?”杜迪吃惊的看着他。   吴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会非常迅速。”   “既然你看好美国,那么欧洲的衰败肯定不会波及到新大陆……”杜迪夫人说道,然后她脱口叫道:“战争,你觉得会有一场涉及整个欧洲的大战?”   “是整个世界。”吴畏笑得高深莫测:“美丽的夫人,没有国家可以幸免。”   第207章来自民间的支持   吴畏这还是第一次对别人提起自己对世界局势的看法。   在此之前,他虽然知道从前那个世界的大战进程,但是却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还会如约出现两次世界大战。毕竟他已经可以确定,从前那个世界并没有叶知秋这个人。   但是此次欧洲之行,让他清楚的知道,世界局势的走向仍然保持着既定的轨道,发生在远东的政局改变,并没有影响到世界的局势。   斯图亚特夫人不怎么关心政治,所以对吴畏的猜测虽然吃惊,但是并不怎么在意。   杜迪夫人家大业大,又家学渊源,对政局的敏感性也更高,对吴畏的猜测感到震惊之余,也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她仔细想了想,向吴畏说道:“还会有多久?”   吴畏耸肩道:“我又不是上帝,那要看巴尔干半岛的局势。”   杜迪夫人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巴尔干的大国太多了。”   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可以说是世界太小了。”   “为什么美国不会卷入?”杜迪夫人这个问题出口,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因为美洲只有这一个大国。”   吴畏微笑看着她,“这只是我的猜测。”   杜迪夫人轻轻摇头,说道:“你说得对,美国的地理位置太好了,把资产转移到那里去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突然问道:“你的国家呢?”   “我会努力让她变得更好。”吴畏含糊的说道。   杜迪夫人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要把一部分产业转移到你的国家去。你的总统不是希望增加造船能力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向。”   吴畏愣了一下,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知秋的英国之行终于结束了,为了表达两国之间的亲密关系,爱德华七世和贝尔福首相为共和国使团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表现出的样子就像是即将失去一位兄弟。   共和国是号称礼仪之邦,虽然这次英国之行,最后闹了个两手空空,但是也不能让英国人看笑话。使团众人只能强颜欢笑,和英国人周旋。   用吴畏的话来说,这仪式倒像是英国人在庆幸使团终于离开了。   按照计划前往法国的途中,整个使团都显得无精打采,倒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叶知秋身体好了很多。   在靖远号上叶知秋的船舱里,吴畏看着泰晤士报头版上叶知秋和爱德华七世的大幅照片,向叶知秋说道:“他看起来比你年轻。”   叶知秋受了英国人这一个软钉子,心理自然不会舒服,看着报纸上的照片皱眉说道:“那是因为他有一个能干的首相。”   吴畏挑了挑眉毛,身体站得笔直,就当没听到叶知秋的话。   因为据他所知,这是叶知秋第一次对自己的总理大人表现出不满。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叶知秋对吴畏非常信任,这从他专程招吴畏到身边来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吴畏并不是那种常见的幸进之臣,因为他是有实打实军功的,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有不凡的见解,最重要的一点是,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对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物都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足以让他对任何人都不会卑躬屈膝。   叶知秋看起来也很欣赏这一点,所以并不禁止叶黛和肖媛与吴畏接触,也从没有干涉过吴畏在杜迪夫人的住处流连,甚至在英国期间,他开始喜欢和吴畏聊天。   但是吴畏却很明白自己的本份,对于什么事情自己可以发表意见,什么事情自己只能听,还有什么事情自己只能听不着都有很明确的认识。很显然刚才叶知秋说的话,就属于第三条。   萧逸之当初虽然侥幸从大火中逃脱,但是到底受了惊吓,身体大不如前,在政务院里处理政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不得不把更多的事务分给其他人来负责,这也是程斌为什么能够崭露头角的原因。   共和国实行的是总统负责制,总理由国会推荐后总统批准,所以严格来说,萧逸之就是个打工的,还是临时工,地位虽然高,但是甚至不如黄有为顾雨这些人能吃国家一辈子。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如果觉得总理不能胜任自己的工作,那么无论是国会还是总统,都是可以提出罢免动议的。   可是对于年青的共和国来说,这种政治制度完全是崭新的,执行起来自然也就很容易走样。   萧逸之在国会里有其当一部分支持者,在共和国的政治氛围里,这种支持通常来自广泛的人脉,而不是相同的政治理念,所以除非萧逸之真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逼着议员们要爱惜羽毛,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被国会抛弃的。   而对于叶知秋来说,他一直在致力于减弱被标记在身上的强势标签,除非不得已,否则的话,他也不想罢免自己的第一位总理,而是把希望寄托在萧逸之主动请辞上面。   于是很神奇的,萧逸之现在虽然不怎么管事,却在总理的位子上坐得很稳当,让朝野上下大跌眼镜。   吴畏对于这种局面其实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不过这种看法有点小人之心,所以从来没有和人说起来过。他很怀疑叶知秋是在趁着政务院没有能和他打擂台的人这个机会,加强总统府的权力,毕竟萧逸之抱病,他手下的人们总不可能替他跳出来争权。   叶知秋倒也没有指望吴畏能出声附和,或者说,他已经在为刚才那句话后悔了,所以没等吴畏说话,就立刻问道:“你那位法国朋友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她有自己的船。”吴畏解释道:“而且她觉得和使团保持距离更有助于站在超然的地位上帮我们说话。”   叶知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向吴畏说道:“如果我们有更多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想您老倒是敢想。   英吉利海峡足够狭窄,所以叶知秋一行很快就在法国的勒哈弗尔港上岸,然后换乘马车前往巴黎。   开始的时候,吴畏曾经奇怪于在英法两国都很少见到汽车,但是杜迪夫人为他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因这个时代汽车的性价比实在太差了,特别是需要配套的石油工业还没有展开,燃料稀缺。再加上汽车经常性的出现故障,还有内燃机技术不过关,汽车尾汽常常冒黑烟等等原因,所以欧洲人更喜欢清洁方便的马车。   后来吴畏又向程斌和顾雨打听过才知道,国内使用的汽车其实也不多,大多是美国人赠送的。出于对美国人慷慨的回报,共和国又订购了一部分,说起来,北京的汽车密度还要算是当今世界上最高的当然要除去在美国的汽车制造厂。   法兰西共和国的人民看起来要比法国人更有活力,对待来自东方的叶知秋一行也更好奇,甚至有一些人主动上门来洽谈生意,当然主要集中在茶叶和丝绸瓷器这一类的传统贸易品上,吴畏估计他们也不知道除此之外,共和国还出产什么。   作为法国总统,卢贝表现得要比英王爱德华七世热情得多,对于叶知秋这个以军事力量起家的总统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宽容,准许叶知秋全部卫队随行。   事实上,与德国直接接壤的法兰西共和国正面临着来自强邻的巨大压力,对于共和国这个身处远东的大国,抱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踏上法国领土后,吴畏接到了托马斯厚厚的回信,与这封信一同到来的,还有杜迪夫人的一封短信。   在这封只有一页纸的信中,夫人告诉吴畏,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偕同夫人刚刚结束了对巴尔干半岛的访问,准备途经瑞士访问法国。   叶知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显得很惊讶,很显然他的情报系统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沉吟了很久,才向吴畏说道:“替我感谢那位夫人。她知道沙皇访问欧洲的目地吗?”   吴畏摇了摇头,杜迪夫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这种秘密。   叶知秋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为了我们?”   吴畏看着他,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叶知秋有些反应过度了。他虽然不知道尼古拉二世为什么挑选这个时候来访问法国,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如果这样做是为了邂逅叶知秋,那么俄国沙皇必须要拥有非常迅速的通信手段才行。   吴畏敢打赌,在这个连无线电技术都还停留在实验室里的时代,没有人能够如此迅速的传递消息,所以对于叶知秋来说,他可能在法国遇到尼古拉二世完全是一个意外,相信对于后者来说,这个猜想也同样成立。   他摊手说道:“我倒觉得,能在中立国的领土上和俄国沙皇会晤是一件好事。”   叶知秋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你在政务院,应该比程斌干得更好。”   第208章远方故人来   对于俄国沙皇的来访,很显然法国人也有些意外。当然这种意外和叶知秋感到的绝对不一样,毕竟一国元首出访,如果没有事先进行充分的沟通,是不可能成行的。这一玩意毕竟不是邻居串门,可以做不速之客。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议题,都需要事先沟通才地。   这个时代的英国虽然顶着世界第一强国的头衔,但是如果要说起世界债主,还要首推法国人。   法国人此时的金融业非常发达,在全欧洲都扮演着债主的角色,俄国人因为糟糕的国内经济,算是法国金融业的最大主顾。   所以比起共和国使团一行来,法国人在对待俄国人的时候显得更有底气,毕竟这个时候的欧洲人还不知道杨白劳其实也能逼得黄世仁走投无路。   叶知秋比尼古拉二世到达巴黎的时间要早上那么一点,考虑到这段时间内有三个国家的元首聚集在这座城市里,卢贝表现出了一个政治家的谨慎,他先会见了叶知秋,并且亲自向叶知秋征求意见,以确定他是不是准备与尼古拉二世见面,毕竟两个国家的军队刚刚在两年前打了一仗,现在共和国还扣着一万两千名俄国战俘。   而且很明显,虽然法国在远东的利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依然不妨碍喜欢放债的法国人对叶知秋领导的共和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基本上就相当于来打听“你需要钱吗?”的那种,而且法国人运气好,叶知秋还真需要。   即使是在吴畏看来,一九零零年的金水河战役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毕竟那个时候,共和国刚刚和日本人打了一仗,同时招惹两个强敌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没人知道为什么叶知秋要派遣一支孤军深入西伯利亚,来挑战俄国人的神精。   幸好俄国人自己的内部也很不稳定,各种叛乱活动此起彼伏,牵扯了国内的大部分精力,这才让国防军侥幸取胜。   事实上,中日康子年间的那场大战,俄国人并不是没想过混水摸鱼,根据第三十一师的报告,俄远东军区的确有过向黑龙江沿岸集结的迹象。   可惜中日两国之间的这场战争结束得太快,还没等金水河战役中伤筋动骨的俄国人完成战前动员,日本人就已经被打得丢盔弃甲了,面对正在迅速增兵东北的国防军,俄国人不得不中止了后续行动。   吴畏一直觉得,共和国应该优先解决日本问题,不适合同时与日俄交恶。   所以现在叶知秋在法国与尼古拉二世碰面,倒的确是一个缓和双方关系的机会,这也是吴畏要建议叶知秋认真考虑两国元首会面的原因。   叶知秋到达巴黎的第四天,尼古拉二世的车队也到达了巴黎。沙皇和他的夫人被安排在巴黎郊外的一座庄园里,和叶知秋下榻的地方隔了半个巴黎城。   很快吴畏就在杜迪夫人那里得知了尼古拉二世的一些事情,这位君主近年来似乎诸事不顺,不但国内战事频繁,自己的家庭也迭遭不幸。   就在三年前,金水河战争后的一个月,在一场针对他的刺杀中,他那娶自德国的皇后被一颗子弹击中肺部,在缠绵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去世,给他留下了四个女儿。   鳏居了一年半后,在一九零二年的春天,尼古拉二世迎娶了前任皇后的表妹,同样来自德国的普鲁士贵族之女叶卡捷琳娜。   对于这位比自己的年纪整整小了十八岁的皇后,尼古拉二世非常宠爱,因为新皇后喜欢旅游,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欧洲之行。   听说俄国沙皇原来是出来渡蜜月的,这让吴畏觉得啼笑皆非,这年头交通不便,国家元首之间的互访并不常见,尼古拉二世的行为也算得上和周幽王有一拼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当他第二次走进杜迪夫人位于巴黎郊外的庄园时,一位夫人的侍从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将军阁下,夫人告诉您,一位俄国的大人物也来了,他可能是来见您的。”   吴畏狐疑的看了那人一眼,随口问道:“知道是谁吗?”   侍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有人用德语高声说道:“还记得我吗?我的朋友!”   吴畏抬头看着那个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人,皱眉说道:“斯托雷平先生?”   “你应该称呼我阁下了。”穿着一身硬领礼服,戴着高顶帽的斯托雷平笑着对他说道:“我现在是来自格罗德诺的伯爵了。”   吴畏连忙微笑着恭喜了斯托雷平,同时在心里琢磨这个家伙的来意。   当初在金水河北岸,可以说他狠狠的摆了斯托雷平一道,本来说好了各自撤军,结果斯托雷平前脚刚走,后脚黄有为就带着二十八师闪击海兰泡,一举解决了盘踞在那里的三万俄国远东驻军。   所以说起来,吴畏的确有些对不起斯托雷平。   但是很显然斯托雷平对吴畏当初的食言而肥没什么看法。他向吴畏招手说道:“我刚刚来到这个温暖的国度,你能陪我走走吗?”   “愿意效劳。”吴畏说道。   吴畏倒是听说过俄国人的暴脾气,但是如果斯托雷平想报当初自己不受信用的仇,应该也用不着骗自己到没人的地方去砸板砖,所以吴畏猜想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说实话吴畏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斯托雷平的用意,倒不如老老实实看他想说什么。   斯托雷平虽然是个俄国人,但是显然具有某些欧洲贵族的共同特点也就是说,他很墨迹!   于是两个人先是讨论了一下法国的天气,然后又开始对比法国和俄国气候的不同,顺便吐槽一下英吉利海峡对面糟糕的天气。   直到离开人群越走越远,来到一片草地上,可以确定不可能有人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后,斯托雷平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吴畏说道:“说实在的,我猜到你很了不起,但是没想到你会是一位将军。”   “你是说当初吗?”吴畏说道:“当时我的确只是一名上尉。”   斯托雷平不置可否,接着说道:“真高兴你还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那么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吴畏差一点翻白眼,心说你还真记得这个茬啊?他笑道:“你知道,我的确是退过金水河了。”   斯托雷平本来就是才智过人的主,当然明白吴畏的意思,他当初的确退过了金水河,只不过一转身又回来。   他摇头说道:“我不是来指责什么的,正相反,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吴畏看着他,皱眉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帮助的人,伯爵阁下。”   斯托雷平摆了摆手,向他说道:“需要帮助的不是我,而是在那次战争中被俘的俄国军人们,他们已经在异国他乡逗留得太久了,我希望他们能够回家。”   吴畏愣了一下,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斯托雷平来见自己,居然是来谈战俘的事情的。   他皱眉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作不了主。”   叶知秋发动金水河战争的确很冒险,但是有一个原因却让共和国内的批评者们没办法对他发出声音。   第一次中日鸭绿江战役的时候,黑龙江北的俄国阿穆尔军区以为看到了机会,于是派出两艘炮船试图进攻瑷珲,但是被共和国守军占退。   随后没占到便宜的俄国人屠杀了居住在黑龙江北岸的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共和国居民,造成数千人死难。   当时因为交通不便,消息并没有迅速传回国内,直到两年后,有幸存者逃回国内,共和国高层才知道了这次屠杀。   金水河一战,因为黄有为的突然袭击,全歼了了黑龙江北岸的俄军,甚至抓获了当时下令屠杀共和国平民的阿穆尔省长格里布斯基等一批高级官员。   后来俄国人的确曾经通过外交渠道试图要回这些战俘,但是被叶知秋很干脆的拒绝了。   现在斯托雷平提起这件事情,吴畏以为他是旧事重提,毕竟在哪个国家,一省之长被敌人捉了去都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省长还很可能遭到对方的审判。   看到吴畏推脱得干净利落,斯托雷平笑了一下,摊手说道:“别急着拒绝,我的朋友。”他说道:“我无意评论格里布斯基所做的事情,那不是我的工作,我现在希望争取的,是那一万两千名士兵。”   他向吴畏摊手说道:“我相信身为一名将军,你会支持我的看法,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回到亲人身边。”   吴畏皱眉看了他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只要士兵?”   “我就不绕圈子了。”斯托雷平说道:“前年的中日战争之后,贵国很快遣返了日军的全部战俘,这让我国政府在国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皇帝陛下考虑到贵国提出的海兰泡屠杀案需要证实,所以并没有派出军队继续两国之间的战争,甚至在贵国与日军打成一团的时候没有趁机出兵,我想这已经说明了我们的诚意。”   他向吴畏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我说过那件屠杀案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无意评判,只是如果贵国要审判格里布斯基,我国希望能够参与。”   他看着吴畏,很严肃的说道:“据我所知,我们两国之间并没有宣战,所以停战这么久之后,我希望贵国能够释放普通士兵回国。”   第209章御前亲军侍卫统领   吴畏没有权力答应释放战俘这件事,所以这件事必需要报告给叶知秋。   听了吴畏的报告,叶知秋深思了很久。   虽然共和国草创,大家都是就着河摸石头,更多要依靠当权者的个人能力,但是并不等于叶知秋这样的人身边就没有幕僚,在国内的时候,如果叶知秋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可以找人来商量。   但是现在身处异国,叶知秋总不可能往国内拍电报。   他想了很长时间,长到吴畏都觉得他已经睡着了,这才说道:“中正你怎么看?”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想总不能回他一句“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他想了一下,低声说道:“据说俄国国内局势动荡。”   叶知秋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敏锐的意识感到非常惊讶。   叶知秋当然不可能像吴畏那样对此时的世界局势洞若观火,但是他实实在在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精英,所以从听到吴畏转述斯托雷平的请求时就已经猜到,俄国人如此迫切的希望共和国释放金水河战役的战俘,很可能是因为沙皇需要这些军人。   吴畏虽然并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很显然已经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   他看着吴畏说道:“你对俄国国内的局势了解多少?”   吴畏一摊手,“只是听说。”   叶知秋点了点头,俄国实在太远了,因为通讯技术的限制,没有人可以及时的得到那个国家的情报,相比之下,反倒是像英法这样先进的国家,更容易让人了解国内发生的事情。   他向吴畏说道:“沙皇既然已经来了,我们总不能视而不见,你代表我去拜访一下,顺便商量一下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见面,这种事情不能只听法国人摆布。”   吴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来,正好碰到肖媛。   肖媛穿了一身紧身的猎装,更衬得身材曲线玲珑。她看到吴畏从叶知秋的房间里走出来,扬手向他说道:“我和颦儿要去骑马,你来吗?”   颦儿是叶黛的乳名,吴畏现在跟她们混得熟了,肖媛也不避讳在他面前如此称呼叶黛,当然如果叶黛在的话,通常会提出抗议。   吴畏微笑着摇头拒绝了肖媛的邀请,心说真要这么折腾一下,自己就只能跑马了,还是相见争如不见吧。   离开使团驻地后,吴畏并没有直接去见斯托雷平,如果只是自己去叙旧,他当然可以一路溜达着走过去,但是如果要代表叶知秋,那就不能马虎了,他得先找个中间人联系有关事宜。   本来法国政府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但是吴畏不怎么相信卢贝,比较起来,他更愿意相信杜迪夫人。   杜迪夫人通常睡得很晚,当然起床的时间也就不会太早,吴畏来拜访她的时候,夫人还在香闺里“红窗睡重”。   吴畏在会客室里坐了好一会,才看到梳妆完毕的杜迪夫人匆匆走来。   看起来她刚刚洗了一个澡,雪白的皮肤被热水一激,微微透出一丝晕红来,更显得美丽动人。   杜迪夫人看到吴畏站起来迎接他,微笑着挥手示意仆人们都出去,这才向吴畏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中国古代有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说我了。”   吴畏的法语水平也是soso,勉强能应付对话的水平,好在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翻译,杜迪夫人倒也听懂了。   夫人洁白细腻的面庞更加红润,她坐到吴畏的身边,轻声笑道:“你如果是法国人,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吴畏笑了一下,“虽然我不是法国人,但是一样也可以是个花花公子。”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就有仆人过来请杜迪夫人用早餐,吴畏当然也有幸一起蹭饭吃。   在吴畏看来,法国大餐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好,比起好大一个盘子里放的那么一点菜,他宁可去吃猪肉炖粉条子。   不过显然杜迪夫人的早餐并不像他想像中那么奢侈,倒是很符合吴畏对于早餐的定义,所以虽然已经吃过了早饭,但是仍然把夫人让人给他准备的那份吃了个精光。   杜迪夫人像大多数法国人一样,喜欢用红酒佐餐,她看着吴畏狼吞虎咽的样子,微笑道:“你赶时间吗?”   “只是习惯而已。”吴畏说道,一面说,一面把最后一勺鸡蛋咽进了肚子里。然后端起身边仆人已经准备好的酒杯,向夫人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的酒量怎么样?”杜迪夫人仍然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丝毫没有被吴畏的速度感染,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据说斯托雷平的酒量很好。”   “谁会想到和毛熊拼酒啊。”吴畏感叹道。   这个比喻让杜迪夫人闷笑了很久,好突然停下来后,她向吴畏说道:“我找人打听过了,自从中俄战争之后,俄国国内的各种矛盾越来越尖锐,工人罢工,农民起义,尼古拉二世的日子很不好过。”   吴畏皱了一下眉,他当然知道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只是没想到二十世纪刚开头,俄国国内就已经闹得这么厉害了。   杜迪夫人以为他不明白什么叫罢工,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吴畏安静的听完,突然问道:“是自发的还是有人组织的?”   杜迪夫人很赞赏的看着他,轻声叹道:“如果你在法国政界,我一定会投资你。”   她放下刀叉,优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向吴畏说道:“现在俄国国内有很多新生的党派,基础扎根在平民当中,其中势力比较大的分别叫孟党和布党,请原谅我没记住它们的全称,不过倒是知道它们其实出自同一个党派的分裂。”   看到吴畏点头,她又笑道:“说起来,这两个党派还和法国很有渊源。”   “巴黎公社?”   杜迪夫人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居然知道这个?不过应该说是一个叫第二国际的组织,俄国人和这个组织走得很近,不但接受捐助,甚至听从第二国际的思想指导。”   她看到吴畏流露出一幅淡然的神情,忍不住奇怪的问道:“看起来你知道这个组织?”   “共产主义嘛。”吴畏说道:“我还知道马克思呢。”   “我忘记你博览群书了。”杜迪夫人笑道。   吴畏觉得很惭愧,他的确看过很多书,不过大多是玄幻类型的,可没马克思他老人家什么事。   杜迪夫人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俄国国内的经济很糟糕,尼古拉二世陛下又不肯对平民妥协,激起了更大的矛盾,有些地方的军警甚至也加入到了起义者的行列当中,让俄国政府焦头烂额。所以我想你猜得不错,沙皇需要那些兵回国。”   吴畏沉思了一下,向杜迪夫人问道:“你能帮我邀请一下斯托雷平吗?”   “当然。”杜迪夫人笑道:“这很容易。”   当天晚上,斯托雷平就应邀参加了杜迪夫人的晚餐后沙龙,并且和吴畏借着散步的机会进行了一番长谈。   两个人都是才智卓绝的人物,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都很熟悉,都想给自己一方争取一个好的条件,为以后谈判时留下更多的余地,自然不会轻易达成承诺。   不过在释放战俘方面,两个人倒是很有共识。对于斯托雷平来说,俄国国内需要这支远离国内各种势力的军队回去参与平叛。   而对于吴畏来说,显然一个混乱的帝国主义俄国更符合共和国的利益,所以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都很愿意帮助斯托雷平达成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说服斯托雷平,最好连西伯利亚的驻军也一起调回去,虽然共和国现在自己也兵力不足,倒是这并不妨碍他打一下乌拉尔山脉以东地区的主意。   显然这次谈话的基调对两个人来说都很满意,斯托雷平连沙龙都不想回了,直接向吴畏告辞,好向沙皇陛下报告这个好消息。   吴畏送他出门的时候,看到斯托雷平的卫队中有一个很年青的少校军官很眼熟,不禁多看了几眼。   心情很好的斯托雷平笑道:“你还记得布隆施泰因?”   吴畏这才想起来,在金水河北岸初遇斯托雷平的时候,这个青年很得斯托雷平的信任。   他笑道:“他现在还是你的保卫?”   斯托雷平大笑起来,“我又不是军人,怎么可能拥有一位少校作卫队长?”   他招手让布隆施泰因少校过来,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然后才向吴畏解释道:“少校是沙皇和皇后两位陛下的警卫官。”   吴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年青人居然是俄国版的御前亲军侍卫统领。   布隆施泰因刚刚二十出头,这个年纪能以少校的身份在沙皇身边作警卫官,已经很可以自豪一下了。   但是很显然比起吴畏这个少将来,小布同志还需要继续努力。   送走了斯托雷平,吴畏回到庄园里向杜迪夫人告辞,夫人很遗憾的向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可以留下来。”   吴畏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会有机会的。”   杜迪夫人低了低头,知道他会错了意,差一点羞红了脸。   第210章可疑人物   吴畏和叶知秋谈过自己和斯托雷平之间达成的共识后,夜色已经深了。叶知秋果然对吴畏的想法很感兴趣。他也同意,一个共产主义的俄国对共和国最为有利。   但是在具体的实施方法上,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分歧。叶知秋并不相信俄国的工农运动能够推翻沙皇的统治,所以认为不应该释放那些战俘,好让俄国的内乱多持续一段时间。   熟悉那段历史的吴畏却知道,俄国人正是在推翻了沙皇统治后才真正强大起来,甚至成为世界两极中的一极,在二战后和美国分庭抗礼。   很显然叶知秋在欧洲游历的时候,对共产主义思潮没什么了解,所以也不知道马克思主义在指导工人运动方面的能力,有这种系统理论支持的工人运动在这个时代几乎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而俄国这个国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民族构成,更增加了这种矛盾的变数。   给叶知秋讲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显然超出了吴畏的能力,所以他也不准备干这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只是很干脆的和叶知秋说,按照他从杜迪夫人那里得来的情报,没有这支军队的话,俄国政府的统治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从叶知秋的房间出来,他看到李康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吴畏后,李康向他敬了个礼,然后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法国人刚才过来通知说,俄国使馆区发现了可疑人物,请我们多加小心。”   “可疑人物是什么意思?”   李康一摊手,那意思很明显,他又不是可疑人物,怎么可能知道?   吴畏得知报信的法国人已经离开了,挠了挠头,挥手示意李康该干嘛干嘛去。   这个时候就看出同为欧洲国家的俄国人在英法两国的好处了。   英法两国虽然已经承认共和国的地位,并且在北京派驻了公使级的外交人员。但是共和国在欧洲并没有相应等级的人物来驻在,驻英法的公使馆形同虚设。   共和国这个时候有能力的外交人员还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叶知秋访问欧洲,这才感觉到没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驻在机构有多么不便。很多时候,多亏了吴畏和斯图亚特夫和以及杜迪夫人的私交,才能有时从当地得到有用的消息。   像现在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法国方面通知共和国驻法公使馆,双方充分沟通后再由公使馆向叶知秋报告。现在显然法国人也不怎么相信公使馆的办事能力,直接跳过来了。   俄国人的地盘离自己隔着半个巴黎,所以吴畏倒也没有太过关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刚准备休息,就听有人报告说,外面来了一个可疑人物,宣称要见自己。   吴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疑人物”这件事的先后次序是怎么样的。   因为那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疑人物强烈要求,所以吴畏让人把他带进了庄园,安排在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见面。   这个倒也不能算是吴畏轻信人言,因为据报信的士兵说,那个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很明显是个华人,而且对国防军很熟悉。   吴畏对这个在法国的华人很感兴趣,下意识的猜测这是个潜伏在法国的间谍,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报告,所以才弄得如此神秘。   结果当他看着那个脱掉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一身俄国风格浓烈的民族服装的人后,吃惊的说道:“一个会说汉语的鞑靼人!”   那个人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会吴畏,然后才很无奈的向吴畏说道:“连长,你不认识我了?”   吴畏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能和面前这个人对上号的形象,但是很显然有点徒劳,除了马宝,他不记得还有谁长了这么一脸大胡子。   那人张开双手,大叫道:“我是陆大有啊。”   “我的天啊。”吴畏惊喜的叫了一声,很仔细的打下打量着他,叫道:“你没死?”   陆大有是当初袭击赤塔火车站时失踪的,当时在那辆列车上的士兵只有很少几个人冲了出来。后来斯托雷平带人向这个方向撤退,吴畏则跟随黄有为闪击海兰泡,所以也没能派人去寻找幸存者,他以为陆大有已经牺牲了。   当时陆大有跳车时摔伤了腿,虽然侥幸没有被大爆炸炸得粉身碎骨,但是失去行动能力后,也没办法逃过俄国兵的围捕,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和俄国人拼命的。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他挣扎逃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贵族小姐,这个人帮助他换了一身俄国人的平民服装,然后声称他是自己的仆人,脚上的伤是因为救自己才留下的,居然救了他一命。   后来陆大有才从这个贵族少女口中得知,她先是被一个和陆大有同样装束的国防军士兵救了,所以看到陆大有的军装后,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救了下来。   因为陆大有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当时俄国人又在大范围的撤退,所以他就留在了那位小姐身边,真的成了她的仆人。   听陆大有说完,吴畏心里一动,脱口说道:“你遇到的那位小姐是叶卡捷琳娜?”   “她遇到的真是你?”陆大有早就在叶卡捷琳娜口中知道了当初救她那人的样子,不过在叶卡捷琳娜的口中,吴畏的形象过于高大完美,陆大有觉得自己的连长不可能这么可爱。   吴畏摊了一下手,说实在的,当初他和叶卡捷琳娜是真正的萍水相逢,分别后也没想着要再见面。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记得对方年纪不大之外,就只记得她拥的一对大气球了。   他苦笑着向陆大有说道:“你这一部胡子,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陆大有惨笑了一下,这几年虽然有叶卡捷琳娜掩护,没人怀疑他的身份,但是要在异国他乡生存下来,也实属不易,现在重见故人,自然要百感交集。   吴畏仔细看了陆大有半天,也没能成功把他和从前那个二排长联系起来。他想了想,问道:“你怎么到法国来了?”   “我现在是俄国皇后的侍从。”陆大有说道。   吴畏心中一动,盯着他说道:“你是说,叶卡捷琳娜现在是俄国皇后?”   “没错。”陆大有说道:“今天斯托雷平和沙皇汇报工作的时候,皇后听到了你的名字,她听我提起过你是我的长官,所以才告诉了我,让我来看看你。”   吴畏嗯了一声。别说现在他没办法确认陆大有的身份,就算能确认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从前的战友,分别几年后,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救过叶卡捷琳娜的事,这件事吴畏相信除了两个当事人,再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就算有人想给自己编个圈套,也用不着把俄国皇后扯进来,自己又不是叶知秋,这故事的成本太大了。   他向陆大有说道:“既然你回来了,跟我回国吧!”   陆大有迟疑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情,向吴畏说道:“我已经想过了,炸火车站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牵挂,以后的日子,就想陪在皇后身边。”   吴畏吃了一惊,看着他说道:“你和你的皇后不会有一腿吧?”   陆大有一愣,虽然隔着一脸的胡子,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也突然变得凶恶起来,似乎一瞬间就要暴起伤人。   吴畏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和人玩命的机会多得令人发指,当然不会被陆大有吓到。但是骤然发现陆大有发怒,仍然忍不住退了半步,全身绷紧,准备迎接陆大有的袭击。   好在陆大有的怒火并没有发作出来,他看着吴畏,摇了摇头说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谁都不能侮辱她。”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向吴畏说道:“是我想得差了,听说你在这里,就想过来看看。从前的陆大有已经死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我走了。”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的玩笑话激怒了陆大有,连忙伸手去拉他,嘴里连续不断的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陆大有甩开吴畏的手,向他说道:“连长,从前在部队里,我也一样和大家开荤腔,这不怪你。不过皇后这个人不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侮辱她。”   吴畏连忙点头,心想叶卡捷琳娜不会是刚好姓缪斯吧,幸好陆大有没戴帽子。   因为这个插曲,所以两个人的秘密会面并没有像预想的那么亲热,陆大有勉强和吴畏聊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陆大有披着黑袍消失在黑暗当中,吴畏觉得心中有些后悔。   显然陆大有为了藏身在叶卡捷琳娜身边,付出了很大代价。即使仅仅出于保密的需要,他就不应该来探望自己。   但是陆大有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了,显然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可惜这种信任被他的一句玩笑话给破坏了。   第211章皇后的侍从   因为陆大有并没有说明自己在俄国的身份,所以即使吴畏想要道歉,也没什么办法,他总不能跑到俄国使团的大门外找一个叫陆大有的华人,那不是道歉,根本就是想害人了。第二天一早,吴畏照例去见叶知秋。结果叶知秋见到吴畏之后,立刻就问起昨天夜里来访的人是谁。   吴畏迟疑了一下,才把陆大有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然后安静的等待叶知秋的反应。   叶知秋沉吟了一会,感慨的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价值观不同而已。”吴畏平静的说道,心想咱们国内现在正流行鸳鸯蝴蝶派,陆大有这个故事要是拿到国内去,没准还能大卖呢。不过显然皇后这个身份不行,最好是个名妓,然后陆大有化身一代刀王甘心相伴,这才比较有看点。   叶知秋当然不知道吴畏又在大开脑洞,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不担心吗?他熟悉你的训练方式。”   “第一,他只接受过短期培训,水平甚至不如我从前在特务营训练过的老兵,如果要担心这个,我更应该担心陆战旅和山地旅的士兵。”   吴畏说道:“第二,他曾经准备为祖国献出生命,虽然现在这个愿望改变了,但是我仍然愿意相信他。”   叶知秋看了他半晌,这才点头说道:“这就是你的士兵们都相信你的原因?你总是选择支持他们。”   吴畏笑了一下,“如果连自己的兵都不能相信,那我这个军官当得也太失败了。”   叶知秋摇了摇头,疲惫的说道:“要相信一个人都很难,更不要说相信所有的人。”   “幸好我只需要相信我希望相信的人就够了。”吴畏说道:“对于一个军官来说,他可是需要自己的士兵去送死的。”   叶和秋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挥手让吴畏离开。   今天吴畏会正式去俄国使团驻地拜访斯托雷平,同时为叶知秋和尼古拉二世的会晤做出具体安排。   没人知道这个过程的时间有多长,但是很显然,两位元首会面后不会为了任何具体事情浪费口水,他们只会按照已经准备好的内容发表看法。所有的一切,都得吴畏和斯托雷平来作好安排。   共和国既然保留了王室,当然也保留了从前的各种爵位,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共和国成立后并没有授予任何人爵位,所以除了前清的爵爷们之外,新贵们都只有行政职务,吴畏当然也没有能够和斯托雷平相抗衡的头衔。   好在无论别人怎么看,吴畏身为一个工科男,也许会为自己认不出物理学界的泰斗而感到惭愧,但是绝对不会在面对一个拥有贵族头衔的人时感到自卑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小资过,当然不会觉得连足球教练都能获得的头衔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   当吴畏带着几个卫兵军装笔挺的出现在俄国使团驻地的时候,就算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斯托雷平也觉得有些惊艳。   他站在庄园的大门前向吴畏笑道:“你真是天生就应该做军人的人。”   吴畏笑了一下,伸手和斯托雷平握了一下。   斯托雷平不是军人,所以两个人只要按照民间的礼节进行就好。   斯托雷平已经为今天的会晤准备好了会客室,看他那两个漆黑的眼圈,似乎这位老兄昨晚睡得不怎么好,当然他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肾虚。   俄国茶和英国渊源很深,吴畏对这种添加了各种作料的饮品没什么兴趣,装模作样的捧起来凑了一下嘴,就放在桌子上,向斯托雷平说道:“我们开始吧。”   斯托雷平点了点头,示意手下人拿出来两个本子。俄国使团中没有精通中文的人,就算陆大有不隐藏身份,他那两下子也不够书写文档的,所以斯托雷平的这份文件是用德语写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和吴畏进行讨论。   吴畏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工科,经常需要翻阅外国文献,而且在他的规划里,考研后的第二外语会选择德语,所以大学四看里很是下了一翻工夫,德语水平和英语不相上下,用来和斯托雷平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看着斯托雷平文件上列出的条目,吴畏笑了一下,挥手说道:“拿地图来。”   斯托雷平看着吴畏的卫兵在桌子上摊开的世界地图大吃了一惊,看着吴畏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畏摊手说道:“我打听过了,中俄两国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国境分界,所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确定下来。”   斯托雷平愕然说道:“没有这个必要吧?”   “当然有。”吴畏正色说道:“即使按照前清和贵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也是我国领土,贵国的士兵在我国领土上被俘,和在贵国领土上被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斯托雷平早就想到吴畏可能在领土上面做文章,只是没想到吴畏一上来就先提出这个要求,不禁有些头痛。   俄国人天生对于土地就很执着,特别是尼古拉二世一直很希望在远东地区拥有一个不冻港,如果在领土上面扯起皮来,斯托雷平估计等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俄国国内早就不需要那一万两千名士兵了。   所以他立刻向吴畏表示,领土问题可以慢慢谈,当务之急是把俄国的战俘们送回来,以便让两国之间能有一个良好的谈判氛围。   吴畏倒是并不反对释放战俘,但是今天离开使团的时候,叶知秋并没有告诉他对待战俘的态度。   对于这件事,吴畏估计叶知秋是想看看俄国人的筹码。   吴畏自己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当然心领神会,所以见到斯托雷平后,一张嘴就漫天要价,就为了看看斯托雷平怎么就地还钱。   斯托雷平也是人精,当然知道吴畏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不过认真说起来,这次俄国人还真没什么重要的筹码,至少对共和国来说,并没有急切想从俄国人那里得到的东西。   两个人有来有往的扯了半天蛋,突然有个人进来在斯托雷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斯托雷平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向吴畏表示了一下歉意,就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吴畏看着斯托雷平的背影,心想这是说不过就开溜的节奏?还是自己要价太狠了,打算晒自己一下?   心里琢磨着斯托雷平的想法,吴畏下意识的捧起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一咧嘴,向跟在身边的卫兵说道:“记着下次再来的时候,咱自己带壶茶来。”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斯托雷平回来,吴畏就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出会客室,正好看到布隆施泰因带着几个全幅武装的士兵走了过来。   看到一身军装的吴畏,布隆施泰因犹豫了一下,抬手敬了个军礼,然后向吴畏说道:“您要去哪里?”   吴畏一摊手,“斯老先生去哪了?”   布隆施泰因显然是不知道斯托雷平把吴畏扔在这里不管了,有些吃惊的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出了一点意外,我想伯爵阁下可能会耽误一点工夫,您如果不想等待的话,我送您出去。”   吴畏没想到斯托雷平还真有事情。考虑到两个人之间商谈事情的重要性,看起来俄国人遇到的麻烦不小。   他虽然也有好奇心,但是总算知道自己没有九条命,所以也没打算留下来看热闹,而且看布隆施泰因的样子,他也不可能给自己看热闹的机会。   于是吴畏回头叫上自己的卫兵,就请布隆施泰因送他出去。   布隆施泰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听说吴畏准备离开,倒是很高兴,立刻答应下来。   两队人刚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吴畏后,很惊奇的说道:“吴将军?您怎么走了?”   吴畏看了布隆施泰因一眼,摊手说道:“你是谁?”   那人连忙解释说他是斯托雷平派来接吴畏的,因为有一些文件要给吴畏看,所以要带吴畏去另一个地方。   布隆施泰因显然对这个人说起的地方很不满意,他向那人说道:“沙皇陛下住在这里,吴将军怎么能在庄园里到处走动?”   那人向布隆施泰因笑道:“吴将军当然不能随意走动,不是还有人来带领他吗?”   吴畏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不尽不实,心里起疑,正好看布隆施泰因表示不满,当下插话道:“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那人看了吴畏一眼,似乎有些焦急,正想再劝,就看到一个身穿俄罗斯民族服饰的汉子快步走了过来,向那个说道:“伯爵阁下问你请的客人怎么还没过去,皇后陛下要用那个房间,请你们快一点。”   布隆施泰因认得这个人是皇后身边的侍从,听了他的话,也就不再疑心,向吴畏表示他可以自便,就带着人匆匆走了。   吴畏抬头看了那个俄罗斯汉子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你不是说不再见面了吗?怎么又凑上来了?   他挥手让自己的士兵们待在这里等他,就跟着第一个人向院子里走去,一面走,一面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说拉斯普廷先生?”那人说道:“他是皇后陛下的侍从。”   第212章密会   与共和国使团驻地内来回穿梭的都是国防军士兵不同,俄国沙皇身边有更多的仆人和侍从。使团的总人数也要比共和国多上不少。   为了安排这些沙皇的随从,法国人很是花了一些心思,甚至不得不为俄国人另外准备了一个住宿的地方。   因为这个原因,俄国使团驻地里来往的人员也要复杂得多,警戒等级自然也不可能和共和国使团相提并论。   这个时代各国的军装样式都差不多,吴畏此时穿得又是海军的军装,平时就非常少见,自然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两国之间的区别。他不摘帽子,跟在那个侍从身后,也没人注意到他不是俄国人。   侍从带着吴畏走进一个装饰得很华丽的房间,然后向他弯了弯腰,用俄语说道:“请在这里等一下。”   吴畏自从金水河战役后,就没什么机会复习俄语,不过他的语言天赋不错,两年的沉淀下来,倒也没有忘光,所以也没有什么机会领会错意思,点头看那侍从退出去。   通常情况下,吴畏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换一个时间和地点,他根本不会让这个侍从离开,甚至都不会跟着他离开自己的卫兵。   但是刚才陆大有出现后,吴畏就改变了主意,就算不提他对陆大有的歉疚之情,他也不相信陆大有会陷害他。   所以吴畏根本不相信什么斯托雷平在这里见他的鬼话,他相信应该是陆大有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   单独等了一会,吴畏发现屋子外来往的人突然消失了,大白天这里静悄悄的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发现这件事后,吴畏怀疑一切的劲头立刻又占了上风,心想会不会是俄国人打算陷害自己?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陆大有出现在视线里。   他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这才回头向后点了点头。于是一个穿了一身宫廷女装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跟着陆大有快步向房子走来。   吴畏的手搭在配枪上,看着两个人来到房门前,确定并没有人跟过来,这才放下心,伸手拉开了房门。   虽然已经知道吴畏在屋子里,但是看到房门突然被拉开,那个年轻女子仍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陆大有咳了一声,并没有抬头去看吴畏,向女人点头示意后,自己就转身站在了屋子外面,一点没有和女人一起进去的意思。   吴畏拉开房门之后,就退开了几步,看着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自从见过陆大有之后,吴畏倒也试图回想叶卡捷琳娜的样子,可惜当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间隔的时间又太长,无论怎么努力,都已经无法回想起她的具体容貌,只是记得叶卡捷琳娜当时很年轻,很漂亮……再有就是某个特征部位很好很强大了。   但是此时看到这个年轻的女人站在房门前略微有些彷徨无助的样子,他立刻就记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当日那个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   他在竭力分辨叶卡捷琳娜的时候,后者也在努力把面前这个英武的海军军官和一直深藏在自己脑海里的印象重合起来。   和吴畏一样,叶卡捷琳娜当初对吴畏惊鸿一瞥,其实也没能清楚记得他的样子。不过吴畏那时候对叶卡捷琳娜没什么想法,就是出于网文界约定俗成的习惯顺手救了她一下,当然也不会刻意去回想当时的情景。   但是对于叶卡捷琳娜来说,当时剧烈爆炸时的惊险恐怖实在是平生仅见。危急时刻,吴畏横空出世,霸道果断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自然印象深刻。   虽然当时吴畏满脸煤烟,一身污渍,也难掩少女心中对英雄的崇拜。   所以后来她遇到陆大有时,在意识到他可能是吴畏的朋友后,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决定帮助他,看起来是对于弱者的同情,其实潜意识当中,只是为了保留一缕与吴畏之间可能的联系。   后来陆大有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叶卡捷琳娜自然也曾经向他问起当日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是谁。   说实在的,叶卡捷琳娜叙事的水平还是有的,奈何陆大有在地球online上建号的时候,在语言天赋这一项上面没加点,学起俄语来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要不是叶卡捷琳娜很有女神教师范,陆大有学起俄语来其实有两倍加成,估计叶卡捷琳娜为了打听吴畏的消息就要自学汉语了。   由此可见,学生的学习能力与教师的外貌是有很大关系的,如果找一群都市文里俊男靓女形象的主角去孔子学院教书,儒学早就通行全球了。   等到陆大有的俄语水平勉强能够和叶卡捷琳娜交流后,已经过去了六七个月。   少女没事的时候在想像中给自己心中的骑士形象修修补补,早就超过了磨皮美白的程度,至少也是深度ps后的效果了。   结果她把心目中发酵过的英雄形象描述出来,别说陆大有,就算是吴畏在场,也听不出来是自己,多半要以为是某个姓龙的家伙。   好在陆大有虽然语言方面没什么天赋,脑子可一点都不笨,事实上吴畏也不可能挑个萌物到自己的敌后小分队里,还担任排长的职务。   所以陆大有虽然很肯定自己的队伍里并没有一个叫“雷锋”的人,但是从叶卡捷琳娜的描述上,大概也能猜出这个人应该是吴畏。   这个原因也很简单,突入车站的人本来就不多,叶卡捷琳娜描述得的人物样子虽然比较开放,至少不是一切皆有可能的路人甲形象,符合条件的一共也没几个。   再考虑到在生死一瞬的时候还会有莫名其妙的救女情节,除了吴畏这个主角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确定了那个人是谁后,叶卡捷琳娜当然对吴畏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   少女的日常并不像大家想像的那么丰富多彩,所以叶卡捷琳娜有大把的时间来听陆大有讲述有关吴畏的事情。   基本上能和吴畏并肩战斗过的人,对他的能力和人品都是非常佩服的,所以陆大有当然会挑选一些关于吴畏的英雄事迹来说,唯一可惜的就是吴畏出道太晚,他对吴畏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路边社消息,听起来很像,实际上没准。   再后来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完了,被叶卡捷琳娜一逼,只好有事没事再帮吴畏编点故事出来,什么盗御马、闹花灯、大闹大名府都是全套的,没替吴畏安排个草船借箭西天取经成神证道完全是因为陆大有没听过西游记。   于是在少女的心中,当日那个英武的青年军人,就是一个曾经家学渊源、文武全才的青年才俊,然后为红颜冲冠一怒杀官造反落草为寇又在新的朝代里为国效力戍边血战百战百胜侠骨柔肠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从这个无限接近后世网文主角形象的故事上,就可以看出当初陆大有被叶卡捷琳娜这个读者催更逼得有多惨。   所以当昨天斯托雷平向尼古拉二世汇报他和吴畏接触的结果的时候,叶卡捷琳娜立刻就留意到了吴畏的名字。   只不过斯托雷平的发音和陆大有很有一点差别,所以叶卡捷琳娜也没办法确定此吴畏是不是彼吴畏,这才有了陆大有深夜冒险探班的行为。   陆大有回来后,虽然对吴畏亵渎自己心中女神的行为感到不满,倒也没有隐瞒吴畏的消息,于是叶卡捷琳娜今天听说吴畏过来拜访斯托雷平,就让陆大有创造了这个见面的机会。   此时梦中的英雄就在面前,叶卡捷琳娜曾经花费了数百个夜晚修饰出的形象骤然崩塌,还原成了当日那个衣衫褴褛却充满了英雄气概的军人。   她盯着吴畏,喃喃的问道:“感谢上帝,真的是你吗?我的骑士?”   比起吴畏来,叶卡捷琳娜的形象可没变多少,所以吴畏摊手说道:“这事上帝可没帮什么忙,我觉得你应该感谢雷锋。”   “真是你?”这句话一出,什么怀疑都被打消了,叶卡捷琳娜忘情的张开双臂,一下扑进吴畏的怀里,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低声叫道:“上帝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美人入怀,吴畏却倍感尴尬。他并没有精神洁癖,所以可以对秋卫卿一往情深,也没打算辜负杜迪夫人的款款深情,只不过和俄国皇后亲密接触这件事总归是有点匪夷所思,就算是吴畏这样的大心脏,也有点接受不了。   叶卡捷琳娜在吴畏的怀里停了一下,就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感觉到吴畏在轻拍自己的肩膀,于是退开了一步,站到吴畏的面前,看着他说道:“你都已经是将军了?怎么又是海军?”   吴畏感觉到怀中伊人离去,居然觉得有些不舍,心想自己还真是贪心。听到叶卡捷琳娜问他,顺嘴胡说道:“海军那边比较缺将军。”   叶卡捷琳娜年纪轻轻,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西方国家又有后宫参政的传统,所以她嫁给尼古拉二世之后,也在学习处理政务,自然听尼古拉二世提起过最近世界上发生的一些大事。   所以吴畏这么一说,立刻想起好像共和国海军前年曾经打过一场大大的败战,连旗舰都差点被击沉,和陆军近年来百战百胜的成绩大相径庭。顿时吓了一跳,看着吴畏说道:“你参加了那次大战?”   吴畏有点莫名其妙,心说难道辽阳保卫战都传到俄国沙皇的后宫去了?   正想仔细和叶卡捷琳娜交谈的时候,就看到陆大有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向吴畏叫道:“你快躲一下,沙皇来了。”   第213章刺杀   听到陆大有的话,吴畏的第一个想法是“沙皇来了关我什么事”,然后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还抱着人家的皇后胡思乱想呢,顿时就觉得有些惭愧。本来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处理的,虽然说俄国皇后私下里会见一个邻国的将军,不太容易编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但是至少可以尝试一下,反正叶卡捷琳娜也不可能天天和吴畏见面。   至少叶卡捷琳娜可以推说自己对这个年青将军的传奇经历比较好奇,想看看英雄人物到底长什么样,这就好像大多数的人都千方百计的萌滚滚一样,好奇心是人之常情嘛!   但是坏就坏在叶卡捷琳娜并不是那种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女人,所以当她听说自己的丈夫突然出现的时候,立刻就慌了,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或者说,她其实很清楚吴畏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所以才会在听到丈夫出现的时候,先就慌了。   看到叶卡捷琳娜转身走出门去,陆大有连忙向吴畏比划了一下,示意他留在屋子里,然后跟着叶卡捷琳娜走了出去,还没忘记顺手关上房门。   这时候玻璃还是奢侈品,法国人的房子装饰得虽然华丽,上面也没有大块的玻璃。   所以吴畏只能凑到门缝向外张望,正好看到一个大胡子的军装男人匆匆走了过来,要不是他身上的装束可以体现出地位,很难让人相信俄国沙皇会独自一个人在庄园里面乱逛。   看起来尼古拉二世很生气,他正好遇到走出房门的叶卡捷琳娜,也看到了陆大有刚刚关上的房门,立刻迈步向房门走来。   吴畏吃了一惊,四下看了看,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躲一下。   这时叶卡捷琳娜拦住了尼古拉二世,两个人很快争吵起来。   吴畏精通英语和德语,后来和杜迪夫人没事练练法语,也有一定的造诣,倒是这个俄语是和韦三爵突击学的,类似于那种“你的什么的干活”的程度,慢慢说不影响交流,但是说快了就成睁眼瞎了。   叶卡捷琳娜和尼古拉二世既然是要吵架,当然不会像bbc慢速新闻那样给听众留下反应的时间,所以吴畏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俩人在说些什么。   倒是看尼古拉二世对陆大有指指点点的,让吴畏突然产生了一丝明悟,看起来尼古拉二世不是来捉自己奸,倒像是在怀疑陆大有和叶卡捷琳娜有什么问题。   这个发现让吴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又觉得理所当然。谁让陆大有有事没事凑在叶卡捷琳娜身边来着,他要是像某位刀王那样默默守护,谁又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了?可见姓陆的还是要比姓胡的混得好。   陆大有对沙皇没什么敬畏之情,不过看在叶卡捷琳娜的面子上,自然也不会参与争辩,只是垂手站在一边,就当听尼古拉二世喝歌。   沙皇和皇后争执了一会,吴畏看到院子里居然没有第四个人出现,也觉得有些惊奇,看起来无论是尼古拉二世还是叶卡捷琳娜,都还想着顾全面子,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正在争执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因为门缝的限制,所以吴畏的视野有限,只能看到正对着自己的三个人。   陆大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他半转过身,指着一个方向用俄语说道:“你是谁?没看到两位陛下正在讨论问题吗?”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大叫道:“站住,来人,有刺客。”说着就冲了上去。   吴畏心中一惊,猛的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身穿俄国军装的三十来岁男人正抽出一柄短刀向陆大有刺去。   陆大有身上没有武器,而且当初在赤塔车站,腿上受的伤太重,留下了隐患,所以动作就有些慢,只一个照面,就让那人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好在他毕竟从过军,能被吴畏挑选进突击小队,身手自然不会太差,很及时的躲了一下,才没有被这一刀砍断胳膊。   他看出这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肯定不会轻易退走,所以虽然被砍了一刀,仍然不肯逃开,受伤后大叫了一声,意思是让叶卡捷琳娜快跑,自己合身扑了上去。   那个刺客没想到陆大有如此奋不顾身,被他一把扯住,情急之下挥刀向陆大有的头上砍落。   吴畏看到陆大有的头上鲜血四溅,心中大惊。   他来拜访斯托雷平,为了表示礼貌,身上没有配枪,倒是军刀没有离身。   这个时候离陆大有太远,跑过去肯定来不及,所以他伸手抽刀,就想把刀扔过去。   这时尼古拉二世已经反应过来,他穿的是一身军装,除了自己的佩剑外,身上还带了一支转轮手枪,此时立刻抽出枪来,向着刺客射击。   看到尼古拉二世毫不犹豫的开枪,叶卡捷琳娜惊叫了一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子弹击中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吴畏看到陆大有的身体一震,抱着那个刺客摔倒在地上。   他在的战场直觉一向非常准确,立刻就感觉到那个刺客并没有中弹,子弹应该是打到了陆大有的身上,他只是在惊慌之下被陆大有带着摔倒了。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滚成一团,他的飞刀也没办法出手,只能提着刀冲了过去。   这时尼古拉二世才注意到吴畏的存在。他一眼就看出吴畏是共和国的军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年青军人大为吃惊,下意识的调转枪口向吴畏射击。   叶卡捷琳娜在他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冲上去阻击他,这个时候正好来得及,伸手一推,尼古拉二世的第二颗子弹就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去。   看到叶卡捷琳娜拼命阻止自己开枪,尼古拉二世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皇后偷偷来到这里并不是和陆大有偷情,而是来见这个英俊的外国军人。   这个发现更让沙皇陛下怒不可遏,他一把推开叶卡捷琳娜,再次举枪向吴畏射击。   他举枪的时候,吴畏已经举起了军刀,正想扔出去,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枪响,尼古拉二世的胸前绽开一朵血花,身体摇晃了一下,向后便倒。   吴畏猛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到那个刺客刚刚推开压在身上的陆大有,正在地上支起身子,右手里握着一支还在冉冉冒烟的转转手枪,看着被他一枪打倒的尼古拉二世发愣,也不知道是没想到自己的枪法这么准还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刺杀目地。   看到吴畏看他,刺客立刻调转枪口指向吴畏。不过这次吴畏总算是抢到了先机,他的军刀脱手飞出,笔直的刺进了刺客的脖子上,巨大的冲击力把这个刺客重新钉回到地上。   被尼古拉二世推倒在地上的叶卡捷琳娜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身上正在大量出血,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吴畏迟疑了一下,向着陆大有跑去,在他心中,陆大有可比沙皇重要多了,这时又有人从远处跑了过来,看到这边的情景,顿时吃了一惊,居然停住了脚步。   吴畏一旦启动临战状态,对于身边的感觉就变得非常敏锐,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立刻就抬头看了过去。   那个人看到吴畏盯着自己看,迟疑了一下,居然转身逃走了。   吴畏心中疑惑,脚下不停,扑到陆大有的身边,俯身去看他,发现陆大有满身满脸都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伸手去扯陆大有的衣服,想看看他都伤在哪里,没想到却被陆大有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大叫道:“保护皇后。”   吴畏骂了一句,陆大有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中气可不怎么差,很显然没有伤到要害。   这个时候,庄园里的卫士和侍从们终于听到枪声赶了过来,率先赶到的几个士兵看到当前的情景,居然吓得停住了脚步,互相看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里的五个人,有三个人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叶卡捷琳娜突逢巨变,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也不能指望她立刻恢复镇定。   吴畏看着手足无措的卫兵们,用俄语大叫道:“沙皇遇刺,还不快叫你们的长官来,叫医生。”   一面说,一面转身往沙皇身边跑去。   几个士兵已经被面前的场景吓晕了头,居然下意识的服从了吴畏的命令,几个人转身就跑,分头去执行吴畏交待的事情。   吴畏跑到尼古拉二世的身边,看到他身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胸前的军装上还有鲜血在涌出来。叶卡捷琳娜蹲在一边,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看到吴畏出现,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发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把拉住吴畏,叫道:“你快救救他。”   吴畏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个情夫当得也真窝囊。但还是蹲下身解开尼古拉二世身上的军装,一眼就看到冒血的弹孔就在他右胸偏下的位置,可以看出整个右胸有明显的塌陷,很显然子弹打断了胸骨,然后击中了心脏。   他向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正好看到布隆施泰因带着一队士兵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几个人的样子,布隆施泰因愣了一下,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第214章秘密   吴畏离开俄国使团驻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因为有叶卡捷琳娜作证,俄国人倒是并没有怀疑吴畏参于了刺杀,如果按照斯托雷平和布隆施泰因的意见,吴畏早就应该滚蛋了,也不可能让他留下来看热闹。   俄国皇帝在自己的驻地被人刺杀,而且居然被杀死了,这已经不能算是家丑,简直可以算是餐具了。   不过叶卡捷琳娜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自己的丈夫遇刺身亡,身边最信任的陆大有又重伤昏迷,她自己觉得无依无靠之下,就特别的依恋吴畏,总觉得吴畏可以救得了她一次,也可以继续再帮她下去。   要是换一个人,吴畏离这趟混水肯定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打死了也不会留下来。   不过叶卡捷琳娜显然不能算陌生人,陆大有更不是,所以吴畏也没办法撒手不管,半推半就的也就留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陆大有的伤势稳定了,叶卡捷琳娜也安静下来,开始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吴畏就向她告辞。   他身为共和国的军人,在俄国使团驻地过夜,这件事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发挥一下,也足够他吃一些苦头了。   叶卡捷琳娜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情绪稳定下来后,也开始恢复一向的精明,知道不能一直留着吴畏。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可惜为什么吴畏不是俄国人了。   现在整个使团里叶卡捷琳娜地位最尊贵,又刚刚经历过刺杀事件,身边一帮人围着,当然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和吴畏单独接触。所以吴畏向她告辞后,就由斯托雷平送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不过吴畏算是身经百战,虽然经历了凶险的刺杀场面,也就当是饭后甜点,一点都不觉得有压力。   反倒是斯托雷平要处理各种后续的事情,还要考虑将来种种,焦头烂额之余看起来眼圈深陷、疲惫不堪。   两个人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趣,并肩向庄园外走去,看看快到大门,斯托雷平突然停住了脚步。   吴畏看了他一眼,右手下意识的向腰里靠近了一点。   一国元首遇刺不算什么大事,光叶知秋就被吴畏救过两次,起码对于吴畏这个扫把星来说,遇到有人刺杀一国元首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问题是这次尼古拉二世是真死了,换成吴畏来考虑,也不能让这个消息泄漏出去。   可是他陪了叶卡捷琳娜一晚上,也没听到她提起这件事。就算叶卡捷琳娜没想起来,斯托雷平总不可能也想不起来。   所以吴畏离开叶卡捷琳娜之后,随时小心提防,就是担心斯托雷平给自己来个死无对证。   只要自己死了。到时候只说有人刺杀沙皇,自己恰逢其会,倒霉被一起干掉了,想来共和国方面也不能因为这个和俄国人开战。   所以现在发现斯托雷平脚下迟疑,吴畏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心想不论俄国人想怎么办,自己至少要拉上斯托雷平一起上路,轮回路上也好不寂寞。   没想到斯托雷平并没有要翻脸的意思,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走开一些,然后才向吴畏说道:“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皇后陛下那么相信你?”   吴畏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事还真说来话长,就不告诉你老人家了。   他摊手笑道:“我也很受宠若惊啊。”   斯托雷平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正在保护一位大人物吗?那就是现在的皇后陛下。”   吴畏很配合的啊了一声,心想难怪大家都说剧透死全家,这提前知道了秘密之后,的确很难做出惊讶的样子。   斯托雷平却以为他是不相信,苦笑道:“当时叶卡捷琳娜是前皇后最宠爱的妹妹,从德国来看望表姐。她年纪轻轻,不喜欢呆在宫殿里,所以才由我陪着去西伯利亚游玩。”   他看着吴畏,很认真的说道:“一路上,我们朝夕相处,我就开始喜欢上了她。”   吴畏张大了嘴巴,心说你告诉我这个算是什么情况?难道看现在叶卡捷琳娜文君新寡,要和我决斗争夺交配权?天地良心,这事自己真没什么心思啊。   斯托雷平并没有注意到吴畏的表情,又接着说道:“我把她当成了我最小的妹妹,希望她一生平安。”   吴畏长出了一口气,心说你丫下回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人吓人吓死人啊。   这时就听斯托雷平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但是既然她能够信任你,那么我想我也可以信任你。”   说到这里,他盯住吴畏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也知道如果沙皇遇刺的消息传回国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时候不只国内大乱,皇后也不会安全。”   说到这里,他就不再多说。无论是斯托雷平还是吴畏,都是才智卓绝的人物,很多话根本不用多说。   吴畏低头想了一下,看着斯托雷平说道:“我为什么要帮助你维持俄国的稳定?”   “因为你们的国家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日本。”斯托雷平说道:“就算俄国内乱,你们有余力收回西伯利亚吗?”   吴畏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点头说道:“我以为你会用皇后的安全来威胁我。”   斯托雷平摇了摇头,“那是我的皇后。”   吴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很显然斯托雷平认为叶卡捷琳娜和他的关系更加亲厚。   吴畏向着斯托雷平伸出右手说道:“我会传出消息,说沙皇遇刺,身受重伤,需要修养。”   斯托雷平盯着他说道:“对你的总统也会这么说吗。”   吴畏点了点头:“我不是医生,没有能力确认死亡。”   斯托雷平犹豫了一下,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对皇后陛下如此忠诚。”   共和国此时即使不能从沙皇身死这件事上捞到太多的好处,至少也能占点便宜,特别是吴畏,如果他向叶知秋通报这个消息的话,就算不能立刻飞黄腾达,也要立上大大一功。现在他居然肯为了叶卡捷琳娜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可不说情深义重。   吴畏和斯托雷平握了一下手,放了开来,用刚才斯托雷平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说道:“在我心里,她不是你们的皇后。”   斯托雷平深深的看了吴畏一眼,点头说道:“至少我们都希望她幸福平安。”   “她不可能幸福了。”吴畏淡淡说道:“但是也许可以获得平安。”   吴畏的马车本来停在庄园外面,后来尼古拉二世遇刺,庄园封闭搜查,吴畏的卫士和马车也被带进了庄园里,现在吴畏要走,自然有人又把马车赶了出来。   吴畏走出庄园,一眼就看到李康带着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庄园外面,更远一点的地方,一群法国警察满头大汗的站着,看起来是准备防止双方发生冲突。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先向斯托雷平挥手告辞,然后才走过去向李康低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是总统让我们来的。”李康低声回答道,他盯着庄园门前的俄国士兵,说道:“总统听说庄园里出了事,担心你被他们扣住,所以让我带人来接应。”   吴畏呃了一声,心想叶知秋的消息倒是灵通,顺便也有些感激。无论如何,叶知秋冒着同时得罪法俄两国的风险,要李康来接应自己,总要承他这一份情。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走到马车前,李康替他拉开车门,吴畏抬脚迈了上去,身子却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打算退下车来。   看到他的样子,李康一愣,脱口问道:“怎么了?”   吴畏一脚踩在马车上,想了一下,摇头说道:“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先回去再说吧。”说完脚下用力,就钻进了马车里。   李康摇了摇头,心想这位又想起什么来了。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长官的奇思妙想,也懒得去猜,替吴畏关上车门,招呼大家收队离开。   看着共和国士兵们簇拥着吴畏的马车离开,围在四周的法国警察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纷纷收拾离开。   直到吴畏的马车驶远,斯托雷平才转身返回庄园里。说实话他并不相信吴畏的承诺,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权利和荣誉都要重过承诺,但是吴畏显然很得叶卡捷琳娜和叶知秋的重识,他必须考虑到刺杀吴畏失败的后果。   看着他走回庄园内,布隆施泰因走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听从上帝的旨意吧。”斯托雷平叹息道。   布隆施泰因一愣,他身为军人,在这种事情上可不怎么相信上帝。   斯托雷平并没有向布隆施泰因解释自己的想法,转口问道:“刺客怎么样了?”   “除了那个死的,又捉了两个,据说还有一个人,现在还没有找到。”   “必须找到他。”斯托雷平说道:“不能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然后他下意识的转头向大门外看了一眼,心想自己连吴畏都放走了,再说这句话真是有些可笑。   第215章工党成员   吴畏的马车在李康带领的士兵们严密护送下一路顺利的回到了使团驻地。   在大门前刚下马车,就有卫兵过来通知吴畏,叶知秋说无论吴畏什么时候回来,都要去见他。   说话的时候,吴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士兵们身后向他这里张望,看到吴畏注意到了他,就立刻叫了起来。   吴畏指了指他,示意士兵们让那人过来。   这个人是杜迪夫人庄园里的人,平时都是跟着夫人的老管家办事,所以吴畏见过他很多次,也算是熟人。   因为平时杜迪夫人请吴畏都是这人来送信,所以使团的卫兵们都认识他,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外国人在庄园前停留。   看到吴畏叫他,这个人连忙挤了过来,向吴畏说道:“夫人让我守在这里,一定要看着您平安回来。”   吴畏这才知道,原来是杜迪夫人通知的叶知秋,亏得他还以为叶知秋在巴黎另外有眼线呢。   杜迪夫人如此关心他,吴畏自然心中感动,向那人说道:“替我感谢夫人,过几天我会亲自过去道谢。”   那人完成了杜迪夫人交给的任务,又得了吴畏的口信,弯腰施礼后就急忙离开了。   吴畏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叫过李康,在他的耳朵低声叮嘱了几句。   李康大吃一惊,愕然抬头问道:“真的?”   吴畏骂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康一缩脖子,挥手叫上士兵们赶着马车进庄园去了。   吴畏也不回自己的房间洗漱,直接向叶知秋的住所赶了过去。也不知道杜迪夫人都知道了什么,又告诉了叶知秋多少,但是只看叶知秋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不然也不可能让李康受着俄国人的门口接应自己。   要去叶知秋的住处,需要经过程斌等人公办的地点,他看到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还有人在焚烧文档,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纸张的焦糊气味。   他拉住一个人,问了一下原因,这才知道叶知秋让大家做好离开的准备,所以政务口的人正在销毁不需要带走的资料。   这么重要的时刻,程斌当然也在。叶知秋派人通知他的时候,并没有说是出了什么事,程斌也没地方打听去。   这个时候看到吴畏匆匆出现,连忙迎了出来,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畏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俄国人那边出了刺客。”   程斌一愣,追问道:“谁被杀了?”   吴畏摆了摆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撇下他快步走开。留下程斌一个人在原地跺脚。   叶知秋果然一直在等着他,听人通报说吴畏来了,立刻披了一件外衣让吴畏进来。   他看到吴畏后,开口就问道:“俄国沙皇死了吗?”   吴畏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杜迪夫人在俄国人的庄园里肯定有眼线,不然的话叶知秋不可能知道这么遇刺的人是尼古拉二世。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受了重伤。”   叶知秋有些失望的呃了一声。他派李康带人去接应吴畏,就是担心俄国人为了隐藏消息而扣下吴畏,后来听说吴畏回来,他就猜到沙皇没什么大事,不然也不可能放吴畏回来。   就算想破叶知秋的头,他也不可能想到吴畏和俄国皇后是旧识,能平安归来完全是因为他在俄国后台太硬的缘故。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又问道:“你见到受伤后的沙皇了?”   “当时我就在现场。”吴畏回答道。   叶知秋眼睛一亮,吴畏久经沙场,那是在死人堆里鬼混惯了的主,让他救人不太容易,让他判断一个人能不能救回来应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于是立刻追问道:“他会死吗?”   吴畏想了想,含糊的说道:“那要看俄国医生的水平了。”   “就是说很可能会死?”叶知秋忍不住又在地上转起圈来。   吴畏皱眉看着他,不明白叶知秋为什么这么兴奋,斯托雷平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叶知秋不可能不知道,很显然现在共和国不可能向北经营,一旦和俄国人纠缠起来,只会给日本人机会。   叶知秋又转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向吴畏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那要看我们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叶知秋冷静了下来,他皱眉想了一下,看着吴畏说道:“外兴安岭?”   吴畏摇头说道:“俄国人会和我们拼命的。”   “难道什么都不能做?”叶知秋抚着额头说道:“不甘心啊。”   吴畏摊手说道:“只要毛子不拖后腿,就是我们的机会。”   叶知秋很认真的想了想,迟疑着说道:“俄国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果我们解决了日本人,就会立刻和他们翻脸。”   “问题是俄国人觉得我们能解决日本人吗?”吴畏说道:“或者说,俄国人觉得我们能迅速解决日本人吗?”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看着吴畏问道:“我们能吗?”   “那要看俄国人给我们多少时间。”   “可是尼古拉二世未必会死。”   “我们可让人认为他已经死了。”   叶知秋吃惊的看着吴畏,“你是说,散布假消息?”   吴畏摇了摇头,“比那更好,我想我带回来了一个刺客。”   叶知秋身子一顿,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吃惊的盯着吴畏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顺水推舟就行了。”吴畏淡淡笑道。   从叶知秋住处出来,吴畏一眼就看到程斌正站在阴影里等着他,于是他快步走了过去,不等程斌开口询问,就说道:“不用准备离开了,俄国沙皇遇刺受伤,我们等消息。”   程斌也是政坛精英,听了这个消息,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向吴畏抱了抱拳表示感谢,就转身回去安排。   吴畏也不停留,快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在他的房间里,李康带着两个士兵正看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俄国男人,这个俄国人个子不高,身材比较瘦弱,和常见的俄国大块头形象大相径庭。   看起来双方经过了一些亲密接触,所以这人的脸上有一大块淤青,衣服被扯破了,两只手也被绑了起来。   看到吴畏回来,李康兴奋的向吴畏说道:“这小子躲在马车下面,也亏他能撑这么久。”   吴畏笑了一下,挥手示意李康带着卫兵们出去。   他的马车是法国政府提供的四轮马车,下面有简单的弹簧减震机构,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弹簧钢水平不过关,平时吴畏上车的时候,车辕都会有很大程度的下沉。   每当这个时候,吴畏都会担心这马车被自己踩垮了。   但是今天他上车的时候,发现车辕下沉的幅度很小,很显然车厢已经被什么东西压了下来。   但是他当时站在车厢门前,可以看出车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重物,所以猜到有人藏在马车上。回到驻地后让李康一搜,果然就把人给揪了出来。   李康带人离开后,吴畏走到这个俄国人面前,看了他一会,才突然开口用俄语说道:“有人说,刺杀不会改变历史进程。”   那个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扛着少将军衔的青年军官,听到吴畏的话,他淡淡说道:“这个人一定没有读过历史。”   “事实上他是写玄幻的。”吴畏摊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这个必要吗?”那人说道:“我们又不准备做朋友。”   吴畏撇了一下嘴,向这人说道:“你是工党的?”   “你知道工党?”那人大吃了一惊。   吴畏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法国。”他说道:“达瓦里什。”   那个人这回完全被吴畏吓到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畏,说道:“你也是个同志?”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才是同志,你全家都是同志。不过嘴里还是含糊着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可以叫我乌里扬诺夫同志。”   吴畏点了点头,走过去替俄国人解开手腕上的绳索,然后说道:“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同志。但是也别担心,乌里扬诺夫先生。我至少读过你们的宣言,也很欣赏巴黎公社所做的一切。”   俄国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用手揉搓着手腕上的勒痕,问道:“你想要什么?”   “让你离开。”吴畏说道:“我相信有很多人在等待着你的消息。”   俄国人警觉的看着他,摇头说道:“没人等待我的消息,我们只代表自己。”   “你就扯吧。”吴畏用中文骂了一句,又换回俄语说道:“你是说一个工党的成员,在巴黎这个第二国际的大本营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吗?”   他看着乌里扬诺夫,说道:“或者说,没有法国人的帮助,你们就可以轻松的混到沙皇的身边去?”   说到这里,他笑着说道:“我对安全保障工作刚好有一点认识,如果你们能够在这异国他乡都能轻易做到这些,那么在俄国国内,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吗?”   俄国人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我会安排你悄悄离开。沙皇虽然还没有死,但是你们等待的机会已经来了。”他看着乌里扬诺夫,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俄国的无产阶级可以行动起来了。”   第216章啪啪啪   当紧迫感消失之后,时间的流逝速度似乎突然就变得慢了下来,法国人不用再纠结应该怎样安排叶知秋和尼古拉二世见面,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开始专心和共和国使团洽谈各种合作。法国人的投资热情虽然比不上美国同行们,但是比起英国人的冷漠,已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有了英伦三岛的经历,程斌等人把自己的预期调低了几档。直接拉到了最低,然后在热情的法国人面前居然又找回了一点自信心,虽然法国人的条件要比美国人的普遍苛刻得多,但是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欧洲仍然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能被法国人剪羊毛也能找到光荣的感觉。   当共和国使团上下忙于和法国人达成各种协议的时候,俄国使团则沉静了下来,看上去似乎是受到沙皇遇刺的事件影响,所以表现得非常低调,一反刚刚到达法国时四面出击的样子。   在接到俄国使团的正式通知后,法国总统卢贝亲自登门慰问。叶卡捷琳娜在斯托雷平的陪伴下会见了这位法国总统。   事后,卢贝盛赞俄国皇后的美丽与智慧,认为她是堪比维多利亚女王的杰出政治家。   也许是受到这次会面的鼓舞,经过斯托雷平联系,叶卡捷琳娜在很短的时间里密集会见了一批法国政要,并且在法国上流社会里取得了不错的口碑。   不得不说,叶卡捷琳娜的德国血统帮了她很大的忙,尽管法德两国高层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却彼此承认对方的贵族传承。   显然在法国人的心目中,出身于德国贵族世家的叶卡捷琳娜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的高贵程度要远远高于粗鄙的俄国贵族。   在仔细考虑过利益关系后,叶知秋终于也在尼古拉二世遇刺后的第四天,以看望尼古拉二世的名义登门拜访了这位在欧洲政坛上冉冉升起的年轻皇后,与她就两国之间关系等很多方面进行了探讨,并且对其中的一些问题达成了一致。   通过这次会谈,叶卡捷琳娜的美貌和她在政治事务中表现出来的敏锐都给使团高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叶知秋私下里都认为叶卡捷琳娜这个与自己女儿同年的年轻皇后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在这种正式的国事访问当中,吴畏这个区区海军少将就没什么露脸的机会了,他只能在人群中看两眼与叶知秋谈笑风生的叶卡捷琳娜,同时在心理腹诽这个年轻的寡妇实在没心没肺,丈夫刚刚死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随着叶卡捷琳娜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巴黎各界流传的关于尼古拉二世遇刺身亡的消息终于销声匿迹,再也听不到了,毕竟没人能够想得到,俄国沙皇死了之后,俄国使团居然还能沉住气待在这里。   一个比较让大众接受的说法是,尼古拉二世在针对他的刺杀中受了重伤,所以需要静养。   法国政府倒是派出了一队医生来为尼古拉二世服务,但是被俄国人委婉的拒绝了。对此卢贝表示理解,毕竟如果法国医生插手后,无论尼古拉二世的伤势好坏都对俄国使团不利。   很快吴畏就在杜迪夫人的聚会上听说,俄国医生已经宣布尼古拉二世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很快就可以出来见人了。   吴畏不知道叶卡捷琳娜打算用什么办法把已经死透了的尼古拉二世扶起来见人,同样也想不明白,俄国人这个时候为什么还留在法国境内,而不是尽快赶回国内去。   由于叶卡捷琳娜对于在黑龙江畔被俘的俄国将士们特别关心,专门以俄国皇后的身份请求叶知秋让他们尽快回到亲人身边,所以叶知秋终于同意释放这一万两千名战俘,并且当场签发了特赦令。   按照叶知秋的行程安排,他离开法国后还会去访问德国,所以这份手令就需要有人专门送回到国内去。   于是叶卡捷琳娜当场向叶知秋提出,请他指派一个人双方都能够信任的人和俄国使团一起回国,以便尽快的执行这个协定。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叶卡捷琳娜为什么要冒着穿帮的危险留在法国,原来她是在等待前来接应她的俄国黑海舰队。   叶知秋对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俄国皇后态度很好,事实上也没人能对着叶卡捷琳娜这样美丽的年轻女孩假以颜色,所以叶知秋同意了叶卡捷琳娜的请求。   答应下来之后,就是人选的问题了。要找一个可以传达命令的人不难,但是这个人需要和国防军的东北驻军打交道,就不能从海军里面选人。如果考虑到还要监督特赦令的执行,这个人就还要在东北陆军中拥有一定的人脉,这样一来,其实人选就已经很明确了,吴畏将军毫无异议的光荣中枪。   就这样,因为叶卡捷琳娜对自己国家被俘将士的关心,吴畏免费欧洲游的行程噶然而止。   说实在的,虽然叶卡捷琳娜看着很养眼,一起聊天也很愉快,但是吴畏并不是可以美色当前不惜己身的主。叶卡捷琳娜此次回国,用中过箭的膝盖想,也知道会是刀光剑影,危机重重。   而且以这一段时间内,叶卡捷琳娜的表现来看,她也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不可能平平静静的交出手中的权利。   所以如果可以,吴畏一点都不想跟着叶卡捷琳娜一起沾这个包,就算是回国传达叶知秋的总统令,也完全可以单独上路,总好过和俄国使团一起走。   可惜他当初一时头脑发热,替叶卡捷琳娜隐瞒了尼古拉二世身死的消息。叶知秋一直以为俄国沙皇还没有咽气,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派个人跟着俄国人,当然不会放过,所以很痛快的慷吴畏之慨,直接就把他送进去了。   吴畏多少能明白俄国人的心思,显然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不怎么放心自己,所以才会想办法把自己绑在身边,只要能等到叶卡捷琳娜回到国内,那个时候无论怎么做,尼古拉二世的死讯就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俄国人的黑海舰队到达法国之前,叶知秋一行就启程离开了法国。觉得自己中了圈套的吴畏心中有气,也没有应叶卡捷琳娜的邀请住到俄国人的地盘去,而是带着留给自己的两个卫兵住到了杜迪夫人的庄园里。   对于这难得的相聚时光,杜迪夫人还是很珍惜的,几乎放弃了一切社交行动,整天和吴畏待在一起。   现在整个巴黎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杜迪夫人对这个远东国家的年青将军一见倾心了。   因为这个原因,吴畏在国防军当中的战绩也被人打听了出来,在巴黎的社交圈子当中广为流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本来很有一些跃跃欲试想向吴畏挑战的人也都打消了主意,毕竟和一个在血腥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军人决斗,是很需要一点自残的勇气的。   时间一晃即逝,俄国黑海舰队到达法国港口的消息传来后,吴畏知道自己应该要离开了。   杜迪夫人这几天的精神很好,虽然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不舍,但是也没有像小女孩那样表现出特别的依恋。   在专门为吴畏举行的晚宴后,杜迪夫人告诉吴畏,很快她就会启程去美洲大陆,考察那里值得投资的项目。   与此同时,她的人将会赶赴远东地区,落实在共和国修建造船厂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吴畏建议杜迪夫人在选址时着重考察旅顺港附近,那里不仅仅是共和国黄海舰队的驻地,便于招揽生意。   吴畏还记得胶州半岛有煤有铁,各种资源都很丰富,在那里建厂,除了需要提防来自日本人的风险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不利条件。   至于建厂后可能与威海海军基地的造船业发生冲突,吴畏倒并不担心,一来共和国近年来肯定会大量建造军舰,不怕订单不够发。二来有自己这个总统面前的红人就近照看,总不可能让杜迪夫人的产业吃亏。   在吴畏一本正经的为杜迪夫人分析这些因素的时候,杜迪夫人就撑着下颌一声不吭的看着吴畏。   直到吴畏一口气说完,她才嫣然笑道:“如果有其他人听到你的这些说法,肯定会怀疑这是你自己的产业。”   吴畏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为你的产业尽一些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杜迪夫人轻轻一笑,突然说道:“那个俄国皇后从前认识你吗?”   吴畏早知道杜迪夫人神通广大,能知道很多外界不知道的消息。但是这些天在一起的时候,杜迪夫人只字不提俄国使团,很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即将分别的时候,她却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因为心里没有提防,吴畏差一点就直接承认了。好在他的反应也非常快,很及时的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俄国皇后?”   “是啊。”杜迪夫人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吴畏,低声说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啊,这怎么可能?”   吴畏摇头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杜迪夫人说道:“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太差,正好赶上俄国沙皇行刺,顺手救了皇后,所以才给她留下了印像。”   杜迪夫人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伸出双手,啪啪啪的轻轻拍了几下,笑着说道:“这个故事真好。”显然是根本没有相信。   可惜吴畏脸皮够厚,直接装作没听见,就算杜迪夫人心生七窍,也拿他毫无办法!   第217章波将金号   虽然因为尼古拉二世遇刺的原因,法国政府破例允许俄国军舰进入法国港口停靠,以便于接应受伤的尼古拉二世使团一行,但是无论如何,法国人也不可能让整个黑海舰队全部出现在自己的领海里。所以真正前来接应叶卡捷琳娜一行的只有三艘战舰,使团其余的人仍然将沿陆路返回俄国。   出于一些可以理解的原因,使团启程时,叶卡捷琳娜并没有召见吴畏,只是派人将他和两名卫士带上了一艘前无畏级战列舰上。   吴畏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突击学习俄语,口话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不过就算他再有天赋,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掌握大量的俄语词汇,所以主要精力都花在日常对话上,基本上不认识几个俄语单词,上船的时候倒是看了几眼船名,可惜一点都没看明白那是什么,想不到他也有大字不识一筐的时候。   这艘战舰的俄国船长对这个沙皇陛下的客人还是很尊敬的,在拥挤的船舱里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舱室,并且在离港的当天邀请吴畏共进晚餐。   这顿饭吃得乏善可陈,俄国船上的食材显然不多,船上的俄国厨师做出的菜也没什么滋味,更糟糕的是,吴畏和船长先生也没什么话题可谈。   这还是吴畏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俄国海军,他发现俄国水兵们也他们的陆军同行们差不多,大多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沉默而又麻木,如果一定要作一番比较的话,那么吴畏只能说,俄国水兵的肤色比陆军更黑,看起来也更憔悴。   和俄国军官们不同的是,这些水兵们看起来对吴畏这个来自邻国的海军军官并不怎么感兴趣,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人都不多,每个人都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吴畏这个海军少将算是山寨货,连上辈子都算上,他就没上过几次军舰,对于海军操典那是一窍也不通,自然也看不出俄国人有什么门道来。   离开法国港口后的第三天,吴畏终于接到了叶卡捷琳娜的邀请,请他到舰队的旗舰上去晋见沙皇陛下。   他这艘战舰的船长对吴畏此行很是羡慕,用他的话来说,他为沙皇陛下服务了五十年,还从没有见过陛下一面。   吴畏很谨慎的保持了自己的礼貌,在心里嘀咕,如果船长先生知道尼古拉二世已经去见他的上帝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如此迫切的想要觐见这位沙皇陛下。   登上旗舰之后,吴畏被直接带到了船长室,在那里,他见到了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疲倦,倒似乎坐船是一件很重的体力活一样。   斯托雷平等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开口为今天才会见吴畏的事情表示歉意。   吴畏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保持沉默的叶卡捷琳娜,然后说道:“这船上的人知道沙皇的事情了吗?”   斯托雷平咳了一声,看了看叶卡捷琳娜,然后才说道:“按道理,这里只有舰队司令萨布林中将有权觐见陛下,他已经被我们软禁了。”   吴畏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他可以想像得出来的结果,但是真要面对的时候,吴畏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谁在指挥舰队?”他问道。   斯托雷平也只能叹气,摇头说道:“我们手里没有合适的海军将领,唯一可以信任的高尔察克将军现在还在波罗的海舰队里,短时间内不可能与我们汇合。”   吴畏看着他们,摊手说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直接回圣彼得堡?”   “我们不回圣彼得堡。”斯托雷平说道:“我们去远东。”   “什么?”吴畏大吃一惊,他瞪着斯托雷平说道:“你疯了?”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叶卡捷琳娜开口说道:“萨布林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今年七月,国内爆发了大范围的罢工,守卫冬宫的士兵们向游行者开枪。”   听到这里,吴畏皱起了眉头,他向叶卡捷琳娜问道:“是谁下的命令?”   “那不重要。”斯托雷平说道:“现在国内的局势很动荡,所以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   吴畏想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你们需要一支部队?”   “我们需要一支忠诚的部队。”斯托雷平说道。   “我明白了。”吴畏点头说道:“所以我们才需要绕过北极,去远东。”他摊手说道:“如果没有意外,倒也是一个办法。”   “没人知道会不会有意外。”斯托雷平说道:“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他看着吴畏,“到达远东后,我们需要的是一支军队,不是没有武器的士兵。”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吃惊的看了看斯托雷平,又去看叶卡捷琳娜,结果发现后者也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在原地转了个圈,摇头说道:“这不可能,除非有总参的命令,不然当地驻军不可能同意移交武器。”   斯托雷平说的很明白,叶卡捷琳娜需要一支可以投入战斗的部队,但是海兰泡的俄国战俘们被释放时,国防军不可能发还武器,叶卡捷琳娜需要大量的武器来武装这支部队。   吴畏手里有叶和秋签署的命令,可以督促三十一师尽快释放战俘,但是三十一师即使仅仅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也不可能同意武装这支与自己同等规模的战俘队伍。   看到吴畏的神情,斯托雷平看了一眼叶卡捷琳娜,后者慢慢站起身,向吴畏说道:“你一定会帮助我的,是吗?”   吴畏苦笑道:“问题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布隆施泰因匆匆走了进来,向叶卡捷琳娜报告道:“波将金号上传来枪声。”   吴畏愣了一下,觉得布隆施泰因提到的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这时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身上,斯手雷平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吴畏啊了一声,心说你们的船上出了事情,怎么倒问起我来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震,顿时明白过来,布隆施泰因口中的波将金号,可不就是自己搭乘的那艘战舰吗?   第218章干得过儿   海上通信不便,虽然大家都看出波将金号上面发生了混乱,有很多水兵聚集到了甲板上面,但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卡捷琳娜脸色苍白的站在吴畏身边,颇有一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趁着斯托雷平等人忙着想办法和波将金号联系,吴畏低声问道:“那真是你想要的吗?”   叶卡捷琳娜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吴畏想问的是什么。她苍白着脸点头,然后低声解释了一下。   原来叶卡捷琳娜幼年时与前一任皇后,也就是她的表姐感情很好,表姐远嫁俄国后,她甚至长住在冬宫里。   后来奥费多罗芙娜遇刺,生命垂危之际,不放心自己的几个儿女,特别是刚刚诞生尚未满月的小儿子,所以才请求叶卡捷琳娜成为他们的继母。   叶卡捷琳娜当时曾经向表姐保证,她的小儿子阿列克谢会成为俄国的下一任君主,即使只为了这个誓言,她也必须把俄国的权力掌握在手里。   吴畏对这个解释没什么好说的,他看着另一艘正缓缓逼近波将金号的战舰说道:“这可不容易。”   “至少俄国还有一批效忠皇室的人。”叶卡捷琳娜说道。   吴畏嗯了一声,心想斯托雷平这么卖力气,可未必只是因为效忠于尼古拉二世。   两艘巨大的战舰在航行中靠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很显然俄国人做到了,期间发生了一次轻微的碰撞,没是没有人员伤亡。   很快波将金号上面的骚乱平息了下来,布隆施泰因带着一个军官回来向叶卡捷琳娜报告调查的结果。   原来波将金号上的水兵因为发现用来做汤的牛肉已经发臭,并且生满殂虫,于是拒绝吃饭。   因为这个,战舰上的军官们与水兵们发生了冲突,布隆施泰因提起的枪声就是军官们为了镇压水兵反抗时发生的。   叶卡捷琳娜虽然聪慧,毕竟没有吃苦的经历,看到报告上对臭牛肉简单明了的描述,就已经觉得恶心了,再想起今天午饭时吃的东西。忍不住向陪在一边的海军军官问道:“我们的牛肉也是这样吗?”   那个军官尴尬了看了斯托雷平一眼,解释说给使团众人吃的东西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更何况是尊贵的皇后陛下。   听了军官的回答,叶卡捷琳娜松了一口气,立刻又瞪大了眼睛追问道:“那军官们呢?”   如果换成吴畏从前的领导们问出这句话,他多半要以为这是在演戏,而且还是偶像派的,倾情出演的一定是那种离影帝的水平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菜鸟级演员。   问题是叶卡捷琳娜还真不知道自己和舰上士兵们吃的东西并不是同一品质的,在她想来,最多是加工方法和厨师不同而已。   虽然军官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只看这人的脸色,叶卡捷琳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皱眉向斯托雷平说道:“这是故意的吗?”   斯托雷平倒是不会问出诸如“何不食肉糜”这一类的问题,不过这个缸他也不打算去顶,于是示意那个军官来给皇后陛下解释。   叶卡捷琳娜听完军官的解释,向斯托雷平问道:“我们现在的军费已经这么紧张了?”   斯托雷平摊了摊手,也不知道是表示无能为力还是说自己也不知道。   叶卡捷琳娜不是那种拍脑门的领导,她本来就天资聪颖,又跟着尼古拉二世学习过处理政务,知道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用权力来解决问题,多半会让本来已经很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想了一下,转身走回船长室,斯托雷平连忙跟了过去。   吴畏四下看了看,波将金号上面的骚乱刚刚平息下去,这个时候回去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在船边站了一会,发现俄国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问题,可惜他主角光环不够,实在看不出这些人想的是什么。   这时一个军官过来请他去船长室,皇后陛下要见他。   看到吴畏进来,叶卡捷琳娜就像没有发生波将金号的插曲一样,开口说道:“我能向你的国家购买武器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道:“我虽然不是专业的海军出身,但是也知道你的舰队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绕过北极,除非你有别的主意。”   叶卡捷琳娜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主意。”她伸手扶住额头,说道:“我果然没有执政的才能。”   斯托雷平咳了一声,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在波罗的海上岸,高尔察克会保证您的安全。”   吴畏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而且可以解决你们现在面临的两个大麻烦,唯一的问题只是,你们肯不肯做。”   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对望了一眼,后者谨慎的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让皇后去中国吧?”   吴畏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叶知秋,而且估计叶知秋也不会收留一个流亡的俄国皇后。特别是沙皇遇刺的时候,他和尼古拉二世同在巴黎,就算以吴畏的政治智商来考虑,也知道这个包粘不得。   听了吴畏的话,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面面相觑,半天斯托雷平才说道:“你还真是……”这句话说了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吴畏的办法很简单,显然黑海舰队的官兵矛盾很深,这也是舰队士气低落的原因。这种情况下只在近海边缘转圈当然问题不大,但是一旦情况变得糟糕,需要舰队上下一心的时候,立刻就会发生崩溃。   因为矛盾总是会积累的,所以事实上这种情况在社会发展过程当中很常见,吴畏就曾经亲身经历过,所以他提出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以波将金号的骚乱为契机,在三艘战舰上开始肃贪,把士兵的愤怒都引到军官们身上去,而且正好可以借机名正言顺的镇压不服从叶卡捷琳娜的舰队高层,正义得到伸张的水兵们肯定比军官们好骗,不会介意沙皇为什么不亲自出面解决问题。   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当然能听出这是个好主意,她们只所以想不到,只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她们就天然站到了军官阶级这边,做为既得利益者,俩人都是很有节操的人,当然不会扛着红旗反红旗。   刚才斯托雷平那半句没说出来的话其实是想说吴畏这个办法还真是平民才能想得出来的。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斯托雷平才向叶卡捷琳娜点头说道:“臣附议。”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丫都这样了,还拽文,直接说干得过儿不就得了?   第219章相信我没错的   显然黑海舰队中的官兵矛盾已经积累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所以斯托雷平着手进行的肃贪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官兵比例悬殊的三艘战舰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斯托雷平的预料。   本来按照他的估计,萨布林等人在黑海舰队经营多年,再不济也有一些拥护者,大家屁股上都不干净,贸然发动肃贪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所以斯托雷平自己站出来顶这个缸,就是为了一旦事情的发现变得失去控制,还可以把贸然行事的责任揽到身上,剩下叶卡捷琳娜站出来收拾局面。   没想到战舰上的军官们早已失去了抗争的勇气,被他带着卫兵轻松拿下,偶尔有几个敢于反抗的,也都被强烈拥护肃贪行动的水兵们自发控制住了,根本没给斯托雷平的卫兵们表现的机会。   发现这个事实后,斯托雷平才意识到自己抢了叶卡捷琳娜在水兵中间树立光辉形象的机会。   失去大量军官后,叶卡捷琳娜授意斯托雷平接管了三艘战舰的指挥权,并且允许水兵们推举自己所在战舰的舰长。   在这一件事情上,波将金号的行动最为迅速,很快就推举出一位年青的少尉军官来作舰长,并且成立了三十人的士兵委员会。   叶卡捷琳娜接见这位年青的舰长时,吴畏回到了波将金号上。   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舰队重新恢复了航行秩序,波将金号上的水兵们虽然仍然吃着变质的食物,但是因为愤怒得到了宣泄,所以显得热情了许多,很多水兵居然自发的在甲板上劳作。   吴畏和俄国水兵们没什么话题,直接走回属于自己的船舱。   中高层军官们被清洗之后,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在水兵们当中的声望高涨,她们下达的命令也得到了无条件的执行。所以虽然战舰上的舱室都被重新分配过,但是属于吴畏的船舱却并没有被收回。   他的舱室靠近船长室,本来也是船上高级军官的住处,所以当吴畏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时,听到船长室里有人正在用俄语激烈的争论着。   吴畏最近俄语水平见长,不像从前那样听到快速对话就只能干瞪眼,不过俄国人显然普及普通话的工作还任重道远,里面说话的这两个人不但语速很快,更难得的是夹杂着大量的俚语,吴畏听了一耳朵,也只分辨出有限的几个单词来。   他站在房门前想了一下,走过去伸手推开了船长室的门。   新任的舰长去了旗舰叶夫斯塔菲号上觐见皇后,留在船上的人没有想到会有外人来,所以不但没有在外面安排岗哨,就连门都没有锁。   吴畏一身国防军海军的高级将军服还是很显眼的,所以船舱里的两个人在他推门走进来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妙,其中一个人飞快的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   吴畏咳了一声,向那个手忙脚乱掏枪的年青水兵说道:“你太慢了。”   那个水兵到底年青,被吴畏这么一说,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已经握住了枪柄,一时居然没有继续抽枪。   另一个年长的俄国人看着吴畏,皱眉说道:“真是你?”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吴畏说道:“乌里扬诺夫同志。”   这个年长一点,穿了一身俄国水兵服的人,居然就是尼古拉二世遇刺当天,藏在吴畏的马车下逃出来的乌里扬诺夫。   听到吴畏的话,那个青年水兵大吃一惊,向乌里扬诺夫说道:“他叫你同志?”   乌里扬诺夫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看吴畏,又转身向年青的水兵说道:“他就是带我离开的那个共和国军官。”   听到乌里扬诺夫的话,年青水兵迟疑了一下,放开握住枪柄的手,向吴畏伸出手出说道:“你是中国工党的成员吗?”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的国家是不是有工党存在。”吴畏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说道:“而且我也没有加入工党,只是对你们的宣言很感兴趣而已。”   年青水兵看了乌里扬诺夫一眼,点头说道:“那也要感谢你救了伊里奇。”   吴畏笑了一下,听他自我介绍说叫做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是波将金号上的水手,因为读过大学,所以文化水平很高,这次被推举进入了士兵委员会当中,成为整个舰队中年纪最轻的委员。   乌里扬诺夫早就和吴畏打过交道,知道这个年青的共和国军官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打交道,所以听米哈伊尔和吴畏滔滔不绝的说起战舰上的事情,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吴畏倒也不以为意,事实上他也的确无意打听俄国工党在黑海舰队中的影响力。   借着这个机会,他转向乌里扬诺夫,说道:“我就知道昨天的哗变有问题,只是你怎么跑到船上来了?”   乌里扬诺夫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必须确认沙皇的死活。”   吴畏摇头苦笑,看着他说道:“那我告诉你吧,尼古拉二世已经死了。”   “天啊。”米哈伊尔叫道:“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传回国内去。”   “那又怎么样呢?”吴畏看着他说道:“能有什么好处?”   “革命群众正在遭受沙俄政府的镇压,这个消息可以鼓舞大家的斗志。”   吴畏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听说了一点你们国家现在的情况,你真觉得现在镇压群众的人是沙皇吗?”   他转头向乌里扬诺夫说道:“资本主义群众的是整个贵族阶级,你们宣扬的理念威胁到了他们的统治。”   乌里扬诺夫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这些无产者才要联合起来,推翻整个贵族阶级。”   “然后自己成为新的贵族吗?”吴畏讥笑道:“相信我,在这方面,我的国家有更多的经验。”   他向乌里扬诺夫和米哈伊尔说道:“如果你们想听我说的话,那么现在也许有一个可以让俄国的无产者们少流一些血就能达成你们梦想的机会。”   乌里扬诺夫和米哈伊尔对望了一眼,前者皱眉说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吴畏很认真的回答道:“相信我,没错的。”   第220章俄国的未来   说服乌里扬诺夫和米哈伊尔并不太困难。这个时候信仰共产主义的人当中,投机者还非常少的,毕竟干这行的投入产出比太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捕七次后还能有命看到胜利的曙光。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革命者都像现在这两个人一样,只是单纯的希望通过斗争来改善下层人民的生活条件,让国家变得更加富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愤青,只不过行动力再强,也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热血和生命,而不是躲在大量极化材料的另一面指点江山。   于是当吴畏给这两个人描述了一番未来美好的情景之后,两个人坚定无产者的立场就都产生了动摇。   米哈伊尔很疑惑的说道:“你是说,即使不通过暴力革命,资本家们也会同意成立工会,规范劳动时间,为加班支付报酬?资本怎么会是善良的?”   吴畏耸了耸肩,心说咱们又不缺心眼,这种事当然不能指望有良心的资本家,当然是因为你们给全世界开了个好头。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从头说起了,所以他立刻就很肯定的表示这都是基本要求,将来还有高福利和社会养老金,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国家的财政能撑多久。   乌里扬诺夫毕竟比米哈伊尔有更多的斗争经验,他更关心的是吴畏所说的另外一些东西。他问道:“平民真的能够拥有选举权?我们能选出代表自己的政府?”   吴畏看着他,“你真应该去美国看看。”   “上帝啊。”乌里扬诺夫感叹道:“真没想到,美国人已经走在了我们前面。”   “只是初级阶段。”吴畏安慰道,他总不能说美国这才哪到哪?将来老欧洲那才是真共产,就算国家破产违约,也要坚持高福利一百年不变。   他说道:“如果你们能有一个像华盛顿那样支持你们理想的领导者,就可以保存更多的国家实力,用来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   “现在的皇后会支持我们吗?”   吴畏沉吟了一下,看着两个人说道:“这就需要我们共同来努力了。”   然后说服叶卡捷琳娜的过程也不算太难,这个女人很相信吴畏,最重要的是,她还年青,并不觉得改善自己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波将金号上生满殂虫的臭肉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这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国民并不像国家统计局描述的那么幸福。   但是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大力传播普世价值,所以俄国人可并不都傻,至少斯托雷平强烈反对吴畏的建议,因为他认为那会动摇国家政权的基础。   “平民都是短视并且愚蠢的。”斯托雷平说道:“如果让他们自己来决定,他们会只要求权利而拒绝义务。”   吴畏在心里默默给斯托雷平点赞,心说你也知道有人要信号不要基站这事吗?   到了这个份上,就不需要吴畏来劝说了,叶卡捷琳娜表达了自己支持吴畏的想法后,斯托雷平经过长时间的考虑,终于也答应和乌里扬诺夫会面,寻找另外一条国家发展的道路事实上,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别无选择。   这此之前,叶卡捷琳娜赦免了乌里扬诺夫密谋参与刺杀尼古拉二世的罪名,毕竟刺杀尼古拉二世的凶手已经被吴畏杀死了,如果考虑同谋的话,全国有一半的老百姓希望沙皇陛下早升天国。   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坐下来讨价还价的时候,吴畏遇到了布隆施泰因。   这个一直板着脸的年青军官很认真的向吴畏敬了个军礼,以感谢他在这次事件上所做出的贡献。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这个一直跟在斯托雷平身边的年青军官同样是工党理念的拥护者,与乌里扬诺夫他们不同的是,他这一派更倾向于与统治阶级达成协议,以潜移默化的方式促进这种转变。   也就是因为这个机会,吴畏才真正了解到俄国工党在国内下层人民中的影响有多深,有很大一部分士兵和青年军官即使不肯加入他们,也对他们的理念抱有好感。   和布隆施泰因分开后,吴畏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愕然发现这不是天下无人不通共的节奏吗?   吴畏不知道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很快,乌里扬诺夫就真正加入到了斯托雷平的工作中去,开始放手发动水兵和下级军官。   以此为契机,斯托雷平组建了“国家政治保卫局”来开展作,这个机构被简称为“格别乌”。   说实在的,吴畏想过建议斯托雷平把这个机构命名为“契卡”,可惜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词组的简写,就算叶卡捷琳娜再怎么相信他,斯托雷平也不可能同意使用这种明显带有胡闹性质的名字。   斯托雷平的工作不仅仅激发出水兵们的热情,同时也让使团的卫兵们感觉到了希望,拥有这些来自基层的支持后,斯托雷平在这三艘战舰上面拥有了不容质疑的权力。   两天后,以叶夫斯塔菲号战列舰为旗舰的沙皇使团舰队进入波罗地海,斯托雷平以沙皇的名义一举控制了波罗地海舰队的大多数舰队高官。   然后临时武装起来的水兵和使团卫兵接管了波罗地海主力舰船的控制权。   本来已经准备好秘密接应叶卡捷琳娜一行的高尔察克少将只能目瞪口呆的接受了这一切。   天地良心,以他在波罗的海里的地位,也只悄悄拉拢了两艘战舰效忠皇后,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叶卡捷琳娜的目标居然是整个舰队。   有了这个成功的案例,叶卡捷琳娜精神大震,在波罗的海接受了新任波罗的海舰队高层的效忠并进行补给后,舰队出港驶向北极圈。   此时叶卡捷琳娜的舰队已经成为拥有七艘战列舰和五艘巡洋舰,大量补给船的庞大舰队。   在白海基地,叶卡捷琳娜改组了俄国北海舰队,然后在北海舰队派出的向导舰带领下全速赶赴海参崴。   二十世纪初低效率的通信手段让俄国国内高层们的反应速度远远落后于叶卡捷琳娜的行程,根本无力阻止叶卡捷琳娜的远东之行。   经过漫长的航行后,舰队终于赶在冬季封冻期前绕过勘察加半岛,到达巴浦洛夫斯克。   自从中俄战争后,共和国收回了海兰泡之后,俄军布置在远东地区的海军力量就收缩到海参崴和巴浦洛夫斯克。   由于俄国在远东地区兵力空虚,叶卡捷琳娜已经完全不需要像在欧洲时那样谨慎的使用沙皇名义来控制军队。   主要由三大舰队水兵组成的部队迅速接管了两座军港,然后斯托雷平的格别乌开始展开工作。   俄国舰队的到来让驻防黑龙江的第三十一师大为紧张,全师上下进入战前准备状态。王启年的第三十二师两个团和第一山地旅主力也开始收拾物资,准备随时增援黑龙江。   但是一切紧张空气很快就因为吴畏带来的总统令而消失了。   三十一师主要的防御对像就是俄国的西伯利亚军区,所以对于中俄双方达成和平协议非常高兴,很痛快的开始分批释放俘虏的俄国士兵。   但是因为叶知秋签署的手令上并没有归还武器的说法,所以三十一师拒绝了俄方提出归还武器的要求,这些士兵只能两手空空的返回黑龙江北岸。   后来在吴畏的努力斡旋下,三十一师才移交了部分轻武器。   吴畏再次发挥了自己的能力,他从财大气粗的王启年那里弄到了大批中日康子战争时缴获的日军武器,包括一部分七五步兵炮,让叶卡捷琳娜终于有资本和国内的反对派一较短长。   与此同时,俄国国内的守旧势力终于意识到了叶卡捷琳娜一行的异常,并且利用西伯利亚的电报线路向叶卡捷琳娜提出严厉指责,要求她立刻将尼古拉二世的遗体护送回去。   于是经过慎重考虑,叶卡捷琳娜结束了对被俘俄军的整训,开始挥师回国。   因为海洋运力不足,在吴畏的策划下,俄军选择沿西伯利亚铁路线机动。   上次中俄战争中,金水河至海兰泡一线的铁路并未遭到破坏,王启年闪击俄军时使用的机车和车辆都在。   只是因为俄国战败,尼古拉二世又一直忙于镇压各种起义和暴动,所以才没有重新修通这条铁路。叶卡捷琳娜利用这条铁路回国,唯一的困难就是通过被吴畏破袭的赤塔段。   在别格乌的发动下,叶卡捷琳娜手下的士兵们热情很高,对于皇后辗转两大洲来救援他们更是感恩戴德。   在士兵们的努力下,俄军拆毁了部分支线铁路,接通了赤塔段,然后全军迅速返回国内。曾经被沙俄政府流放西伯利亚的乌里扬诺夫对这一带的环境非常熟悉,在发动士兵的同时,也给叶卡捷琳娜提供了大量的意见。   吴畏并没有跟随叶卡捷琳娜离开,他留了下来,返回北京等待叶知秋回国。   在遥远的北方,他播下了一颗与原来历史完全不同的种子,现在他需要的,就是看着这颗种子能够成长成什么样的植物,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棵植物肯定是要长歪了。   第221章海军中将   转眼已经是一九零五年的春天,刚刚过完春节的四九城里迎来了一抹新绿,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今年早些时候,中美两国经过了漫长的谈判后,终于签订了友好通商协定,确立了正常的外交关系,取消了美国在华的种种特权,两国互派大使,并在主要城市建立领事级代办处。   受到中美友好通商协定的鼓励,共和国开始加紧与其它主要国家开展类似的谈判。就目前来看,德法两国最为积极,难度也不算太大,毕竟这两个国家在华利益不深。   英国人保持了一贯的口是心非,口头上叫得比谁都响,但是实际上却处处斤斤计较,不愿意放弃在华取得的各种特权。   与上述几个国家不同的是,欧洲另一个主要强国俄国正在经历内战,内战双方都在北京驻有公使,而且互不承认,共和国方面既然还没有明确表态支持哪一方,当然也不可能选择一家进行实质性的接触。这种情况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共和国高层的态度,那就是谁打赢了谁就是正统。   程斌因为有随同叶知秋成功出访欧美四国的经历,所以回国后又参与主持了中美谈判,换约成功后,名声大噪,已经实际担负起政务院副总理的职责,而且是很有实权的那种,有传言说萧逸之退休后,执掌政务院的人就将是程斌。   唯一对程斌仕途造成妨碍的,恐怕就是他是叶知秋准女婿的身份,毕竟府院权力集于一家太过耸人听闻,国会很难通过这样的任命。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程斌恐怕要在副总理的位子上熬到叶知秋退休了,好在程斌比叶知秋年青得多,大可以慢慢熬下去。不过真到那个时候,恐怕程斌接任的就不是共和国总理。而是总统的职位了。   对于这种可能出现的父终婿及的政治传统,共和国内有很大的反对声音,虽然国会推进的总统任期议案第一次没有通过,但是很明显,支持的人数正在上升。叶知秋这个大总统很可能没办法一直干下去。   比起程斌的如日中天,曾经和他共同并称共和国双璧的吴畏就要低调得多,他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曾经的抗日英雄已经和那些牺牲的士兵们一样,变得遥远而陌生。   很多人都觉得,随着与世界列强们换约成功,共和国将会迎来一段和平发展的时间,著名民间评论家张寒就曾经大声疾呼,声称这是一个不需要英雄的时代。   因为中日康子战争而消失的裁剪国防军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多了一种声音,除了裁撤陆军外,只保持十个常备师架子外,还有很多人呼吁取消海军,将共和国海疆的安全寄托在英国驻亚洲舰队身上。   不用多说,就可以猜到,后一种言论的始作俑者和正在与政务院扯皮的英国人脱不开干系,按照英国人一贯玩弄平衡的手段,显然不可能放任共和国一家独大。   好在这种声音还局限在民间层面,上次日本人登录旅顺,兵锋直指京畿的危险还没过去,比起标新立异,哗众取宠来,真正手握权力和财富的人们显然对于自己的生命和财产更赶兴趣,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的共和国总参大院依然繁忙而有序,不断有军官进进出出。黄有为淡出国防军高层之后,总参的权力架构趋于稳定,再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变化,顾雨的权威日重,在国防军中算得上一言九鼎,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看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挑战他的地位。   一辆挂着海军中将旗的黑色小汽车缓缓驶到总参门前,卫兵核对了司机出示的证件后,搬开路障,让汽车驶进院子里。   几个过来办事的军官站在一边看着汽车的背景,窃窃私语起来。   经常跑京城的军官们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当然认识这种最近才刚刚出现的大众牌汽车。   据说这种汽车是美国人和汉阳厂联合生产的,除了从美国进口少量零件外,包括发动机全部由汉阳厂生产,据说性能比美国本地出产的福特牌汽车还要好,大部分汽车出厂后就直接装船运回美国销售。   因为这个原因,这种汽车在国内销售的数量很少,甚至没有美国产的福特车多,能坐上这种车的人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和汉阳厂有某些深厚的联系。   一个军官低声问道:“这车里坐的是谁啊?”   国防军对军衔标志的使用有严格的规定,虽然还没有禁止公车私用的说法,但是如果车上挂着中将旗,那就肯定有一位中将坐在车里。   自从那一年海军陆战队发动兵变失败后,海军高层遭到清洗,大量高官退出军队系统,海军方面一直鼓吹成立的海军部当然也就无疾而终,海军最终也并入了总参当中。   但是共和国正是百业待兴的时候,在在缺钱,海军又是个烧钱的地方,拨给海军的经费总是杯水车薪。一来二去,除了来总参要钱的时候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海军将领们根本不在总参办公,而是长期待在两大舰队的驻地,所以大家都对这辆挂着海军中将旗的汽车感到新奇。   听到这个军官的问题,其他几个军官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人皱眉说道:“我好像看到那车上有个图案,你们谁看清了?”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刚才大家都光顾着看车了,谁也没注意到车上还有什么图案。   这个时候,被人议论纷纷的汽车已经停到了总参大院里。   这年头汽车还是个新鲜事,总参大院里一共也没有几辆,好在顾雨自己就有一辆座车,所以这辆刚刚开进来的汽车倒也不至于找不到能让它行驶的道路。   汽车缓缓停下来后,阳光照耀到车身上,可以清楚看到刚才那几个军官议论的图案,那是两柄交叉架在锚上的长剑。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副官跳下车子,赶着去拉后面的车门,但是仍然慢了一步,坐在后座上的人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一年多不见,吴畏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然军服笔挺,身姿挺拔,只是肩膀上的军衔标志上又多了一颗金星。   看着光可鉴人的军靴踏到总参的石板路上,于靖苦笑了一下,放下了准备去替吴畏拉开车门的手。   吴畏把手里的大檐帽扣到脑袋上,看着一脸无奈的于靖,摇头说道:“别一幅苦瓜脸,让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昨晚上受媳妇气了呢。”   去年过年的时候,吴畏给于靖放了婚假,并且亲自出席了于靖的结婚仪式,也算是完成了于老爷子的一桩心愿。   于靖虽然已经成婚了,脸皮却还是一样的薄,咳了一声说道:“上次张参谋长专门嘱咐我,出门要有个副官的样子,你怎么不等我给你开门?”   吴畏笑道:“我说的话你怎么没这么上心过?”   “因为参谋长说得对啊。”于靖很委屈的说道:“我专门看了一下别人的副官,都是这么干的,你就不能下车慢一点吗?”   “你等我七老八十了就慢了。”   “你比我大六岁,等你七老八十了,我早回家了。”于靖苦着脸抱怨道:“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当一辈子副官?”   吴畏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是抱怨去年自己没有同意他下部队带兵的请求。   去年叶知秋回国后,就将吴畏的海军陆战旅扩充为第一海军陆战师,同时以陆战旅的一个营为骨干,在福建组建了第二陆战师。   吴畏成了名义上的海军陆战集群总指挥官,兼任第一陆战师师长。   听起来吴畏这个中将似乎是可以指挥两个师的实权人物了,不过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手段,他也只能坐在旅顺的办公室里看看地图上第二师的位置,就算指挥过了。所以这个陆战集群总指挥官实际上能指挥的也就只有一个陆战一师。   部队扩编之后,自然又是一次集体升官发财的机会,溥觉在吴畏身边憋了半年后,终于觉得烦了,和吴畏磨了几天,连秀云都搬出来,总算如愿下去当了个营长。   于靖看着眼红,也想一起出去。可惜他没有一个好姐姐,又不像溥觉有带兵的经历,所以吴畏没有同意。   其实吴畏并不怎么想让溥觉下去带兵,他知道共和国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和平发展下去,国防军肯定会有连场大战。   但是陆战一师既然身在东北,当然吸收了很多满人官兵,在部队中满汉相处是个问题,他至少得让满人军官们看到升迁的希望,溥觉是前朝皇族,正好是个现成的榜样。   而且和于靖不同,溥觉性子虽然粗糙,但是胆子大,关键的时候心也够细,是个带兵打仗的材料。   但是于靖就不一样,他的性格多谋少断,更适合在后勤单位或者参谋单位工作,让他去带兵,恐怕上了战场就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必和于靖说明了,所以他挥了挥手,看着远处的院落说道:“别废话了,咱们去看看,顾总长大老远把我叫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第222章各取所需   顾雨的办公室仍然宽敞明亮,随着叶知秋满世界晃了一圈之后,这位国防军的参谋总长除了又老了一点外,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来。   那一次出去,因为叶知秋要刻意淡化共和国的武力威胁,所以顾雨露面的机会很少,就连使团内部也很有一些人怀疑叶知秋带这位总长出来的目地。   但是当使团最后一站到达德国后,大家才明白了顾雨此行的重要性。   因为对于遥远的亚洲几乎无能为力,所以德国人对共和国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叶知秋最早创建国防军的时候,就是以德国陆军为蓝本,为了达到这个目地,还通过官方和民间的各种渠道从德国聘请了很多军事顾问,像蓝晓田这样的高级参谋人员,直接就是德国人负责培养出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国防军与德军陆军几乎是一脉相承下来的,说是师傅和徒弟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德国陆军的威名响彻世界,很多小国和弱国都以德军为目标,除了共和国之外,日本人甚至直接派遣大量的军事人员赴德留学。   可惜德国人一点都没有拿更加崇拜自己的日本人当亲儿子的打算,在刻板的德国人眼中,无论日本还是中国,都只是自己在世界各国的崇拜者之一。   正是因为中日陆军之间的这种关系,所以德国人对于康子年间发生的中日大战非常感兴趣,这个时代的世界虽然不够太平,但是两个准强国之间动员近十万人大打出手的场面可不差见。   又因为遍布国防军高层的军官顾问,德皇威廉二世对于辽阳战役的很多细节都非常清楚,对于这次战役的指挥官赞赏有加。听说吴畏本来就在使团当中,只不过因为另有要事,中途回国去了,不禁大为叹惜。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是亲戚,而且关系还不远。   有个大牛人说过,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皇帝。   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都是皇帝,所以两个人对这个亲戚关系都不怎么在意,应该翻脸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这两位第三种人还没有机会拉开架子开打,尼古拉二世就蒙主召唤了,倒是成全了一份兄弟情谊。   所以德皇一面对国防军的战斗力比较感兴趣,另一面也是希望给俄国人在身后培养一个威胁,至少要让双头鹰不能把两只脑袋都对准欧洲。所以对共和国使团的态度非常友好,对所有有好处的提议都很支持,绝对不会斤斤计较。   德国的高官们对于皇帝陛下的这种热情虽然有些腹诽,但是也并没有人给威廉二世找不自在,毕竟这位皇帝的某些想法的出发点还是正确的。   正在研究总体战的德国人绝对不会相信,以共和国那薄弱的工业基础,真的可以威胁到列强们的地位。   所以顾雨在德国可以说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处,称得上志得意满。   此时的顾雨已经没有两年前被黄有为威胁时的窘迫,五十多岁的人倒显得很有些意气风发。   他抬头看到国防军最年青的中将师长走进来敬礼,摆手说道:“没人的时候就不要那么正式了。”   吴畏笑了一下,摘下帽子捧在手里走了过去。   他在国防军中一向以军容整齐著称的,除了黄有为、赵运铎等有限的几个人见识过他的怠懒样之外,在别人面前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虽然顾雨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招揽的口风,不过吴畏并不打算和这个人走得太近,顾雨这个人权力欲望太重,和他在一起,很难说什么时候就要粘包。   吴畏算是叶知秋面前的红人,有大总统当靠山,也不用在国防军中选边站。   顾雨看着吴畏捧着大帽子笔直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口问了几句陆一师的情况,这才说道:“你还不知道俄国国内最近的情况吧?”   吴畏呃了一声。他在俄国没什么消息来源,对叶卡捷琳娜也没太关心。俄国人的四大主力舰队让她收拾了三个,就算陆战不利,跑路总没有问题。   而且说实话,吴畏对叶卡捷琳娜的关心程度也说不上有多高,完全比不上和杜迪夫人的亲密程度,后者才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顾雨看了看吴畏的表情,心里嘀咕难道外面传说的事情不是真的?还是这小子已经知道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吴畏不说话,他就只能自己接着说,原来叶卡捷琳娜指挥的大军返回欧洲之后,因为亲近工党的原因,在上层贵族中引起了恐慌。   俄国贵族们很快推举尼古拉二世的弟弟,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继位沙皇,称为俄国的亚历山大四世。   亚历山大四世继位后,很快收拢了俄国境内反对叶卡捷琳娜的势力,并且开始调集兵力,试图围剿叶卡捷琳娜。   为了争取上层贵族的支持,斯托雷平与乌里扬诺夫发生了分歧,工党成员比较集中的部分部队与叶卡捷琳娜领导的北方军队发生了分裂。   而另一方面,主要在俄国南方活动的工党温和派领导人在得到亚历山大四世承诺平息叛乱后就开始着手进行改革后,开始号召国内的工人支持南方政府。   叶卡捷琳娜当时的主要控制区在乌拉尔山脉以西,这一带几乎没有什么重工业,严重限制了军队的战斗力。   为了解决军火问题,斯托雷平发动了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战役,试图夺取这一重工业城市,但是遭到亚历山大四世军队的抵抗,双方在乌拉尔山脉以东展开大战,现在正是双方相持阶段。   吴畏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顾雨为什么要急召自己回京,倒是听说叶卡捷琳娜领导的北方政府和南方政府开始正面争夺城市,心中大感不妙。   叶卡捷琳娜的军队先天就缺乏重武器,士兵也大多是临时招募的,和南方政府的军队比起来,战斗力方面就要低得多,完全依靠工党发动士兵后高昂的士气来弥补这方面的差距。   但是现在叶卡捷琳娜弃长取短,和南方政府硬碰硬的争夺城市,前景只怕不妙。   顾雨倒是没想到吴畏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里就判断出叶卡捷琳娜的处境,接着说道:“这几天俄国南方政府在京里的代表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恐怕他们国内的情况有什么变化。”   吴畏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位俄国公使当时喝了多少伏特加?”   顾雨愣了一下,没明白吴畏的意思。   吴畏吐槽却遇到了不解风情的主,也算明珠暗投,只好解释了一下俄国人喝完酒后满嘴跑舌头的传统,然后问道:“俄国北方政府的代表呢?”   “昨天北方政府的一位特使乘船到了天津,大总统可能会秘密接见他。”顾雨说道。   吴畏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身子,知道顾雨终于要说到召自己进京的原因了。   果然顾雨说道:“你对国际形势的判断一项准确,估计总统会征求你的意见,如果涉及到军事调动,我需要先有个准备。”   这回吴畏总算是明白过来,难怪顾雨吞吞吐吐的说得一点都不爽快,原来是打算先从自己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吴畏刚刚崛起的时候,很大人都认为吴畏靠的是能打敢拼命再加上运气好。直到后来叶知秋出国访问的时候,指名让他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时候,这种认知也还是主流。   但是随着吴畏在访问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对世界局势分析预测的能力,大家才愕然发现,吴畏对于列强们的心思竟然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   像顾雨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自然很清楚,叶知秋对吴畏这么欣赏,任由他和法国寡妇、俄国皇后眉来眼去,当然不是因为吴畏这家伙长得漂亮。   顾雨很羡慕吴畏的这种能力,但是自己这一把年纪,当然没本事去勾搭外国人妻,又想在关键的时候揣摩上意,不至少不知不觉间和叶知秋想到两岔去,就只能不耻下问了。   如果只是不明白所以,顾雨找下面的人打听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人无完人,谁也不是圣人,当然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是顾雨要了解的东西不是这么简单,让他自己来判断的话又可能出错,所以只能指望吴畏直接告诉他结果,对于顾总长来说,这就有些难为情了。   吴畏倒是没有为难顾雨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顾雨对他还算不错,虽然自己升官这么快,未必有顾雨的帮助,但是至少总长大人没有闲着没事踩上一脚。   他想了一下,向顾雨说道:“总参是什么意见?”   总参谋部对于国际形势当然也有预判,对不对两说,至少可以当成参考。   顾雨想了想,说道:“日本人去年又新增了四个常备师团,其中的两个在朝鲜。”   吴畏的陆一师就在旅顺,主要作战目标就是日军,对这些情报当然清楚,立刻就明白过来,向顾雨说道:“总参的意思是不想卷进俄国人的内战里去?”   顾雨点了点头,这个算是总参内部的主流观点,毕竟俄国人的重点在欧洲,日本人的威胁可就在眼皮底下。   吴畏想了想,轻声说道:“这个想定不错,但是他们忘记了,俄国北方政府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顾雨精神大震,脱口问道:“是什么?”   第223章临危受命   “俄国皇后手里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吴畏看着坐在台灯下的叶知秋,很肯定的说道:“那是我们需要的。”   叶知秋回国后,就拿到了吴畏撰写的未来几年世界局势分析以及在各个阶段国防军的应对办法。   在这份文件中,吴畏从几个方面阐述了自己关于世界大战必然发生的看法。   叶知秋对这份文件中的分析结果深以为然,也对吴畏明确表示出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分上一杯羹。   但是对于此时的共和国来说,想腾出手来去别的地方摘果子并不容易,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半工业化的日本在虎视眈眈。   中日战争之后,日本国内的情况很糟糕,因为战败的原因,日本政府没有拿到预想中的赔款,反倒损失了精锐的第一师团,第二师团也元气大伤。   当时的日本国内仅有七个常备师团,这么大的损失几乎是致命的。   更加致命的是,因为日本政府一直醉心武备,一心指望靠抢劫发家,拼命爆兵,所以此时的日本政府不但国库空虚,而且债台高筑。   康子战争前,日本政府还能靠在欧美发行战争债券来募集资金,康子战败后,日本债券就成了国际资本市场上最臭名昭著的存在,让人避之惟恐不及。   经过此次失败后,日本国内不但没有冷静下来思考以后的发展道路,反而像一个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样,开始变本加厉的扩充军备,在国内赋税沉重,百业凋零的情况拼命建造军舰,征召青壮年入伍,显然是把渡过强关的希望寄托在另一次更大的赌博上面。   作为宿敌,共和国方面当然不会无视日本政府的这些动作,所以叶知秋回国后,一方面挤出资金扩充海军,同时也在抓紧训练陆军,陆一旅升格成师和编练陆二师,就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   比起陆军,显然海军方面的压力更大,都说百年海军,那指的是海军指战员的素质养成,除了合格的海军官兵之外,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共和国海军的战舰数量严重不足。   更让人挠头的是,就算叶知秋打算砸锅卖铁搞海军,一时半会他也造不出足够数量的船来,更不要说训练出足够数量的军人来了。   所以当听到吴畏提起俄国海军的时候,叶知秋立刻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不过知道吴畏的目地还不够,叶知秋虽然自诩聪明,可是也常常想不明白吴畏脑子里的东西,叶卡捷琳娜目前的状况不妙,海军已经是她手里最大的王牌。像她这样为了权力不惜发动内战的人,可不会随便把自己手里最大的牌交给别人,总不能让吴畏娶了叶卡捷琳娜,然后让她把三大舰队当成嫁妆带过来。   吴畏知道叶知秋想的是什么,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也没什么太明确的办法,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算无遗策这种事,谋划的事情越大,可能出现纰漏的变数也就会越多。   所以他向叶知秋说道:“我去俄国。”   叶知秋想了一会,点头说道:“好。”然后他又补充道:“我们不能卷入俄国人的内战。”   吴畏点了点头,知道叶知秋在顾虑什么。   事实上早在半年前,叶卡捷琳娜顿兵于乌拉尔山脉的时候,她就曾经向叶知秋秘密提出请国防军出兵的建议,作为回报,俄国承诺交还外兴安岭的大部分地区反正此时对于西伯利亚大片土地的归属问题还没有明确化,俄国人也只是事实占领而已,叶卡捷琳娜不用担心会背上卖国的包袱。   但是共和国高层对于这个提议普遍没什么热情,现在的黑龙江还没有多少人呢,各位大头巾只要想想东北那长达半年的苦寒,就觉得那地方冷得没法没法的,这种地方谁爱要谁要,实在犯不着派自己国家的兵去替俄国人卖命。   当然这种声音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开疆拓土算是中华文明的传统,有没有那个能力先不说,想这么干的人绝对不少。   实际反对这件事的人当中有很多只是担心叶知秋办成了这件事,会增加他在共和国内部的声望,以后倒叶就更没指望了。   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担心国防军借此机会发展壮大,威胁到文官系统的地位。   而像叶知秋和顾雨这些人考虑的则是实际操作的问题。   俄国好歹也算是列强之一,金水河一战,黄有为一个师击溃了俄国人一个军,顺手还抄了另一个军的后路,俘虏过万,看起来是个大胜仗。   但是真正清楚这次战斗过程的人都知道,二十八师能够取胜完全依靠侥幸,如果不是吴畏开挂炸毁了赤塔车站,将囤积在那里的战略物资付之一炬,让俄国人无心恋战,最后失败的肯定是国防军无疑。   事实上黄有为当时已经在准备撤退了,只不过吴畏的主角光环开得太过耀眼,俄国人遭不住,先跑了。   总参作战局的参谋们都是蓝晓田的师弟,水平可能比不上蓝晓田这个大师兄,但是绑在一起来作计划,也不可能出现太大的纰漏,所以很快就计算出,要帮助叶卡捷琳娜战胜南方军,至少要动员十万以上的精锐部队,这还是在假定叶卡捷琳娜的北方军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   国防军此时名义上有三十二个师,还要再加上两个陆战师。但是实际上国防军中只有第一、四、七、二十八等几个师能达到精锐部队的水平,像二十九、三十二师这样的部队,也只是准精锐而已。   至于其它的那些部队,很多都只是个空架子,算是叶知秋上台后安抚前清地方督抚们的一种手段,谁也没指望他们真能打仗。   别的不说,光是给这些部队全部装配二十八师列装的武器,共和国就得先破产。   所以即使是由吴畏来作这份计划,他也不可能同意出兵帮助叶卡捷琳娜。如果真把国内的几个主力师都调出国去,恐怕俄国南方政府还没垮台,日本先在共和国沿岸登陆了。   所以叶知秋的意思很明确,吴畏此去是施美男计的,怎么鞠躬尽瘁老叶不管,但是别一见到俄国皇后美貌,精虫上脑把共和国牵扯进去,老叶子年纪大了,可干不动这种粗重体力活。   第224章皇后安危   吴畏并没有沿西伯亚洲铁路线前往乌拉尔山脉,而是选择搭乘俄国北方政府的苏沃罗夫公爵号战列舰去见叶卡捷琳娜。叶知秋虽然不想卷入俄国人的内战当中,但是也没打算让吴畏自己一个人跑到俄国去打秋风,所以吴畏最后成行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营的警卫部队。   一支营级规模的部队在俄国内战当中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却又足够保护着吴畏逃回共和国去,毕竟吴畏真正成名的辽阳战役,他手里名义上的兵力就是一个营。   吴畏现在是陆战一师的师长,挑选警卫部队,当然也优先从陆一师找。   从海军陆战队挑人,至少省了需要克服士兵晕船的毛病,顺便还能让这些陆一师的兵熟悉一下战列舰到现在为此,陆一师虽然也和海军舰船进行过几次合成演练,但是黄海舰队抠门得紧,一直不肯派出主力舰,他手下的大部分士兵连战列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因为一直在打俄国舰队的主意,所以共和国上下对于北方政府的船一直都比较热情,苏沃罗夫公爵号和其它几艘战舰都是到旅顺港维修补给的。   据说南方政府正在同日本人眉来眼去,所以通过朝鲜海峡的时候,舰队摆出了防御队型。但是看起来日本海军现在还不想另外招惹麻烦,所以苏沃罗夫公爵号和它的舰队很顺利的通过了这段狭窄的海峡。   进入北冰洋后,俄国海军就再没有什么顾忌了,此时北极正值春季,也没什么风浪,一路上无惊无险的到达了目的地。   吴畏带着自己的警卫营下船后,很感慨的向身边跟着他的李康说道:“这里本来应该是我们的土地。”   李康可不是王大锤那种粗人,人家好歹也是有文化的,诧异的说道:“什么时候?”   “自古以来呗。”吴畏说道。   迎接他们的是个熟人,还不到二十岁的米哈伊尔肩膀上已经扛起了陆军少将的肩章,让年纪比他还大的李康很不自在。也不知道米哈伊尔为什么不在海军混了。   米哈伊尔的脸色很不好看,看起来心事重得,所以吴畏看到他之后,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米哈伊尔拉着他说道:“边走边说吧。”   到达叶卡捷琳娜的北方政府设在萨列哈尔德的指挥中心时,吴畏已经知道了最近俄国内战的情况。   为了夺取工业基地,斯托雷平发动了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但是这次准备仓促的战役因为北方军队缺乏重型武器,在围城两个月后,最终宣告失败。   南方政府的援军突然出现在了围城部队的后方,于是北方军队的右翼迅速崩溃,南方政府指挥下的哥萨克骑兵军得以直接攻击叶卡捷琳娜所在的乌拉尔方面军本部。   布隆施泰因此时已经是叶卡捷琳娜身边的近卫师师长,正是在他率领部队拼死反击之下,叶卡捷琳娜才得以在混乱中突围而出,向北方撤离。   在指挥中心,吴畏见到了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斯托雷平,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糟糕透了。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军官。   斯托雷平介绍说这个青年军官是第一骑兵师的团长米哈伊络维奇,不过估计俄国人也受不了这么长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谢苗。   谢苗长了一幅俄国人的传统体格,人高马大的看着像一头黑熊。   他对吴畏的到来没什么表示,急着向斯托雷平说道:“我的部队现在就得出发。”   吴畏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复习俄语,水平早已今非昔比,无论是听说都已经不成问题,他向斯托雷平问道:“又要打仗吗?”   萨列哈尔德位于乌拉尔山脉以北,离俄国内战的主要战场很有一段距离,如果南方政府把战线推进到这里,那就证明乌拉尔防线已经被突破了,吴畏并不没错得南方军队有个实力能够迅速穿越乌拉尔山脉。   斯托雷平看了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向吴畏摆了摆手,示意吴畏和谢苗都跟着他走。   三个人进了一间空房子后,他才说道:“皇后被包围了,谢苗这是要去救她。”   吴畏大吃一惊,他已经从米哈伊尔口中听说了前线的战况,只是没想到布隆施泰因并没有保护叶卡捷琳娜脱离危险,她最终还是被南方军队包围了。   听到斯托雷平的话,谢苗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这个匆匆赶来的外国将领居然很得斯托雷平信任,否则的话,斯托雷平是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外人的。   吴畏转眼间就打定了主意,叶卡捷琳娜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他还指望着叶卡捷琳娜手里的海军呢,如果她出了事情,无论后续如何发展,也再不可能找到一个像她这样熟悉的领袖了,而且很可能俄国会迅速统一,到时候亚历山大四世可就不会给共和国好脸色看了,至少在解决掉日本方面的威胁之前,共和国需要叶卡捷琳娜挡在自己的北面。   所以他向谢苗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吴畏此行算是秘密行动,所以他和他的警卫营都没有穿共和国制式的军装,而是穿的吴畏设计配发的野战迷彩。可惜这个时代的印染技术太差,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倒像是脱毛的野兽,效果实在差得离谱,已经成了国防军中的笑话,要不是吴畏带头穿的话,陆一师的官兵们打死都不会穿。   这套衣服设计出来这么久,也只有吴畏直属的陆一师列装了。   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吴畏当然不会佩带军衔,所以谢苗看不出吴畏的身份,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拒绝道:“我带着部队过去就可以了。”   显然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部队的战斗。   斯托雷平是在金水河就和吴畏打过交道的,当时吴畏和他的部下并没有展现他们的战斗力,但是后来斯托雷平带兵撤退的时候,亲眼见到了赤塔车站的惨状。   后来他也收集了一些关于吴畏的情报,知道就是这个家伙带着一营在辽阳阻击日军一个师团,最后还取得了胜利,战斗力强悍得堪称开挂。   虽然不知道吴畏现在身边的这支部队比起辽阳那支如何,但是既然吴畏能带着出来,当然就不会太差。   所以他没有搭理谢苗的话,向吴畏点头说道:“皇后的安全就靠你了。”   吴畏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有点别扭,自己大老远的来救人家的皇后,这算是一种怎么样的国际主义精神啊。   第225章志愿者   谢苗回去整理部队出发的时候,吴畏也回到警卫营那里,对几个军官说道:“我需要志愿者。”   几个军官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李康看着吴畏说道:“师长,我们都是志愿者,你就说干什么吧。”   吴畏被他噎了一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简单向大家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说道:“你们不需要跟我去拼命。”   李康还没来得及说话,于军已经抢着说道:“放心吧师长,我们一准把皇后给你抢回来。”   吴畏听了这句,差点背过气去,转头再看其他人,这群二货居然都一幅此言深得我心的意思。   他顺了半天气,才无力的挥手说道:“整理装备。”   谢苗对于斯托雷平让他带上吴畏这件事很不满意,但是斯托雷平是他的顶头上司,命令既然下来,他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从指挥部出来,正好看到米哈伊尔从旁边出来,他连忙走过去诉苦。   前些日子,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为了一些事闹得很不愉快,偏偏叶卡捷琳娜身在前线,也没办法及时弹压。   所以乌里扬诺夫干脆离开指挥部,到后方去了,图个眼不见为净。好在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搞分裂,所以留下米哈伊尔在这里。   叶卡捷琳娜带着舰队回到远东的时候,手里的主要战斗力是水兵组织起来的部队,米哈伊尔是工党骨干,也就顺理成章成了部队的军官。   他文化水平高,头脑灵活,几次战斗下来,就已经成了北方军队中的高级军官,要说现在这支部队的主力是由他一手缔造出来的,也不算太夸张,整个北方军中,比他地位更重要的也就是布隆施泰因了。   只不过后来叶卡捷琳娜势力大张,也有忠于尼古拉二世的沙俄军队投靠过来,北方军中这才有了不同于米哈伊尔的势力。   斯托雷平对工党一向很有戒心,所以挤走了乌里扬诺夫之后,又开始想办法架空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倒不是没有力量和斯托雷平掰掰手腕,不过他和乌里扬诺夫都知道现在是北方政府的关键时刻,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内讧上面,所以一直在忍耐退让。   斯托雷平同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见好就收,点了便宜后了没穷追猛打,至少和部队中的工党成员们还保持着表面的和睦。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米哈伊尔此时其实已经没有指挥权了。   谢苗是沙俄旧军队出身,中俄战争后才从本土调到远东来,后来叶卡捷琳娜在远东地区收拢部队,他也就成了其中的一员。   他和米哈伊尔年纪相仿,虽然出身不同,却很佩服米哈伊尔的战略眼光。他这个时候还年青,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倒也不怎么重视米哈伊尔的工党身份,扯住他就抱怨斯托雷平的命令。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还让外国人插一杠子进来,完全就是添乱。   这次米哈伊尔倒是并没有站到他这一边,他向吴畏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他能帮助你。”   “那些鞑靼人?他们会打仗吗?”   米哈伊尔看了谢苗一眼,严肃的问道:“你在远东驻扎过一年,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谢苗哼了一声,他是中俄战争后第一批增援远东的部队,后来国内局势紧张,尼古拉二世就停止了后续部队的调拨。   中日康子战争的时候,谢苗就在黑龙江北岸,而且是积极主张趁机打过黑龙江去的人。   所以他知道日军在旅顺顺利登录,并且迅速击溃驻防守军的事情,基本上在他的心目中,整个国防军也就是一个二十八师值得重视。   米哈伊尔现在名义上还是北方军中的高级军官,看谢苗对吴畏不满,就带着他过去找吴畏。   三个人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下,决定让米哈伊尔的骑兵团沿大路向交战地区机动,吴畏则带着他的警卫营直接进山。   谢苗对于能够甩开吴畏很满意,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米哈伊尔到底和吴畏算是老熟人,向他说道:“山里情况复杂,最好还是走大路。”   吴畏摇了摇头,从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南方军已经发现自己包围了叶卡捷琳娜,所以正在调动部队增援,同时也有意识的切断了叶卡捷琳娜向北靠拢的道路。   谢苗是骑兵,当然可以走大路事实上他也没办法走山路。但是吴畏手下的士兵们可都得靠十一路机动,走大路赶那么远,还要随时准备与南方军遭遇,没找到叶卡捷琳娜之前就得累死。   他谢绝了米哈伊尔的建议,同时叮嘱米哈伊尔尽可能收拢部队。如果他救不出叶卡捷琳娜,北方军高层必然发生动荡,吴畏显然不希望看到树倒猢狲散的情景。   而如果他能顺利救出叶卡捷琳娜,事情也还没完,很可以南方军会趁机尾随攻击,那个时候就要指望米哈伊尔接应自己了。   按照道理上来说,海军陆战队的主要任务是抢滩登陆,训练时当然也应该偏重这个方向。   但是吴畏的陆一师主要的假想敌是日本,那里是个多山的国家,除了抢滩之外,有很大的可能会进入山地和丛林作战。所以吴畏对这些特殊地形的训练也很下了一番工夫。   他们到达乌拉尔山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入夜前休息了一次,然后连夜赶路。   一般来说,大部队夜间机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容易因为惊动休息的鸟兽之类动物而暴露行踪。   但是吴畏知道他现在需要和南方军抢时间,就算是明知道不妥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凌晨时分,尖兵传回来消息,发现营级规模的不明番号部队。   吴畏现在是中将师长,手下又都是训练了至少一年半以上的士兵,很多军官都是在二十八师的时候就跟着他的,经验丰富,这个时候至少不用再跟在尖兵们身后现场指导了。   按照陆一师的操典,会战的时候发现敌军要第一时间接触,判明对方兵种和火力。   不过这次是渗透任务,所以尖兵部队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捉舌头。   吴畏没有失望,很快于军就派人捉了两个俄国兵送过来。   第226章接触   因为假想敌提日本人,所以陆一师安排了不少人学习日语,就准备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像李康这样的军官,多少都能说几句日本话。   比起日语来,俄语对于陆一师的官兵们来说就有点遥远了,大家的水平都是在船上的时候突击学习的,记得最磁实的一句是“哈拉绍”,还有一句“哈拉不绍”那还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所以于军趁黑捉了人之后,直接就给吴畏送过来了。   米哈伊尔派给了他们两个向导,可惜这两位俄语是“绍”了,但是汉语一点不“绍”,所以全营最好的翻译还是吴畏。   和俘虏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于军对于当前这支营级部队的战斗力评估这支部队看起来刚刚经历过战斗,伤员很多,士气低迷,装备也不行。所以最后于军很简单的概括了一下:战斗力低下。   吴畏对俄国军队的番号并不熟悉,担心被俘虏糊弄,所以直接带上两个向导一起来审问战俘。   没想到其中的一个战俘看着两个向导大叫道:“安德烈?”   “保尔?”其中一个向导也叫道:“你怎么在这?”   吴畏心里升起一阵不安,心说坏菜,这帮家伙居然都是一个村的。   有认识人好说话,所以吴畏很快就证实了这支部队的番号,他们居然是叶卡捷琳娜的禁卫军。   不是说这支部队叫“禁卫军”,而是说这就是一支军级单位。   半个小时后,吴畏见到了禁卫军的军长布隆施泰因。   这位年青的高级将级一脸的疲惫,军装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缠着绷带,看起来伤得还不轻。   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后期,南方部队的援军打了北方部队一个措手不及,右翼崩溃之后,南方军的骑兵部队就追着禁卫军猛打。   布隆施泰因率部拼死抵抗,总算是给叶卡捷琳娜争取了一点机会,让她在两个团的兵力保护下向乌拉尔山脉撤退。   但是大败之余,北方军士兵当中产生了动摇的情绪,叶卡捷琳娜身边的士兵大量逃亡,不但削弱了她的保卫力量,而且还引来了南方军追击。   布隆施泰因一面节节抵抗南方的哥萨克骑兵军,一面缓步后退,没想到另外一支南方军的部队绕过了他的防线,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好在那支部队的指挥官看起来对叶卡捷琳娜更感兴趣,所以并没有转身与友军一起夹击布隆施泰因。   但是布隆施泰因不能眼看着敌人越过自己的防线去追击叶卡捷琳娜,所以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对这支部队发动了攻击。   这一战打下来,腹背受敌的布隆施泰因差一点被包围吃掉,奋力突围后,身边就只剩下了不足一个营的兵力,其他的部队不是被南方军消灭,就是被打散了。   看到吴畏出现在这里,布隆施泰因感觉到又有了希望,拉住吴畏要求他立刻去救援叶卡捷琳娜。   吴畏没想到叶卡捷琳娜带着十几万大军居然这么快就被打散了。   这时代通讯不畅,一旦陷入混战,对于统帅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他拒绝了布隆施泰因跟随行动的要求,让他带着残兵向萨列哈尔德靠拢,在那里,他可以与斯托雷平汇合。   布隆施泰因也知道自己的部队现在已经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不过对于吴畏只带着这么点人马去救叶卡捷琳娜很不放心。   现在乌拉尔山东麓的战局仍然很混乱,很多地方战斗依然很激烈。叶卡捷琳娜吸引了南方军的注意力,大多数南方军队都在向她所在的方向追击,反倒替北方军残余的力量减轻了压力。   但是这样一来,叶卡捷琳娜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布隆施泰因判断,追击她的番号至少有两个军级单位。   吴畏对布隆施泰因的忧虑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战场迷雾对于大家都一样,南方军队在这种大规模的混战中间也不可能保持建制完整,比如布隆施泰的部队现在还顶着禁卫军的名头,但是真正的战斗力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布隆施泰因自己也知道跟着吴畏帮不上什么忙,又听说谢苗的骑兵团已经沿乌拉尔山脉赶过去了,多少放下了一点心。   北方军和南方军比起来,吃亏就吃亏在士兵训练水平上面,北方军中大多是临时招募的士兵,被国防军放回来的那一万多名俘虏就算是主力了,不但士兵的战术水平低下,基层军官们的指挥能力也令人放心不下。   这样的部队打顺风仗还行,一旦打了败仗,那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相比起普通步兵来,因为骑兵训练不易,所以谢苗的骑兵团虽然顶了个第一骑兵军的名义,但是实际上只有两个团的规模,这支部队里老兵多,战斗力很强,只不过因为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算是攻城战,骑兵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所以叶卡捷琳娜才把他们留在了后方。   听说有谢苗的骑兵团接应,布隆施泰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和吴畏握手告别。   吴畏有布隆施泰因的指点,进一步明确了叶卡捷琳娜可能的位置,带着警卫营告别了布隆施泰因后,就向着乌拉尔山脉的深处赶去。   又赶了三个小时的路后,吴畏命令部队休息,这时前锋部队又一次与敌人发生了接触。   这次遇到的部队保持了比较高的警惕性,所以于军的连队没能达成偷袭。   吴畏手下的兵打起仗来通常都有一种先顾自己再考虑别人的劲头。所以虽然知道这支部队很可能是友军,但是一旦发现对方警觉,立马抢先下手。   警卫营能出来保护吴畏,装备当然不会差了,无论是每班两挺的冲锋枪和霰弹枪,还是大量装备的零一式半自动步枪,论射速和火力都要比对面的俄国士兵强得多。   再加上一顿手榴弹劈头盖脸的砸过去,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陆一师受吴畏的影响,基层军官拼刺刀的时候都是要冲在前面的,所以身为连长的于军手里的武器并不是射速最快的冲锋枪,而是一支零一式步枪,身后的背包里还鼓鼓囊囊的塞了不少木柄手榴弹,和普通士兵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腰间多了一支汉阳厂山寨的毛瑟手枪。   他抱着手里的步枪,一面指挥士兵们扩展警戒范围,一面看着他们打扫战场。   陆一师的操典要求一旦接敌,必须尽可能发扬火力,所以这一个照面下来,对面的几十个俄国兵就没剩下几个囫囵个的了。   于军看着几个侥幸没死的俄国兵举着双手从身边走过,喃喃嘟囔道:“老天保佑,这帮家伙可千万是敌人。”   第227章搜索   让于军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很顺利的逃过了火拼友军的罪名。   这几个俘虏没什么保密意识,更没有誓死不屈的精神,什么辣椒水老虎凳都没用上,连拍桌子都免了,直接问什么说什么。所以吴畏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没办法,于军连凶猛的火力和高效率的杀戮都给这几个俘虏留下了太深的印像,没吓破胆就已经算心宽了。   确认了面前这支队伍是属于南方政府的武装后,吴畏立刻命令警卫营呈战斗队形展开,随时准备战斗。   刚才的遭遇战当中,于军使用了手榴弹,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动静不小,吴畏得提防有其它的部队听到声音赶过来。   他布置完任务,弯下腰来看地图,这时发现两个俄军向导还在和那几个俘虏叽哩咕噜的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向导走过来向吴畏敬了个军礼。吴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沃伦禁卫团的。”向导说道:“几个月前,工党在彼得格勒发动了大罢工,还有武装起义,所以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吴畏知道这时候的俄国首都就是彼得格勒,也就是后世的圣彼得堡。   他皱眉看着向导说道:“什么意思?”   “彼得格勒的越义失败了。”向导严肃的说道:“我们得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吴畏看了看他,低下头又去看地图,说道:“你也是工党的?”   “上级领导说您是工党思想的同情者,可以信赖。”   吴畏叹了一口气,心说我可不是同情吗?然后说道:“去吧。”   向导又向吴畏敬礼,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   远处再一次响起枪声,这次主要是俄国步枪的声音,看起来又有警戒部队和俄国人遭遇了。   身边的士兵们都紧张起来,只有吴畏不为所动,他仔细看了看地图,向匆匆赶来的李康说道:“看起来我们快到了。”   李康没有接他的话,指着地图说道:“这个方向又发生了交火,对面至少有一个满编营。”   吴畏嗯了一声,说道:“别理他们,我们穿过去。”   在这种遭遇战当中,双方都没办法及时得到重型武器支援,所以拼的就是步兵火力和士兵的战斗素养。   吴畏手下的士兵本来接受的就是打烂仗的训练,手里的各种枪械又至少领先对方十年,所以在交火中大战便宜,发现敌人后总能抢先发起进攻,然后迅速脱离。   越往前走,战斗的频率越高,前面和左右两翼都不时传来枪声,就连后卫部队都在零星开火,消灭一些晕头转向后撞上来的敌军。   吴畏带领部队一直快速的向着乌拉尔山深处穿插,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停下来去捉俘虏来套取情报,就算可能和叶卡捷琳娜的部队擦肩而过,也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下午时分,枪声才慢慢平息下去,吴畏拿着指南针和两个参谋在地图上标示现在计算出来的位置。   李康匆匆走来,向吴畏说道:“我们可能突破了俄国人的封锁线。”   吴畏知道他口中的俄国人指的是南方军队,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说道:“人员伤亡和弹药消耗情况呢?”   “人员还好,弹药消耗接近三分之一,有些搜索部队已经过半了。”   吴畏点了点头,有点怀念自己穿越前那个时代的小口径弹药。   现在国防军中使命的都是中间口径弹药,相同重量下能够携带的数量有限,这种渗透穿插任务又没办法指望后勤,按这个速度消耗下去的话,明天他就得抢俄国人的武器来用了。   他低下头,在地图上找到布隆施泰因告诉他的三天前叶卡捷琳娜的位置,然后拿出一根细线,比了比长度,一头按在那个位置上,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个弧线。   这个弧形已经画到了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的后面。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李康摇头说道:“这范围太大了,皇后的部队一直在和追兵交火,不可能跑这么快。”   吴畏叹了一口气,向他说道:“我们不能忽略人类逃生的意志。”   这个时候还没有英国人给全世界表现转进如风,所以李康觉得吴畏的担心很没有道理,叶卡捷琳娜的部队是在进行战略撤退,又不是武装越野,肯定是层层阻止,被追得再急也不能撒丫子就跑。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侧翼推进的部队捉到了几个散兵,他们是叶卡捷琳娜身边禁卫军的士兵,被追击的南方军打散了,想着偷跑回乌拉尔山北面去。   从这几个人口中,吴畏得知叶卡捷琳娜的情况很不好,南方军队几次击溃了她留下的阻击部队,现在她身边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分兵阻敌了。   这个时候,离他们不远的山里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等吴畏带人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地上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有几个明显是受伤后被补刀了,从尸体身上的装备来看,这些人已经弹尽粮绝了。   散兵认出了这些人,他们就是叶卡捷琳娜身边的士兵。   到了这个份上,警卫营的军官们已经不再需要吴畏来指挥,立刻沿着前面部队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前方不断传来交火的声音,枪声显得很凌乱,显然追击部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所以推进速度极快。单从速度上来讲,警卫营没占到什么便宜,居然一直没有追上。   中间又捉了两个南方军派回来报信的通讯兵,知道了前面这支部队的番号,他们是从高加索军区调过来平叛的部队,算是一支准山地部队,所以才能抢在其它部队前面找到叶卡捷琳娜的影子,山区作战的能力极强。   中午时分,前面的交火声音突然激烈起来,吴畏判断要么是叶卡捷琳娜的部队跑不动了,要么就是无路可逃了。   于军的连队一直在警卫营的最前方,所以先赶到了交战区域,一眼就看出南方军已经突破了北方部队的阻击阵地,正在向纵深发展。   他知道叶卡捷琳娜不容有失,派了个人去通知吴畏后,就带着自己的士兵猛扑了出去。   第228章古怪的炮声   追击叶卡捷琳娜的是一支团级规模的部队,但是刚刚遭到叶卡捷琳娜身边部队的阻击,部队里有一些减员。   一千多人的部队,在山区也没办法完全展开,所以除了正在发起进攻的一个营之后,另外两个营都集中在后方准备参战,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随军的伤员。   吴畏手下不乏足智多谋的人物,不过敢打敢拼的更多。于军算是其中比较谨慎的,不然吴畏也不会让他来担任尖兵的职责。   如果是李康在这里指挥,肯定要等全营都上来后再开打,毕竟一个连主动进攻一个团这种事看起来有点自不量力,至于叶卡捷琳娜身边的部队能不能撑得住,那就不是他来关心的事情了。   而如果是刘驰或者许晨剑这样的指挥官,那就肯定是直接冲进包围圈里去和叶卡捷琳娜的人汇合,然后再转身和后面跟上来的两个连里应外合,击溃敌人。   但是于军的方式截然不同,他直接带人向着正在待命的两个营发起了进攻。   按陆一师的武器配备,六十毫米迫击炮配属到连,每个连都有专门的机炮班。   不过吴畏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笨重的水冷式机枪,空出来的人手带了更多的炮弹。   两门迫击炮打了一轮急促射之后,于军就带着人冲进了被炸得晕头转向的俄军队伍当中,远的开枪打,近的就直接刺刀招呼。   因为地形的关系,俄军士兵都猬集在一起,根本没有防炮击的准备,几颗炮弹下来,顿时就是一地的血肉。   汉阳厂的迫击炮弹,弹体铸造技术不过关,为了保证强度,干脆就没有预留花纹,而是在弹头内部预装了破片来增加杀伤效果。   因为时间的关系,机炮班的两门炮只各自打了三枚炮弹,说实话真正给俄国人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俄国兵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这时候六十毫米迫击炮还只有共和国的国防军正式列装,和共和国关系比较密切的美军和德军都在小批量试用。俄国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步兵伴随火力,遭到炮击后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中了圈套,掉进了敌人预设的陷阱当中,所以惊慌失措之下,顿时乱成一团。   于军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驱散了当面的两营俄军,看着满地举手投降的俄国士兵,于军也有点傻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取得了胜利。   这时跟在后面的刘驰也带着人赶了上来,两个人年纪不大,却都是吴畏练出来的老兵,立刻意识到机不可失,面前的俄军肯定是被打蒙了。   于军连因为刚刚结束战斗的关系,一时间还没办法收拢,于是刘驰连立刻接替了尖兵的任务,从打开的缺口处向纵深追击。   等到吴畏带着营部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俘虏,和一脸不耐烦的于军。   此时的叶卡捷琳娜已经被追得无路可逃了,前面开路的部队和一支南方军队交上了火,组织了两次冲锋都没能杀出路来。   后面一直紧紧咬住她的那个高加索团又追了上来。   她的这支部队转战到现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士兵的体力消耗也非常大,无论对射还是肉搏都很吃亏,阻击阵地被敌人一次就冲破了,布置在那里的一个减员过半的连全军覆没。   一个身材强壮的青年军官快步跑了过来,这人个子不高,一脸麻子,提着枪的左手看起来短了一些,很不协调。   他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士兵,向叶卡捷琳娜叫道:“殿下,请你跟着他们走。”   为了行动方便,叶卡捷琳娜穿了一身猎装,连日的逃亡生涯让她的样子显得有些狼狈。她看着军官说道:“约瑟夫,我要跟着他们去哪里?”   “他们发现了一条小路。”约瑟夫焦急的催促道:“您先跟着他们撤退。”   “为什么不一起走?”叶卡捷琳娜可不笨,一眼就看出这条小路有问题。   约瑟夫跺脚说道:“殿下,如果能让全军通过的话,那就不是小路了,而且人多了,敌人肯定会发现,那条路通到哪里还不一定,必须有人留下来进行掩护。”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她看着面前的军官,很严肃的说道:“那就是说,即使我走了这条小路,也不能保证逃回北方去,是不是这样?朱加什维利中校!”   约瑟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叶卡捷琳娜摇头说道:“我是俄国的皇后,就算是走投无路,也要体面的投降,绝不会抛下为我战斗的勇士们。”   她看了看身边的人们,说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们投降吧。”   约瑟夫脸色大变,他挥舞着手枪大叫道:“殿下,他们说是您害死了沙皇,投降的话,你会被处死的。”   “那有怎么样呢?”叶卡捷琳娜说道:“我一个死去,总好过让这么多的勇士为我而死要好。”   约瑟夫吸了一口气,很坚定的说道:“抱歉殿下,我拒绝执行这个命令,除非我已经死了。”   叶卡捷琳娜还想再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连续的爆炸声。   她这一年来一直在战场附近充当吉祥物,来鼓舞士气,已经可以分辨出常规武器的声音,所以转头看了看,向约瑟夫说道:“放弃吧,他们的炮兵都已经上来了。”   约瑟夫的脸色有些奇怪,他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炮声有古怪。”   正说着,就听到炮声响起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这枪声密集得让人无法分辨,但是显然和俄军常用的步枪有很大区别。   既然连叶卡捷琳娜都听出了不同,约瑟夫更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立刻向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提着枪向阵地的后方跑去。   现在叶卡捷琳娜的部队被堵在一片山坡上,前后距离不足一千米,也无所谓纵深,所以看到约瑟夫往后面跑,叶卡捷琳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转眼间两个人就看到正在进攻自己阵地的南方军士兵们发生了混乱,他们也发现自己的后卫部队被攻击了,有些人打算回头看看,还有一些人则觉得突破前面的阵地更重要。   于是两种心思的人撞在一起,北方军队阵地前的南方军队顿时乱成了一团。   第229章援军   刘驰的连队虽然连日急行军,不过因为平日里训练水平就高,陆一师又有叶知秋亲自批发的特别补贴,营养跟得上,体能储备很好。   所以比起高加索来的步兵们,陆一师士兵们的战斗力明显要高上一些。   和刚才于军不同的是,刘驰的目标正在冲锋,所以队形比较分散,不像刚才那两个营聚集在一起,正好给迫击炮当靶子。   因为迫击炮配属到连,所以吴畏手下的连长们多少都学过一点炮术,吴畏倒不指望他们能自己操炮,但是好歹需要炮火打击的时候不会太外行。   所以刘驰一眼就看出现在炮击的话,效果不可能太理想,而且还容易影响自己连队冲锋的速度,所以干脆就没让迫击炮放列,直接带着人就冲了上去。   在这么迅速的打击下,南方军出击阵地上的几挺马克沁机枪还没来得及掉转枪口,机枪射手就成了陆一师的俘虏。   刘驰端着零一式步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几个卫兵拼命的跑,也没能挡到他的前方去。   刘驰的枪法虽然不能和吴畏那种开过挂的人比,但是陆一师有汉阳厂在背后支持,子弹都比别的部队宽裕,平日里射击训练都是敞开了打的。只要不是类似斗鸡眼这样的天生缺陷,射击技术就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他一面跑,一面举枪射击,接连打倒了几个转过身来向他举枪的俄国士兵。   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后,他也没有更换弹板的意思,举着枪直接冲进了迎上来的俄军士兵中间。   这些南方军士兵刚刚还在向着北方军的阵地冲锋,现在一转眼又往回跑,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后路被断,眼前这支穿得花花绿绿的军队又从来没见过,手里的步枪居然还能连发,士气早就跌到地板上去了,正是抄底的好时机。   所以两支部队稍一接触,南方军的这个营就崩溃了,散兵跑得漫山遍野,让一心想打个歼灭战的刘驰目瞪口呆。   吴畏当初带着陆战旅的士兵给叶知秋当保镖的时候,士兵们穿的就是这一身野战迷彩,只不过给总统当卫队,无论衣料质地还是印染水平都是最好的,和现在陆一师士兵们身上穿的这种大陆货质量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叶卡捷琳娜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突然出现的神秘部队是哪里来的,顿时又惊又喜,向约瑟夫叫道:“是友军。”   约瑟夫看着面前的场面正在发傻。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人数不超过一百,远远小于正在进攻自己的南方军人数。   但就是这样一支连级规模的部队,居然敢对着一个营的敌人主动展开攻击,然后赢得干净利落,几乎是在行进中就击溃了这支苦苦追杀自己好几天的南方军部队。   现在听到叶卡捷琳娜的话,约瑟夫还不敢相信,瞪着眼睛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支部队?”   叶卡捷琳娜心中狂喜,她虽然不知道这支援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从认识吴畏那一天起,这个家伙就在不断的创造奇迹。   无论是当初在赤塔火车站的大爆炸中救了自己,还是后来在法国遇刺的时候勇斗刺客,都展现了吴畏的神勇。   在回到俄国的途中,吴畏又替她发现了舰队中的工党成员,不但剔除了舰队中的不稳定因素,还给她拉来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后来在远东,吴畏又帮助她得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让北方军的势力轻易大张。   所有的这些,都让叶卡捷琳娜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觉得吴畏就是上帝派来守护她的骑士。   至于这个骑士怎么跑到遥远的共和国去了,叶卡捷琳娜觉得上帝办事,当然不能按常理来猜测,多半他老人家觉得世界大同,一千里都住一个单元也说不定。   既然是自己的守护骑士,那么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那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所以叶卡捷琳娜拉住约瑟夫,叫道:“他们是共和国的军队。”   约瑟夫一愣,顿时恍然。他本来是格鲁吉亚人,并不在西伯利亚活动。北方军势力大张之后,他才从欧洲赶过来投靠工党领袖乌里扬诺夫。   虽然不是叶卡捷琳娜的起家部队,但是他也听说过叶卡捷琳娜和共和国的关系,知道叶卡捷琳娜现在这支部队的骨干力量就是共和国放回来的俄国军人,共和国支持哪一方显然很容易看得出来。   所以现在听叶卡捷琳娜说这是共和国的军队,约琴夫立刻再无怀疑,举枪大叫道:“共和国出兵来帮助我们了,冲出去,杀光这些资产阶级的走狗。”   说实在的,本来工党在南方的口号是推翻沙皇统治,不过现在大家和皇后拴在一根绳上,再这么喊就有点影响智商了,所以才改成了反对资产阶级,这也是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翻脸的一个直接原因斯托雷平还指望国内的资产阶级给他交税呢,总不能和一帮穷鬼要钱吧?   不过现在约瑟夫的这句口号的效果出奇的好,叶卡捷琳娜手下的士兵大多出身穷苦家庭,西伯利亚地方贫瘠,这穷人那是真正的穷得底掉,所以工党稍稍发动一下,大家就都踊跃参军,就指望着推翻残酷剥削自己的资产阶级,在皇后的领导下取而代之。   仗打败了,这些日子大家被南方军追得上火,现在突然听说西方那个强国出兵了,顿时都觉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人人士气大张。   只要还能动的,都立刻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举着枪向着正在溃逃的高加索团冲了过去。   刘驰和自己的几个卫士组成了两个三人组,用刺刀连续干翻了几个敌人后,就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人再主动冲上来了,放眼望去,到处是逃散的俄国军人,这倒真是应了那句“追之不及”了。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连队的士兵们开始像赶鸭子一样分散开来四处捉俘虏,连忙停下脚步,准备收拢士兵。   这个时候,就看到对面又冲出来不少俄国兵,很多人身上的军装都已经破烂不堪,但是精神头倒是不错。   他吓了一跳,现在自己连队的士兵都跑散羊了,可禁不住敌人冲锋。   正着急的时候,就看到这帮人一面大叫着“乌拉”,一面兴高采烈的四处追逐逃散的俄国士兵。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帮人原来是自己要救援的目标。   第230章彼此眼中的军队   刘驰看到面前出现的这帮需要自己冒险来救援的士兵时,觉得心情很复杂。   他是参加过金水河大战的老兵,当时俄国人那猛烈的炮火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像,而且当时他面对的俄国兵也大多是有三年以上兵龄的老兵,战术素养还算说得过去,至少不会比当时的二十八师官兵差,双方面对面作战的时候,伤亡比率也是接近一比一的。   就算是刚才他带队冲锋时四下逃散的那些高加索兵,也可以看出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只不过再精锐的士兵,一但被击溃,而且还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并不是经受过严格训练后就可以在任何时候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所以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吐槽的。   但是看着现在这群大呼小叫冲出来痛打落水狗的二货们,刘驰真心实意的从心里往外窝了个大槽,什么时候俄国兵都这么水了,这也太毁童年了。   难怪叶卡捷琳娜手握重兵,被南方军偷袭一下,整个指挥体系就完全崩溃了,要不是吴畏来得快,差一点落到身死道消的份上。   在刘驰看来,如果说那些高加索兵们还能算是合格的士兵的话,叶卡捷琳娜手下的这帮兵就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弱者还行,真到危险的时候,就算是想拼命都找不到办法。   不过菜鸟也有菜鸟的好处,这心态调整得快,刚才还被人家追着菊花打,现在看出便宜来,立刻就能转过身来漫山遍野的追着人家跑,也算是很有行动力。   刘驰在那里腹诽萌军战斗力的时候。约瑟夫也在打量这伙突然出现的援军。   他早就听说过共和国的军队战斗力很强,中俄、中日连场大战,居然未尝败绩。   老实说欧洲军人通常看不起亚洲的同行,约瑟夫虽然参军时间不长,但是也没能免俗,每次听人提起中日辽阳战役的时候,都觉得日本人的陆军估计是太水,国防军一个营能顶它们一个师团,要是换成自己,没准一个连就包打了。   不过因为叶卡捷琳娜在远东成军,背后明显有共和国的影子,所以俄国北方政府对共和国的态度比较暧昧,倒也没有人公然诋毁国防军的战斗力毕竟中俄远东大战,输的一方是俄国,实打实的被人击溃了西伯利亚第一军,要不是斯托雷平跑得快,整个第一军都得进战俘营等着叶卡捷琳娜去救。   所以约瑟夫和米哈伊尔这些高级将领们谈起共和国军队的时候,达成的共识就是这是一支和俄军现役水平不相上下的军队。   但是无论是谁,都觉得要比战争潜力的话,身为欧洲强国的俄国肯定要远远超过远东的这个新生力量。   但是现在亲眼看到共和国的军队出现在眼前,还是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现的,让约瑟夫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震撼。   看着那些身材不算高大健壮的士兵们举着步枪从山坡突然冲出来,仅仅几个人就敢追着一群高加索兵跑,让约瑟夫感到非常惊奇。   战场上各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约瑟夫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景。   有十几个高加索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发起了反冲锋,试图阻挡一下敌人的脚步,为后面的战友们争取一点时间。两伙人瞬间就撞在了一起。   拼刺刀之前,双方都匆忙发射了一轮子弹。枪声中,两边都有人倒下。但是显然俄国军人的步枪射速更占便宜,虽然他们人数较少,但是仍然在这个阶段射出了更多的子弹。   然后双方士兵就跃过本方倒下的伤员们,进入了激烈的肉搏阶段。   约瑟夫站在高处,离得又不远,就算不用望远镜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战场的情况说实在的,在这之前,他的部队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方圆两三公里的范围内,已经完全没有战略纵深可言了。   此时约瑟夫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军人们即使在拼刺刀的时候,也不是各自为战的。他们以三四个人为一组,站位层叠,很有层次感。   通常前面的士兵只负责吸引敌人出刀,或者做出防御动作,然后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就会突然从他身后加速突刺,往往每一个俄国兵都要同时应付两到三支步枪,即使是在他们人数占优势的时候,也总是会被对方各个击破。   这种战术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在激烈的战场上,要保持住队形是非常困难的,显然共和国的士兵们做到了。   很快那个来自高加索山区的军官就倒在了一支刺刀下,然后其他士兵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士气都瞬间崩溃了,几个士兵转身就跑,更多的士兵则扔下步枪,直挺挺的跪下去投降。   那些凶恶的屠夫们并不收容俘虏,对于扔下步枪投降的高加索兵们仿佛视而不见,呐喊着从他们身边冲过,向着远处逃跑的士兵追过去,让那些士兵们跑得更快,完全升不起抵抗的意志。   约瑟夫只看了几眼,就已经确定这支一直追在他后面试图爆菊的高加索步兵已经完蛋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力,唯一的区别就是成建制的被消灭还是能逃走一部分人而已。   这个时候,约瑟夫手下的士兵们也已经自发的加入了战场,为了防止误伤,吴畏开始命令集结部队,撤出战场。   随着几个号手此起彼伏的军号声,正在四处追击高加索步兵的军人们开始放慢脚步,然后四下打量着向中央猬集。集结动作清晰准确,很快就重新恢复起战斗单位。   约瑟夫皱起眉头,显然这是一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即使放在现在的欧洲各个强国当中,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精兵。   他不知道共和国有多少这样的部队,但是在他想来,如果能有十个师……或者五个师,就可以迅速的击溃南方军主力,让北方政府的势力顺利推进到俄国腹地。   在那里,工党有着深厚的基础,可以迅速动员群众,补充战斗人员,并且获得各种补给,然后以此为基础,击溃腐朽的南方政府。   第231章小别之后   约瑟夫在那里大发白日梦的时候,吴畏已经赶到了战场。   对于他来说,这一路上虽然激战不断,倒是他终于可以不用身先士卒一次了,手下的军官们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更难得的是,他们没有犯任何错误。   通常情况下,穿过还没有打扫过的战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过吴畏还真不在乎,在他看来,俄国大兵们还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来和自己同归于尽,无论是南方军还是北方军。   警卫营无论官兵都穿着野战迷彩,除了头盔上红白相间的军衔标志比较醒目之外,就很难看出明显的区别,要想认出吴畏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也不容易不过吴畏身为中将师长,亲临战场的时候,就算他自己不当一回事,身边的人还是很紧张的,一大群人簇拥着他,想不被人注意也难。   叶卡捷琳娜在警卫营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寻找吴畏的身影了。   说实话她在这两天的逃亡当中,也曾经幻想过吴畏像是在赤塔火车站时那样,在最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过她毕竟不是小姑娘,当然知道吴畏远在亚洲,按照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等到吴畏得知自己遇险的时候,多半自己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但是没想到,即使是在做梦的时候都不敢想像的事情竟然真的出现了。   所以当吴畏在卫兵们的簇拥下进入战场的时候,叶卡捷琳娜一眼就认出了吴畏挺拔矫健的身影。   她用力向吴畏挥了挥手,可惜也不知道吴畏到底看见了没有。   转身往身边看了看,叶卡捷琳娜发现身边的卫兵和待女们都站在山坡上一脸狂喜的看着战场发愣,就连约瑟夫都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点都没有犹豫,抬脚就向山坡下跑了过去。   吴畏其实在她向自己挥手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毕竟叶卡捷琳娜站得不低,而且她的装束也和俄国士兵们的大相径庭,要是这样吴畏都看不出来,他也不用在战场上混了。   不过对方是俄国皇后,虽然说尼古拉二世已经挂了,吴畏不用担心因为和叶卡捷琳娜过从太密被扔手套。但是想着两军阵前上千号人在看着,总不好表现得太亲密。所以只好装作没看见,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叶卡捷琳娜毕竟年轻,而且也没有吴畏那么多顾虑,看到吴畏没理自己,干脆自己顺着山坡跑了下来。   这一下别说叶卡捷琳娜身边的人,就连吴畏都吓了一跳。   叶卡捷琳娜下了山坡就进入到战场了,现在满地都是死亡和受伤的士兵,还有不少放下武器投降的高加索士兵。   因为约瑟夫的士兵突然加入战场,所以警卫营开始收缩,北方军的士兵则追得高兴,双方都没有派人打扫战场,收容俘虏。   所以看着叶卡捷琳娜穿着身猎装,一个人跑进战场里,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大吃一惊。   看到年青的皇后不顾危险的跑出来,吴畏这也顾不上避嫌了,拔开挡在身前的卫兵,拔腿就跑着迎了上去。   他这一跑,身边的卫兵们自然也得跟着跑。而且不光跑,大家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纷纷举枪向着四下瞄准,随时准备支付突发的事件。   这么一大票人突然开始加速移动,虽然没有集体裸奔那么壮观,但是也够吸引眼球的,立刻整个战场上的人们都注意到了他们。   叶卡捷琳娜运气很好,或者说,本文的作者节操比较过硬,不会没事弄什么狗血的情节出来。所以皇后殿下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话又说回来,别说现在这片战场上的南方军士兵们已经没有心思抵抗了,就算是有那么几个视死如归的家伙,也不会对着自己国家的皇后射击即使这个皇后的称号还要加个“前”字,那也不是可以被自己瞄准的人。   所以很快两个小别一年多的青年男女就跑到了一起。   快要相遇的时候,吴畏脚下迟疑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先给叶卡捷琳娜敬礼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已经大叫着扑进了吴畏的怀里。   吴畏说什么也没想到叶卡捷琳娜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么一个巨大的冲击,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张开双手,然后就被扑进怀里的叶卡捷琳娜一下撞倒在了地上。   本来陪着吴畏跑过来的卫兵们顾不上喘气,吃惊之余,都很有默契的向两侧一转身,枪口对外,来个匆视非礼、眼不见为净。   约瑟夫在叶卡捷琳娜开跑之后就立刻发现了,连忙也跟着追了下来。   不过叶卡捷琳娜跑得快,约瑟夫起步慢了一点,又不好在皇后身后直接用手拉,所以直到叶卡捷琳娜推倒吴畏,他也没找着机会下手。   看着皇后殿下和一个国防军军人滚到一起,约瑟夫差一点咬血,一面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喘着粗气,一面盯着草地上的两个人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李康也在吴畏的卫兵当中。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和营部在一起,不过他现在手里的三个连都已经投入了战斗,在重新集结之前也就没他什么事了,所以干脆跟在吴畏身边,也好随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没想到刚出来就弄了这么一出。   就算李康不认识叶卡捷琳娜,看到这么一出,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个时候看到约瑟夫盯着吴畏发愣,连忙走过去用身体挡住约瑟夫的视线。   两个人言语不通,只好连比划带猜,先试着沟通一下。   那边吴畏当然也不能躺下就不起来了,这里又不能滚床单。以他的反应速度,就算被叶卡捷琳娜偷袭,也不至于完全躲不开,只不过叶卡捷琳娜纵体入怀,他要是躲开,皇后殿下可就得摔了。   吴畏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不过也不能干这种焚琴煮鹤勾当,说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被逆推这一下。   而且为了保护叶卡捷琳娜,吴畏还得让自己垫在下面,这一下摔得着实有些结实叶卡捷琳娜没练过掌上舞,身材虽然不错,也颇有一些分量,就算是吴畏的体格也无法忽略。   有吴畏垫底,叶卡捷琳娜并没有摔着,所以她很快双手按在吴畏的胸有,支起上身,美丽的双眸盯住吴畏,欣喜的叫道:“真的是你吗?我的骑士?”   听了她的话,吴畏心里苦笑,这到底谁是骑士啊?   第232章守护骑士   听了叶卡捷琳娜的话,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约瑟夫铁青着脸,站在一边不说话。心想殿下你知不知道守护骑士的含义是什么?就算是需要,也不能找个外国人啊,你看我就挺不错的,可惜他不知道“肥水不落外人田”这句话,不然一定要多念叨几次。   李康这些天突击学了几句俄语,说个“你好”、“谢谢”、“交枪不杀”之类的都没问题,刚好还真学了“骑士”这个词。   不过他对老外的风俗习惯并不熟悉,只知道这是一个最低等的爵位,站在一边琢磨,功高莫过于救驾,而且咱们还是千里迢迢的跨国界行动,你就算不封师长一个皇帝来干干,怎么也给个公爵伯爵什么的吧?区区一个骑士忒也小气。   吴畏对于这些东西倒是无所畏。虽然叶卡捷琳娜趴在自己身上挺舒服的,但是不巧后腰上硌了块石头,说起来倒还是难受的程度居高一点。   很快在他的示意下,叶卡捷琳娜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姿势不妥,连忙从吴畏的身上爬下来,欣喜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吴畏心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下回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也好提前做个准备?脸上却表现很关心,自责的说道:“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叶卡捷琳娜一脸的幸福,摇了摇头还想说话。约瑟夫已经在旁边说道:“殿下,我们得离开这里。”   叶卡捷琳娜一愣,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自己的属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替吴畏和约瑟夫互相介绍了一下。   约瑟夫这才知道面前这个东方人居然是一位少将,不过北方军队草创,像布隆施泰因这样刚刚二十岁出头就已经官居中将的人不少,吴畏这个年纪放在国防军一堆将军里算是亮瞎人眼,但是放在叶卡捷琳娜手下那真是毫无违和感。   吴畏倒是并没有告诉叶卡捷琳娜自己现在已经是中将师长,少将那是老黄历了。   他向约瑟夫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收拢你的部队,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现在他们就在南方军队的包围圈里,外围的部队肯定已经听到了交战的枪声,正在往这边赶过来,吴畏可不想被人包了饺子。   约瑟夫手下的新兵们战术素养实在太差,所以收拢部队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结果前面阻击他们的那支南方军部队察觉到了异常,主动发起了攻击。   正在准备撤退的北方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地很快失守。   这一下也不用约瑟夫收拔部队了,大家乱哄哄的从阵地上撤退下来,跑得快的甚至超越了吴畏的警卫营,跑到了前面去,气得约瑟夫亲自带了一支部队冲了上去,试图夺回阵地。   按照吴畏安排的撤退序列,玉珍局的连队负责断后。   他和刘驰都是吴畏在二十八师警卫营的老底子,比于军的资格要老一些。   辽阳大战之后,警卫营被一分为二,一部分成了第一山地旅,另一部分则组成了陆战旅,后来陆战旅变师,又分出一部分组建陆二师,当年的老兵除了实在不堪大任的,都已经成了高级军官,像玉珍局这样当初受伤还要哭鼻子的青涩小兵,现在已经是上尉连长了。   当初在二十八师警卫营的时候,吴畏就很注意对士兵们战场意识的培养,后来国防军规范军官选拔制度,士兵转干必须先进军校培训,像玉珍局这样的基层军官也得至少经过三个月到半年的军官养成教育,所以玉珍局的战术素养相当高,甚至在国防军的尉官里面也要算是出类拔萃的。   吴畏安排他负责绝后,也是看重他的临场指挥能力,毕竟吴畏不会分身术,只能顾一头,另一边总要放一个放心的人。   玉珍局本来已经组织手下的士兵们在刚才高加索团士兵的出发阵地上构筑防御阵地。高加索兵在那里留下了几挺马克沁机枪,陆一师一向重视速度,马克沁机枪这玩意太重,还不容易分解,所以吴畏根本没打算带上它们。正好留给玉珍局阻击追兵用。   结果他这边的防御阵地还没修好,就看到约瑟夫带着一队人跑了回来,后面一队同样装束的俄国兵紧追不舍,直奔着他的阵地就来了。   原来约瑟夫带人去打阻击,匆忙中也没有什么阵地可以依仗,两支部队结结实实拼了一把刺刀。   他手下的士兵大多是新兵,本来单兵技术就差,又是连日大战,刚刚收拢回来,很是疲惫。结果一个照面就被敌人冲垮了,这一跑起来,倒是大有刚才高加索兵们逃跑的气势,由追击方转成逃跑方,也没看出有什么心理障碍。   战场形势变换太快,刚才很多跑得快的高加索兵还没来得及逃出战场范围,转眼就看到本来追着自己跑的那些北方兵现在也丢盔弃甲跑得飞快,不禁大感世事无常,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出来几个诗人和哲学家。   约瑟夫倒是知道这一败,手下再没有部队能够充当阻击任务,如果被这支敌军追上叶卡捷琳娜的本队,局势必然不可收拾,可是他自己毕竟不是战神,也没能力挽狂澜于即倒,要说转身赴死,又舍不得大好头颅,只好满腔不甘的跟着自己的兵跑。   玉珍局当然也能看出情况不妙,他和约瑟夫手下的俄国兵言语不通,没办法驱赶这些人绕过阵地,后面的追兵又近,不可能给他机会放过友军再封闭缺口。   如果换于军或者刘驰在这里,多半就会命令直接开枪,管他敌军友军,只要不是我军就先打趴下再慢慢甄别。   但是玉珍局想得更多一点,自己这支部队孤军在外,向着友军开枪后,以后关系肯定难处。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立刻命令一排留下,二排三排跟着自己发动反冲锋,同时命令迫击炮和马克沁机枪向追兵身后进行遮断射击。   几十个身穿野战迷彩的国防军士兵跟着玉珍局沉默的冲出阵地,在迫击炮的爆炸声中逆着人流迎了上去。   这两支俄国部队的装束差不多,士兵们混杂在一起,至少玉珍局分辨不出来,但是追击者和逃亡者的神态不同,玉珍局也算是老兵,还是能看出不同来的。   第233章战术   陆一师连级单位有两个迫击炮组和一个机枪班,但是因为马克沁机枪不易携带,所以战时机枪是要集中使用的,至少在风冷机枪实用化之前,吴畏并不打算让机枪下连队。   所以现在玉珍局连队里的机枪手们都是二把刀,马马虎虎算是会用,想要熟练精准那是想都别想。   以马克沁机枪的射程,要标尺覆盖追兵并不困难,不过二把刀们忙着测距定标的时候,迫击炮已经响了起来。   第一轮的两枚迫击炮夹杂着尖利的啸叫声砸进追兵的队列当中的时候,顿时造成了一片混乱,然后接二连三的炮弹就跟着落了下来,炸得毫无准备的俄国兵人仰马翻。   发现警卫营的士兵冲出来接应,约瑟夫算是看到了希望。他在这支部队里也算有些威望,这个时候强行拉住身边的几个士兵,等到玉珍局带着冲到身边的时候,倒也纠集起了十几个人。   随着迫击炮弹的连续爆炸,几挺水冷机枪也终于相继开火了,坑坑的声音当中,追兵的队伍立刻就从中间断开了,在弹幕笼罩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在实际杀伤力方面,重枪机可比迫击炮要高得多。   这下不只是遮断弹幕后面的追兵们停下了脚步,追着北方军士兵们跑的那些人也发现了身后的惨况,脚下自然也就迟疑了起来。   这正是玉珍局需要的机会,他很及时的大吼了一声,抢先冲了出来。   配属在各个士兵班里的冲锋枪和霰弹枪响了起来,又一片俄国兵倒了下来。   面对着前方突然冲出来的这群奇怪的士兵,南方军的士兵们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怪叫着转身逃走,宁可一头钻进机枪的弹幕里,也坚决不给警卫营士兵们拼刺刀的机会。   约瑟夫没想到他拼尽全力都没能达成的效果,警卫营一个冲锋就解决了,顿时有些意外,挺着步枪多追了几步,然后被玉珍局一把拉住。   玉珍局可不想带着自己这些兄弟替俄国皇后拼命,所以将追兵和逃兵们分开之后,立刻就带着两个排的士兵转身往回跑。   阵地上临时客串的机枪手们终于也找到了感觉,弹道开始分出不同的区域,避免重叠,而迫击炮手们则停止了炮击。一会撤退的时候并不打算带走这些机枪,所以把子弹打光了最好。但是迫击炮还要充当支撑火力,在俄国人的地盘上可没有补充炮弹的机会,所以得省着用。   显然南方军的指挥官也不是饭桶,虽然被突然出现的猛烈炮火打蒙了,损失了一百多人。但是很快就把自己的重机枪推了上来,拉开架子和警卫营对射。   玉珍局没心思和俄国人对喷,虽然吴畏并没有规定他撤退的时间,但是以他对吴畏的了解,这位长官绝对是属兔子的,能跑多快跑多快,自己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硬抗。   所以当对面的追兵支起机枪和他对射之后,他就带着人放弃阵地撤退了。   趁着玉珍局争取到的这点时间,约瑟夫重新收拢了一些人,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现在还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单独跑就是送死。   刚刚集合部队,就看到玉珍局带着人从阵地上撤下来,约瑟夫顿时就急了,指手划脚的指责玉珍局脱离战场太早。   在他看来,这些国防军士兵战斗力很强,但是胆子太小,有这么猛烈的火力,为什么不多撑一会。   玉珍局和约瑟夫言语不通,没有共同语言,也没兴趣搭理他。虽然约瑟夫已经是中校了,他才是个上尉,但是吴畏并没有命令他接受友军指挥,所以他可以完全不鸟约瑟夫。   看着玉珍局带人跑路,约瑟夫回头看了看身后阵地上那几挺重机枪,有心指挥士兵们进入阵地,可是看看身边人的士气,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他们去追玉珍局了。   身后的南方军大概是一个团的兵力,只不过这里是山区,一次连一个营都摆不开,所以才没办法发挥人多的优势,让玉珍局两个排的反冲锋就打回去了。   士兵虽然排不开,俄国人带的重火力可不少,把重机枪运动上来后,立刻摆开火力向着对面的阵地射击。   一顿弹雨过后,看着对面静悄悄的阵地,俄南方军团长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北方的那些家伙急于逃命,主动放弃阵地了,于是立刻下令派出一个连试探着进攻。   很快发起冲锋的部队就踩到了玉珍局留下的地雷,接连炸飞了十几个人后,士兵们乱哄哄的退了下来,就算是知道对面阵地上没人也不愿意再冲了。   地雷不算是什么新鲜技术,不但中国古代就有使用,十五世纪开始,欧洲要塞防御战中也有类似的武器。但是真正在战场上使用,还是在吴畏到达这个世界后。   当初在辽阳战役的时候,吴畏的警卫营就少量使得过这种地雷,把地雷埋在阵地前沿,试图迟滞日军的攻势。   结果吴畏运气不好,遇到了乃木希典这头倔驴,乃倔驴直接无视了部队遭遇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杀伤,一口气踩光了阵地上的地雷,让吴畏的地雷战术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这支俄国南方军才是真正面对地雷战的第一支部队。   这时候的炸弹威力和制造水平都有很大限制,所以吴畏部队中使用的这些地雷其实威力有限,数量也不多。就算是在密集人群中使用,杀伤力也就和手榴弹差不多。   但是比起看得见的手榴弹来,地雷的隐蔽性带来的恐慌情绪要大得多。所以俄南方军士兵们被放倒了十几个人之后,居然就主动撤退了,气得他们的团长大人暴跳如雷。   等到俄国士兵们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在付出了一些伤亡后,终于在这片阵地前挖出了剩余的几颗地雷,占领了玉珍局主动放弃的阵地后,又触发了安置在阵地上重机枪旁边的诡雷。   被警卫营这些小动作折腾得灰头土脸精疲力竭的俄国人终于不想再追了,停下来在原地休整,想着反正外围还有更多的部队,叶卡捷琳娜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第234章脱离险境   玉珍局和约瑟夫并没有很快追上吴畏,因为在途中,一支误打误撞赶过来的俄国军队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侧翼。   对于这群茫然不觉的南方同胞,约瑟夫的意思是别管他们,避过去拉倒。   但是玉珍局别有考虑。他担心这些家伙沿着自己留下的痕迹追过来,那样的话,他也许就得被迫在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时间和地点打一场阻击战。   对于玉珍局来说,如果一切可以掌握在手里,那就不应该被动的等待。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   约瑟夫不知道玉珍局的想法,事实上以双方的沟通能力,玉珍局也没办法和约瑟夫解释这么复杂的东西,反正他也完全没有指望过约瑟夫手里那些俄国兵的战斗力。   所以直到玉珍局指挥部队突然开打之前,约瑟夫还以为玉珍局要潜伏运动,以避开这支贪功冒进的南方部队。   乌拉尔山脉内复杂的地形决定了这里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很可能两支相邻的部队中间隔着一条完全无法逾越的山峰。   所以除了像高加索军区那些准山地部队之外,大多数南方军的部队进了山就开始转向,然后不知不觉的被分割成一支支的小部队。   当然所说的小部队只是相对而言,像玉珍局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营级的建制。   这也是约瑟夫完全无法理解玉珍局主动发起攻击的原因,一个连伏击一个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玉珍局手下的士兵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有多了不得的事情,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正确性。   这一次玉珍局并没有动用珍贵的迫击炮弹,而是选择了陆一师的标准战术,手榴弹开路、然后刺刀洗地。   那支正努力分辨自己所处位置的南方军队一开始就被手榴弹炸蒙了,除了边缘的部分士兵逃进树林外,大部分人很快举手投降。   玉珍局早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步骤,他指挥部队剥下俘虏身上的军装,带上俄国人的武器,然后留下这些俘虏,迅速离开。   对于玉珍局的这个计划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和约瑟夫沟通。   好在警卫营里不只是李康学过几句俄语,玉珍局和他的连副和排长们也多少学了几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连比划带说,终于让约瑟夫明白了他的计划。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玉珍局自己也弄不清楚约瑟夫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的意思,毕竟大家来来去去就会那么几句话,就算约瑟夫明白了,也没办法复述出来让玉珍局知道他到底懂了多少。   吴畏的主力部队并没有等待玉珍局追上来,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每时每刻都存在着相当的危险,所以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跳出包围去。   这一路上连续击溃了几支出现在面前的敌军,按照来时的路程判断,他们已经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唯一让吴畏感到担心的是,断后的玉珍局连队一直都没有跟上来。   因为对叶卡捷琳娜手下士兵们的战斗力很不放心,所以吴畏亲自带着刘驰连在前面开路,李康则带着弹药消耗比较大的于军连跟在后面。   判断出已经到达安全地带后,吴畏站在路边上盯着后方沉默不语。   李康知道他担心什么,说实话他自己也很担心。不过现在肯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安慰道:“玉珍局那小子鬼主意多,吃不了亏。”   吴畏嗯了一声,这个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们这一路闯过来,在把俄南方军队打得鸡飞狗跳的同时,也拉到了足够多的仇恨,他一点都不怀疑整个乌拉尔山的南方部队都在向着自己追过来。   如果还在包围圈里,吴畏也没空担心玉珍局,但是现在眼看着就要安全了,他就不得不琢磨怎么接应后队了。   突出重围的过程中,李康在后面听到了几次枪声,从枪声的密集程度估计,后面应该是发生了小规模的交火,但是并没有听到警卫营使用的冲锋枪的声音,所以很难判断到底是不是玉珍局的部队在与人交火。   这时叶卡捷琳娜派人来找吴畏,李康向吴畏说道:“要不我带人回去接应一下。”   吴畏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出山再说吧。”   谢苗的骑兵现在应该已经到达了乌拉尔山外,找到骑兵团后,吴畏才能腾出足够的兵力回头去接应玉珍局,现在分兵,如果叶卡捷琳娜再遇到南方军的阻截,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李康点了点头,拎着步枪向队伍前方跑去,吴畏去见叶卡捷琳娜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得到队伍前面去盯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叶卡捷琳娜其实没什么事情,只不过这一路上吴畏都在前面当尖兵,她只看到过几次吴畏的背影,现在听说已经突出重围,思念之情就再难收拾,所以想见见吴畏而已,毕竟吴畏正在为了自己出生入死。   不过皇后殿下脸皮也不厚,总不好说自己觉得两秋不见所以心中甚是思念,看到吴畏过来后问道:“后卫部队还没联系上吗?”   吴畏以为叶卡捷琳娜在担心约瑟夫,不管怎么说,这一路上都是约瑟夫保护着她逃亡,现在自己安全了,总要怀念一下忠勇的部下。   他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身后的密林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很快还有马克沁机枪的声音也加入了进去。   叶卡捷琳娜吃了一惊,一把抓住吴畏的手,问道:“是不是他们?”   吴畏听了一会,疑惑的摇了摇头,这枪声虽然激烈,却都是俄制武器的声音,就算玉珍局连的弹药消耗太多,不得不使用缴获的俄制武器,也不可能换装得这么彻底。   后面的枪声有逾演逾烈的趋势,吴畏拒绝了李康派人回去接应玉珍局的请求,催促部队快走。只听枪声就可以判断出,后面至少有一支团以上规模的部队在交火,吴畏的警卫营弹药消耗量很大,就算回头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不如指望玉珍局自己运气好到可以顺利脱险。   于是在吴畏催促下,这一行人在一个多小时急行军后,终于走出了乌拉尔山脉,并且找到了正在山外徘徊的谢苗团。   第235章机会与转折   谢苗已经在山外转悠一天了。他的骑兵团刚出来的时候跑得倒是飞快,可是到了山边就开始傻眼。   他的骑兵团只有八百多人,主要的攻击力都体现在马上,进了山区跑不起来,就等于绑住了自己的一支手。   谢苗好歹也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进山容易出山难,所以一直在山边转悠,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进山寻找,希望能够先确定叶卡捷琳娜的位置。   叶卡捷琳娜的部队被打散后,相当多的官兵都逃进了山里,所以这几天乌拉尔山里枪声不断,只不过都不够激烈,谢苗也没办法根据这种规模的枪声来下决心。   好容易听到山里传来的枪声变得激烈起来,谢苗立刻带人往这边赶,结果正好遇到吴畏保护着叶卡捷琳娜从山里钻出来。   谢苗见过吴畏的警卫营,对于他们身上的野战迷彩印像深刻,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接应到叶卡捷琳娜后,谢苗对吴畏的印像大为改观,很大方的承认是自己小看了警卫营,居然只减员三分之一就杀出了重围。   吴畏知道他这是看出自己少了一个连,也没心思和谢苗纠结这个。反正现在叶卡捷琳娜有谢苗的骑兵团保护,自己正好可以集结部队回去接应玉珍局。   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带人杀回头去,就看到一队身穿俄国军装的士兵从山里跑了出来。   俄国南北双方的军装都差不多,所以看到有小股部队出现,警卫营的士兵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开火。   谢苗倒是高兴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骑兵终于可以有机会发发利市。   没想到跑出来的这支队伍离着老远就大叫起来,说的居然是汉语。走近后才看出来这支部队里大半都不是俄国人,正是玉珍局的连队。   原来玉珍局抢了南方军俘虏的军装和武器后,就让约瑟夫冒充追击叶卡捷琳娜的南方军部队。   这一路上遇到大股的南方军就指个错误的方向给他们,遇到小股的就先让约瑟夫过去套近乎,然后找机会偷袭。   第一次的时候中俄双方配合得还不太熟练,玉珍局损失了几个士兵。但是从第二次开始,大家就合作愉快,连着解决了好几支营连级的南方部队,由此可见,约瑟夫的演技也是实力派的。   很快正在追击当中的南方军队都察觉出不对来了,然后发现有一支北方军的部队正在冒充自己人,并且四处袭击本方的部队,于是立刻提高了警觉,开始怀疑一切出现在身边的友军。   这种疑神疑鬼的状态很快就演变成了相互残杀,有两支偶然相遇的部队同时坚信对方是北方军队冒充的,于是一场激战就开始了。   玉珍局带着他的连队从山里跑出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有几支南方来的部队正在赶过去支援友军。   知道了山里的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吴畏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他带着约瑟夫和谢苗来到叶卡捷琳娜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另外几个人全部目瞪口呆,看着他的眼神都跟看疯子一样。   谢苗很坚决的摇头说道:“这个绝对不可能成功。”   约瑟夫对警卫营的战斗力有更直观的印像,但是仍然赞同谢苗的看法,他向吴畏很认真的说道:“皇后殿下不能冒这个险。”   吴畏很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我只是提个建议。”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建议危险性有多大,但是在他看来,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其实是很高的。不过这毕竟是俄国人的内战,不是他吴畏的战争,人家想慢慢磨,他也没意见。   叶卡捷琳娜看了看身边两位军中将领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吴畏,向后者问道:“有多大把握?”   “不太大。”吴畏并没有因为这个建议是自己提出来的就夸大其词,而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个计划变数太多,能不能成功一半看运气,一半看指挥官的应变能力。”   叶卡捷琳娜深深的看了吴畏一眼,说道:“如果是你来指挥呢?”   吴畏吸了一口气,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摊手说道:“一半一半吧。”   天地良心,这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真是往少了说的,毕竟他对自己的运气和指挥能力都比较自信。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看着吴畏说道:“那么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乌拉尔方面军总司令,指挥所有出现在这里的军队。”   这次不只是约瑟夫和谢苗,就连吴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会,才向叶卡捷琳娜说道:“你说什么?”   叶卡捷琳娜看着他,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次,然后说道:“我相信你。”   吴畏张大了嘴巴,看了她半天,然后转向另外两个人,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在国内的时候,总有人诟病叶知秋太信任吴畏了,但是比起叶卡捷琳娜这个任命,叶知秋给吴畏的东西就有点像打发叫花子了,毕竟共和国有三十多个师,而叶卡捷琳娜现在几乎是把自己手里的士兵都交给了吴畏这个外国人。   谢苗想了想,还想再劝叶卡捷琳娜,约瑟夫拉了他一下,向吴畏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都去。”叶卡捷琳娜很果断的说道:“这是最坏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机会,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要亲自参与。”   两天后,吴畏率领收罗到的四千俄国士兵,重新偷偷越过乌拉尔山脉,回到斯威尔德洛夫斯克城下。   就像吴畏猜想的那样,这里从前屯集的重兵都已经放出去追击叶卡捷琳娜了,于是声称自己是从前线运送伤员的部队后,吴畏轻松带人混进城里,然后迅速解决了留在城里的两千守军。   五天后,在乌拉尔山脉中损失惨重的南方军队开始陆继返回,被吴畏指挥部队逐一击破,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被打散的北方军队归建,很快吴畏手下的乌拉尔方面军就拥有了五万战斗人员,并且缴获了大量南方军的武器和备品。   在斯威尔德洛夫斯克,叶卡捷琳娜一面授权斯托雷平全权管理政务,一面召回乌里扬诺夫,利用工党在这里的号召力发动产业工人恢复生产。   一个半月后,增援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俄国南方军队大部分被歼灭,南方军总指挥官,尼古拉二世的亲叔叔保罗大公仅带着两万余人逃回南方。   这次战役,俄国南方政府损失了超过十万人的常备军队和数十位将领。并且失去了北方重镇斯威尔德洛夫斯克,后来这个城市在斯托雷平的建议下重命名为叶卡捷琳堡。   后世历史学家们对于这次战役中跌宕起伏的过程众说纷纭,唯一达成共识的就是,吴畏在这次战争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此战之后,吴畏被叶卡捷琳娜正式册封为自己的守护骑士,并且一度准备封吴畏为公爵,但是被吴畏以国籍为理由拒绝了。   第236章这就是爱情   二十世纪初的时候,世界各国对于国籍的概念还并不认真,特别是欧洲地区,各个国家的贵族在外国担任职务甚至取得封号都很平常,所以如果按照叶卡捷琳娜的意思,吴畏这个外国人在自己的政府里担任武装力量总命令一点都没问题。   而且事实上她这个提议也有很多支持者,其中最坚定的支持者就是斯托雷平。   斯托雷平严格来说是一个实用主义至上的人,偏偏他这个人还很有能力。   叶卡捷琳娜落魄的时候,他看出她必须依赖外援,于是接受吴畏的建议与乌里扬诺夫的工党合作,这才让叶卡捷琳娜迅速获得了基层士兵的拥戴。   在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第一阶段,也正是因为他排挤工党高层,试图夺回军队控制权的行为,才间接导致了围城失败,让叶卡捷琳娜身陷险境。   事后虽然叶卡捷琳娜并没有追究斯托雷平的责任,甚至一如既往的相信他,但是斯托雷平仍然反省了自己的行为,然后发现自己在与工党争夺军队指挥权的斗争中失败,完全是因为自己手下缺乏能够打胜仗的将领。   北方政府从成立之日起,大小战役不断,名将辈出,但是最有名气的高尔察克正在统率海军,帮不上他多少忙。而且高尔察克的资格比他更老,到时候谁主谁次也很难说。   另一个让他看好的军中新锐谢苗政治敏感度不高,虽然不喜欢工党的政治理念,但是和米哈伊尔、约瑟夫等人关系不错,不一定可以相信,而且论资历也难服众。   而在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第二阶段里,吴畏临危受命,先是轻兵奇袭夺城,然后灵活转用兵力,集中弱势兵力逐一击破南方军队各部,表现出极强的指挥能力,在北方军队中也收获了士兵的信任,被很多基层将领和士兵视为一代军神,相信跟随着吴畏这个外国人就可以永远胜利下去。   所以斯托雷平突然发现吴畏就是他正在寻找的人。   至少在斯托雷平看来,吴畏对叶卡捷琳娜忠心耿耿,听到皇后殿下遇险的消息后不顾旅途劳顿立即冒险出发救援就是证据。   更难得的是,叶卡捷琳娜也非常信任吴畏,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第二阶段,皇后殿下在危难中授予吴畏全军指挥权,被北方政府上下一致认为是整个战役反转的关键。   除开这些外,吴畏精通工党理念,完全有资格和乌里扬诺夫争夺工党的领袖地位,而偏偏他还是一个外国人,在国内毫无根基,必须依靠一方才能站稳脚跟。   综合看来,基托雷平觉得吴畏简直就是自己天然的盟友。   所以在一次与叶卡捷琳娜密谈的时候,他建议叶卡捷琳娜嫁给吴畏,然后加冕女沙皇。   其实后面这条建议现在实行并不合适,叶卡捷琳娜虽然已经占据了俄国的大半土地,但是如果去除兔子都不拉屎的西伯利亚,她在俄国版图内的影响力只有靠近乌拉尔山脉这一带。本来依靠强大海军占领的部分南方港口大半已经被南方军队夺了回去,至少现在,高尔察克指挥的海军舰队已经很难绕过北海进入大西洋了。   所以斯托雷平这样建议,只是为了向叶卡捷琳娜表示他效忠的仍然是皇后殿下,而不是打算转投吴畏门下。   他这么想倒是多虑了,因为叶卡捷琳娜根本没想过吴畏可能会和自己争夺权力。   尼古拉二世出访欧洲的时候,只带了最小的儿子阿列克谢,其他子女都留在了圣彼得堡的冬宫里面。叶卡捷琳娜一直没办法接回她们。   现在南北双方战局此消彼长,亚历山大四世对自己这位年青的嫂子也没了当初的优越感,开始通过一些渠道谋求合解,甚至答应送归尼古拉二世的几个女儿。   毕竟这几个都是亚历山大四世的亲侄女,留在手里也没办法用来威胁叶卡捷琳娜这个继母,倒不如大方一点,也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而且叶卡捷琳娜也不是没脑子的妇女,正相反,她很聪明,也有足够的魄力和野心,不然也不会在北方起兵,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所以她很果断的否定了加冕女皇的建议,倒是对斯托雷平的第一个建议有些犹豫不定。   毫无疑问,吴畏是现在北方政府第一名将,斯威尔德洛夫斯克第二阶段战役中连战连捷,打得南方军队中很多战功赫赫的将领闻名丧胆,望风而逃。   而且最重要的是,吴畏其实是她情窦初开的时候,留下印像的第一个男人,当初在赤塔火车站,漫天爆炸的闪光当中,她被吴畏护在身下时,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   后来机缘巧合,她和吴畏在欧洲重逢,一个是俄国皇后,一个是共和国重将,本来以为从此天各一方。没想到风云变幻,尼古拉二世遇刺身亡,自己成了寡妇,眼看着返回俄国后要退居幕后,孀居一生。   又是吴畏挺身而出,帮助她在远东站稳脚跟,得以挥军南下,一争短长。   然后在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第一阶段后期,自己深陷重围的时候,又是吴畏横空出现,于毫无希望当中救出自己。然后更是挥军转战,奇谋迭出,击败了十几万南方军,为自己打下了一片基业。   叶卡捷琳娜虽然野心勃勃,毕竟还年青,也还愿意相信爱情,在她看来,吴畏为自己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不惜以身犯险,身先士卒,除了喜欢自己之外,再也难有另外的解释。   虽然吴畏从来没有对自己表白过,但是她相信,这就是爱情啊!   所以当斯托雷平提出请她下嫁吴畏的时候,她差一点一口答应下来。   有了叶卡捷琳娜的默许。斯托雷平就更有把握了。吴畏虽然在共和国位高权重,毕竟也只是区区一个师长,只要娶了叶卡捷琳娜,在俄国立刻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以吴畏现在的职位,领导北方军队的武装力量也只毫无疑问,而且最有利的一点是,吴畏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娶谁都是娶,还有比年青貌美的寡妇皇后更合适的吗?   所以当他兴致勃勃的和吴畏提起,并且遭到决绝的时候,差一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愕然问道:“为什么?”   吴畏很严肃的对他说道:“东夷未灭,何以家为?”   第237章归来   吴畏重新回到共和国的时候,已经是一九零五年的夏末了,俄国北方政府海军最高统率高尔察克海军上将亲自搭乘波罗的海舰队的亚历山大三世号,护送吴畏一行返回。   在船上,两位将军对即将展开的合作进行了细致周密的商谈,并且多次交换意见。   到达鄂霍兹克港后,高尔察克的舰队就不能再向前走了,吴畏将在俄国太平洋舰队的护送下直达旅顺港。   高尔察克对吴畏这位新近崛起的将领非常好奇,一路上想尽办法打听到了吴畏的过去。   对于这位现在虽然隶属海军,却明明在干陆军活的共和军中将,高尔察克还是很客气的,他知道吴畏深得叶卡捷琳娜信任,所以在交往中也没有抱太多的戒心。   他很直接了当的知道吴畏,他的海军负有遮断南方政府进入北冰洋的任务,所以不可能把全部的兵力都投放到远东地区来。   但是如果共和国政府同意了叶卡捷琳娜与吴畏达成的协议,那么他会将波罗地海舰队中的一部分战舰临时调拔到太平洋来,帮助共和国完成国防军海军应该担负的任务。   两人分别的时候,高尔察克问道:“这个协议如果执行的话,先流的是俄国海军的鲜血,你能保证后继协定的执行吗?”   吴畏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的士兵已经为俄国的内战流过血了。”   “那不同。”高尔察克说道:“我们都知道,无论从规模还是意义上,这都是不同的。”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协议的执行,从来依靠的不是承诺。”   高尔察克叹了一口气,很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才担心。”他说道:“俄中两国离得太近了。”   “可是这个世界更大。”吴畏说道:“足够我们两个国家来分的了。”   高尔察克看了他半晌,才说道:“你没有答应斯托雷平的建议,这很好。所以我才会同意你的计划。”他停了一下,又向吴畏说道:“如果你的国家不准备履行她的义务,我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承诺。”   吴畏低下头没有说话。高尔察克指的是叶卡捷琳娜下嫁的事情。这个建议因为吴畏的拒绝,所以并没有公开,但是俄国北方政府的高层大多知道,反对的声音也有很多。   反对派最主要的理由是,现在叶卡捷琳娜加冕女沙皇的话,还可以说是继承了尼古拉二世的皇位,只要立尼古拉二世的儿子阿列克谢为皇储就可以了,这种事情在俄国的历史上已经发生过几次,大家很容易接受。   但是如果叶卡捷琳娜嫁人,那么性质就变了。   北方政府的重臣们可以对叶卡捷琳娜有个情人的事情视而不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她给皇室引入一个外人,特别这个外人还是个外国人。   所以可以说,吴畏拒绝这件事后,让支持和反对这件事的两方面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在需要全力应付南方政府的情况下,他们不用互相开战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以高尔察克为首的元老派对吴畏的印像很好,这些人在私下里谈起吴畏的时候,并不反对自己的皇后殿下有这样一个年青而又实力强大的情人。   至少在高尔察克看来,如果能够花费一定的代价把吴畏这个优秀的将领留在俄国的话,那么还是很值得去做的。   吴畏在旅顺上岸后,并没有回陆一师,而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   在总统府,他见到了叶知秋和顾雨,还有刚刚从二十八师调任总参副总参谋长的蓝晓田。   叶知秋很认真的听取了吴畏的汇报,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看着吴畏说道:“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卷进俄国的内战中去。”他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你就是这么服从我的命令的?”   吴畏面对叶知秋的指责,倒也没有惊慌,他摊手说道:“我们需要俄国南北两方之间的平衡,所以不能让俄国皇后出事。”   叶知秋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当时就想到了可以反败为胜?”   吴畏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又不是神仙。”   叶知秋一拍桌子,大吼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救援失败会怎么样?”   吴畏当然知道会怎么样,如果他没能救出叶卡捷琳娜,那么无论叶卡捷琳娜阵亡还是被俘,俄国北方政府都会崩溃。   大胜后的南方政府一定会拿着吴畏和他的警卫营作文章,很可能会与共和国再次开战,那个时候,日本人肯定会趁火打劫,以共和国此时的军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与两个军事强国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其实当时吴畏的想法很简单,救不出叶卡捷琳娜,他多半也就战死了,所以在行动之前,他才要求警卫营的士兵志愿报名,担心的就是这个活是九死一生,大家没必要陪着他发疯。   至于他战死之后的后果,”我死后,管它洪水涛天!”   不过这话就不用和叶知秋说了,真要说了,叶知秋再看重他也得把他一撸到底,然后找个地方冷藏起来,永不录用。   看着吴畏低着头不说话,叶知秋顺了口气,指了指房门,“你先出去。”   吴畏乖乖的敬礼离开。看着他走出房门,叶知秋才向旁边坐着的两个人说道:“有时候,我真怀疑这小子是个疯子。”   “他要不疯,就没有现在的成就了。”顾雨淡淡说道。   叶知秋哼了一声,转身看向蓝晓田,问道:“你觉得他的计划怎么样?”   蓝晓田刚到总参,虽然他这个副总参谋长在国防军中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但是和叶知秋打交道的机会毕竟太少。所以听到总统问他,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立正敬礼。   叶知秋笑了一下,挥手让他坐下,“只有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就不要这样正式了,你累我也累,随意就好。”   蓝晓田答了一声“是”,坐了下来,但是仍然腰背挺直。一方面他一向重视军姿,这样做已经习惯了,另一方面他可没有顾雨那么老的资格,叶知秋可以这么说,但是他要真随意了,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沉吟了一下,向叶知秋说道:“我觉得可行。”他补充说道:“日本人虽然一直在扩充军备,但是他们的财政情况比我们还差,又一直向海军倾斜,陆军的整体水平不高,如果俄国人能够打掉日本人的海军,我军也日军陆战的话,胜算很大。”   叶知秋沉吟了一下,轻声感叹道:“这是一场赌博啊。”   他说道:“我们有什么权利把国家的命运寄托在赌博上面?”   第238章不想赌了   吴畏从叶知秋的办公室里出来,站在门外等了一会,没看到叶知秋再招呼自己回去,不禁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叶知秋虽然让他出来,可并没有让他离开,现在顾雨和蓝晓田都在房间里,他也不好就这么离开总统府。万一到时候叶知秋再想起什么事情来找他,发现他没影了,只怕会更生气。   想到这里,吴畏不禁怀念起在俄国时的日子,那时候叶卡捷琳娜可从来不会让他莫名其妙的等待。   吴畏倒是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太过惊人,没那么容易获得支持,只是先解决背后的威胁,是叶知秋早就决定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离开半年,取得关键性的进展后,叶知秋这边却开始举棋不定了。   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蓝晓田进了总参决策层。   相比之下,顾雨虽然有一定的军事素养,毕竟是老派军人出身,从思维习惯上就很难适应新时代的战争方式。而且吴畏一直觉得顾雨这人身上的官僚气息太重,不适合做一个军人。   他现在也算是总统府里的熟人,在院子里乱转也没人管他,还有人过来问他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下,或者喝点什么东西。   吴畏知道叶知秋办公室旁边有个吸烟室,叶知秋有时候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的时候,会到那里去吸烟。   这些地方都是吴畏去过的,反正闲着没事,他就自己慢慢的溜达了过去。   看到吴畏走进来,有一直注意这里的服务人员赶紧过来,询问吴畏有什么需要。   丞相门前七品官这种事情也要分对象,像吴畏这样在叶知秋面前都可以放肆一下的主,可没人敢给他脸色看。   这年头享乐的方式也就那么几种,所以吴畏要了一杯咖啡,转头看到沙发旁边的柜子里放着一排玻璃瓶子,看那造型倒有几分熟悉。   反正这屋子里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所以他走过去拿出一个来,举到眼前仔细看。   旁边的服务员连忙凑上来介绍,这玩意是一种汽水,叫做可口可乐,是正宗美国货。   吴畏已经猜出手里东西的来历,但是仍然吃了一惊,他看着服务员,问道:“这上面怎么都是中文?”   总统府的服务员本来就负有给叶知秋讲解市井趣闻的责任,平日里就注意各种八卦,现在这个人又对吴畏很是巴结,连忙给他解释了起来。   原来几个月前,京城新开了一家大通洋行,专卖泊来品,据说开业的时候,去捧场的不止京中权贵,就连美英法等国的大使都送上了礼物,可见这家商行老板的来头不小。   听了这人的介绍,吴畏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在法国的时候,曾经和杜迪夫人提起过可口可乐的事情,当时他只是说自己在美国喝过这种饮料,觉得不错,应该有市场前景。   据他所知,此时的可口可乐公司规模还不算太大,而且饮料这种东西飘洋过海成本太高,中美之间有大把利润更丰厚的生意可以作,美国人未必有那个魄力大老远跑到亚洲来卖水他自己国内的市场还没开发完呢。   所以吴畏觉得这个大通洋行很可能和杜迪夫人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杜迪夫人就算在英法两国有一定的影响力,也还没到可以轰动京城的地步,不可能开个商行都有那么多人去捧场,就算再加上自己的旗号,也达不到这种水平。   毕竟京城的水是很混的,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互相使绊子很容易,却不太可能同时买某一个人的面子。   正出神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脚步声。   总统府的服务人员都穿软底鞋,讲究个行动迅速、走路无声,听外面的声音,这是军靴敲在院子里铺的青石板上的声音。   他放下杯子,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顾雨和蓝晓田走出了叶知秋的办公室,连忙从吸烟室里出来。   看到吴畏,顾雨和蓝晓田低声说了几句,就先走了。临别的时候倒是看了吴畏一眼,可惜离得太远,吴畏根本没看清他的表情。实际上看清了也没用,他又没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灵,没办法从顾雨的眼神里读出有用的东西来。   顾雨走开后,蓝晓田招手让吴畏过去,两个人现在都是中将,但是蓝晓田是吴畏的老上级,又是直管的上司,摆这个谱还是很正常的。   两个人并肩往总统府外走的时候,蓝晓田随口问了几句俄国的战况。   这时代通讯不畅,俄国人无论南北双方都不会大肆宣扬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具体过程,所以外界只能凭借想像来猜测当时的发生的事情。   蓝晓田最喜欢研究战例,所以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结果传来之后,他一直在推演当时的战局,然后发现要么俄国南方军队二得一逼,要么北方军队隐藏了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不然叶卡捷琳娜根本不可能翻盘,所以很好奇吴畏当时是怎么力挽狂澜的。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当事人就在面前,赶紧抓住机会一解疑惑。   总统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大,但是也足够蓝晓田打听清楚自己关心的事情。   听吴畏说完战役情况后,他沉吟了半天,才摇头说道:“太冒险了。”   吴畏笑了一下,“胜向险中求。”   蓝晓田叹了一口气,向吴畏说道:“你就不怕输不起?”   吴畏也笑,“不拼就输定了。”   蓝晓田停住脚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拼就输定了的时候,作选择当然很容易,可是如果不拼也未必会输呢?”   他看着吴畏,叮嘱道:“总参要仔细评估你的建议,你先在京里住下来吧。”   吴畏这种级别的重将,回京后是住在总参招待处的,一应开销都是总参掏钱,反正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在京中滞留。但是听蓝晓田的意思,吴畏很可以会在京城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蓝晓田才要专门提醒一下。   吴畏听了顿时有些着急,高尔察克明确表示过需要一到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北冰洋的大部分在冬天会封冻,不可能同意在冬季向日本海军宣战。   他想了一下,终于怦然大悟,原来现在共和国已经没有了原来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所以叶知秋不想赌了。   第239章不明白的地方   吴畏和蓝晓田算是国防军高级将领中最年青的两个人,偏偏也是军姿最好的两个人。   所以当两位年青中将并肩走在总统府内的青石路上的时候,几乎人人侧目。   叶知秋夫人早逝,他又是一向注意口碑的人,所以总统府里很少有女性,年青一点的就更是凤毛麟角,把个总统府里弄得跟兵营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倒也没有眼睛里冒小星星的花痴女跳出来膜拜这两个人。   刚刚走到总统府大门前,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道:“吴畏。”   声音清脆悦耳,很显然出自妙龄少女的口中。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蓝晓田心中奇怪。吴畏现在也算共和国一方重将,虽然说国防军几次授衔之后,中将军衔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但是陆一师在国防军中怎么算都是前三排的部队,他这个中将和很多地方守备部队的中将师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放眼整个共和国,敢于直接叫吴畏名字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和蓝晓田不同,吴畏对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所以一下就听出了它的主人是谁。??不败军神239   一年前的欧美之行,叶知秋带了叶黛随行。不过从到达美国起,叶知秋和程斌就有各自的事物要忙,没什么时间陪叶黛,女孩子没什么事情,和吴畏在一起厮混的时间不短,到吴畏离开使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算得上熟悉了。   按照吴畏所知,叶黛虽然住在总统府里,但是通常不会走总统府的正门,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叶黛叫了一声,看到前面的两个人都停下来向后张望,知道没有认错人,一溜小跑着过来。   她和蓝晓田见过面,所以先向后者打了个招呼,就转向吴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畏看了一眼蓝晓田,苦笑道:“今天早上到的京里。”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叶黛穿了一身总统府女性文员统一配发的制服,虽然没办法彰显女孩子的玲珑曲线,但是却从另外的方面显露出勃勃英气。   他愣了一下,说道:“你没去上学吗?”   叶黛很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才和吴畏解释,她已经从燕京大学毕业了,现在总统府里给叶知秋做秘书。   吴畏这才想起来,时光荏苒,这一晃已经认识叶黛四年多了,这年头没有本硕连读的说法,叶黛早就已经毕业了。   他摇了摇头,向叶黛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叶黛也不以为意,拉住吴畏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前几天还和她从前的同学们提起过吴畏,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本人,正好找机会叙旧。   吴畏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安排,转头去看蓝晓田。   蓝晓田没想到吴畏和大总统的女儿关系这么密切,看上去两个人居然是好朋友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不是说这位总统千金喜欢的是政fu院副总理程斌吗?怎么又和吴畏搅合在一起了?   他想了一下,向叶黛说道:“我还真不能现在让他跟你走。”   他看到叶黛张嘴要说话,摆摆手说道:“不过你放心,到了下班的时间,一准把他放出来。”??不败军神239   叶黛欢呼了一声,感谢过了蓝晓田,然后又叮嘱吴畏几句,这才转身回总统府去了,她还要想办法通知其他人。   总统府外人多口杂,两个人也没说什么,直到坐进蓝晓田的汽车里,蓝晓田才说道:“本来还想和你秉烛夜谈,现在还是长话短说吧。”   吴畏本来还在担心蓝晓田胡思乱想,看他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   蓝晓田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你去俄国前,要情报部门注意巴尔干半岛的局势。我看了一下最近的报告,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之间摩擦不断,是不是你说的机会?”   吴畏想了一下,谨慎的说道:“我需要看到详细的报告。”   罗马尼亚算是俄国的小兄弟,对尼古拉二世的感情也非同一般,不过现在俄国内战,北方政fu离罗马尼亚太远,据说这个国家已经倒向了南方政fu。   叶卡捷琳娜手下的官员们现在正致力于和南方的同胞抢地盘,对欧洲的动向并不关注,所以吴畏并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巴尔干半岛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不过按照他所知道的,巴尔干半岛上的几个主要国家背后都有大国支撑,所以才能达成平衡。现在俄国内乱,特别是在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中,南方政fu损失了大量兵源后,对巴尔干地区的影响力变小了很多,等于打破了本来的平衡。   这样一来,显然有些国家开始坐不住了。但是会不会是他从前和叶知秋说过的机会,那还要仔细判断。   蓝晓田也知道吴畏不可能就光凭几句话做出判断,不过仍然提醒吴畏,情报部门送来的报告内容乏善可陈,真正有用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这一点倒也不算出乎意料,因为人种的关系,共和国在欧洲收集情报并不容易,而且那些情报人员也远远算不上专业,弄回来的情报能保证真实性就不错了,根本不能指望深度分析。   本来他还有一条通过杜迪夫人了解世界局势的途径,但是杜迪夫人的势力主要集中在英法两国,在俄国没什么办法,他这一去半年,基本就断了联络,现在想重新接回来也需要时间。   两个人在车上说了一会话,汽车就开进了总参谋部的大门。   吴畏整个下午就泡在了总参的情报部门里,仔细察看了最近一段时间收集到的所有情报,直到蓝晓田来叫他,这才猛然发现已经过了下班的点。   蓝晓田看着吴畏面前堆得半人高的卷宗,摇头笑道:“你总不可能一下都看完,月上柳梢,还是先赴约去吧。”   吴畏笑着伸手搓了搓脸,站起身来,向蓝晓田说道:“一起去吧。”   蓝晓田摇了摇头,拒绝了吴畏邀请。离开的时候,他看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有时间去看看黄将军吧。”   吴畏一惊,抬头问道:“他怎么了?”   “没事。”蓝晓田让他放心,然后说道:“你不明白的地方,也许他能告诉你。”   吴畏看着蓝晓田走远,还在心里琢磨,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是什么。   第240章棒打鸳鸯   虽然吴畏很想立刻去找黄有为问问,自己究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想想叶黛一帮人已经订好了地方等着自己,也只好把解决这个疑问的时间压后再说。   当年的那批学生都已经毕业了,身分不同,聚会的地方也更讲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座钟酒店了,而是换了一家很豪华的酒楼。   吴畏赶到的时候,罗周道正站在楼下迎客,老远看到吴畏过来,脸上花得跟菊花一样。   他现在靠着钟表厂的生意已经成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商人,据说产品已经返销到欧美等国去了,论财力那是排不上什么名次,但是要论影响力,那也算是名角了。   他站在楼下迎客的时候,很是有不少人主动过来寒暄,听说罗周道在这里请客,都在心里猜测哪位大人物值得罗老板这么客气。   看到吴畏后,罗周道连接扔下那个和他墨迹起没完的家伙迎了上去。两个人站在楼下寒暄了几句,罗周道就陪着他上楼,说是同学们都到得差不多了,没来的也都是熟人,不用理他。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罗周道是专门在楼下等着自己的。   这时代钟表业的加工都算是精密设备,罗周道要自己建厂子实力不足,所以一直依靠的都是汉阳厂给他供货。汉阳厂的制造水平虽然一直被吴畏诟病,但是生产民用产品品质还是很高的。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工人生产热情的关系,罗周道是和汉阳厂五五分成的,用赵运铎的话来说,给罗周道干活的工人那是有额外钱可拿的,自然热情要高一些。   罗周道的父亲虽然是总参官员,但是和赵运铎这种地方大员一比就很不够看了,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借吴畏的光,而且吴畏现在是国防军重将,眼看着前途无量,自然要好好巴结。   所以他听说吴畏回来,立刻亲自出面,包了这座会英居的一层,反正他罗大老板这点钱还是有的。   看着空荡荡的楼上只摆了一张大桌子,吴畏一面和看到他后站起来招手的学生们示意,一面低声向罗周道说道:“不用包一层楼吧。”   罗周道知道吴畏的脾气,低声解释道:“一会还有几个人来,有外人在场不好。”   吴畏愣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叶黛,也就不再言语。   先到的几个人都是罗周道的同学,从前也是和吴畏很熟悉的,这个时候久别重逢,自然有一番喧闹,而且并不是每个人走出校门后就立刻转变心思,像罗周道那样市侩起来,所以虽然知道面前的吴畏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军官,倒也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   吴畏和大家笑闹了几句,恍惚中找回了穿越前同学聚会的感觉,紧张了一天的脑子终于放松了下来,脱下身上的军装扔到一边,笑道:“今天不醉不归。”   大家都知道吴畏的酒量,顿时就有几个人先举手投降,吴畏要是喝多了,这里就没有人还能站着了。   吴畏其实是故意提起这个的,当年这些人里,也就是钟笛的酒量和自己有一拼,只是钟笛现在并不在场,他要是单独询问的话,又不免给大家厚此薄彼的感觉。   果然听说拼酒,就有人提起钟笛,吴畏这才知道钟笛倒不是没在京城,只是今天有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看到大家提起钟笛时神情古怪,吴畏有些疑惑,他在陆一师的时候,和钟笛也有书信来往,知道这家伙一心想要作记者了解民间疾苦,不过后来他去了俄国,钟笛的信也寄不到他手上,倒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做什么。   他知道罗周道和钟笛关系不浅,低声问了一句,罗周道在同学们面前也没有平日的谨慎,笑道:“那小子现在可了不得,正忙着君子好逑呢。”   吴畏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心说钟笛这些人最年轻的也二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泡妞用不着这么奇怪吧!   听了吴畏的话,众人都笑,一个学生指着罗周道笑道:“当然不奇怪,这小子下手快,现在都有儿子了。”   众人哄笑声中,罗周道很认真的给大家解释,“是女儿,千金。”言语之中,看起来对第一个孩子不是儿子很是惆怅。   “没事,反正你还年轻,继续努力呗。”他身边的人也不以为意。他们这些燕京大学的第一批学子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寻常女子很难让他们动心,这个时候结婚生子的还真不多见,自然也没有罗周道那样的感触。   罗周道也只能苦笑,向众人骂道:“我又不是第一个生孩子的。”   这句话的语病又让大家笑了好久。然后吴畏听到有人提起秋卫卿的名字。   他心中一动,问道:“谁结婚比你还早?”   “秋卫卿啊。”罗周道笑道:“你应该认识吧。”   吴畏心中剧震,脸上却不动声色,听罗周道解释后才知道,原来那次秋卫卿和自己同船去上海,就是因为她查出身怀六甲,奉婆家之命回老家待产去了,亏他和秋卫卿同船十余日,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   这时候虽然风气渐开,但是像这样当众谈论良家女子的私事仍然被认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非君子所为。所以罗周道和吴畏说了几句,就又回到钟笛的身上。   这次吴畏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提起钟笛的时候表情都会那么奇怪了,原来钟笛果然如愿进了京华时报做记者,不过还没干出什么名堂来。现在他正在追求报社里一位很著名的女记者,这位女记者比他至少大十岁。   众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表现得有些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太多鄙视的意思。原来是有人见过那位女记者,觉得除了那人年纪大了一点外,相貌才华倒也配得上钟笛,大家都是新时代的人物,只羡鸳鸯不慕仙。门当户对这种事,还要再等一百年才会重新回到学生们的脑子里。   只不过钟笛家里人可没有这么想得开,听说了这件事后,钟老爷子大为不满,已经专程从绍兴赶过来解决这件事。   吴畏倒是知道钟家是江南大族,笑道:“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吗?”   “哪啊。”罗周道一口的京片子,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据说老爷子和钟笛有约定,娶姨太太不能比钟笛小,所以钟笛最小的小妈也就比钟笛大一岁。问题是当初老爷子想得不够周到,忘了约定儿媳妇的岁数,这要是娶个儿媳妇和亲婆婆同年,那面子放哪里放,这当然是来棒打鸳鸯的。”   第241章坛坛罐罐   会英居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老板的背景当然也不会简单,事实上能在京城这块地面上开门做生意,还要做得大起来,身后没有强硬的背景也不可能。   通常情况下,像罗周道这种档次的商人,要在晚饭这个点包会英居,即使只是其中的一层,那也是不可能的,说到底,他还不够分量。   不过会英居的梁老板听说罗周道和最近京城里风头最劲的大通洋行搭上了关系,居然把自产的钟表卖到洋人地界去了,很是给国货长了一把脸。   梁老板倒是不怎么在乎罗周道的生意,他是久在商场里打混的主,当然知道洋人中间也有穷人,和国人一样也喜欢便宜货,想把东西卖到那边去并不一定要依靠质量取胜,也可能是赔钱赚吆喝,国外损失国内补的意思。   虽然这样,他仍然很看重罗周道和大通洋行的关系,如果能够通过罗周道和大通洋行牵上线的话,倒也是一桩喜事。   所以他才答应了罗周道包下整个楼层的要求,趁机卖罗周道一个面子,无论会英居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能和和气气办成的事情,就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出门不走路,专走人脸的主,通常都活不太久。   梁老板既然开门做生意的人,自然要讲究个来得都是客,既然卖了这个面子给罗周道,听说罗周道来了之后,他就也亲自过来见个面,免不了也要寒暄几句。   借着寒暄的机会,他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人,发现罗周道请的都是年轻人,听说都是罗周道从前在燕京大学的同学。   共和国新立,各个岗位都缺少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才,像程斌这样的人都能在三十岁出头就熬上政务院副总理,对人才的渴求可见一斑。   所以这几年燕京大学的毕业生基本都进了政府部门。官场上本来就重视同窗之谊,所以很多人都预测,十年之后,这必然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   梁老板虽然是个商人,背后的人却是官场人物,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所以对众人都很客气。   吴畏从总参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军便服。这种军便服上面没有军衔标志,本来就是预备给军官士兵们在休息时间里穿的。   即使是军便服,将军们和士兵们的样式也不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普通人是看不出来。   梁老板在这方面肯定要算普通人,而且吴畏刚才把上衣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衬衣,那就更看不出来他的身份了。   所以梁老板虽然看出他是个军人,却也没有多想。他知道罗周道的父亲是总参的高官,只以为吴畏是总参里抱罗周道父亲大腿的人,也就并不在意。   寒暄了几句后,梁老板就准备告辞。他这次来只是为了和罗周道见个面,先混个脸熟。至于大通洋行的事情,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   而且他看到罗周道等人没有点菜的意思,想来是还有重要的人物没到,他不知道这等的是谁,所以打算先回避一下,如果和自己后台的人不对付,也省得相看两厌。   这个时候,他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子笑道:“你们来得倒早。”   梁老板立刻看到罗周道等人纷纷站了起来,于是也回头向楼梯口看过去。   上楼的是三个人,一男两女,走在前面的女孩子穿了一身这时候京城里女孩子常穿的青衫黑裙,梳了两个羊角辫子,虽然年龄不大,姿色却是不凡。   跟在她后面的也是个青年女人,这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头上梳了个少妇常梳的发髻,虽然年纪未必比前面的少女大多少,却显得稳重了很多,只是双目顾盼之间,很有一种摄人的风采。   梁老板不认识叶黛和秋卫卿,虽然觉得有些惊艳,倒也没有往心里去,反而死死盯着跟在两个女人后面上楼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了一身现在国内非常流行的中山装,敞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行动随意,脸上还带着笑容,看起来很是随和。   梁老板也算是京城里的一号人物,平日里自然要留意京中权贵,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现在共和国政坛里风头最劲的政务院副总理程斌。   发现罗周道等人等的居然是程斌,梁老板两腿一软,心说这个罗周道什么时候攀上程斌这条线了?他要是早告诉自己请的是政务院副总理,今天会英居说什么也要闭门谢客,只招待他们这一群人才行。   程斌当上副总理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政务院自萧逸之以下,出行都没什么排场,就算是萧逸之上下班也就是坐政务院的汽车,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   程斌按理说也应该有配车,不过政务院里的老大人太多,车子不够分,所以他把自己的坐车让出去了,每天上下班都是走路,反正他家离政务院也不算远,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走这几步路也不算什么负担。   这时代没什么电影电视,报纸的印刷技术也不行,就算程斌有机会上头条,那照片也看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子,平时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想到这个夹个公文包匆匆赶路的年青人会是掌握共和国经济命脉的副总理。   今天他听叶黛说要宴请吴畏,想想手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一时兴起,就也跟了来。出政务院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在税务督察局工作的秋卫卿,想想也是熟人,就也一起拉来了。   秋卫卿的丈夫王廷钧跟着萧逸之出去了,不然的话,只怕程斌要把他也一起拉过来。   屋子里认识程斌的人不多,罗周道算是一个。自从兵变之后,他就听说了叶黛的身份,平日时自然加着小心。本来以为等的只是总统千金,没想到叶黛居然把程斌也带来了,这个他事先真不知道。梁老板埋怨他打埋伏的事情,那还真是冤枉他了。   他知道叶黛不喜欢被人当成总统千金,所以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来,不管心里怎么想,也用不着表现得太热情。但是现在看到程斌出现,那自然是再也坐不住,连忙迎了上去。   至于其他的同学们,迎接的当然是叶黛,就算大家不知道叶黛是叶知秋的女儿,怎么说也是漂亮的女同学,自然要优待一些。   这些人当中,只有吴畏一个人把全幅的精神都放到了秋卫卿身上,看到她上楼来后,视线就停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秋卫卿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活人。   他愣愣盯着秋卫卿,发现几年不见,伊人依旧清丽脱俗,想起从前舟中朝夕相处,再到后来的尺素往来,没想到居然还有再见的机会,一时间竟然变得痴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第242章故人   吴畏看到秋卫卿的时候,后者当然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秋卫卿迟疑了一下,向吴畏笑了一下,然后抬手向众人示意。   她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很多人都佩服她学识渊博、思维敏捷。只不过她入校之前就已经和王廷钧结婚了,在这件事情上她也从来没有隐瞒的意思,平日里也很注意和男生们的接触,这时代的燕京学子们也缺少弃笔执锄的勇气,所以才相安无事。   认真说起来的话,秋卫卿的仰慕者其实不少,至少也是论打算的,只不过大家都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像吴畏这样刻骨铭心,至少在场这几个人都是知道她的,看到秋卫卿也来,都很高兴。   看到秋卫卿挥手,吴畏下意识的抬了抬胳膊,结果手背一下碰到了桌子边缘,这才清醒过来。   他连忙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说话,就看到程斌大步向他走来。   程斌现在已经被很多人看成是叶知秋的准女婿了,要不然以共和国政坛的乱像,也不可能让他这个钻石王老五这么逍遥。   所以和叶黛一起出现,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上楼的时候还有闲心四处打量,结果一眼就看出吴畏的神情有异。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想再仔细看,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很富态的中年男人,这人看着程斌,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菊花开。搓着手说道:“程总理,欢迎光临,鄙店蓬荜生辉。”   程斌一愣,心说你哪位?听起来倒像是这时原老板。   他总不能伸手把梁老板推开,只好向他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向旁边移动了一点,再看吴畏的时候,发现后者已经恢复了正常,正挂着一脸微笑不知道在看谁。   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多时间细想,他转身和梁老板周旋了几句,然后笑着邀请道:“一起来坐吧。”   梁老板哪里敢和程斌坐在一起,连忙推辞。程斌也不再说,向梁老板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一面走一面笑道:“中正贤弟别来无恙?”   吴畏这时已经看到他了,听到这句话,眼角一跳,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装着听不见,向着程斌走了两步,抱了抱拳。   程斌可没理会他这一套,大步走过来和他很热情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轻声笑道:“我听黛儿说今天要给你洗尘,就跟着来了,你可不要怪我当了不速之客。”   两个人去年跟着叶知秋在欧美大兜圈子,交情自然与众不同,说起来还比在座的其他人更深,这么说也就是开个玩笑,秀一下恩爱而已,不过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倒像是在埋怨吴畏回京后没有通知他。   吴畏笑了一下,岔开话题。他回京忙着去见叶知秋,连总参都是后去的,哪里有时间联系旧识?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太过装b,还是不说为妙。   两个人执手落座,程斌还不忘记和大家打招呼。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程斌,不过看起来这人和吴畏关系不错,又是跟着叶黛和秋卫卿来的,肯定不是外人,所以大家也都很热情。   罗周道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同学们吃亏,连忙介绍了程斌的身份,免得有人不小心得罪了程副总理。   梁老板本来都已经准备下楼去叮嘱服务员上好茶了。转头看到程斌居然和吴畏这么亲热,心里又是一惊,想着这一声“中正”听着耳熟,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个年青的军人是谁来。   他想了一下,不得要领,又不好再凑过去打听,只好先下楼来,拉过一个跑堂的小厮,问道:“你快去打听一下,有谁的字或者号是‘中正’的?”   酒楼里,特别是大厅跑堂的服务员,经常能听到食客们的高谈阔论,而且很多时候并不在意有服务员在场。   那少年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梁老板思前想后了一回,又亲自端了一壶好茶送上去。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吴畏一边坐着程斌,另一边是罗周道,叶黛坐在程斌旁边,秋卫卿则挨着叶黛坐。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这两个女人并不如何亲密,但是毕业之后,一个进了总统府,一个进了政务院,倒是那一批人里唯有的两个出来工作的女性,所以见面之后自然更有一番亲近。   看着秋卫卿离自己坐得那么远,吴畏简直欲哭无泪,心说这还不如坐到自己对面去呢,现在想偷看两眼都不容易。   有这么多人在场,程斌也不和吴畏说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只是说一些北地风光,偶而也谈起国际间的风云变换。   这种话题正是这些自喻精英的年青人们愿意关心的,大家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倒也热闹。   罗周道算是众人里面最有钱的,大家吃他的东道心安理得,也没人来和他抢。   他倒也自觉,看看人都到齐了,正想叫人进来点菜,就看到梁老板带了两个女服务员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梁老板亲自过来给程斌倒茶,然后在轮到吴畏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先生看着面生啊。”   罗周道正想说话,程斌已经抢着说道:“这位先生倒和你家堂兄算是故人,有机会你问他就是了。”   梁老板一头雾水,不知道程斌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过去。   罗周道和梁老板商量菜式的时候,吴畏低声问道:“这位老板的堂兄是谁?”   程斌淡淡一笑,说道:“你知道司法部的梁实吧?”   吴畏想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叶黛插话道:“从前的警务总长,据说最近升了司法部长。”   程斌淡淡一笑,前司法部长吴郁生牵涉到了前年的海军叛乱当中,叶知秋顾着老头子的脸面,给他留了个机会,不久就退休了。后来司法部连换了几任部长,都没干长,最短的一个不没干上两个月就不伺候了,也不知道梁实能撑多久。   吴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梁实是谁,看程斌笑得高深莫测,只好又请教道:“我怎么就和这位梁部长是故人了?”   程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是不是故人,总要看梁部长的态度,不过在他那个位子上,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中正你心胸宽广,过去的事情,不要计较最好。”   吴畏愣了一下,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却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第243章新朋友   虽然说文化人都有执才傲物的习惯,不过那也要看人。吴畏这个中将虽然说起来很牛x,毕竟是承平年代,在众人眼中还也只是羡慕一下,觉得离自己还很遥远。   但是自从知道了程斌的身份后,很多人就没那么放得开了,毕竟中将兵再多也管不着自己,副总理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受用无穷。   所以有程斌在,酒桌上的气氛就始终强烈不起来,就连罗周道都不敢大声谈笑了。   程斌倒是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是要让他平易近人可以,调节气氛就不擅长了。   很快酒过三巡,程斌笑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恕罪恕罪。”   说完站起来看了吴畏一眼。   吴畏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让罗周道留住大家,自己起身送程斌下楼。   梁老板一直守在楼梯下面,看到程斌下来,连忙凑了上来。   程斌实在没心思搭理他,敷衍了几句,就拉着吴畏走了。梁老板看着两个人的背景,越发肯定这个年青军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不败军神243   他当然知道吴畏的名字,但是吴畏身为一方重将,一直在旅顺驻防,梁老板根本想不到他会偷偷回京来了。   两个人出了酒楼大门,夜风一吹,觉得凉爽了很多,吴畏笑道:“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要到你家去说吧。”   程斌苦笑了一下,正色说道:“大总统是不是要出兵俄国?”   吴畏一愣,看着程斌没有说话。   这个样子看在程斌的眼里,自然就是吴畏不想承认了。他摇头说道:“放心,我知道这事的厉害,不会泄漏出的。”   他身为政务院副总理,又是叶知秋的准女婿,当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所以知道吴畏前些日子去了俄国。现在吴畏身为陆一师的师长,却突然跑回京城,然后一头钻进了总统府里,总不可能是叶知秋想他了,大老远叫他回来聊天。   他看着吴畏苦口婆心的说道:“现在国家的经济情况刚刚好起来,外国人在国内的投资也多了,财政部的人预测说今年的税收能比去年翻一番。可是这些大多靠的是外国的投资,如果这时候打仗,我怕外国人会被吓跑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喘了一口气,又向吴畏说道:“你从前和我说过要靠工业强国,现在正是我们追赶外国的关键时候,我们耽误不起这个时间,中正你年纪尚轻,要军功以后大有机会以,此时要相忍为国啊。”   听了程斌的话,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脸热切盯着自己的程斌,苦笑道:“你真以为我们能有这个时间埋头发展经济?”   “我和英法美三国的大使都沟通过。”程斌说道:“他们保证会维持东亚的和平。”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从前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当年二十九师血战鸭绿江的时候他们在哪?我在辽阳和日本人拼命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他用力挥了挥手,向程斌说道:“程兄,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只有我们表现出足够的强势,别人才会小心的藏起爪牙。”   他说完之后,和程斌对视了片刻,程斌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心怀天下,胸有乾坤的人物,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崇尚武力。”他叹了一口气,挥手说道:“古人说得对,武人误国啊。”   说罢也不再劝,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吴畏看着他的背景,叹了一口气。知道两个人都是心志坚毅的人物,决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恐怕也只有撞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天,才会明白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线。??不败军神243   看着程斌走远,吴畏想了一想,转身回楼上去,刚刚走进楼里,就听到有人笑道:“吴中正也在这里?快带我去看看。”   吴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了件棉布长衫,鼻子上架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京华时报的总编楚白。   吴畏和楚白在黄有为那里见过一次面,知道这位是黄有为的好友。他对黄有为一向持半师之礼,对楚白当然也要客气,连忙追上去见礼。   楚白能知道吴畏在这里,还是托梁老板的福。刚才梁老板让小服务生打听“中正”是谁的名号。那少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玩意不能跑街上随便问人。只找平日里消息灵通的客人偷偷问起。   楚白今天刚好请一位朋友在这里吃饭,那小服务生知道楚白是吃新闻饭的,见多识广,找了个机会就偷偷问了一句。   说起来中正这两个字都很平常,但是用在人的名字当中,就有些过于稳重,其实不怎么合适。所以楚白当初听说叶知秋给吴畏赠了这两个字,印像就很深刻,一下就想起来了。听说吴畏就在楼上,连忙出来相见,没想到吴畏却跑到自己后面去了。   楚白生性豪迈,交游广阔,面对吴畏的时候也不矫情,一把拉住,大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快来和我见一位朋友。”   吴畏有些莫名其妙,听说楚白是和朋友吃饭,立刻想起肖媛来。   他一直觉得肖媛这个人太过神秘,应该敬而远之,所以立刻推辞。   楚白哪里知道他这是害怕见到肖媛,拉住他不肯放手,说道:“只见一面又何妨?”   吴畏觉得这位老先生的力气居然莫名其妙的大,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又怕用力大了闪了这位老帅哥的腰。只好跟着他走进了一个单间。   里面楚白的客人听到门外的争持声,起身正想出来看看,就看到楚白拖着一个年青人走了进来。   吴畏硬着头皮跟楚白进门,已经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脱身,抬头看见屋子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一身西装,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女人穿了一身京中常见的短衣长裙,容貌秀丽,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根本不是肖媛。   他一愣之下,脱口道:“你说的朋友是这两位?”   楚白那是心细如发的人物,不然也不能以布衣京城,顿时听出吴畏话中的语病,笑道:“那你以为是我的哪位朋友?”   吴畏听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244章才女   楚白虽然不是谦谦君子,不过也没有揪着吴畏的失态不放,在他看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当然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只以为吴畏和自己一样也在钦慕肖媛。   对于吴畏可能被肖媛吸引这一点,楚老帅哥倒是很理解,毕竟他就是肖媛的n粉之一,而且知道最近有个年轻人正狂热的追求肖媛,据说年纪比吴畏还小。   他虽然不相信什么鸳鸯蝴蝶,但是也觉得像俩人这样卿未嫁君未娶,相思一下不算什么毛病。   想到这里,楚白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西装男,倒是把吴畏轻轻放过了。   楚白拉着吴畏,向房间里的两个人说道:“英兄运气不错,我这可把咱们的不败军神捉来了,没见过活的吧?”   吴畏腿一弱,心说什么叫没见过活的?你们要不要再扔两块馒头?   他听楚白称呼那男子叫“鹰兄”,心说难道这是个绰号?哪有好人叫鹰的,又不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看这家伙文质彬彬的也不像啊。   好在楚白除了不靠谱的时候之外还是很靠谱的,接着就给三个人相互介绍。吴畏这才知道,“鹰兄”不是绰号,人家真姓英,是天津大公报的经理,说起来倒是和楚白同行。   那个年青女子姓吕,是大公报的记者,随英经理一起来京城公干。??不败军神244   吴畏心里腹诽这年月领导出门就兴带女秘书了,要不要再来个大宝剑?然后很客气的和两个人打招呼,倒没想到两个人都伸手过来和他握手,英经理就算了,这位吕小姐想不到也是新时代的女性。   略坐了一会,说了几句闲话,吴畏答应了英经理有时间会接受大公报的专访,就告辞离开了,他楼上还有一堆人等着呢。   果然程斌走后,楼上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罗周道正和几个同学闹酒,看到吴畏上来,连忙说道:“我们还以为你借机逃了,正要派人去捉。”   吴畏笑道:“你先站稳了再说吧,别走错路。”   罗周道酒量不行,又帮叶黛挡了几杯酒,这么一会已经被灌得打晃了,偏偏他平时在商场上和一帮老先生打交道,性子压得狠了,好不容易放开一回,一定都不知道藏拙。   程斌离开后,吴畏和叶黛之间就只隔了一个空位子,相当于是挨着坐了。   看到他坐下来,叶黛低声问道:“怎么这么久?”   吴畏总不能和她说自己与程斌闹了意见,只好把回来迟了的原因推到楚白身上,想来楚老帅哥面子够大,也消受得起。   叶黛听说是楚白在楼下,呃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她对这个小姨的追求者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听说这人年轻的时候喜欢眠花宿柳,属于骑马楼前过,满楼红袖招的那种。虽然中年之后收敛了很多,但是身边也不缺女人,这种人想当自己的姨父,当然不会让叶黛满意,真不知道肖媛为什么对他并不排斥。   秋卫卿自幼习武,算得上耳聪目明,虽然隔着一个叶黛,还是听到了吴畏的话,伸头过来说道:“楚总编和谁在一起?”   刚才吃饭的时候,吴畏也和秋卫卿说过两句话,不过那都是寻常应酬时的场面话,这才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面对面,可惜中间还夹着叶黛这个大灯泡,偏偏这位还一点都不自觉。吴畏都想问问叶黛,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挡在中间?   这时他看着秋卫卿明亮的双眸,虽然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话,但是心中激荡,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秋卫卿看他盯着自己发愣,心中一叹,正想帮吴畏掩饰,就听到叶黛笑道:“喂,见到美人也不要盯着看啊,要不要和我换个位子。”   这句话被她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也就没人当真。众人哈哈一笑,都觉得吴畏刚才一定是想走什么事情走神了,没听清秋卫卿的话,所以才会发愣。   说起来秋卫卿虽然生得不错,但是比起叶黛这样的天香国色,还是要差上一筹。而且这个时代的男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吴畏这样欣赏一个女强人的。??不败军神244   发现叶黛替吴畏解围之后,秋卫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和吴畏这么熟悉了,她不是正和程斌热恋吗?说起来程斌和吴畏这两个人倒的确算得上人中龙凤,难分高下。   吴畏借着叶黛的话消除了尴尬,停顿了一下,回答了秋卫卿的问题。   秋卫卿听了,拍手笑道:“这可巧了,居然是位故人。”   吴畏倒是知道秋卫卿夫妇在江南文坛都算得上名人,以为她说的故人是那位英经理,也没有在意。   没想到秋卫卿想了想,向叶黛和吴畏说道:“你们陪我过去看看吧。”   吴畏一愣,心说她要去见故人,拉上叶黛陪着也算正常,要自己也过去又算是什么意思?   不过女神有令,再奇怪也要先服从。于是吴畏向众人告了个罪,在众人起哄的声音中陪着两位女士起身下楼去了。   吴畏没喝多少酒,记心又好,直接带着两个人进了楚白的包房。   看到吴畏去而复返,楚白却并不奇怪,大笑道:“何来之迟也。”话没说完,转眼就见到跟在吴畏身后的叶黛,一脸笑容顿时卡住,看起来滑稽之极。   刚才楚白没有借机奚落自己,吴畏做人厚道有节操,就装做没看见,伸手要给楚白介绍秋卫卿。   没想到那位吕小姐惊喜的啊了一声,站起身过来和秋卫卿拥抱,笑道:“我正想晚上去拜访你。”   秋卫卿笑道:“正是相逢不如偶遇。”   吴畏两边看看,这才知道秋卫卿所谓的故人并不是英经理,而是这位吕兰清吕记者。   英经理虽然不认识秋卫卿,但是也听说过她的名字,站在一边笑道:“想不到今日得见共和国两大才女,英某与有荣焉。”   吴畏看了楚白一眼,发现后者也正看自己。两个人趁着秋卫卿和吕兰清说话的机会凑到一起,楚白低声问道:“不是说你和燕京的学生在一起吗?”   “她俩都是啊。”吴畏莫名其妙的回答。   楚白一拍脑门,只怪吴畏没说明白,他以为和吴畏一起吃饭的是现在的燕京学子,哪里想到是已经毕业的。   第245章顾影多情   吕兰清和秋卫卿才女的名字可不是捡来的,那是人家实打实用真才实学换来的名头。   两个人凑到一起,倒也不会有意的捻酸作文。不过楚白和那位英经理也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所谓往来无白丁,说起话来自然带着一股文化人特有的味道。   吴畏是工科出身,能背几十首唐诗宋词已经要算异类,要说起古文典籍,那就一通也不通了。陪着坐了一会,虽然佳人在侧,也觉昏昏,当下就想告辞回楼上去。   没想到秋卫卿却提议不如楚白几人也到楼上去坐一下。   楚白和英经理都要算是在红尘里打滚的人,既然要吃饭,就端不了文人风骨的架子,所以听说楼上都是燕京大学第一期的毕业生,日后前途无量的人,倒也有亲近的意思。   于是几个人直接跟着吴畏上楼,和众人见面。这个时候罗周道已经被扶到一边醒酒去了,剩下的几个人这才发现吴畏不见了,正想着下楼来找。   楚白算是京城文化圈里的名人,英经理能执掌大公报,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也就是遇到吴畏,才落了个明珠暗投,和罗周道的同学见了面,彼此又有一番热闹。   众人落座后,秋卫卿和叶黛换了座位,却拉着吕兰清坐了刚才程斌的位子。   梁经理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吴畏的身份,却不知道程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倒也不好来凑合,一面打发了人去问自家堂兄,一面安排了人来伺候着。   吴中将虽然不管民政,现在也算是共和国的风云人物,谁知道哪天会和自己家堂兄对上,还是小心为妙。   吴畏对秋卫卿的安排很是莫名其妙,好在吕兰清坐在旁边,美人清香,更兼谈吐文雅,倒也并不讨厌。   和众人拼了一轮酒,吴畏轻松拿下,转身却听到秋卫卿正在和吕兰清说自己的事情,似乎是那次在邮轮上和杜迪夫人相识的经历。   叶黛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吴畏的这段事迹,顿时也来了精神。等到秋卫卿说完,立刻开始讲述吴畏去欧洲时的丰功伟绩。   秋卫卿和叶黛对吴畏的观感都很好,这个时候说起故事来,吴畏自然代入主角形象,听起来光芒万丈。   吕兰清听了一会,转头向吴畏说道:“吴兄果然大才。”   吴畏一摆手,“别误会,我只是和她们说的那个人同名而已。”   三个女人顿时笑倒。吕兰清也觉得这位中将大人年纪轻轻,不但经历奇怪,性格也很好,不是平日所见那种言语乏味的人。于是和秋卫卿、叶黛聊天之余,也主动和吴畏说起话来。   又闹了一会,看看众人都酒意熏然,吴畏就提议大家都散了回家睡觉。   罗周道自己有马车停在楼下,同学们把他塞进车里,交给他家中下人就不管了,纷纷和吴畏等人告辞。   楚白是个老光棍,说是刚才没有喝好,拉着英经理另找地方补酒去了,最后只剩下吴畏和三个女人。   吴畏四下看了看,京城里虽然治安不错,却也说不上太平,此时夜色已深,说什么也不能让三个女人单独行动。   他正想着要怎么安排路径的时候,秋卫卿已经向叶黛笑道:“你身边有保护的人吧?”   叶黛早知道秋卫卿了解自己的身份,也不隐瞒,四下看了看,向着对面胡同的阴影里蹲着的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秋卫卿笑道:“那你能不能顺便送我回家啊。”   叶黛愣了一下,看了吴畏一眼,顿时醒悟过来,笑道:“当然可以。”   吴畏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可是那两个人也不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秋卫卿叮嘱了吕兰清一句之后,两人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俩人俏丽的背影,吴畏发了一会愣,回头向吕兰清摊手说道:“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关系这么好。”   吕兰清看起来却并没有吃惊的意思,淡淡一笑说道:“那我只好请吴兄护送了。”   吴畏咳了一声,问了一下吕兰清的住处。他对京城算不上熟悉,好在吕兰清认识路,他只要陪着就好。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就有些奇怪。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吕兰清才说道:“秋兄这个人,有时候是很爱胡闹的。”   吴畏的脑子转了几圈,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秋小姐?”   “难道你不应该叫王夫人吗?”吕兰清含笑说道。   吴畏不接这个话头,问道:“为什么叫她秋兄?”   于是吕兰清就笑,原来当初她在天津的时候,秋卫卿慕名去拜访她,却穿了一身男人的衣着,还戴着帽子,言谈中以男子自居。自那以后,吕兰清就叫秋卫卿为兄了。   她说完这个故事,转头看了看正细细回味的吴畏,突然问道:“吴兄其实是喜欢秋兄的吧?”   吴畏啊了一声,脚下一绊,差点一头栽倒,苦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吕兰清摇头笑道:“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若是这都看不出来,那还怎么当记者?”   吴畏心中一紧,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盘算怎么能让她保住这个秘密。   一般来说,当吴畏打算保密的时候,比较倾向于杀人灭口,一劳永逸。只是此事手尾太多,而且吕兰清是秋卫卿的好友,日后也没办法和女神交代。   吕兰清低头走路,却突然打了个冷战,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总是听说将军一怒,赤地千里,今天方知名不虚传。”   吴畏定了定神,突然笑了一下,向吕兰清说道:“秋小姐仰慕者甚众,有吴某不多,无吴某不少。”   吕兰清摇了摇头,向他说道:“别人可没有吴兄给她的影响这么大。”   她低声说道:“我与她相识四年,初识之时,我俩都觉得国内妇女地位低下,立志振兴女权。唯秋兄以为当以女子自身学识为本,我却以为当奔走唤醒社会意识为要。所以她赴京求学,我留在天津做记者,以三年为期,相约以共大举。”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她回绍兴生子,与我书信往来之间,言说遇到一位奇人,觉得女人的社会地位应该由社会生产力来决定,她细思之后,深以为然,觉得从前种种皆为舍本逐末,所以决心以富强国家为要务。”   她转身看向吴畏,说道:“你敢说这种话不是你说的?”   吴畏愣了一会,挠头苦笑道:“听起来倒像,只是我可真忘了是不是说过这种话了。”   吕兰清又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随口一言便能发人深省,吴兄如此大才,又怎能不让人倾心?”   吴畏尴尬的笑了一下,正想客气两句,心中却突然一震,仔细回想吕兰清刚才说过的话,一把捉住她的手,急急问道:“你说什么?谁对谁倾心?”   吕兰清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吴兄惊才绝艳,却如何不懂女儿心事?”   吴畏怒道:“女人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得到,我只问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吕兰清看了他半晌,才摇头说道:“你自己想想,为什么你们上海分别之后,她过了那么久才写信给你,却只寄一首言志诗?那其实是给自己看的啊。”   吴畏心中如受巨震,顿时目瞪口呆。仔细回想起与秋卫卿同舟共渡,对坐论文,灯下换药、舱中赴宴。分明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   后来上海高昌庙码头,秋卫卿坐进马车后,那个老者一句“他是谁”之后,伊人便再无音信,分明就是想起自己已为人妻人母,所以才要斩断情缘。   然后再想那首小诗,换一个解读思路的话,分明又是一种无奈。可怜自己的国学功底高中毕业就都还给老师了,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吕兰清看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脸上神情变换不定,心中叹气。   轻声说道:“秋兄仰慕吴兄大才,却苦于无人可诉,所以在与我的书信中偶有泄漏,这才被我察觉。”   她看着吴畏,轻声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如此豪情,奈何为世俗所困?”   吴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却知道此事最难之处还在秋卫卿的心思。向吕兰清拱手说道:“难道是秋小姐请吕小姐传话?”   吕兰清看着他,问道:“是又怎样?”   吴畏素有急智,真到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心中突然一片清明,盯着吕兰清看了半晌,慢慢站直了身子,摆手说道:“是我失态了,她本是世上奇女子,若要明志,何必借人之口?”   吕兰清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轻叹一声,说道:“果然,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是你,有如此知己,秋兄此生可以无憾。”   吕兰清兰心慧质,猜测秋卫卿的心思倒也八九不离十。她知道秋卫卿倾慕吴畏才学,难忍相思之苦,这才答应随丈夫回京供职。   她和秋卫卿是闺中密友,不忍见好友受相思磨心之苦,所以才想点醒吴畏,让吴畏主动争取。倒没想到秋卫卿心志坚毅,若非已经有了决断,又怎么可能回来见吴畏?既然见了吴畏后还把吕兰清推出来,自然是想和吴畏保持朋友关系,不及于私。吴畏这样的当事人都能想明白的,可笑自己却想不通。   她看了吴畏一眼,心中感叹,秋兄何幸,能有如此知己,为什么先遇到他的却不是自己呢?秋卫卿有王廷钧呵护,有吴畏知心,自己却只能顾影自怜,命运待人不公平之处一竟如斯。   第246章去休   秋卫卿没办法抵挡吴畏的魅力,但是她仍然是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不愿意背叛自己的丈夫,所以最后决定发乎情,止乎礼,将和吴畏之情的情愫保持在朋友之间的关系上。   但是她仍然不甘心,也不愿意吴畏这样的男人孤独一生。在她想来,如果吴畏身边有另外一个可以抚慰心灵的女人,那么他的痛苦也许就不会那么深了。   秋卫卿夫妇都在政务院工作,那里恐怕是世界上八卦消息最多的地方,自然知道吴畏现在身边没什么女人,唯一一个有希望修成正果的就是那个前朝郡主。   她一直觉得前朝本是异族,对内蛮横,对外懦弱,偷生偏安,才让国家实力大损,落后于世界。所以虽然自己夫妇都出身前朝官员之家,但是对前朝一直没什么好感。   以秋卫卿的智慧,当然能想到,以吴畏军方将领的身份,要是成了前朝皇室的女婿,只怕不但再无前程可言,就算是现在的局面也不能保持。   所以她思来想去,就想帮吴畏找一个人来代替自己的位置,免得他耽误了大好前程。   秋卫卿看起来是个谦虚低调的人,但是内心却是骄傲的,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自己媲美的,也就是吕兰清一人而已。   所以她在与吕兰清的书信当中盛赞吴畏,有意无意的强化吕兰清心中吴畏的形象,却没想到过犹不及,被吕兰清看出了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吕兰清兰心慧质,一眼就看穿了秋卫卿的李代桃僵之法。她身在大公报,又是名满津门的大记者,想要打听吴畏的事情,消息来源自然有大把可用,关心之下,居然发现秋卫卿所言不虚,这世上果然有如此奇男子。   所以此次京城之行,偶遇吴畏之后,她才一直遵从秋卫卿的安排,终于得以和吴畏单独相处。   她和秋卫卿虽是闺中密友,但是彼此又有争竞之心,只是因为彼此欣赏,觉得除了对方,再也没人了解自己,所以才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抱团取暖的意思。   以吕兰清的心高气傲,秋卫卿不要的东西,就是天下至宝,她也不要。所以才向吴畏讲解秋卫卿的心思,打的主意却未必是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秋卫卿与王廷钧一样有情,不过是顾此失彼罢了。   没想到吴畏不愧是秋卫卿推为知己的人物,虽然身在当事,却转瞬间就明白了秋卫卿的心意。   两个人在街道上站了一回,吴畏便已经想通了此事的关窍,他看着吕兰清说道:“原来这是秋小姐的瓜代之计,这却是她想差了,我代她向吕小姐道歉。”   吕兰清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先不说你有什么资格替她道歉,难道我就真的代替不了她吗?”   吴畏摇头叹道:“曾经沧海罢了。”   吕兰清淡然一笑,看着吴畏说道:“你果然是个奇人。”   吴畏笑道:“不如说是朵奇葩。”   “奇葩是什么?”   吴畏想了想,念道:“一根藤上七个瓜,叮咚当咚都不怕。”   吕兰清大奇,追问道:“这又是什么?”   吴畏做了个手势,“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彼此知道了对方心思,少了许多顾忌,又欣赏对方的心智才能,很快便如多年好友一般。   吴畏多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又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信息轰炸,各种段子信手拈来,引得吕兰清轻笑不止。   更难得的是,吕兰清不但国学渊博,而且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吴畏开始的时候说了两个国学笑话,被吕兰清指出其中的错误之后,才知道那是后来大家在网上以讹传讹传错了,此时说出来,倒是贻笑方家。   于是专心说些外国笑话,吕兰清居然也能听懂,两个人说笑着很快就回到了吕兰清的住处。   这次吕兰清是和英经理到京城公干,大公报身处天津,那里的外国人扎堆的地方,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售价自然不菲。英经理手头经费宽裕,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能差了。   送吕兰清到了酒店的大门前,吴畏就停住了脚步,吕兰清虽然敢为风气之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邀请一个男人到自己房间里去,只能就此告别。   分手之际,吕兰清看着吴畏,说道:“我们不合适。”   “做朋友很合适。”吴畏想了一下,回答道。   吕兰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不是最后都会变成朋友?”   吴畏王顾左右,笑道:“不是妹妹就行呗。”   吕兰清当然不认识孟庭苇,却不耽误她猜到吴畏的意思,凝视着他摇头说道:“你这样,你们都不会快乐。”   吴畏摆手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说起诗词歌赋,吕兰清吊打十个吴畏这样的半瓶醋都没压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若是偶失龙头望,下次还可再来,你这一去,却再无希望。”   吴畏不答,只是苦笑。   吕兰清于是知道他心意已决,就不再劝,挥手说道:“去休去休。”若是她也有百年后的经历,一定还要再加一句伤自尊了。   吴畏笑了一下,和她挥手告别,转身走在路上,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刚才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通常情况下,吴畏是很懂得藏拙的,所以在什么人面前就说什么话,除了秋卫卿等有限几人外,并不会尽情显露自己的能力。   但是刚才他和吕兰清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刻意收敛,这可不是要搏吕尘清好感,而是因为想通了秋卫卿心思,心中凄苦,另一种形式的放浪形骸罢了。   此时吕兰清既去,他身边再无旁人,顿时觉得天地苍茫,竟然一时若有所失。   像吴畏这样的人,就算是受了打击,也不会真的当街买醉,只是也不愿意就这么回总参招待处,于是沿着街道信步走来,只想着先散散心再说。   走了一会,从前种种纷纭踏上心来,吴畏只觉得心中憋闷,挥拳砸在身边的一堵墙上。   只听身边有人说道:“你这人是不是喝醉了,这院子也是你能砸的?”   吴畏一愣,闻声看去,却是两个巡夜的更夫,正站在那里警惕的看着他。   他定了定神,突然觉得这里很是熟悉,刚才信步走来,倒没注意。   转瞬之间,他就打定了主意,向两个更夫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院门前去敲门。   看着他的动作,两个更夫对视了一眼,心说原来刚才他是把墙当成门来敲了,这人不是眼神不好,就是醉了。   第247章把柄   黄有为穿了一身棉布睡衣,脚下拖了一双布鞋,像一个寻常老人一样打着哈欠走进书房,看着正站在屋子中间沉默不语的吴畏说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他说道:“打扰老人家睡觉是不道德的行为。”   海军兵变之夜时,黄有为和吴畏挥兵平叛,当时很多人都猜测老黄这是要复起的节奏。   没想到黄有为不愧为一代军神,用兵行事鬼神莫测,回家之后居然就生起病来。让无数眼红他捞了这么大功劳的人扼腕感叹,心想这个时候你生什么病啊,就算晚上要咽气,早上也得撑着先把封赏要下来啊。看着黄有为如此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惜黄有为没这么大的雄心壮志,老老实实的回家养病去了,就连叶知秋提议奖励给他的一级忠勇勋章都写信推辞了。   老黄这一年来基本就是在家里待着,连军史研究所都不去,那边也不来找他,反正那地方就是用来养老的,共和国现打不赊就供养着几千号前朝王室,也不差老黄这么几个开国元勋,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逢年过节还要加倍,老黄这一年来的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吴畏每次回京城的时候,都会抽时间来看望他,黄有为最近没什么爱好,又嫌看戏太吵,就迷上了小说,家里搜集了不少明清读本。   不过按他的说法,其中可读之书寥寥,倒是吴畏偶尔发神经抄的那本《天书奇谭》很对他的胃口。   所以看到吴畏深夜来访,他抱怨完了之后,立刻就问道:“新写的章节呢?”   吴畏正有一脑门子的官司想要问他,没想到老爷子见面就问这个,顿时就怒了,看着他说道:“哪有这大半夜催更的,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生活了。”??不败军神247   黄有为一摊手,“你不知道书荒的苦啊。”然后他扳着手指给吴畏算,“你都多久没写了?主角九转丹成,应该飞升了吧?”   吴畏一瞪眼睛,“飞升上界了。”   “完了呢?”黄有为立刻来了精神,“下面怎么样了?”   “下面没有了。”   黄有为愣了一会,疑惑的说道:“下面没有了是怎么回事?难道飞升出了差子,一个身子飞到两个地方去了?”   “下面没有了就是太监了。”吴畏没脾气,只好给他解释。   黄有为想了一下,怒道:“到底是谁太监了,是你还是主角。”   “那你想是哪个?”   这是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所以黄有为立刻不假思索的说道:“主角有媳妇,当然不能太监。”   “我x。”吴畏差点气趴下,看着黄有为说道:“何着我没媳妇就应该太监?”   黄有为哼了一声,迈步走到吴畏身边,挥手道:“一边去。”   赶走吴畏之后,他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感觉更舒服一些,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轻松敏捷,一点都看不出生病的样子来。   吴畏早知道他是在家装病泡蘑菇,也不意外,自己转了一圈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在心里琢磨先和黄有为说哪件事情。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黄有为已经开始数落他了。他扳着手指说道:“当初在金水河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二十四,那年是一九零零年,今年是一九零五年,二十四加五是多少来着了?”   “二十九。”吴畏说道:“你又不是真的老糊涂了,用不着和我也装这个吧。”??不败军神247   “着啊。”黄有为一拍手,“你都二十九了,又是中将师长,现在总参里数得着的人物,总统面前的红人,这么老大不小了,为什么就不娶媳妇呢?你要是不想用,还不如直接太监了干净。”   吴畏本来以为黄有为只是因为没有新章可看,所以才和自己抱怨两句,所以刚才也没在意。此时听来,倒好像是专有所指一样,不禁心中一凛,坐直了身子,看着黄有为说道:“总不成是谁在惦记我的家伙。”   黄有为哼了一声,总算这小子还像从前一样机灵,并没有因为位高权重就变得蠢萌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吴畏说道:“说得口渴,去倒杯茶来。”   吴畏一时啼笑皆非,不过他一向待黄有为如同自己的长辈一样,给黄有为端茶倒水那都是做熟了的,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京中正值夏末,天气炎热,各家都没有生炉火,黄有为不是大富之家,也没有夜里喝茶的习惯,当然不可能预备开水。   吴畏转了一圈,只好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放到黄有为面前,说道:“白水行吗?”   “你就不能去烧点水啊。”黄有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吴畏摊了摊手,说道:“你这么大年纪,晚上喝茶不好。”   黄有为冷笑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还是偷懒不想出力?”   吴畏一愣,隐隐明白了一点,看着黄有为试探着说道:“你不会真要我去烧火吧?”   黄有为手按在水杯上,看着他说道:“一个人的年纪大了,位子坐得高了,自然想得就多,最怕被别人骗,你若是真没本事也就罢了,偏偏什么都能做得好,为什么我不能怀疑你其实只是不想做?”   吴畏看着,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沉吟了一下,说道:“能干也有错?”   “能干没有错,错的是你只干自己想干的事。”黄有为说道。   这下吴畏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书房中疾走了几步,又原地转了几个圈子,握着双手说道:“可是我没私心啊。”   “这世界有人没有私心吗?”黄有为悠悠说道:“所谓使功不如使过,像你我这样的人,若没有把柄抓在手里,谁敢放心来用?”   他冷笑道:“彼可取而代之,何必假手于人?”   吴畏这一惊非同小可,终于明白为什么叶知秋突然对自己的建议变得态度冷淡起来。也明白了黄有为为什么要称病在家,原来是为了避嫌明志。   可是黄有为可以淡泊以致远,自己却知道这未来几年对于共和国至关重要,一旦错过,那是要用千百倍的代价才能争得回来,万万耽误不得。   他思前想后,却发现纵然自己绝顶聪明,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就算他现在起兵反叛,除了把共和国打成一片废墟之外,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于是他抬问向黄有为问道:“那怎么办?”   黄有为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你要真不想退休回家看金鱼,就找个把柄给人家送上去啊。”   第248章蛋痛的感觉   黄有为虽然身体没什么毛病,但是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济,所以看看吴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很干脆的挥手赶吴畏走人。   他又不打算像吴畏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自然可以放心享自己的清福。到了他现在这种地位,要是不想有什么抱负,一心享乐,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吴畏一面腹诽黄有为这么大的人和觉一般见识,一面出了黄家的大门。   说起来,叶知秋的年纪比黄有为还大,可是从来没见叶知秋这么渴睡的,在欧美的时候,叶知秋常常整夜工作,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果然权力才是最好的春药。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北方的夜晚,即使是夏季也是很冷的,吴畏把外衣穿好,快步向总参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代没什么夜生活,大多数地方更是连电都没有,老百姓天一黑就早早上床睡了,那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领教过北京胡同里错综复杂的局面,这次不敢再抖机灵抄近路,老老实实的沿着街道走。反正京城没有宵禁,就算遇到遇夜的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一面走,他一面琢磨黄有为和他说过的话。按黄有为的说法,本来他的根基都在国内,大家也不怕他翻出天去。没想到上次和叶知秋出去晃了一圈,大家这才发现吴畏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外国人。   说起来那个叫托马斯的美国人也就算了,共和国众人只知道托马斯是个什么大学的校长,就连叶知秋也下意识的觉得一个教书先生没什么威胁。??不败军神248   但是吴畏在英法两国的时候,杜迪夫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就太过强大了,共和国高层这才意识到,吴畏在国外是有办法影响一些事情的。   那个时候叶知秋就应该对吴畏起了戒心,这才借着叶卡捷琳娜的要求把吴畏先打发回国。   没想到吴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居然又勾搭上了俄国皇后,这次去俄国面见叶卡捷琳娜,竟然被任命成了俄国北方政fu的武装力量总司令,全权指挥北方政fu麾下十几万陆军。   如果吴畏是个碌碌无为之辈,那么这个称号也就没什么意义,就像共和国高层从前并不担心吴畏拥兵自重一样,他在当地没有根基,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来自权力中枢的任命。   但是偏偏吴畏是个可以打胜仗的人,而且是那种擅长在绝境当中打出一片天地的人。像这样的人,最容易获得部下的拥戴,并且获得他们的信任。   于是当吴畏回国之后,叶知秋等人就必须考虑在吴畏背后支持他的俄国势力,如果真的按照吴畏的计划进行,那么他很可能会成为中日之战当中,中方的指挥官,到时候麾下数十几雄兵,又有沙俄这个军事强国支持,挟大胜余威回国,只怕除了叶知秋让贤之外,再也没有办法酬赏他的功劳。   所以即使所有人都看出吴畏的计划对于共和国大有好处,大家出于对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的考虑,也不会轻易同意。   对于这个认识,吴畏也只能表示蛋痛,真是躺着也能中枪。   如果按照黄有为的办法,那就是干脆当没这么回事,回旅顺听信。最不济也要明确表示自己不想参与这次作战。   可惜这两个办法吴畏都不想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解决掉日本,关系到共和国日后能否不受制约的全力发展,他实在不可能假手于人。   于是黄有为又给吴畏支了个损招,那就是自己弄个把柄送到叶知秋手里,让叶知秋觉得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易把吴畏拿下,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再担心吴畏用手里的兵权威胁自己的地位。   很显然这个办法的可操作程度不高,毕竟吴畏得找一个既不会把自己当场陪进去,又足够叶知秋不高兴的时候可以用来翻后帐的事情,这件事本身难度就够高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s级,和某位姐姐的身材有一拼。   吴畏一面走,一面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达成这个目地,想得头痛也没捞着头绪,不免心中烦闷,心说老子一心为国为民,居然还要主动抹黑自己,难怪那么多网文主角放着满满的正能量不用,非得搞什么念头通达。   走了一会,他就听到前面的阴影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敲打声。   吴畏听力非常好,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在安静的大街上,又没什么噪音干扰,所以很快就听出那声音好像是在敲击麻袋。??不败军神248   他放慢了脚步,一面全神戒备,一面仔细分辨,似乎听到了有人低声的呻吟。   又走了几步,那边的声音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应该是有人发现了吴畏,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吴畏向阴影中张望了一下,大声喝道:“干什么呢?”   敲击声停了一下,有人粗声喝道:“滚蛋,别管闲事。”   吴畏不答,又走近几步,借着月光看到街边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似乎正在敲打地上的什么东西。   他皱了一下眉,说道:“打人嘛?当心真打死了。”   “快滚,当心连你一起打死了。”一个人举起棍子骂了一句,看吴畏不动,骂了一句,提着棍子向吴畏走来。   如果是在平时,吴畏多半会先出手制服这两个人,然后再研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他正窝着一肚子的火,还要费神来找可以搬倒自己的把柄,正是没好气的时候。   所以看到那个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吴畏向下一蹲,伸手就从裤管里把绑在小腿上的转轮手枪抽了出来。   他有出门带枪的习惯,不过夏天穿得少,像盒子炮这样体积太大的枪就不好携带,所以换成了小巧一点的转轮手枪。   那人还没看清楚吴畏手里拿的东西,吴畏就已经扣下了扳机,只听一声枪响,火光响过之后,那人翻身摔倒,手里的棍子扔出老远,一直滚到了街道中心。   第249章喝粥和吃干饭   共和国是在战乱中成长起来的,当初清室虚弱,政令不出京城,就算是天子脚下这一块,也没什么太严密的掌握,所以才让黄有为带兵轻轻一推,就彻底崩溃了,都没能力摆个抵抗的姿态,无论嘴上还是身体,都挺诚实的。   所以共和国初始的那几年,民间各种武器极多,就算是火器也不是什么太稀有的东西,地痞混混们执刀扛剑,招摇过市每每可见。   后来司法部倒也整治过几次,都是风声来了大家销声匿迹,各找地方,风声过了还照样我行我素。   司法部的老大人们有各种应酬要忙、各种正事要办,也没时间和在社会底层讨生活的牛鬼蛇神们纠缠起没完,主要是这帮家伙不听话,没办法下个文件直接禁了。   更何况前朝经营帝都这么久,阴暗中的势力和官面上的势力早已经融合起来,很难分得清楚,司法部的命令再强硬,计划再周详,总不能让人家自己砍自己。   但是两年前叶知秋遇刺之后,总统勃然大怒,亲自下令总参警卫营和巡防营进城扫荡,这才收缴了大量的武器。用民间百姓们私下的说法,这治安要想海静河清,还得大总统多遇几次险才行。   无论如何,此时的京城当中,混混们之间动刀的时候还有,动枪的机会却已经不多了,那两个打手倒是有六轮手炮,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用得上,所以没带。   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想到,遇到的这个人不但有枪,而且居然敢二话不说直接开火。   被吴畏击中大腿的那个人扔了棍子,抱着大腿在地上混了两下,脾气上来,居然对着吴畏破口大骂,一面指责吴畏不讲江湖道义,一面叫嚣吴畏不敢真的杀了他。??不败军神249   听了同伴的叫骂,另一个打手也鼓起了勇气,拎着棍子冲了上来,虽然没敢真的抡起来打吴畏,站在那里也很有对峙的意思。   吴畏心中烦闷,被那人一骂,怒火更甚,冷冷说道:“你知道牛二是怎么死的吗?”   中枪那人痛得钻心,又骂得正爽,根本没听清吴畏说的是什么,瞠目问道:“什么?”   吴畏用枪声回答了他,子弹从那人眉心射入,掀开了半个后脑钻进了地面,脑浆和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气味刺鼻。   另一个人大吃了一惊,刚才他就已经看出吴畏穿着制服,应该是个公人,以为吴畏虽然有枪,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这年头中过枪没死,继续混街面也是一种资本,所以两个人才会有恃无恐。   没想到对面这家伙也是个二货,居然一言不合就要补枪。出来混最怕的就是这种二货,那是真敢下死手的,在这种人眼里,什么辈份地位都是虚的,要么死要么活,就算赢了也得扒一层皮。   看到吴畏抬头看过来,那人腿一软,松手扔了棍子,卟嗵一下跪在地上,向吴畏磕头叫道:“好汉饶命。”   吴畏不答,提着枪走过去。那人不知道吴畏要干什么,只觉得事情要糟,头却磕得越来越重,转眼间额前就已经殷红一片。   吴畏走到这人身边,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挨打的人,发现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他抬头四下看看,发现再没有另外的人在场,于是抬手又开了一枪,子弹从跪在地上的那人脑后射入,直接切断了他的颈椎。这个人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吴畏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迈步走到角落里那人身边,看到这人满身是血,蹲下身子用枪拨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反应,伸手在那人颈间动脉上按了一下,觉得这人还没有死透,不禁撇了撇嘴。   远处响起了凄厉的哨声,那是巡夜的巡防营士兵听到了枪声,正在赶过来。   吴畏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傻x的行为,就跟警察抓人的时候开警笛一样,这分明是通知当事人快跑的节奏。   又等了一会,才看到一队人沿着街道跑了过来。吴畏觉得如果自己刚才走了,现在都能睡过一觉了。   跑过来的士兵们得知杀人的是总参的军官,领头的便知道这事难办,正踌躇间,有人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是草头彪和二哈。”??不败军神249   小军官一愣。说起来这两位都是名人,草头彪从前还做过巡捕,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开除出公务员队伍了。   不过他从前的人脉还在,专心混街面,倒也算得上呼风唤雨,衣食无缺。没想到不开眼把主意打到总参的军官身上,落了个横死街头。   吴畏也没有难为小军官的意思,主动跟他到巡警局录口供,反正两个人都死了,事情的经过都是他说了算,死人就这点最好,他们不但不会强词夺理,就算被人往头上扣屎盆子也绝对不会出声抗辩。   巡警局值班的官员听说捉来了一位中将,也吓了一跳,连忙出来把吴畏迎接进去,找了个地方好茶好水的招待,顺便问了一下案情,知道自己办不了这件案子,赶紧找人去请上官,自己进屋里来陪着吴畏说话。   这人虽然是巡警局的小官,消息却灵通,听了吴畏的名字,再联想到他的军衔,顿时已经猜到了是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和吴畏提起溥觉来。   原来这汉子姓侯名成,祖上也是满人遗族,正白旗的人物。只是后来改了汉名,倒和三国时的一位大将同名,也不知道娘老子取名的时候是不是三国听多了。   不过巡警局里和他相熟的人很少叫他大名,因为他行二,比他官大的一般叫他侯二,平级的也有叫二哥的。外面混地面的尊称他一声二爷。   当初溥觉在燕京大学捉了吴畏回来时,第一个遇到的巡警局的官儿就是侯二,这么几年过去了,吴畏都成了中将师长,这小子还是原来的职位,原地踏步估计能一直干到退休。   既然提起溥觉,吴畏也就不好端着架子,毕竟溥觉在京城满人堆里是个人物,很多人都知道他和自己是换帖子的兄弟,而且都说自己在追溥觉的姐姐,这个面子怎么也要给溥老四留着。   看到提起溥觉后吴畏的态度变得热情起来,侯二就放下心来,知道这个烫手山芋算是接下来了,至于后面怎么办,那就是上官们的事了,咱喝粥的也不操那吃干饭的心。   第250章吴畏的郁闷   说实话侯二从前是不相信溥觉能攀上吴畏这棵大树的。他和溥觉不同,对人情世故了解得更多。所以很明白这个时代汉人对满人的那种仇恨,特别是汉人中的那些精英人物,所以很难相信,像吴畏这样前途无量的人物会和满人皇族搅在一起。   他当然不会知道,吴畏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他成长的那个时代,满人早已融入到了整个国家当中,除了户口本上和某些念念不忘的人心中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吴畏真的要找一个民族来提防,那也是轮不到满人的。   所以现在侯二看到自己提起溥觉后,吴畏一直绷着的脸突然就变得热情起来,这才相信溥觉和面前这位是真的很熟悉。   两个人无论经历还是年纪都相差甚远,也没什么话题,只好拿溥觉说事。   本来溥觉在巡防营的时候,也算是国防军人,但是因为海军兵变时他私自带兵入城,被有心人借机捉住了痛脚,虽然有吴畏帮忙,最后也被开革了军籍。   不过他一转身就跟着吴畏去了旅顺,先从吴畏身边的警卫员干起。   这小子从前就有带兵的经验,又有一股混不吝的狠劲,知道大家背地里都说自己是靠姐姐的关系才进了陆战队,始终憋着一口气,样样训练都要争先,很快就被提拔了起来。   陆战队从旅变师,又分成一师二师,基层军官缺额严重,溥觉能力突出,又有吴畏的关系。就算吴畏不肯替他说话,也自有各级主官照顾,吴畏去俄国之前,他就已经是少校营长了。??不败军神250   说起来,溥觉在巡防营的时候干的也是营长的活,不过大家都知道巡防营在国防军体系中的地位,说是黑户也不算太过份,当然比不了现在这个正牌子的国防军少校,更何况还是陆一师这种王牌部队里的军官。   本来侯二丧妻之后,还打过秀云的主意。秀云虽然是皇族,如今却早已没落了,家里也没什么人物,自己虽然混得不怎么样,胜在生活稳定,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放在满人堆里就算是好汉子了,好好经营一番未尝没有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却是要作中将太太的,自己算是没有指望了。   侯二在那里羡慕溥觉的时候,巡警局里管事的人总算是来了,而且官还不小,正是曾经处理过吴畏殴打巡警案的那个胡光。   胡光调到巡警局里是顶王建林高升的缺,也有镀金的意思。不过巡警局这地方一向不太平,到底是镀金还是抹黑,那还得看运气。   侯二办事还算靠谱,打发去给胡光送信的人把事情说得很清楚,连吴畏的姓名职务都说得一清二楚,免得胡光睡糊涂了,注意不到其中的关节。   胡光是刑名出身,脑子当然清楚,听说是吴畏的事情,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个圈套,有人给自己下绊子。   不过吴畏堂堂一个中将,总统面前的红人,就算真的闲着没事伸腿绊自己,说不得也得装模作样的摔上一跤,摔得假了都怕吴大帅不满意。   胡光一面往巡警局赶,一面心里琢磨,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吴畏,要这位大人物半夜三更的来找自己的晦气。   可惜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其实是沾了叶知秋的光。   既然不知道吴畏的来意,胡光当然不会贸然凑过去顶这个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先让人把侯二找来。   那个传话的人也算精明,没说局长来了,只说有事,把侯二叫了出来。   侯二是混老了官场的油条,一看胡光的样子就猜到了几分,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胡光算是空降下来的,和巡警局下面的人不熟悉,也没什么亲信,刚才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和吴畏相熟的人来说和。听了候二的话,皱眉说道:“你说这纯粹就是偶然?”   侯二微微弓着背,笑道:“局长您想,就算是有人想安排这么巧的事,也得凑得上啊,这可是两条人命。”   胡光对草头彪这种人物的性命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听说吴畏不是来找他麻烦的,顿时心中大定,看了看侯二,觉得这人长相虽然差了一点,才干着实不差,说不得也是刘罗锅一类的人才。??不败军神250   于是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侯二偷眼看了胡光一眼,心想这位上司没打算直接把吴畏送走,到底也不是草包一个。   这次他倒是想差了,胡光到了巡警局一直没什么表现,并不是他没能力从前在司法部这也是一位人物。   只不过胡光知道,他到巡警局就是来镀金的,肯定干不长,早晚要调走。   对于他这种官来说,平平安安熬到调走就是最好的结局,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结果放到侯二等人的眼里,就成了碌碌无为之辈,连三把火都不敢烧。   听了胡光的问话,侯二想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位吴将军是现役军官,虽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说起来咱们巡警局的级别可不够处理这种高官,若是局长不想惹麻烦,大可以移文送交总参,他们自有军法处可以处置。”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微微垂着头,盯着胡光面前的桌子,并不看胡光,当然胡光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胡光看着侯二,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刑事科的老齐一直有病,这个科长的位子也算空出来了,有人和我说过你的才干资历都够,我来巡警局的时间短,不想贸然做决定,这件事才压下来。”他停了一下,看着面前突然绷紧了身子的侯二说道:“这件事办好了,你就去顶老齐的位子吧。”   侯二迟疑了一下,刑事科长的位子倒是的确不错,按他的资历也算够得着,不过这种实权衙门,以他的背景是根本没有指望的,胡光说有人给他推荐,多半是托词。   他想了一下,轻声说道:“局长不想把这件事送给总参?”   胡光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想放人,为什么不自己送这个人情?”   侯二心中一凛,立刻知道自己从前看错了胡光,这分明是个心明眼亮的人物,于是低头说道:“局长英明。”   胡光笑了一下,挥手说道:“你去办吧,我就不露面了。”   侯二慢慢退出胡光的办公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想果然能当上大官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慢慢走回吴畏所在的房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为有侯二的关系,吴畏也没好意思给巡警局的人出什么难题,在他看来,自己这次应该是妥妥滴防卫过当,这个把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可以先送出去看看叶知秋的反应。   没想到侯二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跟自己核对了一番话后,就鼓捣出了一份证词来,让吴畏签名。   吴畏做事一向仔细,就算打定了主意要自污,也不会稀里糊涂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接过来看了一下,这才愕然发现按照这份证词来说,自己哪里是防卫过当,分明是见义勇为,巡警局不发个好市民奖给自己都算小气。   他抬头看着侯二,皱眉说道:“我当时没看清他们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想杀了那个人。”   侯二摆了摆手,“咱只看结果,像草头彪这样的人,早死了才清净,谁耐烦给他们说话!”   吴畏看了看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是侯二在替自己开脱,可怜他总不好跟侯二说“你快给我定个罪吧,我一点都不想作英雄。你也是学法律的怎么能不保护坏人呢”。   侯二看他没话说,督促他签了名字,然后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下算是你好我好局长也好,至于死了的人好不好,自然不到自己来操心。   吴畏看着侯二收拾文件的时候,最下方还有一份证言,上面写的内容很是简单,只是薄薄一页纸,最下面的签名虽然写得潦草,却能看出间架节构很是不凡来。   他低头看了看,问道:“这个字是‘重’吗?”   侯二科长的职位到手,心里高兴,低头看了一眼,随口答道:“可不就是‘重’嘛,这人叫李重光,是京里的惯盗,号称神偷的,一年倒有七八个月在牢里待着。这次胡局长上任,清理牢房,这才把他放出来,没想到就差一点被人打死。   吴畏心中一动,说道:“李神偷的名号是没听过,倒是听说京里有个叫李鬼子的人。”   侯二一愣,诧异的看了吴畏一眼,说道:“李鬼子也是他,就说这家伙鬼头鬼脑,神神叨叨。”   吴畏这才确定,原来自己无意中救的这个人居然就是上次在牢里时遇到的那个能用鸡骨头开锁的小偷,不禁感叹这世界还真小。   按照侯二的意思,吴畏这就没事可以走了,正好侯二作东,两个人出去喝一杯,也给吴畏洗洗晦气。   吴畏一个大好的把柄付水东流,正是郁闷的时候,偏偏又不能说出来,郁闷还来不及,哪里肯和侯二一起出去喝酒?找了个理由,就一个人从巡警局里走了出来。   第251章情怀如水   虽然有侯二跑前跑后,但是了结全部的首尾仍然花了不少时间,吴畏离开巡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   早上扰了侯科长一顿煎饼油条,吴畏现在倒是不饿,只是一夜没睡,有点犯困。凌晨的时候,他在侯二值班的屋子里睡了一会。   他在陌生的地方睡觉时一向警觉,巡警局里人来人往,自然睡得不好。   在街上站了一会,看着往来的人群,吴畏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回总参去。   现在明白了叶知秋的心意,吴畏就知道能不能采纳他的计划,那要看叶知秋会不会对自己放心,和蓝晓田的计划作得怎么样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个时候再回想起蓝晓田在总统府里说过的话,吴畏才知道这位新晋副总参谋长早就看穿了叶知秋的心思,反倒是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茫然不知。   不去总参,他在京城就没有什么地方可去。钟笛的小院倒是个选择。   他离开京城后,那小院再用不着,又还给了钟笛,后来钟笛从燕京大学毕业,就又住了进去。   不过叶知秋昨天听说钟笛的父亲来了,估计也得住在那里,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要往风头上凑了。??不败军神251   另外一个选择是去看望舒声。   海军兵变事件后,叶知秋借机推翻了从前的承诺,将总参警卫营改组成中央警卫师。那一晚政务院大火,烧死了不少他的反对派,没死的也大多破胆,这么明显食言的事情居然在国会里顺利通过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舒声了,而且舒声虽然文化水平不错,但是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喜欢写信,吴畏并不清楚他的近况,正好过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升官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自己既然受到了叶知秋的猜忌,那么再和舒声走得太近,弄不好反而会拖累他。   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想了想,心说自己堂堂中将,手下雄兵过万,别说在驻防的旅顺,就是在奉天城里,那也是跺跺脚四方乱颤的人物,想不到在这京城里竟然无处可去。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个地方,他相信就算自己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个地方也会接纳他。   忻亲王府因为大半改了店面,附近要热闹许多,上午又正是人气旺盛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很是喧闹。   吴畏从前有一段时间也算是常来常往的,生意人大多眼睛毒记人准,两年多没来,倒也还记得吴畏的样子,看着他一路走来,不少人还和他招手打招呼。   吴畏也不避忌,走走停停的和众人搭话,偶然还会停下来和热情的人说上两句,最后才转到王府旁边的胡同口。   这条胡同通到忻亲王府的后院,那里只住着一户人家,就是溥觉的姐姐,清河郡主秀云。   通常情况下,这条胡同里是很安静的,毕竟胡同里只有秀云这一家人,也没谁会傻到在胡同里摆摊做生意。   溥觉被抓的那段时间里,刘义守怕秀云出事,倒是曾经安排人在胡同里蹲守过,后来溥觉没事了,这些人也就撤了。   但是今天显然是例外,因为在胡同里停着一辆装饰得很华丽的四轮马车,车边还站着两个大背着步枪的军人。   吴畏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军人是巡防营的,中央警卫师已经换装了零一年式步枪,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巡防营的兵还在用老式汉阳造。   看到有人走进来,那两个正凑在一起吸烟的兵立刻警觉起来。看起来满人爷们也变得会过了,知道烟卷不便宜,所以没舍得扔掉手里的烟头,捏灭了直接夹在耳朵上,然后抱着步枪向吴畏叫道:“干什么的?”??不败军神251   吴畏看了看他们。国防军和巡防营一向不对付,不过因为溥觉的原因,吴畏倒也不会看不起这些人,于是简单回答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两个士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来拜访秀云郡主的。   他们当然能看出吴畏身上穿的是国防军的便服,只是完全没想到一个中将会独自出门。知道溥觉在旅顺当差,就以为吴畏是溥觉的战友。   一个人摆手道:“王府有贵人作客,你先到胡同外面等一会。”   吴畏笑了一下,没理会两个护兵,凝神看了看马车。   四轮马车在欧洲很常见,但是在国内并没有普及,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两轮的。只有眼界比较宽的富贵人家或者国家机构才会使用。   他的视力很好,所以一眼就看到了车厢上画的标记,居然是一条很卡通风格的五指蓝龙。   看到吴畏不动,那两个兵不乐意了,抄起步枪走了过来,向吴畏叫道:“你怎么回事?”   吴畏隐隐猜到了这辆马车的来历,却想不通为什么这辆车会出现在秀云的门前,看着两个走近的护兵,顿时就有些不高兴,正想给他们吃点苦头,突然就听到马车前面的院门一响,有人走了现来。   两个护兵听到声音,瞪了吴畏一眼,退了回去。   秀云送一位穿了一身明贵旗袍的中年妇女出来,看到吴畏站在马车旁边,不禁一愣。   那个中年妇女发现秀云神情有异,转头也看到了吴畏,问道:“清河你认识这人?”   秀云心情复杂,低头点了一下。   妇人就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过去叫吴畏。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的男人弯着腰一溜小跑着过来,用公鸭嗓子向吴畏低声说道:“贵人让你过去,小心回话。”   吴畏心中好笑,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大步走了过去,先向秀云点了点头,这才向那个妇女敬了个军礼,却不说话。   那妇女三十多岁的年纪,生了一张瓜子脸,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看起来有些装腔作势的感觉。   她自然看得到吴畏的动作,转头看了一眼秀云,发现秀云苍白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红晕,心中一动,转头向吴畏说道:“你就是吴将军?”   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说道:“请问您是哪一位?”   跟在妇人身边的几个随从自从吴畏走近之后,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吴畏如果敢有异动,随时都要扑上来拼命一样。此时听到吴畏的话,立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脸色大变,刚才带吴畏过来的那个人张嘴喝道:“大胆……”   妇人挥了挥手,那人剩下的话就立刻咽了回去,闭上嘴弯下腰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开过口一样。让吴畏很怀疑他这样会不会咬到舌头。   妇人看了秀云一眼,温声说道:“我是清河的婶婶。”   吴畏对皇族不熟,心中纳闷,心说你y直接说自己是谁不就完了吗?至于水这么多字数吗?   秀云知道吴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偏偏很多京里的常识一点不知道,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猜出来这位是谁,连忙开口道:“这位是隆裕皇后。”   吴畏早想到来的是皇族中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位皇后,不禁吃了一惊,心说皇后也串门子吗?   隆裕当然不知道吴畏和手握实权的俄国皇后都有些不清不楚,对自己这个只能当吉祥物的退位皇后实在生不起没什么敬意,只是困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看秀云,这才吃惊。还以为吴畏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惊讶,满意的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早听说吴将军和忻亲王府经常走动,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吴畏听她话中有话,又不知道她和秀云的关系,干脆不接这个话头,只是沉默以对。   好在隆裕皇后当久了,也习惯了自说自话,勉励了吴畏几句,就上车走了。倒是那两个护兵听说这个年青人就是凶名满天下的吴畏,想起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很是惊吓了一番,直到跟着马车走远,再看不到忻王府的胡同,才松了一口气,相约下值后去打两斤烧酒压惊。   吴畏看着马车出了胡同,才转身向秀云说道:“妹妹一向可好?”   秀云看着他,鼻子一酸,轻轻点了点头。珠儿和她情同姐妹,当然知道她的心事,在身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吴畏知道秀云幼年失沽,多年来和溥觉相依为命,来来去去接触的人物又都是各怀心思的,直到遇到自己后,才算是又多了一个亲人,只当是常年看见不到溥觉,想念亲人,笑道:“我也是昨天刚回京城。”   珠儿当然知道吴畏和溥觉常驻旅顺,按说书先生的话,那是一方重将,轻易不得回京,听说他昨天才回京城,今天一大早就来看望秀云,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觉得这口气不顺,瞪着他说道:“四爷呢?”   吴畏笑道:“老四还在旅顺呢,你要想他,回头我给他放个假。”   两年不见,珠儿也已经身量渐开,是个大姑娘了,听了吴畏的话,不禁羞红了脸,捏着手帕说不出话来。   秀云平日里也和吴畏通信,只是最近半年来,一直没接到吴畏回信,写信问溥觉,这小子倒是知道吴畏去了俄国,可是也不敢和老姐姐说,只好含糊其词,倒让秀云心中大犯猜疑。   如今看到吴畏突然出现在面前,从前的种种牵挂全都放下,看着吴畏只想骂他一句,你这个狠心短命的,到底还记得人家吗?   第252章使女和嫁人   吴畏第一次来到秀云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中校,两年一晃,已经是堂堂中将了。就连溥觉也从一个巡防营里混日子的小军官成了陆一师的少校营长。但是秀云的院子里却还一切依旧,看起来就像是留住了时光一样。   跟着秀云进了正房,吴畏看到秀云常用的瑶琴居然就放在屋子里,不禁愣了一下。   秀云最爱抚琴,从前这张琴都是放在她的卧房里,只有吴畏想听的时候,她才会让珠儿和另一个侍女一起搬到这里来。吴畏走了之后,再搬回去。   看到吴畏注视那张琴,秀云脸上一红,她近日思念吴畏,又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心中烦乱,只好把这张琴搬到正房里,每每抚琴之时,就觉得吴畏还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自己,这才能心中稍安。   一来二去,她嫌把琴搬来搬去的麻烦,也就放在这里不动了。只是没想到吴畏突然登门,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收拾,只盼着他不要多想才好。   其实她这可是高看吴畏了,我们吴大将军虽然智慧过人,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种事情。   秀云怕吴畏多想,开口问道:“哥哥要听琴吗?”   吴畏失笑道:“你又不是琴师,难道我来就是为了听琴吗?两年不见,还是说说话吧。”   他从前对去俄国的行程保密,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既然已经平安归来,也就没什么保密的必要,再说秀云生性谨慎,也不会到处乱说。??不败军神252   所以吴畏先解释了一下自己前一段时间突然消失的原因,然后又说起溥觉的事情来。   他知道溥老四这家伙虽然认了不少字,最起码也是个初小的水平,但是却不耐烦写信,秀云给他写的信三封也回不了一封,偶尔回一封信也都是大纲式的,干巴巴的一点水都不灌,人家发誓不混网文圈,秀云也拿他没办法,就算想知道一些具体的事情也不可得。   现在自己就在这里,自然要给她详细说说溥觉的事情,好让她放心。   其实秀云虽然从溥觉的信里看不出他过得怎么样,但是想来有吴畏照顾,也差不到哪里去,陆一师虽然备边,日军却是新败,短时间内怎么也不可能卷土重来。   而国防军海军实力不济,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打得过去,只要战事不起,自己这个老弟弟就没什么危险。   她真正关心的其实是吴畏,毕竟以她打听到的消息,吴畏现在已经是可以影响到共和国政局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注意,行差踏错,说不定就要栽跟头。   可是吴畏就算再相信她,也不可能和她说起自己回京的真正目地,自然也不可能和秀云商量叶知秋对自己的态度。   军营里的事情乏善可陈,吴畏说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在俄国的见闻。听说吴畏曾经当过北方政fu的陆军总司令,珠儿拍手笑道:“您这也算是佩两国相印了吧?”   吴畏大笑起来,指着她说道:“你这学问不错,快有你家小姐一半的水平了。”   珠儿得了她的夸奖,心中喜不自胜,顿时得意洋洋起来。秀云却知道吴畏这是嘲笑珠儿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却也不说破,只是向吴畏问道:“那俄国皇后倒真是信任哥哥。”   吴畏嗯了一声,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找个理由支开珠儿,才向秀云说了斯托雷平让自己娶叶卡捷琳娜的事情。   秀云听了如受雷击,脱口说道:“此事万万不可。”   吴畏拍手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才想起来,问道:“说说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秀云刚才一时情急,这才冲口而出,心知自己刚才想的和吴畏想的肯定不会一样。   她定了定神,看吴畏面前的茶水渐温,替他换了一杯新茶,这才慢慢说道:“俄国皇后本来就不是俄国人,所占大义不过就是皇后名份,若是嫁人,就算能得将士拥戴,也要失了民心,除非她只想割据一方,不然此事万万不可。”??不败军神252   吴畏笑道:“秀云看俄国局势如掌上观文,如此身处闺阁真是可惜了,不如我送你去俄国皇后那里去,凭你的聪明才智,封候拜将也是易事。”   秀云含笑摇头,并不说话,心想那俄国皇后又关我什么事,自己也只愿意给吴畏出谋划策。只是看吴畏的样子,似乎他对那俄国皇后也有好感,想那洋人金发碧眼,状若鬼怪,晚上见了只怕要被吓死,吴大哥又怎么会喜欢她了?   吴畏当然不知道秀云在想什么,刚才也只是说笑,看秀云不应,也就算了,抬头看了看窗外,皱眉说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秀云向窗外看了看,见到珠儿正和一个身穿粗布衣服,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女孩子说话。笑着解释了一下。   原来她从前院子里使用的那个干粗活的丫头年纪大了,家里要她嫁人,秀云也没挽留,送了一笔钱打发了。   现在这个女孩名叫孙英,本是奉天人。前年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跟着老子来京城投亲戚,结果老子在半路上走散了,生死不知。到了京城亲戚又搬走了,没处落脚。正好珠儿出去买菜,看她可怜,就带了回来。   秀云也没给孙英改名,就让她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管吃管住,还给一份工钱。   吴畏见孙英在珠儿指挥下搬着一个大竹筐健步如飞,皱眉说道:“这人力气倒大。”   秀云笑道:“何止力气大,她自幼习武,前些日子还打跑过一个醉汉。”   吴畏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秀云一眼。秀云知道他的意思,温声说道:“我试探过她几次,也没什么破绽。就算是还惦记着寻找亲戚,也只拜托珠儿帮忙,说自己人生地不熟,并不出去,也从不与人接触,倒是个老实可靠的人。”   吴畏知道秀云做事一向仔细,既然说孙英老实可靠,也就没有多想。看着忙得小脸通红的珠儿,突然想起一件心事,问道:“珠儿多大了,可以结婚了吗?”   第253章秀云心思   秀云一愣,看着吴畏不说话,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吴畏也没有和她猜谜的意思,直接解释了一下。原来国防军并不禁止军人结婚因为现在的国防军大部分都是收编的前朝旧军,虽然遣散了一部分老弱残兵,但是仍然还有很多三四十岁的士兵留在部队里。   而且前朝军禁不严,当兵就是为了吃粮养家,这些老兵多半都已经拖家带口了。   通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老兵都是部队的骨干,也不可能让他们全部退役。   很多驻防的部队,无论军官还是士兵,家属其实都是可以随军的,军营驻地有个家属村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不过东北从前就是个穷地方,人口也少。最近几年又迭经大战,老百姓有闺女也不肯嫁给军人,生怕一转眼就成了寡妇,所以驻防东北的这几个师里老少光棍就成了普遍现象。   就算有些士兵其实是关里人,部队也不可能给士兵放大假回老家去找老婆结婚。   陆一师是新成立的部队,兵源来自全国各地,拖家带口的老兵没有愿意来的,所以都是年纪不大或者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不败军神253   军官的情况也差不多,大部分军官都是像溥觉这样年纪的光棍。   最近一段时间生活平稳了,被荷尔蒙憋得难受的家伙们就开始打当地女孩子的主意,颇有几个得手后打报告结婚的,吴畏身为师长,还给不少人包了红包。   在这种背景下,旅顺附近的大闺女就成了抢手货,很多军官士兵一到休假就往外跑,那叫一个勤快。   也不知道是溥觉这小子情商太低还是看不上东北当地的女孩子,他从来就不往这方面使劲,整天就在军营里带他的兵。   据吴畏估计,要是没人帮溥觉张罗,这小子得打一辈子光棍。   吴畏刚才看珠儿打听溥觉的样子,就猜测她对溥老四有点意思,这个时候正好想起来,就提出来看秀云怎么想。   要按门当户对的传统,珠儿只是一个使女,溥觉可是皇族,珠儿就算给他填房都捞不着名份。   但是现在共和国不许蓄奴,珠儿名义上也是自由人,她又和秀云情同姐妹,吴畏自己也没什么门第观念,自然愿意撮合。   秀云沉吟了一会,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看着吴畏,轻声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吴畏一愣,强笑道:“这谁说得准?”   秀云摇头道:“哥哥你自己都还没有嫂子,可见是个不上心的,现在却关心起老四的婚事,当然是因为担心老四有个什么意外,没有后代留下来。”   吴畏看了她半晌,这才长叹一声,心说你就不能稍微笨一点吗?身为女人,这么聪明还让男人怎么活?   秀云却没有逼死男人的觉悟,咬牙想了一回,说道:“珠儿肯定是喜欢老四的,老四那个人认亲,也不会反对。我家也没什么长辈,我就作主成了这门婚事,珠儿只怕做梦都要笑醒,只是万一老四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害了她这一生?”   吴畏揉了揉脸,安慰她这也只是未雨绸缪,第一战事未必打得起来。第二就算真打起来,少校营长阵亡的可能也不大,就不能想想回头溥觉凯旋归来,珠儿成了将军夫人?   咱们国朝虽然没有袭爵那一说,但是溥觉是正经登记在册的皇族,到时候成了将军,还愁皇室不尽心拉拢???不败军神253   秀云却想得更多,吴畏身为一师之长,如果发现战事不利,调一个营长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能让他这么急于给溥觉安排婚事,显然这一仗不能小了,多半连他这个师长都要生死未卜。   也不知道他在俄国的时候,和那个皇后有没有一腿。反正据自己所知,吴畏在共和国内是没有和什么女性有交往的,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总不能让一个金毛洋人给他留后。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吴畏一眼,轻声说道:“我去和珠儿说说,哥哥今天就别走了,若是珠儿答应了,你我就是家长,也好商量一下婚事。   吴畏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不过这时侯还没到中午,自己总要回总参去露上一面,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于是就和秀云说自己先回总参一趟,晚上再过来听信,若是珠儿答应了,自己就往旅顺发电报,让溥觉回来探亲。   秀云刚刚做了决定,心中正是忐忑的时候,听说吴畏要走,顿时心中一紧,然后听说他晚上再来,倒是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然后叮嘱他一定要过来。   吴畏以为秀云关心溥觉,也没多想,拍胸脯答应下来,也不吃中饭,转身就走了。   秀云送他到了门口,才问道:“哥哥还没有问皇后来做什么。”   吴畏笑道:“若是好事就先答应下来,若是坏事就赶她出去,你这个哥哥我可不是吃白饭的。”   秀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说我忻亲王府也是皇家一脉,从前疏于走动,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照应的。”   吴畏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既然是来串门的,多一个人聊聊天也好,免得无聊。”   秀云脸上红云更甚,低声应道:“是啊,多一个人,自然不会无聊。”   吴畏看她样子有些奇怪,以为是听说要打仗关心弟弟所以才心思不属,心说谁让你这么聪明的,聪明人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这就叫做自寻烦恼。   他从秀云这里出来,在街上买了几个包子,一路回到总参招待所,结果门口的接待员一看到他就激动了,三步并做两步的扑了过来,就像饥饿的狼看到了面包一样。   吴畏看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心说这是多久没吃过包子了?至于这样嘛!反正我买的也多,分你几个也不是难事。   结果那人根本没有注意吴畏手里的包子,跑过来告诉他总统府上午打电话过来,让他去一趟,刚才又打了一遍电话来催。   现在总参的人都惊动了,正撒开了找人,把招待所这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连抽屉都翻过了,正着急呢,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254章信得过的人   吴畏听说叶知秋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想了想拎着包子转身要走,那个服务员连忙拦住他,说蓝总长已经说过了,如果他回来,就给总参打电话,让那边派车送。   吴畏等汽车的功夫,顺手把包子都填进了肚子,结果坐在车上的时候觉得吃得有些多了,肚子有点难受。   他赶到总统府的时候,刚好赶上开午饭,吴畏又一次有幸和叶知秋一家一起吃饭。   听说叶知秋邀请吴畏一起用餐,厨房的大师傅吓了一跳,吴畏虽然没在这里吃过几次,不过那饭量实在让人印像深刻。   叶知秋有请人一起吃饭的习惯,但是别人就算再饿,也没有像吴畏这样实打实吃的,都是象征性的吃上一点,那有像吴畏这样一碗不够再来一碗的?他一个人能吃叶知秋父女俩一天的份量。   结果大师傅在后厨忙着给吴畏做饭的时候,吴畏坐在桌子边上对着盘子里的米饭发愣。   叶知秋和叶黛都知道吴畏的饭量,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叶黛自己那份菜都让吴畏给吃了,没事的时候,叶知秋还和总统府的服务员们拿吴畏的饭量开玩笑。   现在看着吴畏细嚼慢咽的样子,叶黛很好奇的问:“你不会是昨天吃撑了吧?”   吴畏心说昨天的早消化了,这分明是刚才吃的包子撑的。   叶知秋还以为吴畏是因为自己的态度上火,才茶饭不思的,想了想倒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吴畏。   他心里惭愧,也就不再关心吴畏的饭量,自己埋头吃饭。   叶黛饭量不大,她平日里最羡慕同学们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能和家人说笑。   叶知秋虽然不提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只有两个人吃饭,就算想说也没多少话题。就算偶尔有个客人,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每逢这种时候,叶黛不愿意看这些人在叶知秋面前的样子,反而跑得更快。   这次好容易逮到一个熟悉的人,她也就不忙着吃饭,抓着吴畏说起话来,主要是打听昨天他和吕兰清有什么结果没有。   吴畏心说要是有结果我就当海盗去了,还能坐在这里让你八卦?   他一面应付叶黛的问题,一面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提这个茬。   叶黛当然不知道吴畏是怕叶知秋听出秋卫卿的事情来,以为他是不愿意让叶知秋知道他的私事,笑道:“你都是中将了,还连个未婚妻都没有,也不怕被人闲话。”   吴畏心说你家那位都副总了,年纪也比我大,你们订婚了吗?   这时就看到叶知秋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秋卫卿是不是王廷钧的夫人?昨天她也去了?”   吴畏心说要坏,叶知秋情商可不低,又是熟男一枚,要让他打听清楚了那可不妙,连忙解释道:“她从前也在燕京大学求学。”   叶知秋点了点头,他倒是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秋卫卿居然也和吴畏很熟悉。   他向叶黛笑道:“昨天我倒是听你小姨提起过这个吕兰清,说是很有才气的一个女孩子。不过要配我们的吴大将军,只怕还不够格。”   叶黛昨天和吕兰清聊了一段时间,对她的相貌才情都很佩服,特别是吕兰清幼年丧父,身世坎坷,还能一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说起来很是励志。   所以不服气的说道:“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能写出这种诗句的女子,怎么就配不上他了。”   叶知秋看了叶黛一眼,摇头说道:“豪情这种事,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他向吴畏说道:“你今天上午去忻亲王府了?”   吴畏一愣,没想到叶知秋的消息这么灵通,总不成他是派人跟踪自己了?只是这时明白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也没等他说话,继续说道:“我手下有人暗中保护隆裕皇后,我也是听他们报告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吴畏,他并没有派人跟踪他,只不过是跟踪隆裕皇后的人凑巧看到了而已。   毕竟跟踪一位国防军的将军很莫名其妙,但是跟踪前朝皇室的主要成员就很容易理解了。   吴畏点了点头,现在共和国还颇有一伙保皇党在为清室奔走,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里面的骨干居然大部分都是汉人,就连清室内部对这件事都不怎么积极,毕竟当政的话就要管事挨骂,现在反正有共和国奉养,和从前的铁杆庄稼又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皇帝这玩意毕竟是个奇货可居的东西,放在共和国手里是浪费粮食,但是要是被有心人弄走了,还是可以掀起一些风浪的,叶知秋派人盯着皇室是很正确的作法。   他向叶知秋解释了一下自己去的目地。这也是他第一次向叶知秋坦白自己和秀云之间的关系。   叶知秋饭量不大,这个时候已经吃光了盘子里的饭菜,放下筷子后,有服务员送上来一杯温水。   他按着水杯,看着吴畏问道:“你只是拿她们当弟弟妹妹?”   吴畏一笑,叹道:“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正好和他们凑成一家。”   叶知秋若有所思的时候,叶黛已经笑道:“我也想去看望一下这位郡主。”   吴畏看了她一眼,心说你这位小姐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自己认识溥觉的时候还只是总参里一个普通的少校,现在说起来那叫不忘本。你堂堂总统女儿这个时候凑上去算是怎么个意思?   而且按照他对秀云的了解,这个女孩子其实是很敏感多疑的,退位的这位皇帝又没有子裔,要是以为叶黛这个本朝公主是去向她这个前朝郡主示威的,那就麻烦了。   他虽然和叶黛很熟悉,这种话也不好在叶知秋面前说,想来自己能想到的叶知秋也一定能想到,肯定不会同意。   没想到叶知秋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位清河郡主素有贤名,你倒是的确可以结交一下。”   他想了想又说道:“共和国立国之初,就承诺五族共和,不分满人汉人。若是这位郡主果有才能,就请她出来在政府里担任一个职位,也算是把这个承诺落到了实处。”   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吴畏一眼,说道:“你的亲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第255章想从政吗   吴畏也算是闻弦知韵的人,听了叶知秋的话,不禁心中一动。   黄有为说过,他在共和国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他牵挂。偏偏在国外又有后援,当然不可能让人放心。   当时吴畏还没有察觉,后来仔细一琢磨,合着自己倒成了后世的裸官,受到叶知秋的猜疑实在不算冤枉,没让他退休就算对他不错了。   所以黄有为倒是的确建议吴畏娶个媳妇,有了家世,才算是有了根基。   可惜吴畏这个时候刚刚被秋卫卿拒绝,灰心之余,正是对感情万念俱灰的时候,说什么也打不起这个精神来再去琢磨这一个能作媳妇的人选。所以直接就拒绝了。   没想到现在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叶知秋居然就相信了,他总不会真的以为可以通过秀云姐弟两个来控制自己吧。   想到这里,吴畏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把秀云拖进这件事情里面。   在他的心目中,溥觉这小子皮糙肉厚,就算是被自己拖累一下,也尽顶得住。   但是秀云是那种需要人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的女孩子,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遇到危险,那简直会让他悔恨莫及。??不败军神255   叶知秋虽然不知道吴畏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仍然能从吴畏变换的脸色上看出一点端倪,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吴畏这小子看起来绝情寡义,但越是这样的人,对于真正认同的人就越是看重,这一点从他当初把辽阳战役中杀俘的责任都扛起来的表现上就能看得出来。   还有一点让叶知秋确认吴畏性格的,就是吴畏和黄有为之间的关系。谁都能看得出来,黄有为现在很受自己忌惮,但是海军叛乱那晚,吴畏在一片混乱中首先想到的也是找黄有为出来。   如果不是黄有为识时务,自己休了病假,那么叶知秋无论如何也得捏着鼻子起用黄有为黄有为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说什么也应该得到相应的奖励。   但是实际上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他这份功劳是吴畏送的,当时京中人物,能担得起这份功劳的人怎么也有几个,吴畏偏偏选了黄有为,对这位老师的维护之心可见一斑。   也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叶知秋虽然猜忌吴畏,却也不愿意就此把他打压下去。毕竟按照吴畏的这种性格来说,如果真的收服了他,那就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叶知秋想事情的时候,叶黛已经在向吴畏询问秀云的爱好了。还说晚上要找秋卫卿去拜访秀云。   正常情况下,吴畏是应该陪着她们一起去的,毕竟秀云又不认识叶黛,没人引见,只怕要吃闭门羹。   吴畏还惦记着晚上去秀云那里商量溥觉的婚事,这件事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来进行。如果自己陪着叶黛一起过去,那么无论是当时留下来不走,还是离开后再回去,都免不了被人八卦,吴畏可不指望这件事能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在这次叶知秋帮了他一个忙,他向叶黛说道:“今晚你小姨要写篇文章,你去帮她整理一下资料,明天再去拜访清河郡主也不迟。”   叶黛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父亲面子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回头又问吴畏晚上怎么安排,是不是去见吕兰清。   叶知秋坐在一边,看着叶黛对着吴畏兴致勃勃的穷追猛打,兴高彩烈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异样,印像中叶黛似乎很少和人这么亲近,就算是和程斌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表现出这个样子。   他咳了一声,向叶黛说道:“快点吃饭吧,完事我还有事情和吴畏说,你就不要听了。”   叶黛正和吴畏说得高兴,没想到父亲这么不给面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看到吴畏脸上露出的笑容,恼火的说道:“你不许笑。”   “是是。”吴畏说道:“您请便,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   叶黛扑哧一笑,饭也不吃了,站起身离开,把小饭厅留给叶知秋和吴畏。??不败军神255   看着她的背影,叶知秋感叹道:“这孩子的脾气可够人受的。”   吴畏笑道:“没事,程斌那人脾气好。”说完这才意识到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妥,连忙向叶知秋看去。   没想到叶知秋一点都没有在意,反而摇头笑道:“她特别崇拜程斌,可不敢和他使小性子。”   他笑道:“据我所知,她也就敢欺负我和她小姨,你算是第三个。”   吴畏一愣,挠头道:“我看起来也不像是好欺负的啊。”   叶知秋笑道:“难道我就像好欺负的人吗?”   两个人笑了一回,叶知秋看到吴畏没有想继续吃饭的意思,就招手让人来收拾餐具。   一直在后厨等着的厨师们看到服务员收拾回来的餐具,大感意外,心想怎么今天吴畏转性子了,这是要减肥的节奏吗?枉费了大家紧急给吴大将军加工出来的饭菜了,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捞着。   叶知秋饭后不喝茶,所以服务员收拾了餐具后,给两个人换上了温水。   等到服务员都退出去后,叶知秋才说道:“你从前和我说的‘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回来后一直在征求各方面的看法,明天准备正式向国会提议,开放党禁,允许民间自由结党。既然是共和了,就要允许大家提出不同的意见。”   吴畏莫名其妙的看着叶知秋,心说这又关我什么事?   叶知秋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我这个总统也不打算做无党派人士,所以想了一些纲领,既然咱们是共和国,就叫共和党好了。只是缺少一个执行的人,你想不想加入我这个党?”   吴畏张大了嘴巴,心说你老人家这是过家家吗?入党没这么容易吧?   他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我觉得军人不应该有有党派的分别,只要穿着这身军装,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叶知秋一愣,问道:“没有自己的思想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吴畏说道:“军队应该以维护国家利益为重,不应该成为政治的附属品,简单的说,谁在中央就拥护谁。”   叶知秋愣了半天,才点头说道:“说得好,你当军人真是可惜了,有没有想过脱下这身军装从政?”   第256章坛坛罐罐   叶知秋在很早以前就说过,吴畏这个人,无论从军还是从政,都可以做出惊人的成绩,也不知道他那颗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事情。古人所谓的生而知之者,估计说的就是吴畏这种人。   但是叶知秋从前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毕竟共和国虽然现在到处都是烂摊子,但是最紧迫的还是在军事方面,面对日本人咄咄逼人的态势,叶知秋首先需要的是吴畏的军事才能。   但是吴畏的才能显然还不止在军政两方面,他在俄国取得的成就证明了这一点。叶知秋不知道叶卡捷琳娜是不是也看出了吴畏的能力,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位俄国皇后可以给吴畏更多。   叶知秋虽然并不知道世界局势的走向,但是也明白像中俄这样两个领土接壤的大国之间,是不可能存在永久和平的。   所以他不希望吴畏这样的人才为邻国所用,也更担心吴畏其实已经决定投靠俄国,然后转身再把自己卖了。   其实黄有为和蓝晓田们都猜错了,叶知秋并不是担心吴畏拍屁股跑路,他一直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句话,无论某个人有多么强大的能力,世界也不会因为缺少了他而崩溃。   共和国就像是一辆运行在正确道路上的列车,有吴畏这样的人也许可以让它跑得快一点,但是换成别人也不会停下来。   叶知秋最担心的其实是吴畏会在某个时刻叛国,让这列车误入岐途或者干脆翻车。   所以此时此刻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吴畏能够弃武从政,这样一来,吴畏仍然可以发挥他的能力,危险性却变得低了很多。   吴畏看着叶知秋,沉吟了一会,才摇头说道:“我其实更喜欢带兵。”   “从政不好吗?”   “我更相信枪杆子。”   叶知秋深深的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你知道以你现在的地位,这么说会惹来多大麻烦吗?”   吴畏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事实不会因为有没有被人说出来就发生改变。”   叶知秋盯着他,“我以为你会试图说服我,好让你继续带兵。”他说道:“毕竟从提出伐日这个计划到现在,你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如果没有了你,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吴畏慢慢摇了摇头,“越是庞大的计划,最后功亏一篑的可能就越大。”他看着叶知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尽力了。”   “你没有。”叶知秋说道:“你放弃了。”他看着吴畏,有些恼怒的说道:“你都没想过要说服我。”   吴畏笑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为了国家的荣强,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包括战士们的生命。”   “但是今天我突然想到,如果执行我的计划,溥觉可能会死,我手下的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们也会死,甚至包括我。”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从前我不在乎牺牲,那是因为牺牲品和我没关系,我只需要站在更高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就可以了。”   “但是事实上,我只是一直在为别人的命运作出决定。就算国家强大得可以称霸宇内,和那些被牺牲掉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着叶知秋,慢慢说道:“当我站在这些牺牲品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的时候……掉你说得对,我放弃。”   叶知秋看了他半晌,慢慢坐直了身子,向吴畏说道:“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吴畏摊手说道:“我不是有远大志向,并且坚韧不拔的人,如果要需要我作出牺牲,我会考虑,但是如果需要我牺牲,却还要顶着重重压力却争取牺牲的机会,我放弃。”   说完这些话,他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他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在心里大声呼喊道:“老子不干了!”   叶知秋深深的看着他,想从吴畏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的印像中,吴畏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物,他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机缘巧合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所以才总是能够取得让人意想不到的成就。   如果叶知秋和吴畏一样来自后世,他一定会大喝一声,“爱干干,不干滚。”   可惜他不是那些目光短浅眼高手低的嘴炮党,他能清楚的看到消除日本人的威胁后,共和国可以拥有的机遇。也知道要实现这样的目标,他需要吴畏这样的人来替他完成必要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他能看到共和国日后的成就,他才会更加谨慎,生怕在这个过程当中走错了路,用错了人,让大好前途毁于一旦。   但是当吴畏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却觉得不甘心了,毕竟为了这个目地,他也付出了很多,甚至已经耽误了共和国在某些方面的发展。   他恼怒的看着吴畏,开口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吴畏摇头说道:“我拿了人家的一血才需要负责任,共和国是你的,为什么要我来负责?”   “我已经老了。”叶知秋说道:“未来难道不会是你的?”   吴畏摇了摇头,“现在是你的,将来可能是我们的,但至少现在是你的。”   他轻声说道:“没人可以预测未来,所以我从来不期待来自未来的奖励。”   还有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说出来,那就是“我来自未来,所以知道未来什么样子。”   以现在共和国的现状,即使不去努力争取什么,走平衡发展的道路,用不了一百年,也会成为世界的主要强国。而更重要的是,吴畏已经知道未来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是怎么样的,甚至知道它是怎样衰落的。   他没有信心保证共和国强大起来后,不会走上后世美国的老路,如果在某一个时间,强大起来的共和国不可避免的衰落了,那么在国家崛起过程中牺牲的人们又作何感想呢?   当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曾经迷茫过,但是当他安定下来后,就觉得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做一些自己从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呢?   所以在金水河畔,他毫不犹豫的跟着马宝上了前线,因为他觉得,既然他来了,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但是从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他二十多年来,也没有遭遇过太大的挫折,最大的挫折是当年大四考研,政治单项差了一分,结果他就愤而从军去了。   所以当黄有为指出他目前的处情的时候,吴畏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他不想干了。   叶知秋不知道吴畏的说法是不是真心话,但是当他听到吴畏准备放弃的宣言后,心里感到的却是一阵失落。   他沉默了半晌,才向吴畏说道:“当年起兵的时候,半湖也和我说过,推翻清室,国家就一定能变好吗?”   他沉吟了一下,才又说道:“我说至少不会更差。所以半湖犹豫了很久,因为在他看来,只为了不变得更差,不值得冒险。”   说到这里,他看着吴畏,“共和国上下,能看出发展机遇的人不可能没有,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人都不愿意冒险吗?”   吴畏看着他,皱眉说道:“只有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希望改变现状,坛坛罐罐多了,自然都害怕打破了,难怕大家都知道不思进取的,这些坛子罐子迟早会破。”   叶知秋本来还准备给吴畏深入的分析一下,没想到被吴畏一语道破,他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叹息道:“中正啊中正,原来你都明白……”   然后他并没有说下去,站起身,看着吴畏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   说完也不等吴畏说话,自己转身离开了小饭厅。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反而慢慢沿着小路来到自己的书房,然后就再没有出来。   下午的时候,肖媛来总统府找叶和秋,听说他这个时候居然在书房里,不禁有些纳闷,敲门进去后,发现叶知秋居然在写大字。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明天摩根银行开业,这是国内第一家银行,你要出席吗?”   叶和秋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你是来送请柬的吗?这里也有你家的股份?”   肖媛摇了摇头:“大通才有,这个是全外资,倒是你那位爱将吴中正的好朋友是执行主席,我是受她之托。”   叶知秋侧头想了一下,问道:“杜迪夫人?”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位夫人先是和你家老爷子合股开洋行,现在又办银行?之前还有一家造船厂,你觉得她有这么支持吴畏吗?”   “女人的心是很难猜的。”肖媛淡淡说道:“从前也没人相信姐姐会那么支持你。”   叶知秋沉默下来,低下头看自己写的大字。   肖媛走过去看了一眼,叶知秋的书法也是soso,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倒也不会像某位老人一样乐于糟蹋东西,基本就是自娱自乐。   现在他写的是四个让肖媛大惑不解的字坛坛罐罐!   第257章女强人   吴畏离开总统府后,也没有回总参去,而是去看望了舒声和在警卫师的战友们,故人相见,自然又有一番热闹。   舒声现在已经是上校团长了,升官速度也算不慢,可惜比起吴畏来,那也只有瞠目的份。   看看天色将晚,吴畏拒绝了舒声一起吃饭的挽留,回到总参招待所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往秀云的住处走去。   给吴畏开门的是孙英。这个女孩子昨天第一次见到吴畏,显得很是拘谨。倒是珠儿闻声出来,看到吴畏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又不好躲回去,站在院子里进退两难。   吴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溥觉的事情只怕是成了,笑道:“见个媒人就羞成这样,要是老四回来还了得?”   珠儿知道吴畏是在打趣自己,直接转身跑了。   秀云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对襟小褂,显得身姿绰约,肌肤胜雪。   她见到吴畏进来,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说道:“我还怕你今天有事不来了。”   吴畏笑道:“答应了的事怎么会不来?”   秀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是国之栋梁,尽有许多大事要忙。”   吴畏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笑道:“这是怎么了?家事国事天下事,家事还要排在第一位,没听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秀云笑了一下,请吴畏进正房里坐了。此时已到了晚饭的时候,所以她也不忙和吴畏说溥觉的婚事,直接张罗着吃饭。   吴畏在秀云家里也吃过几顿饭,只是秀云腼腆,从不和他同桌共食,今天却破了这个例,估计是因为有喜事临门。   晚饭是四个小菜,卖相倒是不错,吴畏吃了一口,赞道:“珠儿的厨艺越来越好,老四可有福了。”   和他一起吃饭的只有秀云一个人,珠儿和孙英现在还是下人,并不上桌。   秀云听吴畏夸赞,微笑道:“是我炒的。”   吴畏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看了她执筷的素手一眼,他一直以为秀云这双手是从不沾阳春水的。   迟疑了一下,吴畏才称赞道:“妹妹如果无所有能。”   秀云笑了一下,似乎另有心事,也没接这个话头,开始和吴畏说起溥觉的婚事。   吴畏既然不再关心对日战事的进展,顿时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点头说道:“明天我就到总参发个电报,让张参谋长先给老四放假回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既然叶知秋不想对日用兵,自己留在京里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他身为一师之长,总不能恋栈不去。   于是说道:“过几天我估计要回旅顺,等老四回来,你们先商量着操办,定下日子后告诉我,到时候我再回来。”   秀云听说吴畏要走,不禁有些失望。吴畏以为她是担心一个人没办法操办溥觉的婚事,笑道:“明天我带两个朋友来见你,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请她们去办。”   秀云摇头道:“那倒不用,若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请刘大哥帮助。”   吴畏知道她说的是巡防营的刘义守,摇头笑道:“老刘跑个腿还行,办婚事千头万绪,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方便。”   秀云一愣,抬头看着他问道:“哥哥的朋友是女人?”   吴畏笑着承认,却见秀云神情黯然,不禁奇道:“怎么了?”   秀云强笑一下,低声问道:“哥哥说是两个朋友,不知道哪位是嫂子。”   吴畏这回可是绕了一圈后才明白过来,失笑道:“倒是有一位可以叫嫂子,不过却不是自家嫂子。”   接着他把叶黛和秋卫卿两人的身份说了,又向秀云说道:“叶黛虽然热心,办事却不怎么牢靠。这位秋姑娘可是有才干的,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和她商量。”   秀云听他说了,沉吟了一下,才向吴畏说道:“这位叶小姐既然是总统女儿,怎么会和哥哥这么亲近?莫非总统想招哥哥为婿?”   吴畏瞠目看了她半晌,见她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取笑自己,这才把叶黛和程斌的关系说了,然后才笑道:“我和程斌也算知交,刚才说有一位可以叫嫂子,就是说的这位叶大小姐。”   秀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妹妹能想到的,旁人也能想到,哥哥虽然立身正直,也要考虑那两位朋友的风评,不好过从甚密。”   吴畏摇了摇头,心想要放在穿越前的时代,更亲密的事情都不算事,所以很是不以为然,说道:“我只是拜托她们帮妹妹的忙,你们同为女子,又有碍什么风评了。”   秀云脸上一红,她现在这个年纪,放在满人女子中,只怕三四个孩子都已经有了。可是现在她还云英未嫁,也不理各种媒人,早就有很多风言风语,要不是傅觉这个二杆子不好惹,手下又有一票忠心的兄弟,听到有人编排自己的姐姐,一准打上门去,还说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而这些流言中传播最广的,自然就是说她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   可惜秀云虽然心志坚毅,毕竟还是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比不得百年之后的女孩子大胆,这种事当然不能和吴畏说起。不然的话,只怕要被吴畏赞一句“百合赛高”。   吴畏看出秀云对自己的解释很是不以为然,只当秀云不习惯自己和叶秋两人的朋友关系,想了一下说道:“现在已经有很多女子出来工作,我这两个朋友一个在总统府,一个在政务院,都是可以施展才华的地方。妹妹才学过人,也可以试试。”   中午在总统府里,叶知秋就亲口说过可以请秀云到政府部门工作,当时吴畏觉得秀云又不缺钱,能在家里宅着也是幸福,何必朝九晚五的辛苦?现在却想到,如果秀云能多见见世情,眼界还可以开阔一些,以她的心智才干,就算成个政坛铁娘子,当个副总理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着重推荐秋卫卿,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秀云跟着秋卫卿一起工作。   在他看来,叶黛虽然聪明,多半还是借了父荫,秋卫卿却是实打实的依靠自己的才能上位。   其实真要培养女强,还有一个更合适的肖媛在那里,只不过吴畏可不放心秀云和肖媛走得太近,最好俩人这辈子都不认识才好。   第258章禽兽   吴畏一向觉得自己口才不错,但是很显然离政工口还差上一点,所以他口若悬河了半天,秀云依然不为所动,反而趁着他喘气的机会问道:“哥哥和这位秋女士很熟悉啊,知道她这么多事。   吴表正想说话,被她这句话一堵,差一点咬到舌头。   秀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微笑说道:“这位姐姐能得哥哥如此看重,定然非同小可,小妹倒真是很想认识一番。”   吴畏咂了咂嘴,觉得古人说“言多必失”这句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如果诚不我欺。   吃过了晚饭,孙英过来收拾碗盘的时候,秀云起身说道:“哥哥到侧房去坐吧。”   吴畏以为她说的是溥觉从前住的地方,不疑有他,很痛快的跟着秀云走了出去。   结果走了几步,他就发觉不对了,停住脚步说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秀云一笑,说道:“哥哥难道还进不得妹妹的房间吗?”   吴畏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心说亲的当然没事,问题是你这个妹妹是干的啊。   秀云见他迟疑,也不催促,只是站在门边侧头看着他,脸上泛起一丝琢磨不定的情绪。   吴畏迟疑了一下,在心里暗骂自己多疑,秀云总不会害他,女生宿舍这种虎穴自己都去过,只要心怀坦荡,又能有什么不妥了。   想到这里,他向秀云笑道:“那就叨扰妹妹了。”   秀云脸色有些奇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点头应了一声,自己就先走进去了。   吴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孙英还在正房里没出来,珠儿估计是见了自己害羞,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好顶着头皮跟着秀云走了进去。   秀云住的地方虽然是厢房,也是一溜三进的格局,进门是个小厅,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   吴畏还是第一次进秀云的房间,顿时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小厅就是平日里秀云抚琴的地方。他最担心的就是直接走进秀云的卧房,虽说以秀云细心的程度,不可能看到内衣横阵,可也是好说不好听。   秀云倒也没有带他进自己卧室的想法,请吴畏在厅上坐了,然后向吴畏说道:“哥哥且等一下,妹妹去取一样宝物来。”   吴畏以为她这是打算让自己看看给溥觉准备的彩礼,心下觉得好笑,心说看起来忻亲王府虽然倒了,传家宝还是有几件的,只是看珠儿的样子,只怕也不是贪图她家的这点宝贝,秀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过了好一会,也不秀云出来,倒是听秀云说道:“请哥哥把房门关上。”   吴畏觉得秀云有点小题大做,难道那宝贝还能大放光明不成?不过想想“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起身关上了房门。   此时虽是夏末天长,时候却已经不早了,四合院采光又不好,关上了门,就有点看不清东西。   吴畏倒是想过秀云拿出个能满室生辉的夜明珠之类的东西,不过从前荧光粉看得多了,也不觉得夜明珠有什么好稀奇,反倒是黑灯瞎火的坐在妹妹房间里感觉很奇怪,于是走到桌旁点起油灯。   这个时候街市上已经有洋火柴卖,不过这玩意是泊来品,普通人家是用不起的。秀云虽然不缺钱,但是她执家节省,所以还在用传统的火石。   吴畏用不惯这玩意,他虽然不吸烟,出于军人的习惯,身边倒是常备引火之物。   这时代的火柴远不是后世的安全火柴,吴畏也不放心,所以身边带的是一个自制的煤油打火机。   这玩意是他去年在旅顺的时候一时兴起做出来的,后来被于靖要了去给他家老爷子生产,可惜此时的辽阳工业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于家的打火机生产线还是作坊式的,产量太低,利润自然也不高。   吴畏是于靖的上官,于抚远再精明也不敢算计到他头上,本来是想送吴畏一半干股的,可惜吴畏脸皮太薄,没好意思要,只让于家按产量每年平价卖给陆一师一批当做军用物资就好。   反正他来来去去都有军队报销,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这打火机虽然用的是煤油,原理却和后世的气体打火机没什么两样,都是拨动金属轮摩擦火石发火,然后点燃浸满了煤油的棉芯,只不过因为制造工艺的原故,阻力很大,不容易操作。   吴畏算是这世上第一批打火机用户,自然不在菜鸟的行列,很快就点燃了油灯。火光腾起之时,他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吸气声。   吴畏刚才专心点火,倒没留神秀云已经出来,心说这丫头总不会是要趁黑吓自己一跳?   难得端庄稳重的秀云也会胡闹一次,吴畏也不拆穿,磨蹭了一下,感觉到秀云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才突然转过头去。   秀云正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没想到吴畏突然转头,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可是比起她来,吴畏才是那个被吓到的人。   油灯的灯光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秀云只穿了一衣亵衣,拖鞋中可以看到赤着一双雪白的纤足,披散着头发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于秀云这样受传统教育成长起来的女孩子来说,穿成这个样子,基本也就和没穿是一个意思了。   说起来,秀云在吴畏熟悉的女子中间并不算漂亮的,比不得叶黛和吕兰清这样的国色。但是她和秋卫卿一样,都是气质天成的那种人。不同的只是,秋卫卿是勃勃英气,秀云的气质却是那种古典的温婉可人。   这时代虽然没有实在没什么可夸奖的才赞气质的说法,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看女人自然先看相貌,谁会在乎气质这种东西?   偏偏吴畏前世里看惯了各种天然或者人造的美女,审美疲劳之后,再看美女就没什么激动的心情,反而对气质这种后天养成的东西更加敏感。   说起来美女这种东西其实一旦满地都是,也一样会贬值。   此时灯下看秀云,那种温顺柔弱的样子对于吴畏来说才是最有杀作力的。   秀云虽然心志坚毅,属于女人中难得的行动派,毕竟深受传统礼教熏染,比不得后世的同龄人。此时要自荐床第,虽然已经心理建设了一天一夜,真的事到临头,心头却总是差了一点勇气,所以刚才在卧室里站了半天,也没能出来,最后急中生智,才让吴畏先把房门关了,打算趁着黑暗再出来。   没想到吴畏点灯太快,她又没干过这种事,脚下迟疑,还没到吴畏身边,就已经被发现了。   可怜秀云是黄花大闺女,虽然年纪不小,却没受过什么启蒙教育,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可见没有网络对民智的发育有多不便。   此时发现吴畏看她,秀云立刻像中了石化术一样,觉得胳膊腿都不听使唤,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吴畏本来还想趁机反吓秀云一下,现在却被吓得不轻,他张大了嘴巴盯着秀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面在心里狂呼这是妹妹,非礼勿视。一面又在心里呐喊再看一眼也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干禽兽不如的事情。   吴畏到底是工科出身,做事理智,又过了这些年铁血生涯,心志坚毅之处远超同侪,天人交战之中,拿叉子的海神粉到底没干过脑袋上带圈的木丁丁小人,很快恢复了神智。   按照比较经典的套路,吴畏此时应该大义凛然的喝上一声“你这是干什么?”或者“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至于要不要再加一句“我变态起来不是人!”那就要看心情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下面的台词就不好设计,总不能指望秀云变身新版小龙女,主动投怀送抱。   而且以吴畏前世广阅网文的经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定了定神,很费力的把目光从秀云身上收了回来,心说tm的果然好人难做,这种现成便宜都不能捡,难怪好人越来越少,连老头老太太都想明白了,也就只能骗骗咱们这种岁数的热血青年。   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吴畏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到秀云的肩上。   他的手指触到秀云亵衣上的时候,秀云身子一震,倒好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然后才睁开眼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外衣,低声说道:“哥哥果然不喜欢我吗?”   吴畏苦笑了一声,双手扶在秀云的双肩上,在心里大骂军工采购的那帮人不干正事,选军便服的料子弄这么粗干什么,这摸着完全没手感啊。   他低声说道:“傻妹子,这是何苦。”   秀云心中又羞又惊,还有一丝怒气,心中烦闷,顿时哭了起来,她双手环抱,扯住吴畏的外衣,抽泣道:“哥哥要去打仗,我只想为哥哥生个孩子,为吴家留后。”   吴畏一愣,心说莫非我记错了,自己本来姓王才对?   他看秀云哭得伤心,慢慢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放心,哥哥不会死,老四也不会死,这仗咱不打了。”   迟疑了一下,他又说道:“我本不是什么好人,跟着我怕是要担惊受怕。若是你还没有后悔,我去找媒人来提亲好了,别的可能给不了你,这份心意却是一定要的,总不能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   说完这句,他觉得怀中的秀云身子挣扎了一下,可是此时吴畏又怎肯放手,只有抱得更紧了。   第259章意外的推倒   本来秀云还在心中忐忑,生怕吴畏会认为自己是个不知检点的人物,毕竟以吴畏现在的身份,要是站出来公开征婚,只怕可以依靠给报名者卖票就能发一笔小财了。   此时听了吴畏的话,秀云一直提着的心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心思既去,又感觉到自己还被吴畏揽在怀里,顿时觉得娇羞无限。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却被吴畏抱住不肯放手。   虽说计划失败,结局却比她自己想得更好,秀云身子发软,自然更使不上力气,也就不再挣扎,低声说道:“我是皇族女子,只会耽误哥哥前程。”   吴畏一笑,低声笑道:“男人的前程,只向战场去求,又和老婆有什么关系了。”   秀云心中迟疑,扑在吴畏怀中争辩道:“你若娶了我,只怕不能带兵。”   “那就从政好了。”吴畏说道:“哥哥我学问能装五火车,难道还怕会饿着不成?”   秀云心中不以为然,但是此时依偎在吴畏的怀里,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也不愿意多想。   吴畏满怀的软玉温香,一时也舍不得放手。有心进一步动作,又怕惊吓了佳人,一时间也就僵住了。   过了一会,秀云突然啊了一声,吴畏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两个人贴得太近,居然被秀云感觉出来了。   他连忙放开秀云,咳了一声,看着她说道:“我明天再来吧。”   本来说好了是要商量溥觉的婚事的,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两个人自然也没心思,不如明天再说。   秀云低低的嗯了一声,垂着头站在桌子旁边,也不敢去看吴畏,只是低声说道:“那明天我等着哥哥。”   吴畏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也不要自己的外衣,转身大步走到房门前,伸手拉开房门,却一眼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孙英。   孙英看样子正贴着房门站着偷听,突然看到吴畏出现在面前,以为被对方察觉,事情败漏,心中一惊,右手一扬,一柄短刀已经刺了过去。   吴畏在十五军的时候就注重格斗训练,来到这个时代后又迭经血战,遇到危险时的反应几乎已经融入到了身体里,虽然没想到孙英会对自己不利,但是拉开房门后突然看到孙英,就已经产生了警觉,此时孙英刚一抬手,吴畏就已经侧过了身,刚好躲过了这一刀。   看到刀光从身边滑过,吴畏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孙英为什么行刺自己,但是看她的动作,肯定也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现在打架拼命那都是熟练工种,发现孙英意图对自己不利,心里立刻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左手向外格挡孙英握手的右手,右手弯指成爪,直接去扣孙英的喉咙。   孙英没想到吴畏身手如此敏捷,也吃了一惊。她的身手也自不弱,右手刀被吴畏挡住,左手一抬,也挡下了吴畏的右手,力气竟然不小。   吴畏最精熟的正是擒拿手法,两人手臂相碰,他右手一翻,已经拿住了孙英的左手手腕。   孙英受过名师指点,立刻知道不妙,飞腿去踢吴畏档下。   这一下动作隐蔽,就算是吴畏也没有察觉。   但是吴畏此时右手握着孙英的左手,两人离得太近,孙英比吴畏矮了一头,要踢他,就得上身后仰,吴畏刚才躲得急了,下盘不稳,被孙英一带,顿时失了重心,直接把孙英扑倒在了地上。   秀云家的院子并不都是土地,这年头大户人家通常会在院子里用石料铺路。忻亲王府里当然也是一样,所以孙英这一摔直接倒在了青石板路上。   就算她自幼打熬筋骨,身体强健远胜常人,也架不住身上还压着个一百多斤的吴畏,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   吴畏虽然弄了个上位,但是孙英摔倒前膝盖撞到了他的命根子,虽然因为意外摔倒没有用上力,也足够吴畏喝一壶的了。   所以两个人摔到地上后,并没有立刻分开,实在是两个当事人都起不来了。   秀云站在吴畏的身后,又因为害羞没有抬头去看吴畏,所以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吴畏抱着孙英摔在地上,前面那段根本没看出来。   所以当她看到吴畏压着孙英躺在地面上的时候,顿时大吃一惊。   此时值夜班的女镖师还没来,她这院子里就只有四个人,倒也不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嘴里叫道:“哥哥你干什么?”   吴畏刚才的生理反应还没有完全消失,就被孙英来了这么一下,那是酸爽难耐的时候,咬着牙也不吭声,心想这哪里是我要干什么,分明是你这待女想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无论是吴畏还是孙英,都知道此时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就算身上再痛,也都忍着,努力争取先恢复行动能力。   孙英左手中的短刀在摔倒的时候磕在石板上,飞进了旁边的花丛当中,此时手中没了家伙,再和吴畏肉搏就不免吃亏,挣扎了几下,就被吴畏撑起身子,用膝盖压住小腹。   秀云这个时候已经赶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样子也不像是吴畏要对孙英不轨,只是摆出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吴畏屈起一条腿后,不但压住了孙英,自己也感觉好受了一些,他伸手抽出腿上的手枪,向秀云摆手道:“你进屋去。”   一面说,一面抬头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向孙英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孙英刺杀不成,只觉得万念俱灰,悲声叫道:“你还记得被你杀死的孙道仲吗?”   吴畏一愣,疑惑的问道:“孙道仲是谁?”   孙英以为他是故意的,怒道:“我父亲一世英雄,怎能受你折辱!”   听到孙英的话,吴畏慢慢有了印象,皱眉说道:“你是奉天人?”   现在他终于想了起来,孙道仲就是那个在奉天街头向自己挑战,结果被自己一枪打死的武师。   他想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向孙英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父亲先来惹我的,需怪不得我。”   他摆了摆手,向孙英说道:“看在你帮过秀云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你走吧。”   第260章准备什么   因为担心孙英再回来报复,所以吴畏当天晚上并没有离开秀云的家,而是睡在了溥觉的卧室里,反正秀云家里地方宽敞。这么做虽然有碍物议,但是他既然是想娶秀云为妻,那怎么睡都是自己的老婆,吴畏也不会在乎。   第二天他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担心孙英会把对自己的仇恨转移到秀云的身上。   倒是秀云并不怎么担心,孙英毕竟和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是很善良的,不会迁怒别人。   其实如果不是当着秀云和珠儿的面,吴畏肯定会杀了孙英以绝后患。   吴畏本来还打算和秀云商量一下正经事,然后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门。   早亮之后,那女镖师就离开,此时院子里只有吴畏三人,珠儿起身想去开门,被吴畏抢先了一步,他担心有意外发生。   没想到开门后,发现敲门的居然是一位军官,吴畏认得这人是总统府的人。   四目相对,不禁都有些尴尬。那军官笑道:“总统说,您要不在招待所,一准在这里。”   吴畏就算脸皮厚也有点抗不住,倒像是自己和秀云有了私情一般,事实上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可也算得上私订终身了。   他咳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军官正色说道:“总统请将军叙话。”   吴畏一愣,问道:“什么事?”   那军官尴尬的看着他,显然叶知秋不会和他说得那么清楚,他也不可能问。   吴畏也知道是自己问得岔了,请军官在门外稍等,自己回来和秀云告辞,说办完了事就回来。   在去总统府的路上,吴畏一直在苦苦思索,完全不明白叶知秋这个时候急着找自己干什么。   总统府门前看不出什么不同,吴畏也就安心了一些,等赶到叶知秋的办公室里后,才发现顾雨和蓝晓田都在。   叶知秋穿了一件丝制的长衫,看到吴畏进来,向蓝晓田摆了摆手。   蓝晓田起身向吴畏说道:“昨天晚上,日本朝鲜驻屯军与二十八师发生冲突,二十八师死四人,伤十一人,击毙日军十六人。”   吴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听这伤亡数字,就不是什么大战,至于一大早都过来开碰头会吗?总不会这个时候就奉行外交无小事原则了吧。   蓝晓田看他没明白,补充道:“是日本步兵第四联队的番号。   吴畏一直把日本陆军当成假想敌,对于日本陆军的主力部队都很了解,听到蓝晓田的话,立刻就反应过来,脱口道:“第二师团什么回朝鲜了?”   中日康子战争的时候,吴畏在辽阳全歼了日本步兵第一联队,联队长小浦次郎自杀,联队旗被烧毁。重创日本步兵第五十七联队。随后在鸭绿江畔,第五十七联队又被二十八师警卫团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量军官和士兵逃脱,这些人中,除了乃木希典等少数人外,大部队都是游回去的幸运儿。   除了这两个联队之外,第一师团的步兵第三和第四十九联队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在旅顺被包围的日军当中,就有这两个联队的大部分。   可以说辽阳一战,日本陆军第一师团被彻底的打残了。   按现代陆军的传统来说,第一联队应该被取消建制。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日本陆军省的脸皮厚到堪比城墙拐弯,居然从随大山岩返回日本的部属中找出了几个第一联队的后勤官员,再加上一些在登陆初期战斗中负伤修养的伤员,又重组了第一联队。   但是番号容易恢复,部队的战斗力却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至少在吴畏看来,这支联队在几年之内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康子战争中,除了在旅顺登录,以第一师团为主的第二军之外,还有在鸭绿江沿岸与二十八师激战十余天的第一军。   这个军的构成比较复杂,但是战斗力以步兵第二师团为主。   当时第一批渡江占领国防军阵地的就是第二师团的步兵第四联队。   结果这支部队被黄有为放上了岸猛打,虽然坚持到了最后,却也损失惨重,整个联队撤回鸭绿江东岸时,已经只剩下几百伤兵了。   因为这个原因,第四联队战后就撤回国内休整,番号再没有出现在朝鲜境内过。   吴畏听了蓝晓田的话,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皱眉说道:“日本人增兵了?”   第四联队从前就在朝鲜驻扎过,还和二十八师激战十余日,算是既熟悉地型又熟悉对手,日军要增兵朝鲜北部,这个联队倒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吴畏的话,蓝晓田点了点头,示意吴畏跟他来到一幅地图旁边,指着鸭绿江边的某个地方说道:“朝鲜多山,鸭绿江沿岸最多只能摆开一个师团的兵力,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朝鲜驻屯军换防的迹像。   吴畏盯着地图深思了一会,抬头说道:“总参觉得日本人坐不住了?”   蓝晓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去看叶知秋。   叶知秋在军事方面是外行,这种事情向来是不插嘴的。此刻看到蓝晓田看他,这才向吴畏说道:“无论日本人是怎么想的,咱们都不能就这么等着,我已经命令东北的部队全部进入战前动员,你立刻回旅顺去,整顿部队,准备作战。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晒,心想你现在着急了?本来是可以掌握主动的,结果你老人家犹豫来犹豫去,坐失了良机。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太得罪人了,更何况叶知秋是他的顶头上司,要是他心情好不以为意也就算了,现在明显心情不好,自己当然不会傻到去触眉头。   看到他有些犹豫的样子,叶知秋皱眉问道:“怎么了?”   吴畏咳了一声,说道:“没事。”   叶知秋挥手说道:“那就抓紧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吴畏敬了个礼,终于忍不住问道:“叶小姐今天在吗?”   叶知秋一愣,心说你y这个时候惦记我女儿干什么?就听吴畏解释道:“我有点事要请她帮忙。”   叶知秋挥了挥手,说道:“她现在应该在秘书处。”   吴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叶知秋皱眉想了一下,没想明白吴畏有什么事情,转头看到顾雨和蓝晓田都看着房门发愣,发现他看过来,这才一齐低头,显然也在猜测吴畏到底是搞什么鬼。   吴畏在秘书处找到了叶黛,和她交待了一下秀云的事情,军情紧急,自己是肯定没时间去和秀云道别了,但是溥觉的婚事也不用耽误,只能请叶黛和秋卫卿去了。   叶黛本来就对秀云很感兴趣,听了吴畏的请求,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吴畏倒是很想亲自和秀云告别,毕竟他昨天刚刚答应向她提亲。   可惜他现在还是陆一师的师长,本来日军秘密增兵朝鲜,隐蔽性已经作得很好了,虽然总参的情报部门已经从种种迹象上判断出了这个事实,但是一直弄不到准确的番号。   自从吴畏在一九零三年的大年初一偷袭了日军前指之后,日本人就加强了对自己指挥部门的安全保卫工作,再也不会有从前那么好的机会以。   但是昨晚的那场意外冲突表明日军已经不再刻意掩饰,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他必须争分夺秒。   但是他如果就这么走了,又怕秀云多想,于是在叶黛处拿了纸笔,匆匆写了个纸条,让叶黛给秀云带去,纸条只是简单折了一下,表示他并不担心被人看到内容。   晚上叶黛和秋卫卿拜访秀云的时候,秀云急不可耐的打开纸条去看,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话,“等我打完这一仗,就回来和你结婚。”   因为日军的异动,吴畏没敢从海军要船,而是星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旅顺。   政务院早就有计划在山海关到北京之间修建铁路,但是以现在共和国的钢产量,不可能兼顾国防和铁路,所以这后者自然也就被无限期的搁置了。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旅顺时,马宝和张操已经接到了总参的电报,正在进行战争准备。   看到吴畏赶回来,两个人都是大喜过望。吴畏在陆一师乃至全军,已经是不败的神话,只要有他在,大家身上的压力至少减半。   没想到吴畏进了办公室后,第一件事不是问部队准备得怎么样了,而是问张操给溥觉放假了没有。   张操呆了一下,苦笑道:“他不肯走啊。”   “胡闹。”吴畏骂道:“把他给我叫来。”   一面说,他一面在卫兵端来的水盆里洗了一把脸,转头看到马宝和张操都站在身后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们看什么?”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操问道:“总参有什么指示?”   “指示个屁。”提起这个吴畏就上火,骂道:“要是有指示我会这么空着手回来。”   他摆手说道:“按预案,一级战备。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看到那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又补充道:“看我也没有用,我都不知道咱们是打算干什么,还能准备什么?”   第261章战云再起   让吴畏没有想到的是,发生在乙巳年的这场中日之间的战争,爆发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就在他回到陆一师的第三天,日本陆军两艘炮舰试图进入鸭绿江,在西岸炮台鸣炮示警后,炮击鸭绿江口中方炮台,中方奋起反击,击伤其中一艘。   当日,对岸日军就集中数十门重型火炮猛轰国防军阵地,并派出数支小队渡江袭扰。   于澄海迅速作出反应,指挥部队展开反击,但是他无法判明日军的主攻方向,三十一师也比不得二十八师财大气粗,自然也不敢调集重炮去和日本人斗剑,所以只能看着日本炮兵逞威风。   除了丹东一线外,日军在吉林境内也展开了挑衅,可惜王启年可比于澄海狠得多,立刻组织反攻,麾下第一团一度击破当面日军,渡过鸭绿江向清津方向推进,日本驻屯军急调步兵第十六,第三十两个联队试图包围这支部队,但是被一团团长及时识破,跳出包围圈返回鸭绿江西岸。   吴畏的陆一师虽然身在海军的作战序列,但是他其实和陆军的关系更好,所以几乎丹东那边刚刚打响,他就接到了消息。   站在作战室的大幅地图前,他凝神不语,日军的战法反常,让人很难判断出战术意图。   这场战争接下来的进程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双方隔着鸭绿江打枪打炮,偶尔还会有小规模的部队交火,看起来很热闹,但是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和康子年间那种一见面就打得尸山血海的场面截然不同。   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吴畏接到俄国北方政府的消息,日军第三师团在海军掩护下攻占鄂霍兹克,击溃了在那里的俄军守备部队,正在沿西伯利亚铁路向西推进。   吴畏终于明白了日本的作战意图。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和国防军在鸭绿江边决一死战,真正的作战目标是西伯利亚。   “你是说日本人在打西伯利亚的主意?”张操疑惑的问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的?”   吴畏看了他一眼,他相信日本人现在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为了得到西伯利亚丰富的自然资源,那么他们出兵西伯利亚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目光落到乌拉尔山脉上,虽然这幅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出来,但是他曾经身为俄国北方政府的陆军总司令,当然知道那里是叶卡捷琳娜的大本营,如果日军占领西伯利亚,不但可以威胁到叶卡捷琳娜的背后,而且会让俄国北方政府失去所有的战略纵深,不得不与南方政府正面硬抗。   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才轻声说道:“看起来,我们得出场了。”   第二天,叶知秋就接到了俄国北方政府代表的觐见请求,俄国代表肯求共和国阻止日本人的行为,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日本人与俄国南方政府达成了某些约定。   叶知秋考虑了一整天后,终于再次召吴畏回京。   这次回来,吴畏终于感觉到了与上次的不同之处。   上次他带着那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一路赶回京城的时候,无论是总统府还是总参,都认为共和国会迎来宝贵的发展时间,对于和平都有着一种盲目的乐观。   但是这次回来,虽然民间的情绪依然平和,但是至少总参内部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毕竟只要稍有一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任由日军深入西伯利亚,共和国的北方领土都将处在日本人的威胁之下。   看到站在面前警礼的吴畏,叶知秋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如果当初采纳吴畏的建议,那么现在共和国的处境至少会主动一些。   如果当初答应了吴畏的计划,那么俄国将会大举增加太平洋舰队的实力,日海军还有没有能力夺取鄂霍滋克就很难说。   吴畏说得对,日本人不会给共和国和平发展的机会,当共和国还在犹豫要怎么对待日本人的时候,那个国家的战争机器却一直在悄悄的运转着。   叶知秋倒也没有矫情,开口就向吴畏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吴畏犹豫了一下,向叶知秋说道:“那要看我们的决心是什么。”   叶知秋深深的看着他,说道:“我和半湖谈过了,他说这是一次机会,但是能够把握到什么程度,他还不能确定。”   吴畏点了点头,黄有为在战略方面的眼光整个国防军体系无人能及,叶知秋在这个时候能去咨询他的意见,可以说是非常正确,但是他既然没有把黄有为请出山,那就意味着他还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最直接的办法,是我军也出兵西伯利亚。他把手指在地图上,说道:“俄国海军大多在波罗的海一带活动,以支援北方政府。太平洋舰队实力萦弱,这才被日本人钻了空了,如果我军以陆军配合俄国舰队,必然可以夺回鄂霍兹克,那样深入西伯利亚的日军失去补给,必然撤退。”   他停了一下,解释道:“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直接解决日军对我国北部的威胁,同时因为战争发生在俄国人的领土上,所以我们的损失最小,胜算也最大。”   叶知秋点了点头,说道:“总参的计划也是这样。这么说你也是支持这个计划了?”   吴畏摇了摇头,“实施这个计划,对于改变我军和日军的实力对比毫无用处,而且日军第三师团并不一定需要从鄂霍兹克回国,如果它们转而南下,我军在新疆和蒙古的守备部队完全无法抵抗,如果日军不肯主动进行决战,我军将极为被动。很可能会使西南糜烂。”   叶知秋沉吟了一会,心想也就吴畏能想到这种可能。以他对吴畏的了解,如果是由他带领第三师团,后路被断后肯定会像他说的那样做。   但是大多数心理正常的指挥官,在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下都会选择立刻撤退,而不是去另一个国家腹地打游击。   但是他同样不敢赌日本人真的不会这样做。   他苦笑了一下,心说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多谋少断了?他向吴畏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吴畏伸手在地图上一指,“攻敌之所必救。”   叶知秋愣了半晌,才渐渐明白了吴畏的意思,皱眉说道:“如果日本人不救呢?”   吴畏淡淡一笑,“那我们就解放朝鲜。”他说道:“看看日本人是觉得西伯利亚重要,不是朝鲜更重要。”   第262章海军宴会   公元一九零五年秋季,在远东爆发的这场战斗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因为在这场战争当中,既有从前的欧洲列强之一俄国,也有新兴势力代表的共和国。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日本这个小小的岛国竟然同时与这这两个强国开战了,而且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不是两线作战。”吴畏在自己的作战室里,淡淡说道:“俄国南方政府已经集结了超过三十万的兵力,正在向叶卡捷琳堡攻击前进,在击退南方政府的进攻之前,北方政府不可能有能力对日军第三师团做出有效的抵抗。”   他看了看坐在座位上的军官们,说道:“说日本人在这个时候攻击西伯利亚没有预谋,傻子都不信。”   现在作战室里的是陆一师团以上的所有战斗主官,大家听了吴畏的话,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吴畏的分析得没错,至少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看法,所以基本上是废话。   只要看到日军和俄国南方政府隔着整个亚洲不约而同的发动战争这个事实,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更何况现在正是夏末秋初,西伯利亚马上就要进入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把握,那就只能是日本人觉得自己的兵太多,买张单程票就把一个师团打发出去了,而且如果真是为了攻略西伯利亚,这一个师团的人数也太少了,至少也要在人数后面加个零才行。   像张操这样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在私下里猜测,应该是俄国南方政府在今年初的战斗中发现了共和国军人的出现,所以才把日本人拉下水。   事实上,他们的确猜对了。只是显然日本人和俄国人都没有想到,吴畏的警卫营参战只是个人行为,并没有得到共和国的授权。   如果战争继续下去,这一点并不难看出来,毕竟正常情况下,几百人的警卫营在南北大战这种规模的战斗中其实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甚至都不能改正局部战场的形式。   但是吴畏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太过神奇,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就指挥着已经被南方军击溃的北方残兵反败为胜,并且一举歼灭了南方军主力,这种事情除非亲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大败之后,从叶卡捷琳堡溃退下去的俄国高官们几乎一口同声的声称他们遭到了精锐的中国步兵袭击,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些中国步兵出现的时间、地点和人数天知道除了中国步兵之外,这些描述当中还有什么共同点。   根据这些描述,后来亚历山大四世的幕僚们计算出,共和国至少需要派出五到十万人的精锐军团,才有可以在战场上同时击败南方军主力。也只有如此庞大的一支部队突然出现在俄国战场上,才有可能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击溃了茫然不觉的南方军主力,所以此次大败,非战之罪。   亚历山大四世刚刚上位就经此大败,偏偏南方军的统帅又是自己的亲叔叔,此时正在为要不要大义灭亲头痛,听说战败的原因是因为那个遥远的邻国出兵了,己方一时不察才中伏被击溃,倒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而且在南方军主力在突然遭遇到意料之外的进攻时,还能苦苦坚持十余天,简直应该得到奖励。   但是中国步兵来了这么多人,战斗力还如此强悍,自然让沙皇陛下寝食难安,于是他的幕僚们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那就是请日本人出兵。   这些事情此时的共和国高官们当然并不知道。就算能猜到一点,也完全无法想像俄国南方政府竟然会完全相信败军的描述,把吴畏的警卫营当成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团。   吴畏上一次回京只待了两天,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旅顺,行程匆匆,连秀云那里都没有去,不过倒是把溥觉给拉了回去,然后他就一直窝在旅顺陆一师驻地,不是躲在作战室里看地图,就是在训练场上观察士兵们的训练情况。   九月初,由波罗的海赶来的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与第一舰队汇合,进入白令海,寻求与日本海军决战,以切断日军第三师团的后勤补给。   但是由东乡平八郎指挥的日本海军并没有接战,而是撤入对马海峡。   俄国太平洋舰队炮击鄂霍滋克港后,派遣水兵登陆,试图夺回这个港口,但是因为日本陆军的抵抗,攻击行动并没有成果。   确认没有陆军配合,无法达成夺取港口的目地后,俄太平洋舰队离开鄂霍滋克,一部分回阿纳德尔港,另一部分刚向南绕过日本列岛,向黄海驶去,并在途中炮击东京湾。   阿纳德尔港设施不全,无法容纳太平洋舰队在此补给修整,所以第二舰队的指挥官马卡洛夫海军中将决定向共和国求助。   九月中旬,在黄海外游弋两日的俄太平洋第二舰队获准进入青岛和旅顺港补给,并且可以使用威海和旅顺的两个造船厂的设备对战舰进行检修。   随后,共和国黄海舰队的海军军官们宴请了俄国的同行们,吴畏也应邀参加。   因为共和国建立后,海军战绩寥寥,除了打击一下海盗之外,唯一一场大战还中了日本人的埋伏大败,后来陆战队叛乱又遭到清洗,所以海军将领们普遍军衔不高,也没有陆军当中那么多的年青将领。像黄海舰队司令刘步蟾,靖远舰的舰长叶祖圭就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将军衔。   虽然这里没有上将,但是中俄两国的将军也着实不少,一片将星闪烁当中,吴畏这个最年轻的中将也就毫不起眼了。   海军将领的圈子比较稳定,所以派系观念很重,即使是同为海军将领的同事也会被排斥,更别说吴畏这个陆军转行过来的人了。   而且对于共和国海军来说,陆战队也是一个心病,如果不是当初陆战队叛乱,海军说不定现在已经自立海军部,与总参分庭抗礼了,更不要说那次之后,大批海军将领致仕,严重影响了海军的实力。   所以虽然吴畏此时也穿了一身雪白的海军制服,打扮得和大家都差不多,但是却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   海军将领大多留过洋,作风比较洋派,所以用的是冷餐会的形势。此时大家都带着翻译在和俄国军官攀谈。毕竟俄国虽然正在内战,但是海军的实力未损,还是在世界上排前几号的存在,对于这支舰队,大家还是很久仰的。   吴畏对吃的东西没什么挑拣,在旅顺的时候每天和士兵们吃得都差不多,食堂的菜谱还是他定的,营养和热量肯定是够了,口味就顾不上,再说就陆一师的食堂里,也捞不着能做出好口味的大师傅。   但是他只是不挑,又不是吃不出好坏来,今天宴会上的山珍海味不少,此时乐得没人搭理,正好打打牙祭。   他正吃得高兴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他转头看去,其中一个正是曾经和他一起出访欧美的定远舰舰长叶祖圭。   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海军中将。   叶祖圭和吴畏虽然同行一年,却说不上熟悉,不过虽然这样,在海军将领当中也算是吴畏少有的熟人了。此时他向吴畏介绍,身边的人是邓世昌海军中将。   吴畏听说面前这个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邓世昌,顿时肃然起敬。   这个时代的黄海大战中,共和国海军中伏,邓世昌率致远舰最先赶到,发炮掩护友舰,结果遭到日军围攻。   邓世昌指挥军舰向友舰靠拢途中被近失弹在船首水线下方炸出一个大洞,转动不灵。他当机立断,放弃转移,继续吸引日军火力,给友舰创造机会,最终致远舰沉没,他被赶来的来远号救起,虽然算是那一战中为数不多的亮点,却也没有能够成为民族英雄。   他的致远号虽然沉了,但是去年叶知秋出访欧美,又买了几艘铁甲舰,其中从美国人手中买到了一艘一级战列舰,叶知秋将它重新命名为致远号,仍然交由邓世昌指挥。   罗斯福总统为了表达对共和国的亲善,卖给共和国的这艘军舰是刚刚落成,原本准备装备美国海军的新舰,所以邓世昌还是今年才接收到这艘军舰。   致远号在黄海大战当中损失了大部分官兵,虽然从其它军舰上抽调了部分军官和水手,但是离真正形成战斗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经历了黄海大战之后,邓世昌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就算是在海军将领当中,也算是一个异类。每日里只是钻研战法,训练水兵,说起来倒是和吴畏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是真心爱一行才干一行,可不像吴畏是干一行才爱一行。   吴畏和邓世昌寒暄了几句,就发现这位没什么话,不禁有些奇怪,看了叶祖圭一眼,心说你要不打算聊天,往我跟前凑合什么?这不是耽误我吃东西吗?   叶祖圭看出了吴畏的意思,向他说道:“邓兄刚才和我说起现在朝鲜边境的战事,对日本人的战斗力很感兴趣,吴将军是辽阳战役的功臣,正可以解邓兄之惑。”   吴畏看了邓世昌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你一个海军将领打听日本陆军的战斗力干什么?   第263章反击计划   和叶祖圭、邓世昌刚刚聊了几句,就看到刘步蟾带着马卡洛夫走了过来。   吴畏在俄国的时候听高尔察克说起过马卡洛夫,据说此人在俄国海军当中很有名气,不但提出过很多战术理念,而且开发出过一种炮弹。   吴畏对海军新战术没什么兴趣,上天能驾机他倒是想过,下海能操舟那就没什么想法了,所以什么新战术也和他没关系。   但是听说有马卡洛夫开发出一种新式炮弹,他就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惜高尔察克是传统的军官,对这种看起来有些不务正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当然也不会明白,只知道这种炮弹威力更大而已。   此时看到马卡洛夫过来,吴畏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笑道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用俄语打了个招呼。   马卡洛夫显然早就知道了吴畏的大名,当然说实在的,以吴畏在叶卡捷琳堡的战绩来说,俄国南北两方高层不知道他的人还真不多。   马卡洛夫还是从高尔察克口中才知道了吴畏的详细情况,按高尔察克的说法,吴畏是俄国南方政府最可靠的朋友,如果马卡洛夫在远东有什么困难,这个人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高尔察克当然不会告诉马卡洛夫,他只所以如此相信吴畏,是因为吴畏拒绝了叶卡捷琳娜下嫁的提议,还以为是因为吴畏曾经担任过南方政府陆军总司令的缘故。   不过这些并不耽误他相信吴畏。也就是因为坚信这一点,所以他才在从鄂霍滋克赶到黄海来。   于是他用俄语说道:“吴,我需要你的帮助。”   吴畏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的人。”马克洛夫说道。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说老子的样子像基建团的吗?再说你这个样子我得多重口才能答应啊。   马卡洛夫当然不知道吴畏脑子里转的龌龊念头,接着解释道:“我需要一支步兵去占领鄂霍滋克。”   吴畏一直在研究远东战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向刘步蟾问道:“司令,有地圈吗?”   刘步蟾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两个人跟着他走。   邓世昌刚刚听吴畏起了个头,就被打断,自然有些不舍,但是刘步蟾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很明显这个马卡洛夫应该有事情和吴畏说,所以很识趣的停住了脚步。   吴畏看了他一眼,向刘步蟾说道:“叶将军和邓将军也来吧。”   刘步蟾看了看吴畏,他倒是不怀疑叶邓两个人的可靠性,只是不明白吴畏为什么要拉上他们。   既然吴畏已经提出来了,他当然不好拒绝,于是带着几个人出了宴会厅,左转右转,进了一间小屋子。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幅远东地区的地图。   共和国海军使用的地图上当然不会标识俄文,但是马卡洛夫对这份地图很熟悉,不用看名字就能知道画的都是哪里。   因为保密的需要,所以双方都没有带翻译,反正吴畏的俄国水平不错,临时客串一下翻译毫无压力。   马卡洛夫指着鄂霍滋克的位置说道:“我们必须切断日本人的后勤供应。”   吴畏点了点头,把这句话翻译过来。刘步蟾皱眉说道:“这件事恐怕我们做不了主。”   日军第三师团要想使用西伯利亚铁路线运兵,在鄂霍滋克登陆后,就必须翻阅外兴安岭,这并不是一段容易的路程。   但是因为更合适的海参崴现在在共和国的手里,而且离三十二师驻地太近,在那里登录的话,很可能刚刚上岸,就得和国防军大打出手。   日本人这几年在东北挑起的两场战事中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自然更加谨慎,所以才转而选择遥远的鄂霍滋克,就是欺负俄国人在远东的兵力不足。   以刘步蟾看来,夺回鄂霍滋克,威胁第三师团的后路是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的办法,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事实上即使马卡洛夫不说,如果叶知秋想动的话,也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军队越过黑龙江,向鄂霍滋克挺进,甚至越境追击第三师团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叶知秋一直按兵不动,任凭日军第三师团深入西伯利亚,二十八师和三十一师两支部队在鸭绿江边也和日本人打得有气没力,双方不约而同的摆出一幅磨洋工的架势,当然是不想救援俄人,在这种情况下,和马卡洛夫谈论出兵的事就很不合适。   没想到吴畏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理解刘步蟾话里的意思,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向马卡洛夫说道:“夺回鄂霍滋克后,如果日本人不撤退呢?”   马卡洛夫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说道:“你是说,日军从来就没有想过保留这个港口?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保卫那里?”   说到这里,他啊了一声,恍然说道:“是这是给我们看的。”   “没错。”吴畏笑道:“将军的判断应该就是真相。”   马卡洛夫可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皱眉说道:“皇后殿下正在与北方军激战,根本派不出士兵去阻止日军,如果不能迫使日军回援,那么整个战局就会变得糟糕起来。”   吴畏点了点头,然后向马卡洛夫说道:“按照我的判断,日本人更多的是给皇后殿下带来压力,离真正决定胜负的时间还早。”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   马卡洛夫等人都低头去看吴畏的指的地方,邓世昌一愣,说道:“仁川?”   “没错。”吴畏笑道:“西伯利亚太大了,就算大总统想出兵,要找到小鬼子也不容易,但是如果我们吃掉朝鲜驻屯军,你们猜日本人会怎么办?”   另外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马卡洛夫和邓世昌最先理解了吴畏的意图,马卡洛夫皱眉说道:“但是日本人能够及时得到消息吗?”   邓世昌则担心的说道:“这支部队上岸后,肯定会腹背受敌啊。”   吴畏一笑,摊手说道:“所以我才请大家过来,一同参详啊。”   第264章登陆   实际上从航海技术出现以后,登陆这种作战方式就已经出现在人类历史上了,欧洲人无论是发现新大陆还是开拓非洲,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运送兵员的。   但是相对来说,因为这个时代通讯、侦查和运输手段全面落后的原因,反登陆战反而并不常见,通常情况下,只要运作得当,常常是登陆一方已经上岸集结完毕,反登陆一方才刚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庚子年间,大山岩的第二军在重镇旅顺附近登录,驻守在这里的第二十九师就是因为情报不及时,没有来得及在日军上岸过程中发动袭击,结果急行军赶到的第一团还没等喘过气来,就和日军先头部队的第一联队交火,最终被击溃。   所以当吴畏的陆战第一师第一团登上朝鲜的土地时,除了几个衣衫褴褛的朝鲜渔民在远处探头探脑之外,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吴畏站在致远号的甲板上,看着正在从两艘铁甲运兵船上攀援而下,换乘小艇的陆战队士兵们,沉默不语。   这一段时间他长期不在陆一师的恶果已经显露出来,因为他这个最高主官不在,陆一师和黄海舰队的联系不畅,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进行过一次真正的合成登陆演练,虽然平日里按照训练大纲进行的模拟演练都很成功,但是在实战当中,各种问题立刻就暴露出来。   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运兵船并不归陆一师指挥,因为当时水文条件限制,运兵船的船长们拒绝向岸边靠拢,士兵们必须自己驾驶小船划过漫长的水域。   岸边一艘艘装满士兵的小艇正笨拙的划向岸边,一艘已经接近浅水区的小船上,陆战队的士兵们正纷纷跳时水里,举着自己的武器和背包在齐胸深的水里向岸上艰难趟去,好让小船更早一点回去接人。   吴畏看了一下手表,摇头说道:“按这个速度,一团全部上岸至少要二十四个小时,别提奇袭了,日本人要是跑得快点,都能从汉城跑到这里了。”   站在他身边的是致远号的舰长邓世昌,他板着脸说道:“登陆作战从来都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行动,这次登陆发起得太仓促,很多条件都不清楚,海船靠到这个距离上已经很冒险了。”   说完这些,他大概也觉得这对吴畏的陆一师有点不公平,又补充说道:“测量船正在测量这里的水文条件,下一批运兵就能靠岸更近了。”   吴畏嗯了一声,皱眉叹道:“但愿吧。”   就像邓世昌的说的那样,这次登陆作战实在太仓促。各个方面都没有准备好。   本来吴畏的计划,是在仁川登陆,那里距离朝鲜都城汉城仅有几十公里,便于迅速展开行动。而且据吴畏所知,美军曾经在那里大举登陆,水文条件肯定没什么问题。   但是总参在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却把登陆地点改在了平安道,理由是那里距离北部日军更近,既然登陆是为了打击日军有生力量,那么当然要挑有日本兵的地方去。   吴畏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也就没有对这个命令提出异议,事实上以他现在的军衔和地位,能够给总统直接提建议已经很出格了,也就是叶知秋比较看重他的意见才会这样,就算是王启年这样战功卓著的师长,面对总参的时候也只能接受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份。   但是直到登陆行动开始后,吴畏才知道国防军居然对于朝鲜太平道附近的水文条件一无所知,整个登陆行动和摸着石头过河没什么两样。   亏得吴畏还以为共和国身为朝鲜的宗主国,又曾经拥有一支亚洲第一强大的舰队,对于朝鲜周边的水文条件都已经门清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黄有为说总参“上花桥现扎耳朵眼”的意思。现在共和国上下,其实对于长远的发展方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有点打到哪里算哪里的意思。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后悔的时候,吴畏也只能祈祷日本人不要反应得太快,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现在他开始有点理解当初大山岩的心情了。   这时他听到军舰上响起了一阵凄厉的警报声,一个军官飞快的跑了过来,向邓世昌报告道:“东南方向发现不明舰队。”   警报是正在外海警戒的靖远号发出来的,发出警报后,靖远舰已经带着僚舰迎了上去。   因为地球曲率的关系,站在吴畏现在的位置上是看不到军官所说的舰队的。   但是很快,吴畏就看到了天空中出现的浓密烟柱。   对于海战,吴畏那是地道的外行,所以立刻转头去看邓世昌。   邓世昌并没有使用望远镜,单手扶着军刀,看着天边的烟柱,沉声说道:“这个方向,应该是日本人了。”   吴畏嗯了一声,没有想到日本海军的反应速度居然比陆军快,很显然日本海军一直在监视共和国海军的动向。   警报声中,黄海舰队各舰开始在旗舰定远号的带领下编队加速,准备迎战。   看着一股股因为锅炉升压而腾起的烟柱,邓世昌用力握紧了军刀的刀柄。   他的致远舰尚未形成战斗力,所以在这次行动中被定义为火力支援舰,除非黄海舰队不支,不然的话,他就只有看热闹的份。   很快,遥远的海面上就传来了隆隆的炮声,而且越来越密集。   吴畏伸着脖子往海战的方向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两艘运兵船也知道情况不妙,开始在测量船的指挥下缓缓向岸边靠拢,船上的士兵们则加快的换乘了速度,很快一艘小船因为搭载了太多的士兵倾覆,本来就一片混乱的登陆场更是乱成一团。   陆一师第一团现任团长是吴晨上校,他是吴畏在二十八师警卫营时的老人,文化水平不错,心思比较细密。   本来在吴畏的心目中,他更欣赏二团长李康,但是溥觉是李康手下的营长,他现在还没有归建销假,吴畏不想让人误会溥觉有意避战,所以干脆按照番号顺序,让一团担任首攻任务。   按照指挥预案,吴晨应该跟随第二波登陆的士兵上岸,但是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生怕会出什么纰漏,所以抢先了一步,吴畏看到的那艘在浅水区涉水登陆的船就是吴晨的座船。   初秋的海水说不上冷,但是从水里出来后,湿透的身体被冷风一吹,吴晨就打了个哆嗦。   他站在岸边打量这里的地形的时候,身边的士兵们纷纷举着枪从他的身边越过,往着纵深推进,寻找有利地势建立防御。   吴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回头看了看,第一波的士兵们大多到达了岸边,他至少已经有了一个连的兵可用。   一连长曹峰一面拧着衣服上的水,一面跑过来叫道:“团长。”   吴晨看了他一眼,指着前方的一道土坎说道:“在那里建立防御,把侦查兵派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几个当地老百姓。”   曹峰答应了一声,踩着灌满了海水的鞋子向土坎跑去,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身后的士兵们自动跟了上去。   吴晨在海滩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倒空鞋里的水,两个警卫员凑了上来,他向其中的一个说道:“小金,你懂朝鲜话,过去帮曹连长。”   小金是朝鲜族的士兵,是吴晨专门挑出来放在身边的,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用上。   第二批次士兵上岸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阵警报声,吴晨一激灵,纵身跳了起来,举起望远镜向海面上看去,发现天边的几艘战舰正在转向。   这次跟着上来的有一营长姚文建,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问道:“团长,怎么回事?”   吴晨看着海面上升腾起的烟柱,沉着脸说道:“恐怕是小鬼子的军舰来了。”   姚文建一愣,脱口道:“这么快?”   吴晨点了点头。按照战前的估计,日军从得到消息再到做出反应,至少也会花去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陆一师至少可以远送一个营的士兵上岸当然就别指望重装备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日本海军的反应速度要比预计的快得多,就是不知道日本陆军怎么样了。   吴晨放下望远镜,骂道:“不是小鬼子快,是咱们太慢了。”   姚文建正在检查步枪有没有进水,这个时代没有塑料布,吴畏不是传说中的德国人,也搞不到足够的油纸来当包装袋,所以大家涉水上岸的时候,只能把弹药包顶在脑袋上,尽力把步枪举高。好在零一年式步枪结构比较简单,使用的又是金属定装弹,不容易进水,就算进了水,也比较容易擦拭。   听了吴晨的话,姚文建咧嘴笑道:“要我说,咱们当年跟着师长一个营都能包打小鬼子,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吴晨看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眉,说道:“你留下组织建立登陆场,等副团长上来,我带人先进去看看。”   姚文建一愣,脱口道:“我去呗。”   吴晨没理他,拎着步枪大步向前走去。姚文建不甘的骂道:“我x,送死的活也有人抢啊。”   第265章深入   发生在黄海上的海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无论从舰船质量还是数量上,国防军方面都处在明显的劣势,如果不开挂的话,谁都不会指望只拥有一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的共和国海军能够击退日本舰队。   但是就在中日双方舰队高速接近的时候,在黄海西方遥远的海面上,又一支舰队出现了。   这是一支相对庞大的舰队,早已等候多时的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的四艘战列舰、三艘铁甲巡洋舰和七艘驱逐舰在旗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战列舰的带领下飞快的冲了出来,直接扑向日本海军战阵侧后方。   日本海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中了埋伏,此时转向已经来不及,日军指挥官立刻带领舰队向着共和国海军扑了过来。   双方的舰队交错而过,互射炮弹。其中定远舰的一发炮弹击中了日军旗舰松岛号,但是未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日军比睿号巡洋舰则因为位置的关系,被靖远、来远两舰夹击,锅炉舱进水,很快失去三分之二动力,在海面上开始减速。   其余双方各舰互有损伤,但是都没有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火力和数量上的差距,定远舰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更没有成功拦截日军舰队。   冲破共和国海军阵列后,日本海军无心恋战,加速向东方驶去,只留下正在失去动力的比睿号。   本来一心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的马卡洛夫没想到日军海军这么无耻,居然不战而逃,一面打出旗语通知共和国海军拦截日军,一面加速追击。   但是共和国海军的战舰最高时事仅有十八节,此刻又落在后面,那是真正的追之不及,只好把怒火都发泻在断后的比睿号上,经过几轮炮击,拒不投降的比睿起火爆炸,并且迅速沉入海中。   因为日军在俄国海军出现后,当机立断逃跑,所以此时离战场尚有一段距离的马卡洛夫舰队同样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军逃走。   此时的吴晨还不知道己方已经取得了这次海战的胜利,正带着曹峰的连队向北搜索。   直到行动开始后,总参也没能弄清楚日军在朝鲜的实际兵力和分布情况,只能推测日军有大约两个师团的兵力,其中至少有一个师团的主力在鸭绿江沿线。   吴畏可没敢指望自己的陆一师能包打朝鲜半岛的日本人。如是日军反应过来,两面夹击自己的话,就算陆一师能够完成任务,恐怕也要损失惨重,弄不好就得删号重练。   所以虽然总参的命令是陆一师上岸后切断朝鲜半岛南北联系,巩固登陆场。   但是吴畏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要求登陆部队尽可能的发展纵深,给弹性防御创造条件。   为了配合陆一师的登陆行动,就在今天凌晨,王启年的二十八师和于澄海的二十九师都已经向当面日军发动猛攻,以牵制对面的日军第二师团。   以吴畏对王启年的了解,二十八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按照吴畏的计划,完成登陆后的陆一师应该分成两部分,以一个团向南展开,以弹性防御的方式拦截汉城方向的日军。   同时以两个团向北推进,配合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围歼日军第二师团,只要迅速消灭了朝鲜北部的日军,就可以腾出手来向南攻击前进。   这也是吴畏的典型战法,集中优势兵力将敌军分割围歼。   吴晨身为团长,当然清楚吴畏的战术意图,按照计划,他的首要任务是巩固登陆场,接应后继登陆的第二、第三团。   但是当日本海军出现后,吴晨就开始担心从前的战术意图难以实现。   吴畏的战术安排看起来很好,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陆一师必须抢占足够的战略纵深,如果被挤压在太平道一线,那就什么都完了,没有重武器的陆一师在兵员补给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被日军两个师团夹着打,恐怕后继部队还没上岸就要全军覆没了。   因为不能判断出日本陆军是不是已经接到了日本海军的报告,所以吴晨立刻决定带上曹峰的连队向北推进,尽可能的给后继部队争取足够的空间。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所以姚文建才会觉得吴晨是在送死,只不过陆一师从吴畏以降,都是打起仗来要多疯有多疯的主,送死的事情大家都没少干,要是什么时候要稳扎稳打了,那才真是稀奇。   朝鲜是个穷地方,太平道地处朝鲜北部,山地贫瘠,再加上朝鲜官府和日军的双重盘剥,平民的生活完全没有保证,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整村人逃亡的现象。   所以吴晨虽然发现了两个渔村,却只找到了几个神情木然的老人,对于小金的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他们甚至把吴晨的队伍当成了日本人。   就在吴晨挠头的时候,几个下来收税的朝鲜道兵出现在一团士兵们面前。   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中国士兵,那几个衣衫褴褛的道兵直接扔了手里的竹枪,跪地投降。   吴晨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在太平道一带只有一个日军的中队驻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这个中队的一个小队担任护路任务。   康子战争之后,日军一面补充战损的第一和第二师团,一面又组建了四个预备役师团。   不过预备役师团和常备师团的兵力和装备相差很大,毕竟康子战败后的日本财政接近破产,还要挤出资金来买船造舰,更不可能给陆军更换军械。   所以通常来说,一个预备役师团的人数很可能比常备师团少一半以上。联队和大队、中队也是一样。   如果只知道这附近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吴晨多半还要犹豫一下,考虑自己有没有能力吃掉这支部队,要比魄力,他多半是陆一师团以上军官当中最谨慎的那个。   但是既然这里有一支落单的小队,吴晨就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了。装备了零一年式步枪的陆一师从单位战斗力上来说,和日军士兵可以达到一比一点五甚至一比二的地步,他现在手里有一个连的士兵,吊打一个四五十人的小队完全没有压力。   于是他简单安排了一下,就带着部队向着那个传说中的小队驻地摸了过去。   第266章新任务   吴晨出发不久,吴畏就跟随登陆部队上了岸。在他看来,因为感受到了威胁,所以运兵船的两位船长为了加快速度,冒险向岸边靠近,是日本舰队做出的唯一一件好事。   相比起登陆过程中的种种混乱,陆一师士兵们上岸后的行动显然要有条理得多,这也要感谢日本人没有在这里设置狙击阵地,这才让一团士兵们可以按照训练时那样有条不紊的展开行动。   一团副团长郭大可正蹲在他的身边看地图,身边站着两个已经上岸的营长。   总参提供的朝鲜地图来自吴畏当初夜袭日军前指时的战利品,这让吴畏觉得很无奈,打俄国人用俄国人的地图,打日本人用日本人的地图,总参的准备总能作到行动的后面去。   按照正常的程序,他应该在致远号上等到陆一师二团登陆后才上岸,但是敌情不明,两眼一抹黑,吴畏当然坐不住,所以不等一团登陆完毕,就离开了致远舰,倒是让邓世晶很是吃惊,他自己就是出名的胆子大,没想到吴畏这位年青的中将比他的胆子还大,现在敌情不明,如果日本人突然出现,吴畏这个中将很可能就让人家刷人头了。   这时一个穿着野战迷彩的士兵抱着步枪小跑着从前面的树丛里钻了出来,警戒的卫兵立刻举枪大叫道:“口令。”   “抗日。”那人大叫道。然后也不要求回令,就那么直接跑了回来。一面跑一面问道:“团部在哪?”   登陆场一共只有两三平方公里,要不是中间障碍物极多,几乎可以一目了然。   郭大可听到了士兵的问话,站起身张望了一下,身边的姚文建叫道:“豁牙子,这边。”   大家看到姚文建认识这个士兵,立刻紧张起来。   姚文建的一营是最早登陆的部队,一部分在吴畏带领下向北扩展,另一部分在曹峰的带领下向南搜索,无论是哪个方向回来的,都肯定带着新的消息。   共和国此时的基础教育还很薄弱,士兵们的文化知识大多来自部队的培训,很多人参军前连个正式一点的大名都没有,什么豁牙子狗剩子满地都是,虽然后来基本或请人或自己动脑,都取了正二八经的名字,但是大家叫习惯了,有时候改回大名反倒没人知道是谁。   听到营长叫他,豁牙子一溜小跑着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交给姚文建,然后才看到师长和团副都在,愣了一下,连忙立正敬礼。   姚文建好歹是个营长,总不至于和豁牙子一样没眼力见,接过纸片直接递给了吴畏。   吴畏阅读速度极快,吴晨又写得一手好小楷,所以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吴晨送来的战报,他刚刚在北面七公里远的地方袭击了一个日军小队驻地,击毙三人,俘虏四十五人,无人逃跑。经过简单审问,这些人是朝鲜驻屯军的士兵,主要负责搜集物资和给养。但是据俘虏交待,在附近一个村子里有一支第二师团的中队。   吴畏看着这上面的数字觉得有些无语,吴晨大白天偷袭都能抓一串俘虏,这朝鲜驻屯军的本事也太水了,和他所知道的朝鲜驻屯军实力大相径庭。   他把纸片递给郭大可,向姚文建说道:“你带你的营跟上去,支援吴营长。”   又转身向另一个营长说道:“集合你的部队,往北搜索,估计日本人快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畏的乌鸦嘴堪比某位球王,在不到二个小时之后,南面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吴畏的金手指都在机械方面,电子方面虽然也明白一些,但是现在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电子技术按照历史,一九零四年才会出现第一个电子管,而且吴畏根本不知道怎么制造和使用它。   所以吴畏空有一肚子电磁学理论,却根本造不出来可以应用的东西来。当然也不可能用现在的技术造出无线电来。   所以到目前为止,国防军的通讯能力还停留在基本靠吼上面,传递消息都需在勤劳的通讯兵,从连一级开始,就有专门的通讯兵建制存在了,除了步兵之外,通讯兵应该算是一个大兵种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团的士兵们在岸边燃起火堆,引导着最后一批士兵上岸,一团全员登陆后,两艘运兵船会立刻返航,给后面过来的第二批运输船腾出位置。   吴畏皱眉听着隐隐传来的枪声,判断着战斗的规模,朝鲜多山,自然屏障太多,枪声被障碍物阻挡后,显得模糊不清。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如果是在平日里,他早就带着人赶过去了。但是现在却不能离开海滩。   半夜时分,终于有消息送了回来。吴畏披着大衣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通讯兵向他汇报发生的战况。   曹峰的连队在向南搜索的时候与日本朝鲜驻屯军的一个中队遭遇。   因为吴畏给南线部队的命令是弹性防御,所以曹峰很自然的摆出了一幅节节抵抗的架势。   没想到甫一接触,他就发现这支日军的战斗力水平很差劲,尖兵被曹峰手下士兵打倒后,后面的日军士兵没有就地防御,试探敌情,反而一窝蜂的呐喊着冲了上来。   从人数上来讲,这次遭遇战中,中日双方的比例大概是二比三的样子,国防军略处于下风。   但是陆一师普遍装备的零一年式步枪的高射速弥补了这个差距,而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型则给了陆一师发扬火力的便利条件,几乎转眼之间,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形就被打出了一个个缺口。   发现对方的战斗力不强后,曹峰果断改变了最初的计划,带领全连转入反击。   日本人的战术素养不行,倒是挺有拼命精神。曹峰付出十几个人的伤亡,才击溃了这支部队,杀伤过半,还抓了不少俘虏。   从俘虏嘴里,他问出了一些情报,然后就安排人送了回来。不过他没有吴晨的文笔,写不来详细的报告,干脆派人回来送信。   原来此时朝鲜半岛上的日军虽然顶着一个朝鲜驻屯军的帽子,但是实际上可以分成两部分,其中之一是山县有友的第二师团,另一个则是乃木希典的朝鲜驻屯军主力。   中日康子战争当中,第一师团在乃木希典的指挥下全军覆灭,大山岩被第四师围困在旅顺,最后放下武器被遣送回国。日本方面唯一的亮点就是山县有友指挥的鸭绿江一线战斗了。   山县有友当时是朝鲜驻屯军的指挥官,手里几个杂牌的旅团,主力是第三师团的两个联队,比起黄有为的二十八师来,除了人数占优外,就再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但是他就是依靠着这些的一支部队,居然和二十八师打得有来有往,并且一度让黄有为关门打狗的战术失效。   虽然因为攻势作战的关系,在这样战斗当中,日军的伤亡比二十八师大,但是如果不加上战役最后,因为接应乃木希典而牺牲的两个中队,山县有友所部的伤亡其实要远远小于同僚们。   那一战后,大山岩一病不起,很快就呜呼了。山县有朋受命回国整顿第二师团,朝鲜驻屯军指挥官的位子就空了出来。   按照道理来说,葬送了第一师团的乃木希典应该成为日军战败的主要责任人,而受到严重的处罚。没想到在陆军省里,居然很是有几位重量级的人物替他开脱,原因也很简单,此时陆军部和海军部正在互相指责,如果不保下乃木这个人头猪脑的家伙,那么很明显就坐实了陆军应该负起战败的责任。   另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原因是,乃木希典敢打敢拼的作风也的确有人欣赏,认为这才是日本陆军应该保持的传统。   所以乃木希典这哥们居然躲过了一劫,被直接留在了朝鲜半岛上,接替山县有朋指挥朝鲜驻屯军。   按照日本军制,军级单位指挥官的军衔应该是大将,但是乃木希典必须是败军之将,就算再怎么替他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再给乃木希典升官,所以干脆大家装糊涂,就当没他这么回事,不得不说,这又是日本高层的一个特色。   山县有朋在康子战争当中虽然打得有声有色,但是毕竟面对的是国防军精锐的第二十八师,一战下来,伤亡也不可避免,所以当他离开的时候,朝鲜驻屯军很多单位建制都不完整。   乃木希典接手朝鲜驻屯军后,正赶上日本国内扩军,不但要补充损失惨重的第一和第二师团,还要再组建四个新师团,自然没有兵员来补充同样缺员严重的朝鲜驻屯军。   一心雪耻的乃木希典当然也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国内,干脆就在朝鲜境内招起兵来,朝鲜兵战斗力不行,但是胜在肯卖力气,所以大多担任地方守备部队和物资催缴部队,后者是日本官方的说法,通俗一点来说,那就是抢劫大队。吴晨打掉的那个小队和曹峰遭遇的这个中队就是朝鲜驻屯军当中的一支朝鲜人部队。   相对于谨慎的日本兵,完全由朝鲜兵组成的这支部队在听说太平道有华军活动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有好处可以捞。所以立刻就赶了过来,然后一头撞在陆一师的枪口上,也算是勤劳王事了。   曹峰得到需要的情报后,立刻带领士兵继续向南挺进。朝鲜驻屯军的主力驻扎在汉城一线,离太平道有数百公里的路,如果这一带的驻军都是朝鲜部队这种水平,他有信心将防御纵深扩展到上百公里,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后面的支援能不能跟得上来。   实际上不用曹峰说,吴畏就已经派人去接应他了,在他看来吴晨主动出击的原则是正确的,但是方向反了,既然朝鲜战役的原则是打北拒南,那么无论北面的日军会不会扑上来,都没有区别。   但是南面的日军就不同了,吴畏需要有足够的纵深来抵消日军的数量优势。   天亮之后,只迷糊了两个小时的吴畏又得到了更多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综合到一起后,吴畏愕然发现自己从前的判断有些一厢情愿。   原来当日军大本营决定展开这次作战行动后,山县有朋再一次回到了朝鲜半岛,和上次一样,继续领导朝鲜驻屯军和第二师团。   但是当山县有朋返回朝鲜后,这才发现从前的朝鲜驻屯军当中塞进了相当多的朝鲜人,这些人的战术素养良莠不齐,很难保证战斗力。   因为军部的命令很急,山县有朋也没时间仔细甄别朝鲜驻屯军各部的实力水平,干脆把鸭绿江东岸驻扎的朝鲜驻屯军都撤了下来,换成了自己带回来的第二师团。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第二师团各部就等于都被牵制在了鸭绿江边,此时二十八和二十九师都在发动攻势,山县有朋就算知道有一却国防军部队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没有余力过去剿灭。   虽然在康子战争当中,山县有朋救了乃木希典一命,但是他其实很看不起乃木希典僵化的指挥能力,所以在军部调查第一师才失利原因的时候,他并没有给乃木希典说什么好话,于是两个人几乎是翻脸成仇。   乃木希典虽然和山县有朋不合,也知道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公开掰腕子那是自找苦吃。   所以当山县有朋要求他的朝鲜驻屯军撤离鸭绿江一线的时候,他不但很痛快的答应了,还把主力部队远远的带到了汉城。   所以在鸭绿江至汉城之间,其实只有一些隶属朝鲜驻屯军的地方守备部队驻扎,陆一师第一团上岸后,一直没有遭到有效的抵抗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当吴畏终于在朝鲜太平道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后,这才发现两边的敌人居然都离着自己很远。   终于弄清了敌情后的吴畏长出了一口气,预想当中自己被日本人夹在中间狠揍的情况看起来是不可能发生了,甚至在登陆之前,他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但是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封命令给浇没了。   总参电令,陆一师停止登陆,原朝鲜战役中陆一师的作战任务由第四师接替。已经登陆的陆一师第一团在向第四师移交防务后准备接受新任务。   吴畏看着这个命令,差一点骂娘,为了尽快与日军接触,他的一团已经向着南北两侧扩展了接近二十小时,这个时候让他收拢部队,至少需要两倍于二十小时的时间,这简直是在开玩笑,难道蓝晓田进了总参,脑子就被僵尸吃了吗?   这份命令里还说到与第四师移交作战任务,天知道现在第四师在什么地方。   可惜他再暴跳如雷也没有用,他只是一个中将师长,总参制订作战计划并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像现在这种明确的命令,他就只有坚决执行的份。   就在他派出大量的士兵追赶已经撒出去的一团时,载运第二波登陆部队的运输船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以共和国的运力,当然也不可能一次就把在秦皇岛装船的第四师全部远来,所以第一批到达的只有缺乏重武器的一个团。   直到下午时分,这个团的团长大人才跟随着自己的士兵出现在了吴畏的面前。   吴畏和第四师没打过交道,只知道这支部队的作战能力在共和国里能稳稳的排进前三,而且和陆一师一样,也是刚刚换装了零一年式步枪和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   和所有的骄兵悍将一样,第四师的官兵都有一种傲气,士兵们还好,军官们看起来不太愿意搭理陆一师的同僚们。   吴畏早就把一团的军官们都撒了出去,身边只有几个参谋,他自己也算是少年意气的人,和那个团长聊了几句,就觉得话不投机,干脆让自己的参谋来给他们解释,自己找了个地方去补觉。   第四师在旅顺围困过大山岩,也算是和日军面对面打过架的部队,但是当时的大山岩已经把手里能打的士兵都派到旅顺去了,其实第四师面对的都是技术和后勤兵,并不能代表日军主力兵团的实力,可惜第四师上下却没有意识到。   听了参谋们报告的战况后,这个团长就带上一个营的人马向北去了,在他看来,日军肯定会在他和二十八、二十九师的杂击下迅速崩溃,那么是不是阻击南线的敌人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解决了北线的日军,那就不存在腹背受敌的可能了。   第四师的官兵们从来没有演练过登陆方面的内容,整个登陆的过程简直是一场灾难。一直折腾到晚上,也只上岸了不足两个营。   退潮后,运输舰因为担心水位下降而撞击到暗礁,所以又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再加上夜间可见度不高,登陆部队的混乱就更加明显,在吴畏看来,这个团能在天亮之前全部上岸就不错了,更不要说,他们还缺乏重武器,根本没有能力进攻日本的阵地。   第267章乱战   对于四师最早登陆的部队直接向北进发,吴畏并没有什么意见,基本上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此时第四师的师长廖长风还没有上岸,朝鲜登陆部队当中,吴畏的军衔是最高的,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他完全有权指挥第四师的部队。   但是吴畏当然不会去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四师的部队要去进攻第二师团,那么他就集结兵力阻挡朝鲜驻屯军好了。   于是他一面命人向总参报告陆一师一团过于分散,目前无法集结,一面亲自带人收拢部队,向南接应自己的阻击部队。   按照最新接到的战报,他的先头部队一路击破日军阻截,现在兵锋已经推进到大同江附近,带队的营长在报告里说他们可能会凭江据敌。   吴畏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乃木希典虽然不是什么合格的统帅,却是一员猛战,就算朝鲜驻屯军的实力再差,也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安安稳稳的推进上百公里。   果然他还没过平城,但任尖兵的部队就与一支日军交火,那股日军的战斗力颇强,居然一度占据了上风,还是陆一师动用了随身携带的迫击炮,才将对方驱散。   驱散了这股部队后,尖兵连的连长派人请示吴畏是继续前进还是就地防御。   按照计划,一团的大部分都被派去支援吴晨了,登陆场只有一个连的士兵维持秩序,接收装备。   这个活现在本来是应该由第四师来干,但是第四师那个团长大概觉得反正陆一师也要撤退了,不如顺便给他看一下登陆场,所以干脆没提这个茬。   除了一团之后,吴畏现在手里就只有师部的直属警卫营了。   陆一师的编制和陆军不同,因为考虑到登陆战中可能遇到的各种突发事件,所以火力配属以连队为基础,更注重基层单位的战斗力,并不像陆军那样注意加强师团一级的火力投放能力。   比较直观的就是陆一师的火炮数量比陆军要少,但是迫击炮和冲锋枪、霰弹枪这一类的武器却要多得多。   不止是吴畏,整个陆一师上下都知道师长喜欢亲自上前线和敌人拼命,所以警卫营从兵员到装备都要比同单位高一些。   吴畏去俄国带的就是这支警卫部队,在俄国南北两方大战当中打出了赫赫威名。   既然有警卫营在手里,吴畏也就没有把那个剩下来看堆的连队带上,现在身边的全是警卫营的士兵。   警卫营的营长李康是北京军校第一期的学员,也是吴畏的学生,当初在军校毕业的时候,被誉为“三杰”之一,说起来还是副师长马宝的同学。   他无论理念水平还是实战水平都很高,如果在其他的部队当中,当个团长绰绰有余。   刚才就是他在前面亲自带队搜索,很明显这次遇到的日军士兵要比从前遇到过的那些人强得多,至少也是正规部队中的精锐水准。   所以在击溃这支部队后,李康就觉得情况不妙,很显然日军正在试图包抄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警卫营跟进得这么快。   接到报告后,吴畏很快赶了过来,然后立刻要求部队加速前进,好接应前面的部队。   既然都已经判断出日军的战略意图,吴畏还一门心思往对方的口袋里钻,当然是因为要救出已经被装进口袋里的一团官兵。   一路上又击溃了几支突然出现的日军部队后,李康对尖兵连队进行了轮换,把于军的连队调了上来。   更换位置后不久,于军连就遭遇到了大股的日军。   当时他的连队正在以战斗队形向一座小山攀登,快到山顶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几个士兵突然叫喊了起来,然后举枪向着对面猛烈射击。   警卫营每个步兵班都配有两挺冲锋枪和一支霰弹枪,单位数量下的火力密度要远运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   前面开火后,于军就知道事情不妙,然后就看到山顶上的一个士兵身子一震,同时被几颗子弹击中。   日军此时使用的三十年式步枪和这个时代的世界主流步枪一样,还是栓动步枪,手动上弹,也就是常说的打一枪要拉一下大栓。   这种枪的侵彻力不足,但是射击精度高,弹道稳定,射程也远。能把一个人打得飞起来,显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于军大叫了一声,挥舞着零一式步枪加快了脚步。   等他冲上山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对面的山坡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穿藏青色军装的日军陆军士兵。   于军心中一惊,虽然来不及细看,但是也能估计出这里至少有数百名日军。   他吼叫了一声,从手榴弹袋里抽出一枚来,飞快的拧开盖子。日军此时也发现不妙,他们刚才看中的山头被华军抢先了一步。队伍里的军曹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叫着,催促士兵加速前进。   一颗子弹从于军的身边掠过,他就觉得肩膀上一凉,军装被打穿了一个洞,他丝毫没有在意,顺手就把手榴弹投了出去。   听到他的叫声,身边的士兵们都开始投手榴弹,虽然中间被日军步枪打倒了几个,但是很快数枚手榴弹就跟着于军投了出去,因为太过集中,就像天空中飘过了一片乌云。   辽阳战役当中,日军很是吃了吴畏所部手榴弹的亏,战败后痛定思痛,也开始研制和装备这种单兵武器。   但是此时的日本国内缺铁缺得要卖血,还要优先建造大量军舰,所以并没有能力大量生产手榴弹,更不可能像警卫营这样拿手榴弹当金坷拉扔。   一片弹雨投下来,山坡上的日军顿时人仰马翻,一片哀鸣。   硝烟散去,那个举着武士刀的军曹一脸乌黑,军装被爆炸的气浪吹得七零八落,露出身体上一道道的血痕。   他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然后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军曹掉转武士刀拄在地上,想用它来撑住身体,但是很显然失败了。   他的身体随着武士刀一起摔倒在了地上,在那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穿着同样颜色军装的日军士兵,在这之前,恐怕没人想到,这次的对手竟然恐怖如斯。   第268章战术目地   吴畏听说前方出现大批日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很显然自己的对手要比自己的反应快。   说起来乃木希典这个人虽然在战术方面比较固执,但是也并不是笨蛋,他能得到陆军本部的支持,当然不是因为陆军省里都是他的好基友。   所以当他看到敌人露出的破绽后,就很果断的加以利用。   说起来诱敌深入这个战法,实在也没有什么新意,当初山县有朋渡河进攻二十八师阵地的时候,王启年就用过这个办法,打算围歼日军一部。   可惜山县有朋狡猾大大的,不但不上当,还顺手扩大了阵地,让王启年差一点把本钱都蚀了。   但是这一次双方的角色转换,吴畏却并没有像山县有朋那样重视自己的对手,事实上,他更重视的是能和王启年打成平手的山县有朋,上岸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方战场的,下意识的并没有把乃木希典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结果本来负责扩展纵深的一个营就一头撞进了乃木希典的圈套里,都没用乃木希典多花一点力气。   吴畏虽然比不上乃木希典经验丰富,但是他的战场感觉一向不错,这个可以说是他的天赋。   所以当得知当面出现日军大队之后,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撞到日军的口袋底了。   乃木希典的朝鲜驻屯军很可能已经包围了冒进的这一个营。   所以出现在吴畏面前的这支部队,有很大可能是乃木希典用来打援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吴畏来得太快,火力也空前强大,前面仓促组织起来的那几支部队都没能迟滞他的步伐。所以才紧急调拔出这支部队,来和吴畏打阻击战。   吴畏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从现在的战况上猜到乃木希典手上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吃掉自己,所以只能先摆出个阻击姿态,期望能够尽快消灭了包围圈里的那个营,然后再腾出手来收拾吴畏。   按朝鲜驻屯军这个大帽子,乃木希典手下少说也应该有上万兵源,要说无力包围两个分头行动的营,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但是就算后世号称全球送达的美军,要投送兵力也需要时间。乃木希典又不是神仙,他也不可能把分散在整个朝鲜境内的部队一下子都调过来,陆一师来势汹汹,他也只能勉强维持。   想到了这一点后,吴畏就再没有犹豫,立刻命令部队他准备放弃这个山头,继续进前。   作为接应部队,他们不应该留恋于一条固定的行车路线。所以他要求全部部队继续前进,凿穿日军防线。   事实上他这么做仍然是很冒险的,因为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朝鲜驻屯军在朝鲜半岛的分布情况,如果乃木希典刚才把部队集中在大同江一线,那么只要有三到四千人就可以吃掉吴畏的这两个营,他在这里摆出一幅阻击的样子,也有可能是为了吸引吴畏所部的注意力,为其他迂回的部队争取时间。   辽阳战役的时候,战斗主要发生在吴畏的预设阵地上,而且吴畏接收了三十一师在辽阳储存的军火,整个战役当中都没有担心过弹药给养。   但是现在他在朝鲜半岛上两眼一抹黑,算是妥妥滴客军,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想打防御战,那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吴畏当然知道攻击前进的风险,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了,对于一个统帅来说,他需要的是做出决断,而当情况不明的时候,他就只能挑选最可能出现的那个方案。   接到他的命令的时候,于军正带着人和对面的日军对峙。   投弹的时候,一颗子弹从他的胳膊上掠过,带走了一大块皮肉。夺取阵地后,医务兵给他拿绷带包扎了伤口,他就一幅没事人的样子继续趴在阵地上,浑然不觉伤口处的血液正在慢慢浸湿纱布。   于军连把日军驱逐下山坡后,不甘心的日军立刻就组织了两次反击,可惜面对居高临下的警卫营官兵,这两次反击也只丢下了上百具尸体。   打退了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后,于军突然发现自己胸前的手榴弹袋已经空了一半,心中一惊。   警卫营凶猛的火力,需要大量的弹药才能实现,所以当他们取得一系列辉煌的战果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消耗了大量弹药,如果再这么打上几次,估计他就得带着全连和日本人拼刺刀了。   发现这个问题后,于军跳起来在阵地上挨个叮嘱要节约弹药。   山下的日军发现对方阵地上突然出了一下上窜下跳的人物,以为这是在挑衅自己,对着于军很是放了一排枪,可惜离得实在太远,又是仰射,视野也成问题,枪声虽然很激烈,却连于军的汗毛都没伤到。   这个时候吴畏攻击前进的命令送到了于军的手里,于军立刻就开始傻眼,刚才他还打算借助阵地防御,以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呢。   吴畏并没有给他质疑自己的机会,跟着传令兵赶到阵地上后,对于军说道:“只有快,让小鬼子来不及反应,才能接应出被包围的战友。”   于军咧了咧嘴,还想再说,许剑晨已经带着他的连进入了阵地,兴奋的向吴畏叫道:“师长,怎么打?”   吴畏看了他一眼,指着下面正在探头探脑集结的日军说道:“先稳一下,等他们先冲。”   借着许剑晨进入阵地的机会,于军整顿了一下部队,小声叮嘱他们把弹药集中到战斗骨干们身上,没有弹药的人等一会发起冲锋的时候,去拣日军的枪支和弹药。   对于这个命令,大多数的人其实并不理解,但是于军在连队里比较有威信,他亲自下达的命令,也没有人会质疑。   果然日军不甘心被华军从自己手里夺取一个地形这么好的阵地,又一次发起了进攻,吴畏指挥炮兵往日军冲锋队形的中段靠后的地方打了几枚炮弹,然后趁着日军攻势受挫的机会,带着人冲了下去。   日军期待的白刃战并没有发生,警卫营的士兵们还没有冲到面前,事先集中起来的霰弹枪手就已经开火了。密集的霰弹横扫了前排的日军,让日军的冲锋队形中出现了一个个的豁口。   日军很快就在警卫营优势火力的打击下崩溃了,而此时后面被炮火阻隔的士兵刚刚从硝烟当中冲出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迎面就看到自己的战友们溃退下来,惊慌之下,就也跟着转头逃跑。   借着这个机会,警卫营官兵们一口气追下了山,将这支日军部队冲散了。   看着四散溃逃的日军,吴畏判断这是一个大队级别的部队,不过很可惜单纯比较火力投放能力,他们还不如陆一师的一个营。   击破了这支阻击部队,吴畏很快就听到了枪声,那是被包围的部队正在和日军激战。   两面夹击之下,乃木希典亲自布置的口袋底成了漏勺,吴畏顺便接应出了被包围的部队,然后才发现这个营减员严重,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战斗人员,还有大量的轻伤员。   看到突围中寥寥无几的重伤员,吴畏的心就沉了下来,他看着一脸硝烟的营长,问道:“再没有伤员了吗?”   那个营长愣了一下,看着吴畏低下了头。吴畏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营长的肩膀,然后抓起步枪,向着营长突围出来的方向跑去。   士兵们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纷纷跟了上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显然这个营长发现日军企图后,曾经试图打开缺口,但是却在日军的优势兵力下碰得头破血流。   大量的重伤员和行动的不便的伤员也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丢掉的。   警卫营强大的火力暂时驱散了日军的包围,但是陆续归队的重伤员影响了部队的速度,激烈的战斗也让警卫营的弹药消耗极快,很快就有更多的士兵拿起了日军的武器。   几个小时后,天色黑了下来,那个营长跑到吴畏的身边,焦急的说道:“师长,再向前就到大同江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怎么了?”   那个营长急道:“我们没打到过这里。”   “那现在我们打到这里了。”吴畏说道。   那个营长似乎明白了一点,却又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愣愣的看着吴畏。   吴畏摇了摇头,从一路上战斗的痕迹上来看,这个营长发现上当后做出的反应还是很果断的,一路上日军围剿得一直很勉强。   除非乃木希典相信自己的士兵在同等兵力条件能够完成阻截任务,不然他就需要不断调集部队来堵这个缺口。吴畏猜测,现在自己回去的路上一定已经汇集了数不清的日军。   所以他早就决定反其道行事,干脆摆出一幅直捣汉城的样子,看乃木希典会不会再次调集部队来拦截自己。   从朝鲜战役的战略意义上来说,南下部队本来就是诱敌的用意居多,现在机会来了,吴畏相信乃木希典绝对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渡过大同江,打到汉城去。必然会调集部队来消灭自己,从而无暇他顾,这样一来,也就完成了掩护北方战场的目地。   第269章有组织无纪律   对于吴畏一路前进,最后沿大同江南下的作法,即使是在后世很多年间,也一直众说纷纭,有相当一部分历史学家认为这是吴畏一贯的冒险主义作风在作崇。   在很多人看来,吴畏深入敌境后,接应回自己的部队,就应该立刻返回,那个营长抛弃重伤和行动不便的伤员,这种作法也许很残忍,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是非常正确的,所谓壮士断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惜吴畏这一生有过很多称号,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将他比作壮士。纵观吴畏整个军事生涯,他曾经为了完成战役目的,不止一次的派出部队承受巨大的伤亡来阻击敌人,但是无论进攻还是撤退,他从来没有抛弃过伤员,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当他在朝鲜半岛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一路向南,捡回自己部队的伤员时,至少他身边的战士们没有人发出异议。   警卫营行进在多山的朝鲜半岛上,沿着大同江一路同南,一路上不断经历战斗,在弹药大量消耗的同时,战斗和非战斗减员也在增加。   吴畏站在两个刚刚死去的重伤员身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于军,就在刚才,于军连袭击了一支朝鲜地方部队,几乎没开几枪,用刺刀就解决了他们。   吴畏低声问道:“朝鲜人怎么说?”   “他们是平壤守军,接到命令来搜索我们的。”于军立刻说道,停了一下,他补充道:“已经确认是全歼,没有人逃走。”   吴畏嗯了一声,显然于军已经想到了,乃木希典把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朝鲜兵派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急于找到自己部队的踪迹。所以把他们当成耳目,可惜这些完全没有军事素养可言的朝鲜兵实在太不给力,就连逃跑都不擅长。   朝鲜多山的地形在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同时,也给乃木希典带去了同样的麻烦,现在就看谁的适应能力更强了。   这时李康和那个营长一起走了过来,这一路上,吴畏把两个营编成几支队伍,轮番接敌,几乎每个人都大大小小打了数仗,李康身上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很是花哨。   他手里攥着军帽,用另一只手用力的挠着头发,抱怨道:“这见鬼的林子。”显然对于自己的卫生情况很不满意。   吴畏看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有什么话快说。”   李康面对老长官的斥责也不以为意,低头向两个牺牲的重伤员敬了个礼,然后才说道:“看上去我们把日本追兵都扔在后面了,您说现在有多少日本兵在追我们?”   吴畏看了他一眼,李康在军校的时候,是可以和蔡鄂、蒋方震并称的人物,而且他和吴畏差不多,都强在战场感觉方面,一眼就看出了现在的局面。   “你觉得呢?”吴畏问道。   “我倒希望现在整个朝鲜南部的日军都来追杀我们。”李康满不在乎的说道。   他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吴畏的想法。国防军到现在为止,仍然弄不清日军在朝鲜境内的分布情况,对于登陆的两个师来说,这就是一场混乱的战斗。   但是国防军不清楚的事情,日军肯定很清楚,至少对于朝鲜驻屯军指挥部来说,自己的兵都在什么地方肯定不会是一个秘密。   所以吴畏摆出一幅向南进攻的姿态,将朝鲜南部的日军主力吸引过来,就可以有效分担第四师背后的压力。让他们可以全力配合东北的两个师维艰山县有朋的第二师团。   但是李康觉得吴畏的这个计划只是单纯的想得很美,乃木希典又不是傻瓜,日军在朝鲜南部根本没有值得重视的目标,除非吴畏去抢汉城,捉拿朝鲜王室,不然的话,乃木希典完全可以放任吴畏带着部队在朝鲜境内乱窜,而专心去攻击第四师。   李康并不是喜欢小看别人的人,但是在他看来,如果陆一师作不到的事,第四师也不可能做到。   他把自己的疑虑向吴畏说了出来,然后问道:“如果乃木希典不来追咱们怎么办?”   吴畏笑了起来,他作了个手势,示意身边的士兵将两位牺牲战士的遗体掩埋,然后说道:“你觉得乃木希典要怎么控制这些运动中的部队?”   李康一愣,鄂然看着吴畏,觉得心里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   吴畏笑道:“我们没有办法找到运动中的部队,所以我相信日军也行,那么现在大部分日军其实执行的都是在行动之前接到的命令,在没有接到明确命令之前,他们不可能主动放弃。”   “可是我们怎么保证日军接不到新的命令?”李康问道。   吴畏摇了摇头,“我们没办法保证。”他看了李康一眼,“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日军各支部队的指挥官觉得他们有必要拒绝执行新的命令。”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吴畏笑道:“找到乃木希典,然后杀死他,那么整个朝鲜驻屯军都会主动跑过来找我们报仇。”   李康顿时目瞪口呆,他用看神仙一样的目光看着吴畏,心说您这是脑袋被大皮鞋踢了吗?就凭咱们这两个营,要在朝鲜驻屯军上万人的眼皮底下杀死他们的指挥官,那还不如直接希望从天下掉下来一块大石头把乃木希典砸死。反正是做梦,干嘛不干脆做个大点的?   吴畏并不觉得自己的办法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地方。他招手叫过身边的几个军官,给他们解释自己的想法。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并不需要给自己的军官们详细解释所有的战术构想,就像总参也不需要向他解释为什么要在战役刚刚展开的时候却叫停陆一师的登陆动作,却把第四师调上来一样。   但是考虑到目前通讯手段的单一,部队一旦开始行动,基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没有落在地上之间,谁也不知道它会飘到哪去。   所以吴畏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行动计划完整的通知给每一个人,虽然这样做会增加泄漏整个作战计划的风险,但是却可以让各支部队的指挥官在失去上级指挥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作战方案。   在他看来,总参把作战计划搞的这么神秘,完全就是官僚主义的思想在作怪。   总参本来应该是一个决策辅助单位,但是从总参谋长顾雨开始,像官僚就多过像军人。总参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军官的理念也都因循守旧。   蓝晓田虽然有能力,但是太多的案牍工作,让他缺少一股锐气。   总而言之,在吴畏看来,没有总参,他可以做得更好。   听了吴畏的计划,众军官面面相觑,一个连长喃喃说道:“师长你怎么知道乃木希典会在平壤?”   吴畏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你觉得如果他现在在汉城,我们身边的这些日军的反应能有这么快吗?”   他说道:“如果他要设立一个指挥部,那么至少要能够方便部下找到他。”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平壤的位置上一戳,结果地图下面没有垫平,被他一下就给戳漏了。   吴畏一呆,接着说道:“所以他只能在这里。”   众人看着吴畏手指下的地图,半天才听李康笑道:“师长这一指破平壤,果然好口彩。”   吴畏骂道:“等咱们活着回旅顺之后再拍马屁也不迟。”   他在这里大谈日军通讯不便造成的影响的时候,总参的高官们也正在为了找不到吴畏而头痛。   吴畏南下接应自己部队十个小时之后,跟随第二批第四师官兵上岸的总参传令官才发现吴畏并没有停留在海滩上,在那里,只有陆一师的一个连,其他的部队在哪里只有天知道。   等到这个传令官把吴畏失联的消息报告给总参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六个小时。   就在吴畏给他的军官们讲解自己的作战计划的时候,顾雨正在总参作战局的会议室里撞笼子。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地上转着围,愤怒的向蓝晓田说道:“他明明已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为什么却自行其事?这叫什么事?”   “有组织无纪律。”蓝晓田说道:“这是吴畏自己说过的话。”   “那他还真是身体力行。”顾雨怒道。   蓝晓田无奈的看着顾雨,事实上总参下达那个命令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以吴畏的作战风格,上岸后肯定会迅速展开,总参作战局估计的,陆一师在登陆场附近猬集成团的现象根本不可能存在。所以现在陆一师的这个团很可能收不回来了。   本来按照蓝晓田的想法,只要把吴畏召回来就可以了,先期登陆的那个团完全可以先配属给第四师,反正也是打仗,在哪里打不是一样。就算没有这个团,陆一师建制里也还有两个团外加师直属部队的两千多人,并不比日军建制中的旅团人数少。   但是总参的高官们显然另有想法,所以坚决要求陆一师撤出朝鲜半岛。蓝晓田认为这是因为有些人不希望海军的手伸得太长,即使陆一师的兵源大部分来自陆军,这种根深蒂固的军种区分也同样存在,有些陆军军官就是看着海军不爽。   他看着在地上团团转圈子的顾雨,提醒道:“这几天的潮汐情况比较合适,如果错过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合适的机会。要是吴畏回不来,现在就得另外安排人来担任总指挥。”   “陆二师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顾雨没好气的说道:“总不能指望这帮新兵蛋子去冒险。”   说起来共和国坐拥三十多个师,真正可以拉出来就打的其实用两支手来数还能剩下几个手指头。   南方的两个师都在备边,不能轻动,而且事实上第七师最近正在伊犁地区平叛,也不可能抽调出来。   第一师和中央警卫师卫戍京津地区,同样不能轻动。   第二十八师和第四师都已经在朝鲜半岛上拉开了架子和日本人死磕了,他们本身就是朝鲜战役进行下去的基础,也不可能转用到其它的地方。   除了这几个师之外,顾雨在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再到哪里去找一支部队来接替陆一师留出来的空缺,就算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几个师,因为驻地都远在中原腹地,也不可能及时投入战斗,而且说起来,顾雨对这个新的作战计划同样心存疑虑,宁可放弃,也不愿意冒着整建制失去一支部队的危险使用战斗力不足的二级师。   蓝晓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顾雨,心里也有些无奈,只好轻声提醒道:“还有李武扬的山地旅。”   顾雨一愣,这才想起来在吉林的长白山中,还有一个组建了一年多的山地旅。当初这个旅还是和陆一师的前身陆战旅在同一年成军的,陆战旅成军的时候,李武扬还曾经前去观礼。   不过在国防军的体系当中,顾雨并没有把这个新编旅放在心上,当初成立山地旅的时候,主要也是因为吴畏在军史研究院给黄有为写的建军思路里提到过专业兵种的作用,顾雨觉得有道理,所以才先组建一支山地旅来看看效果。   但是很快他就跟着叶知秋出访欧美,回国后更是事务繁多,直接就把这个旅给忘记了。   现在有蓝晓田提醒,顾雨这才想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后娘养的旅。   山地旅的旅长李武扬他倒是还有印像,是个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出身于云南的第七师,经历和吴畏有点像,只是没有他那么传奇。   于是他皱眉向蓝晓田问道:“这个旅的战斗力怎么样?”   山地旅的主力部队是从前吴畏在二十八师带的警卫营,这个旅当中的很多骨干军官都是蓝晓田从前的下属。   而且山地旅旅部的驻地就在白城,离二十八师师部的驻地通化只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基本上这边跺一下脚,那边就能听到声音,想来蓝晓田对这个旅的事情也很熟悉。   果然蓝晓田毫不迟疑的说道:“李武扬这个人很有才干,陆战旅的战斗力不错,只是他们的装备差一点,如果要用,需要先给他们补充缺额的枪支弹药。”   这两年国防军的主力部队都在大规模的换装零一式步枪和迫击炮,但是无论天津军械局还是汉阳厂的制造能力都是有限度的,一些高精度机床还需要从国外进口,也不可能突然之间就爆产能,所以很多部队的换装计划都还停留在纸面上。   李武扬的山地旅因为是新军,接收到的新式步枪和迫击炮倒也不算少,已经可以让一些部队眼红了。   但是这里的“不少”也只是相对于国防军系统中的普通单位来说的。根本不能和陆一师,第一、四、二十八师这种总参亲儿子比。所以直到现在,山地旅还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在使用从二十八师淘汰下来的汉阳造。   本来计划配属到连的迫击炮,现在也只能在营一级集中使用,主要用来培训炮手。   听说要给山地旅增加装备,顾雨又开始头痛,随着更换新装备的部队越来越多,打到他这里的官司也就越多,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他揉着太阳穴问道:“就算现在给李武扬补齐装备,他能在计划开始前形成战斗力吗?”   蓝晓田摊了摊手,“我听说他在山地旅一直很注意新装备的训练和使用,平时都是组织军官和士兵们轮流训练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山地旅的官兵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缺的就只有装备了。   说完这句话,蓝晓田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山地旅的训练大纲是从前吴畏留下来的。”   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雨终于下定了决定,向蓝晓田说道:“把最近一批交付的装备都给山地旅拔过去,让他们到旅顺接收装备,然后准备登船。”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不够的话,陆一师应该还有存项,让他们拿出来交给山地旅。”   蓝晓田一愣。大家都知道吴畏和天津军械局、汉阳兵工厂两地的关系好,每次调拨给陆一师装备的时候,两家厂子都会私自多发一部分货。   在国防军体系内,几家兵工厂都有很大的自主权,所以总参对于这种私下交付的情况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但是现在顾雨要陆一师交出库存,想来肯定会惹吴畏不高兴,毕竟这些物资并没有在总参的帐目上列明,相当于陆一师的私房钱和小金库。   顾雨看到蓝晓田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陆一师又不是吴畏的。”   蓝晓田点了点头,倒是很同意顾雨的这个说法,但是同意归同意,真的执行起来,还是很需要一点魄力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让李武扬先带山地旅向旅顺集结吧,最好还是能找到吴畏。”   顾雨咧了一下嘴,点头说道:“如果找不到他,把陆一师剩下的部队也配属给李武扬。”他恨恨的说道:“总不能算了吴畏这个臭鸡蛋,咱们就不吃槽子糕。”   第270章有我无敌   这个时代的平壤已经是朝鲜半岛上的一座大城,身为朝鲜北部地区的政治文化中心,平壤城防的建设也走在了其它城市的前面,虽然还远远没有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辉煌,但是各种基础设施仍然要算得上齐备当然这种比较也只能局限在朝鲜国内。   十九世纪最后的几年里,日本人趁着中国内乱,出兵驱逐了做为宗主国的清庭兵马,成为了朝鲜政府新的保护人。   拥有这种认知的不只是占领了朝鲜土地的日本人,就连很多朝鲜人也都觉得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略显破败的城门外,几个日军士兵正坐在城墙下看着朝鲜兵盘察行人。   国防军在太平道登陆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朝鲜境内的朝日军队也已经开始全面动员,但是对于平壤城内的百姓们来说,日子还得照样过,很多穷苦人家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每天都需要为了生计奔忙。   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士兵,一群衣衫褴褛的朝鲜道兵当中,混杂着几个身穿藏蓝日军军装的人,队伍中间还有人抬着几副临时用树枝拼凑起来的担架。   城门前的士兵们立刻紧张起来,向着城墙上喊了几声。一个军曹走了出来,扶着城墙用望远镜看了看,然后按着指挥刀顺着阶梯跑了下来,矮小的身子上挂着的长长战刀不断磕碰着石阶,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   那队人走得很快,几乎是一溜小跑,中间还不断的回头看,似乎身后随时会有人追出来。   看到出现在前面的城门,队伍前面的一个朝鲜兵挥舞着手里的火绳枪大叫道:“中国军队打过来了。”   城门前的士兵都吃了一惊,那个军曹听身边的翻译转译了那个士兵的话,顿时沉下了脸,但是没有说话。   很快那队士兵就跑到了城门前,军曹很认真的看了看,发现面前这些人都是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人的衣服上还有血迹,显然是经历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担架上躺着两个日本军人,还有一个上面放着几个日军标配的背包。   军曹皱了一下眉,日军国内现在百业萧条,很多家庭里连饱饭都吃不上,无论男女每天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工,以支持国家的战争准备。   所以很多士兵到达朝鲜后,都会抓紧每一个时机搜罗看起来有用的东西,以便在有机会的时候送回到家里去。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显然除了随身携带,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来保存这些物品,那几只背包里应该就是这种性质的东西。   军曹很显然看不起这些舍命不舍财的家伙,他狐疑的向士兵们的身后打量着,问道:“你们的长官是谁,在哪遇到华军的?”   一个日军士兵向军曹敬了个礼,焦急的说道:“我们是板坦中队的士兵,在大同江边遭到了华军主力伏击,大家都跑散了。我们跑回来向乃木将军报告。”   军曹疑惑的打量着那个士兵,觉得他的口音有些古怪,而且看起来他的军装并不怎么合身,顿时开始怀疑起来。   他拦住急着进城的败兵们,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发现从远处的树林里钻出来一伙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人,一面向着城门的方向跑来,一面开枪。   这伙跑出来的人当然就是吴胃和他的警卫营。军曹面前的那队败兵也是警卫营里会日语和朝鲜语的人假扮的。   本来吴畏倒是很想亲自去参加这次诈城,但是他的身高实在太过给力,日本军队当中,有吴畏这种身高的人完全是凤毛麟角,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所以他只能远远躲在树林里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去临场发挥。   当他从望远镜里看到自己的临时演员们并没有顺利的混进城里的时候,立刻就知道要糟,明显平壤守军拿的和自己不是同一份剧本。   所以他立刻就带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为了增加紧张气氛,一面跑一面还向着城门的方向开枪。   平壤城外大约一公里范围内都没有什么障碍物,从前有一些民舍也都被日军强制拆除了,所以吴畏出现的位置离城门有些远。   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以吴畏的枪法,只使用机械瞄具,不经历长时间瞄准也没有什么准头可言,所以他和士兵们打出的子弹也就天一发地一发,都招呼到硕大的城墙上去了。   虽然子弹没有什么准头,但是背景是平壤的城墙,自然也不至于走空,子弹在墙壁上蹭出一道道的火星,打得墙上的渣土四散飞溅。   本来还站在城门前看着军曹教训败兵的平壤守军们顿时乱成一团,有一个朝鲜兵大叫了一声,扔掉手里的火枪扑倒在地上,大声叫道:“我中弹了。”   警卫营士兵们客串的败兵抓住这个机会,立刻高声叫喊起来,一面大叫着华军追上来了,一面就推开军曹往城里跑。   那个军曹看到远处出现的国防军士兵,也吃了一惊,立刻把注意力从败兵们的身上移开。   但是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冲出来的士兵们人数不多,也没有什么重火力,要指望这种轻步兵攻城,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他转过身来,刚想让士兵们不要惊慌,突然觉得肋下一凉,然后全身的力气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脚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摔倒在地上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人用刀捅了。   扮演败兵的国防军士兵们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是干起杀人的买卖来就算是回到老本行了,一个个专业得不行。趁着混乱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刺刀,把身边的平壤守军一个个放倒。   滞留在城门附近的平壤百姓们早在吴畏等人冲出来开枪的时候就已经一哄而散,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人还留下来看热闹。   转眼间,城门处就只剩下十几个扮成败兵的国防军士兵。几个人对望了一眼,纷纷脱掉身上的朝日两国军装,换上陆一师的迷彩服,至于步枪就没办法了,只能先拿日军的三十年式步枪凑和了。   大家正忙着换装的时候,那个最早大叫自己中枪的朝鲜兵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面向着城门里跑,一面大叫道:“不好了,华军进城了。”   话音未落,已经被一个陆一师士兵开枪击中,扑倒在地上。   几个陆一师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都很奇怪这小子怎么会突然没事了。大家当然想不到,这个朝鲜兵刚才被城墙上溅落的土块砸到,惊慌之下以为是被子弹击中,倒是为增加城门前的混乱立了一功。   城墙上的守军们注意力都放在了远方的国防军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城门处发生的事情。就算有人低头去看,因为角度的关系,不把上半身完全探出城墙外,也不可能看到倒在地上的军曹等人的尸体。   吴畏抱着枪猛跑了一阵,一发子弹落在他的脚边上,掀起几块泥土,很显然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开始反击了。   此时离城门也就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了,吴畏一面跑,一面举枪向城上还击,不求能够击中日军,只要可以压制对方的火力就可以了。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开枪,不过并不包括使得冲锋枪和霰弹枪的士兵们,这两种枪的射程都不远,按照陆一师的操典规定,冲锋枪应该在两百米以内的距离上开火,而霰弹枪更是要在一百米以内才有作用。   这时留在后面的迫击炮手开始试射,第一发炮弹落在城墙前不远的地方,倒是吓了守军一跳,显然没有人想到会遭到炮火袭击。   乱哄哄的场面中,终于有陆一师的士兵中弹倒下,但是更多的士兵仍然义无反顾的跟着吴畏向城门冲去。   一声巨响,刚才骗城的士兵们用藏在日军背包里的炸弹炸塌了城门,附近城墙上的日军受到波及,枪声顿时稀疏了起来。   第二发炮弹飞过城墙,直接落到了城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显然炮兵们正在校准射击诸元。   但是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了,日军完全没有想到平壤城会遭到华军的进攻,或者说,日军根本没有想到向南方挺进的这支部队会疯狂到这个地步,跑到平壤城里来送死。   所以警卫营的士兵们转眼间就冲进了城里,一面清扫城墙上的日军,一面向着纵深挺进。   吴畏一面让人招呼炮兵快点跟上来,进城的过程很顺利,就别再浪费炮弹了。同时安排人把守城门,万一奇袭不成,总不能被日军包了饺子。   几个被俘虏的朝鲜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完全猜想不出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吴畏叫过一个朝鲜族的士兵,让他询问俘虏,果然证实一个日军的大官就在平壤城,只不过朝鲜兵的地位一直不高,自然也没资格知道是不是乃木希典。   按照李康的意思,当然还是要找个日军士兵来确认一下,但是吴畏已经等不及了,指挥着战士们向着城内扑去。   乃木希典并没有像吴畏估计的那样在城里占据一个很大的建筑物,他的军部就设在离内城七星门不远的地方,想来是为了方便接收来自北方的军情。   吴畏一行本来就是沿大同江南下的,此刻就是从外城北门进城,正好直扑七星门。   一路上进展非常顺便,平壤城内的日军准备不足,偶而有一两支巡逻队冲出来,也很快就被警卫营的士兵们消灭掉。   转眼间作为先头部队的许晨剑连就已经逼近了七星门,刚刚冲过一道街口,就看到一队日军排着队跑了过来。   两支部队差一点撞了个对头,几乎是头顶着头开枪,一阵硝烟当中,双方顿时就倒下去十几个人。   许晨剑这一路打过来,一个连几乎减员三分之一,眼看着胜利在望,然后就有这么多战友倒下,顿时眼睛就红了。   因为这一路上连续作战,警卫营的弹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为了保持战斗力,剩余的弹药被集中到一些战斗骨干的身上,其他人开始使用日制步枪。   许晨剑身为连长,当然要事事带头,所以现在手里拿的是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十年式步枪。   比起零一式步枪,三十年式步枪射速太慢,许晨剑开了一枪后,来不及拉枪栓,干脆抽出腰间的盒子炮射击。   这种射速堪比冲锋枪的手枪在近战中威力极大,顿时就打倒了一片日军。   后面的日军惊叫着散开,试图寻找掩体,和国防军对射。   许晨剑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意,招呼了一声,就挺枪冲了上去。   在吴畏穿越前的那个时空里,日军还是在日俄战争中,因为乃木希典的白刃猪突取得了击溃俄军的战果后,才开始重视刺刀格斗技术,从而在全军推广。   而现在这个时代的日本陆军当中,拼刺刀还不是必修的单兵项目,自然比不上被吴畏秉承pla训练理念,苦练单兵五项的陆一师士兵们技术熟练,很快剩余的日军就被陆一师士兵们屠戮干净。   许晨剑看着身边又明显少了很多人的战士们,心里也没有什么好兴奋的,既然跟着师长来奇袭平壤,那就打到哪里算哪里,什么时候大家都死光了算完。   他挥舞着手枪带领着士兵们踏过日军的尸体,沿着街道向前冲去。   乃木希典落脚的宅子面积不小,用青砖砌成的围墙,看起来很是气派。   许晨剑看到院门坚闭,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有些发急,心想不会是自己来迟了一步,让乃木希典跑了,于是飞快的冲了上去,一脚踹在大门上。   这院子的大门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做的,倒是结实得很,他这一脚踹上去,大门纹丝不动,他却被反震力推得摔了一跤,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看到他的动作,身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侧着膀子一起撞在门上。   撞了两下,黑漆大门就咣的一声被撞开了。得手的士兵们发一声喊,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大门的的照壁已经被拆除了,在照壁原本的废墟堆里,三排日军士兵正以三段射击的姿势等在那里。   冲进大门的战士们因为冲得太急,来不及收住脚步,只好仓促着举枪射击。   日军的枪声先响了起来,挤在门前的陆一师士兵们纷纷倒下。有些中弹后一时没有伤到要害的士兵勉力撑住身子,就算没力气开枪,也要用自己的身体给后面的战友们多挡一发子弹。   但是日军的枪声连珠般的响了起来,拥进门里的陆一师士兵措不及防之下,纷纷中弹,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转眼间院门前就已经一片狼藉,鲜血顺着台阶流下来,染红了大片的街道。   许晨剑刚才因为摔了一跤,没来得及抢到第一波,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中了埋伏,被日军屠杀,自己却无能为力,顿时气得肝胆俱裂,一拳砸在身边的青石台阶上,染了满手的鲜血。   此时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二十多名战士,这是现在他这个连队所有的战斗力了。   一个士兵弯腰跑到许晨剑的身边,大叫道:“连长,怎么办?”   唯一幸存的排长也跑了过来,大叫道:“等咱们的部队上来吧。”   许晨剑的脑子慢慢清醒下来,立刻意识到后面跟进的部队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给院子里的日军留下太多的时间,很可能会放跑乃木希典。于是大叫道:“手榴弹。”   十几枚手榴弹扔进了院子里,投弹的时候,又有两名战士中枪,显然院子里的日军枪法还在普通日军士兵之上。   借着弹片横飞,硝烟弥漫的机会,许晨剑纵身冲进了院子里,举起重新压满子弹的盒子炮向着烟雾的后面射击。   转眼间打空了枪里的子弹,手榴弹爆炸时产生的硝烟也慢慢散去,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日军正从残缺的照壁后面冒出头来,几具尸体一动不动的趴在照壁附近,看起来因为这段废墟的关系,这一轮手榴弹并没有能够给日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许晨剑吃了一惊,顺手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盒子炮,举起步枪准备射击,这时一个人影从他的身边掠过,向着日军冲去。许晨剑到这个战士边跑边发出吓人的嘶吼声。   枪声响了起来,那个战士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又猛的扑进了照壁的后面。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来,残存的照壁轰然倒下。残肢断臂四处飞舞,许晨剑觉得地面都在晃动,自己脚下一拌,顿时摔倒在地上。   能炸出这么大的效果来,显然不是手榴弹能做到的,应该是炸药的功劳。   直到这个时候,许晨剑才想起来,刚才这个舍命冲过去的战士是连里的工兵,大家平日里都叫他龙胖子,大名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到这个平时憨头憨脑的胖子,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居然果断的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用炸药为全连争取到了活下来的机会。   许晨剑拄着步枪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冲进去,杀光小日本。”   喊声当中,一条条身穿迷彩服的身影从院门外冲了进来,直接扑进了漫天的烟尘当中。   第271章谁是宿敌   吴畏进城后,除了在城门处停留了一会之外,就一路疾进,去追赶许晨剑。   像这么深入敌境的斩首行动,首要的原则就是快,一击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立刻脱离,不然就等着和像汪洋大海一样涌来的人玩命吧,当年武装到牙齿的美国黑鹰都能让人给打下来,吴畏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逃出去。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个隐隐的忧虑,那就是没办法确定现在扑向的目标到底是不是乃木希典。如果不是他,或者自己赶到前让他逃了。那吴畏就要头痛接下来的行动了。基本上当他主动选择了现在的作战计划后,就已经注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可惜越是着急,就越快不起来。因为许晨剑跑得够快,所以很多从城中其它地方赶来的日军和朝鲜驻军都跑到了他的后面,正好都让吴畏遇到。   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再没有什么节约弹药的必要,陆一师优良的火力配备占了不少便宜。但是巷战当中,本来就和战场上不一样,很多时候接敌只在瞬间,即使有枪械方面的优势,有时也来不及,吴畏和他的部队被迫连续卷入白刃战当中。   连番激战之后,吴畏身边的战士明显少了很多。于军的连队留在城门处看守后路,现在吴畏身边的就是李康的营部和刘驰的连队了。   李康刚刚在拼刺刀的时候被一个日军军官的军刀在肋下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卫生员正帮他缠绑带,看到吴畏跑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师长,你带人继续走。”   吴畏身上脸上都是血迹,看起来凄惨无比,不过这些血迹当中却没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他身高力大,只要不被日军的子弹击中,肉搏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只看了一眼李康的伤势,吴畏就判断出他肯定没办法再跟上自己的速度,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于是他点了点头,随手叫过一个排长,让他带人留下保护李康,顺便收容一下伤员,等他回来接应。   那个排长领命叫人的时候,吴畏才发现他这个排已经只有十几个士兵了,有几个人还拿着日军的步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招呼大家继续前进,转眼却看到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刘驰嘴里嚼着什么东西。   见他看自己,刘驰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骂道:“日本人的干粮真难吃。”   他也早就换了日制步枪,刚才打算在日军尸体上摸些弹药,没想到却摸出了一个硬梆梆夹杂着野菜的饭团子。   刘驰刚才在城外的时候没顾得上吃东西,虽然看着这玩意的卖像不怎么样,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没想到日军人的干粮比陆一师自己制作的干粮口感还差,不用水送,根本咽不下去。   一个士兵惊奇的叫道:“小鬼子也有手榴弹。”   吴畏愣了一下,看到那个士兵正从一个日本兵的身上拽出两个木柄手榴弹,看那外形,和国防军制式的甲型手榴弹差不多,说起来,这个还是吴畏的专利,不过无论是汉阳厂还是天津军械局,都没有给他一分钱专利费。平时吴畏还能拿这两个厂子总能给自己的部队白送东西来安慰自己,没想到现在日本人也开始仿制手榴弹了,这可没地方要专利费去。   他骂了一句,心里也知道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新技术是可以保密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有没有能力仿造和是不是愿意伪造。   比如叶知秋去年满世界的推销零一式步枪和迫击炮,但是除了美国定购了一批步枪,德国则在组织人手评估迫击炮的性能外,英法两国根本就没有看得上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遥远东方那个落后国度弄出来的东西,就像他们生产的瓷器一样,中看不中用。   刘驰可没吴畏那么多想法,接过一个日制手榴弹看了看,很高兴的说道:“跟咱们的差不多嘛,这个我要了。”说完一面往自己的手榴弹袋里塞,一面叫道:“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了。”   吴畏没有心情和刘驰扯蛋,抄起步枪叫道:“行了,收拾完了就快走。”说完就当先跑了出去。   此时平壤城内能够及时赶到的部队已经不多了,吴畏再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击,一路推进到了乃木希典的住处。   大门外倒毙的尸体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吴畏看到一个战士还没有牺牲,正按着肚子上的伤口,挣扎着靠在门边上。   两个医务兵跑上去查看他的伤口,吴畏端着枪从伤兵的身边跑过,直接冲进了院子里。   许晨剑算是他的嫡系,除非实在照顾不到,不然绝不会放任伤员不管,所以吴畏猜测许晨剑的进攻一定遇到了非常危险的情况。   院门里的照壁处看起来发生过一次很剧烈的爆炸,考虑到无论敌我都没有在刚才的战斗当中使用炮火,所以这里的爆炸应该是陆一师配备的炸药所为。   在这个时代里,也只有国防军的部分单位有战斗工兵这个兵种,其它国家的军队还没有开始有意识的在战斗当中使用工兵来清除障碍。   一路上不断有双方的尸体出现,在一处水塘旁边,看起来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地上有双方士兵的尸体,现场看起来极为惨烈。   当他赶到后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他站着的许晨剑。他和十几个陆一师的战士正平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与对面的日军对峙。因为对面的日军人数众多,所以李康的精神高度紧张,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出现。   吴畏一眼就看到,在与许晨剑对峙的日军士兵后面,站着一个留着大胡子,拄着指挥刀的日军将领,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看到吴畏等人出现,本来正在逐渐压迫陆一师士兵的日军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看起来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吴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带来的士兵向两侧展开,然后大步从李康的身边走了过去。   李康这时才发现吴畏到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大叫道:“师长,这老家伙是个大官。”   吴畏没有回应李康的话,他盯着那个日军将领,说道:“乃木希典?”   吴畏说的是日语,但是那个日军将领一开口,居然是流利的汉语,他说道:“你们很勇敢,但是也很莽撞。”他说道:“你们以为到了这里,就算取得了胜利吗?”   吴畏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我是吴畏。”他仍然用日语说道:“辽阳的那个吴畏。”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日本军人的脸色就都变了。有不少日军士兵看着吴畏,忍不住悄悄的退后了几步。   那个日军将领死死的盯着吴畏,半晌才说道:“你就是吴畏?”   “你就是乃木希典?”吴表说道:“上次我拦住了你,这次你能拦住我吗?”   乃木希典看着吴畏,慢慢说道:“果然英雄出于年少。”他说道:“如果你死了,就算我大日本国失去了朝鲜也是完全值得的。”   吴畏看着他,摇头说道:“可惜,我还没死呢。”   自始至终,吴畏说话时使用的都是日语,而乃木希典使用的则是汉语。   乃木希典看着他,还想说话,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啸声迅速传来。   他的脸色一变,大叫道:“炮击。”叫声当中,就看到吴畏等人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在院子外操作迫击炮的是警卫营机炮连的连长刘东明,虽然隔着一道院墙,但是两枚炮弹仍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日军的人群当中。   哨烟弥漫当中,吴畏趴在地上大叫道:“打。”   一面叫,他就一面抽出自己的盒子炮,向着硝烟当中射击。   射击声转眼之间就响成了一片,院子里除了刺鼻的哨烟味道之外,还泛起了一股血腥的臭味。   一口气打光盒子炮里的子弹,吴畏这才大叫道:“停火,停止射击。”   枪声慢慢停了下来,士兵们仍然趴在地上不敢站起来。   院子里没有风,刚才两枚炮弹爆炸后的烟雾还没有消散,谁也看不清日军的伤亡情况,这个时候站起来,很容易变成日本人眼中的靶子。   等待硝烟散去的过程显得漫长无比,但是实际上只是几分钟的事。当青色的烟雾散去,可以看到院子后部日军集中的区域一片狼藉,几十具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吴畏给自己的盒子炮压进两个弹板,这才提着它走进了日军的尸堆里。   乃木希典的身上压着两个日军军官,看起来是炮弹来袭的瞬间想用身体来保护自己的将军。   但是很显然他们的努力未尽全功,乃木希典的下身布满了伤口,鲜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他看着拉开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吴畏,费力的说道:“你很勇敢,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你只适合作士兵。”   吴畏没有回答,看着乃木希典眼中的神彩消失,抬手又补了一枪,然后回转身向着自己的士兵们说道:“任务完成,我们走吧。”   一九零五年秋,日军朝鲜驻屯军中将司令官乃木希典阵亡。   第272章新的战斗   乃木希典的死亡并没有给朝鲜战役画上句号。山县有朋指挥的第二师团利用第四师兵力不足的机会,虚晃一枪,跳出了包围圈,越过元山地区,向着朝鲜南部撤退。   虽然在国防军的三个师穷追猛打当中,第二师团丢弃了大部分作战物资,步兵第三十联队还被国防军第二十八师围歼,但是山县有朋仍然成功的带领近半士兵逃过了飞岭山脉。   此时包括在平安道登陆的第四师在内的国防军三个师都已经被山县有朋甩到了身后,在鸭绿江畔聚歼第二师团的计划破产。如果山县有朋打定了主意和国防军在朝鲜半岛上兜圈子,那就谁都没辙。   这一战当中,国防军第二十八、二十九师打得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   即使是二十八师吃掉日军步兵第三十联队,国防军第一次缴获日军联队旗,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只能说,王启年抓住了他应该抓住的机会。   而动用了俄国太平洋舰队才取得海上优势,在平安道登陆的第四师则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眼睁睁看着山县有朋溃围而出。   如果没有吴畏奇袭平壤,击毙乃木希典,总参这次策划的登陆作战几乎就成了一场闹剧。   考虑到日本海军在俄国太平洋舰队的威慑下,已经不敢向朝鲜半岛大规模增兵,此时的朝鲜境内,除了山县有朋的第二师团残部和已经乱成一团的朝鲜驻屯军各部外,日军在这里再没有了可用的军事力量,放三个主力师在这里已经要算是浪费,所以总参很快命令第四师就地休整,然后从鸭绿江返回国内。   这个命令显然是因为有人不满意第四师的战果,所以才把他调回国内,让第二十八和二十九师独占征服朝鲜半岛的荣誉。   但是这些事情已经和吴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的一团在安州附近稍事休整后,就已经沿陆路返回东北,而他则搭乘致远号战列舰回到了北京,在那里接受总参新的命令。   对于吴畏不遵守命令,擅自带兵南下平壤的作法,总参内部褒贬不一,但是无论哪一派的人,都觉得吴畏这个家伙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显然没有把总参的命令放在心上。   如果换一个时候,像吴畏这样自己有主意的将领,军方是说什么也不会要的,多半直接就给他踢回家去自生自灭了。   但是如此大的一场战役,就算没能达成战役前预想的目标,但是至少从日军手里收回了朝鲜,无论是总参还是府院,这个时候都不能给自己拆台,站出来指责吴畏。正相反,他们还得把吴畏拿出来当作典型来宣传,毕竟老百姓不会喜欢一个按步就班的将领,却会更关注一个特立独行,喜欢独出新材的家伙。   此时的吴畏已经是风头浪尖上的人物,经过不断的宣传,在共和国的平民心目中,吴畏已经是共和国新一代的战神,简直要算得上战无不胜,打哪指哪了。   这次回国,叶知秋并没有接见他,倒是蓝晓田一直在等着他。   看着手里厚厚的案宗,吴畏皱眉说道:“这是什么?”   “为你量身定作的新作战计划。”蓝晓田说道:“前几天我还在发愁,如果你战死了,那可浪费了我的一片心血了。”   吴畏没有理会蓝晓田暗含讥讽的调侃,翻开案宗看了一眼,顿时吃惊的瞪大的眼睛,抬头看着蓝晓田说道:“这是你写的?你一定是疯了。”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不觉得讽刺吗?”蓝晓田说道:“至少我没有让你只带两个营就去刺杀一个军团的司令官。”   他看着吴畏不以为然的神情,说道:“据我所知,你的警卫营损失过半,需要重建,连你的营长都差一点挂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也不用抓住这个说起来没完吧?我拯救的可是总参的名声。”   “如果你死在平壤,总参就得和国会解释为什么日本人会有机会杀死我们的一位中将师长了。”   蓝晓田说道:“你应该记得,你现在是个师长,不是当初那个大头兵。”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一个人去摸敌人的防线?”   “我们还是说这个吧。”吴畏也知道自己在奇袭平壤这件事上犯了军人的大忌,要不是自己取得的战果太过辉煌,总参的高官们实在舍不得站出来说这个不是我们预想的结果,都是某人自己瞎撞出来的。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那么他现在说不定就已经被迫脱下这身军装,却陪着黄有为养老了。   既然没理,吴畏也就不想争辩,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说道:“登录东京?这是谁想出来的?”   “我。”蓝晓田很干脆的回答道。   吴畏差点被他咽了个跟头,本来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他皱眉说道:“你总不会以为这个计划可行吧?”   蓝晓田看着他,淡淡说道:“你去平壤的时候,觉得那个可行吗?”   他看到沉默不语的吴畏,知道这个家伙要是心里有疑问的话,恐怕在执行的过程当中很容易跑偏,终于开口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次朝鲜战役当中,俄国太平洋舰队轻松赶走日军舰队,为黄海舰队创造了击沉日军比睿号巡洋舰的机会。   但是此战之后,日本海军龟缩不出,马卡洛夫的太平洋第二舰队空有实力,却没办法打上人家的母港去。   而在最近的俄国战报上,南方政府已经向北方政府的控制区发起了全面的进攻,俄国海军有意召回马卡治夫。   总参知道自己能够拥有俄国舰队这个超级打手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俄国海军离开,日本海军肯定会对共和国海域进行疯狂报复。   所以蓝晓田才制订了这么一份计划,准备作出在东京湾登陆的姿态,迫使日本海军主动与俄国舰队决战。   毕竟日本人可以坐视朝鲜半岛易手,却绝对不可能看着国防军登陆日本本土,更合况还是靠近首都的东京湾。   第273章遭遇抵抗   一九零五年九月末的东京湾已经有些凉了,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中俄联合舰队突然出现在这里,炮击了水道内的炮台。   东京湾内水域水深较浅,并不适合大型船舶停靠,也没有军舰在湾内停留。   在这一带修筑的炮台大多还是十九世纪中期为了防范欧洲列强的侵扰而修建的,明治之后,日军海军执行进攻策略,对于本土的防御也并没有太上心。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日本朝野对于自己的海军有信心,而是因为在这个时空里,日本人一直没有能够从庞大的邻国身上捞到好处,所以财政空虚,有钱也得用在刀刃,当然不能浪费在修筑炮台上面,毕竟花在炮台上的钱再多,它也没办法跑出去抢别人。   而且以日本人现在的家底,也完全没有必要修太多的炮台y就没有什么可担心被人抢去的。   所以当中俄联合舰队的旗帜出现在东京湾外的时候,日本人并没有太多的反制办法,只能看着敌人对着岸防炮台倾泻了炮火后扬长而去。   这是自上个世纪初,日本的国门被欧洲列强的舰炮轰开后近六十余年来,日本国土上第一次落下异国的炮弹。   在紧急召开的天皇御前会议上,新任海军军令部长伊东亨解释了帝国海军没有出现的原因,显然于优势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开战并不符合帝国的利益。   海军方面判断,俄国人的太平洋舰队不可能在亚洲长时间停留,当俄国舰队离开的时候,就是日本海军向邻国复仇的时候。   也是在这次会议上,伊东亨向天皇保证,中俄联合舰队能做的,也仅仅是对帝国漫长的海岸线进行骚扰而已。   他作出保证的话音还在会议室里回响的时候,脸上就被共和国总参的决定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凌晨四点,国防军一部在联合舰队的保护下,在东京湾外登陆。   本来按照总参的计划,登陆的地点应该在东京湾内,至少也应该是浦贺水道内。   但是吴畏认为这是一个找死的行为,在东京都附近,有日本的禁卫师团驻守。虽然这支号称老爷兵的部队当年在日军七个常备师团的战力排名当中位居最末,但是当外国军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只顾着打酱油。   所以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登陆场被修改在了东京湾外的房总半岛上。   这个时候的登陆作战,要比后世同样的作战方式简单得多,对于登陆的地点也没有太多的讲究。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此时的军队装备通常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的重型武器,大部分辎重都可以由士兵随身携带,所以对登陆场的要求不高。   但是重型武器不多,并不等于没有,拿破仑时代之后,各国陆军都已经非常注重火炮的运用。像二十八军这样的大单位,重机枪和各型火炮超过三百门,这么多装备光从船上运下来就要很长时间,更别想在有沙滩的地方上岸了。   所以第一波抢滩登陆的部队的火力编组必须由轻武器构成,而且还需要这支部队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放眼国防军体系,按照轻步兵结构编成的只有三支部队,分别是陆战第一、二师和第一山地步兵旅。   而在这三支部队当中,陆二师就是个空架子,虽然也算是齐装满员,而且从陆一师里抽调了不少老兵。但是从总参以下都对这支新组建的部队不抱什么信心,打仗这玩意,可不是一人发把枪就成的,更别提抢滩这种技术活了。   这也是为什么蓝晓田在找不到吴畏的时候,会急得跳脚的原因。他制订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想的指挥官人选就是吴畏。   其实这也是现在国防军体系里很多人的通病,每当遇到事情,需要找个能打的人的时候,大多数人第一个想的就是吴畏。民间口口相传的不败军神,在总参高官的眼里,就是个金牌打手,只不过吴畏这个打手职称定得高,完全可以叫红棍。   结果吴畏脑门一热跑到平壤去收乃木希典的人头,蓝晓田又不知道他能不能全身而退,只好一纸调令,把第一山地步兵旅给调到了旅顺。   后来吴畏虽然回来,总参也不能让第一旅再回去,而且吴畏虽然打掉了朝鲜驻屯军的指挥系统,但是他的一团也损失惨重,警卫营更是失去了战斗力,仅仅依靠陆一师的两个团兵力未免不足。   所以此时,和吴畏一起站在致远舰上看风景的人,除了邓世昌,还多了一个第一山地旅的旅长李武扬。   李武扬四十多岁的年纪,和王启年是保定陆校同一期速成班毕业。   不过他没有王启年命好,毕业后一直没捞着仗打,要不是好歹赶上了扩军,他到退休的时候能不能捞到一颗金星也还很难说。   站在致远号的舰桥上,李武扬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和吴畏不同,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坐海船,相信他手下的山地步兵们也和他差不多,大家怎么也不会想到,成军后的第一仗居然是抢滩登陆,可怜山地旅大部分士兵都是旱鸭子,从前连海都没见过,更别提游泳了。   因为考虑到山地步兵们没有经过抢滩训练,所以第一波登陆的士兵仍然是陆一师的部队,他们的任务是打开登陆场,接应后续部队上岸。   这次的行动就没有朝鲜战役的时候那么舒服了,几乎在运兵船刚刚接近海滩的时候,岸边上就出现了日军的身影,虽然这里没有永备工事,但是依托岸上的地形,这些日军士兵仍然给陆一师的战士们带来了威胁。   吴畏沉着脸站在舰桥上,双手举着望远镜盯着岸边的战斗。总参情报局难得预测了一回日军的反应,认为日军判断出国防军意图并实施拦截需要三到四个小时,这段时间陆一师至少可以上岸一个营的兵力,在舰炮的支援下,完全可以撑到后续部队上岸。   当时吴畏就觉得这个判断不怎么靠谱,所以在传达任务的时候,把这个数字拦腰砍了一半,告诉自己的士兵们他们只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现在看来他太乐观了,情报局的判断根本就不应该打折扣,而是应该完全不相信才对。   致远号作为火力支援舰,此时正在向岸上发炮,以掩护陆一师的战士们。东京湾里的岸防炮打不到这里,仓促赶来的日本陆军也没有可以反击的手段,只能在重炮的打击下硬捱。   李武扬同样在观察岸边的战斗,看着陆一师的士兵在水中蹒跚前进,不时有人的身体上爆出一串血花,然后一头栽倒在海水中。没有人去查看这些中弹的战友,每一个人都沉默的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岸边前进,只有到达那里,他们才有机会向着敌人发动反击。   看到这些义无返顾的士兵,李武扬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对于登陆战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所以接受任务的时候,也只以为自己的部队是乘坐海船到日本参加战斗,完全没有想到,这场战斗在靠近日本国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他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身边盯着战场一动不动的吴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总参接受任务的时候,他就惊异于吴畏居然敢当面质疑两位总长,认为他们完全不懂登陆作战的困难。   李武扬此时还是少将旅长,在国防军高层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当着两位总长和一众高参的面,当然不敢说什么话,而且说实话,他也的确完全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困难是什么。   但是他仍然对吴畏的态度感到惊讶,显然这位国防军中最年轻的中将并没有把作战室里的几位上将放在眼里。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因为吴畏有叶知秋撑腰的原因,然后事情的进展也让他以为这个猜测是正确的总参真的修改了登陆的地点。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吴畏当时并不是恃宠而骄,他是真的对这个计划不满意,现在出现的情况也的确在吴畏预测当中。   李武扬在对吴畏的战前预言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起来,如果吴畏的其他预言也一样成真,那么房总半岛上将会流满国防军战士的鲜血。   终于,第一批陆一师的士兵冲上了海滩,在一道棱坎下稍事修整后,就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对滩头向他们射击的日军发动了反击。   几百人规模的步枪对射打不出什么令人震撼的效果,双方的掩体都说不上好,顿时就同时出现了伤亡。   很快日军就看出在对射的时候,自己步枪的射速有些吃亏。带队的军官举起战刀,大吼了一声,于是日军就纷纷从隐藏的地点钻了出来,挺着上了刺刀的金勾步枪呐喊着向陆一师冲了过去。   陆一师装备的冲锋枪防水性能一般,在涉水过程当中,如果没有遇到袭击的时候还好一点。刚才在弹雨中上岸时,很有一些人的枪里都进了水,现在需要这些枪支发挥作用的作用的时候,却只有零星的冲锋枪开火。   第274章 滩头激战   第一批上岸的是二团一营的士兵。因为运量的关系,每一个批次只能运送一百五十余人。   按照陆一师指挥员位置前置的原则,一营长张亮也在第一批登陆的士兵中间。   早在旅顺海边演习的时候,陆一师的士兵们就已经发现,当小船靠向海边的时候,因为海水逐渐变浅,划船前进的速度会逐渐变慢。所以当换乘的小船靠近岸边的时候,最快的办法就是下船涉水而行。   而当第一团从朝鲜半岛撤退下来后,总结出的经验里也包括到达浅水区后尽早涉水,不过这条经验并不是从速度上来考虑的。而是因为换乘的小船数量有限,应该尽可能的减少占用时间,好让小船早点回去,以便接送更多的士兵上岸。   说实话当时张亮并不怎么相信这个理论,因为据他所知,一团上岸的时候并没有遇到日军的任何抵抗,他们上岸后甚至需要主动去搜索敌人。   但是无论如何,一团拥有了一次实战经验,就算没有敌人在旁边开枪打炮,人家那个也是实战,从心理上就和演习不同,没准总结出的经验很有用也说不定。   所以张亮在登陆的时候,还是采用了一团总结出的这个理论。   但是一下水他就发现不妙,岸上出现了日军的岸防部队,而且小鬼子的枪法明显不错,在岸上远远的开枪,却总能打中涉水前进、行动迟缓的陆一师战士。   不断有人中枪的情况下,战士们的动作就开始慌乱起来,很多人的背包和步枪都泡在了水里。以张亮的经验,他们的武器弹药的防水性能可不怎么样。   偏偏在遭到小鬼子射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办法还击。   泡在海水中的时候,身体很难站稳,更别提构成瞄准基线,这种情况下,射击四五百米远处的目标,就实在谈不上准头。   而且站在海水中射击,也会阻挡身后的人上岸。   所以张亮和两个连长一面奋力向岸边跋涉,一面大声要求士兵们加快速度,不要在海水中停留。   几十米的浅水区在弹雨中就像长得永远到不了头一样。差一点耗尽了张亮的体力,他率先登上了岸边的沙滩,然后弯着腰冲到一道被潮水冲击出的棱坎下,飞快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步枪。   刚才在水中的时候,他一直把步枪举在头上,虽然这个姿势让他前进的速度受到了影响,但是这至少保证了手中武器的可靠性。   身边不断有士兵冲上来,然后用摔倒一样的姿势扑到棱坎下,张亮看到自己的一个连长也冲了上来。   他举枪向着远处不停射击的日军阵地还击,连续扣下几次扳击后,他清楚看到一个日军士兵身体一震,从藏身的小树后面摔了出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打空了枪里的子弹,翻身躺下来,一面从子弹袋里掏出一个弹板压进弹仓里,一面大叫道:“二毛呢?”   二毛是他另一个连长的绰号。   “我看到他好像中弹摔倒了。”那个连长叫道:“但是没看到他从海水里站起来。”   张亮骂了一句,拉动枪栓上膛,大叫道:“你带人往左边包抄,不要都停在这里。”   一面说,一面又向日军开火。   那个连长左右看了看,大叫道:“跟我来。”说着翻身爬了起来,沿着棱坎向着张亮指出的方向狂奔。   此时登陆部队的建制已经完全被打乱了,他也分不清自己身边的士兵都是哪个连排的,干脆有一个算一个。   十几个士兵爬起来跟着他跑,日军的子弹袭来,一个士兵的腿上爆了一朵血花,摔倒在地上。   他在地上滚了一下,大叫道:“医务兵,我受伤了。”   “我没看到医务兵,也许他先死了。”趴在他身边棱坎下的一下老兵大叫道,他刚刚打完五颗子弹,正翻身回来给步枪装弹。   零一式步枪虽然装弹方便,但是仍然会提高卧姿时的高度,所以战士们压子弹的时候都会翻过身来脸向上,这样至少目标看起来要小一些,而且被打中手也比打中头要好得多。   他一面用力压弹板,一面叫道:“拿出你的急救包压住伤口,别乱动,小鬼子不会射击死人。”   随着越来越多士兵开始还击,远处的日军开始出现伤亡。   也许是看出对射中自己一方的步枪性能不占便宜,更也许干脆就是大和民族性格中的一根筋作怪。日军的小队长抽出指挥刀,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叫道:“冲上去,上刺刀。”   听到了长官的召唤,日军士兵们纷纷钻了出来,挺起上了刺刀的步枪,怪叫着向棱坎冲了过来。   张亮吓了一跳,大叫道:“冲锋枪,霰弹枪准备。”   棱坎下离日军有大概二三百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冲锋枪和霰弹枪是不能开火的,事实上开火也打不着什么东西。   霰弹枪的霰弹就不说了,冲锋枪使用的是手枪弹,虽然枪管长了一截,也不能保证子弹在飞过二百米后还能保持直线运动状态。   刚才松软的沙滩让陆一师战士们跑起来磕磕绊绊,现在轮到日军倒霉了。很快日军冲锋的队形就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一个陆一师战士举着冲锋枪跳了起来,用站姿向着日军开火,却只射出一颗子弹,冲锋枪就哑火了。   像他这样冲锋枪哑火的事情在很多人的身上发生,自由枪机的冲锋枪进水后,枪机阻力增大,后座不到位,导致抽壳不彻底,枪械卡壳,可靠性完全远远不如零一式步枪。   张亮又一次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枪声,就知道依靠冲锋枪和霰弹枪击破当面之敌的想法已经不可能成功。   他看着稀稀拉拉冲到面前的日军,将早已折叠在步枪枪托上的刺刀顺了回来,纵起跃起,大叫道:“海军陆战队……。”   身边的士兵们一愣,七零八乱的回应道:“开路作先锋。”   一面说着,一面也纷纷向张亮学习,抱着装了刺刀的步枪从棱坎后跳了起来,跟着张亮向着日军扑了过去。   第275章 上岸   松软的沙滩让双方士兵的格斗技术都发生了变形,在这种情况下,经验更多、训练水平更强的陆一师方面占了便宜,转眼间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日军,己方却只有几个人受伤。   白刃战的残酷是肉眼可见的,这支日军部队显然还不具备相应的心理素质,于是溃退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张亮挺着刺刀追了几步,看到一个日军军官挥舞着军刀试图阻止自己士兵的败退,但是一心逃命的日本兵低着头绕过他继续逃命。   日军军官愤怒的叫喊道,抬头看到张亮,举起军刀冲了上来。张亮没心情和他玩命,掏出手枪在他的胸口上开了个洞,跑过去伸脚踩住了军官的脸。   垂死的日本人无力的瞪着张亮,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亮弯腰捡起他的军刀,在手里挽了个花,随口往这人的身上吐了一口吐沫,结果因为口干没吐利索,这口水最后落到了自己的军靴上。   他咧了咧嘴,嘀咕了一声“傻X”,也不知道骂得是谁,然后就拔腿向着日军溃退的方向追去。脚下日本军官的脑袋被他踩进了沙子里,一条小腿抽动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反应。   上午八点,三颗绿色信号弹在海滩上升起,证明二团已经占领登陆场,按照计划,山地旅的士兵可以上岸了。   李武扬虽然年纪比吴畏大,但是军衔却要低一级,他不放心自己的部队,和吴畏打了个招呼,就请邓世昌送他去运兵船上坐镇,看了刚才陆一师登陆时的样子,他也觉得换成自己的部队有点玄。   看着载运李武扬的小船离开,邓世昌按着军刀向吴畏说道:“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每次大战之前,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吴畏淡淡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听说你总能正确的判断战场上的局势。”邓世昌说道:“所以从没败过。”   吴畏想了一下,“让我知道所有的条件,我就能预测未来。”   他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说道:“可是谁能给出所有的条件呢?”   登上海滩的陆一师士兵正在集结,吴畏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按照登陆序列的安排,溥觉的营现在也应该开始上岸了。   吴畏没想到战事会发生得这么快,虽然把溥觉打发回家去了一趟,自己却再没腾出时间去见秀云。而且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在心里也下意识的回避与秀云单独见面。   战场上枪弹无眼,谁也没规定穿越者就肯定死不了,要是忍不住和秀云做出什么事来,自己死了可就害了人家。   这么想的时候,他可一点都没觉得放溥觉回去和珠儿成亲,会不会害了珠儿。   溥觉是前几天登船的时候才刚刚赶回来的。   陆一师接到参加朝鲜战役的命令后,就向所有休假官兵发出了召集令,但是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和电话,找不找得到就得两说,接到了命令后能不能及时赶回来更要看运气。   溥觉看起来性子比较直,实打实的往回跑,朝鲜战役没赶上,倒是赶上了登陆东京湾的活。   击溃了刚才那支日军小队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新的日军部队出现。没有机械化运输手段,日军想要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一支小队规模的日军被轻易击溃,只要日军指挥官不脑残到一定程度,肯定不会继续搞添油战术。   吴畏看着海滩上忙碌的士兵,脑子里却在想邓世昌刚才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一直都在感到不安。似乎遗漏掉了什么东西。   身后的海面上,俄国人的太平洋舰队正在安静的游弋。出发前,吴畏拜访了俄军舰队的指挥官,这才知道马卡洛夫刚刚返回阿纳德尔,现在指挥俄军舰队的人是俄国太平洋第一舰队的司令官罗捷斯特温斯基海军中将。   作为俄国北方政府的高级军官,这位司机先生显然是听说过吴畏的大名,这从他对吴畏恭谨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很显然他是把吴畏当成了叶卡捷琳娜的情人来尊敬了,按照俄国人的传统习惯,皇后给皇帝的帽子上刷点色实在正常不过,历史上像叶卡捷琳娜这样摄政的皇后,哪个没有一溜裙下之臣?所以现在面对吴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与俄国舰队司令的会面很愉快,但是吴畏却不怎么看好这位司机先生,在他看来,这位司令官在人事往来方面花了太多精力,很难相信他还会不会有剩余的精力投入来工作中去,相比起来,还是那位马卡洛夫显得更靠谱一点。   远处运兵船上的山地旅士兵开始换乘小船靠岸,在这个过程当中,即使有陆一师的军官指导,仍然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混乱。   在吴畏看来,把山地旅这样的部队临时抽调来进行敌前登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外行的事情,也就只有总参的官僚们能干得出来。   对于一支从没进行过登陆训练的部队来说,唯一正确使用的方法就是把运兵船开到码头上,然后让士兵们排成纵列,从跳板上鱼贯走下来。   可惜无论吴畏怎么想,他也只是陆一师的师长,从理论上还能遥控一下陆二师,至于山地旅的使用,除非他不在乎李武扬的想法,而且还要冒得罪同僚的风险。   毕竟李武扬年纪比自己大,军中资历也比自己深,偏偏军衔还没有自己高,如果自己主动过去招惹的话,很可能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这一点也可以从李武扬宁可和自己借基层军官,也不肯亲自向自己询问登陆时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可以看得出来。   此时的海滩上,陆一师的士兵们正在集结,因为山地旅也开始参与登陆,本来输送陆一师的小船被他们分去了一半,速度自然也就降了下来。   溥觉的二营现在才上岸一半,不过陆一师战时一贯的风格是主官先行,所以溥觉早早就上了岸。   他军装上的水还没有拧干,正沥沥的往沙滩上滴水,这小子也不在乎,拉住正跑前跑后的张亮叫道:“你小子可得给我留点鬼子打。”   张亮的一营现在已经整建制上岸了,无论从哪方面说,作战任务也得先可着建制完整的部队来,所以溥觉无赖性子上来,先和张亮说清楚了,不然的话张亮要包打,就有溥老四郁闷的了。   张亮和溥觉私交不错,所以知道不少溥觉的事,也知道溥觉和吴畏的关系。   溥觉销假回来后,两个人还只是战前领受命令的时候见过一面,来不及细聊就又分开了。   他听了溥觉的话,嘿嘿一笑,说道:“你都有老婆的人了,和我抢这个?就为了弟妹的幸福也不能让给你啊。”   “我呸。”溥觉骂道:“那是你嫂子,老子什么比你小了?”   张亮一伸手指头,“你说一大还是二大?我可是一营!”   溥觉倒霉就倒霉到二上了,瞪着他说道:“别和我扯蛋,爷溜溜赶回来,可不是为了跟在你屁股后面吃灰的。”   溥觉要京城的时候,和相扑营的旗兵学过把式,军中较量的时候,不下死手的话,张亮还真打不过他,所以看到他瞪眼睛,一缩脖子,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找的,那你往北,我往西,谁也别抢谁的。”   溥觉到了陆一师之后,为了不给吴畏丢脸,也算是下过苦功的,军事训练和作战理论一样都没落下,当年的黄带子,现在连字都会写了,地图当然没少看,根本不上张亮的当,挥手骂道:“滚蛋,当我是傻子。”   他们在房总半岛上岸,几乎就是东京的外围,正好在东京湾的东面,日军向这边增援的话,从西边来的可能最大,张亮把溥觉往北边支,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两个人还在扯皮的时候,二团长郭大可已经上了岸,看到两个人在那里比比划划的,大声叫道:“你俩干什么呢?”   两个营长连忙敬礼,这回溥觉就不说话了,他是二营长,有一营长的时候,向上官报告情况就轮不到他,除非张亮说错了或者不知道。   张亮对上郭大可当然不能再嬉皮笑脸,他指着摊开的地图和郭大可介绍了一下现在自己的布防情况,又说道:“我和二营长正在商量要不要主动与敌人接触。”   吴畏在二十八师的时候,就强调手下的部队要主动和敌人保持接触,这样才能更快地察觉敌人的动向,尽早做出反应。   不过他现在这么说,就属于别有用心了,按照计划,他的任务是巩固登陆场,掩护后继部队上岸,无论日军有什么动向,他就等着打阻击就行了。   郭大可倒是不以为意,事实上吴畏手下的军官们也少有墨守成规的。他拿着望远镜向北方看了看,然后点头说道:“派个连,向西北方向搜索预警。”   张亮一喜,还没等开口,就听到溥觉大叫一声:“是,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拔腿就跑。   张亮大吃一惊,心说团长这是和我说的好不好?   不用张亮说话,郭大可就已已经皱眉说道:“你给我回来,想打鬼子,等你的营都上岸再说。”   一句话说完,溥觉的脸顿时就苦了起来。   第276章 战友   先锋的位子让张亮抢了,溥觉当然不会高兴,但是就像他刚上岸的时候担心的那样,郭大可脑子又没秀抖,要分派任务当然也是先挑齐装满员的部队,要是把任务交给溥觉,他手里这一个连的兵拿不下来,难道还要从一营给他拨人?   溥觉虽然是混不吝的性子,也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可以耍赖,在什么人面前只能老老实实。郭大可这人平时就严肃认真,一本正经,自己和他撒泼打混,下场只会很惨。   张亮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往半岛靠近陆地的方向去搜索布防,溥觉也只能自觉接替一营的位置警戒登陆场。   百无聊赖之际,他看着山地旅那边乱成一团的阵势,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含糊的骂道:“这个吊样也来显眼。”   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一队山地旅的士兵从浅水区走到了岸上,几个士兵弯下腰撑着腿喘气。倒不一定是累的,在海里换乘小船,对于不会游泳的士兵们来说,要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把袖子高高挽起,戴着帽子的青年军官四下看了看,走过来向溥觉问道:“兄弟,打听个事。”   陆一师的野战迷彩是全军独一份,号称叫花装,为了防狙击手,军衔标志故意设置得很不明显,不熟悉的人很难一眼看出军衔身份来。   这个军官穿的是国防军的春秋装,溥觉一眼就看到他肩膀上的两毛三,吓了一跳,敢紧扔了手里的烟,立正敬礼。心说这家伙倒是胆大,堂堂团长居然第一波就上来了。   那人随手还礼,然后问道:“现在你们这里谁指挥?”   溥觉看了他一眼,就带着他去找郭大可。   郭大可现在是团长,放到地方上也算大员了,不过陆一师从吴畏以降,战斗主官就没有几个拿自己当回事的。所以郭大可现在一点都没有团长的作派,正蹲在一块石头上喝水啃干粮,抬头看到溥觉带着一个山地旅的军官过来,也没怎么在意。   他是吴畏的老部下,参军之后就在鸭绿江边抵抗过日军入侵;后来在金水河和吴畏炸过老毛子的赤塔站;在二十八师警卫营的时候就是二连连长,在辽阳城下和小鬼子拼过命,要不是初一夜袭日军前指的时候不要军官,吴畏指挥的战役他就参加全了,放到国防军体系里也是战功赫赫的主。自然不怎么在意友军的军官。   没想到那个跟着溥觉过来的人老远看到郭大可,迟疑了一下,低声问溥觉,“你们团长是不是姓郭?”   溥觉点了点头,心说莫非你俩是老相好?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去,就听到这个军官大叫道:“老胖子,你他X的不认识我了?”   郭大可当兵的时候绰号老胖,不过这几年升了官,还叫他这个绰号的人可也不多了,都是他从前的战友。溥觉就没听说过这个绰号。   听到这人的喊声,郭大可一愣,从石头上跳下来,张望了一眼。   跟着溥觉过来的这个军官戴着国防军的大檐帽,因为刚刚从水里出来,下水之前怕帽子掉了,下巴上的带子系得很紧,帽檐挡住了眉眼,也看不清楚相貌。   这人看到郭大可没认出来自己,顿时觉得没面子,大叫道:“我是郭凯森啊。”   “我X。”郭大可叫了一声,捏着干粮跑过来,先摘掉郭凯森的帽子看了一眼,然后大笑道:“你小子也混成团长了?”   郭凯森本来是二十九师的连长,辽阳战役的时候,主动参加防御战,和警卫营的几个连长混得都很熟。   他性子粗豪,不像李康那么谨慎,属于习惯猛冲猛打的类型,打起仗来不要命,很和郭大可的性子,两个人认了本家,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后来吴畏组建陆战旅,那一期北京军校的军官给了他不少,李康就是借这个光过来的。   但是这点军官自然撑不起一个旅,所以又从二十八师警卫营抽调了一批。郭大可被吴畏点要了过来,郭凯森不是嫡系,自然没人想着他。   然后山地旅组建的时候,以二十八师警卫营为骨干,郭凯森就到了李武扬手下。   山地旅是九营制的大旅,没有团级建制,倒是因为扩张太快,所以军官缺乏,郭凯森参加了北京军官进修学校第二期的培训,马马虎虎毕了业,回去之后混了一年,就捞了个副旅长,刚才溥觉看他的军衔,以为他是个团长,倒是小看老郭了。   其实说起来郭大可和溥觉都是陆战旅的时候就在旅顺了,不可能不知道旅级建制里没有团长这一说,只是旅毕竟不是常设单位,陆战旅刚刚成军就升格成了师,所以除非特别注意,大家还是习惯按常规思维来考虑,上校当然就是团长,倒没想过,骑白马的也可以是唐僧。   郭凯森也没有纠正郭大可的话,大笑着和他拥抱,然后笑道:“这回咱哥俩可又在一个战壕里了。”   郭大可这才想起来郭凯森是山地旅的军官,疑惑的问道:“你这上校是怎么回事?”   “我是副旅长呗,可比你官大。”郭凯森说道。   郭大可啊了一声,没搭理他这个茬,皱眉问道:“你们那边副旅长都打头阵了?”   郭凯森挠头道:“这他X的不是都没干过登陆的活计吗?我不先上来也不放心。”   说完他又说道:“老赵现在是参谋长了。”   他说的老赵是从前警卫营的副营长赵剑南,也算是郭大可的老上级。   说实在的,郭大可本来对山地旅也来参加这次战斗很有意见,心里未必没有想看山地旅热闹的意思。没想到现在叫郭凯林一说,赶情都是熟人,倒不好看笑话了,转头向溥觉说道:“老四,你带人过去招呼一下,都是师长的老部下。”   溥觉没有听人说起过陆战师和山地旅的渊源,自然也不认识警卫营的老兵。这时听郭大可吩咐,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山地旅的登陆场跑过去。心想就郭大可那一本老正的样子,居然有个“老胖”的绰号,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山地旅没有经过登陆训练,上了岸都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需要军官们来维持秩序,可不像陆一师那么省心。士兵们都清楚知道自己的位置,跟着连排长走就行了。   看着溥觉跑开,郭凯森笑道:“这小子倒是不错。”   他也算是老军官,带兵快十年了,自然能看出下级官兵的好坏。溥觉废话少干活勤快,自然是好兵。   郭大可一笑,难得八卦了一下,低声说道:“那是老营长的小舅子。”   第277章 战斗   吴畏的出身一直是个迷,曾经还被人当成一件事拿出来说事,差一点把吴畏抓起来。   但是后来吴畏战功卓著,又明显有军方重将的保护。动手脚的人不知道最早发动反击的人是吴畏,赵运铎只是在事后打扫了一下战场。还以为动手杀人的肯定是赵运铎所为,其他人也没有这种执行力。   赵运铎这些年在共和国系统内籍籍无名,但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人从前是叶知秋手下第一干将,前清追杀叶知秋的人死在赵运铎手上的不知凡几,那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只是建国后,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居幕后,跑到汉阳那地方去当土皇帝。   既然赵运铎出手,那么想想这家伙从前的恐怖手段,大家也都没了接着找吴畏麻烦的心思,全都洗洗睡了。   所以直到现在,吴畏的出身仍然是个迷,只不过有能力追查的人没这个兴趣,没能力追查的人则以为吴畏的身世是高层的秘密,自然也没人出来自找麻烦。   像郭凯森这样的人,就属于没能力追查却有兴趣的那种,所以听了郭大可的话,立刻来了精神,拉住郭大可打听吴畏的夫人是谁,小舅子都是营长,吴畏的老丈人莫非也是军方将领?   郭大可本来就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刚才只是见到老朋友,心情好才多嘴说了一句,现在顿时被郭凯森烦得不行,忍不住提醒他,那边还有一堆兵呢。   郭凯森也知道自己有正事要办,不能和郭大可墨迹起来没完。问了郭大可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回去带他的兵了,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大叫,“等回头有时间了再说吴师长的事。”   要是有常读网文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提醒他,大战之前说这种话实在很不吉利,可惜郭凯森大老粗一下,并不知道这些。   他刚刚跑开,远处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郭大可一愣,凝神细听,密集的枪声当中,零一式步枪的声音很明显,中间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听到枪声,溥觉也不管山地旅了,像中箭的兔子一样飞快的跑了回来,却看到郭大可已经带着卫兵往大陆那边跑去了。   二营的一个传令兵跑匆匆跑了回来,向溥觉叫道:“营长,团长让你留在这里掌握部队。”   溥觉跳着脚大骂,“都他M的不仗义,有仗打的时候一个两个跑得飞快,留老子一个人顶缸。”   那个传令兵一点都不介意溥觉要给团长当老子,传达完了命令,拔腿就往回跑,他是团部的通讯兵,当然要跟在郭大可的身边。   枪声是从二营布置在东北方向靠海一侧的防线上传来的,在那里,一支日军部队突然钻了出来,正好撞到布防的二营防线上,双方立刻展开了激战。   陆一师的水冷机枪装备到团,现在还在船上没远下来,迫击炮倒是已经随身带着了,阵地上很快就响起迫击炮沉闷的声音。   郭大可跑进阵地的时候,正好看到阵地前沿的日军进攻被打退,乱七八糟的退了回去。   他趴在一个土堆后面伸头张望,叫道:“是禁卫师团吗?”   “我看不像。”在这里布防的连长叫道:“战斗力不行。”   郭大可嗯了一声,在心里嘀咕,要真是禁卫师团该有多好,身为陆一师的团长,他倒是知道这次作战的目标,所以一点都不希望在这里打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说到底,总参只是希望通过陆地上的进攻,逼迫日本海军与中俄联合舰队决战,所以海军才是主角。   但是也不能就说登陆部队的作用不大,毕竟如果他们轻易就被赶下了海,那么海军决战就成了笑话。   为了达成迫使日本海军出港的目地,两支登陆的部队必须固守登陆场,绝对不能在日军舰队没出现之前就被日本陆军赶下海去。   看起来这支日军也是接受到了严格的命令,所以刚刚撤退下去后,立刻就又重新组织了新一轮的攻势。   看着身穿藏蓝色军装的日军士兵嚎叫着从树丛中钻出来,郭大可叫过一个传令兵,让他立刻回去催要弹药。看日军重组攻势的速度,这里至少有一个大队的规模。   传令兵跑开后,他又弯腰向后跑,想着让迫击炮手轰击日军出现的那片树林,刚跑了几步,就听到了迫击炮发射的声音,然后一枚炮弹落在对面的树冠上,形成了空爆,下面传来一片惨叫声。   日军显然并没有携带重武器,所以二营这几轮打得很轻松。   但是很快对面的树林里就传来了马克沁机枪的声音,一棵大树的树干被重机枪的子弹打穿,一个陆一师的士兵一声不吭的摔倒在地上,胸前破了一个大洞,伤口处的内脏都不见了。   郭大可趴在一道临时挖掘出来的浅沟里,大叫道:“迫击炮。”   用炮火来压制对方的机枪是个好主意,而且迫击炮是曲射炮,只要选好阵地,就不用担心被对方的机枪报复。   其实不用他说,配属在后方的迫击炮组就已经在进行准备了,第一发炮弹落在日军机枪阵地的侧面,枪声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   第二枚炮弹很快落下来,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机枪组送上了天。刚刚从树丛中钻出来,准备在机枪掩护下冲锋的日军士兵呼啦一下又都钻回了树林里,看起来刚才那几次失败的冲锋过程中承受的惨重伤亡给日军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日军虽然不再进攻,但是躲在树林里的日军开始噼噼啪啪的向着陆一师的阵地开枪,打得阵地前沿垒起的胸墙上尘土飞扬。   郭大可小心的伸出头去看了看,然后回头叫过一个排长,指着阵地右前方的一块突出部说道:“看到那里没有?你带人绕过去,看看有什么?”说完又叮嘱道:“小心一点。”   看着那个排长选好了人,他大叫了一声,招呼身边的士兵向着日军阵地开枪,掩护那个排长的行动。   很快排长前出的山坡后响起了枪声,过了一会,那个排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叫道:“团长,那里有个机枪组,被我们摸掉了。”   郭大可点了点头,刚才他就觉得那个地方有人,却一直没人开枪,显然是在给自己准备一个大惊喜,可惜自己先行了一步,抢先把布置在这里的那个日军机枪组干掉了。   虽然这样,但是郭大可仍然感觉到了危险,显然日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调动上来了,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远方又传来激烈的枪声,过了一会,一个士兵跑了回来,向他报告说张亮的一营遇到了日军主力部队,正在原地阻击敌人,当面日军的番号是禁卫师团。   郭大可骂了一句,张亮的一营建制完整,弹药充足,就算是和日军大队级别的部队遭遇,也未必会采取守势,现在显然是遇到了大股的日军。   登陆七个小时之后,太阳刚刚过午,本州岛上的日军终于反应了过来,大批日军部队赶了过来,向登上房总半岛的国防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除了大量的日本陆军外,重机枪和轻型火炮也开始加入战斗,这让缺乏重火力的两支国防军部队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为了减轻登陆部队的压力,中俄联合舰队的部分炮舰驶近半岛岸边,开始炮击日本陆军阵地。   一时间房总半岛上炮声隆隆、硝烟蔽日。中日双方的数万将士厮杀成了一团。   即使在东京都的皇宫里,也可以清晰听到房总半岛上传来的轰轰炮声。   明治天皇并没有参加再次紧急召开的内阁会议,事实上此时此刻,在座的日本军政两界领导人已经不需要皇帝的圣训了。   会议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众人开始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首相桂太郎低声说道:“诸君,国事艰难,如今只有一战了。”   几个内阁成员互相看了一眼,一齐躬身施礼,海军大臣伊东祐亨直起身来,看到桂太郎正看着自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向他说道:“大日本海军会尽力而为。”   桂太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只是尽力而为是不行的。”他看着伊东祐亨,慢慢说道:“为帝国计,海军必须赢,拜托了。”   “是。”伊东祐亨再一次深深的鞠躬,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虽然日军可以从房总半岛西面的东京湾内登陆增援,但是组织过一次进攻后,就因为遭到国防军的猛烈打击而放弃了。   于是战斗的重心又重新回到了房总半岛与本州岛的结合处。   中俄联合舰队的重炮不时落下,虽然速度不快,却已经足够给日军陆军带来巨大的伤亡了。   但是联合舰队的打击并没有能够扑灭日军的进攻,在越来越多的重武器支援下,日军给陆一师二团带来了更多的伤亡,有些阵地已经岌岌可危,面对日军似乎无穷无尽的士兵,这些阵地被突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278章 承诺   因为需要使用舰炮支援登陆部队,所以此时致远舰已经运动到了半岛的东侧,即使站在舰桥上,吴畏也看不到登陆场的样子。   不过此时吴畏也顾不上再琢磨自己部队的事情了,他终于想明白了一直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按照总参的设想,只要登陆部队能够给日本政府带去足够的压力,并且做出可以持续运送登陆兵源的样子,那么日本人就会被迫与中俄联合舰队进行海战。   只要击破日本海军,国防军就可以在日本国土的任何地方登陆,而日本陆军的八个精锐师团,现在只有三个在本州岛上,失去海军支援后,其他部队又不能游泳回来,就算本州岛上打成一锅粥,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到时候国防军进军东京,无论是打破东京擒拿天皇还是逼迫日本政府签订城下之盟,都可以打掉日本国的气运,到时候共和国就可以腾出手来,参与到世界列强瓜分世界的游戏当中去。   在总参接受任务时,吴畏也曾经质疑过,如果海战不能迅速取胜,自己的部队岂不是要独自面对日军三个师团的进攻?总不会大家都以为自己手下的每个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打崩一个师团吧?   蓝晓田对此的解释是,房总半岛三面环海,到时候吴畏和李武扬一师一旅怎么也能顶上一天一夜。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哪一场海战打过这么长的时间。而且既然这是战争,那么就总会有需要冒险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吴畏就不好再继续质疑下去,不然的话,到好像是自己怕死一样。   但是当陆地上的战斗激烈展开的时候,吴畏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如果海军战败了呢?   总参所有的计算,都是基于中俄联合舰队可以完胜日本海军的前提上,但是蓝晓田至少说对了一点,既然是战争,那就肯定有冒险的时候,谁有能够保证实力占优的一方一定可以获得胜利呢?换句话来说,如果中俄联合舰队战败了呢?   为了消灭日本海军,就算需要陆一师全体牺牲,吴畏也不会犹豫,此时的中日两国之间,日本方面唯一明显占据优势的就是海军了。   所谓百年海军,指的就是海军人才培养不易,不是买来巨舰大炮,凑一班人就能拉出来开打的。甚至不同舰种的官兵换了新舰,都需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形成战斗力。   黄海大战后,本来就不算强大的共和国海军更受打击,损失的不仅仅是舰船吨位,还有宝贵的海军人才。   如果指望共和国埋头发展海军来追赶双方之间的差距,那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从而坐失发展的机会。   所以总参的思路很简单,既然追不上,干脆就大家都没有,比烂的世界,自己跑不快,那就想办法让别人跑得比自己更慢就行了。   为了这个目的,所以共和国借着俄国内战的机会,与之达成了协议,这才有了中俄联合舰队的出现。   但是吴畏突然想到,战争是要人来打的,谁也不能保证,中俄联合舰队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当初在辽阳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人能够想到,吴畏能够阻挡住乃木希典的第一师团。如果中俄联合舰队战败,那么已经登陆的陆一师和山地旅就成了狐狸手里的米——偷鸡不成,米还被鸡吃了。   想到这个可能,吴畏再也没办法保持淡定,他找到邓世昌,要他派交通船送自己上岸。   邓世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皱眉说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吴畏犹豫了一下,自己的预感其实是毫无根据的,现在说出来,以后很可能会成为笑柄。就算邓世昌为人方正,不会拿这种事来取笑自己,再见面也会不好意思。   于是他说道:“我得和我的兵在一起。”   邓世昌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邓世昌的致远号等几艘新舰,因为接受的时间不长,战斗力也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按照计划,这几艘舰船并不会加入到即将发生的海战当中,而是作为移动炮台留在登陆场附近,以弥补登陆部队缺乏重型火力的缺陷。   邓世昌身为海军将领,对海战的研究当然比吴畏更多,吴畏能够想到的东西,他也早就想到了。只是海军在国防军系统当中一向比较边缘化,每年的军费开支都要占去国防军总军费的很大比例,但是比起未尝一败的陆军,海军却从来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   不但没有成绩,康子年间的黄海海战,还被日本海军击沉了致远舰,重伤镇远舰,只是渤海湾海防打开,日军在旅顺登陆。   黄海海战之后,海军陆战队又发生了兵变,海军高层被清洗,唯一的一支陆战部队还落到了陆军将领手中,所以海军系统从上到下,都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所以及时像邓世昌这样觉得总参的东京攻略漏洞百出,但是处于维护自己兵种系统的目的,也不会提出异议。   此时虽然吴畏不说,但是邓世昌仍然能够猜到一点端倪。   说实话,海军将领们对吴畏的看法要比陆军的同僚们复杂的多。三年前如果不是吴畏横空出世,日军很可能借着黄海大战的机会席卷东北四省。到时候北方糜烂,罪魁祸首就是海军的黄海舰队。   但是后来吴畏被从陆军调入海军,重组陆战队,又分明是总参打进海军的一枚钉子。当初陆战旅成军之时,海军系统到贺的高官寥寥,也就是不满意自己的战斗部队落到陆军将领的手里。   邓世昌虽然为人豁达,毕竟还是海军将领,自然不可能对吴畏全无芥蒂,能给出这个承诺,自然已经是极限了。   吴畏看了看邓世昌,向他拱了拱手,也不多说,转身向船舷走去。去年跟着叶知秋美国欧洲跑了一圈,别的收获不提,爬攀登网换乘交通艇倒是练得倍熟。   第279章 战局变化   交通艇把吴畏直接送上了海滩,在那里,陆一师的两个团已经大半登陆,正在防线上与进攻的日军激战。山地旅的七个营也已经登陆过半,正在逐渐集结。刚开始登陆时海滩上人头攒动的景象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纷纷上岸的各战重型装备。   站稳登陆场之后,陆一师和山地旅这两支部队都开始装运重装备上岸,炮舰的火炮威力虽大,但是因为很难协同,所以常常打不到正确的地方,要不是陆一师登陆部队携带了大量的迫击炮,此刻前沿阵地应该已经丢了大半。但是激烈战斗当中,迫击炮弹的消耗很快,在打击日军进攻部队方面,还是重机枪的作用更明显一点。   两台看起来方方正正的铁疙瘩正在海滩上喷出一团团烟雾,前面长长伸出的绳索一直连到海中的小船上面。那是吴畏在汉阳汽车制造厂定制的柴油牵引机,可以提供九百马力的牵引力,用来拖拽重装备上岸,不过在登陆过程当中损失了一台,还有两台用了不久就出现故障罢工,现在只剩下了这两台,这也是陆一师上岸速度明显超过山地旅的原因之一。相比之下,山地旅的重装备只能依靠人力来运输,在上岸过程当中会消耗大量士兵的体力,效果也远不如牵引机稳定。   傍晚时分,就在吴畏上岸前,日军的重炮部队终于运动上来,一发发超过一百毫米口径的炮弹越过双方争夺的防线,直接落到海滩上,偶尔抛起几具人体和装运物资的箱子。   吴畏在海滩上见到了李武扬和马宝,他们已经在防线后建立联合指挥部。   日本多山,就算是海滩旁边也不例外,在给前线战士们挖掘战壕带来困难的同时,倒是不难寻找隐蔽的防炮地点。   看到吴畏上岸,李武扬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指挥系列的登陆速度上看,山地旅明显要高于陆一师,不但副旅长郭凯森第一波随队上岸,李武扬也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海滩上,那个时候,吴畏还在致远号上面,马宝则在运兵船上。整个陆一师在海滩上的指挥系统只有第二团郭大可的团指。   那个时候,李武扬就觉得吴畏太托大了,明显没有了在辽阳的锐气,那个时候,他作为最高指挥官,可是经常亲临前线杀敌的。   所以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吴畏会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登陆。   马宝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吴畏的人品,也绝对不会以为吴畏上岸时间这么晚是因为怕死,在他看来,吴畏这家伙可能会很狡猾,但是绝对不会怕死。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吴畏,还有些奇怪,“你自己来了?”   吴畏笑了一下,这时刚好一发日军的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炮弹落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掀起一片沙子,像下雨一样落在指挥部临时搭起来的房盖上,只是简单铺了一层树枝树叶的房盖远远谈不上严密,顿时就有大量的砂砾从缝隙里落下来,指挥部里一片沙沙的声音,倒像是在闹老鼠。   事实证明,重炮的炮弹落在松软沙滩上爆炸后的杀力力明显不足,除非刚才落到人头上。甚至有些炮弹直接钻进了沙子里面,除了炸出一个个大坑之外,给海滩上部队带来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不但马宝对于海滩上落下来的炮弹毫不在意,就连海滩上的士兵们都不怎么当回事。在马宝的心目中,最好日军的重炮都瞄准海滩来炸,那样前线阵地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吴畏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沙子,笑道:“看来小鬼子是不打算让咱们消停上岸了。”   “这不是废话嘛。”马宝和吴畏够熟悉,说话的时候也不像普通副职和正职说话时那么小心,说道:“咱都打到鬼子家门口来了,难道还能指望来一帮大妞欢迎你?”   吴畏摇头叹息道:“所以咱们的王师范还需在培养啊。”   马宝不明白什么是王师范,不过吴畏间歇性秀抖的事情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干脆不理他,招手让吴畏过来,指着地图说道:“这是半小时前的防线。”   吴畏看着上面铅笔留下的痕迹,皱眉说道:“鬼子在压缩我们的防线?”   马宝点了点头,他倒没好意思说,李武扬上岸后接管了部分阵地,当时陆一师的前线指挥官是郭大可,自然不可能和一位少将来争任务,面且当时日军的压力也并不太大,郭大可认为山地旅完全可以应付,所以也就从了。   没想到两支部换防的时候,日军突然增兵,前线了顿时一片混乱,几乎进入到各自为战的地步。   山地旅是从前二十八师警卫营的老底子,用的也是吴畏在警卫营时使用的山地步兵训练大纲,在房总半岛的起伏地形上打仗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这支部队从前的武器装备一直没有能够按编制配齐,还是在登陆前从陆一师的库存里临时补充的。在使用时难免不如陆一师的战士们熟练,所以没能够在第一时间压制住突然出现在日军,从而陷入了混战当中。   当郭凯森亲自带着两个连上来增援之后,阵地才稳定下来,但是已经后退了近千米,为了拉平防线,郭大可也只好命令二团放弃一部分相邻的阵地,这让刚刚带队上来的溥觉大为光火,觉得山地旅简直就是在添乱。   马宝当然不会在联合指挥部里谈论这件事,但是李武扬在旁边却觉得很不舒服,他插话道:“我们可以尝试组织反击。”   吴畏摇了摇头,按照事先的计划,这次作战以陆一师为主,山地旅为辅,当吴畏上岸后,指挥权就自动移交给他,所以现在他是联合指挥部的最高长官。   他看着地图琢磨了一下,指着东海岸说道:“在这里增加兵力,做出准备突围的姿态。”   李武扬和马宝都愣住了,马宝已经习惯了吴畏天马行空一样的作战思路,自然没有出声质疑,直接就开始考虑要怎么调派兵力。   但是李武扬就没那么相信吴畏了,他提醒道:“我们的任务是巩固登陆场。”   吴畏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在担心海战不利,到时候就得在一马平川的登陆场上被人包饺子了。他向李武扬解释道:“东边离海岸够近,海军的炮舰可以近距离支援我们,吸引日军靠拢后,可以大量杀伤日军有生力量,减轻防御压力。   李武扬忍不住在心里鄙视吴畏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日军又不是傻子,现在的首要任务肯定是占领登陆场,再说这里是日军本土,人家最不缺乏的就是兵员,你得杀伤多少人才能减轻负担?   吴畏也没管他,现在他手里的兵源还算充足,也不用行使总指挥的权力,调动李武扬的山地旅,直接就给正在集结待命的三团下达命令,让他们派兵上去。同时命令海滩上的部队加快登陆速度,上岸的物资弹药要及时发放下去,不要堆在海滩上。   后面这条命令是同时发给两支登陆部队的,说起来主要来是针对山地旅的。   山地旅还在秉承陆军传统的作战方式,弹药集中保管,显然并没有考虑到抢滩作战时的混乱。   下达过一命令后,吴畏抓起一支步枪,向李武扬和马宝说道:“你们继续指挥,我到前线看看。”   马宝嗯了一声,知道他是去看前线的真实情况,很多时候在指挥部里听前线指挥员的报告并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在大兵团作战的时候,这些误差造成的影响不大,但是像吴畏这样喜欢精确计算兵力的指挥官,就会影响到对于战局的判断,所以吴畏才会喜欢靠前指挥。   李武扬刚才还在嘀咕吴畏当上了将军就开始惜命,没想到一转眼吴畏就已经决定亲自上前线,愣了一下后劝道:“还是我去吧,你是总指挥官,应该留在指挥部里。”   吴畏摆了摆手,咧嘴笑道:“要论指挥水平,你们都比我强,我还是上前面看看才放心。”说完一低头就从指挥部里钻了出去。   李武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身边的马宝笑道:“放心,他死不了,你早晚就能习惯。”   李武扬想说没有什么人是不死的,但是四下看了看,很快发现指挥部里陆一师的军官们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对于马副师长的话很以为然。大家都觉得吴畏师长金刚不坏,永远不死。   这时在本州岛北方游弋的联合舰队外围一艘警戒船突然发现远方的海平面下冒出一团团的淡白色烟雾,在西沉的斜阳下,这些烟雾很难察觉。   站在桅杆上负责瞭望的水手立刻发出了警报,船长和他的军官们向那个方向观察了一下,发现很难判断出来舰的类型和数量,于是命令军舰迎了上去。   很快斜阳上一支舰队出现在海平面上,正在全速驶来。   警戒舰的舰长惊鄂的瞪大的眼睛,大声叫道:“调头,发战斗警报,发现日军舰队。”   四十分钟后,警戒舰被日本联合舰队开炮击沉,中俄日三国大海战拉开序幕,史称东京湾大海战。   交战三方超过三十艘战列舰、二十八艘驱逐舰和大量雷击艇辅助船支在日本列岛以东的太平洋上展开鏖战!   而此时,吴畏正带着警卫员借着落日的余光向前沿阵地走去,全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担心的大海战终于爆发了,   第280章散兵坑   王翔是陆一师二团二营的一名班长,军衔下士。   他是第一次中日战争后,三十一师在奉天补充兵员的时候参军的,那个时候三十一师还是国战英雄,在鸭绿江边硬抗过日本侵略军的英雄部队。能加入这支部队,让王翔觉得非常自豪。   直到后来日军在旅顺登陆,他所在的一团从驻地紧急赶往日军的登陆场,结果刚则到达战场就中了日军的埋伏。急行军之后的王翔气还没喘匀,就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敌人伏击,别提让王翔觉得有多郁闷了。   因为他是本地人,这一带的路途比较熟悉,所以带着几个战友从日军的包围圈里逃了出来,然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自然也没有参加吴畏组织的辽阳防御战。   日军在辽阳溃退后,他和战友们商量了一下,去辽阳归建,当时三十一师的高级军官们大多离职,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也没有人管他们。而且说起来,三十一师除了有限的几支连级部队,大多数都做过逃兵,要是严格追究起来,就剩不下几个好人了。所谓法不责众,也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三十一师作战失利,两个主力团被击溃,总不能指望士兵们各自为战。   后来吴畏在旅顺组建陆战旅,王翔等一批士兵都被划归了过来,从此他就成了陆一师的战士。   虽然他从军的经历没什么荣誉可言,但是好歹打过实战,当兵的年头也够,现在也混成了下士。   不过也正因为被打散过,所以他对于战场上的感觉也和大多数人不同,总是觉得有些提心吊胆。   此刻他带着自己的步兵班守在一处阵地上,对面就是日军的进攻发起点。   在这个各国陆军还都比较习惯挖战壕的时代,陆一师的士兵就已经开始挖散兵坑了,当然如果条件允许,士兵们还是会把散兵坑连接起来,自然就成了战壕,只是不会像直接挖掘出来的战壕那样整齐。   王翔抱着自己的步枪靠在散兵坑的边上,透过堆在坑边上的半截小树的缝隙往外看,监视着对面日军的动静。   在散兵坑前面几十米到二三百米的距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日军的身体。   阳光已经黯淡下来,海滩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阵地附近稀疏的灌木哗哗作响。   和王翔共用一个散兵坑的还有两个战士,其中一个是去年陆战旅改师扩军的时候参军的,虽然是奉天人,祖籍却是山东,跟着老子娘一路跑到关外讨生活的,张嘴就是一口山东味的东北话,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山东。   小山东虽然是新兵,个子可一点不小,脑子灵腿脚勤快,学什么都快,所以王翔把他带在身边,有事的时候让跑个腿什么的,小山东办事稳妥,还从没出过什么纰漏。   长时间坚守阵地是件很枯燥的事情,所以小山东和另一个大号刘显宗的士兵都有点无精打采。   王翔趴在坑边看了一会,慢慢顺着坑边缩了回来,捅了一下刘显宗,示意他上去接替自己的工作。   在旁边还有一个散兵坑,那里面有两个自己班的士兵,再多就没有了,下午日本发动了几次进攻,还有炮火和机枪助阵,王翔班上的其他士兵死了三个,还有四个伤员后送。   小山东靠在散兵坑的另一侧,看着王翔摸出一排子弹,拿毛巾细心的擦试。   对面日军阵地上的重机枪又开火了,子弹啾啾的从他们头上飞过去。刚上阵地的时候,小山东曾经被这种漫无目地的扫射吓得够呛,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不过一下午之后,小山东已经可以完全无视这种骚扰了,低声向王翔说道:“班长,小鬼子不会进攻了吧?”   王翔抬头看了他一眼,骂道:“这谁知道,老子又不是小鬼子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这句,他慢慢靠在坑壁上,伸展了一下腰身,喃喃说道:“我看悬,小鬼子可不敢让咱们站稳了,他们是在等天黑。”   他又想了一下,向小山东说道:“你上连部看看,要有冲锋枪的子弹和手榴弹弄点回来。”   小山东嗯了一声,陆一师的重机枪上岸的还不多,下午的时候,对付日军的主要火力就是冲锋枪和霰弹枪,虽然这两种武器的射程都太近了一点,但是胜在射速够高,倒也起到了机枪的作用,只是弹药消耗得也太大,要是日军再冲一次,子弹就要不够用了。   王翔作为冲锋枪手的班副重伤后送,他的冲锋枪就落在了小山东的手里。   其实按照冲锋枪的使得守则,应该优先配备给老兵。因为这种自由枪机的冲锋枪故障率高,需要人为控制射速。   但是小山东向王翔保证自己可以控制冲锋枪,从前在训练的时候,他打冲锋枪的时候成绩也不错,所以王翔也就没说什么,倒让本来有希望使用冲锋枪的刘显宗有点失望。   小山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向王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对面日军就是四百米左右的地方,也同样在监视着陆一师的阵地,所以小山东要离开散兵坑,需要非常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王翔突然拉了一下小山东,举枪向着坑外大叫道:“口令。”   “祥瑞,回令。”坑外的黑暗当中有人低声回答道。   王翔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士兵,坑外的那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已经摸到离散兵坑只有十几米的地方,要不是自己对身边的环境特别敏感,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个距离上已经是手榴弹的攻击范围了。   他们使用的是刚刚才传达下来的新口令,据说是师长亲自制订的,所以这个人显然是自己人。   王翔低声回令道:“御免。”   然后就看到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人影突然跳了起来,像豹子一样弯着腰疾跑几步,然后身子侧倒,双腿并拢借着身体的惯性直接滑起了坑里。   直到这人已经跳进散兵坑里,对面阵地上的日军才后知知觉的反应了过来,突突的打来一串机枪子弹,倒好像在给那人点赞。   第281章 真是将军   王翔没想到那个人会突然跳进来,差一点被他砸到,吓得连忙收腿缩身。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这人用的是陆一师标准的战术动作。这套动作说起来每个士兵都会,但是能够作得如此标准的人,他只见过二营长溥觉。刚才看到这人的样子,他差点以为是营长来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这个人比溥觉还要高上一点,年纪看起来倒不太大,往多了猜也就是三十来岁,穿着一身野战迷彩,手里拎着一支零一式步枪,头上还扣了一顶钢盔。   要说钢盔这玩意也算是新鲜事物,别说在国防军体系内,就算是各种新鲜装备层出不穷的陆一师也不是标配,只有师部直属的强侦营才有配发。把这种像铁锅一样的东西扣在脑袋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滑稽。不过陆一师连绰号“叫化服”的野战迷彩都穿了,倒也不在乎再滑稽一点。   看到这个人戴着师部强侦营的头盔,王翔仅存的一点戒心也都消失了,别说日军会不会陆一师的标准战术动作,单说这个头盔,他就没地方弄去。   这还是王翔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强侦营士兵,虽然天色渐晚,光线不足,还是可以看出这个人胸前的子弹袋里鼓鼓的塞满了弹,手榴弹袋里看起来东西也不少,身上还佩戴着二十响的盒子炮。   他暗中惊叹了一下,心说难怪强侦营号称战力最强,看这装备就知道。二十响可是排以上军官才能佩发的。   那人落到坑里后,身子一撑,就靠在了坑壁上,看了看坑里的三个人,低声说道:“这是七连的阵地?”   “六连。”王翔说道,他往别边指了一下,说道:“七连在那边,你多走了五十米。”   那人嗯了一声,看起来倒也不怎么懊恼,撑起身子趴到刘显宗的身边往外看了看。   这个时候日军的机枪还在漫无目地的喷吐着火舌,也不知道是想打中点什么。   那人缩回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下,说道:“你对面这个机枪阵地存在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了。”王翔说道:“上次小鬼子进攻的时候就有了,不过他们的位置不行,没多大用。”   他听那个人嗯了一声之后,又问道:“咱们的机枪怎么还没上来。”   “快了。”那人又伸出头去往外看,估计是在打量那面的机枪阵地。   他和刘显宗并排趴在一起,刘显宗侧头刚好能看到他肩膀上黯淡的军衔标志。这时几发拽光弹打过来,借着闪烁的亮光,他突然发现这人肩章上的标志居然是一颗白色的五角星。   陆一师的迷彩服是吴畏设计,参照的对象就是他从前在PLA时穿过的样式,考虑到防狙击手的因素,所以只有同一种样式,军衔标志也刻意弄得晦涩不清,毕竟自己人看不清军衔标志还可以凑近来慢慢看,要是让敌人也容易确认那就可能直接悲剧了。   当然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还没有哪只军队会刻意打击对方的指挥官。   所以刘显宗一眼看过去,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眨了眨眼睛,正想再仔细看一下,突然看到身边这个人飞快的把手里的步枪向上一提,直接架在了坑边上,枪管从坑边的树枝缝隙里伸出去,竟然做出准备开枪的样子。   刘显宗一愣,顺着这人步枪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见幽暗的树丛当中,只有满地的日军尸体层叠在那里,完全看不出异样。   刘显宗心里泛起一阵鄙夷,以为是这人草木皆兵,倒把白五星的事情差过去了,正想笑话这人两句,王翔已经发现了那人的异常,身子一转,趴到了刘显宗的另一侧。   这一带是典型的火山地质,不厚的泥土下面就是坚硬的岩石,很难向下挖掘,所以散兵坑不大,刚刚好能让三个人挤在坑沿上射击,王翔最后上来,只能侧着身子挤在刘显宗身边。   对面的机枪已经停止了射击,估计日军射手正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王翔探头张望了一下,突然啊了一声,伸手去拽自己的步枪。这个时候,刘显宗身边那人的步枪已经响了起来。   随着枪声,尸体堆里有一个黑影弹动了一下。然后刘显宗就听到有人用日语叫喊了起来,随着叫喊声,几条人影从尸体堆里跳了起来,伊哇叫喊着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刘显宗这才知道不妙,他本来就负责警戒,步枪就是架在坑边上的,毕竟是老战士了,这个时候虽然吃惊,倒也没有慌乱,低下头举枪瞄准。   这个时候王翔也已经开枪了,不过相比起来,刘显宗身边那人的开枪的速度更快,似乎根本不用瞄准一样。   刘显宗就听到身边乒乒乓乓的枪声连续响起来,他正在瞄准的日军士兵就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陆一师的训练大纲里,步兵班的冲锋枪负责近距离压制,霰弹枪是在肉搏之前开火,步枪作为远程火力,要求是要弹弹咬肉的。   当然这个也只是一个方向性的要求,谁也不能指望所有的士兵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下敌人。不过步枪手不能随意开枪是肯定的了。   所以此刻刘显宗就比较倒霉了,基本上他刚刚把对面出现的敌人套进机械瞄具的缺口里,那个人就已经被打倒了,身边这个人击中敌人的速度甚至比刘显宗瞄准的速度还快。   零一式步枪是五发弹仓式,每打五枪就需要重新添加子弹。那人连续开枪,打空了弹夹之后,右手放开扳机用力将枪栓拉到最后,同时左手抬枪,卡在弹仓里的空弹板就掉了出来。   他飞快的从胸前的子弹袋里抽出一个新的弹板,直接压进了弹仓里,右肩一送,撞在枪机上,啪的一声,枪声复位,这人的右手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射击,整个过程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   王翔其实也遇到了和刘显宗一样的尴尬,不过他毕竟比刘显宗多了不少实战的经验,所以干脆不再和那个人抢站起来的目标,而是把瞄具对准了日军后面的阵地。   果然随着站起来冲锋的日军接二连三的倒下去,又有更多的士兵从后面冲出来。那个人开枪再快,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打,这才让王翔捡了两个便宜。   转眼间两个人就撂倒了十几个日军,对面再也没有人影出现,倒是日军的重机枪重新扫射了起来,不过目标直接指向了王翔班里的另一个散兵坑。   原因也很简单,那个坑里的士兵刚才紧张之余用冲锋枪开火,结果被日军重机枪当成了杀伤己方士兵的罪魁祸首,当然要优先报复。   刘显宗身边那人飞快的又换了一个弹板,向两个人说道:“我去七连了。”说着翻身从坑边滚了出来,趁着对方的机枪扫射的间隙,抱着步枪弯腰几步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王翔和刘显宗两个人都看得呆了,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不说话。   因为坑里的空间有限,小山东在刚才那短暂的射击时间里和刘显宗一样,根本没捞着开枪。而且他比刘显宗还倒霉,连坑边都没凑上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容易那人跳出坑外,小山东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在日军机枪射击的时候出去,却还是立刻补上了那人留下的位置,举着枪身向坑外准备射击,嘴里叫道:“鬼子在哪?”   身边的两个人都没理他,刘显宗喃喃道:“这还是人吗?”   王翔皱眉说道:“强侦营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刘显宗一愣,这才想起刚才看到那人肩膀上的五角星。   听他这么一说,王翔啊了一声。陆一师肩膀上有星星的只有吴畏、马宝和张操。不过后面两个人都是少将,只有吴畏是中将。   所以王翔脱口问道:“是一颗星还是两颗?”   说完他就已经猜到了是谁,也不等刘显宗回答,懊恼的说道:“这是师长啊,我居然没认出来。”   三十一师补充过来的士兵是最早报道的一批人,那个时候陆战旅还没有成军,全旅也没有几个人,所以吴畏曾经和士兵们一起训练,王翔其实是认识吴畏的,只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光线不足,吴畏穿的衣服也实在没什么特色,王翔更没想到中将师长会跑到阵地前沿来和他们一起钻散兵坑,所以压根就没往那边想。   这时他听到刘显宗说看到了将星,立刻就知道这是吴畏了,马宝一脸出了名的大胡子,脸上又在康子战争中留下了伤疤,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不可能认错。   至于张操,这位参谋长在基层士兵的眼里存在感实在太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听王翔说刚才那人是自己的师长,另外两个人都有点发傻,小山东参军之后,吴畏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吴畏,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道:“他真是一位将军?”   王翔骂道:“他不是将军,还有谁配当将军。”说着他把右手的大拇指一翘,说道:“咱们师长,无论干什么都是这个。”   第282章准备作战   吴畏一去不回,海滩上的联合指挥部里,就只剩下了李武扬和马宝,两支部队的参谋长都还在运兵船上押阵,等待最后的士兵和装备上岸。   至于郭凯森,那是听到枪声不往前凑合就全身发痒的主,从上岸开始就没在指挥部里待过有超过五分钟的时候。   这个时候陆一师通讯连的士兵已经架设起了有线电话网络,两支部队的参谋们不断将从电话里汇集过来的情报标示在地图上。   看着地图上犬牙交错的双方阵地,李武扬苦笑道:“这仗打得也太乱了。”   要说从军的资历,马宝和李武扬倒也差不太多,两个人的年纪也相仿,又都是少将,所以李武扬和马宝在一起的时候,倒比和吴畏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一些。   马宝这个副师长算是借了吴畏的光,真要论指挥能力,他往多了说也就是个团长的料,当初在北京上军校的时候,指挥科目就没听明白过,考试的时候还是考官看他年纪大放了水。   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所以看着李武扬说道:“那你看怎么办?”   李武扬迟疑了一下,说实在的,他倒是真有一些看法。但是现在虽然说是联合指挥部,但是陆一师的两个团已经上岸,就连师属部队都已经登陆得七七八八。   而自己的七个营才上来四个,占据的阵地还不足五分之一,重装备也是陆一师的更多。要让他来指挥两支部队,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马宝看出他迟疑的原因,摸着脸上的疤痕笑道:“老兄,我也不瞒你,要让我带兵冲锋,那没二话,拿不下阵地我自己抹脖子。可是要让我来摆弄士兵,那就没抓手了。”   李武扬笑了一下,对马宝的好感顿生,点头笑道:“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他指着地图说道:“日军攻了一下午,按照战况估计,咱们对面最少也有两个联队的规模,不过看他们进攻的方向,不像是有统一的指挥,互相之间缺少配合,多点用力,结果才处处碰壁。”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惭愧,要说让日军处处碰壁的,那是陆一师,自己负责的阵地在日军的打击下好几次都岌岌可危,要不是将士用命,拼死反击,说不定就得指望陆一师来替他收复阵地了。   他接着说道:“我估计这会日军停止了攻击,应该是在整理部队,要是让他们理顺了指挥关系,咱们要面对的压力就大了。”   他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按下面汇报上来的情况来看,西面这支日军的战斗力比较强,攻得也很猛,东面的日军要稍微差一点。”   其实这段话他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他的山地旅负责的阵地就在西边,这样说不但有叫苦的嫌疑,还容易被马宝误会他觉得陆一师在挑软柿子捏。   但是准确判断敌人的兵力部署本来就是前线指挥官的任务,有发现不说出来的,很可能会影响对战局的判断。   说完这些,他指着地图说道:“所以我的意思,可以把西边的战线往后撤一点,拉出一条斜线来,把西边日军放进来一点。”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吴畏从指挥部外走了进来,看起来他是听到了李武扬的话,赞叹的说道:“李兄果然高明,西边的是鬼子的近卫师团,东边的是第一师团。”   日军的常备师团里,近卫师团一直是天皇的近卫部队,很多参加战斗,所以对于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外界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至于第一师团,这个师团从前倒是很有名气,但是现在提起他,人家通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它在辽阳城下被吴畏用一个营阻击了数日后崩溃,其中的第一联队整建制被歼灭。   听到吴畏的话,李武扬的眼皮一跳,没想到吴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刚才他说想把西边的日军往里放,想的就是诱敌深入,集中力量吃掉敌人的一部分,从而达到震慑日军的目地。   从战术角度来看,他的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西部防线是山地旅的,他的防线后撤的时候,中部陆一师的防线就会承受很大的压力,打得艰苦又捞不到什么成果,算是一个苦差事。   马宝是实在人,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吴畏就不一样了,李武扬一直猜不透吴畏的心思,所以对上吴畏的时候,总是觉得心里没底。   吴畏倒也没有在意李武扬是怎么样的。他刚才在前线转了一圈,发现西线日军近卫师团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不愧是老牌部队。   但是同样的,日军近卫师团的战术特点也继承了日本陆军的风格,战术呆板,片面强调士兵的勇敢,可以说在面对近卫师团的时候,只要火力搭配得当,取得胜利还是很轻松的。基本上你只要把机枪架上来,就可以等着日军士兵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而东线的第一师团,虽然重建时间不久,兵员普遍缺乏训练,单兵素质不高,但是这支部队因为在辽阳的时候和吴畏的警卫营拉开了练过一次,所以对陆一师的战术特点很熟悉。   日本人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民族,现在第一师团里的很多军官都参加过辽阳战役,所以把当初警卫营对付第一师团的很多办法都学了个像模像样。   比如不间断的投入小股部队对陆一师防线进行渗透袭扰,即使在休整期间,也保持与陆一师的接触。   刚才吴畏在王翔的六连遇到的那次渗透就是日军第一师团的部队,如果不是日军的单兵素质不行,没准王翔真就着了道也说不定。   所以吴畏回来之后,立刻就安排士兵把重机枪向前配备,要求前线阵地上的士兵们做好面对日军发动猛攻的机会。同时也要各支团营级的部队掌握好预备队,在他看来,日军不可能坐视国防军站稳登陆场,入夜之后,肯定就是一场鏖战。   此时他虽然不知道中俄日三国大海战已经开始了,但是却知道这一晚是决定登陆部队的晚,也许这次登陆作战能否达到战役目地,天明后就可以一见分晓了。   第283章儿玉源太郎   显然和吴畏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日本人,所以入夜后不久,两军防线上就爆发了剧烈的战斗,各种枪炮声响成一片,狭窄的房总半岛上到处都是火光和喊杀声,每一时刻,都是无数人在流血牺牲。   因为夜幕的降临,海军的火炮支援变得稀少而缺乏准确度,而日军则因为沟通顺畅的原因,所以炮火非常准确,给国防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在这种情况下,陆一师和山地旅部分已经上岸的轻型火炮也冒险放列开火,只不过因为日军重型火炮的存在,所以通常都是打几发炮弹就要转换阵地。好在日军的重炮在共和国海军舰炮的威胁下也有同样的问题,所以炮兵们受到的压力倒也可以承受。   抢运下来的重机枪终于送上了阵地,加装了护盾的马克沁机枪在和日军对射的过程当中占尽了便宜。   让吴畏迷惑不解的是,国防军在机枪上加护盾是在金水河畔跟俄国人学的,后来中日康子战争期间,已经给日军带去了很大的伤亡。但是现在看来,日军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居然还在使用没有护盾的重机枪。   如果没有第一师团迅速掌握陆一师战术的例子在先,多半吴畏会认为是日军高层愚蠢迟钝造成的,但是既然第一师团已经普及了偷学来的战术方法,那么这个理由显然不能成立。   他当然完全没办法想到,日本政府这几年财政越发紧张,又一直在穷兵黩武的扩张军队,所有金属都成了稀缺货,就连给陆军所有的机枪都安装护盾所需要的这点材料都要算计。   在评估了护质的费效比之后,日本陆军仅仅给需要与国防军作战的第二和第三师团的机枪安装了护盾,还在国内的陆军部队根本就没捞着。   同样道理的还有日军已经完成研发的手榴弹和迫击炮,不但因为缺少钢铁而产量稀少,更缺乏足够的教练弹让士兵熟悉性能,所以即使是少量已经列装部队的手榴弹,也很难在战斗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李武扬的计划算是贯彻了下去,但是西线的日军近卫师团也不是白痴,快速推进后发现侧翼没有跟上来,居然主动反卷攻势冲击侧翼阵地。   因为战场宽度的原因,李武扬的山地旅已经是全线后退,打算给日军以山地旅比陆一师战斗力差的印像,吸引日军追击。没想到近卫师团的前线指挥官如此谨慎,居然会停下脚步,主动接应友军部队。   于是在房总半岛中部的一块标高一零零点三的阵地附近,日军近卫师团的两个大队与陆一师第三团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双方反复拉锯,炮火把这一带的泥土都翻了一遍,陆一师的阵地更是几度易手,最后三团长王大锤亲自带着警卫连和直属工兵连反击,才算是巩固住了阵地。   围绕着这块阵地,激战持续了大半夜,相对高度不足三米的阵地被一次次被尸体填满,然后又被随之而来的炮火炸碎。据说半夜时分,阵地四周双方士兵流淌的血液把整个山包都染红了,随便抓一把土都是红色的。   李武扬的山地旅主动放弃阵地,本来还打算狠狠咬日军一口,毕竟近卫师团作为日本天皇亲军,在亚洲有好大名头,能成建制的吃掉近卫师团一部的话,无论是对己方的士气提升还是对日军的打击都是很明显的。   但是没想到小鬼子不按套路打,居然半路转了弯,反而通过山地旅放弃的阵地向陆一师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李武扬当然丢不起这个人,立刻就要组织部队再把阵地抢回来。他此时已经意识到,可能是前线的部队放弃阵地太快,所以才让日军有了察觉。   李武扬离开指挥部后,整个指挥部里的高级指挥员就只有吴畏和马宝两个人。看着吴畏站在地图前沉默不语,马宝走过去,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按照马宝对吴畏的认知,他绝对不是肯吃亏的主,被日本人耍了一下,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可是看吴畏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倒显得忧心忡忡。   听到马宝的话,吴畏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马宝一张丑脸看起来很无奈,他看着吴畏说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吴畏叹了一口气,摆手说道:“我想点事情,你帮我盯着点前线就好。”   王大锤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吴畏为什么从上岸后就表现得如此诡异,难道他在致远舰上得到了什么消息?   岛上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然后日军终于打不动了。赶到这里的日军部队都是靠着两条腿一路跑过来的,一部分在傍晚时分到达的部队还获得了稍事休息的机会,后面赶到的部队就只能直接投入到战斗中去,以给国防军阵地保持足够的压力。   当一次又一次绝望的冲锋在国防军阵地上撞得粉碎之后,精疲力竭的日军士兵躺在出发阵地上,任凭军官如何叫骂,再也不肯起身参与进攻。   目前赶到房总半岛外围的日军部队番号众多,从常备师团到各地民间武装不一而足,但是建制最整齐的则是本来就驻扎在东京附近的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   临时担任日军登陆总指挥官的是陆军军令部总参谋长儿玉源太郎。   儿玉老爷子在中日康子大战当中是第二军的参谋长,大山岩的副手。辽阳战败后,大山岩决定留在旅顺与自己的将士共进退,但是亲自将儿玉源太郎送上返回日本国内的战舰。   虽然康子战败,但是儿玉源太郎在面对伊藤博文的时候,详细阐述了对华的种种认识,两个人一致认为此时华军没有能力扩大康子战争的胜果,所以才有了后来谈判中日方的强硬态度。   康子战后,大山岩替乃木希典背上了战败的骂名,不久就在家中郁郁而终。儿玉源太郎则因为受到伊藤博文的赏识,并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因为对华深刻的认识而进入帝国陆军总部担任总参谋长一职。   儿玉源太郎毫无疑问是一个出色的战略家,但是即使是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华军会选择在东京湾登陆。   当凌晨时分,东京湾内舰炮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还以为中俄联军又来例行炮击东京湾了。   他是当年登陆旅顺时的亲历者,自然知道当海军避战之时,登陆方才是以逸待劳的一方,所以一面急召东京湾附近各支部队紧急增援,一面明确命令到达战场的部队不得立即投入战斗。   也正是他的谨慎小心,才让第二团郭大可部没找着伏击增援部队的机会,只好静下心来老老实实打阵地战。   但是儿玉源太郎无论如何也不能无限期的等待下去。身为陆军总长,他傍晚时分就已经得到海军通报,日本海军所有作战舰只编成联合舰队,将与逼上门来的中俄联合舰队决一死战。   儿玉源太郎虽然是陆军将领,但是因为日本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对于海军方面的研究也下过很大的力气。毕竟日本四面环海,没有海军的支持,陆军的军力再强,也不可能及于海外。   所以他很清楚中俄日三国如果爆发海战,日本战败的可能性极大,一旦失去海上的威慑能力,华军就会源源不断的被送上日本列岛。   他自然研究过当年吴畏防御辽阳时所作的准备,但是更知道日本不比中国,即使自己能够学习吴畏的焦土战术,将登陆的华军拖疲拖瘦,甚至于全歼,但是狭小的日本本土也必然会被打成一摊废墟。   所以康子年间,共和国可以牺牲奉天省,如今自己却没有办法牺牲本州岛。   所以入夜后,儿玉源太郎就不顾匆忙赶到的各支部队士兵身体疲惫、缺乏重武器等等不利因素,强行发动了对华军登陆部队的打击,并且为了保持对华军阵地的压力,后来持续不断的采用添油战术将赶来的一支支部队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但是日军士兵毕竟不是铁人,战斗进行到深夜时分后,儿玉源太郎发现本来应该发起的一次进攻迟迟没有动静,大发雷霆之后,这才在参谋军官的提醒下突然意识到,并不是军官们对自己的命令执行不利,而是手下的士兵们真的打不动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直在担心海战结果的儿玉源太郎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痛,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让身边的参谋们吓了一大跳。   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趁着精疲力竭的日军开始整理防线的机会,国防军发动了一次规模颇大的反击。李武场亲自督阵的山地旅收复了失去的部分阵地,勉强拉平了与陆一师连接的防线,并且围歼了两支日军小队。   和西线轰轰烈烈的战事比起来,东线却显得安静了许多,谁也不知道,吴畏究竟在等待什么。   第284章 绝境   当新一天的太阳终于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时候,房总半岛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往日的平静,交战双方似乎都已经消耗光了最后一点力气,只能躲在各自的阵地上喘息着包裹自己的伤口。   李武扬刚刚回到指挥部里,昨晚的战斗当中,他一直顶在第一线指挥战斗,有一次日军反击的炮火直接落在了他的身边,炸死了两个卫兵和一个参谋,他自己也负了一点轻伤,现在军装上粘满了混合着血迹的泥土。   看着朝夕相处的士兵们战死沙场,对于李武扬内心的冲击是非常大的,这和在后方指挥部里看报告上的数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吴畏倒了一杯水,走到沉默坐在一边的李武扬面前,递了过去。   李武扬接过水杯,看了一眼吴畏,突然问道:“当初你在辽阳,是怎么想的?”   吴畏知道他的意思,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时候我就想,反正大家都会死,等我也死了,大家就算扯平。”   李武扬看着他,“可是你没有死。”   吴畏点了点头:“现在还没有。”他指了指李武扬手里的杯子,“喝了水睡一会吧,我估计日军白天能消停一点。”   虽然共和国海军还无法进入东京湾内,但是致远号与另外一艘同时从美国购买的轻型巡洋舰广乙号现在就停留在房总半岛以东的洋面上,在白天可以使用大口径舰炮轰击日军阵地,所以吴畏推测日军不会在白天发动大规模的反击。   他的话刚刚落下,突然听到指挥所外面一阵喧哗声,一个参谋一头钻了进来,大声说道:“致远号开走了。”   吴畏一愣,抬头看看了那个参谋一眼,皱眉说道:“是不是转移阵地?”   吴畏不知道海军应该怎么说,但是对于陆军的炮兵单位来说,如果发现更好的位置,转移阵地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个参谋摇头说道:“不是,两艘军舰都往南去了。”   吴畏一呆,推开那个参谋,快步冲出指挥部,一眼就看到两艘军舰正一前一后开足马力向着海洋深处驶去,看着两舰烟囱中喷出的滚滚浓烟,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它们的输出功率都已经达到了最大。   吴畏顿时目瞪口呆,他离开致远舰的时候,邓世昌亲口向他保证,致远舰不会离开,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变卦了?   这时一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军官在几个陆军士兵的陪同下向着吴畏跑了过来,那个军官满脸悲愤,连敬礼都忘记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来,大声说道:“这是舰长给您的。”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事实的真相,他挥手示意海军军官跟着自己一起进指挥部里,然后才打开了那封信。   他和邓世昌没什么书信往来,自然也不认识邓世昌的笔迹,只能从书信的口气上判断出,这是邓世昌的亲笔。   这封信是用钢笔写的,字迹显得有些潦草。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句。   吴畏一眼看完,沉默着把信纸收进怀里,然后才问道:“联合舰队战败了?”   那个军官一路跑过来,早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听到吴畏问他,仍然挣扎着立正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昨天夜里,日本舰队突然出现,中俄联合舰队前出接敌,在东京湾东面的太平洋洋面大战,因为天色已黑,俄国舰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指挥出现失误,联合舰队被日军分割,陷入苦战。   双方在太平洋面上激战四个小时后,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主力舰大半被击沉,旗舰苏沃洛夫公爵率先脱离战场,其余俄国战舰也争先逃离。   共和国海军的水面舰艇又与日军缠斗半夜,到天明的时候,旗舰定远号等多艘战舰沉没,其余各舰均不同程度负伤,只得向黄海退却。   新致远舰是美国建造的新舰,上面安装了无线电装置。而联合舰队中的靖远、来远两舰在美国访问的时候,为了与叶知秋及时联系,也在美国加装了无线电装置,所以叶祖圭在撤退的时候,将战况发给了致远号。   邓世昌知道如果日军舰队返航,只凭自己和广乙两舰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到时候日军舰队靠岸与陆军夹击,登陆部队的处境可想而知。   于是邓世昌决定主动出击,拖住日军舰队,为登陆部队争取时间,同时派人通知吴畏,让他早做准备。   吴畏听海军军官说完了经过,心中的郁闷之情简直无以复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完全无法想像,中俄联合舰队在吨位火力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战败。   他定了定神,知道这个时候全军上下都在看着自己的表现,所以绝对不能慌乱。于是让报信的海军军官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自己又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   那个海军军官倒也知道轻重,上岸后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起海军战败的消息,但是此时海滩上的士兵们都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很多人都站在指挥部外看着吴畏。   吴畏停下脚步,正想着要不要公开这个消息,就看到远处的登陆场上又是一阵骚乱,本来一直停留在那里的四艘运兵船看起来也得到了消息,正在缓缓移动。   其中的一艘运兵船正在调头,看样子准备逃走,而它旁边的另一艘船也开始升火加压,运兵船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度向着岸边冲来,船底撞击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一头冲上沙滩,船体倾斜了接近三十度后,就再也不动了。   剩余的两艘船本来也已经准备逃走,看到那艘抢滩的运兵船后,其中的一艘也转回头来,向着岸边冲来,同样搁浅在沙滩上。   看着冲上沙滩的两艘运兵船,就算士兵们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就有人鼓噪了起来。   吴畏重重跺了一下脚。他不知道日本陆军什么时候能得到海军胜利的消息,所以他现在必须做出决定了。   第285章赴死   房总半岛上刚刚沉寂下来的枪炮声很快就重新响了起来,只不过和上次相比,这一次攻守异势,主动进攻的一方变成了国防军。   联合指挥部里一片忙乱,参谋们正在将各种资料装备分门别类的放好,不需要带走的东西则要尽快销毁。   远处的登陆场上,两艘抢滩的运兵船上面的官兵们则在全力抢运物资和装备。没人知道致远两舰能够为他们争取多少时间,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必须尽快离开海滩。   两艘逃跑的运兵船中,一艘是山地旅和陆一师共用的,上面陆一师的人员和装备都已经上岸,但是山地旅还有大半个营的人在船上,和这艘船一起离开的还有山地旅的一部分火炮。   而另一艘运兵船的船长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艘船是张操的坐船,他正在这艘船上督运重装备下船,突然发现大船转向,他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跑到船长室里才知道海军战败,这是打算逃跑。   张操当时就犹豫起来,共和国海军就那么一点家底,打光了就彻底没了。国内虽然有三家造船厂,其中一艘还是法国人开的,但是造舰能力有限,只能造些雷击艇,轻巡都要勉强。就算从国外现买,赶回来也来不及,再说也没有人能用。岛上的登陆部队命运可想而知。反正现在逃跑的是运兵船,自己跟着回去也算是有理由。   他正犹豫的时候,突然看到另一艘运兵船开足马力向着海滩上加速冲去。他的心中一凛,想起当初在奉天初见吴畏时的情景,此刻与那时的情况何其相似,只是再没有如同催命一般的吴畏在身边了。   想想这两年在陆一师,吴畏在给各级军官们讲课的时候,他也常常过去旁听,对吴畏所说军人的荣耀深有同感,自己这一下逃回去,以后的日子中怎么面对昔日同袍?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肩膀上的那颗金星?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转身抽出手枪顶在船长的脑袋上,高声说道:“送我和我的兵上岸。”   张操平日里为人圆滑,做事面面俱到,所以吴畏才放心留他在船上负责沟通,他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吴畏和马宝那样坚持原则。   这艘运兵船的船长看人很准,并不认为张操会反对自己逃跑,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控制起来,而且现在船上还有陆一师的士兵,这船长可不觉得没有军官弹压,这些士兵会老实听话。   本来张操进来打听情况的时候,船长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如果张操答应便罢,如果不答应,那就只好先冒险干掉张操,再想办法对付船上的陆一师士兵,总之一句话,此时此刻,逃命最重要,说不得要神挡杀神,咱不敢和日本人拼命,还不敢和自己人拼命吗?   结果刚才张操习惯性的犹豫救了自己一命,船长室众人看他没有当场翻脸,自然以为此事已成,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一个张操容易对付,但是船上那一百多名士兵就不好安排了。   然后众人也和张操一起看到那艘抢滩的运兵船,顿时都感到了震惊。虽然对逃命这种事,大家算是有志一同,但是真看到有人送死,那是怎么也不会觉得心安理得的。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张操在这个时候突然爆起掏枪,一时间众人全都愣住了。有一个反应快的人伸手拔枪,但是他又怎么比得上张操这样的职业军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这人的头上就爆出一团血花,翻身摔倒,手里的枪也就刚刚抽出枪套,连举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陆一师以练兵为荣,就连后勤的官兵单兵五项都要达标,张操虽然是参谋长,也不能例外,所以对于自己的枪法颇为自信,开枪之后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飞快的把枪口移回船长的头上。   船长没想到他真敢开枪,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你能杀光船上的每一个人吗?”   张操强笑了一下,然后就开枪了。他既然决定要追随吴畏,自然要学个十足。   和国内大多数部队不同,虽然总参规定的军官配枪是转轮手枪,但是陆一师的军官们却大多喜欢汉阳厂山寨的德国盒子炮,吴畏以下军官们几乎人手一支,要是谁拿把转轮手枪,肯定会被认为是娘炮。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吴畏和汉阳厂的良好关系,别的部队想弄这么多盒子炮也没地方弄去。   相对于狭小船长室里能够容纳的人数,张操手枪里的子弹那是大大的富裕,一阵枪声之后,船长室里就只剩下了船长和大副两个人。   张操重新把枪口对准船长,然后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其实我能。”   “你真是个疯子。”被惊呆了的船长喃喃说道。   “那你可说错了。”张操说道:“我见过一个真正的疯子,为了阻止一位省长逃跑,杀光了他所有的保镖。”他撇嘴说道:“所以我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在这一刻,这位船长很显然开始后悔了,面前这个陆一师的军官看起来可比日本人要危险多了。   所以当吴畏在联合指挥部里看到浑身水淋淋的张操的时候,实在也有些意外。   张操也没觉得自己说服那位怕死的船长驾船抢滩有什么难度,运兵船冲滩之后,他甚至都没再理会船长和船上的水手。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人不用招呼,不愿意的自然也用不着强求。   既然回来的经历没什么可说的,他进了指挥部立刻就向吴畏问道:“师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要说现在谁能带给登陆部队希望,也就是吴畏一个人了。张操虽然回来赴死,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当然还是不死为妙,要不然他怎么不上前线抱个炸药和鬼子同归于尽去?   这个时候指挥部里只剩下了吴畏一个人,李武扬和马宝等人都出去掌握部队了,严格来说,登陆行动还没有结束就被强行终止,谁也说不清到底上岸了多少士兵和装备,吴畏现在要跑路,估计很长时间内都没时间清点家底,当然要先有一个大概的数字,也好为将来的行动安排做出准备。   另外下船的物资和弹药也要尽快分发下去,带不走的装备则要安排销毁,总之各种乱七八糟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都要在短时间内安排下去,要不是需要有人坐镇指挥部,吴畏自己都想跑出去了。   看到张操进来,吴畏难得高兴了一点。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块木头,示意他先坐下来,然后说道:“还能怎么办?司马当活马医呗。”   张操笑了一下,“我可不是回来陪你一起死的。”   吴畏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可不负责创造奇迹。”   “可是在旅顺,你已经创造了一次。”   吴畏大笑道:“奇迹要是天天发生,那就不叫奇迹了。”他说道:“那叫习惯。”   张操叹息道:“那就让我们习惯吧,我不在乎。”   上午十点,前线各部队的反馈终于都汇集了过来,包括当面阵地上日军的火力配备和战斗力评估,同时来到的还要新的阵地分布情况。   一师一旅的高级指挥员们都聚集在了联合指挥部里,其中郭凯森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军装上布满了硝烟,显然是亲自参加战斗去了,说起来在座众人当中,他的军衔最低,打起仗来也最不要命,很对马宝的脾气。看着郭凯森脑袋上的纱布,马宝一张丑脸难得有一点笑容,可惜他现在的形象太惨,郭凯森又是个心大的,压根就没注意到。   吴畏看着面前众人,开口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吧?”   几个将领互相看了看,郭凯森说道:“不就是背水一战吗?你就说怎么干吧。“吴畏笑了一下,没说话,人家淮阴候背水一战还有取胜的机会,他们现在却是死中求活,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作个糊涂鬼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指着地图说道:“从前的任务全部取消,现在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突围,突围的方向是东线。”说完向李武扬说道:“山地旅要承担佯攻任务。”   李武扬点了点头,之前吴畏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东面的第一师团新兵多,猛攻之下很容易发生溃败。而且日军抽调第二和第三师团出国作战,刚好把本州岛北部地区的部队抽调一空,沿房总半岛东线突围后,正好可以深入本州岛北部,至少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遇到能够阻挡得住他们的部队。   但是现在登陆的部队足有一万多人,打开突破口后,需要固守防线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吴畏需要山地旅缠住西线的近卫师团,不能让这支部队腾出手来向增援东线。   突围的时候担任阻击任务,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九死一生的活。但是李武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吴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第286章反杀   当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三艘战舰赶到房总半岛国防军曾经的登陆场时,这里已经看不到共和国军队的身影了,只有十几个日本渔民正在搁浅的运兵船上搜索,寻找可用的物品。   远方的战斗仍然在激烈进行着,但是缺乏通讯手段的日本战舰对于胶着的战场毫无办法,而且连续大战下来,日军舰队同样受损严重,能够全速赶过来的这三艘战舰已经是整个联合舰队中完好率最高的了,即使是这样,其中的一艘甲板上仍然在冒着青烟。   这三艘战舰中,就包括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的旗舰三笠舰,在与中俄联合舰队的激战当中,三笠舰身中数弹,上层建筑大量损毁。但是最危险的时刻却是在大战结束之后,两艘华国军舰突然出现,击沉战列舰千岁号,重创第一舰队旗舰日进号。   当反应过来的日本舰队开始反击后,那艘突然出现的战列舰仍然试图使用黑头鱼雷攻击三笠舰,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技术原因还是鱼雷的质量问题,那颗本来应该击中三笠舰的鱼雷从巨舰的船底穿过,三笠舰这才逃过一劫。   此刻看着房总半岛上激战的硝烟,东乡平八郎的脸上毫无胜利者的喜悦,他沉吟了一会,突然问道:“陆军能够消灭这支军队吧?”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他自己也并没有指望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停了一下,他才低声叹息了一下,说道:“应该可以吧!我们返港修整,接下来的战斗,就看陆军的了。”   虽然东乡平八郎对华军登陆部队在绝境中选择了全线进攻,而不是投降感到意外和钦佩,但是就像所有关心这场战斗的人一样,没有人会觉得这支登上日本本土的部队能够在后援断绝的情况下支撑下去,覆灭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东乡平八郎作出了一个令他悔恨终生的决定——返港修整,让陆军去完成他们自己应该负责的部分。   三笠舰开始转向的时候,马宝正蹲在一个小山包上,举着望远镜看着面前的高地。   一群群散开成散兵线的陆一师士兵正在呐喊着冲锋,日军高地上的一挺重机枪被陆一师的迫击炮击中,机枪零件和人体四下飞散。   看着士兵们终于登上了日军阵地,马宝长出了一口气,这里应该是第一师团的最后一道防线了。日本人本来就是攻势一方,当然不会准备太多的防御阵地,只要在短时间内冲破日军防线,他们就不可能再及时组织起新的阻击阵地。   但是这时,一阵凄厉的炮声传来,刚刚被陆一师战士们占领的阵地转眼间就被炮火覆盖,马宝看着那个擎着军旗的士兵身子高高飞起,又重重摔下,再也没办法看到,只有他手中支离破碎的战旗还在硝烟中飘荡。   看起来日军也清楚现在防线不能有失,所以炮火过后,又有一队日军出现在了阵地上,迎接他们的则是陆一师劈头盖脸砸过去的炮弹。   马宝骂了一句,陆一师仓促进攻,伤亡很大,很多连队都已经被打乱了建制,虽然一样在坚持战斗,但是指挥已经显得混乱不堪。   他现在肯定是没有时间收拢部队,看着这一次争夺阵地失利,顿时眼睛都红了,伸手抄起步枪大叫道:“强侦营,跟老子上,迫击炮跟上,占领山顶后立刻攻击小鬼子的火炮阵地。”   随着他的吼声,一支一直沉默着隐藏在黑暗中的部队突然冲了出来,很默契的在行进中分散开来,一声不吭的向着山头冲了上去。   马宝只跑了几步,就被卫兵拉住了,他的警卫员大叫道:“副师长,冲锋有贺营长他们就行了,他们肯定能把阵地夺下来。”   马宝挣了两下,一脚把警卫员踹倒在了地上,转眼就看到两个迫击炮组正扛着武器从他的身边跑过,虽然从刚才的弹道上看来,日军的七五步兵炮阵地离山头不远,但是要用迫击炮来压制七五炮,就必须把迫击炮移动到山顶上,利用高度来弥补射程上的差距。   上午十一时五十分,陆一师击破当面的日本陆军第一师团阵地,第一师团第四十九步兵联队溃散,陆一师彻底打开了冲出房总半岛的通道。   正在奔跑中的吴畏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步枪向前一举,枪声中,前方出现的两个日军士兵应声摔倒。   几个警卫营的战士毫不停留的从吴畏身边掠过,端着枪向日军出现的方向冲去,然后用刺刀解决了这支日军小队。   陆一师的四个团各有特点,但是要论营连级战斗力最强的,全师公认要在警卫营和强侦营两支部队中争夺。   现在强侦营在马宝手里,而吴畏则带着警卫营穿行在日军的包围圈当中。   房总半岛总面积五千平方公里,即使去除海滩,面积也足够数万人展开大战。   而且近卫师团负责防卫东京,当然不可能全部抽调过来,所以真正在这里和国防军作战的只是近卫师团的两个联队。   事实上第一师团现在也有同样的问题,它的第一联队在辽阳战役中被全歼,后来就再也没有重建。第三联队则被抽调出去组建新军,所以整个东京第一师团其实只有第四十九和五十七两个联队,如果不算上各处赶来的地方守备部队,日军此时的兵力其实并不占优,保持攻势的时候还算可以,一旦转入守势,兵力立刻捉襟见肘,处处为难。   吴畏带着他的警卫营在树林中穿行,见到小股日军就发挥火力和人数上的优势迅速吃掉,见到大股日军则就地隐蔽躲开,正在匆忙调动的日军根本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纵深居然会出现一支华军部队,所以根本没有留意。   很快就有战士发现了更多的电话线,李康跑到吴畏的身边,低声说道:“师长,找到大鱼了。”   吴畏点了点头,挥手道:“咱们反杀过去,动作要快,下手要狠。”   他恶狠狠的说道:“一个不留。”   第287章 战机   警卫营的突袭并没有像大家想像的那么一帆风顺,日本人的朝鲜驻屯军曾经在新年夜里被吴畏斩首,一位少将阵亡,只要有一点记性,就不会有日军高官忘记这一点。   所以当于军的尖兵连与日军警卫部队交火之后,吴畏并没有感到惊讶。   虽然战斗比他预计爆发的时间要早一点,但是警卫营精良的武器和精湛的单兵能力很快就纠正了这个意外。   于军的连队用手榴弹和霰弹枪开路,转眼间就突破了当面的防御,唯一让吴畏吃惊的是,对面的日军同样使用了手榴弹还击,并且给警卫营造成了伤害。   于军的连队达成突破后,跟在后面的两个连队迅速从两翼跟进,冲击日军防线的同时掩护于军的后路,吴畏则直接追了上去。   日军在房总半岛的指挥部比吴畏想像得还要简陋,很多电话机直接摆放在露天里,这种布局也导致了其本闻被警卫营突袭的时候,日军官兵们完全没有现在的防御工事可以利用。   因为吴畏的命令,所以于军的连队突进的时候,几乎不留活口,吴畏赶到的时候,十几个日军参谋军官都倒在血泊里,指挥部里一片狼藉。   “确认这是哪支部队的指挥部了吗?”吴畏一把抓住一个战士,大声叫道。   警卫营从赴俄参战再到登陆朝鲜,一直跟随在吴畏身边,立下赫赫战功之余,损失也格外重,甚至于补充了近半的兵员,就连吴畏现在都认不全自己手下的兵了。   那个士兵摇头大叫道:“还不知道。”   “于军呢?”   士兵用手指了一下,“他往那边去了。”   吴畏放开士兵,随手抓起一份文件,一眼就看到上面的菊花标志,不禁有些意外,心想怎么跑到近卫师团这边来了?这里难道不应该是第一师团的地盘吗?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一队日军突然冲了出来,警卫营的战士措不及防,只来得及开了一轮枪,就陷入了肉博当中。   刺刀格斗是一种交换比很高的战斗方式,所以吴畏虽然一直很重视这项单兵技能,但是却从不提倡。他的士兵普遍装备了速射武器和手枪,要比日本陆军领先了一代,要是在近战中仍然和敌人拼冷兵器那得傻成什么样?   可是在有些时候,即使武器再犀利,也不可能应付得了所有的突发情况,刺刀格斗仍然有用武之地,这就是吴畏坚持在部队当中推广单兵五项训练内部的原因。   等到吴畏赶上去的时候,肉搏战已经结束了,十几个日军全部战死,居然没有一个活口,警卫营的战士们正在抢救自己一方的伤员。   深入敌后时最令吴畏头痛的就是伤员的安置问题,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可能要求士兵不要负伤。   他弯腰看了一下,发现面前战死的那个日本军官居然是个大佐,不禁有些吃惊,然后才发现这些战死的日军似乎都是军官。   正想细看,就听到有人大叫道:“这里还有人。”吴畏连忙跑了过去。   那是一间简单用毛毯搭建起来的小屋,所以刚才被战士们忽略了。吴畏前面的战士用刺刀挑开毛毯,吴畏则举枪掩护。   小屋里的空间不大,一个身装笔挺军服的日本人正箕坐在门前的地上,在他的右手里拄着一柄武士刀。刚才那个挑开门帘的士兵如果把刺刀再往前伸一点,就把这人的脸划开了。   在这人的身后,用几个木箱支起了一块木板,上面平躺着一个军人,看上去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死了。   看到吴畏出现在面前,那个坐着的军官开口用日语说道:“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   吴畏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金星,皱眉用日语问道:“你是谁?”   “我是军令部的长冈外史,请让我见你们的指挥官,拜托了。”这个军官发现面前的华军士兵居然会说日语,顿时大喜,说完了这句话,深深的向吴畏鞠了一躬。   吴畏以为这个叫长冈外史的日军少将想向自己投降,不由心生鄙夷。此时的日军远没有吴畏穿越前那个世界里二战日军那样顽强的意志,一旦战败,投降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是真正的高级军官却鲜有投降的。   他看着长冈外史,说道:“你有什么事?”   长冈外史诧异的看了吴畏一眼,明显感觉出吴畏并不是普通士兵,只是他绝对无法想到,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手里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年青人居然会是一位中将,是对面华军登陆部队的总指挥官。   他犹豫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身后的是儿玉源太朗大将的遗体,请不要亵渎。”   就算吴畏的历史再水,也不可能不知道儿玉源太郎的名字,而且他这两年一直在专心收集有关于日本国内的情报,已经知道儿玉源太郎并没有受到康子战争的影响,反而升职成了日本陆军军令部的总参谋长。   他愣了一下,目光越过长冈外史投向躲在那里的尸体,皱眉说道:“儿玉大将?他怎么死了?”   长冈外史发现面前的华军军官知道儿玉的身份,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他低头说道:“将军在今天早上突发脑溢血……”   吴畏深深的看了儿玉源太郎的尸体一眼,他从前那个世界上,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智将儿玉源太郎居然就这么死了,实在让人无法想像。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自己看到的文件上有日本皇室的标志,原来这里就是日军此次反登陆的总指挥部。   因为儿玉源太郎的突然死亡,日军缺乏掌握大局的人,只能各自为战,与海军的联系也因此中断,所以吴畏的突围行动才能够如此顺利。   事实上从突围行动开始后,吴畏一直最担心两件事情,一件是西线陆军识破自己的突围计划,向东挤压。那样的话,即使自己能够趁乱从西线日军放弃的阵地突围,也会面临日军第四和第五两个师团的堵截。   除此之外,吴畏更担心日本海军返回后加入到炮击自己的行列,因为地型的原因,日本海军肯定会选择房总半岛东岸进行炮击,这也会在无意中打断吴畏的突围计划。   可以说儿玉源太郎的死一下子就给他解决了这两件最头痛的事情中的一件,可谓死得其所。而现在他还不知道的是,东乡平八郎因为刚刚经历过的惨烈海战,也已经主动放弃了支援陆军的意图,返回母港修整。   看着面前一死一活两个日军将领,吴畏迟疑了一下,向身边的战士挥了挥手,带着他退了出去。长冈外史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容易说话,迟疑了一下才伏身说道:“多谢。”   他并没有去问吴畏的名字,当他决定不抵抗的时候,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三天后,当儿玉源太郎的尸体被运回他在东京的宅邸后,长冈外史在儿玉源太郎的陵前切腹自尽。   吴畏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么远的事情,他本来的计划就是摧毁日军指挥机关以制造混乱,没想到儿玉源太郎自己先死了,倒是枉费了自己的一片心血。   长冈外史算是比较讲信用的人,吴畏带兵离开后,他也只是守着自己老师的遗体不动,并没有调集兵力去追杀吴畏,也许在他看来,整个本州之战当中,某一支部队的命运对于全局不会有什么影响,却并不知道,被他轻轻放过的是华军登陆部队的总指挥官。   警卫营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有预案,所以当吴畏发出撤退命令后,全营立刻转向,几分钟内就已经撤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被破坏的通讯装置。   吴畏并没有向东线撤离,他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现在担心的反而是李武扬的山地旅。   为了掩护陆一师的主攻方向,山地旅同时也向西线的日军近卫师团阵地发动了猛攻。   相比东线阵地,山地旅无论在武器装备还是兵员数量上都不占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持攻势,势必会比较勉强。吴畏担心的就是东线突围后,山地旅被近卫师团缠住,无法脱离。   所以他带着警卫营从日军指挥部撤离后,直接向西穿插,一头撞进了近卫师团的阵地里。   李武扬可没有吴畏那么强烈的信心,确信自己能够在本州岛上生存下去,现在他已经觉得前途渺茫,又不肯放下武器投降,干脆想的就是临死前要拉上足够的日军陪葬。所以佯攻直接打成了主攻,手里各种型号的重型武器全都拉开了向着日军近卫师团的头上招呼。   近卫师团算是日军常备师团中的精锐部队,常年驻守东京地区。但是因为太久没有参加过实战,所以战斗能力其实比不上第二师团这样长期和国防军对峙的部队。   刚刚赶到房总半岛北端,克服了初期的混乱后,近卫师团的攻势一度打得还算有声有色,甚至识破了李武扬诱敌的意图,让山地旅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但是一旦山地旅发动反击,战斗全面开花,对于基层军官指挥能力的要求就高了很多。山地旅大多数军官都参加过这几年的中俄和中日之战,经验比近卫师团的军官丰富得多,顿时就打得近卫师团的阵地频频告急,在正面阻击的近卫步兵第二联队甚至做出了华军准备从自己阵地突破的判断。   第288章 乱战   近卫师团下辖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和两个野炮联队,在日本种缺乏战马的地方,拥有一支专业的骑兵联队完全可以体现近卫师团的特殊之处。   但是因为房总半岛植被茂盛,骑兵联队一直没什么用武之地,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骑兵下马与前出的陆一师张亮营展开了战斗之外,这支部队一直都在后方待命。   除了作为机动部队的骑兵联队外,近卫师团到达房总半岛的部队还有步兵第二和第三两个联队,以及野炮第四联队。   现在正在拼命用炮火遮断战场的就是野炮第四联队的的炮兵们,前面的步兵失利,炮兵的观测哨也丢了,只能按照预定的标尺对国防军的出发阵地进行标尺覆盖,至于杀伤效果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但是即使是密集的弹幕也没办法阻止山地旅前进的步伐,就在这炮火当中,一个又一个的日军阵地被攻克,近卫第二联队收缩的速度尽然比不上山地旅前进的速度。   近卫第二联队的联队长大岛久直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决定向指挥部请求战术指导,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前指的电话一直要不通。   无奈这下,大岛久直只好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近卫第三联队那里,刚刚说了几句话,就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枪声响了起来,然后刚才接电话的第三联队参谋军官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听着话筒里隐约传来的汉语说话声,大岛久直颓然扔掉电话,久久说不出来话来。   一个警卫营的士兵挥起枪托砸碎了刚才正在通话的电话机,转身向刘驰叫道:“连长,这又是小鬼子的什么指挥部?”   刘驰恼火的看了他一眼,骂道:“老子怎么他X的知道,山地旅的阵地到底在哪里?”   警卫营这一路寻找过来,不时遇到一股股的日军,唯独没有找到山地旅的部队。   除了吴畏之外,大家的心里都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山地旅已经凶多吉少了,怎么这里到处都是日军。   吴畏对此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李武扬的山地旅老底子是自己在二十八师的警卫营,其中很多营连级军官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即使武器装备不足,战斗力也不容小视,不太可能被日军轻易吃掉。   而且在他看来,遇到的这些日军都是小股部队,互相之间完全没有配合,很可能是因为山地旅攻击前进的速度太快,所以就连日军都找不到自己一方的阵线退到哪里去了。   要说对于友军位置最清楚的,除了友军自己就只能是友军的敌人了。吴畏现在找不到山地旅,只好把主意打到近卫师团身上,于是警卫营又干起了老本行,顺着电话线摸上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端了近卫第三联队的指挥部。   仗打到这个份上,整个房总半岛上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有没有联队级的指挥部区别也不大了。所以警卫营虽然打掉了近卫第三联队的指挥部,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一队队的日军闻讯包围了上来,自然是以第三联队为主。倒不是急着给自己的联队长报仇,实在是找不着敌人,所以干脆挑个最近的下手。   警卫营的速射武器多,火力强大,但是弹药消耗也比常规部队大得多,连续突进之后,各支部队的弹药终于开始告急了。   这个时代士兵们的弹药基本都要依靠随身携带,吴畏虽然可以设计出超越时代的轻武器,但是也没办法改变后勤支援能力,这个是需要工业化能力来扶持的,不是喊两声口号或者依靠一两个人超越时代的设计理念就能够完成的。   好在警卫营早就已经有了经验,士兵们开始自发的收集日军的武器装备,把队伍中剩余的弹药集中到一起以保持突击能力。   但是现在追随在他们身边的日军实在是太多了,警卫营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战斗,兵员和弹药都在迅速的减少。   李康喘着粗气找到跟着尖刀连前进的吴畏,低声说道:“师长,情况不对啊,咱们是不是钻到鬼子窝里来了。”   吴畏也有点拿不点主意,日军追击部队的战法杂乱无章,明显没有统一的指挥,只是自发的向警卫营发起攻击。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序化的攻击,让吴畏完全没有办法防范,俗话说的盲拳打死老师傅,基本就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还没等吴畏拿定主意,又一支日军部队出现在了警卫营的前方,突然发现对面冒出来的人是敌军,双方的士兵都有些意外。   短暂的对峙过后,两支部队的士兵们发一声喊,各自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搅到了一起。   此时担任尖兵任务的是刘驰的二连,于军的一连伤亡太大,现在已经成了伤兵连,主要负责收容伤兵。   刘弛吼叫着刺死了一个日军士兵,转眼看到一个军曹挥动着武士刀向他砍来。   他勉强向旁边跳了一下,那一刀就砍空了。看着这是一个机会,刘驰举枪就刺,没想到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一枪就刺偏了。   那个军曹被吓了一跳,侧身闪开,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柄刺刀刺中,一声不吭的倒了下来。   刺中这个日军的人正是吴畏,对面出现的日军明显数量不少,如果不能迅速击破,警卫营就会被后面追上来的日军包围,所以吴畏和李康顾不得再继续讨论自己的方向路线问题,先带人冲上来增援二连。   吴畏刺倒了军曹,旁边一个日军士兵已经挥起步枪向他当头砸了下来。吴畏仓促间举起步枪挡了一下,但是那人来得太快,吴畏刚刚刺死一个人,身体的重心还没调整过来,自然也用不上力气,手里的步枪居然被对方一下砸飞。   手里没了武器,吴畏倒也不慌,就地一滚,已经抄起了刚才那个军曹的战刀,趁着那人还没有停下脚步的机会,横刀一拖,顿时那人的肚子上多了一道血痕,怪叫了声,摔倒在了地上。   第289章勇气   吴畏一刀得手,心里也觉得意外。他好歹也算工科出身,对于吹得很厉害的日本刀一直持怀疑态度。要知道刀具这种东西主要看的还是钢材,就算是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特种钢的配方里面也是需要添加很多微量元素的,吴畏一点也不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日本科技能够达到这个水平。   但是这些想法他也都是脑补,穿越前的他可没有钱弄一把日本刀来看看。辽阳战役的时候虽然也捡了几把日本军官的配刀,一转手也都送给别人了,更不会真拿来砍什么东西。   他刚才随手捡起地上的刀,其实就是顺手而已,那柄刀就在地上,捡刀比掏枪都方便,倒没想到这刀用来给人开膛效果居然不错。   他随手挽了个刀花,侧身闪开又一个日军士兵的偷袭,然后伸手把战刀捅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日本刀够长,分量又轻,吴畏挥舞起来越来越觉得顺手,转眼之间就已经撂倒了几个日军士兵,一口气冲进了日军的队列当中。   看着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挥舞着长刀一路冲杀过来,当面的几个日本兵发一声喊,居然吓得扔掉步枪转身就跑。   吴畏面前的压力一轻,这才有工夫观察身边的情况,立刻就发现身边居然连一个警卫营的战士都没有了,自己这算是彻底的深入敌后了。   就算吴畏胆子大,他又不是一心求死,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冲进日军士兵堆里,顿时心中就有些犹豫。   冲锋这种事最讲究的是气势,吴畏心里犹豫,脚下难免迟疑,对面的日军立刻就感觉出来。一个日军士兵大吼着倒转步枪砸了过来,要说这个动作实在不能算是刺杀的常规动作,不过吴畏一路杀来,和他拼刺的日军士兵都被武士刀开膛了,这个士兵能够鼓起勇气砸他一下,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吴畏脚下迟疑,反应就慢了一样,看看躲闪不及,顺手横刀格挡。两下里一撞,只听咔嚓一声,吴畏手里的长刀齐柄而断,断口处那叫一个整齐平滑。   吴畏一呆,感情这刀不能吃硬,只能欺负一下软的。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他穿越前那个世界,这种刀为什么能混上好大的名头,毕竟大家看刀的时候都是看锋利程度,炒这么贵的刀,谁会舍得砸上一下?   此时显然不是思考的时候,他顺手把刀柄向那个日本兵扔了过去,乘着那人躲闪的机会,自己向后退去,没想到脚下一绊,顿时坐倒在地上的一具日军尸体上。   那个日军士兵看出便宜,抡起步枪又向吴畏砸来。吴畏左手撑地,侧身闪过,右手飞快的抽出自己的配枪,一枪打倒了这个家伙。   二十响盒子炮实在是近战利器,吴畏连续开枪,顿时打倒了一片日军士兵。这个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警卫员们才追了上来,挥动刺刀驱赶开试图围攻吴畏的敌人。   一个警卫员惊魂未定,一面把吴畏从地上扶起来,一面抱怨道:“师长你倒是慢一点啊。”   吴畏刚刚脱险,倒也并不在乎自己的姿势不敢英明神武,拍手说道:“跑得快是我的本事,难道还要我停下来等你们这些人民?”   几个警卫员没干过媒体,所以脸皮不厚,自然不好意思顺杆往上爬,只是都觉得脸上无光,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围在吴畏身边,再也不肯离开。   师长跑到全营的前面去和小鬼子拼刺刀这件事,让警卫营的士兵们感到了耻辱,于是在接下来的冲锋中行动更为坚决,赶得日军四散奔逃,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于是警卫营很快又翻过了一座小山,然后就听到一阵杂乱的枪声传了过来。   山下是一片稀疏的林地,两只部队正在交火,穿着铁灰色制服的国防军战士挥舞着步枪追在一群身穿藏蓝色军装的日本军人身后,在国防军的刺刀下面,很多日军士兵直接丢掉了步枪,混在人群中亡命奔逃。   在他们奔跑的方向上,一支不大的日军队伍正依托着草草挖就的浅壕举枪射击,试图阻挡山地旅前进的脚步。   结果刚刚开了一轮枪,转眼就看到侧翼的山坡上出现的陆一师警卫营,于是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抵抗意志立刻就崩溃了,日军士兵们三三两两的爬出战壕,拔腿就跑,加入到前方逃回来的日军队伍中,任凭军官们怎样喝骂,再也也不肯回头。   李武扬正喘着粗气安排人去抢占侧翼的山头,提防日军设伏,同时在心里暗暗得意,放眼全国,能跟着突击部队前进的将军,估计自己是独一份了,虽然说这也算迫不得已,但是如果战死后能够留下一段美名,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没想到任务还没安排出去,就看到一支部队突然出现在他正要夺取的山头上,然后沉默着冲了下来,一头撞进了日军的阵地当中。   李武扬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过这支部队穿的衣服实在太有特点,就算想认错也不容易。   身边一个临时被他抓住,听他布置任务的连长也被这支突然出现的友军吓了一跳。山地旅和陆一师昨天共用一个登陆场,大家自然都很清楚这支穿着花花绿绿军装的部队是谁。于是连长惊喜的叫道:“陆一师?他们来接应我们了。”   李武扬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陆一师突围的计划他是知道的,两只部队之间至少隔着十几公里,中间还有好几支日军的队伍,要是陆一师有这种战斗力,能够一路击破日军,他们也就没必要突围了,干脆直接杀进东京去好了。   所以他认为,这支部队可能是陆一师突围当中迷路的部队,误打误撞的跑到自己这里来了,只不过想想两支部队中之间的距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不是运气太好,就是糊涂得太厉害。   结果他这还想着要不要见一见这个陆一师的糊涂军官的时候,就看到吴畏笑呵呵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武扬吃惊之余,差点咬到舌头,愣了半晌才说道:“难道突围失败了?”   吴畏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李武扬这是以为自己在东线突围失败,所以才来投靠他。   他摇头说道:“李兄这佯攻果然犀利。”   李武扬脸上一红。说实在的,他并不相信吴畏的突围计划,就算能从房总半岛突围成功,但是孤军深入敌国,一无援兵二无补给,全军覆没也就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才在接受佯攻任务的时候那么痛快,其实就是打着拼一把就死,早死早超生的主意,反正都是一个死字,大家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可争持的。至于投降,李武扬自谓铮铮铁骨,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但是现在面对吴畏,他自然不能说自己这是临死玩命,只是想多拼掉几个日军士兵。   吴畏倒也没有和李武扬纠缠他假戏真作上面,毕竟佯攻能打得敌人一路溃败,李武扬也算是有位很有才能的军官。   他向李武扬说道:“别再追了,收拢部队跟我走。”   李武扬迟疑了一下,看起来吴畏还没有放弃他的突围计划。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就没有人还会抱着送死的念头不放,于是李武扬立刻下令收拢部队。   山地旅除去没能下船的那半个营之外,后里六个多营,也是大几千号人,后力和近卫步兵第二联队相当,为了最大限度的达到攻击的突然性,所以李武扬一次就投入了四个营,在一个宽大的正面发起全线进攻,找到突破口后,更是集中了剩余的部队进行突击。   战斗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别说李武扬找不到自己的兵,山地旅的士兵也大多找不到自己隶属的单位,很多人只是看到熟悉的国防军军装,就自发的组合起来,保持对日军的攻击。   部队要撒出去容易,再想收回来就没那么方便了,所以李武扬虽然立刻把命令传达了下去,但是要收到效果仍然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时的房总半岛上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枪声炮声喊杀声,只听声音,已经再分辨不出交战双方的身份。   吴畏发现李武扬竟然已经无法控制山地旅这支部队,忍不住急得跳脚。他冒险带领警卫营出来袭击日军指挥部,就是为了制造混乱,为部队突围创造时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在与时间赛跑。   在他想来,既然西线的近卫师团一直没有能够抽调兵力增援东线,那么李武扬的佯攻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只要自己一到,就可以带领山地旅转向陆一师已经打开的突破口,却没想到李武场只顾着和日本人拼命,连最基本的掌握部队都忘记了。   就算吴畏再冷静,这个时候也要急得跳脚。现在国防军和日军之间的兵力差距不大,只是胜在指挥顺畅,作战任务明确,所以才能看起来到处开花,在整个房总半岛上压着日军打。   但是战争并不是以某个区域的胜负来衡量的,一旦日军反应过来,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士兵从本州岛的四面八方涌来。一但日军与登陆部队缠斗在一起,无论是陆一师还是山地旅就都只能被一点点消灭。   所以他拉住李武扬叫道:“你立刻收拢部队,我带人在前面开路,不能再等了。”   李武扬也明白是自己指挥失误,让吴畏和自己的山地旅陷入了险境,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吴畏就算带着大家冲出重围,也不过是让大家苟延残喘几天而已。   他看了吴畏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立刻转身去指挥自己的部队。   看到李武扬的样子,吴畏的心里有些担心,在他的认识当中,李武扬可不算是沉默寡言的人物。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给别人熬汤。于是向李武扬点了点头,带着警卫营向东线攻击前进,为山地旅向陆一师靠拢打开一条通路。   李武扬一面收拢部队,暂时恢复建制,一面四处寻找自己的副手。好不容易找到了郭凯森,立刻让他带领部队去追吴畏,山地旅自然有山地旅的骄傲,不能让陆一师的人给自己开路。   郭凯森听说吴畏亲自给自己开路,顿时也急了,带着两个刚刚收拢起来的连队向前追去,反正刚刚击溃日军的近卫第二联队,整个西线的近卫步兵第二联队都已经被山地旅打懵了,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日军反扑。   但是事实再次证明李武扬和郭凯森的判断又出了差错,很快身后就传来激烈的枪声。   李武扬心中一惊,立刻带着自己刚刚收拢的部队和他的卫兵们一起赶了过去,正好看到一队日本骑兵正从一片稀疏的树林里冲出来,挥舞着马刀砍翻了一个又一个山地旅的战士。   李武扬看得心胆俱裂,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的山地旅只有少量用做验证的冲锋枪,弹药也不充足,仅仅依靠步枪来压制日军骑兵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是他的部队冲得太快,如果把防线保持在山脊一线的话,日军的骑兵就发挥不出作用来。   日军骑兵很快消灭了面前的这支部队,然后纵马追了上来。   李武扬顿时知道不妙,他的山地旅正在前面的平原上集结,如果被日军骑兵追上,立刻就要损失惨重。   他的念头转得极快,几乎在一转眼间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伸手拉过一个传令兵叫道:“去告诉赵参谋长,带着所有人向东撤退,越快越好。”   然后他一把推开传令兵,大叫道:“和小鬼子见真章的时候到了,谁要孬种,死后见不得祖宗。”   一面说,他一面蹲了下来,举枪向着正策马从他所在的丘陵地带前通过的日军骑兵射击。   零落的枪声当中,几十个日军骑兵纷纷落马。有几匹被流弹击伤的战马嘶鸣着倒地,在地上翻滚起来,更增加了混乱。   日军骑兵没有想到会遭到伏击,队形一下子变得散乱起来。李武扬飞快的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拉开枪栓给自己的步枪更换子弹。   这个时候,日军骑兵终于反应过来,转身策马向着山坡冲来,却因为地势的原因,一时间也冲不起来速度,骑兵们在坡下挤成一团。   李武扬又一次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伸手去摸子弹的时候,看到身边一个战士的头上突然冒出一团血花,然后就一声不吭的歪倒在地上。原来日军骑兵终于清醒过来,开始下马向着山坡上开枪还击。   连续打死了十几个日军士兵后,李武扬和他的战士们已经无法压制越来越多日本骑兵的攻势。用两条腿爬上山坡的日军士兵端着骑枪冲进了山地旅战士的阵地里。   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山地旅一方立刻陷入了苦战当中。李武扬先打光了身上的转轮手枪子弹,然后被一个日军士兵用刺刀划破了小腿。   他扔掉手枪,抱住那个日军士兵,和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李武场的卫兵用刺刀戳死了和李武扬一起在地上打滚的日军,弯腰拉起了他。但是这时又一个日军士兵出现,把刺刀戳进了卫兵的胸膛。   李武扬大吼了一声,捡起一支步枪挑开那个日军士兵的刺刀,然后冲上一步,用枪托打在那个的下巴上,把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他一击得手,还来不及高兴,突然觉得腰中一凉,一柄马刀从他的腰上捅了进去。   李武扬呆了一下,放开步枪,双手握住了那柄刺中自己的马刀。   持刀的日军骑兵用力一夺,马刀从李武扬的腰间抽出,刀刃划掉了李武扬的三根手指。   李武扬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那个日军骑兵来不及去查看自己的战果,挥刀向着身边的另一个山地旅的战士扑了过去。   李武扬腰间中刀,一时却又不死。他用颤抖的手解开腰间的手榴弹袋,费力的拧开保险盖,然后用牙咬住拉火绳,用力将手榴弹向坡下扔了出去。   手榴弹在山坡上滚了几下,就被一具尸体挡住了,然后稍等了片刻,就直接爆炸了。   因为那具尸体的阻挡,手榴弹爆炸的效果并不太好,只有两个日军士兵受了伤。   李武扬失望的嘟囔了一句,他此时已经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在地上滚了半圈,又从手榴弹袋里摸出一颗手榴弹来,然后又是一颗。   冲上阵地的日军骑兵越来越多,跟着李武扬一起阻击日本骑兵的战士数量则在飞快减少。   李武扬摸索着把两枚手榴弹的拉火环套在自己左手的手指上,用力睁开因为失血而变得视线模糊的双眼,慢慢的用右手举起了手里的手榴弹。   几个正从他身边跑过的日本骑兵这才发现地上的尸体堆中居然还有一个活人。几个人一起停下了脚步,然后一眼就看到李武扬高高举起的手榴弹。   在日军士兵惊恐的叫喊声中,李武场手里的手榴弹爆炸了,四散的破片收割掉了身边几个日军士兵的生命。   第290章 突出重围   吴畏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李武扬的死讯,事实上此时此刻,他也没有精力去关心别人,只能全神贯注的带领着自己身边的人沿着既定的方向攻击前进,即使跟随他的人不断倒下,也无法回顾,因为此时房总半岛上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每一个指挥员能够掌握的也只有自己身边的战况,没有人可以通盘掌握全局。   与近卫师团的师团长浅田信兴不同,第一师团师团长饭田俊助在战斗一开始就跟随第四十九步兵联队赶到了房总半岛的边缘,并且一直在亲自指挥战斗。   第一师团在中日庚子战争中遭到重创,登陆旅顺的士兵十不存一,饭田俊助受命重建第一师团的时候,几乎是白手起家,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为这支部队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当接到反登陆命令的时候,饭田俊助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一支华军的部队会在本州登陆,华国现在有海军吗?他们是怎么在帝国海军的眼皮底下上岸的?   疑惑归疑惑,饭田俊助当然知道被华军在京师腹地登陆意味着什么,立刻带领着自己的部队赶了过去。倒不是他不想像浅田信兴那样留在后面掌握部队,实在是他不怎么相信自己手上这支崭新的部队,只有亲自跟着才能放心一点。   与陆一师接触战斗后,饭田俊助就感觉到了这支华军部队的不同,敌军士兵不但枪法精准,而且火力极为凶猛,他精心训练出的士兵在对方构筑的阵地前死伤狼藉,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伤亡才能够占领敌人的一处阵地。   而且对面华军的作战方式也诡异多变,常常是在激烈战之后,终于占领了对方的阵地,然后才发现身后某个早已经被占领的阵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华军夺了回去,并且已经给自己的部队造成了重大的伤亡。饭田俊助一个头两个大,疲于奔命的同时,也只能痛恨敌人实在太狡猾。   反复争夺阵地之后,饭田俊助倒也得到了敌人的部分情报,知道对面这支部队的番号是共和国海军第一陆战师。   他身为第一师团的现任师团长,对于曾经差点全歼了自己前任的华军将领当然不会陌生,立刻就想起来吴畏就是陆一师的师长。   知道是这样一个对手后,饭田俊助不敢大意,立刻向参谋本汇报了这个消息,同时命令驻防在宇都宫,配属给第一师团的步兵第七十联队和野炮第一联队立刻赶过来。   但是命令刚刚发出不久,陆一师就开始由守转攻。此时儿玉源太郎已经病故,日军前指与海军的联系中断,饭田俊助根本不知道陆一师突然发起全面进攻是因为中俄海军战败,登陆部队为避免被围歼,只能冒险突围。   他错误的以为华军得到了增援,所以迫切需要打开进入本州岛的通路,所以一面命令部队坚决抵抗,一面再次向参谋本部告急。   他是此时房总半岛上数得着的将领,所以儿玉源太郎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他这里。   其实就算儿玉源太郎不死,对于此时乱成一锅粥的战局也没什么帮助,但是有他在的话,至少紧急赶到房总半岛上的各支日军部队相互间的联系可以紧密一点。   结果现在几支日军部队各自为战,缺乏对于战局的统一认识,都以为自己承受了华军的主攻方向。   第四十九步兵联队被击溃后,饭田俊助很快作出判断,认为华军登陆部队将在突破自己的防线后,从东向西包抄自己的后路,然后与后续登陆的部队配合围歼自己和近卫师团。   此时他已经无法阻止陆一师突破自己的防线,同时发现儿玉源太朗的总指挥部失去联系,为了不被陆一师反包围,他开始有意识的收缩兵力,向西线靠拢。   在饭田俊助看来,即使华军登陆部队得到了增援,受到海运能力的影响,真正上岛的士兵人数也是有限的,只要自己猬集成团,不被轻易吃掉,就可以撑到驻防大板和广岛的第四和第五师团赶到。到时候里外夹击,说不定就可以扭转战局。   所以当马宝带领陆一师突破第四十九联队的防线后,饭田俊助并没有将自己手里的第五十七步兵联队也投入进去,反而大踏步的收缩防御。   结果本来准备巩固突破口的陆一师部队向西警戒的时候,却并没有承受到来自日军的压力,倒让马宝和张操大感意外。   等到吴畏带领警卫营横穿房总半岛,试图追赶陆一师突围部队的时候,饭田俊助再一次判断错了战局发展,以为华军登陆部队已经击破近卫师团的两个联队,所以才会向东线包抄,只不过因为地理不熟,所以搞错了距离,包抄变成了横穿自己的防线。   自以为看出了华军意图后,饭田俊助立刻加快了收缩的速度,而且放弃了从前固守待援的企图。   这支华军的登陆部队已经吃掉了自己的第四十九联队,现在又迅速击破了近卫师团的两个联队,攻击力自然不可小视,他手里只有一个残破的第五十七联队,可不觉得自己被包围后能够支撑到援军赶到。   因为第一师团所部主动让出了阵地,所以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像样阻击的吴畏和郭凯森部很快就追上了陆一团放在后面接应他们的部队,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房总半岛。   等到近卫师团的浅田信兴带着近卫第一联队赶到的时候,整个房总半岛上已经只剩下遍地硝烟,还有的就是一脸呆滞,衣衫褴褛,建制混乱的日军士兵。   饭田俊助还是从浅田信兴的口中才得知了中俄海军联合舰队战败,这支登陆的华军失去了后援,这才冒死突围的消息。   这个时候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两位将军相对苦笑,然后留下部队收拾残兵,一起等待参谋本部的命令。   很快浅田信兴又接到了新的消息,他派出去追踪华军登陆部队的骑兵遭到了伏击,一个大队只逃回了几十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华军的踪迹。   第291章三光别人   突出重围后,吴畏并没有能够放松下来,首先李武扬并没有跟上来,这让吴畏产生了某种不妙的感觉。   从这一段时间的并肩战斗就可以看出来,山地旅的战斗力并不弱,李武扬身为一旅之长,身边的卫队战斗力肯定也不会差,能够缠住他,让他无法追上来的敌军,战斗力肯定不容小视。   所以吴畏在追上辎重部队后,立刻留下三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在路途上设伏,顺便接应李武扬。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李武扬并没有追上来,反而是日军近卫骑兵追了上来,一头撞进了吴畏设下的伏击圈里。   有敌人送上门来,吴畏自然也不会客气,反正重机枪带着累赘,正好在这里消耗光了弹药后炸掉。   事实证明,骑兵正面冲击重机枪的预设阵地就是一个悲剧,所以在一顿弹雨之后,日军骑兵丢下了满地的尸体逃了回去,倒让吴畏白捡了十几匹完好的战马。   日本人千里送马的行为并没能让吴畏感动,他本能的感觉到李武扬怕是凶多吉少,终于决定不再等待,带领着部队加速追赶前军,至于山地旅的士兵会不会认为自己故意放弃李武扬,那就不是他现在有精力操心的事情了。   本州岛多山,越向北部地区,山地就越多。登陆部队离开房总半岛后,很快就在路上遭遇到日军的第七十步兵联队,仓促之间,双方的遭遇战基本上没分出什么胜负,但是接着溥觉就组织全营士兵进行的第二次冲锋,一举击溃了七十联队的战斗意志,完全弄不清楚战局的日军第七十联队的士兵们以为前面的部队已经被华军消灭,纷纷逃散,残余的日军主力向南撤退。   陆一师并没有去追赶这支逃散开的部队,而是继续北上,按照吴畏的计划向山区开进,途中很快就又遭遇到日军野炮第一联队。   接到饭田俊助急令的野炮第一联队并不知道华军登陆部队已经突围,一路急行向南来增援房总半岛,结果在这支部队前面行军的第七十联队迅速溃败,甚至都没有人想到应该通知后面跟进的炮兵联队,让第一野炮联队直接面对陆一师的步兵。   从来都是在战场上肆意蹂躏步兵的炮兵们这次可没办法给大炮上刺刀,发现华军士兵突然出现在面前,顿时一哄而散,甚至没有来得及销毁火炮和弹药。   陆一师也没办法携带笨重的火炮转移,所以对这些轻型火炮也没什么兴趣,直接破坏了事,倒是野炮第一联队的驮马和车辆派上了大用场,全部被陆一师带上,用来转运伤员。   吴畏到了陆战队之后,开始分兵种布置训练大纲,所以陆一师的士兵们已经不像当初二十八师警卫营士兵们那样什么都学,真正被吴畏当成特种部队来训练的只有警卫营和强侦营这两支部队,事实上以现在的工业能力,吴畏也不可能武装出一个师的特特兵来。   不过单兵五项里面也是有爆破这一项的,士兵们多少学了一点东西,有几个比较有天份的家伙更是举一反三,琢磨出不少新的使用方法。   比如一个叫做刘体纯的家伙就特别有天赋,明明没什么文化,可是摆弄炸弹就是一学就会,在部队里号称鬼才,吴畏陪伴叶知秋出访欧美的时候,他就曾经作为机炮连的士兵随行。   这一次他看到日军炮兵扔了满地的各型弹药,立刻大叫可惜,然后带着机炮连的士兵把日军的炮弹改造成了诡雷和地雷,埋得到处都是,至于能有多大作用,那就没人能够说得清了。   用刘体纯的话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给小鬼子添乱的事情不干白不干。   上万人的行动显然很难隐蔽,总不能指望日军追兵找不到民,所以部队突围之后并没有休整,而是趁着夜色向北连夜行军,只是在途中休息了个把小时,让士兵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以补充体力。   吴畏把郭凯森和赵剑南留在后面,自己又往前赶。这个时候不是调整行军序列的时候,山地旅既然已经落在了后面,那也只能保持这个顺序,现在调整只会造成混乱。   本州岛人烟稠密,马宝路途不熟,干脆就顺着大路走,一路上连续击溃了几支日军地方守备部队后,基本就再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了。   吴畏追上马宝的时候,溥觉的第二营正在一个日本村庄外面休整,士兵们按照平日里操练的项目,以班为单位凑在一起啃干粮喝水。   吴畏沉着脸看了一圈,看着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村庄问溥觉,“进村了吗?”   溥觉以为吴畏是在问自己部队纪律执行得怎么样,很自豪的一挺胸,“参谋长说了,咱是仁义之师,只打鬼子兵,不祸害鬼子老百姓。”   “我x。”吴畏骂道:“参谋长读书烧坏了脑子,你脑子也让门夹了?”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溥觉,气就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自己说,你是哪个国家的军队?”   溥觉一愣,这也就是提问的人是吴畏,要是换个人,他就得怀疑对方是拿自己当傻子了。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当然是咱中国的军队。”   “着啊。”吴畏拍手说道:“你他x的一个中国军人,外国老百姓的死活关你屁事,你一个月拿那十几块钱,操什么统战部长的心?”   溥觉隐隐猜到了吴畏想说的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说道:“姐夫,我是真笨,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他这次回去,听秀云说起吴畏准备打完仗提亲的事情。对于吴畏给自己当姐夫,溥觉是一万个服气,虽然还没有真的成了好事,早在心里就承认了这件事,现在疑惑之下就脱口说了出来。   吴畏瞪了他一眼,心说你y当小舅子有瘾是吧?这么上赶着往前凑?   不过他既然是真心想娶秀云,当然也不会对这个称号表示反对,瞪了溥觉一眼,问道:“还记不记得我在陆战旅的成军仪式上说过的话了?”   陆战旅成军那会,溥觉还只是一个小兵,连军官都不是,那个时候也还没开始学习文化知识,对于吴畏当时讲过的话自然也记不太准,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记着呢。”   “我当时说如果咱们有机会登上日本国土,要怎么办来着了?”   这次溥觉算是彻底挠头了,他张着大嘴琢磨了半天,才坑嗤着说道:“杀光…烧光…抢光…?”   吴畏差点在脸上写个“汗”字,心里疑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这么说过,要不然溥觉怎么会归纳得这么精确。   他拍着溥觉的肩膀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这就给小鬼子来个三光。”   等到张操听到了消息,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找吴畏的时候,第二营出去扫荡的第一批部队已经回来了,一面走一面大骂小鬼子不是人,居然比国内的老百姓还穷。   远处黑暗中那个曾经安静沉默的村庄已经燃起了大火,隐约可以听到日本人的哭喊声。   张操跺脚叫道:“你怎么可以下这种命令?”   吴畏无奈的看着他,问道:“子参兄,不抢小鬼子的,难道你还想让兄弟们饿着肚子打仗?”   “那也不用下这种命令啊。”张操苦口婆心的劝道:“纵兵劫掠那是大罪啊。”   吴畏一时失笑,过了半晌才说道:“承你吉言,要是我还有回国接受审判的机会,就算被自己人枪毙了,也比肚子里塞条皮带让日军人剖开了围观强。”   张操愣了一下,知道吴畏这又是习惯性秀逗,干脆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又劝道:“日本老百姓也都是苦穷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吴畏挥手打断他的话,看着张操说道:“你别给我拽文,你就给我说说咱们屁股后面哪些个追兵是不是日本老百姓生养出来的,他们拿的枪炮子弹又是不是日本老百姓给造出来的。”   他看着张操,很坚决的说道:“当初在旅顺的时候,你也知道日本人都是怎么干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也就是把小鬼子干过的事情照样在他们家里也干一遍而已,你要有什么想法,只要把从前被鬼子屠杀掉的旅顺老百姓叫到我跟前来亲口和我说他们死得高兴,死得其所,我就收回命令。”   张操看着他,半天做声不得。他又不是永恒至尊,自不可能从时间长河里往外捞人,再说就算真有办法把从前死去的人复活,难道还有人会认为自己该死不成?   他知道吴畏这个人言出毕行,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办法再劝,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马宝从黑暗中转了出来,看着吴畏说道:“你别怪老张,我都觉着这事有点过份。”   吴畏冷笑了一声,心说你当然不知道这片土地养育出来的士兵曾经给中华大地带来多少苦难。   他看马宝说道:“你记住,三光别人,总比被别人三光的好。”   第292章关注   叶卡捷琳堡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气温有些低了。马卡洛夫穿着一身海军中将制服,快步走进叶卡捷琳娜皇后所在的王宫,一路上都有执枪的军人在向他敬礼。   还没有走进正殿,就看到斯托雷平迎面走来。   对于北方政府的这个总理的执政水平,马卡洛夫还是很钦佩的,于是停在路边,微微侧身,示意让斯托雷平先走。   没想到斯托雷平却停在了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如果让你现在带领一支舰队去亚洲,能击败日本人吗?”   马卡洛夫还是三天前才得知中俄联合舰队战败,舰队司令阵亡,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损失惨重的消息,但是详细的战报还没有送到,根本不知道这一战的具体情况,自然也没办法评估日本海军残存的实力。   他愕然的看向马卡洛夫,回答道:“就算日本海军战胜,也不可能绕过北冰洋来进攻我们。”   斯托雷平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和他进行讨论的意思,低声说道:“快去吧,不要让皇后久等。”说完又补充道:“你仔细想想我的问题。”   马卡洛夫看着斯托雷平大步走远,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心说总理大人这是怎么了?北方政府的海军在北冰洋全无敌手,要不是维护不易,不愿意去招惹南方的陆基炮台,而陆军又不占优势,没办法发挥海军的优势,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黑海登陆了。所以就算是太平洋第二舰队在亚洲战败,其实对不影响南北双方海军力量的对比。   而且在马卡洛夫看来,第二舰队的失败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在太平洋沿岸补给困难上,如果日本海军敢跑到北冰洋来,他有信心送所有的日本人去喂海豹。   布隆施泰因早已经外放出去领军,现在叶卡捷琳娜身边的侍卫官是个年青彪悍的上校,一条腿似乎有些问题,马卡洛夫见过他几次,却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侍卫官亲自把他带到叶卡捷琳娜的办公室外,敲了一下门,然后推开它,请马卡洛夫进去,自己在外面将办公室关好。   叶卡捷琳娜此时已经没有刚刚亲政时的青涩,处理起各种事务来很是得心应手。而且乌拉尔山以西,北方政府现在赖以站稳脚跟的大片地盘都是她白手打下来的,无论是军人还是民众,叶卡捷琳娜都拥有无与伦比的威信。   这些日子以来,叶卡捷琳娜威权日重,虽然仍然还很年青,但是就算马卡洛夫这样的军中重将在她面前也不敢有丝毫疏忽,事实上现在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在底层士兵当中都流传着这位年青美丽的皇后的种种传说,很多士兵甚至会为了某一句对皇后殿下的不敬之语而愤起杀人。   马卡洛夫走进办公室里,向前走了两步,立正敬礼,向皇后殿下问好。   叶卡捷琳娜很热情的站了起来。她的海军统帅高尔察克很看重马卡洛夫的能力,一直在有意识的培养马卡洛夫成为自己的副手。   只不过北方政府继承了从前尼古拉三世时代的大部分舰只,海军中的资深将领比比皆是,马卡洛夫要想在海军中成为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还需要慢慢的熬资历。   在召见马卡洛夫之前,叶卡捷琳娜已经和高尔察克谈过,后者承认急召马卡洛夫回国很可能是导致中俄海军联合战败的主要原因。   所以叶卡捷琳娜并没有和马卡洛夫多作寒暄,请他坐下后就开口问道:“将军阁下,如果现在请您返回亚洲,击败日本海军,需要多少战舰?”   她看着马卡洛夫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当然不知道他是因为刚刚听斯托雷平提出了相似的问题,所以才会吃惊,以为马卡洛夫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补充说道:“中国方面会负责所有的补给和维护。”   “恕我直言。”马卡洛夫说道:“皇后殿下,共和国的海军设施非常简陋,很难相信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支大型海军力量,我们的舰队在中国沿海很难得到有效的维护,我想这也是第二舰队战斗力下降的原因。”   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说法,叶卡捷琳娜还是第一次听说。   至今为止,她对于那个远方盟国的认识还完全来自于吴畏和他的警卫营,在她看来,那个遥远神秘的共和国拥有一支远远超越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平均水平的军队,而且拥有像吴畏这样年青神勇的将领,战争潜力几乎无限,随时都可以开挂刷人头。   毕竟当初北方军队几近崩溃的时候,吴畏只凭借一个营的兵力就可以力挽狂澜。而在更早之前,据说吴畏在太平洋沿海地区也只用了一个营就击溃了日军的第一师团。   所以当叶卡捷琳娜知道共和国的海军是短板,需要她的海军进行支援的时刻,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两国之间发扬优势进行互补的机会。她派出海军,共和国提供陆军,就可以迅速击败各自的敌人。   到于战胜后两国之间的关系,叶卡捷琳娜其实已经准备放弃贝加尔湖以东的地区,用作两国之间的缓冲区,只不过这个决定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她只会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   现在听到马卡洛夫质疑共和国海军的后勤实力,她很好奇的问道:“那他们的战舰是怎么进行维修的?”   “据说在共和国成立前,他们的海军都是去日本维护的。”马卡洛夫恭敬的回答道。   “我的上帝。”叶卡捷琳娜惊呼了一下,皱眉说道:“怎么会这样?”   马卡洛夫耸肩说道:“据说几年前那个国家的统治者还是与奥斯曼王朝一样愚昧无知的野蛮人。”   叶卡捷琳娜倒没想过吴畏的国家曾经如此不堪,也实在无想想像出那样的国家怎么可能养育出像吴畏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她沉吟了一下,抬头向马卡洛夫说道:“你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远征舰队,至于那边的维修能力……”她停了一下,又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把吴将军救回来,然后把他带回来见我。”   马卡洛夫愣了一下,心说原来皇后殿下要组织的远征军不是去给第二舰队报仇,只是要去救一个盟国的军官,可是就算真能完成这个任务,难道还能把盟国的军官绑回来?   向叶卡捷琳娜告辞后,马卡洛夫一头雾水的返回海军总部,正好遇到高尔察克,于是就把自己的疑惑向他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我很怀疑华国的登陆部队能够坚持到我的到来。”   高尔察克沉吟了一下,问道:“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你了解多少?”   斯威尔德洛夫斯克其实就是现在的叶卡捷琳堡,今年春天叶卡捷琳娜亲自率领北方军队越过乌拉尔山围攻斯威尔德洛夫斯克,久攻不下的时候遭到南方援军的突袭,围城部队崩溃,就连叶卡捷琳娜都差点遇险。多亏吴畏及时赶到救下皇后。并在危难之际被叶卡捷琳娜任命为陆军总指挥,然后连战连捷,击溃南方政府的援军,占领了斯威尔德洛夫斯克城周边的大片城市,这才让北方政府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业基地。   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时候,马卡洛夫还在波罗地海和南方政府的海上力量周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消灭了对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波罗地海舰队,让南方政府从此放弃了在海上与北方政府争雄的念头。可以说在那一段时间里,北方政府的海陆两军同时发威,只不过吴畏是以少胜多,而马卡洛夫的海军实力则看起来要比北方政府的海军强了太多,所以才名声不显。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马卡洛夫对斯威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具体过程并不清楚,回来后很快就又率领舰队护送吴畏回国,也没什么机会打听。再说马卡洛夫对海战更感兴趣,也没那个心情去琢磨陆军战法。   现在听高尔察克提起,他想了一下,问道:“我知道是共和国的那位吴将军指挥的战斗。”   高尔察克看了他一眼,中国人的姓在前面这一点,很多欧洲人都不知道,马卡洛夫没有弄错实在很不容易。他倒没想到这是因为马卡洛夫和吴畏同船返回亚洲,早就听吴畏纠正过了。   他点了点头,提醒道:“这位吴将军是难得的陆军将领,而且是皇后殿下的好友。”   马卡洛夫顿时恍然,心说原来传说中的事情是真的,皇后果然有一个中国情夫。   俄国贵族的私生活一向够烂,宫闱当中更是丑闻不断,皇帝和皇后各自有一堆情人互不干涉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年叶卡捷琳娜二世摄政的时候,更是几乎依靠情夫们来治理国家。   所以马卡洛夫对于自己的皇后养面首都养到亚洲去了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就算现在还没有全球一体化的概念,至少也是大航海后期了,地球表面已经不再神秘。   马卡洛夫和吴畏也算熟识,知道这个人不仅仅长得好,肚子里也的确有货,不但谈吐和见识都很不凡,指挥军队作战的能力更是远超普通将领,倒也有资格爬上皇后的大床。   不过他虽然对吴畏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关系没什么意见,却对皇后殿下不惜派遣一支舰队去求情夫这件事很不高兴,皱眉说道:“这太过份了吧?”   高尔察克摇头说道:“你没明白,共和国陆军当中最有战斗力的几支部队都和这个人有关系,他带来的那只警卫营的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据说这支部队从训练计划到武器装备都出自其手,如果他能够为我国效力,那么平定南方,甚至统一欧洲都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而现在,我们却还要向华国购买武器,他们的工业能力甚至不能保证足量的供应。”   马卡洛夫顿时张大了嘴巴再合不上。他和吴畏同船的时候,当然见识过警卫营的各种先进装备,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居然都是出自吴畏之手。   高尔察克看着马卡洛夫吃惊的样子,轻声说道:“你不是也亲自改进过鱼雷和炮弹吗?”他拍了拍马卡洛夫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人其实很相似,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说完这些,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带米哈伊尔的水兵团去,如果发现华军登陆部队还在,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抢回来。”   米哈伊尔的水兵团最早的成员就是波将金号上的水手,算是叶卡捷琳娜的起家部队,后来迭经大战,屡次补充,团里的士兵早已经没有几个人当过水手了,但是为了纪念当初在波将金号上反抗旧政的枪声,所以仍然以水兵团命名,算是北方陆军当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因为这支部队以红旗为标志,所以政府的军事体系里,有一个笑话说这支部队,叫做“最强陆军红水兵”。   就在马卡洛夫忙着组建远征舰队去亚洲救援皇后殿下的情人时,共和国的首都里也已经一片忙乱。   萧逸之虽然身体不好,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继续躲在家里修养,此时他刚刚从政务院乘车来到总统府拜访叶知秋。   叶知秋亲自到门前迎接了他,算是给足了萧总理面子。老萧的身子骨看起来是真不好,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装病不出。   在总统府的会客室里落座之后,萧逸之也没怎么客套,用虚弱的声音问道:“如今海军战败,陆军失陷,大总统可有什么章程?”   叶知秋苦笑了一下,“逸之兄,此处没有外人,我也不瞒你,如今我也是方寸已乱啊。”   萧逸之一呆,他本来以为叶知秋敢于冒险发动这场战争,自然是有预案的,却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个答案。顿时跺脚道:“大总统误国啊。”   叶知秋被他当面指责,也觉得脸上无光。不过现在这个局面的确是他考虑不周,谁知道俄国人若大的名头,居然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主,结果让他白白赔进去两艘战列舰和多艘驱逐舰,海军仅有的一点底子都给打光了。顺手还搭进去陆一师和山地旅这两支国防军的劲旅,别的不说,光想想这两年勒紧腰带攒出来的那些武器准备,就够让叶知秋心痛的了。   他迟疑了一下,安慰萧逸之道:“第四师已经占领了朝鲜大部分地区,如果能抓到山县有朋,应该可以换回吴畏。”   萧逸之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到叶知秋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个主意。不过他倒是也知道山县有朋是日军大将,吴畏则只是一个中将,想到用大将换中将,日本人还是愿意交换的。全没想过日本人也不傻,当然明白山县有朋和吴畏在各自国家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别说一个大将,就算再加个里番也未必会换。   送走了来探听消息的萧逸之,叶知秋并没有回到会客室,而是直接来到了自己的书房,顾雨和蓝晓田正等在那里。   看到叶知秋一脸疲倦的样子,蓝晓田问道:“萧总理没说什么吧?”   叶知秋苦笑道:“逸之仁厚,总不会指着我的鼻子骂。”   萧逸之虽然骂了叶知秋一句“误国”,好歹再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和他讨论了能够采取的补救措施。要是换成政务院的其他人,只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据说现在四九城里很有一股倒叶的暗流在涌动,大家都说叶知秋年老昏庸,好大喜功,所以才擅开边衅,丧师误国。   虽然也有人站出来替叶知秋辩解,这次也是日本人在鸭绿江一线挑衅在先,国防军把扩大战场规模也只是为了还击。   但是显然政务系统对于叶知秋积怨已久,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所谓成王败寇,国防军一路胜利也就算了,现在连登陆部队都搭进去了,当然不可能让人满意。   萧逸之拿起手边的一份报告,递给叶知秋,说道:“这是朝鲜第四师刚打过来的电报,他们仍然没有捉到山县有朋。”   叶知秋嗯了一声,吴畏离开朝鲜半岛之前,就已经击毙了朝鲜驻屯军司令乃木希典大将,瓦解了日本朝鲜驻屯军,并把陆一师一团留在了那里。   但是第四师和第二十八、二十九师合围山县有朋的第二师团却不顺利。山县有朋利用第四师刚刚登陆朝鲜,地形不熟,展开缓慢的机会跳出了包围圈。   王启年和于澄海的指挥风格都偏于稳重,虽然二十八师吃掉了一部分断后的日军,但是却并没有能够扩大战果。   后来的战斗就变成了三个军的国防军追击日军第二师团的战斗,可惜山县有朋太过狡猾,虽然国防军方面兵力占优,却总是没办法捉到第二师团的主力予以围歼。   看到这份战报,叶知秋突发奇想,说道:“既然山县有朋都能逃掉,吴畏应该也有机会吧?”   顾雨和蓝晓田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心想,朝鲜半岛上,中日双方都是客军,说不得日军还要更熟悉地型一点,本州岛上可是日本人的地盘,而且那里中日双方的战力对比也要高得多,除非吴畏开挂,不然怎么可能不被日军捉到消灭?   第293章烦恼   距离共和国部队登陆房总半岛已经过去了六天的时间,此时的日本东京同样一片忙乱。   临时接任参谋总长的奥保巩陆军大将是从第五师团直接赶到东京来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和他一起到达东京的还有第五师团下属的步兵第十一联队。   中日康子战争的时候,奥保巩的第五师团本来是作为后续部队准备在第一师团打开登陆口之后继续跟进的。当时他部队中的重装备都已经装船了,没想到战况急转直下,乃木希典的第一旅团顿兵于旅顺城下,然后第四师出关,连大山岩大将的本部都被包围在了旅顺,第五师团的作战计划当然也只能泡汤,大家千辛万苦搬上船的各种重装备只能又搬了下来。   根据后来得到的战报,奥保巩自然可以看出当时乃木希典面对的对手有多可怕,就算是换成自己,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当听说这次的对手又是那个神秘的中国将领时,奥保巩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元老们拿出来顶缸了。   放眼此时东京周围地区有资格顶替儿玉源太朗的人物不少,但是像奥保巩这样同时手握兵权的就只有这一个了第四师团的冢本胜家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有了儿玉源太郎在前线暴毙的先例,可没有人再想冒临时更换总参谋长的风险了。   事实上此时的日本陆军本部已经在流传一个关于“专门克制日军高级将领的华军军官”的传说。   想想吴畏从军后的短暂历史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先是在一九零三年的大年初一奇袭日本朝鲜驻屯军前线指挥部,踢死旅团长大岛义昌少将,然后又在辽阳阻击乃木希典中将,大山岩大将后来被困旅顺,也和吴畏大有关系。   后来大山岩回国后就退休,在家中郁郁而终,虽然捞了个好死,但是认真算起来,和吴畏也大有关系。   而不肯回国的乃木希典终于在上个月战死平壤。虽然具体情况不明,但是考虑到当时在那里的华军是陆一师的第一团,怎么说都可以算在吴畏的头上。   现在吴畏刚刚登陆本州,就克死了儿玉源太郎大将,算起来这已经是被他发便当的第三位大将了,领便当的过程当中,两个人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奥保巩这个时候,也只能用“事不过三”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华军登陆部队突围后,一路烧杀抢掠,向着本州岛北部杀去,原本担任阻止任务的第一师团和近卫师团都被打惨了,虽然很快集结部队追击,但是有近卫第一骑兵联队被伏击的教训,谁也不敢追得太快,早已经被登陆部队远远甩开。   而因为驻防仙台和名古屋附近的第二、第三师团都被调出,本州北部地区防御空虚,只有一个新组建的第八师团,人员和装备都不齐全,根本不可能阻挡得住华军的脚步。   看着手上的战报,奥保巩头痛不已。中日康子战败后,日本国内经济越发窘迫,本来就单薄的军费预算被陆海两军平分,陆军本部早就捉襟见肘,偏偏还要组建新的师团,结果因为到现在为止,重建的第一师团还只有三个步队联队,其中一个还是新建的,重型装备也不齐全,据说有些炮兵单位连炮弹都不足一个基数,更不要说平日里的实弹演练了。   连老牌子的第一师团都混成了这个德行,陆军的其它部队就更加可怜,事实上饭田俊助已经向自己抱怨过了,他的第一师团两个联队在阻击过程当中消耗的弹药一直没有得到补充,本来计划随野炮联队输送的弹药被华军焚毁,前线士兵们怨声载道,所以军官们都不愿意再发生战斗,也就难怪会越追越远。   而本来应该担负起主力任务的近卫师团则在阻击战中伤亡过大,第三联队的指挥部被袭击。第二联队的大岛久直更是宣称自己的阵地一直承受华军主力的攻击,部队减员过半,已经不可能再独立担任追击任务。   奥保巩本来指望迅速增援上去的近卫师团第一和第四联队,则被近卫师团师团长浅田信兴用近卫师团的任务是保卫东京这个理由扣住,根本没派出去。   奥保巩倒是也能理解浅田信兴的顾虑,眼看着华军登陆部队一路向北,越跑越远,总不可能是打算游泳去北海道。   很明显是摆出了一幅调虎离山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华军有什么能力来攻击空山,但是仍然不能不防。浅田信兴敢于直接违抗陆军本部的命令,肯定是得到了高层的受意。说得明白一点,应该是有人不相信自己这个临时上任的参谋总长。   对于这个局面,奥保巩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催促自己的第五师团快一点赶过来,加入到追击华军的阵容当中去。至于第五师团的这场需要从南到北,横跨大半个本州岛的紧急机动会不会把部队拖垮,那就不是他现在能够考虑的了。   正在沉思的时候,一个军官敲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首相要见您。”   奥保巩愣了一下,他能够猜到桂太郎为什么要见自己。现在华军登陆部队的前锋已经抵达仙台,据说在那里的第八师团频频告急,显然还没有开战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让奥保巩又气又怒,也只有感叹果然新组建的部队就是靠不住,能不能撑住好歹你先打一下啊,不指望你能打出个日本版的辽阳来,至少拖住华军几天,等待增援部队赶上来合围,为歼灭这支部队创造条件。   但是首相大人的想法肯定和参谋本部不同,这支华军部队突围后军纪崩坏,所过之处除了不滥杀之外,几乎所有的坏事都做绝了,有用的东西全部带走,没用的或者带不走的则一把火烧个干净,无论民间用品还是商铺工厂一概焚毁。   此时的日本平民大多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几乎没有隔夜的余粮,华军经过后,不但摧毁了他们仅有的一点财产,也让他们失去了可贵的工作机会。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就算桂太郎政府再不拿老百姓当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平民冻饿而死,势必是要拿出办法来救灾的。   本州岛是日本的重心所在,几乎一半的财政收入都来源自这里,在失去朝鲜半岛这个收入来源之后,如果再被华军登陆部队把本州岛打烂了,明年日本政府就只能喝西北风过日子了。   所以桂太郎现在召见自己的意思肯定很要求自己尽快解决这支在自己腹地流窜的华军部队。   能够猜到这一点,对于奥保巩并没有任何帮助,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这支行为诡异的华军部队。   整个日本列岛都缺马,骑兵的组建很不容易,战马的饲养和繁殖更是麻烦,所以整个日本陆军的建制内,只有少数几支部队配备有骑兵。   现在近卫骑兵联队损失了一个大队后,剩下的部队已经不足以独立担负起追击华军的任务,奥保巩手里没有快速的机动部队,总不能用眼睛来杀死敌人。   他看着那个军官,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就算没办法,首相召见他也得去,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吴畏此时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大部队都跑到哪里去了。在这个还在以有线电报为主要通讯手段的时代里,情报的传递实在太过困难,没有人有办法及时掌握远处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正蹲在越后山脉的群山当中数蚂蚁。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警卫营和溥觉的第二营。   这些人中有一半换装了日式步枪,甚至还有人穿着日军的军装,部队里甚至还有两门日式的七五炮。如果远远被人看到,只要不走近,冒充一下日军队伍真是毫无破绽。   李康在朝鲜半岛袭击乃木希典的战斗中受了伤,被他打发去跟着马宝行动,现在他自己兼任警卫营长。   身边溥觉凑了过来,低声抱怨道:“这都四天了,咱们这是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虽然没有人敢于质疑吴畏的命令,更不会有人怀疑吴畏带着他们躲起来是为了逃命。但是长时间的等待最容易滋生烦躁情绪,特别是现在这种孤军深入敌境、前途不明的的情况下。   吴畏看了他一眼,知道溥觉的心情,摇头说道:“等着吧。”   他当然不会是两眼一摸黑的老实蹲在山里,从进山后,就派出几支小股部队伪装成日本平民或者军队守在各处路口侦查日军的调动情况。   现在最让他觉得可惜的就是自己个子太高,没办法冒充日本人,所以不敢离开山里太远。就算偶尔出去,也只能挑没人的地方隐蔽行动。   溥觉不知道吴畏这是让自己等什么,反正是姐夫的命令,他听着就是。   可是想想现在郭大可、张亮等人多半正在和日军激战,自己却抱着步枪在这里数日子,不免有些惭愧,咬着牙说道:“你说俄国人怎么就打不过小鬼子呢?”   事实上这也是吴畏想不通的地方。按理说俄国海军第二太平洋舰队的实力就已经超过了日本海军,还有刘步蟾的海军助阵,这样的阵容都能打败了,中俄联合舰队的将领们也算是蛮拼的了。   只是想起致远广乙两舰义无返顾的离开海岸,去迎战日军海军时的情景,吴畏仍然感到一阵心痛。他当初得知邓世昌在黄海海战当中生还的时候,还以为这位著名英雄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呢。   此时他同样没办法获得致广两舰的消息,只是根据自己突围时日军舰队仍未赶到的事实,推测出邓世昌可能是成功了,不然没办法解释日本海军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慢。现在也只能希望奇迹再次发生,邓世昌能够逃出性命了。   这时山谷入口外人影一闪,一个出去侦察的士兵跑了回来,吴畏连忙迎了上去。   那个士兵一路跑回来,嗓子差点冒烟,喝了一口水,才急急说道:“又一队鬼子过去了,至少有一个大队。”   “看清番号了吗?”吴畏一面示意拿地图来,一面问道。   “我们连长说应该是第五师团的。”士兵说着,用手在拿来的地图上比划了一下位置。   吴畏点了点头,出去侦查的士兵以警卫营为主,溥觉营也有战士参加,不过大多都是担任警卫等任务。   这是因为警卫营的军官和士兵接受过侦察训练,很多人都能够熟练识图绘图,有些士兵还会说简单的日语,在这个时代,就要算是专业人才了。   吴畏看了一会地图,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子来,仔细看了一会,轻声说道:“第五师团?这应该是第四个大队了,怎么还是没有近卫师团的消息?”   此时日军的师团大多是四联队建制,每个联队下面还有两个大队,第五师团从广岛开过来,未必会经过东京,所以吴畏派出的哨兵不可能看到每一支第五师团的援兵。   但是对于吴畏来说,他关注的重点其实是在近卫师团身上。   第五师团紧急调动,重装备肯定没办法跟上来,部队长途行军后的战斗力也很难保证。但是近卫师团坐镇东京,不但装备齐全,而且战斗力也很强。   事实上吴畏误打误撞伏击了近卫骑兵大队之后,想想也觉得后怕。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把日军的骑兵也考虑进去,而在部队中普遍还没有装备速射武器的时候,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可以给他的士兵带来极大的伤亡,更重要的是,这样还会沉重打击自己部队的士气。   其实认真想一下就可以知道,日军近卫师团的地位相当于国防军中的第一师和首都警卫师,这两支部队无论是在兵员补充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属于排在最优先地位的部队。无论总参手里有了什么新式装备,都会优先考虑这两支部队里,要不是吴畏手眼通天,又是叶知秋关注的单位,他的陆一师换装都得排到这两支部队后面去。   由此可以想像,日军的近卫师团当然也不会和普通师团的装备一样,吴畏虽然不怕打仗,但是对于与这种情报不明的单位作战,还是很有戒心的。   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示意那个士兵先去休息,然后招手叫过许晨剑,说道:“挑几个人,跟我出去化装侦查。”   许晨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提出异议。陆一师的士兵大多来自北方,警卫营的士兵又是从全师里挑出来的,为了保证战斗力,很多人都是人高马大那种,体形比日军士兵大了一号,要化妆侦察,的确需要好好挑选一下。   警卫营突围后一路上就很注意收集日军的各种装备,既然是准备化妆,大家立刻翻出各种收藏,很快替吴畏等人安排好了一切,把他们打扮成一支地方武装。   吴畏把盒子炮裹在衣服里面,摸了一支日本步枪,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然后向正在换衣服的许晨剑说道:“你留下。”   许晨剑一愣,问道:“为什么?”   吴畏摇头说道:“我就是出去看看,又不是去打仗,用不着跟那么多人。”停了一下,他又说:“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是第一指挥官。”说完又叮嘱溥觉,“别看你是少校,记得听他的。”   吴畏离开后,溥觉的军衔最高。但是吴畏知道溥觉的指挥能力并不足以应付复杂的情况,倒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警卫营军官们更加可靠一些。   溥觉知道自己的能力特点,虽然觉得自己要接受一个上尉领导有点别扭,倒也没觉得意外,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十几个人慢慢从山谷里溜了出来,交替掩护着出了山,然后就排成一队沿着大道走了起来。   越后山脉的南端离东京不远,吴畏进山后又有意识的向南端移动,出山走不了多久就是东京地区了。   因为马宝和张操带领的大部队吸引了日军的全部注意力,所以并没有人能够想到一支近千人的部队就在京都的旁边。事实上就算是有人能够想到,也不会在意。   现在东京附近驻扎着日军近卫师团的两个联队,城里还有陆军本部和近卫师团的直属部队,别说一支千人级别的敌军,就算是整个登陆部队直接扑过来,也不可能在援军赶到之前攻破日本首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吴畏带着人出现在东京附近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日本兵虽然比别处多得多,但是都没有什么人进行盘查,身边经过的老百姓们看起来也比较平静,或者说是木讷,并没有大战来临时的紧张感。   吴畏先躲在暗处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东京的城防。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古老城市一样,东京也是有城墙的,不过因为很久没有经历战事,进入火器时代后,政府对于城墙这种设施也不再上心,所以东京的城墙显得有些破败,城墙下甚至有流民搭起了屋子。   第294章一个打十个   看着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吴畏和他的士兵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熟悉日本发展过程的吴畏,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东京竟然已经如此繁华了,当然就更不要说那几个跟在他身边,一直以为日本是个野蛮国度的战士了。   清朝末年虽然在鸦片战争当中被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个老大帝国的民众中间很快就出现了一批如叶知秋和萧逸之一类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这些人开始开始把从传承了数千年的孔孟之道当中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了大洋彼岸那些遥远的国度,开始潜心研究为什么不知孔孟为何物的洋人们为什么可以轻易打败自己的国家。   有了这批开始思考的人,再加上种种巧合,本来应该发生的甲午战争并没有发生,国计民生也没有如果本来应该的那样被摧残蹂躏,国家的元气得到了保存。   所以虽然共和国草创,一切都还简陋,但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毕竟已经步入了工业化国家的门槛,并且开始渐渐加速。   共和国成立之后,很快就和日本人、俄国人都狠狠打了一仗,偏偏运气好还都胜利了,所以至少在民间,中华上国的心气还是很高的。   所以虽然日本军队一直是共和国的大敌,不但全面侵占了中国的传统属国朝鲜,而且还打败了共和国海军。   但是在很多人心目中,也仍然觉得日本国不过是个穷兵黩武的小国罢了,国力是肯定没有办法和共和国相比的。自然也完全没有想到,日本国内竟然也有不输于共和国的热闹城市。   吴畏还好一点,他早就知道东京算是亚洲的大都市,算起来日本的明治维新也比共和国成立早了很多年,开放国门之后,经济上有比较大的发展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那几个士兵就不行了,他们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很好奇。一个士兵低声说道:“师长,要不咱们进城去看看?”   要说起来,警卫营跟着叶知秋也算见过世面,除了曾经跟随吴畏去过欧美的那个连之外,整个营都见识过俄国第二大城市叶卡捷琳堡,也和俄国南方政府的军队狠狠干过几仗,说起来俄国两方政府手中的精兵都是见识过的,觉得也就不过如此。要论见识胆量,他们在这个时代的国人当中,已经要算是翘楚了。   跟随吴畏转战之后,大家除了开阔了眼界之外,胆子也变得大了很多,要是换成从前,几个大头兵跟着师长出来执行任务,谁敢轻易开口?就更不要说窜纳师长去冒险了。   吴畏听了士兵的话,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胆子倒大。”   士兵嘿嘿笑到:“只要跟着师长,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吴畏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子看着毫不起眼,马屁倒是拍得响亮。   他自己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却一向不喜欢手下的军事主官们人溜须拍马。倒是像于靖这样的后勤人才,没事口花花一下没什么事情。   所以如果刚才说这话的人是个军官,多半就会惹来吴畏一顿教训,毕竟军事主官关乎一支部队的安危,吴畏可不相信一个擅长钻营的人会把自己士兵的生命放在首位。   不过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士兵,敢来拍他的马屁就已经很不容易,吴畏总不好板起脸来,但是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又怕这种风气在士兵当中流传来来,于是也只能装没听见。   其实他这就是错怪士兵了。吴畏的经历再传奇,也得有人帮他宣传。这年头没有网络,可没人给他封这个“最好”那个“最美”之类的头衔,靠的就是口口相传。   而对他的经历传的最厉害,也最接近真像的地方当然就是陆一师。在陆一师的士兵几乎没有不知道自己的师长是个逆天狂人,越是底层的士兵,对吴畏的信心越盲目,越相信跟着师长可能会死,却绝对不会失败。吴畏不败军神的名头,在陆一师里可是没有人敢于质疑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海军战败,吴畏带领大家从登陆场突围出来的时候,陆一师上下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吴畏的命令,大家都相信,师长既然要带领大家继续战斗,就一定还有获得胜利的希望,至于希望在哪里?那自然是师长要关心的事情,大家只要跟着就好。   看到吴畏不说话,士兵们不知道吴畏的心思,还以为是这个提议太冒险,师长不想接受,所以才会闭口不谈,于是都很默契的地闭上了嘴巴。   吴畏看出大家的尴尬,又不想打消大家的积极性,就笑到:“咱们今天不回去,在这里仔细观察一下,如果没什么危险,说不定明天就进城去看看。”   他的话刚刚说完,还没等到大家表态,就看到安排在另一边放哨的士兵弯腰跑了过来,低声报告道:“有一支部队过来了。”   吴畏惊奇的问道:“过来了?”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东京城的北面,整个本州岛北部的日军都在玩命围堵突围的国防军登陆部队,所以几乎出现在这个方面的日军都是往南赶路的,怎么现在却蹦出一支南来的部队?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隐蔽,然后跟着那个士兵往北边路。   东京城的周围,有着大片农田,树林并不常见,所以大路上的视野还是很好的。   吴畏拐过一个弯,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大路上,一队十几个人的日军士兵正推着四五辆大车走了过来。   他远远的看了几眼,觉得这些士兵像是日军的辎重兵,应该是往城里运送物资的,于是也就没有在意,挥手示意跟在自己身边的士兵跟自己回去。   没想到他这边一动,那队士兵中就有人看到了,前面的几个士兵纷纷抓起放在车上的步枪,对准路边吴畏藏身的地方,一个戴了一副圆圆眼镜片,军官模样的人用日语大声喊道:“什么人?”   吴畏没想到这些辎重兵会如此警惕,心中一动,低声向那个士兵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叫道:“别开枪,自己人。”   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杂色的地方军服,叫道:“我是从佐久来的义兵。”   那个军官并没有因为吴畏的话就放松下来,举着枪大声喊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吴畏提了提裤子,他这身衣服实在不怎么合身,裤子短了不少,所以只能松松的系在胯骨上,就这样还吊着腿,要是提到腰上,就成七分裤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日本义兵大多自备军服,民间有钱穿新衣的人不多,衣不蔽体的倒是不少,比吴畏更加窘迫的大有人在,算吴畏真弄出个乞丐装来,也引导不了服饰潮流。   他提着裤子叫道:“早上吃的饭团子不好,所以拉肚子了。”   一面说,一面从路边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日本的正规军当然是有人管饭的,就算是行军,也有干粮,但是民间百姓出行,大多自带饭团子一类的东西。现在日本国内经济萧条,大米要用来出口换汇,所谓的饭团子其实就是杂合面掺野菜,时间长一点很容易变质,吃完了闹肚子简直是家常便饭。   看到吴畏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的还是一支陈久的老式步枪,那队日军士兵也就放下心来,一个士兵看着吴畏,脱口道:“好高的巨人啊。”   吴畏的身高超过一米八,放在从前那个世界的北方人里也就是中等偏上,但是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平均身高很多,和普遍身高较矮的日本人比起来,那就高得更多了。   那个军官的身高在日本人里面其实已经不算矮了,不过站在吴畏的身前,却比他足足矮了一头,不免很不高兴。   他放下步枪,很不爽的按着腰间的武士刀,向吴畏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吴畏早就编好了台词,只说自己是在佐久作工的工人,听说有华军在首都附近登陆,所以和几个朋友一起过来勤王。   日本政府要扩充军队,却没有足够的军费来养兵,所以干脆效仿从前的满清政府,召集民间武装自行训练,然后官方再从这些义兵当中挑选兵源,不但省了新兵营的训练时间,而且还省下了大量的金钱。   所以日军军官并没有怀疑吴畏的义兵身份,想了一下,说道:“其他人呢?”   吴畏往身后指了一下,“他们都在那边休息。”他尴尬的笑道:“我们不知道应该找谁报到。”   日军军官呃了一声,打量了他一会,才说道:“算你们运气好,我们是近卫师团第一步兵联队的,让你的朋友们都过来帮我们推车,然后就留在我们联队吧。”   吴畏顿时大喜,连连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又很恭敬的请问这个军官的名字。   一个日军士兵抢着说道:“这位是谷寿夫少尉。”   吴畏一愣,心中闪电般转过几个念头,抬头向谷寿夫问道:“我听说岗山县有一位谷寿夫大人,刚刚从士官学校毕业,难道就是您?”   谷寿夫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伸手去摸自己的军刀,他身边的那个士兵毫无所觉,还在得意的说道:“那可不就是我们队长。”   话音未落,吴畏已经踏上一步,伸手按在谷寿夫执刀的右手上,把他手里的军刀按回刀鞘中。   谷寿夫其实早就觉得吴畏可疑,作为一个佐久的工人,吴畏的关东腔太纯正了。如果吴畏知道这一点,一定会大叫冤枉,他的日语可是和声优学的,谁让日本的声优不说方言来着了?   所以谷寿夫才一口答应要让吴畏加入近卫师团,而且要吴畏把他的朋友们都带来。   其实谷寿夫只是一个少尉军官,就算近卫师团在房总半岛上损失惨重,也轮不到他来召收士兵,他其实只是想把吴畏逛进城里,不让他溜掉。   可是刚才他突然发现吴畏竟然知道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心中却立刻觉得不安,干脆不想再等吴畏的朋友们出现,先把他抓住再说。   没想到还没等他发难,吴畏就已经抢先动手了。他左手按住谷寿夫的右手,右腿提膝一撞,正好撞在谷寿夫的小腹上。   谷寿夫是农民家庭出身,虽然进过军校,但是无论是学校还是军队,学的都是正规的作战方式,就算要肉搏,那也是拉开了架子拼刺刀,可怜他现在连床单都没滚过,更想不到还有机会和男人贴身肉搏,毫无防备之下,被吴畏这一膝盖撞了个正着,顿时觉得小腹中如同刀割,两条腿都没了力气,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吴畏一击得手,左手顺势拔出谷寿夫腰间的武士刀,右手则抽出了谷寿夫的轻轮手枪。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用一个人的脸来抽一群人的手,就连看出吴畏可疑的谷寿夫都没想到吴畏敢于一个人袭击十几个人,其他的士兵们就更想不到了。   所以直到谷寿夫瘫倒在地上,吴畏左刀右枪已经在手,那些日军士兵还没想明白出了什么事。   吴畏一声不吭的挥刀从刚才那个和自己说话的人身边掠过,武士刀在那人腰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内脏从伤口中滚落的时候,那个日本兵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吴畏已经有过一次使用日本刀的经历,知道要发挥玩意最大的杀伤力,拖划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反握战刀,直接冲进了日军士兵当中。   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惊呼起来,纷纷拿枪,但是长长的日制步枪在这个时候很难跟上吴畏的动作。他举枪杀死了远一点的几个日军士兵,然后扔掉了打空子弹的手枪,双手握刀,一刀将一个日军士兵的脑袋劈成了两半。接着追上两步,将军刀捅进了一个士兵的胸膛。   再转身的时候,剩下的两个日本兵已经吓呆了,看到吴畏看向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扔掉手里的步枪,转身就跑。   吴畏伸手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手枪,却看到从路边扑出几个人来,一下就把那两个逃跑的日军士兵按在了地上。他让那个放哨的士兵回去叫的其余人终于赶到了。   警卫营的士兵们看着满地的尸体,都有点发傻。知道师长厉害,可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能够厉害到这个程度,一个人居然干掉了十个人。   吴畏可没工夫陪着他们发呆,挥手叫道:“快把尸体拖到草丛里去。”   毁尸灭迹这种事,应该算是捕俘破袭的附加属性,警卫营的士兵们就算没机会实践,平时那也是练熟了的。听到吴畏的话,立刻一拥而上,把被吴畏放倒的日军士兵都拖下了道路,遇到还没死的就顺手补上一刀。   吴畏亲自捞起谷寿夫,发现这家伙倒是还没死,不过脸都绿了,看起来被自己那一下撞得不轻,也不知道下半生还有没有性福可言。   他把谷寿夫扔到车上,招呼大家推起大车,飞快的沿着大路向北跑去。   远处几个刚好看到这一幕的日本平民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一哄而散。   等听到枪声的日本守军赶过来,大路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几滩血迹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日军士兵从草丛中找到那些被吴畏杀死的尸体时,吴畏已经带着自己的战利品一溜烟的跑回了越后山脉当中的藏身之地,至于那些累赘的大车和车上的军械则都藏在了北边,免得带回来暴露踪迹。   捕俘也算是警卫营战士的必修课,只不过这个活儿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什么人都捉,捉个大头兵回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会暴露行踪。   所以大家看到师长出去转一圈就扛回三个人来,顿时都有些好奇。   溥觉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姐夫那是最有信心的,又正是闲得难受的时候,连忙颠颠的跑过来帮忙。   刘弛在外面带兵警戒,三个连长中只有许晨剑和于军在。许晨剑看着谷寿夫肩膀上的军衔,皱眉问道:“师长,这家伙有用吗?”   吴畏咧嘴一笑,说道:“有没有用很快就能知道了。”   谷寿夫被人架着溜了这么远,虽然小腹仍然剧痛难忍,倒是已经有了一些精神,看着面前的国防军官兵,大叫道:“你们这些卑劣的下等民族只会偷袭。”   陆一师一直以日军为假想敌,警卫营的士兵们多少都会说几句日语,而且大多是常见的生活用语,可比后世那些只会欣赏蝴蝶名字的人强得多了。   所以听到谷寿夫的话,很多人都脸上变色,狠不得再揍他一顿。   溥觉日语不行,有听没有懂,看到身边的士兵们脸色很不好看,奇道:“他说什么?”   “他说‘各位爷爷请饶命’。”吴畏说道。   溥觉不疑有他,点头向谷寿夫笑道:“算你小子识相。”   谷寿夫不会汉语,看到溥觉笑呵呵的和自己说话,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家伙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第295章大祸   叶知秋刚刚结束了一个由政务院和总参联合举行的会议,在会议上,总参通报了刚刚接到的俄国北方政府的电报,一支由二十艘战列舰,十二艘铁甲巡洋舰组成的特混舰队正在通过白令海峡星夜向南驶来。预计明天早上到达黄海地区,要求中方做好后勤补给等方面的准备。   按照总参方面的情报,这已经是俄国北方政府所能够动用的全部海军力量了。   包括叶知秋在内的与会众人都对俄国人如此讲义气觉得非常意外,毕竟俄国人在刚刚结束的东京大海战当中损失了数十艘各型舰船,其余逃回共和国港口的也大多带伤。   按照总参收集到的情报,以及俄国海军做出的估计,日本海军在这场战斗当中同样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至少确认有四艘战列舰和三艘高速巡洋舰被击沉,多艘战舰受伤。   这个数字看起来比中俄联合舰队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考虑到日军海军的构成,这个比例也算相当高了,日本海军的战斗力至少要减弱三分之一以上。   所以总参希望能够在俄国舰队赶到后,继续从前的登陆作战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遭到了政务院方面的反对,现在第四师还在朝鲜半岛上和山县有朋的第二师团躲猫猫,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大战后刚刚撤回鸭绿江驻地修整,每天消耗的各种物资就像流水一样,如果再把新部队送上日本列岛,那么财政就要破产。   副总理程斌更是直接指责总参不顾实际情况,盲目扩大战事,表示他绝对不会支持将这场无谓的战争继续下去。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总参就算再好大喜功,要执行这种和外国开战的计划,没有叶知秋的首肯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程斌这个时候指责总参其实就是在打叶知秋的脸。   不管叶知秋怎么想,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在心里嘀咕,都说程斌是叶知秋的准女婿,现在这翁婿两个人先掐起来了,也不知道将来谁是户主。   在这件事情上,最尴尬的其实还是总参。在战前预想的时候,包括蓝晓田在内的总参作战机构从来没有想到中俄联合舰队会战败,在他们的想定当中,只用一个陆一师就完全可以在海军舰炮的支援下守住登陆场,逼迫日本海军进行决战。   后来加上一个山地旅都是因为吴畏的一团跑得太快召不回来,不得已才加上去的。   谁也没想到会打成现在这个局面,陆一师和山地旅孤军身陷本州岛,这已经过去六天的时间,估计是凶多吉少,就算还没被全歼,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更不能指望他们继续执行作战任务。   现在据说法国人在安南一带不断挑衅,英国人在青藏地区也不安分,备边的几支部队都不能动,总参能够拉出就打的,只有警卫京师的第一师,要是再把这个师填上去,那共和国腹地就空虚了。   所以别看顾雨的建议提得坚决,其实真要是被通过了,那他估计更要头痛。   无论政务院和军方想不想接着打下去,大家都不能回避失陷在本州岛上的两支部队的命运,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不管这支部队了。   所以争论到最后,政务院总算是同意征集民船在俄国海军的保护下接应两支登陆部队回国。   叶知秋在整个会议中并没有发言,基本上只是充当了一个吉祥物的角色。事实上他现在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来自国内外的压力让他觉得头痛不已,心力交瘁。   会议结束之后,照例还是叶知秋先走。当他走出会议室后,一眼就看到肖媛匆匆走来,向他说道:“有人想见你。”   叶知秋愣了一下,不禁有些好奇,心想什么人能够把后门走到肖媛那里去?   不过他现在正是心烦的时候,还真没什么心情去见人,摆手说道:“以后再说吧。”   肖媛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看着他说道:“是摩根银行的董事。”   叶知秋一愣,摩根银行虽然对外宣称的是美国资本,但是实际上股权构成很复杂,据叶知秋所知,里面有很大一部分英法两国的资金。   说起来,这家开在大通洋行旁边的摩根银行要算是共和国的第一家正规银行。所以开业的时候,叶知秋虽然没有到场祝贺,但是也托肖媛送了礼物。事实上他当时的确曾经一度以为这家银行是肖媛家族的产业。   但是在肖媛断然否认之后,叶知秋也派人了解了一些摩根银行的背景,这才发现难怪肖媛会为摩根奔走,原来这家银行的一个大股东还是个熟人。   所以听到肖媛的话,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杜迪夫人要见我?她什么时候到的?”   叶知秋隐约知道杜迪夫人的背景比较复杂,这个年轻的寡妇不但富可敌国,而且在英法两国的政坛都很有一些影响力,特别是在法国,据说拥有一支私人军队。   当初叶知秋访问英法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吴畏的关系,得到了杜迪夫人很大的帮助。   对于这样的人物,叶知秋一直都是很警惕的,知道杜迪夫人最近在美国活动,倒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国内。   肖媛知道他的意思,低声说道:“今天刚到,赶到京里就急着见你。”   叶知秋心中一动,杜迪夫人和吴畏的关系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在旅顺新开的那家法资造船厂就是杜迪夫人的。   吴畏在旅顺筹建陆战旅,杜迪夫人就在那里建了一家造船厂,要说这里面没有联系,那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了。只不过个时代大家对于官商勾结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只要不做得过份,官面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杜迪夫人这家名为比塞尔的造船厂设备着实先进,而且技术工人大多是从欧洲过来,有多年造船经验的人,虽然建厂时间不长,但是放在国内来说的话,实力还在老牌子的马尾造船厂和威海造船厂之上。   中俄联合舰队第一次在黄海集结的时候,为了对海军舰船进行维护,海军对威海和比塞尔船厂都下了订单,但是比塞尔船厂以民用船厂不适宜过多介入战争为由,只承接了一些简单的维护工作。   倒是中俄联合舰队战败后,逃回黄海基地的中俄舰船中有相当一部分船只在比塞尔船厂当中接受维修,这个时候,比塞尔船厂的法国厂长也不说不介入战争了。   为了这个,共和国上下很是有人嘲笑法国人见钱眼开,倒是叶知秋猜到了杜迪夫人的一些心思,知道开始的时候她应该是不想太过高调,给吴畏添麻烦,结果中俄海军战败,吴畏身陷本州岛,杜迪夫人留下的负责人也不敢再装了,这才拿出全部的实力帮助中俄舰队维修受损的战舰。   所以听说杜迪夫人赶到国内要见自己,叶知秋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杜迪夫人穿了一身样式很简约的黑色长裙,戴着薄薄的面纱,显得风姿绰约、体态动人。   两个人在法国的时候就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之后也没有什么客套,杜迪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要知道吴畏的消息。”   听充作翻译的肖媛说完,叶知秋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得不到日本战场上的消息了。”   东京大海战失败后,中俄联合舰队龟缩回黄海基地,朝鲜半岛以东海域现在已经是日本海军的天下。往返于日本本土的各国商船都不得靠近本州岛,共和国的情报系统也就失去了作用,现在甚至不知道吴畏的部队是不是还在坚持作战。   杜迪夫人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她深深看了一眼叶知秋,从手袋里取出一张纸来递过去,说道:“这几天会有几支船队到黄海附近集结,我提前通报贵国一下,免得引起误会。”   叶知秋随手接过递过来的纸片,看了一眼有,顿时吓了一跳,皱眉说道:“君权级、衣阿华级?这是什么船队?”   杜迪夫人淡淡一笑,说道:“这些都是我和朋友们为自己商船准备的护航舰队。”她透过面纱看着叶知秋,说道:“我知道贵国的海军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所以调集了这支舰队过来,就是为了接回吴畏和他的士兵。”   叶知秋沉吟了一会,看着杜迪夫人用英语问道:“您的舰队可以击败日本海军吗?”   杜迪夫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叶知秋居然也会说英语,而且听上去还很熟练。于是也用英语回答道:“您在开玩笑吗?这些商船的护航舰队怎么可能与一个国家的正规海军正面作战?”   她看着叶知秋,解释道:“我已经请在日本有影响力的朋友出面斡旋,希望日本政府同意我的船接回贵国士兵。因为两年前贵国与日本之间发生的那场战争中,日本国在贵国登陆的士兵最后是在放下武器后返回了国内,所以我认为这次也是有可能达成协议的。”   叶知秋皱眉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这些商船是用来接人的?”他说道:“不可能用得了这么多船吧?”   杜迪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能有多少时间用来接人,当然只好尽可能多的准备船只了。”   叶知秋看着纸片上密密麻麻写着的船名,倒吸了一口冷气,杜迪夫人的这些船主要会从太平洋和印度洋过来,不用问肯定都是海船,即使按照最低标准来计算,她这次调动的船只总吨位也已经超过了共和国能够支配的海洋运力。调动这么大规模的一支船队,只为了接回吴畏这个情人,只能说有钱人就是任性了。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日本政府会同意吗?”   “如果没有贵国船只参与的话,我想会有很大可能。”杜迪夫人说道:“还请总统先生准许我的船队在沿岸补给。”   叶知秋站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向杜迪夫人说道:“既然您是吴畏的朋友,我想我应该告诉您,明天一早,一支俄国舰队就会到达,他们会与日本海军决战。”   这次终于轮到杜迪夫人吃惊了,她愣愣的看着叶知秋,沉吟了一下,说道:“叶卡捷琳娜皇后的舰队?”   叶知秋点了点头,重复道:“叶卡捷琳娜皇后的舰队。”   杜迪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淡说道:“那不是很好吗?”   送走了杜迪夫人,叶知秋揉着眉心向肖媛说道:“吴畏有这么大面子?”   肖媛看着他,淡淡说道:“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那为什么你没有出力?”   肖媛笑了一下,说道:“她们俩个人,一个有权力,一个有财富,和她们比起来,我又算得了什么?”   叶知秋闭上眼睛哼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的东京城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因为华军登陆部队在北方打得遍地开花,本来在盛冈集结的日本陆军第八师团的两个联队在仙台附近被逐次击破。   一年前为了加强第八师团的战斗力,从第一师团调拨过去的步队第三联队就成了第八师团唯一的战斗力,横在盛冈与仙台之间的水泽一线不敢再进,摆出一幅阻击的架势准备挨打。求援的电报倒是几个小时一封的往参谋本部发。第三联队在辽阳的时候就吃过吴畏的亏,现在听说又是老对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在电报里就差没说“玉碎”了。   为了追击敌军,参谋本部不得不将刚刚赶到的第五师团又派了出去,然后急调驻防大坂的第四师团接替东京防务。   松井石根是第四师团第八联队的中队长,于是也带着自己的士兵来到了自己国家的首都。   和第四师团大多数的基层官兵不同,松井石根并不是大坂人,他是名古屋人,只是在士官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第四师团。   身为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才生,毫无根基背景的松井石根在第八联队还是很受重用的,经常被委以重任,而松井石根也总是用优异的成绩来报告上官对他的信任,于是就更加得到上级长官的重视。   所以这一次增援京都,他又一次被指派作为先头部队赶到东京与准备离开的第五师团交接防务。   结果当他赶到东京都向附近的时候,还没有找到第五师团的士兵,就看到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平民或拎或扛着一堆口袋竹筐呼啸而过。   松井石根顿时傻眼,心说果然不亏是京都的居民,就连活力都比别的地方的人要强上好多。   结果直到和留守的第五师团士兵接上了头,这才知道今天东京都城内外爆发了米骚乱,据说是近卫师团一支押运物资的部队与饥饿的流民发生了冲突,结果被流民抢走了抢运的军械和粮食。   押运部队开枪镇压后,局势开始失控,一直在恶劣经济条件下被压迫的平民开始反抗,现在城里城外一片混乱,参谋本部也迟迟没有明确的命令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看到松井石根出现,第五师团负责移交防务的那个中尉很高兴的和他简单交接了一下,就带着士兵跑了。用这家伙的话来说,宁可去和登陆的敌人拼命,也好过用枪来对付本国的老百姓。   松井石根对这个说法很以为然,可惜他手下的士兵们并不这么看,一个军曹就觉得那个中尉一定是说反了,听说华军士兵的战斗力很强,相比之下,还是对付本国的平民比较安全。   松井石根在第八联队当了一年多的中队长,对于手下士兵们是什么德行很清楚,知道第八联队的官兵都比较珍惜生命,当然不会愿意去和华军士兵拼命。   他毕竟是士官学校第二名的成绩毕业,眼界意识都比普通军官强出不少,知道东京附近虽然不是交战区域,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保持稳定,即使现在还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也绝对不应该让骚乱继续下去。于是就安排士兵们警戒,驱散聚集的平民。   他此时完全想不到的是,政府高层之所以迟迟没有就骚乱发布明确的命令,完全是因为现在内阁成员们正吵成一团,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情。   杜迪夫人要接回吴畏,所以先请人在日本国内斡旋,这个人就是此时的政友会总裁西圆寺公望。   西圆寺公望是日本华族,也是国内少有的民主派人士,其人颇具才干,思想也更亲近西方,在政界和海军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更是伊藤博文看重的政治人才。   因为西圆寺公望曾经在英国留学数年,所以和杜迪夫人也算熟识,杜迪夫人请人斡旋,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西圆寺公望此时并不在政府内任职,所以也没有向杜迪夫人的信使承诺什么,而是去拜访了桂太郎,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西圆寺公望就觉得与其让这支华军将本州腹地打烂,不如效仿当初大山岩的第二军故事,放这支华军回去。   桂太郎正头痛于华军登陆部队的破坏力,倒是原则上同意这个建议,不过更希望能敲共和国一笔。   结果在召开的内阁会议上,陆相寺内正毅坚决反对,认为必须消灭这支登上本土的华军。   藏相曾禰荒助对华军没什么态度,只是大叹财政困难,言下之意也是不想再打。   外相小村寿太郎则觉得可以依靠一下英国人的干预,虽然在国际上弄些同情分,毕竟这次战争的起因是第二师团在鸭绿江边的挑衅,只不过桂太郎是山县有朋的嫡系,这些话就不好当面说出口。   于是大家各怀己见吵成一团,并没有意识到,东京城里正在酝酿一场大祸。   第296章皇军的尊严   松井石根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之效力的帝国高层正在为了应该怎样继续这场战事而争论不休。但是作为一个有着清醒头脑的军官,他已经发现高层应该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场骚乱上面。   在他看来,这样的骚乱是很危险的,必须尽快扑灭。所以在没有接到具体的命令之前,他就决定先平息驻地附近的骚乱。   一般来说,像他这种外来的驻军,活动范围是指定的,指挥官并没有权限让自己的士兵越出这个范围去执行任务,贸然行事的话,很可能被引发与友军的冲突。   但是松井石根占了一个先头部队的便宜,现在第五师团急着撤出东京都,去追赶一路向北破坏的华军,所以京都外围地区防备空虚,松井石根作为接防部队的先锋,并没有人为他指定防区,所以他可以依据实际情况扩大自己的控制区,理论上来说,所以东京都第五师团控制的地区都应该移交给他。   换句话说,只要他的兵力足够,就可以尽可能的圈占地盘。当然这种行为没什么用处,无论圈多大的地盘,等到第四师团主力到达,也要现重新分配,和他没什么关系,反而会在主力部队赶到这前,让自己背上更多的麻烦。如果换成第四师团的其他军官,估计不会去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松井石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应该等同于普通军官,所以很快就根据自己的判断下达了命令。   尽管对松井石根的命令有些不满,但是他的士兵们还是很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只不过来自大坂的官兵们很好的融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一时间松井石根的防区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很多躲过了暴民骚扰的小商贩们终于没能逃过这一劫,被大坂来的同行们搜刮了一遍。而且因为更加专业的原因,损失也更大。   松井石根又没有上帝视角,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给东京都的原住民们闹出多大的麻烦,下达命令后,他就以身作则,亲自带领一个小队的士兵向城内推进。   敢于和正规军刚正面的暴民毕竟还是少数,起码松井石根是一个都没遇上。看到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第八联队士兵,正在到处乱窜的暴民们一哄而散,转眼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松井石根的目的只是为了平息骚乱,至于抓捕暴民那是警察的事情,所以对于逃散的人群也不以为意,只是一心快速推进,一面驱散暴民,一面试图与驻防内城的近卫师团留守部队取得联系。   可惜还没等到他联系到城内的驻军,突然就听到一阵枪声传来,松井石根顿时一惊。   这一路赶过来,他也遇到了几股暴民,知道这些人只是普通平民,手里的武器最强也就是把菜刀什么的,大多还是棍棒竹枪,就连竹刀都有几把,根本就没有火器,危险程度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他仅仅命令驱散人群的原因。   毕竟他自己也很清楚国内的情况,政府横征暴敛之下,平民的生活非常凄惨,即使拼命工作也很难吃饱肚子。在民间积累的怨气已经很深了,一旦有机会就会爆发出来,现在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但是现在听到枪声,显然就是出现了反抗。那样的话,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松井石根可不想向着本国的平民开枪。   所以他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很快一群平民就迎面跑了过来,看着慌乱的人群,松井石根一眼就看出有人在后面追赶他们,于是命令士兵让开街道两侧,集中成三段击的队列准备射击。   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那些逃散的人群顿时就变得更加慌乱,跑在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四下打量着想找另外的道路逃走,而跟在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奋力向前挤。还有一些人拼命的敲打街道两边紧闭的门窗,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打开的地方,让自己躲进去。   松井石根不知道这些平民在怕什么,立刻大叫着让他们沿自己队伍让出的通道离开,可惜那些平民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听清他的叫喊声。   只是几分钟的工夫,人群后面就响起了惨叫声,在松井石根愕然的目光当中,几个身穿近卫师团步兵军服的士兵挺着刺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追着逃散的平民刺杀。   这次不光是松井石根,就连他身边的第八联队的士兵们都一起傻眼,谁也没想到这些近卫师团的家伙是在发什么疯。   那几个士兵冲破人群,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顿时也吃了一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个人转身就跑,重新钻进了人群当中。   看到这些,松井石根疑惑更甚,举起指挥刀,带着士兵们缓缓压上。   这次那些平民们看出松井石根与追杀他们的那些人不同,开始自发的从松井石根队伍两侧留出的空隙逃走。   很快对面就出现了一队同样全幅武装的士兵,一个戴着少尉军衔的军官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松井石根犹豫了一下,大步走了过去。那个少尉抬头看到松井石根的军衔,立刻立正敬礼,但是并没有让自己的士兵放下武器。   松井石根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又让士兵拿出自己的证明文件给对方看。   那个少尉确认了参谋本部的关防文书,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看平民们已经逃散一空后的街道,无奈的说道:“请跟我去见联队长吧。”   让松井石根意外的是,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的联队长居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现场办公,倒也是一幅干实事的派头。   在这位名叫寺内寿一的联队长面前,松井石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大声报告了自己的来历和军衔,然后请对方指示。   寺内寿一早就知道第四师团会赶到京都接替第五师团的防务,所以见到松井石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惊讶于松井石根行军的速度。   他是现任陆相寺内正毅的儿子,对于国内几支陆军的特点都有耳闻,知道第四师团虽然牌子够老,但是在大本营高层的印像里实在算不上有多好,要不然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调动远在广岛的第五师团赶来京都,却不就近调动在大坂的第四师团。要不是实在被那支转职成流寇的华军部队逼得狠了,也不可能再调第四师团进京。   不过现在看来,松井石根的部队战斗力应该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寺内寿一看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差劲。   他已经听自己的小队长报告了遇到松井石根的经过,于是也不等松井石根询问,就主动解释了自己部队如此行动的原因。   原来就在今天早晨,一支第一联队的辎重部队在城外遭到了暴民的袭击,不但军资被哄抢,而且押运的士兵也被杀死,连枪械都被抢去了。   让寺内寿一大动肝火的是,带队的那个小队长虽然还没有死,但是却被暴民们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看到松井石根迷惑的表情,知道这位中队长没办法理解“不成样子”是什么意思,于是解释道:“谷寿夫少尉全身大一点的骨头都被打断了,眼睛和舌头全被挖掉,最让人气愤的是,少尉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资格。”   松井石根大吃一惊,看着寺内寿一疑惑的问道:“那些暴民为什么这样折磨谷寿夫少尉?”   寺内寿一怒道:“这我怎么知道,少尉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就算他醒过来,也没办法说和写。”   他拄着自己的指挥刀,向身边的几位军官说道:“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大日本皇军的尊严绝对不能被暴民践踏,谷寿夫少尉承受的苦难,必须千百倍的从暴民们的身上讨回来。”   松井石根迟疑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这时身边的几个近卫师团的军官已经大声的“high”了起来。   寺内寿一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军官们,又向正在犹豫的松井石根点头说道:“松井君,第四师团也是皇军的一员,让我们一起来努力吧。”   松井石根看着寺内寿一的神情,心中一凛,立正鞠躬,大声说道:“嗨!”   寺内寿一满意的笑了一下,挥手说道:“现在我命令,为了维护大日本皇军的尊严,所有在城里的部队都要行动起来,坚决肃清所有暴民,为死去的人报仇。”   说到这里,他向着几个人微微弯腰,说道:“那就拜托诸位了。”   几个军官哪里还能再说什么,一起敬礼,大声接受了这个命令。   很快,枪声就不断在城内的各个方向响了起来,匆匆赶到东京都附近的第四师团步兵第八联队配合城内驻扎的近卫步兵第一联队对城内的暴民展开了残酷的清缴行动。   而本来可能制止这场混乱的第五师团所部,则刚刚离开东京地区,向着北方疾进,越走越远。   第297章遵命   城里突然响起的枪声终于让正在陷入互相指责的桂太郎内阁诸位大人物们清醒过来,意识到城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桂太郎侧耳听了听隐约响起的枪声,责备的看了一眼寺内正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寺内正毅正和西圆寺公望争辩对华军登陆部队作战方法的原则性问题,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列席会议的奥保巩算是与会众人当中最人微言轻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份量,所以一直都没有发言。   他的注意力不在会场当中,自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枪声,皱眉说道:“是不是华军的骚扰部队?”   他怎么说也算是陆军大将,对于吴畏在辽阳战役当中使用的战略战术都有研究,知道吴畏从来不拘泥于当面战场,在辽阳战役开始之前,就曾经使用骚扰战术让步兵第一联队苦不堪言。   后来在乃木希典的第一旅团围困辽阳城的时候,吴畏仍然有小股部队坚持在外围袭击日军的补给线,让第一旅团无法专注到战事上面。   所以他上任之后,就一直在关注东京附近的安全问题,第五师团迟迟没有出发去追击华军登陆部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总是在担心那个用兵如神的对手不会老老实实的带着兵往北面跑。   所以当第八师团开始叫苦的时候,他虽然不得不送第五师团北上,却又调第四师团过来拱卫京师。而且还越过近卫师团长浅田信兴,亲自面见近卫师团留守的第一联队联队长寺内寿一,要他加强对内城的防御。   说实话他对寺内寿一的才能并不了解,但是想来寺内陆相的儿子也不太可能是个草包,只要他能够做好最基本的工作,就不用担心华军玩出什么花样来,说到底,战争还是要依靠实力的,不是某个人的灵机一动就可以改变结果。   没想到这边还在宽慰自己的的时候,城里就响起了枪声,奥保巩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看到寺内正毅茫然的反应,他起身向桂太郎弯了弯腰,说道:“我去看一下。”   桂太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奥保巩快走,然后向其他人说道:“诸君,此是帝国危难存亡之际,还请以国事为重。”   西圆寺公望沉吟了一下,起身向桂太郎致意道:“总理阁下说得对,我等当以国事为重。”   桂太郎对西圆寺公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寺内正毅,发现后者还在生气,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请诸君回去后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们个人的荣辱并不重要,还请务必为国家的长远打算。”   向众人弯腰致意后,桂太郎率先起身离席,向外走去。   他的侍从官匆匆走来,看到桂太郎出门,侧身让在一边,等桂太郎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才快步跟上,在桂太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桂太郎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去找寺内正毅,然后才发现其他人都还没有出来,皱眉向侍从官说道:“情况怎么样?”   “江户川地区发生了交战。”侍卫官低声说道:“据说第一联队死了人。”   桂太郎皱了一下眉,侍卫官口中的第一联队是指近卫步兵第一联队。他问道:“平民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知道。”侍卫官说道:“正在调查中。”   桂太郎还想再问,突然看到天皇身边的内大臣匆匆向他走来。   明治天皇一向宠信身边的人,所以内大臣虽然名义上只是天皇内侍,但是权力其实很大,甚至可以假借天皇的名义。所以桂太郎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上去。   这个内大臣是明治派来的,当然也是询问城里的枪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房总半岛登陆的华军打过来了。   桂太郎很无奈的解释了一下,如果华军在重重包围当中还能够打到东京来,那大家也不用活来,全都回家洗洗脖子自己砍了干净。   内大臣半信半疑的看了桂太郎一眼,说道:“陛下近日身体欠佳,总理阁下当为陛下分忧。”   桂太郎在心里一晒,心说天皇的身体状况基本随着国内政事的变化而变化,只要一有不利的情况,天皇的身体就欠佳,到时候有什么应对不利的地方,就是主政的内阁来背锅。   不过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说的又是一回事,他很有信心的向内大臣保证自己绝不会辜负天皇陛下的信任,一定勤劳王事,鞠躬尽瘁。   打发了内大臣,桂太郎松了一口气,招手让人继续出去打听情况。他并不怀疑浅田信兴和寺内寿一的忠诚。但是偌大的东京内城,只有近卫师团的一个联队驻防,实在是空虚了一些,只是近卫师团参与房总半岛阻击战的第二和第三联队都在休整,能召回来的只有近卫第四联队了。   既然现在第四师团的部队已经赶了过来,那么也许可以让第四师团的部队接替近卫第四联队在东京以北地区布防的任务,把这个联队也调回来。   想到这里,他让人去请寺内正毅和奥保巩,以便重新研究东京地区的兵力部署。   至于城里的骚乱,桂太郎已经记不清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虽然闹得大了一点,但是在军方的镇压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桂太郎很悲哀的想,那些浅薄的国民们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正是日本这个帝国充分发展的最好时机,如果让西方的那个强国发展起来了,那么就再也没有日出之国的什么事情了。相比之下,填饱肚子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那些没有能力依靠工作来换取食物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家里安安静静的饿死呢?   寺内正毅和奥保巩还没有来,那位内大臣却又来了,看到桂太郎疑惑的表情,内大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天皇陛下听说臣民对圣战的进行产生了意见,心里很不安,所以要亲自出宫慰问平民。”   桂太郎大吃了一惊,皱眉说道:“这个不需要陛下冒险吧。”   内大臣哧笑道:“难道总理阁下觉得已经无法保证陛下的安全了吗?”   桂太郎心中一震,躬身说道:“臣遵命。”   第298章理念   一九零五年的日本,已经有了简单的无线电设备,所谓的天皇面向普通平民发布鹤音并不用面对面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喊。不过明治这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走出皇宫去接受平民的膜拜。   说起来明治作为天皇还是比较牛x的,至少在日本历史上,像他这样能够把皇权收回到手里并且有所作为的天皇其实并不多见。   听说天皇要亲自出面平息骚乱,桂太郎内阁的诸位大臣们都有些吃惊。明治在日本政坛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政府对民间的高压盘剥,已经开始有一些平民对天皇不满了,只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还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当然也没有谁会脑残到去向天皇报告这种对皇权不利的消息所以当听说天皇陛下要出巡的时候,桂太郎内阁的成员们紧急碰了一下头,决定遵从天皇的意愿,让他出面展示皇室在民间的巨大声望,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能让他跑得太远,最好就在皇宫的门前说两句就行。   总的来说,桂太郎内阁虽然还没有糊弄天皇的胆量,但是也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吉祥物什么的,难道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当它的花瓶?   和所有高层管理人员一样,桂太郎内阁的成员们也许在东京城内有自己或多或少的信息来源,但是并不能实际掌握全局,当然也并不知道,寺内寿一为了维护皇军尊严发动的镇压行动并没有取得意料当中的效果,正想反,在一系列的意外当中,他已经成功的让城内的环境恶化了。   当又一支近卫军小队被袭击之后,松井石根发现自己居然又是第一个带队赶到现场的指挥官,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松井石根处理得比较有条理,但是赶过来的寺内寿一已经很不高兴了。他疑惑的看着松井石根,问他为什么袭击总是发生在第四师团部队的附近,偏偏受到袭击的又总是近卫师团的士兵。   松井石根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觉得是有人在利用第四师团人生地不熟的不利条件在制造混乱,至于袭击目标的选择就很容易解释了,任谁要拼命都是找欺负自己比较狠的那个。松井石根手下的士兵大多是生意人出身,秉承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捞到好处就罢手,可不像近卫第一联队的士兵们下手那么黑。只不过这后一个理由就没办法和寺内寿一说了。   但是寺内寿一显然想的的松井石根不同,毕竟东京都这块地方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暴力抵抗军警的事件,近卫师团驻防的时候没有,第一师团在的时候也没有,就连第五师团短暂驻防的几天里也很安静,为什么第四师团一到就开始有人袭击军队?这些人使用的枪械是从哪里来的?战斗力又是如何保证的?   松井石根差点被寺内寿一隐藏在问题中的内容气炸了肺,这分明是在指责第四师团与发生的骚乱有关。   不过日本军中等级森严,他虽然不归寺内寿一统属,真要是被寺内寿一告到第四师团去,一个顶撞上官的帽子是跑不了的。他在第四师团又没什么根基,即使是为了维护第四师团的声誉才和寺内寿一对喷,恐怕也不会捞到好果子吃。   松井石根是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前途正好,也实在不愿意浪费在和寺内正一这种二世祖的争持上面,所以干脆装没听懂,向寺内寿一表示自己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需要控制的地盘太大,所以才会发生疏漏,请求寺内寿一准许自己收缩控制区。   寺内寿一其实并不是真的觉得第四师团有什么问题,不过他的部下一直在遭受袭击,被第四师团的人在旁边盯着看总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所以才觉得第四师团碍事,现在听说松井石根主动要求撤出东京都,立刻就同意了下来。   在他看来,松井石根只有一个中队,有没有这支部队其实没什么影响。等到自己肃清了城里的暴民,再派人和第八联队的人接触就是。   这么想本来没有错,可问题是他忽略了松井石根是第八联队的先头部队,同时担负着侦察搜索判断战区安全情况等等职责。   所以当第八联队的主力赶到,听了松井石根的报告后,第八联队的指挥官就觉得近卫师团对于自己这支客军不怎么友好,现在进城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前面说过,第四师团上下其实没有什么为国尽忠的觉悟,就算是联队长一级,考虑的事情也和其它部队的主官不太一样,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在第八联队的联队长看来,近卫师团即使只有一个联队,要驱散城里赤手空拳的暴民也不困难,自己的兵进城后反而容易与近卫师团发生矛盾,费力不讨好。松井石根的中队就是例子。所以不如安静等待近卫师团平息骚乱后再进城。   就这样,当第五师团迅速撤离之后,本来应该接防的第四师团第八联队并没有在东京城外展开,反而猬集在一起,在城外找了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过夜了。   此时的东京都城外,除了第八联队所在的方向外,就只有近卫师团的第一步兵联队,和近卫师团以及第一师团两支部队在城内的零星直属部队了。   偏偏此时的诸位高官们并没有人意识到,本来应该重兵防御的东京都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第八联队的指挥官觉得自己还没有接管防御,浅田信兴和寺内寿一则以为第八联队既然已经到了,当然应该和第五师团交接。而第五师团此时却已经离开京城,向着北方疾进,追求武勋去了。   而占在更高层次上的各位高官们也都有各自的重点需要去关注,在这个纷乱的日子里,也没有人去关心一下所处这个城市的防御工作。   除了正忙着安排明治出巡这件事的桂内阁成员外,其他一些人也都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奔忙着。   西圆寺公望离开内阁会议后,就驱车向伊藤博文的住处赶去。   他乘坐的是一辆从美国买来的小汽车,去年刚刚海运过来。事实上这辆车还没有到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共和国汉阳产汽车的资料,知道汉阳产汽车的功率更大,造型也更符合他的审美。可惜汉阳汽车厂的产量有限,中日两国又正是紧张的时候,别说汉阳厂不可能卖给他,就算是真买回来,说不定也要让国内的愤青们给砸了。   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坐着这辆美国产汽车,一路享受稳当的速度和巨大的音响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车虽然故障高了一些,总算平日里的维修养护都比马车更便宜,而且在这个全民支持国战的时候,在家里养马车影响也不好——说来也算好笑,这个时候世界各国都没有把柴油和汽油列入军事管制用品,只要能搞到,就可以随便用,反而是马匹要算入管制物资。   伊藤博文的家占地面积不大,除了所处地段之外,也没有一点高门大宅的样子。   西圆寺公望算是常客,所以一路登堂入室,直接见到了一身和服的伊藤博文。   说实话这两个人的政治理念其实不尽相同,西圆寺公望更亲近西方,而伊藤博文在文化上比较倾向于东方。   但是两个人又有同样的愿望,那就是集合东亚的力量,将白人的影响力控制在亚洲之外,让亚洲成为亚洲人的亚洲。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西圆寺公望才能被伊藤博文委以重任,担任政友会总裁。但是同样的,伊藤博文虽然欣赏西圆寺公望的能力,但是也并不像山县有朋对待桂太郎那样信任,毕竟西圆寺公望和明治的关系非浅,并不像桂太郎那样需要山县有朋的扶持。而且两个人的政治理念也不尽相同。   听西圆寺公望说明来意后,伊藤博文沉吟了一会,突然问道:“那位杜迪夫人为什么会热衷于调停这些战争?”   西圆寺公望迟疑了一下,正容说道:“据说吴畏与这位夫人关系匪浅,吴畏陪同叶知秋访问法国的时候,吴畏曾经多次留宿在杜迪夫人的庄园。”   伊藤博文嗯了一声,半晌才说道:“我听说吴畏与俄国北方那位皇后的交情也很深?”   西圆寺公望眨了眨眼睛,到了他和伊藤博文这样的地位,即使是在私下里也是要注意形象的,总不好这样八卦邻国的皇后。所以他虽然已经猜到伊藤博文想说什么,但是仍然觉得难以启齿。   伊藤博文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在想什么,皱眉说道:“你啊,就是太君子了。”   西圆寺公望倒是知道伊藤博文这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俯身答应了一声,然后沉声说道:“我觉得,作为一名政治家,是不应该用阴私的心理来考虑问题的。”   伊藤博文摇了摇头,感叹道:“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不这样做,就很容易倒在对方的阴谋当中。”他看着西圆寺公望,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西圆寺公望这次却没有伏身,只是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的老师,并不回答。   第299章GTO   西圆寺公望从伊藤博文的家里出来,本来准备坐车回自己的住处,没想到车子开出没多久就熄火了。   好在西圆寺公望也算是习惯了美国车大老板的作派,安坐在车里看着他的司机掀开车后盖处理故障。   这又是美国车和中国车的不同之处,美国车的发动机后置,装在汽车的后部,而汉阳厂的汽车发动机前置。   据说汉阳厂的设计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发动机前置可以更好的保护开车的司机。但是西圆寺公望对于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这年头能乘坐汽车的人不可能自己来开车,真要是强调安全性,显然坐在后排的人物要比司机重要得多。   发动机后置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司机处理故障的时候,并不会遮挡车前的视野,所以西圆寺公望坐在车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队士兵从车外经过。   西园寺公望虽然现在没有军职在身,但是他少年领军,算得上身经百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支军队有些奇怪。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希望能够发现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原因,却又发现这支部队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无论是军装还是枪械装备,都与普通日军的装束一样。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心说看来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了,居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既然没有发现不对,他也就放下心来,靠在座位上闭目打起盹来。   过了一会,司机轻轻敲了一下车窗,向西园寺公望说道:“大人,车子修不好了,您看是不是去借伊藤大人家的马车用一下?”   西园寺公望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街道上空荡荡的,刚才那支部队早就已经走得不知去向了。   这个时候城里正在闹骚乱,街道上也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一队警察刚刚走过,想来是专门负责在这一带巡逻的。   西园寺公望想了一下,虽然觉得去借马车有些小题大作,但是城里正乱着,步行的话也很不安全,于是就点了点头。   司机得了许可,和西园寺公望的两个保镖说了一声,自己就往伊藤博文的家里去。   西园寺公望知道司机一时回不来,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就听到一个保镖说道:“大山走的方向不对吧。”   另一个保镖笑道:“他走的是近路,从这条街的空隙中穿过去要近很多。”   西园寺公望在心里一笑,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个保镖不是东京人,对于东京都城里错综复杂的道路很不熟悉,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这样想着,他突然心中一震,猛的坐起身来。他终于想到为什么会觉得刚才那队士兵的样子有些奇怪了,他们的装扮虽然没问题,但是方向不对,城外的部队不可能从西面进城,而且看刚才那只部队打着背包行军的样子,也不是执行警戒任务,而且就算是近卫师团调动,也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方来。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推开车门向那支部队消失的方向看过去,那边可不正是皇宫所在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心里立刻浮现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急急说道:“都下车,我们去伊博大人家。”   两个保镖不知道西园寺公望发什么神经,听他语气惶急,连忙替西园寺公望拉开车门,在心里想着大人这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明治要出宫,当然是一件大事,除了要安排行程外,既然他要讲话,自然还得给天皇找一群听众来,所以桂内阁众人一顿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安排好了场子。   天皇要晓喻的乱民那是一个都不可能出现的,在场的都是从各位大臣富商家里找来的仆人,大家作一下样子,算是给天皇陛下捧场。   浅田信光是当仁不让的安全部队负责人,结果却发现找不到寺内寿一,城里的枪声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眼看着天皇出恭在即,他只好从近卫师团的直属部队里组织了一个中队的人马,临时负担起外围警卫工作,同时让人去找寺内寿一。   现在城内平息骚乱的指挥官是寺内寿一,万一明治要问起具体情况,当然要寺内寿一来回答,这算是一个在天皇面前露脸的机会,浅田信兴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也不愿意得罪寺内正毅,倒不如直接送个人情。   明治被人簇拥着从宫门走出来,看到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平民们,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准备接见。   这个时候,突然看到西边一队士兵赶了过来,负责外围警戒的近卫师团士兵连忙迎了上去。   等浅田信兴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士兵已经打听清楚了,过来报告说是第四师团接防的部队迷了路,这才走到这里来。   浅田信兴心中恼火,也不知道寺内寿一的活是怎么干的,挥手让人赶走这些大坂来的土包子。   明治这个时候也看到第四师团的士兵们,顿时来了兴趣,让内相原敬打发人过来问了,然后示意原敬让那支部队的指挥官过来。   这支部队看规模最多是个小队,还是不满员的那种,带队的军官倒是个中尉,个子相当高大。   大坂城是最早和外国人做生意的地方,当地女人和中国人、西洋人结婚生子的不少,所以看到这个中尉身材不像日本国人,众人倒也没有太在意。   原敬过来亲自叮嘱那个中尉面见天皇的礼仪,虽然天皇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不过为了少惹麻烦,最好这个军官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好在这个名叫鬼冢英吉的军官话并不多,听说天皇召见,立刻就显得很是惊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原敬心里叹气,却还是把这个军官把配枪交了出来。然后带着他来到明治的面前。   明治一向以英主自居,露面的时候喜欢穿一身军装,看着向他敬礼的中尉军官,发现这人比自己高出不少,心里就不怎么高兴,开口问道:“你叫鬼冢英吉?”   中尉军官抬头看着明治,大大方方的说道:“报告陛下,我不叫鬼冢英吉……”他看着明治,微笑着说道:“我叫吴畏,可比鬼冢英吉帅多了。”   第300章天皇也傲娇   看到吴畏直视明治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发觉不妙。日本平民对于天皇还是很敬重的,毕竟皇权教育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当年大名时代,天皇在平民的心目中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即使是对于现况不满的那部分平民,也多半会把矛头指向政府和内阁,而不会觉得是天皇造成了这一切。   所以当看到吴畏毫不畏惧的看着明治的时候,离明治最近的原敬和桂太郎就已经觉得哪里不对了,几乎不约而同的冲了出来。   桂太郎毕竟年纪大了一点,所以慢了一步,落在了原敬的后,然后就看到原敬用比冲出来时更快的速度又飞了回来。   吴畏意外捞了个和天皇亲近的机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一向胆大包天的人物,顿时就觉得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即使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一定要搏上一下的,更何况远处还有警卫营的一个连人马。   所以他当决定暴起发难的同时,就再也没有保留,看到原敬冲过来,身子毫不减速,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把原敬撞得飞了出去。   桂太郎慢了一步,正好看到吴畏从自己身边扑过去,伸手一下抓住了吴畏身上的挎包带子。   吴畏前面的速度太快,两下一扯,桂太郎一下没站稳,已经摔倒在地上,然后就听到哗啦一声,挎包带子被两个人合力扯断了。   吴畏身子一松,已经扑到了正在后退的明治面前,一把揪住了明治军装的前襟,同时左手一翻,从怀里抽出自己从穿越前带来的那柄伞兵刀,一刀捅在扑过来接应的一个内侍身上。   广场上正在等待天皇讲话的平民们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惊叫声四散奔逃,反倒阻止了四下里警戒的卫兵们,毕竟谁也没想到堂堂皇军军官会扛着皇旗反天皇,这一下变生肘腋,也算是个意外。   吴畏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时刻捉住明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手上一沉,身子不由自主的很前倾斜,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原来明治刚才急着后退,结果被吴畏揪住了衣服,腿下慌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吴畏倒是有机会站稳,可是他现在姿势别扭,不容易发力,睦仁又是个成年男子,体重可不轻,吴畏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舍不得放手,顿时就被睦仁带着摔倒在地上,两个人滚成了一团。   反应过来的寺内正毅大叫着“有刺客,保护天皇”,一面拔出手枪往前跑。   海相伊东祐亨对于这种天皇刷存在的戏码一向不怎么感冒,本来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突然看到陆军军官暴起伤人,吃惊之余,也叫了起来,不过和寺内正毅不同,他说的是:“快帮忙,陛下已经捉住刺客了。”   这话倒也不能说不对,至少从形式上,睦仁和吴畏滚在一起,谁也不能说是在上面的就一定占据了主动。   话音未落,就看到吴畏扬起手来,一巴掌扇在睦仁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人皆可闻。   只听咕咚一声,伊东祐亨身边的藏相曾禰荒助慌乱之中,直接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几个反应快的军官这时候已经冲进了人群,纷纷拔枪对准吴畏,就听有原敬带着颤音大喊道:“别开枪,保护天皇。”   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句话要是分成两条命令,倒也不能算错,不过合在一起就有点麻烦,众军官面面相觑,心说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不开枪怎么保护天皇?   可惜这会吴畏正忙着制服睦仁,并没有注意到原敬的叫喊,不然一定给他点个赞,如果养猪场的新闻部门缺人,可以推荐原敬去试试。   他移动了一下身子,骑在睦仁的身上,把军刀抵在天皇的脖子上,大叫道:“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这个时候寺内正毅已经扑到他的身边,他掏枪比别人快了一点,本来是有机会开枪的,但是吴畏趴在睦仁的身上,两人姿势暧昧,寺内正毅怕开枪误伤天皇,只好握着枪再往前冲,准备拿枪柄去敲吴畏的头。   没想到吴畏一巴掌打得睦仁呆若木鸡,然后立刻就翻身坐了起来,寺内正毅这下冲得太快,手枪已经扬起来了,却发现正好在吴畏的脸边,枪口冲天,无论是想当锤子还是当枪,都没办法发挥作用。   吴畏刚喊完转职劫匪后的第一句话,一眼就看到身边多了一个黑影,顺手一抓,就把寺内正毅的转轮手枪抢了下来。   短枪入手,吴畏和寺内正毅都是一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寺内正毅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没敢继续扑上去。   吴畏手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把枪,脑子不禁有些短路,心想莫非这位也是反皇义士?果然是天下无人不通共的节奏?   所以他看了寺内正毅一眼,点头用日语说道:“谢谢。”   众人一阵大哗,就连冲过来的军官们都有些傻眼,心说原来是陆相要造反?那自己应该帮哪边?   伊东祐亨这个时候也已经掏枪扑了上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急眼。吴畏骑在睦仁身上,向他开枪太容易误伤天皇,于是举枪向着寺内正毅开了一枪。   寺内正毅听到吴畏的话,就知道不妙,正想合身扑上去和吴畏夺枪,就觉得身子一震,已经中枪。顿时一股大力涌来,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伊东祐亨开枪的同时,吴畏就已经向着他开枪了。他和寺内正毅离得很近,看到伊东祐亨举枪,当然不知道是打谁的,这一下条件反射,直接举枪还击。   伊东祐亨一枪打翻寺内正毅,自己也被吴畏举枪爆头,尸体轰然倒地。   跟在伊东祐亨身身边的海军军官们顿时大哗,纷纷冲了上来,陆军军官们亲眼看到伊东祐亨击毙寺内正毅,那里还会让海军近身,反正手枪已经抽出来了,正好开火。乒乒乓乓的枪声顿时响了起来,不大的广场上一时间枪火弥漫,不时有人倒地不起。   吴畏开枪的同时就拉着睦仁滚了一下,离开了原地,准备拿睦仁当做挡箭牌,应付接下来的枪战。没想到身后枪声大作,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来管自己。   他翻了个身,正想坐起来,已经被人一把拉住。吴畏吃了一惊,调转枪口准备开枪,却发现是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原敬。   原敬被吴畏撞得太狠,这会正犯迷糊,觉得一切都像做梦,挣扎着叫道:“出了什么事?”   吴畏心说开头是怎么回事我倒是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们十一区人民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居然就自己打起来,没人管天皇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这个劫匪的感受?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和原敬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是天皇身边很重要的人物,于是大叫道:“保护天皇。”   原敬昏头涨脑的坐了起来,随口应道:“保护天皇。”话音未落,一颗流弹飞来,从他的脸边划过,原敬的额头上顿时就流下血来。吓得原敬仰身就倒。   这个时候化妆成第四师团的警卫营士兵们也已经和在广场旁边警戒的日军士兵交起火来。警卫营有心算无心,在吴畏面见天皇的时候就已经用刺刀解决了身边看管他们的日军,正往两边扩大范围,可惜吴畏发动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捞到太大的战果。   吴畏这边开枪之后,四周警戒的日军士兵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天皇那边去,正好给了警卫营士兵们机会,反正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枪了,众人立刻举枪向着日军士兵射击。   一时间广场上流弹纷飞,交战双方都是穿着同样服色的士兵,警卫营的士兵们集中在一起还好一点,日军方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和自己交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好盲目射击,不乏自己人互相打起来的例子。   吴畏听着脑袋上嗖嗖飞过的子弹破空的声音,也不敢抬头,把伞兵刀叼在嘴里,右手握枪,左手拖着睦仁向角落里爬去。爬了几步,就觉得左手里变轻了很多,回头一看,却是原敬在后面推。   吴畏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不是自己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只好一面奋力爬行,一面叫道:“陛下,您倒是也用点力气啊。”   不能不说他从前在日语上下过的功夫不浅,这个时候还知道用敬语。   原敬听得大以为然,也叫道:“陛下,咱们先离开这里。”   睦仁比他儿子可强得太多,至少脑子没问题,可是刚才这一串乱得可以,他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自己手下的大臣们就打起来。不过至少有一点他是可以确认的,刚才是吴畏扑倒了自己,还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可怜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如此侮辱过,疼痛之余,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听到原敬的话,顿时怒道:“朕死也不走。”   “没让你走,用爬的就行。”吴畏插话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心说这位大叔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傲娇呢?   第301章严肃点   吴畏能够及时出现在皇宫这里,除了运气够好之外,和他在之前所作出的布置也是分不开的。   那天捉了谷寿夫之后,他利用谷寿夫不懂中文的原因打了个岔,当时纯粹是闲得无聊,习惯性恶搞而已。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机会,当然这里不是说他要利用语言障碍来糊弄日本人。   现在东京地区的军队调动频繁,大部队都被马宝和张操吸引过去了,本州岛一片空虚。不但普通平民弄不清楚情况,就连基层军人都搞不明白这场战事到底打成了什么样。   想到这些之后,他立刻安排手下会日语的士兵们分别扮成近卫师团的士兵和东京都的平民,在城内外上演左右互搏。   反正真要动起枪来,围观看热闹的真平民自然会一哄而散,谁会注意到最后留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刚才表演街头艺术的那些?   当然吴畏也并不是一直弄死无对证的戏码,至少也要留下几个有据可查的日军尸体,谷寿夫算是一个例外,吴畏也不知道自己干起虐主的活来运气怎么这么好,或者是谷寿夫生命力强悍,居然一直不肯咽气。   没想到这么个失误倒让一心维护皇军尊严的寺内寿一大为光火,然后命令士兵采用严酷的手段来镇压平民。   一边是警卫营的士兵们不断演示成功案例,一边是寺内寿一的士兵大肆搜捕乱民,东京城里慢慢的就真的开始乱了起来。   然后寺内寿一为了在友军面前保全脸面,居然又迫使松井石根退出城内,让东京都城内出现了大片的真空,更是给吴畏制造出了绝好的机会。   要不是吴畏手下能说日语的人太少,他都想把手里的两个营拆散了在东京都城里冒充飞虎队了。   等到城里枪声四起,吴畏就决定见好就收。总在河边站,没有不湿鞋的,万一不小心有部队被日军捉住,那就全露馅了。   发出集中命令后,他留下溥觉和许剑晨在城外掌握部队,自己挑了半个连的士兵进城来碰运气,主要是准备侦察一下皇宫附近的警戒程度,然后准备在后半夜强攻皇宫。   这个倒不是吴畏冒险成性,他又不知道叶卡捷琳娜和杜迪夫人正在积极活动,准备营救自己。现在登陆部队主力虽然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但是这一万多人也只是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身处异国,粮弹全无的情况下,真要是和日军主力正面对抗,那完全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吴畏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又不是神仙,既变出不康庄大道让部队回国,也没有小世界让大家避难,当然就只能把主意打到擒贼先擒王上面,说到底,他就是个兵,还是干这种事情最顺手。   结果他的运气好到爆棚,到了皇宫外面居然发现天皇出宫,自己还被当成第四师团来增援的士兵,来到了睦仁的面前。   虽然这个时候他的大部队还在城外集结,根本不可能给自己提供及时的支援,但是吴畏也不敢等了,立刻动手,还真就把睦仁给捉住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后续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这里打成了一片,反而没他什么事了。   他和原敬拉着睦仁爬到广场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回头望去,海军官兵们因为人数太少,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正在飞快转进。   但是托警卫营的福,陆军们的对手并不只有海军这一个,因为分不清楚对手是谁,天皇的亲军和近卫师团的士兵打成了一团,双方各自站据了一块地方,噼里啪啦的对射。小广场上乌烟瘴气,也找不到于军带的那些兵跑到哪里去了。   原敬是典型的文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扶着睦仁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吴畏把军刀收起来,检查了一下转轮手枪里的子弹,也有点发傻,动手之前压根就没有这个剧本啊。   三个人并排靠坐在墙根下,睦仁在中间,吴畏和原敬在两边,就听到睦仁问道:“你是谁?”   睦仁的嗓音尖利,语速飞快,说话的腔调听起来很别扭,所以吴畏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出他的是什么。   原敬内相这个职务当得久了,给天皇当翻译已经成了习惯,随口说道:“陛下问你是什么人。”   “我?”吴畏一呆,想了想用日语说道:“我是中国军人。”   原敬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去寻找武器,结果发现这一带因为天皇出巡被收拾得很干净,连个大点的石子都没有。   睦仁其实是会说正常日语的,刚才接见吴畏的时候,说的话就可以让吴畏听懂,只不过现在惊慌之余,把这个忘记了。   听到吴畏的话,睦仁愣了一下,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这次吴畏听懂了,他转头看了睦仁一眼,正好看到原敬坐在那里四下划拉,奇道:“你找什么?”   原敬失望之余,不及多想,隔着睦仁的身体一下扑到吴畏的身上,紧紧抱住吴畏大叫道:“陛下快走,我来拖住他。”   这么喊了两声,他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动,忍不住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两个人都看着自己。   吴畏提醒道:“你压在你的陛下身上了。”   原敬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睦仁的身上,只有两只手抱着吴畏。   压住天皇可是大不敬,所以原敬连忙放开吴畏,从睦仁的身上退了下来,连声道歉。   睦仁和吴畏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无奈。吴畏干脆不理原敬,向睦仁说道:“我是来寻求和平的。”   “这是你要的和平?”睦仁这个时候冷静下来,指着小广场上横七竖八的人体,说道:“真没想到。”   吴畏无奈的说道:“开枪的都是您的子民,这可和我没关系。”   睦仁也觉得有点乱,他奇怪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畏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要不等他们打完我帮你问问?”   睦仁看着他,很奇怪的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看着?”   “要不我过去让他们先别打了?”吴畏说道:“你觉得会有人听吗?”   原敬听睦仁和吴畏两个人说话,自己也镇定下来,说道:“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吴畏点了点头,向原敬说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要不去参谋本部吧。”原敬建议道:“那里比较安全。”   睦仁没说话,吴畏看了原敬一眼,训斥道:“严肃点,我们可是敌人,正打架呢。”   第302章大人物   吴畏带着天皇从小广场上撤离的过程称得上一波三折,中间原敬还曾经试图带着睦仁逃跑,而且现实比希望要骨感得多,在睦仁差点被广场上的流弹击中后,这两个日本人总算是认清了形势,老老实实的跟在吴畏后面先去找安全的地方。   从小广场撤出去的路还是很多的,但是吴畏计划的最佳路线当然还是自己进城时的那条。   现在广场上一片混乱,他的士兵们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带着睦仁去找自己留在城外的人。   三个人绕了一个大圈,才算是顺着广场的边缘走了出来,迎面看到一队日本兵端着枪跑了过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吴畏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连忙拉着睦仁躲避。有了刚才差点挨枪子的经历,睦仁和原敬倒是比较听话。毕竟混乱当中日本兵可分不出来谁是天皇。   可惜吴畏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废柴,原敬躲得慢了一点,被那队士兵发现,立刻就传来一声大叫,“什么人?”   原敬迟疑了一下,总算没喊出“天皇在此”的话来。毕竟吴畏手里可有枪,万一逼急了给天皇一枪,那就完蛋大吉。   吴畏现在手里只有一支转轮手枪,里面的子弹还打出去了一发,面对几十个日本兵,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急切间也只能指望把天皇推出去当个护身符。   这个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叫道:“自寻死路。”   吴畏心中一动,但是看看面前的日本兵,没敢说话。   果然对面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伊里哇啦的大叫起来。显然是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跑过来的警卫营士兵没听到预想中的口令,自然不会再客气,顿时一排枪打了过去。   这一队日军没想以来人开枪这么快,顿时就被打翻了十几个人,其他的人纷纷向两侧隐蔽,来不及跑开的则就地卧倒,准备射击,看起来倒也算训练有素。   可惜警卫营在混乱中遇敌的原则是猛冲猛打,绝不迟疑,所以排枪过去,立刻就是一片手榴弹扔过来,等到爆炸过去再白刃冲锋。   这队日军的人数至少是当面警卫营战士的两倍,可是吃了这个全套之后,就没剩下几个人了,看着对面的士兵沉默着挺着刺刀冲上来,立刻转身就跑,连抵抗一下的勇气都没了。   吴畏当然知道自己士兵的进攻套路,所以早就按着睦仁趴到了墙角下面,手榴弹爆炸时的碎片打得身边的墙上噼啪乱响,三个人都落了一身土,原敬更是吓得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看着士兵们冲上来,吴畏可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拿刺刀招呼,大叫道:“去死好了。”   正在冲锋的士兵们脚下一顿,有人叫道:“是谁?”这次却是用的中文。   吴畏回答了一声,起身问道:“于军在吗?”   听说是师长在这里,那队士兵顿时大喜,当先几个人跑了过来,正是于军手下的一排长。   原来于军和日军交火后,虽然一度占了上风,却发现吴畏已经不见,广场上的日军吃了大亏,开始胡乱开枪,于军也就再没办法混水摸鱼,只好收缩兵力,先找吴畏。   没想到吴畏藏得太好,于军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满广场找人,折腾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于军丢了师长,这一急非同小可,只好把手里的兵分成几队,散开来去找。至于这样肯定会增加伤亡,那却是顾不得了。   发现师长居然在这里,那个排长高兴得无以复加,马上安排人去找于军。然后才向吴畏问道:“师长,这俩人是谁?”   “客气点,这是日本皇帝。”吴畏说道。   那个排长又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摇头说道:“日本皇帝就长这样?比咱们的皇帝差得远了。”   睦仁现在身上又是土又是灰,一身军装也扯得七零八落,除了胡子够大,派头那是不用想了。也难怪排长觉得上当,差点要求退货。   吴畏好笑的问道:“你见过咱们国家的皇帝?”   那个排长顿时语塞,灵机一动,说道:“没见过皇帝,总见过师长,您比他可精神多了。”   吴畏笑骂了一句,催促大家快点上路。   陆一师上岸后,武器弹药消耗很大,现在很多都已经换成了日式装备,吴畏和排长说话的时候,很多士兵都在翻找战死日军身上的弹药和干粮,偶而有没死的,就用刺刀补上一下。   睦仁能听懂中文,不过忍着没说话,主要也是担心被普通士兵侮辱。等到重新上路后,他才问道:“你是师长?”   “我叫吴畏。”吴畏说道:“你没听说过我?”   睦仁啊了一声,向吴畏说道:“真的是你?你很勇敢。”   “我能说这是被逼的吗?”吴畏说道:“快走吧,陛下。”   “我的国家和你们的不同,就算我不在,也不影响政府的实际运作。”睦仁提醒道。   吴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点头说道:“放心,我没打算带着你躲起来过一生一世,等到城里消停一点后,我会找人联系的。”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士兵们立刻向两侧隐蔽,然后就看到一辆马车飞快的冲了过来。   吴畏打了个手势,“抢车。”   睦仁和原敬是个累赘,带着他们行军并不方便,要是有一辆马车倒是省了不少心。   拦车很容易,车夫和保镖看到面前凶神恶煞一样的士兵,倒也没敢反抗,只是大叫道:“你们的长官是谁?”   一个士兵伸手把他从车上扯了下来,笑道:“你老实点吧。”   有人拉开车门,打算把里面的人拉出来,没想到一个瘦小的老头主动从车里钻了出来,四下看了看,向士兵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是西园寺公望。”   警卫营行动的时候纪律一向很好,所有人都保持必要的沉默,所以街头很安静。西原寺公望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吐字很清晰,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原敬啊了一声,然后立刻捂住了嘴。睦仁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西园寺公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畏关注的都是日本军方的情报,一时也想不起来西园寺公望是谁,只是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位大人物。心想难道是柴刀界的老前辈?   于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很抱歉阁下,我们要征用你的马车。”   西园寺公望上下打量了吴畏几眼,突然用中文说道:“你们不是日本人。”   吴畏无奈的回答道:“这只会给你带来无谓的麻烦。”   “我不这样觉得。”西园寺公望说道:“我要见你们的吴畏中将。”   “你认识他?”吴畏吃了一惊,心说前面有人送枪,现在又有人送车,日本国内要不要有这么多共谍啊?   西园寺公望摇头说道:“我认识他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托我调停这场战争。”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面前这些人肯定是华军改扮的,不禁也有一些紧张。   他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借着马车上油灯的光线,突然看到了睦仁身上的军装。   睦仁的军装在日本国内类似于大元帅服,全国只此一份,西园寺公望是天皇近臣,对这身衣服熟悉得无以复加,虽然此刻灯光昏暗,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就算他为人镇定,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惊呆了。   吴畏可不打算在这里停留,看到西园寺公望身后的士兵向他打了个手势,知道车里再没有其他人了,挥手示意士兵把睦仁和原敬推上车,然后向西园寺公望说道:“要一起走吗?”   “当然。”西园寺公望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是一位大人物,足以保护你们的安全,请放了这两位日本人吧。”   他这么说,当然是以为吴畏并不知道睦仁的身份,只是看出这两个人有些地位,所以才顺手捉了带在身边。   吴畏一笑,摇头说道:“西园寺先生,您的作法让我忍不住怀疑你的可靠性。”一面说,一面示意他也上车。   西园寺公望这辆车是借伊藤博文的,他发现吴畏带的那队兵可疑后,立刻去见伊藤博文,请他想办法通知军方。在这方面,伊藤博文可比他有办法得多了。   然后听到城里枪声大作,有愈演愈烈的意思,他放心不下,就借了马车往这边赶来,打算亲自探听消息。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亲自出门打听消息,不得不说,西园寺公望这人的胆子也算是很大的了。   只是他胆子虽然大,运气却不好,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吴畏,直接作了阶下囚。   别说现在吴畏不会放他走,发现睦仁在这里,就算吴畏不让他跟着,西园寺也不可能离开,他钻进车里,看看吴畏没有跟上来,低声说道:“您怎么在这里?”   没有提到称呼,当然是为了防止有人听到,泄漏了天皇的身份。   睦仁苦笑道:“西园寺卿,他们知道我是谁,我就是被他们捉来的。”   第303章亚洲经济一体化   伊藤博文身为日本政坛元老,虽然已经退休在家,不在担任任何职务,但是他的影响力仍然在深刻的左右着日本国内的政局。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家里当然也不会和普通的日本家庭一样,而是配备了警卫和电话。   但是配备给他的警卫人员也就是应付一下突发情况,面对精锐的陆一师警卫营战士,那就完全不够看了,几乎被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了。   当吴畏在西园寺公望的带领下拉开伊藤博文书房的木门时,伊藤博文正在打电话。   看到出现在门前的西园寺公望,伊藤博文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西园寺公望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侧身闪开,露出身后的睦仁天皇。   本来已经很惊讶的伊藤博文愕然脱口叫道:“陛下!”然后随手把电话挂了,伏身施礼道:“出了什么事?”   “打扰您的家人真是不应该。”西园寺公望脱掉鞋子,伏在地板上再次行礼,然后说道:“但是现在的局面,也只有依靠您了。”   伊藤博文看了看门外闪动的人影,知道自己的家里已经被人控制住了。他这一辈子也算屡经风浪,倒也并不惊慌。先请睦仁坐了,然后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陛下怎么出宫了?”   “让我来解释吧。”吴畏出现在门边。他向伊藤博文说道:“我知道在别人的家里不脱鞋是很不礼貌的,但是天照作证,我已经十多天没洗过脚了,为了我们的肺着想,只好失礼了。”   伊藤博文很认真的看了看他,皱眉说道:“你是谁?”   吴畏还是在穿越前就知道伊藤博文的名字,对于这个一手将日本带进工业化时代的日本老头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基本上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近代日本的崛起就是踩在它西方那个庞大帝国的身体上达成的。二十世纪前半叶日本的辉煌,完全是以中华民族的苦难为代价,而这一切的开始,和伊藤博文大有关系。   但是抛开民族仇恨不谈,伊藤博文无疑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杰出政治家,至少吴畏自问如果易地相处,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尽管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他仍然向伊藤博文敬了个军礼,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共和国日本远征军登陆部队总指挥,海军中将,吴畏。”   小屋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好久,伊藤博文才说道:“中将总指挥……真是好年轻啊!那么就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听他这么说,吴畏忍不住愣了一下,目前日本本土最大的敌人头目和天皇一起出现在面前,伊藤博文关心的居然是自己的年纪,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他定了定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看着伊藤博文,等待他的回答。   伊藤博文箕坐在地板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向吴畏说道:“你是说,海军和陆军突然发动了叛乱,然后互相打起来了,是你救出了天皇陛下?”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睦仁和西园寺公望,低头说道:“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没有糊涂到相信这个的地步。”   吴畏摊了摊手,向睦仁说道:“我只是陈述了自己所见,要不陛下来说一下?”   睦仁这会也正迷糊着,当时他遭到了吴畏的袭击是不假,但是后来陆军怎么就和海军打起来了,那就一点都不明白了。他想了一下,向伊藤博文点了点头,表示吴畏说的是事实。   西园寺公望向伊藤博文说道:“老师,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城内的骚乱。”   伊藤博文摇了摇头,向吴畏说道:“如果没有吴将军在的话,尽快平息骚乱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就未必了。”   他看着吴畏,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我的想法很简单。”吴畏说道:“这场战争的进程超出了我们双方的预计,为了不拼成两败俱伤,必须想办法结束它。”   伊藤博文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怎么结束?”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天皇的确是在吴畏的手里,如果吴畏据此要求日本投降,那就是给伊藤博文出了一个老大的难题。毕竟在名义上,日本朝野上下都是尊崇天皇的。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吴畏对二战时日本国内各种势力的表现知道得非常清楚,虽然觉得此刻日本国内的思想还没有那么危险,但是也并不打算冒险。   所以他开口说道:“很简单,停战,达成和平。”   身边的三个日本人都愣住了,睦仁和伊藤博文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西园寺公望奇道:“就这样?”   “当然还有一些问题。”吴畏解释道:“如果不解决我们两国发展思路的问题,那么停战就永远不能变成和平。”   “恕我直言。”伊藤博文说道:“以我们两国的地理位置来看,除非有一个国家被彻底打垮,否则和平是不可能的。”   吴畏依次看了他们一遍,发现睦仁神色木然,显然对于自己的提议没什么兴趣。伊藤博文则紧盯着自己看,似乎想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来。西园寺公望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他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不能呢?”他说道:“我们两个国家想要的无非是崛起于世界之林的地位。这种地位也许必须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但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两个国家在很多方面都是有互补性的。”   他看着身边的三个人,很肯定的说道:“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利用各自的资源共同对付扩张中的欧美各国。”   伊藤博文和西园寺公望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奇,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正是他们俩个人共同的政治理念,只不过此刻由吴畏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却另有一翻感觉。   西园寺公望皱眉说道:“以中国为主导的亚洲?”   “以合作为主导的亚洲。”吴畏说道:“合则两利,各尽所长,我把这个叫做亚洲经济一体化!”   第304章城头变换大王旗   黎明来临的时候,吴畏才停下了自己的讲述,喝了一口伊藤博文家里的下人送上来的茶水,向另外三个人说道:“这只是我的想法,执行起来的话,还需要不断的修正。”   所谓的亚洲经济一体化,其实不过是后世被批得体无完肤的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简单版本,此时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让世界变成地球村,但是沟通中日两国已经足够了,所以吴畏提出或者说抄出来的这个理论已经有了实施的前提。   当然吴畏只是提出中日两国作为亚洲最大的经济体,可以在各自占优势的方向专心发展,而把短板交给对方。   例如日本虽然制造业发达,但是本地缺少工业化所需的矿产,钢材和煤炭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吴畏就建议睦仁将冶金和初级能源企业都搬到共和国去,在本土只保留高利润的精加工项目,利用共和国国内丰富的矿产资源一起去赚欧美的钱。   其实在吴畏看来,日本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搞工业化,成本太高了,还不如专心发展旅游和金融这一类高附加值的产业,以及与之有关的周边产业,话说不出里番的十一区还是十一区吗?   不过面前这三个人都不是普通人,特别是伊藤博文,吴畏对这个老头的戒心很重,生怕自己把牛皮吹大了露馅,也只能一点一点的来,只要让日本经济形成对共和国的依赖,那时候要里番还是肉番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听吴畏说完,睦仁和伊藤博文都没有说话,看起来睦仁有些心动,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轻易开口。   西园寺公望皱着眉毛说道:“欧美不会干涉吗?”他倒并不怀疑吴畏关于东亚经济圈的提法,毕竟也是掌过权的人,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手里有钱,就可以做成很多事情,当然前提是要国家的经济体能够健康发展,所以他其实很担心这个分工会使日本国内的发展走向畸形。   吴畏摊了摊手,“我们做什么他们不会干涉?”   西园寺公望哑然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好像没听说贵国准备放弃哪些方面的发展。”   吴畏心说这不是废话嘛?谁知道你们靠得住靠不住。当然话不是这么说的。   他向三个人解释,现在共和国的经济刚刚开始复苏,算得上百废待兴,根本就没有发展太快的地方,当然也就无所谓放弃。而且现在叶知秋在国内效仿西方的自由经济,鼓励民间自主创业,那自然是什么赚钱上什么,市场经济下,也不可能有人去主动投资不赚钱的生意,在与日本产业冲突的方向,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去做了,也就达到了调节两国产业结构的目地。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系统的提出大区域范围内的经济调节理论,所以西园寺公望被吴畏描述的美妙前景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一时想不出来,只好坐在那里苦苦思索。   后半夜的时候,东京都城里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吴畏不知道自己散在城里的部队都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所以虽然心里焦急,却仍然耐着性子等待面前的三个日本人表态。   伊藤博文深深看了一眼睦仁,伏身向天皇施礼道:“臣觉得此议可行,躬请陛下圣裁。”   睦仁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看着伊藤博文久久没有出声。而伊藤博文就那么深深伏在地板上,也不肯起身。   吴畏立刻就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是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去看西园寺公望,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惊奇。   又过了半晌,睦仁才开口说道:“吴卿能代表你的国家吗?”   他此前和吴畏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用“吴将军”这个称呼,现在改成“吴卿”,自然是已经同意了吴畏的建议。   吴畏摇了摇头,向睦仁说道:“我只保证尽力游说国内。不过还是那句话,合则两利,中日两国并没有深仇大恨,如果能够携手崛起,相信任何有远见的政治家都是乐见所成的。”   如果是在吴畏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提出中日携手的话,估计这个人的政治生命也就到头了,最多能混个经济学专家的名头,但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八年抗战,虽然日本人曾经两次主动进攻共和国,但是都没占到什么便宜,现在吴畏的登陆部队又把一半本州岛打成了浆糊,倒也说不上谁对谁的仇恨更大。   睦仁嗯了一声,看了看缓缓抬起头来的伊藤博文,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就由你来组阁吧。”   伊藤博文再次施礼,然后摇头说道:“如果陛下准许,我推荐西园寺君出面组阁,他比臣更了解西方国家。”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和睦仁都心知肚明,西园寺公望一直对华执温和态度,让他上台组阁,不会给人太突兀的感觉。   西园寺公望愣了一下,连忙伏身施礼推辞。睦仁想了一下,向西园寺公望笑道:“朕即位之初,就是卿为朕出谋划策,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你我君臣还有再联手的机会。既然是你的老师推荐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吴畏此时仍然想不起西园寺公望是哪位,不过从刚才和西园寺公望的交谈中,隐约觉得这个人的眼界开阔,对于世界局势有很深的了解,倒也算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而且伊藤博文隐在幕后,也可以发挥更多的作用。于是也向西园寺公望表示了祝贺。   看看大局已定,伊藤博文拍手叫人进来安排睦仁去休息。   伊藤博文毕竟年老,坐了一夜后,一时居然站不起来,便请西园寺公望陪同睦仁离开。   房门再次被关好后,伊藤博文伸手拿起身边的电话,向吴畏苦笑道:“现在我们需要考虑怎样平息城内的骚乱了。”   吴畏深深的看着他,突然说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伊藤博文愣了一下,说道:“能出什么事情?”   吴畏盯着他说道:“你和天皇都并不相信我。”   伊藤博文笑道:“我们当然不相信你,但是我们相信你的理念。”   吴畏摇头说道:“这不对劲。我虽然年轻,但是也不要指望我会相信这个解释。”   他说的这句话,却是模仿的伊藤博文最早见到他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的语气。   伊藤博文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盯着吴畏半晌才说道:“你比传说中的更加可怕。”   “我只是从不小看任何人罢了。”吴畏说道。   伊藤博文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正容说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东乡平八郎大将率领的联合舰队在对马水道遭遇俄国舰队袭击,三景舰沉没,大将阵亡。”   他慢慢低下头来,说道:“据说俄国军队正在金泽地方登陆,第四师团后续部队已经奉命向西转进。”   吴畏大吃一惊,看着伊藤博文说道:“俄国舰队?”   “是。”伊藤博文苦笑道:“看起来俄国人的坚持程度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吴畏这才明白伊藤博文为什么要逼睦仁同意自己的计划,很显然在失去了海军屏障后,这一次日本已经战败了,随着俄军舰队到来的,将是源源不断的国防军陆军,现在日本政府能够考虑的,也只是如何战败得更体面一些了。   在这种情况下,伊藤博文居然还能不动声色的稳住了吴畏这个本州岛上华军的最高指挥官整整一夜,还曾经一度让吴畏觉得自己在占便宜,实在称得上老谋深算。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吴畏,沉声说道:“吴将军不会背叛自己的诺言吧?”   吴畏看了他半天,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我提出的理论,我自己当然会带头执行,只是这样一来,将来会主持两国谈判的人就很难说是谁了。”   伊藤博文对着吴畏深深伏下身去,说道:“我们会尽力保证这一点的,请吴君费心了。”   吴畏看着伊藤博文稀疏的头发,沉默下去,并没有说话。   一九零五年九月三十日,日军第五师团主力配合第一师团一部与近卫师团一部包围华军登陆部队于仙台北部,双方展开激烈战斗,日本工业重镇仙台一带化为废墟。   九月三十日下午,马卡洛夫的俄太平洋第一舰队在对马海道伏击东乡平八郎的日本联合舰队,击沉严岛级三艘,全歼日军第一舰队,第二舰队指挥官上村彦之丞中将率领残余舰队逃往九州岛。   胜利后的马卡洛夫并没有带领舰队绕过日本列岛去东京湾,而是命令随舰队行动的水兵团在金泽登陆,横穿本州岛,伺机占领东京,并于当夜击溃赶到的第四师团一部。   虽然叶卡捷琳娜交给马卡洛夫的命令是救回吴畏,但是显然马卡洛夫更希望利用对马海战的胜利为俄国摄取更大的利益。   十月一日凌晨,一支悬挂着两横杠十字架的武装舰队炮击了东京湾,然后在房总半岛吴畏曾经使用过的登陆场登陆。   在这支登陆部队当中,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欧洲人,他们手执与国防军零一年式步枪结构相似的半自动步枪,打着白百合和洛林十字架军旗,迅速击溃了正在房总半岛休整的日本陆军第一师团残部,占领房总半岛。   十月一日下午,东京都城头升起共和国旗和国防军军旗,睦仁天皇宣布向吴畏率领的国防军部队投降。   第三次中日战争结束。   第305章往两肋上插刀   十月中旬的东京气候很好,算得上宜人。吴畏只穿了一件军用衬衣,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浏览文件。即使是在室内,他的风纪扣也扣得一丝不苟。   于靖轻轻敲了一下门,走进来报告道:“司令,西园寺首相来了。”   于靖本来是陆一师留守部队的成员,并没有参与房总半岛登陆作战。还是日本投降后才搭乘运输船来到东京,就成了吴畏这个日本占领军司令的副官。   吴畏嗯了一声,示意于靖请西园寺公望进来。睦仁宣布投降后,桂内阁倒台,由西园寺公望出面组建临时内阁,负责与占领军办理交接事宜。   两个人现在算是熟人,虽然各自代表一方,私下的交情还算不错,西园寺公望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吴畏官邸的日本人。   看到西园寺公望出现在门前,吴畏起身迎接,笑道:“首相大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此时的吴畏当然不是当日在伊藤博文家里那个连鞋都不敢脱的邋遢大兵形象,重新梳理了头发,刮干净了胡子,换上干净衬衣之后的吴畏看起来英气逼人,而且年轻得过份。   对于这个日本本土上的华军最高长官,西园寺公望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仙台战役虽然只打了两天多一点,就在双方的努力下宣告停战,但是抱着必死决心的陆一师和陆战旅几乎寸土必争,战况极为惨烈,很多连队都是整连的打没了。   所以当日军宣布投降后,幸存的华军部队情绪非常激动,要不是吴畏提前想到了这一点,很可能会发生华军主动进攻日军的行动。   在随后的混乱当中,吴畏也一直在约束自己的部队,尽量减少对日本民间的破坏,倒与登陆部队刚刚突围时的军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西园寺公望感激之余,也知道导致日本战败的主要元凶正是面前这个年青的中将。当然根据他所听到的消息,吴畏肩膀上的星星很快又要增加了。   他并没有理会吴畏热情伸出的手,向吴畏深深鞠躬,然后说道:“吴君可知道今天贵国提出的要求?”   吴畏笑了一下,硬拉着西园寺公望坐到身边的沙发上,于靖已经端上茶来。   他向西园寺公望笑道:“这可是国内送来的碧螺春,说实话我是喝不出好坏来,正好请你帮我鉴定一下,可别让人骗了。”   西园寺公望拿吴畏的怠懒劲没什么办法,苦笑道:“在鄙国首都驻军,这太伤害我国人民的感情了,吴君怎么能让贵国提出这样的条件?”   吴畏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谈判工作是程副总理亲自带队,从行政级别上来讲,我还要在他的领导下。”   然后他又正色说道:“陶庵兄,以现在我国国内的政治氛围,要是我说出倾向贵国的话,只怕立刻就得回国述职。”   西园寺公望当然也知道吴畏现在虽然是最高军政长官,但是两国的谈判并不归吴畏管,他只负责日本本土的治安问题。   但是他和程斌带队的文官们没什么交情,当然也只能来找吴畏诉苦。于是向吴畏说道:“当初中正你可是提出亚洲一体化的,我们应该是合作伙伴,而不是殖民地。”   吴畏很郑重的点了头头,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几张纸递给西园寺公望,说道:“这是给我国大总统写的信,你看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西园寺公望愣了一下,无论是伊藤博文还是睦仁,在私下里都对吴畏有很多猜测,其中之一就是此人大奸若愚,看似忠厚,其实内心奸滑无比,不约而同的提醒西园寺公望,和吴畏打交道的时候不要轻信。   虽然如此,西园寺公望也没有比吴畏更合适打交道的人选,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凑合。没想到吴畏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文件给自己看。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接了过来,发现这应该是个草稿,上面涂抹的痕迹很多。   日本国内一直崇尚中华文化,西园寺出身华族,不但能说汉语,还写得一手好书法,阅读汉字当然也不成问题。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抬头向吴畏说道:“真有人提议废除天皇?”   吴畏撇了撇嘴,心说这还是我窜纳出来的呢,怎么会有假,脸上却是一片严肃,说道:“我已经向大总统阐明利害了,贵国与我国不同,皇室的存在对于稳定国内形式非常重要。”   他看到西园寺公望点头,又说道:“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天皇的诏书已经送到九州岛上去十多天了,上村彦之丞的舰队仍然不肯投降,马卡洛夫中将已经和我抱怨过很多次了,他要尽快解决这边的战事,然后返回俄国。”   马卡洛夫急着回国是事实,日军的第三师团现在行踪不明,算算日程,很可能已经到达乌拉尔山脉附近,俄国北方政府不得不派出重兵在北方防御,南方政府的压力减弱后,不免蠢蠢欲动,马卡洛夫自然要抽兵回国。   事实上他还在催促共和国履行诺言,出兵俄国。   但是吴畏一直在眼馋日本海军剩下的那些战舰。在马卡洛夫眼中战斗力不值一提的日军残余战舰,对于家底几乎打光的共和国海军来说那可都是好宝贝。所以他自然要争取完整的接收,可不能让马卡洛夫这个败家子一顿炮都轰到水底下去。   除了拒不投降的日本海军之外,深入西伯利亚的日军第三师团现在还没有联系上,寺内寿一和一群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日军陆军军官则逃到了北海道,基本上日本四岛当中,国防军现在只是占领了本州岛,影响力根本不及其余。   西园寺公望当然明白吴畏的意思,他要保住天皇的地位,当然只能在天皇在民间的影响力上作文章,可是现在明显有很多势力不听天皇的,那么吴畏这封信的说服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他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海军的事情,我会请人去办,至于天皇的安危,就拜托阁下了。”   吴畏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让西园寺公望放心,自己当然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给朋友往两肋上插刀,那是在所不惜的。   第306章富士山头扬汉旗   西园寺公望告辞的时候,吴畏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门外,看着西园寺公望上了马车才回去,给足了西寺园公望的面子。   共和国军方驻日本最高指挥官和日本现任内阁总理私交甚洽这件事,现在的东京几乎尽人皆知,下层市民和流浪武士固然大骂西园寺公望是叛徒,上层人士对于西园寺首相也是责难重重。一面享用着以此带来的便利,一面大骂西园寺公望跪舔侵略者。   事实上对此感到不安的不仅仅是日本人,就连程斌都曾经提醒过吴畏,不要对日本政要表现出太强的倾向性,可惜让吴畏用西园寺公望是杜迪夫人的朋友,私交不影响公事为由给顶了回去。   程斌当然知道杜迪夫人和吴畏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在俄国舰队到来之前,共和国上下一片悲观的时候,杜迪夫人就曾经托西园寺公望来调停战事。   此时共和国的政治家们还要讲一点读书人的节操,程斌如果对杜迪夫人表现苛刻,很容易引起质疑,所以听到吴畏扯出杜迪夫人来,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对吴畏更加失望,觉得他正在朝跋扈的武人形像加速靠拢。   可惜吴畏又不打算追求程斌,当然不会在意他的观感。   日本意外投降后,国内很有一些人争取过程斌现在的职位,毕竟谁都知道这是个油水丰足的实缺。   不过叶知秋知道吴畏的性子,派的人权力小了斗不过吴畏,权力大了说不定吴畏就会掀桌子,到时候还是自己头大,所以干脆把程斌和叶黛派过来。他知道这三人私交不错,偏偏吴畏和程斌又理念不合,互相牵制之余又不会撕破脸,算是上上之选。   吴畏自然明白叶知秋的想法,对程斌也就不怎么假以颜色,不然以他的为人,怎么也不可能不给程斌这样的老朋友面子。   其实这样对两个人都好,只可惜程斌这人太有节操,就算能想明白也不愿意明白,倒让吴畏气闷不已。   送走西园寺公望后,吴畏回到办公室,继续写自己给叶知秋的信。好容易写完了,正想通读一遍,看看需不需要继续修改,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吴畏猜到是谁,心中一晒,抬头说道:“上午好。”   杜迪夫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裙,漫步从门外走进来,上午的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仿佛她脸上的皮肤都是透明的。   她向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说道:“你起得倒早。”   杜迪夫人的白百合佣兵团战斗力极强,虽然以白人为主,但是队伍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亚裔士兵,甚至有少量的黑人。   这支部队如果不看肤色,只看装备的话,估计有很多人都会把它和陆一师混为一谈,因为这两只部队的武器和装备都实在太像了。   除了弹仓式半自动步枪外,白百合佣兵团也装备迫击炮和手榴弹,就连野战迷彩也学了个十足。   再加上杜迪夫人不远万里来援,以民间身份进攻日本支援吴畏,要说吴畏和这支部队没有关系,那是谁也不肯相信的。   可惜天地良心,吴畏和这支佣兵团一点关系都没有。   实际上只要从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白百合佣兵团的建制里没有陆一师标配的冲锋枪和霰弹枪,班级支援火力比起陆一师来严重不足。   这支部队在连级虽然配属迫击炮和重机枪,却没有工兵部队,单兵操课里也没有爆破和土木作业。就连刺杀的要领也比国防军简单得多,只有一刺一防。   从这些细节就可以看出来,这支部队只是偷学了陆一师的外形,但是并没有学到真正的精髓。   所以当这支部队出现在吴畏面的时候,吴畏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山寨自己带去欧洲的那支警卫部队,显然零一年式半自动步枪比较容易仿制,但是冲锋枪的构造复杂,不是那么容易山寨的,所以并没有装备部队。   至于迫击炮和手榴弹的制造就比较容易了,叶知秋访问欧美的时候在美英法德等国家都推销过这种武器,杜迪夫人拿到样品来仿制再容易不过。   不过杜迪夫人在危难之际调兵来救自己,吴畏怎么也不好意思指责她山寨自己的创意,反倒是让人送给杜迪夫人几支冲锋枪和霰弹枪来做参考,他给赵运铎提供的风冷机枪设计图,汉阳厂方面已经掌握了,据说开始试制样枪,冲锋枪的保密程度也就没那么高了。   这支佣兵团上岸后,一部分主力就驻扎在东京都城内,说是为了保护杜迪夫人,但是实际上,杜迪夫人到达东京都后,就直接住进了吴畏的占领军司令官邸,真正保护她的是正牌子的陆一师警卫营。   看到杜迪夫人进来,吴畏招呼于靖上茶。他的官邸里除了杜迪夫人和她的两个使女,就再没有一个女人,甚至连佣人都不用,除了兵还是兵,伺候人这种事,也只得于靖这个副官来临时客串。   好在于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对各种礼节所知甚深,倒也不会失礼。   杜迪夫人款款坐到沙发上,向吴畏笑道:“我可是来求你的。”   吴畏一笑,说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字,就说什么事吧。”   杜迪夫人当日托西园寺公望搭救吴畏,本来是以为吴畏凶多吉少,谁知道和西园寺公望接触后,她的情报人员发现吴畏的部队不但没有被日军消灭,反而一路向北溃围而出,不但没有被包围消灭,反而搅得本州岛一片大乱。   知道了这个情况后,杜迪夫人就再不肯等下去,立刻调集自己的舰队准备接应吴畏,没想到却从叶知秋那里得知叶卡捷琳娜已经派遣马卡洛夫率领太平洋第一舰队到达了黄海。   都说女人最懂女人,杜迪夫人立刻知道马卡洛夫的舰队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大败的第二舰队找场子。于是当机立断,命令自己的武装舰队在东京湾登陆,牵制日本陆军。   结果房总半岛的日本陆军一触即溃,吴畏居然出现在东京都,控制了日本天皇,日本政府直接宣布战败。   后来每当杜迪夫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会觉得面前这个年青的男人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总能做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看着吴畏,笑道:“我想让我的佣兵团跟着你的士兵一起训练。”   吴畏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说道:“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自己的军队?”   杜迪夫人笑道:“我的军队当然是用来保护我自己的,重视他们就是重视我自己。”   吴畏失笑道:“听起来像资本家的良心。”   “我读过《资本论》。”杜迪夫人提醒道。   吴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面真是惭愧。他想了一下,说道:“一起训练不行,我想想别的办法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向杜迪夫人说道:“你的团长叫什么来着了?我听两次都没记住,又不好意思多问,他好像不是法国人。”   “他是德国人。”杜迪夫人笑道:“我好不容易从德国挖来的军事人才,可是格罗斯利希菲尔德高级军官学校的毕业生。”然后慢慢的给吴畏读自己佣兵团团长的名字,“卡尔。冯。伦德施泰特。”   吴畏读了两遍,点头说道:“这个人不错。”   杜迪夫人笑道:“你要看好了,调他到你的部队里好了。”   吴畏顿时失笑。国防军建军之初,还是效法的德国陆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德国军官要到自己的部队里来学习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有时间我和他交流一下吧。”   杜迪夫人对自己的支持那是没话说,但是她的身世太过神秘,就算再怎么富可敌国,一个商人也不太可能拥有一支拥有数艘现役战列舰的武装商船队,再加上一支精锐的陆军兵团。   所以吴畏宁可以身相许,也不愿意替杜迪夫人训练士兵,谁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潜在的敌人?   杜迪夫人像是猜到了吴畏的顾虑,也没有继续坚持,点头说道:“你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准备回美国一趟,卡尔要跟我走,我在日本留个人和你联络吧。”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吴畏听说杜迪夫人要走,心里升起一丝不舍,想想她动用了这么多的力量来救自己,自己却连帮她训练士兵这件事都不肯做,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劝道:“有什么急事吗?”   “托马斯已经就任新泽西州州长了,我要去见他。”杜迪夫人说道:“听说他的竞选纲领还是你给写的?”她笑道:“我真是越来越想不通你是什么人了。”   吴畏笑了一下,走过来和她拥抱了一下,说道:“尽快回来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边应该也不那么忙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爬富士山。”   “富士山很好玩吗?”   吴畏笑了起来,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富士山的最高峰插上一面旗,现在总算有机会了,怎么也要去做一下。”   杜迪夫人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畏,显然猜不透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去插旗,却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一定会陪你一起完成。”   吴畏点了点头,在她耳边说道:“那么你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完成心愿吗?”   杜迪夫人把头埋在吴畏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和杜迪夫人一起用过午饭后,吴畏又送杜迪夫人出门,结果杜迪夫人的汽车还没有开走,一辆挂着共和国使团牌照的汽车就开了过来。   看到是程斌的车,吴畏也觉得头痛。说起来两个人算是故人,相识的时候还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个时候还能相谈甚欢。没想到短短几年之后,两个人就都已经身居要职,却再难找回从来的感觉。   头痛归头痛,吴畏这个占领军司令从原则上来讲,还是有配合程斌的义务,所以示意杜迪夫人的司机开车后,就走到程斌的汽车旁边,等着程斌下车。   结果车门一开,下来的却是叶黛。   见到叶黛,吴畏更是头痛。说起来叶黛和程斌的情事在共和国已经不是秘密,出国前两个人就已经在北京城里举行了订婚仪式。   不过叶黛和吴畏私下里的交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一直以吴畏的好朋友自居,发现未婚夫和好朋友之间有了矛盾,就很主动的担负起调节的任务,却根本没有弄清楚这两个男人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矛盾。   不过让吴畏看到叶黛就头痛的还不是这个原因。   叶黛下了车,看了一眼刚刚绝尘而去的汽车,问道:“是那个女人?”   “拜托。”吴畏说道:“别说得和来捉奸一样。”   “我只是替秀云不值。”叶黛说道:“你在日本的时候,她天天在家里替你担心,你倒好,居然有这么多红颜知己。”   吴畏离开京城的时候,曾经托叶黛和秋卫卿照顾秀云,没想到叶黛居然和秀云成了好朋友。   “这还是我的错喽?”吴畏摊手说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颤,叶黛其实说得不错,自己这些天来,可有想过秀云的时候?   叶黛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手说道:“去你的办公室说。”   叶黛和秋卫卿在一起时间久了,没学到秋卫卿侠骨柔肠的气质,却把她强势的一面学了个十足,偏偏她不但是叶知秋的女儿,本身又是个大美女,就算这时候还不是看脸的时代,大家也都要给她面子,就更助涨了她的气焰,面对吴畏的时候也不客气。现在日本政坛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共和国谈判代表团的副团长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连被称为军神的吴畏司令都敢不假颜色。   可惜吴畏对她太了解,又几乎是看着她完成从女学生到女强人的转变过程,还记得欧美之行的时候,叶黛天天缠着自己讲欧美风土人情时的情况,自然不会吃她这一套。   在他的眼里,叶黛就算再强势,也只是一个逐渐成长的邻家小妹而已。   他摇了摇头,向叶黛说道:“你就不能和我客气点,凶惯了,当心程斌不敢娶你。”   “他敢。”叶黛说道,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吴畏的当,改口说道:“他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聊。”   “那是那是。”吴畏说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叶黛心中是什么定位,但是却知道叶黛一直崇拜程斌,在自己面前可以傲娇,在程斌面前可是老实得很。   两个人一起来到吴畏的办公室里,看到于靖轻车熟路的上茶,吴畏笑道:“我这里的茶叶最近可是消耗得快,你能不能多给批一点?”   叶黛掌握着从国内运来物资的分配权,吴畏的军需品虽然不走叶黛的渠道,但是像茶叶这种奢侈品却是要从叶黛那里要的。   叶黛笑了一下,看着于靖收起茶盘走出去,才皱眉说道:“听说你把大公报那个记者抓起来了?”   吴畏没想到叶黛跑来居然是说这件事的,皱眉说道:“这件事我还真不清楚,回头有时间了我查查。”   “你别打马虎眼。”叶黛说道:“那家伙不就是写了几篇揭露你的部队军纪败坏的文章吗?你的人把他抓起来明显是报复,大公报的抗议电报都打到代表团来了。”   吴畏哼了一声,绕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沉吟着说道:“他擅闯军营,可不是我的人逼的。”   叶黛啊了一声,指着他说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刚才还说不清楚。”   吴畏也没兴趣和叶黛打马虎眼,看着她说道:“直说了吧,这小子闹得太厉害,现在既然自己作死,犯到我手里,不扒一层皮就别想出来。”   他摆了摆手,制止叶黛开口,又说道:“跟你说吧,他擅闯军营的时候,我的兵根本就不知道是他,要是知道,直接就开枪击毙了,他还能咬我?你回去和程斌说,他想要活人,就等着哪天我消气了再说。想现在要人,就让大公报等着收尸吧。”   叶黛没想到吴畏会这么说,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吴畏说道:“你……怪不得他说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军阀了,简直是草菅人命。”   吴畏冷笑了一声,向叶黛说道:“程斌要是真这么想,他自己怎么不来要人?当初海战失利,谁都以为必死无疑,我的兵宁可死战到底,也没想过投降,要说军纪败坏,那也是从我这个总指挥开始败坏的。起码我们祸害的是敌国的老百姓。现在胜利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想踩我们一脚。你回去告诉他们,想往死去的人身上扣帽子,先问问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手里的枪答应不答应。”   叶黛愣了半晌,才颓然坐下,说道:“我知道你们当时是迫不得已,可是罪行就是罪行,到什么时候,都要面对自己的错误。”   吴畏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错,要说有错,那错的就是世界。”他看着叶黛,说道:“在这件事上,全体占领军是一体的,要审判的话,我们这一万七千人一起扛。”   叶黛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八千人吗?”   吴畏冷笑道:“当初登陆部队一师一旅,一共一万七千人,八千人只是他们留下来的眼睛。”他说道:“我们既然当初没有投降,现在也不会投降,谁敢来,就试试好了。”   第307章青梅竹马的女记者   叶黛的脾气比程斌好太多,虽然被吴畏顶了几句,倒也并没有翻脸走人,还在司令官邸坐了一下午,当然两个人都是大忙人,主要讨论的都是有关现在日本国内情况的事情。   吴畏对于叶黛倒是知无不言,很详细的介绍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说起来他在日本的耳目就比程斌强得多了,还能从西园寺公望和原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可比程斌和叶黛自己瞎撞强得太多。   看看到了晚饭的时间,叶黛虽然还有一些事情没说完,但是也不好再待下去,起身告辞。毕竟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和吴畏谈的事情有很多又不能让外人听到,单独在一起时间太久容易引人闲话。   这几天吴畏府里的饭菜都是杜迪夫人准备的,一直都轮不到吴畏来操心,但是现在杜迪夫人走了,吴畏再想吃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杜迪夫人在的时候,她的厨子也不会管司令官邸的卫兵们,所以于靖他们自己起伙。吴畏知道这件事,于是决定去和大兵们混饭吃。   今天轮值的军官是许晨剑,不过李康也在。   李康身上有伤,按照吴畏的吩咐,他应该老实养伤,可惜这人待不住,没事总在官邸里到处晃,吴畏看他没什么事,也就不再催他休息。   送走叶黛后,吴畏走过去问李康,今晚上有饭没有。   李康愣了一下,问道:“您要和我们一起吃?”   “这不废话吗?”吴畏说道:“难道我一个人还专门炒两个菜?”   李康挠头说道:“晚上猪肉炖土豆……”   吴畏打断他的话,说道:“开饭时候叫我。”   现在东京局势不稳,吴畏也就没让警卫营自己采购食物,吃的东西都是程斌的管理团队调拨的,虽然不会克扣伙食,但是想也不会富裕到哪里去,如果吴畏让李康把饭菜送过来,说不定全连就没肉吃了,所以吴畏让他开饭的时候叫自己,大家一个锅里搅马勺,就不用担心多吃多占了。   陆一师从建立那天起就没有军官食堂的说法,军官们自己吃小灶不管,平日里吴畏都是吃大锅饭,所以李康也没怎么在意,答应了一声就干别的事去了。   吴畏现在别说后宫,连个老婆都还没有,工作之余自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看看到了饭时,也不用李康来叫,自己就招呼了于靖溜达着出来。   司令官邸占用的是东京都城内的一个大院子,前后两进的房子,警卫营的卫兵们都住在两侧的房子里,轮值的时候才会进入到司令官邸里。   这院子里当然也不会预备给几十人开伙的厨房,所以卫兵们在大门附近的院子里支起行军锅直接开煮,反正东京都城外的开发程度不高,植被茂盛,可燃物取之不尽。   日本民居多为木制结构,不但容易失火,而且一烧就是一大片,所以对于防火一直都很重视,只不过这里是占领军司令部,也没什么人会来制止室外用火。   吴畏顺着饭菜的香味就找了过来,正好许晨剑也在,看到师长拎着饭盒来混饭吃,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吴畏拿饭盒盛了一勺土豆,捏了个馒头蹲在院子里和士兵们一起吃饭。大家都是刚刚死里逃生出来的,这种事情都习惯了,也没谁觉得不对。   陆一师的纪律虽然严格,但是吴畏也没打算把大家都变成只会杀戮的机器人,所以吃饭的时候没什么规矩,士兵们逮着这个机会,正是吹牛聊天的时候,吴畏也兴致勃勃的跟战士们一起讨论日本之行的收获。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吴畏听力不错,听到有人用汉语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奇怪,心说谁没事跑大门口叫自己?卫兵又怎么不进来通报?   李康也听到了动静,放下饭盒就想过去看看。他身上有伤,动作慢了一点,许晨剑已经站了起来,把饭盒递给他说道:“营长,我去看看吧。”   李康对许晨剑当然是放心的,于是点了点头。   没一会工夫,就看到许晨剑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吴畏看着两个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头,终于明白为什么大门前的卫兵不给他们通报了。   其他士兵们可不像吴畏认识那么多人,看到来了陌生人,很多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过去,然后发现那个女人的相貌居然颇为美丽。   警卫营的战士们跟着吴畏也算见过世面,可惜兵营里注定了都是男人,难得见个漂亮女人,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两个人走进来后,看起来倒是以那个年轻的女人为首,她向许晨剑问道:“请尽快让我们见到吴将军。”   许晨剑带她们进门的时候,就听这个自称姓吕的女人说认识吴畏。   如果这两个人一到司令部,就说是吴畏的朋友的话,说不定早就进来了,可惜在卫兵询问身份的时候,那个男人说他们是天津大公报的记者。   警卫营负责保卫司令部,算是消息灵通的部门。前些天那个大公报的记者报道登陆部队在日本烧杀抢掠的事情,虽然只发表在天津的大公报上,但是第一时间就被总参转给了吴畏,警卫营的官兵们自然也都知道。   事实上吴畏一直约束驻日占领军的行动,士兵们窝在兵营里没地方去,大战之后兵员不整,即使没有受伤的士兵也都很疲惫,吴畏又不好恢复训练,大家有大把的时间来八卦,所以消息扩散得很快,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自己被国内的记者黑了。   说起来这消息还是从司令官邸里扩散出去的,警卫营的士兵们对来龙去脉当然知道得很清楚。卫兵听说来人是大公报的记者,脸色立刻就变了,说什么也不给两个人通报,结果这才在院门前吵了起来。   许晨剑心眼比较多,听那个女记者说认识吴畏,倒也没有全然不信,心想师长就在院子里,干脆带你们过去,认出来那自然是好朋友,认不出来就直接赶出去,那也少了很多口舌。   所以现在听那个女记者说话,他只是笑着点头,然后转头往吴畏那边看。结果一眼就看到吴畏居然把头低了下来,显然是不想出来认人。   许晨剑立刻就明白这个女人多半真是认识吴畏,只不过恐怕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很明显吴畏不打算见她们。   没想到那个女记者眼睛却毒,发现许晨剑神情有异,立刻就转头向着许晨剑观察的方向看了过去。   吴畏在自己官邸里当然不会穿将军制服,更不会在衬衣上别将星,所以她一眼看过去,只有一片捧着饭盒吃饭的士兵。   她根本没有想到吴畏会混在一群士兵中间蹲在院子里吃大锅饭。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倒是看到了穿着中校制服的李康,立刻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李康身上有伤,就没和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吃,而是找了把椅子坐着。这作派就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才被女记者一眼发现。   看着女记者走过来,李康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许晨剑,心说这是什么人,怎么直接领进来了?   女记者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李康肩膀上的军衔标志,落落大方的伸出右手,说道:“中校你好,我是大公报的特派记者吕兰清。”   李康一愣,慢慢放下饭盒,心里就有点责怪许晨剑,心说你把记者放进来干嘛?不知道记者和狗不许入内啊。   不过美女当面,李康也不好置之不理,勉强站起来和吕兰清握了一下手,很快就放了开来,问道:“吕记者有什么事吗?”   吕兰清愣了一下,她一向自负美貌,平日里出来办事,凭着一张脸也算是无往不利,倒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连碰了几个钉子。   好在吕兰清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刷脸不行,也不会束手无策,向李康笑道:“我是吴将军的朋友,刚到日本,专程来拜访他。”   听说是吴畏的朋友,李康就下意识的去看吴畏。吴畏刚才看到吕兰清往自己这边看,却没有认出自己来,还在庆幸蒙混过关,没想到李康又看自己,立刻知道要糟。   果然吕兰清慧质兰心,连着发现两个军官都往一个方面转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转头定睛看了一下,笑道:“中正,我来了你不欢迎吗?”   吴畏叹了一口气,端着饭盒站起身来,狠狠瞪了一眼李康和许晨剑,心说猪队友真是坑啊!   那俩人不约而同的堆出一脸的懊恼,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心说师长不是在追溥觉的姐姐吗?那这位是谁?看起来俩人关系不浅啊,“中正”叫得这个亲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吴畏字“中正”的,有士兵就低声打听,“中正是谁啊?”   “你傻啊,没看师长答应了吗?”   “师长不是叫吴畏吗?怎么又叫中正了?”   “估计是小名吧。”   说到这里,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心说有门,连小名都叫出来了,多半这位是师长的青梅竹马,这都追到日本来了?快搬板凳来看热闹啊。   第308章主场优势   看到吴畏堂堂中将师长,共和国英雄,居然在自己的官邸里混在士兵中间啃馒头,吕兰清和那个男记者都有点发傻,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吴畏手里的半个馒头,吕兰清相信吴畏这绝对不是作秀,不禁苦笑道:“这就是你的晚饭?”   吴畏用中过箭的膝盖也能猜出吕兰清的来意,只可惜刚才没躲过去,现在光棍性子发作,也就干脆不想这些头痛的事情,向吕兰清晃了晃手里的馒头,说道:“就不要握手了吧。”   然后他又伸头看了一眼大锅那边,很热情的邀请两个人一起吃饭。   那个男记者姓言名锋,和被登陆部队扣压的顾名声是同一期进大公报工作的记者,两个人私交很好,算得上志同道合。   他和吕兰清是坐今天到达的客轮来的,在客轮上当然收不到最新的消息,所以还是到了顾名声入住的旅店后才知道顾名声出了事。   要是依吕兰清的意思,最好还是先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再说,可是言锋却觉得顾名声肯定是因为报道登陆部队的丑事才被占领军报复,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受罪,所以一刻也等不得,立刻就拉着吕兰清过来要人。   按照出国前英经理的嘱托,言锋是应该听吕兰清的指挥。但是言锋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女人,吕兰清又不是像秋卫卿那样强势的人,所以也并没有搬出英经理的嘱托来压言锋,就这么被言锋给拉了出来。   想要人,不外乎是吴畏的占领军司令部或者程斌的驻日工作联络处。言锋倒也不笨,知道顾名声是被军方扣押,所以也没去给程斌出难题,直接拉着吕兰清来了司令官邸。   没想到在国内一向受人尊敬的大公报名头居然在这帮当兵的面前一点都没好使,在门外就被挡了驾,卫兵们甚至连给他通报的意思都没有。   大公报因为有英商背影,在天津乃至北中国的影响力都很大,算得上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在国内行走的时候,大公报记者的身份在各地也很受重视。   所以言锋还从来过连门都进不去的时候,立刻就以为卫兵是要索贿。言大记者是从来不会支持这种丑事的,立刻就要硬闯,结果守门的卫兵也不客气,直接就要拿刺刀捅他。要不是吕兰清拦得快,那个卫兵听吕兰清说是师长故人,也没真想杀他,现在言大记者的名字就已经登上非正常死亡名单了。   有了这个教训,言锋这才发现在这些士兵们眼中,大公报的名头远没有刺刀来得实在,自己这个记者身份在人家眼中只怕也和猫猫狗狗差不多,看不顺眼真敢杀了。受了这番惊吓,也就老实了下来。   现在看到吴畏在面前,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心想那些臭当兵的不知道记者的厉害,你吴畏一个师长,总要知道言论的可怕之处吧,于是开口说道:“吴司令,我代表大公报全体同仁,向你提出严正抗议。”   吴畏一愣,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有意思,到日本之后,还没人向我挑战,你要决斗是吧,方式你挑。”   言锋一愣,心说我说的是“抗议”,没说“决斗”啊,你堂堂中将,总不会听不懂汉语。   吴畏可没管他,挥手大叫道:“这人要和我决斗。”   两个人面对面说话,声音自然不会太高,士兵们大多没听清说的是什么。现在吴畏提高声音一喊,顿时大家就都鼓噪起来,自然不会有人质疑师长所说的正确性,一起谴责言锋嚣张过头,纷纷表示愿意替师长教训这个小白脸。   言锋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虽然看不起军人,但是也知道要论打架,自己这样的三个也不是人家一个的对手。只不过自己是君子,当然只动口不动手。   吴畏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全都塞进嘴里,顺手把饭盒递给于靖,开始盯着言锋活动身体,脸上露出一幅不怀好意的表情。   在言锋还没有吓尿裤子之前,吕兰清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向吴畏说道:“够了。”   吴畏用力咽下嘴里的馒头,向吕兰清说道:“是他先提出的挑战。”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吕兰清说道。   她当然明白吴畏的意思,记者的能量,主要体现在操纵舆论上面,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占有话语权,但是要发挥这个优势,必须先有一个可以用来发表文章的阵地。   现在吴畏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自己的地头上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偏偏吕锋还有口难言——他一个人总不可能和上百人争辩。   吕兰清看着吴畏,摇头说道:“好了,我有话和你说。”   对于吕兰清,吴畏自然不能向对待言锋那样。而且看言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能为了男人的荣誉勇敢站出来的样子。   如果言锋要作缩头乌龟,吴畏总不能当着吕兰清的面过去痛揍言锋。只好叹了一口气,遗憾的看了一眼言锋,向吕兰清说道:“这肉不错,你真不吃点?”   吕兰清也有些生气,只是分不清是在生吴畏的气还是在生言锋的气,闭着嘴不说话。   吴畏耸了耸肩,回头挥手说道:“抓紧吃饭,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走到大锅旁又给自己的饭盒盛了一勺土豆,抓了两个馒头放在上面,示意吕兰清跟着自己走。   士兵们看到吴畏走开,知道没有热闹可看,顿时一片叹惜声,中间还有不少人嘲笑言锋的样子太孬,居然躲在女人身后。   看到吕兰清跟着吴畏走开,言锋连忙要跟上去,却被于靖挥手拦住。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言锋,鄙夷的说道:“长得白不是你的错,白成这样还敢来挑衅,信不信我叫公爵肛了你?”   言锋吓了一跳,有刚才面对吴畏的教训,现在也不敢说话。只好停下脚步,尴尬的站在院子里。顺便在心里嘀咕,你这小子不也是个小白脸吗?居然有脸说我白。   第309章不作君子的理由   跟着吴畏走进他的办公室,吕兰清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当初那个和自己乘夜散步的青年男子现在已经是整个日本列岛最有权势的人,其间的时间跨越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让人觉得仿如昨日。   吴畏回来,于靖自然也得跟回来。他当然不知道吕兰清和吴畏之间的关系,不过看两个人的神情,肯定也不会是普通朋友,招待吕兰清自然是要殷勤一点。   一般来说,稍微规模大一点的地方都会常备热水,不过吴畏不喜欢重复烧开的水,这时候也没有可靠的保温瓶,所以于靖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烧水,此时想要茶水那就还要等上一会。   吴畏请吕兰清坐了,自己把饭盒放到桌子上,问道:“吃过了嘛?”   吕兰清看他一转脸和没事人一样,就知道秋卫卿说吴畏的话没错,这人看起来喜怒由心,其实心里的主意准得很,这些表面工夫不过是做给人看的。   不过秋卫卿对吴畏的人品还是很推崇的,说他“不拘不节,不亏大节”。吕兰清对秋卫卿看人的眼光一向比较信任,所以倒也没有觉得不安。   在吕兰清看来,吴畏这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什么话题都能搭上一点,拿来聊天那是很好的对象。可惜现在她不是来和吴畏聊天的,外面言锋还在等着她,可没时间和吴畏东拉西扯的的闲话家常,那算想聊天也得等到办完正事之后再找机会。   所以听吴畏问她吃了没有,她就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只用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吴畏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为了那个记者的事情,就不要开口了。”   吕兰清哼了一声,心说果然如此。吴畏这算是给她吃了个闭门羹,先把话头封死了。   她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封信,起身递给吴畏,说道:“这是璇卿给你的。”   秋卫卿字璇卿,吕兰清和秋卫卿都是饱学之士,互相之间一向是称呼表字的。   吴畏接过吕兰清手中的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信封并没有封口,就慢慢放到桌子上,却并不说话。   吕兰清说道:“不看吗?”   吴畏笑了一下,秋卫卿心思细密,虽然开女性工作的风气之先,但是身上仍然还有传统道德的约束。就算和吴畏两情相悦,也只是神交而已。从来不会在宣之于口,也不会在文字上表露出来。自然不可能在托别人转给自己的信中有什么私情。   他用手指轻扣信封,看着吕兰清说道:“这是你让她写的吧?”   吕兰清心中一惊,倒没想到吴畏如此料事如神,看着他说道:“难道不请她写,她就不写?”   吴畏摇头一笑,自然不会和吕兰清说其中原委,只是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这封信不看也罢。”   吕兰清太聪明,虽然从天津出发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已经和军管当局发生冲突,但是肯定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她和吴畏虽然有过一番深淡,却知道自己在吴畏心中的份量远比不上秋卫卿,这才请她写了一封信来当护身符。   现在看吴畏不看信,那自然是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不看,那就把信还我好了。”   吴畏低头看着素白的信封,迟疑了一下,高声叫于靖进来,让他去调顾名声的案宗过来。然后才对吕兰清说道:“你等一下吧。”   吕兰清微微一笑,知道吴畏终究还是不会不给秋卫卿面子。她在沙发上直起身子,看着吴畏说道:“那就多谢了。”   吴畏笑了一下,低头吃饭,干脆不理她。   吕兰清也不在意,坐在那里四下打量吴畏办公室里的陈设,倒也自得其乐。   过了一会于靖夹了案宗过来,吴畏直接示意他交给吕兰清。   于靖迟疑了一下,司令部的卷宗算是机密,交给外人毕竟于理不合。   吴畏淡淡说道:“让吕记者自己判断咱们有没有冤枉人。”   吕兰清也不客气,从于靖手里接过案宗,直接翻看起来。   吴畏一直在部队里推行文档化工作,现在不但营连一级的军事主官要能写简单的报告,就连班排长们都要识字。各级文书工作自然也不会马虎,像顾名声这样比较敏感的案件更是记载得条理分明。   吕兰清很认真的从头看到尾,还没看完,就已经明白过来,显然顾名声是把吴畏的部队当成国内的一般部队了,以为吴畏要顾全名声,不敢对他怎么样。说起来在国内,越是名气大的人物越要顾惜羽毛,像吴畏这样宁可自污也要替手下担负责的军官那真是独此一份别无分号,也难怪顾名声想差。   看到吕兰清看完了案宗,吴畏淡淡说道:“顾名声强闯军事重地,在他的身上还搜出手枪一支,我已经批准军法处按意图刺探军事机密,图谋不诡扣押他了。”   吕兰清皱了一下眉,说道:“东京地方不宁,那支手枪只怕是顾名声用来防身的。再说他如果想刺探机密,也就不会大摇大摆的硬闯了。”   吴畏一晒,摇头道:“这又谁说得准?也许也特别蠢也说不定。”他挥手示意吕兰清听自己说:“既然你们大公报要公平,那我就给你们公平,你看咱们是在日本打这个官司还是回国去打?”   吕兰清一愣,问道:“什么?”   吴畏摊手道:“当然是上法庭啊。”他指了吕兰清手里的卷宗,说道:“依法办事,让法庭来判,总算公平了吧?我可想不出来更公平的办法来了,你们要是还觉得不公平,那也得和司法部去打官司。”   吕兰清根本没想到吴畏会用这种办法来处置顾名声,皱眉说道:“顾名声是一名记者,报道真相,监督权力是他的天职,为了这个目地,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可以请报社出面道歉,上法庭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吴畏淡淡一笑,说道:“报道真相?庚子年日本在旅顺整村杀人的时候顾大记者在哪里?”   他笑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点,据说是报社背后的英国老板不许。那么现在来报道自己国家的军队,英国大老板允许了吗?”   吕兰清看了他一眼,吴畏只说对了一半。中日庚子战争的时候,国内新闻界对于战场报道不多,一方面是因为战事爆发太快,结束得也不慢,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辽阳战役已经打完了。这时代的新闻媒体还没有积累多少经验,写出来的报道大多雷同,影响力自然也就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而且因为吴畏在辽阳城外坚壁清野,所以国内有人觉得吴畏的作法不宜宣传,这才扣下了一部分报道。引得大公报身后的英方投资人不满,再加上当时的英国人需要打压共和国扶持日本,这才会对日军的暴行视而不见,倒也不是像吴畏说的那么简单。   对于这些事情,吕兰清倒是知道一些,却没办法拿出来和吴畏说,当下皱了一下眉,说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也信?”   “结合结果来看我就信。”吴畏说道:“至于监督我的权力,那谁来监督你们的权力?”   吕兰清摇了摇头,说道:“公理自在人心。”   吴畏笑道:“历史都可以发明,人心这个东西还不是舆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笑道:“要说舆论战的理论,我可比你们英经理强得多了。”   吕兰清本来就觉得吴畏决定公开起诉顾名声这件事有些古怪,怎么看吴畏也不是那种追求正义公理的人,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一惊,脱口道:“你要打击大公报?”   吴畏大笑道:“既然你要揭我的内幕,我当然也可以揭你的内幕。用老祖宗的话来说,那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用你刚才的话,那就叫彼此监督权力。”他笑道:“我要求公开审判,相信你们英经理也不会反对吧。”   吕兰清心中苦涩,心想英经理肯定不会同意,大公报的背景再硬,难道还能和整个军方的情报体系抗衡?如果吴畏想比烂,只怕大公报先就臭到家了。只是这种事情,英经理又怎么可能公开站出来反对?   她和英经理有半师之谊,考虑事情当然要有所倾向,沉吟了一下后,向吴畏说道:“你就直说想要怎么样吧。”   “很简单。”吴畏笑道:“比烂这种事,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这样吧,大公报登报开除这个人,就说他拿人钱财虚假报道。见报之日,我就放人。”   吕兰清一愣,摇头道:“那顾名声以后还怎么作记者?”   “就是要让他做不成记者。”吴畏淡淡说道:“我是军人,信奉的是死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没让他永远消失,已经是对同胞网开一面了。”   吕兰清皱眉看着他,摇头说道:“欲加之罪,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吴畏笑道:“我这个人最怕吃亏,只好不作君子了。”   第310章军官模范   吕兰清对吴畏的观感一向不错,本来这次到了日本,还想着找机会和吴畏叙叙旧,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吴畏就这么不给面子,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很快就告辞了。   于靖好不容易烧开了水,进来准备沏茶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吴畏一个,不禁愕然道:“人呢?”   吴畏正在看文件,听到于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还舍不得?”   于靖已经完婚,再不是刚参军时的青涩少年,自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知道吴畏倾心的是溥觉的姐姐,看他没答应吕兰清捞人的事情,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特殊的关系,自然也能开开玩笑,向吴畏说道:“难得见着个美女,你怎么给赶走了。”   其实就算是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日本,大街上的美女也并不常见,现在这个时代,日本民间的营养水平还不如共和国,民间女子大多面黄肌瘦,再加上长年劳动,要找个看着顺眼一点的真不容易。   杜迪夫人带的侍女质量倒是不错,可惜于靖不懂得欣赏大洋马,更不会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看她们。   听了于靖的话,吴畏笑道:“你可是有老婆的人。”   于靖迟疑了一下,说道:“师长,咱们共和国不是没规定一夫一妻吗?”   吴畏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于靖说道:“你小子难道还有别的花花心思?”   不论怎么说,于靖订婚的时候吴畏也在场,虽然不是证婚人,但是如果于靖这么快就有了外遇,吴畏的脸上也不光彩。   于靖讪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   吴畏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家伙啊……”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若有所思的看着于靖,慢慢说道:“你告诉老四,弱水三千,老子只喝一瓢,让他别七想八想。”   要说他最喜欢的人当然还是秋卫卿,但是两个人既然已经不可能,他又给过秀云承诺,自然就要遵守。   于靖和溥觉关系不错,溥老四这家伙虽然看起来脑子缺根筋,谁是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想来是托了于靖来探自己的口风。   于靖被吴畏看破心思,也不害怕,嘿嘿笑了一下,说道:“您不一样啊,大丈夫难免三妻四妾。”   “我还子孙满堂呢。”吴畏骂道:“现在全世界的文明国家都是一妻制,虽然和他们的宗教体系有关,实际上男女照样也能胡天胡地,却是从根本上确定了女性的平等地位,咱们早晚也是要学习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晒。国内的女权运动越来越多,女性意识觉醒,像秋卫卿、叶黛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想起这个心思,当心分分钟柴刀了你。   不过叶知秋身为大总统尚且独居,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也不知道国内独身主义会不会提前出现。   他又看了一会文件,觉得头晕眼花,就想起身走走,这时听到脚步声,张操走了进来。   仙台一战,张操负责的方向是日军第五师团的主攻方向,双方打了个尸山血海,张操的指挥部被日军炮弹击中,要不是卫兵舍命保护,他的名字现在就在烈士名单上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多处负伤,一条胳膊现在还用白布吊着。不过就算这样也比马宝强,马副师长又受伤了,这次伤了脊柱,只怕军官是干不成了。   张操进吴畏的办公室当然不用通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敲了敲门。陆一师上下对吴畏的崇敬之情那是发自内心的,就连张操这样的高级军官也不例外。   因为张操在登陆日逼迫运兵船抢滩赴死的举动,他现在在陆一师基层军官当中的威信大涨,吴畏对他也比从前亲切了很多,招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张操示意自己的副官把文件夹递给吴畏,说道:“这是第一批回国休整的人员名单。”   吴畏愣了一下,沉默着接了过来。   日本投降后,国内有限的运力一直在往日本列岛运送兵员,回程的时候则搭载了一些伤员。般上的医疗条件不行,重伤员大多在日本就地医治。占领军兵力不足,轻伤员则要充当战力,根本就不敢放回去现在总算兵力不那么紧张了,吴畏就想让一部分身体不好的士兵先回国去。   杜迪夫人要去美国,她的武装舰队自然随行,但是仍然留下了一支运输船队由吴畏调派,不过使用方面产生的费用还是要总参给付的。   吴畏沉吟了一下,向张操说道:“这事你安排吧,还专门跑一趟干什么?”   张操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程副总理说,现在国库空虚,抚恤金可能发不出来。”   吴畏一愣,他最近一直在忙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看着张操,皱眉说道:“那怎么行?”   张操撇了撇嘴,摇头说道:“今天第一批报总参请功的名单批回来了,只同意了十分之一。总参的批复说打仗死人是应该的,军人的职责就是牺牲,哪有这么多功劳。”   实际上总参那个官员给张操的电报里说得更加不堪,直接指责吴畏虚报军功,用国库的钱来收卖人心。张操知道吴畏的脾气,所以压根没敢拿电报给他看,只好亲自来说了。   吴畏听说只批准了十分这一,顿时大怒,转了一圈,叫道:“你给总参打电报……”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想起张操就是近卫师出身,在总参里熟人不少,有些话只怕说不到位,挥手道:“我写电报,你发出去。”   他桌子上的纸笔都是现成的,拿起来一挥而就,递给张操说道:“一个字都不要改,现在就发出去。”   张操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用钢笔写道,“大总统,顾总长钧鉴:惊闻总参高论,言军人的职责就是牺牲,职部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惟所部士兵多所愚钝,难以领会,请派持所论者即时赴日,以身作则,以成我国防军军官模范。”   下面的落款是“中国驻日占领军总司令吴畏”。   张操顿时目瞪口呆,心说这样也行?   第311章生财之道   吴畏赶到码头的时候,杜迪夫人的舰队正准备启航,听说吴畏追过来,杜迪夫人毫不犹豫的让人取消出海计划,反正此时的日本港口管理方也不敢说什么话。   登上巨大的君权级战列舰,杜迪夫人在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舱室里会见了吴畏。   吴畏从前在新致远号上也待过几天,看着这艘比新致远号还在大上一圈的战舰,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当日新致远和新广乙两舰在邓世昌的指挥下与东乡平八郎死战,双双殉国。只不过后来东乡平八郎也被马卡洛夫的太平洋第一舰队击毙,现在也算是扯平了。   杜迪夫人把吴畏让进房来,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奇怪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向她说道:“我想和你一起作生意。”   杜迪夫人吃惊的看着他,摇头笑道:“你这是缺钱了?缺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吴畏摇头说道:“我缺的钱太多,可不能只指望你给。”   电报发出去后,吴畏也冷静下来,知道总参不给批那么多立功名单,多半也是因为财政困难,立功士兵和普通士兵的抚恤金那是肯定不同的。   说来说去,还是没钱闹出来的风波。吴畏虽然不当家,但是也知道没钱这事就玩不转。想来想去,无论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这才想到要和杜迪夫人一起做生意。   杜迪夫人听吴畏说了这些,不禁也有些发愁。这个不是吴畏自己缺钱花,而是为了他的军队。按吴畏的说法,这些钱大多都不是一次性抚恤金,以后还要陆续发放,不但投入是个无底洞,再考虑到管理人员的费用,吴畏还真需要一个赚钱的工具,而且还是要能赚大钱的那种。   她想了一下,说道:“生意的事情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现在缺多少钱,我先给你。”   “那就借给我吧。”吴畏说道:“此后还你。”   杜迪夫人笑了一下,知道吴畏的心思,也就没有坚持。然后又问道:“那么你有想做的目标了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考虑物流成本的话,能赚大钱的生意也不多。   他说道:“你觉得石油开采怎么样?”   “你懂这个?”杜迪夫人有吴畏牵线,正准备和汉阳厂联手在美国投产汽车厂,当然明白石油是什么。不过她对石油的认识还很肤浅,只知道汽车使用的燃料需要从石油中提取,没有石油,自然也没有汽车。   吴畏尴尬的耸了耸肩,他是机械专业出身,对于化工行业那真是十窍通了九窃,只有一窍不通。   杜迪夫人微笑道:“我倒是在美国找了几个人,正在研究石油的开采和利用。”   吴畏点了点头,目前石油的利用方式还很简陋,主要以技术储备为主,仅有的几个开采地点也主要集中在欧美地区,全世界一年的产量都比不上他穿越前那个时代一天产量的零头。   虽然知道此时的石油化工算是朝阳产业,但是这个行当投资大收益慢,不济缓急。而且吴畏在这方面所知甚少,既没技术又没资金,说到和杜迪夫人合作,那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了。   其实要说赚钱,现在欧美资本市场已经成型,以吴畏对世界局势的认识,利用期货和股票赚些快钱也不算太难。只不过他对于金融操作手段一知半解,也没比石油化工知道得多多少,最后还是要求助于杜迪夫人。   而像杜迪夫人这样的人,对于世界局势演变方面的情报不见得会比他知道的慢,没准还更加准确,也根本用不着和他分享红利。   其实说起来,吴畏真正的长处在机电方向,就算是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凭借在这个方向上的知识储备和操作水平,他也可以不愁吃穿。   但是以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他的大部分学识都用不上,别说数控机床和单片机,就算是想弄个通用机床也不容易。   其实对于吴畏来说,他还真有一个可以赚快钱的办法,那就是贩卖军火。   身为工业大学的高材生,他了解的机械设计方面的各种经典案例数不胜数,掌握的知识在这个世界里无人能比。而作为一名现役军人,他又和多种高技术装备打过交道,不但了解武器准备的发展方向,更知道很多种经典武器的设计方案。   所以如果他出设计图,请杜迪夫人制造的话,倒是可以很容易回笼资金。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实际上已经把适合这个时代的几种经典武器鼓捣出来了,比如手榴弹和迫击炮。   虽然杜迪夫人也可以自行制造,但是如果大规模贩卖,肯定会被人发现源头,到时候吴畏要面对的指责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好在他在路上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听杜迪夫人说已经找人在进行石油化工方面的研究,点头说道:“那么你知道飞机吗?”   虽然现在世界局势的演变已经完全脱离了吴畏所熟悉的轨道,但是根据他了解的情报,现在的欧洲也并不太平,特别是当俄国内战分裂后,在巴尔干地区的影响力下降,导致该地区的势力平衡被打破,那边很快就不会太平了。   所谓战争是科技的最好催化剂,一旦一战开幕,那么各种军事技术的发展就会变得突飞猛进,吴畏想要抓住的,就是飞行器这个市场。   让吴畏吃惊的是,杜迪夫人不但知道比空气重的飞行器可以飞起来,还认识莱特兄弟。   杜迪夫人告诉吴畏,她在美国筹备汽车制造厂的时候,有一对姓莱特的兄弟找到她,要求定做一种轻便的发动机。在详细听取了他们的描述后,杜迪夫人决定资助他们的研究。   吴畏愕然看着她,真想抱住美丽的夫人亲吻她。很显然这位夫人不仅仅拥有美丽的外表,还拥有过人的智慧和眼光。   他向杜迪夫人说道:“能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吗?”他很自信的说道:“我会告诉他们,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第312章总长的怒火   中日战事刚刚结束,总参大院里的各个职能部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看高官们那幅臭得要死的脸了,要说中俄联合舰队刚刚战败那会,总参大院里自顾雨以下的各位将军们那真是一幅世界末日的样子。   但是今天所有路过顾总长办公室的办事员们无论手头是不是有事,都是一路小跑,生怕让顾雨看到。   原因自然很简单,因为顾总长又发火了,而且发火的对像是人事局的李世荣局长。要知道这位李局长是顾雨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得不能再亲信了。   顾雨并没有坐在自己最喜欢的大皮椅子里,而是站在桌子后面,怒气冲冲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李世荣,大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没事惹那个事包干什么?”   李世荣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蓝晓田,嘴巴动了动,没敢说话。   蓝晓田坐在一边也不怎么自在,他来找顾雨是因为别的事情,结果正好赶上顾雨在训斥李世荣。   总参下面的直属部门不少,但是公认最强力的三位是人事、军法和情治三个职能局的局长。   后面两位局长都是老资格的少将,就算是蓝晓田这位新晋中将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当初陆溢光因为吴畏的事大闹人事局,最后以撤换了当事的那名处长告终,为了这事,人事局上下算是被军法局压了一头,军法局也就成了总参大院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局。   不过陆溢光其实要算是黄有为的嫡系,顾雨手下弄这么一位强力人物,也实在没办法心安,所以才想办法提了蓝晓田上来。   至于把自己的亲信李世荣提拔上来主管人事大权,也是借了这个契机。   蓝晓田在总参虽然贵为副总长,说起来是顾雨之下的第一人。但是他为人低调,除去专业事务外从不管闲事,在总参里的影响力甚至还比不上几个实权部门的局长。   所以现在顾雨训斥李世荣,蓝晓田这个旁听者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顾雨不让他走,他要是自顾离开,反倒着了痕迹,只好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只当自己不在好了。   他其实能猜到一点顾雨的心思。吴畏是从二十八师出身,自己是他的师参谋长,说起来这份渊源不能算远。军中又最讲究这个,要说顾雨不认为自己和吴畏的联系,那反倒是奇怪了。   所以顾雨留下自己肯定是希望能够向吴畏传达一些东西,只是很可惜,蓝晓田对于扶持吴畏上来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个家伙就像顾雨的得一样,就是个事包,谁粘上谁倒霉。   蓝晓田在这边走神的时候,顾雨仍然在训斥李世荣。今天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叶知秋的电话,在电话里叶知秋问了一下关于驻日占领军立功名单的事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最后淡淡说了句“吴畏是个护短的人”,就挂了电话。   顾雨又何尝不知道吴畏护短的脾气。当初在辽阳的时候,为了给警卫营屠杀战俘的事情洗地,吴畏直接当着十六师团以上军官的面用机枪干掉了几百投降的日军战俘,愣是把这口黑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害得总参后来还要想办法给吴畏善后,谁让当时总参就这么一个英雄人物可以捧呢?那个时候顾雨就知道吴畏这家伙是个愣头青了。   他看着李世荣,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的说道:“你是不是傻啊?有钱没钱那是财政部的事,你管那个干什么?把”   李世荣迟疑了一下,说道:“二十八师和三十一师也都有立功名单报上来,总要一视同仁。”   “我呸。”顾雨差点把口水喷到李世荣的脸上,指着他骂道:“你自己去问问王启年和于澄海敢不敢和吴畏一视同仁?他们两个师三万人和第四师八千在朝鲜夹击第二师团,都能让山县有朋跑了。吴畏一师一旅不到两万人就把日本国都打下来,还捉了鬼子的天皇,你凭什么和人家一视同仁?”   听到这里,蓝晓田咳了一声,插道:“总长,吴畏喜欢兵行险招,这次是运气好,倒也不能说陆一师的战斗力就比其他部队强。”   这句话其实有失偏颇,陆一师虽然成军不久,但是在这次登陆本州岛的战役当中表现出的战斗力相当惊艳,以一支孤军,在日军四个师团的包围中穿插行动,几乎打烂了半个本州岛。   但是陆一师成军之日,就是以孤军作战为目地,和普通陆军的装备和训练方式都不相同,战法在这个世界上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不但日军应付起来不习惯,国防军陆军也没办法比。   顾雨当然知道蓝晓田这样说是替李世荣开脱。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大战之前,吴畏虽然也算是国防军重将,但是陆一师充其量也就是国防军当中的一支劲族而已,吴畏这个中将师长也不算很特殊。   但是现在吴畏身为驻日占领军总司令,那是实实在在的一方大员,说是诸侯也不为过。不但战功赫赫,而且权势滔天,在日本地位超然。就算是和顾雨打擂台,顾雨也没什么好办法来应付。   他好不容易把黄有为弄下去,自己坐稳了总长的位子,现在又出了个吴畏,如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闹僵了,自己又拿不出切实的办法来收拾吴畏,刚刚积攒起的威信就又要荡然无存了。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顾雨现在都不愿意惹到吴畏,最好两个人相安无事才好。   他身为总参谋长,专业能力也许比不上蓝晓田,但是也并不是牌位摆设,当然知道总参衙门风气,对于下面部队来办事时一向是雁过拔毛,能推就推。   像战功这种事情,不但事情琐碎,经手的官员又捞不到好处,自然不会热心,吴畏和他的驻日占领军又正是骄兵悍将,当然也不会跑到总参来活动,也就难怪李世荣会驳回请功的名单。   第313章不省心的主   打发李世荣走后,顾雨向蓝晓田无奈的说道:“他没打过仗,不明白军功这种事的意义。”   蓝晓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雨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打过仗,不过我至少带过兵,士兵想出头,军官想升官,没有军功是不行的,要是大家发现拼了命却连功劳都算不上,这兵就没法带了。也难怪吴畏要翻脸。”   蓝晓田犹豫了一下,向顾雨说道:“既然已经这样定下来了,也不好再改,我给吴畏写封信吧。”   立功名单这种事,李世荣只有审核的权力,批准拍板还得顾雨来做。只不过当时顾雨并不知道李世荣大笔一挥就把吴畏报上来的人员名单砍掉了三分之二,所以看看名单上的人没什么问题,也就签字了。从程序上来说,自然也就等于他批准了。   但是现在吴畏显然是翻脸了,电报直接打到了叶知秋那里,而且用的是通电的形式,国防军各师以上单位都能收到,要是顾雨收回这份名单,那就等于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蓝晓田虽然智谋百出,但是却一时想不明白顾雨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只好猜测是想让自己劝说一下吴畏。   没想到顾雨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头爬上来,摆了摆手说道:“无论是总参还是我,有错误就要改正,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到部队士气的事情。”   蓝晓田诧异的看着他,心说没看出来你这么高风亮节啊。   顾雨倒也没有让蓝晓田继续胡乱猜测下去,向他说道:“但是这个例子不能开,要是就这么简单作出修改,那以后下面再有什么事,主官都这么搞一下,总参的威信还要不要?”   他看着蓝晓田,说道:“所以我准备派个调查组去日本核实情况,你看怎么样?”   蓝晓田看着顾雨,在心里佩服这个家伙老谋深算,明显是李世荣办错了事情,顾雨自己也没有发现,居然可以想出这种办法来补救。   大公报那个叫顾名声的记者写出的报道在国内反响不小,所以吴畏在日本的屁股可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干净,调查组去了,想拿吴畏的小辫子还是很容易的。   这样一来,吴畏有了理亏的地方,自然也就不好抓着立功名单的事情不放,反而要领顾雨的情。而且这件事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顾雨派调查组去日本,本意也只是要找个台阶下,并不是故意去整吴畏,就算吴畏的脾气再爆,那也没办法掀桌子。   这一下蓝晓田终于明白了顾雨的意思,很显然顾雨对吴畏还是很忌惮的,所以虽然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但是仍然不愿意独自承担吴畏反扑的风险,想把自己也绑到他的船上。   蓝晓田身为副总参谋长,除非要和顾雨打擂台,不然在这件事上就是责无旁贷,自然也不能拒绝。所以他想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办吧,谁负责带队?”   顾雨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蓝晓田一愣,心说这事是你提出来的,怎么和我要人选?然后立刻就明白过来,顾雨这是仍然在推脱责任,不禁有些不满,心说这人也太小心了,瞻前顾后没有一点担当。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让李局长去吧。”   他当然也不想背这个黑锅,所以才提出李世荣的名字。顾雨肯定不会让李世荣去日本,自己正好把这个皮球踢回去。   果然顾雨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他去只能把事情办砸。”   蓝晓田心中一晒,想了想说道:“要不请陆局长走一趟?”   这次顾雨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老陆的资格太老,他去日本,吴畏未必会觉得舒服。”   蓝晓田耸了耸肩,看着顾雨,心说谁都知道陆溢光是黄有为的人,你当然不会把这个拉拢吴畏的机会让给他。   心里这样想着,他嘴上却说道:“那我可得再想想。”   顾雨倒也没有再逼他,点头说道:“的确是要慎重一些,那就回头再说吧。”   蓝晓田站起身来,想了想说道:“今天俄国北方政府的大使又来求见了。”   顾雨这才想起蓝晓田是来找他有事要谈的。想不到居然是这件事。他皱眉说道:“是催我们向俄国南方出兵还是要赔款的?”   按照战前的约定,中俄联合舰队作战的时候,共和国要承担全部费用,如果出现战损,还要按照双方事先约定的价格赔偿。   但是双方谁也没想到中俄联合舰队会被日本海军打得这么惨,俄国人损失了几十艘战舰,要是按照之前的协议,共和国赔偿完了,就可以直接宣布破产了。   所以叶知秋和顾雨研究过后决定,这笔赔款现在肯定不能支付,拖得越久越好。好在俄国人估计也知道共和国拿不出这笔钱,倒也一直没有催要。   除了钱的事情外,还有一个就是兵员的问题了。   按照战前的约定,共和国解决日本后,应该立刻派遣陆军进入俄国境内,与北方政府共同打击南方军队,统一俄国。   现在日本政府虽然投降,但是日军深入西伯利亚的第三师团还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俄国北方政府不得不仍然维持在乌拉尔山一线的防御工事,对于北方政府的军力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负担,很显然比起海军赔款来,俄国人更希望共和国能够履行承诺,尽快出兵解决掉第三师团这个隐患。   叶知秋对于往俄国派兵倒是并不反对,但是现在总参手里能打的部队其实不多,二十八、二十九师两支部队都刚刚经历过大战,唯一能够派出去的就只有驻防黑龙江的第三十二师。   但是说实在的,第三十二师并没有单独面对日军第三师团的能力,而且以现在国防军的后勤保障能力,也没办法支持三十二师在冬季进入西伯利亚寻找第三师团进行决战。   所以他听说是俄国北方大使来见,立刻觉得再次头痛起来,心想无论是吴畏还是俄国人,显然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第314章螳螂捕蝉   果然不出顾雨所料,叶卡捷琳娜的大使是来催促共和国履行诺言,出兵西伯利亚的。从大使先生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叶卡捷琳娜显然希望中方部队能够尽快出发,并且指明最好由吴畏带队,理由倒也充分,吴畏曾经与北方政府并肩作战过,熟悉彼此的作战方式,更容易协调。   蓝晓田用膝盖想也知道叶卡捷琳娜为什么希望吴畏带兵,抛开两个人的私人关系不担,只说吴畏指挥的叶卡捷琳堡战役,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打得这么漂亮,换谁也希望吴畏能够继续指挥作战。   蓝晓田一点都不怀疑吴畏去了俄国,还能再混个陆军总司令来干干。他听说在俄国陆军当中,吴畏的威信相当高,当然这里面有一点猫腻他就不知道了。俄国人对于皇后的私生活并不看重,甚至有些喜闻乐见,所以吴畏在士兵当中的威信除了胜利带来的那部分之外,传说中皇后的异国情人这个身份也加分不少。   不过蓝晓田并没有对俄国人作出任何承诺。   虽然共和国的议会有点摆设的意味,国内的大多数事务都要看叶知秋的意思,但是像出兵国外这种事,显然不是仓促之间就能够决定下来的。   但是俄国大使提出的一个条件让蓝晓田很动心,因为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共和国陆军出兵的话,所产生的费用就要由俄国北方政府承担,这可以冲抵一部分对于俄国海军的赔款。   所以蓝晓田这才急急忙忙来找顾雨。谁知道第三师团对日本天皇的投降诏书是怎么看的,最坏的可能下,如果他们就地向俄国人投降,那么很可能叶卡捷琳娜就不再需要共和国出兵了。   那样的话,共和国将独自承担中日战争中俄国海军的全部费用,想一想就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雨立刻表示要去总统府当面请示叶知秋,而且说到做到,立刻就走。两个人一起出了顾雨的办公室。   蓝晓田告辞后,顾雨就站在院子里等自己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然后看到李世荣走了过来。   顾雨招手让李世荣过来,和他说了一下赴日调查组的事情,李世荣很兴奋的说道:“我去吧。”   顾雨看了他一眼,给李世荣下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定语,可惜没办法,谁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当中,就这个家伙的能力强一点呢。   说起来顾雨的亲信里人才匮乏,也和他长期在后勤部门工作有关,和他打交道的官员很少有来自一线的,自然也没办法把手伸进带兵的军事主官当中去。   他摇头说道:“你还是算了,要是再惹到吴畏,我还得给你收尸。”   李世荣一愣,忍不住说道:“他敢。”   顾雨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心说你不知道吴畏是土匪出身?胆子大到没边了。带着两个营就敢进东京去捉天皇,偏偏还成功了,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真要找个由头把李世荣干掉了,难道自己还能亲自跑去给李世荣报仇?   他挥手说道:“你去找司法部的梁部长,请他出人和总参一起组成调查组,如果司法部那边有重量级人物出马的话,可以让他们的人带队。”   李世荣愣了一下,自以为理解了顾雨的意思,在心里给顾雨点了三十二个赞,心说不愧是老姜,看着形象不怎么样,吃起来就够辣,这借刀杀人的办法用得可真好。   顾雨上了汽车后,这才想起来李世荣刚才离开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不对,不过他现在也一脑门的官司,没心情去琢磨李世荣的心思。只是有些疲惫的想,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换掉李世荣,免得他自己作死还要捎上自己。   不说顾雨去见叶知秋,先说李世荣。按道理说他这个总参人事局长和政务院的部长之间差着两个大级,是没有资格求见梁实的。不过军方最近风头比较劲,听说总参的局长拜访,梁实心里疑惑,还是让人把李世荣带进了分客室。   四九城地面邪性,吴畏的通电虽然理论上只在军内,但是经过一上午的发酵,基本上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听了李世荣的话,梁实凭直觉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沉吟了一下,向李世荣说道:“这件事是军方内部事务,司法部就不插手了吧。”   李世荣听人说起过吴畏大闹巡警局的事,一心以为梁实会借着这个机会去整吴畏。没想到梁实居然会推脱。不禁心中大急,向梁实说道:“毕竟涉及到日本平民,总要有个公平公正的说法。”   梁实看了李世荣一眼,心说日本平民关我屁事,难道你老兄和日本平民有一腿?   他摆手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考虑一下再和顾总长联系吧。”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世荣吃了这个软钉子,有心发火,想想又没敢,只好讪讪的告辞离开。   梁实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下,起身打电话叫来胡光。   梁实当上司法部长之后,从前警务总长的位子就给了胡光。   他把李世荣的来意和胡光说了,又问道:“你觉得顾雨是什么意思?”   胡光笑道:“部长早有成算,这是想考我吗?”   梁实摇了摇头,“我倒是猜到一点,不过还不能确定。所以才叫你来参详一二。”   胡光就笑,说道:“李世荣这人我听说过一点,小人尔。这次得罪吴畏估计就是他搞的鬼。顾雨不愿意惹吴畏,又想敲打那些骄兵悍将,所以才想让我们出头。”   梁实笑了一下,看着胡光说道:“那你看我们要不要出头呢?”   胡光想了一下,摇头道:“这是他们军方自己的事情,咱们犯不上粘这个包。”   梁实笑道:“这你可错了,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法律体系,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如果我们抓住了,以后司法部在国家的地位可就无法动摇了。”   胡光仔细想了想,不禁心悦诚服,拍了梁实几下马屁后,向梁实说道:“那这个人选可以好好思量了。”   “让程选杰去。”梁实说道:“吴畏这个人软硬不吃,也只有程选杰这样认理不认人的才能对付得了他。”   胡光深深看了梁实一眼,觉得梁实能坐到司法部长的位子上,实在不是偶然。   第315章特科与基地   此时的吴畏并不知道四九城的大佬们正在算计自己。   其实说起来,他现在也算是可以影响一方的大佬了,可惜真正感觉到这一点的除了日本人民就再没有其他人了。就连他本人都完全没有自觉,反而觉得现在这日子远没有在国内的时候恰意。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几个人,一脸的严肃。   “都听明白了吧?”他说道:“国库没钱,但是我们的兄弟不能就这么死了。不但伤残的兄弟们要养起来,牺牲兄弟的家属也要养起来。”   于靖舔了一下嘴唇,皱眉说道:“这可是一大笔钱。”   他老爹就是奉天城里的大商人,虽然他从小就对做生意没兴趣,但是耳熏目染之下,对财富的概念也比其他的人清楚得多,绝不会闹出随便甩出几千万现金在桌子上的笑话。   吴畏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才让你跟着去,现在先管帐,以后我会告诉你做什么生意。尽量想办法让收支平衡。”   于靖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我可以和我爸说,让他给我想些办法。”   他是家中的独子,理论上来说,于家的家业都是他的。不过于抚远还没到不能视事的地步,于家的家产于靖当然说了不算,也只能和老爹商量着先要点出来。   吴畏摇了摇头,于家的家业看起来不小,但是用到这种无底洞上,那就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了。而且于抚远也未必肯答应拿钱出来糟蹋,平白让于靖父子生隙。   他看着几个人,轻声说道:“钱的事情现在还不用你们操心,你们要操心的是怎么保护我给你们的这些钱。”   共和国内的银行业刚刚起步,邮政业务也只局限在少数大城市里。通过各级政府发放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漂没多少。所以只能是由李康等人亲自送钱上门。   而要给阵亡的士兵家里送抚恤金,势必要携带大量的现金,就算现在国内已经普及使用纸币,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数目,难免会被人窥伺。   李康板着脸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吴畏刚刚说起要调他回国的时候,他还有些不高兴,但是等到听吴畏解释了他要承担的任务后,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并且在心里暗暗保证,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身为北京军官学校第一级学员中的“三杰”之一,李康当然知道自己要肩负的这个任务有多么沉重。虽然不知道这笔钱师长会从哪里出,但是李康和陆一师的全体官兵一样,从来不会对吴畏的命令产生怀疑。   既然吴畏要自己来发抚恤金,就说明并没有得到国内政府的支持,到时候一切都要靠自己,甚至可能会遇到来自官方的阻碍,怎么克服这重重困难来完成任务,就是需要他来考虑的了。   李康不说话,可不代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说话,许晨剑低声说道:“师长你放心,豁出这条命不要,我们也一定把钱送到该送的地方。”   吴畏摇了摇头,“第一,你们都得活着,死了我靠谁来干活?第二,你们不是把钱送出去就完,还要保证送出去的钱安全,我们不是给兄弟们的家属招祸的。”   他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说道:“所以你们当中能够保留军籍的人不多,明面上就打陆一师善后办理处的名义核实家属资料。这个由李康负责,其他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和于靖一起办商号,用钱生钱。”   说到这里,他看着许晨剑,很认真的说道:“另一部分我打算让你负责,你可以拒绝。”   许晨剑嗖的一下站起身,立正向吴畏敬礼道:“师长您下命令吧,我要皱一下眉就不是人。”   吴畏摆手让他坐下,看了一眼面前这几个人,许晨剑还是那幅赴汤蹈火的样子。于靖看起来并没有想明白吴畏想让许晨剑干什么。只有李康神色有些复杂,看许晨剑的眼神也透着一点怜悯,显然已经猜到了吴畏的意思。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金水河畔开始,吴畏就一直希望能够替自己的士兵们扛起所有的负担,成为可以为他们遮蔽风雨的屏障。没想到现在官越来越大,却终于需要有人替自己来做脏活了。   他看着许晨剑,低声说道:“你负责做一切李康和于靖不方便做的事情。”   许晨剑身为警卫营三个连长之一,脑子当然是聪明的,只是刚才没有转过这个弯来。现在听到吴畏这样说,略一思索,就已经明白过来,看着吴畏说道:“师长的意思是说……”   “如果有人阻挠,你要想办法清除。如果有人打这些钱的主意,不管是谁,你都要想办法清除。如果有人威胁烈士的遗属,你也要想办法清除。”   吴畏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晨剑想了一下,恶狠狠的说道:“您放心吧,凡是不想让这些钱花到应该花的地方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没错。”吴畏点头说道:“记住,你要做的事,无关善恶,无论别人是出于什么目地,哪怕他们是为了世界和平呢,都和你没关系,你只保证这些钱的使用。”   许晨剑再一次跳起来敬礼,大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就去挑选人手,第一批先挑五十个人,李康和于靖每人选五个人先回国。剩下的四十个人挑个地方,我给你们单独训练。”   许晨剑一愣,问道:“还练什么?”他已经明白吴畏要他做什么,无非是隐藏在黑暗当中的杀手,虽然和他的道德观有违,但是为了能让牺牲的兄弟们在天之灵不会为了家人伤心,这件事他已经决定要干了。   在他想来,所谓清除,无非就是杀人,回国去杀人和在日本杀人也没什么区别,就不信比全幅武装的小鬼子还难杀。   吴畏叹了一口气,向他说道:“我给你们训练的时候说过,军人和警察的作战方式是不同的,你们还记得吧?”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心说难道你这是要让训练我们当警察?   吴畏看出他们的疑惑,轻声说道:“其实除了军人和警察,还有一种人,这就是现在我要教给你们的,你们可以把这种人称做恐怖份子。”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向李康说道:“你负责的部门,就叫特科吧。于靖那块等确定了生意再说。至于你……”他看着许晨剑,犹豫了一下,说道:“就叫基地吧。”   第316章东亚新秩序一   吴畏李康三人谈话的时间有点长,毕竟这种事情从前没人干过,大家都没经验,只能依靠空想。   不过吴畏从前是搞工业设计的,对于预想难点控制有些心得,所以明显比其他人想得都要多。   这让另外三个人都有些吃惊,但是联想到吴畏传说中的炮手身分,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在他们想来,吴畏这只是干回老本行而已。而且吴畏一直以来给大家的印像也是算无遗策,大家都习惯了。   四个人密议了一上午,还没开完会。吴畏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开门叫卫兵送些吃喝进来。   吴畏自己不喜欢吸烟,所以他手下的主官们烟瘾也不大,四个人中只有许晨剑没事喜欢鼓捣几颗,不吸也不觉得难受。   卫兵送来了一盆日本大樱桃,看起来很是水灵。吴畏看着这玩意有些发愣,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是早上西园寺公望派人送的,还有一封请柬,请他晚上赴宴。   吴畏想了一下,派人去回绝西园寺公望的宴请。说实在的,他对日本人的糖衣炮弹还是很警惕的,东方文化当中,能让人潜移默化跳坑的方法不少,吴畏自问不是圣人,没事的话还是少往坑边上凑合。   而且他用膝盖想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自己,虽然他一路走来,嚣张跋扈之类的事情没少干,但是至少说起来大节不亏,这也是叶知秋虽然忌惮他的能力,却仍然不得不用他的原因,如果和日本人吃吃喝喝的搅在一起,他可不觉得叶知秋能像杜鲁门那样忍上两年才发难。   话又说回来,吴畏也没地方买玉米芯烟斗去。   等到四个人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琢磨得差不多了,太阳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准备下班了。   吴畏亲自送三个人离开,结果听卫兵报告说西园寺公望已经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了。   吴畏不禁有些头痛,说起来自己这个占领军总司令的权力可没有那个喜欢叼玉米芯烟斗的家伙大,和西园寺公望对口的官员应该是程斌,无论如何,日本首相天天往占领军司令部跑,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回事。   但是西园寺公望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既然来了,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吴畏也不能躲着不见。   亲自去会客室把西园寺公望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招呼于靖上茶的时候才想起来,于靖下部队挑人去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任命新的副官。   西园寺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关上门向吴畏说道:“贵国的官员正在拆除东京湾的船厂。”   吴畏耸了耸肩,“我们谈过这个问题。”他说道:“无论是从个人感情上,还是国家大义上来说,我都不能出面阻止这件事。”   “程副总理今天转给了我一份计划。”西园寺公望说道:“他正准备将我国的工业能力全部搬迁到贵国去。”   吴畏看着他,皱眉说道:“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   其实他是完全可以猜到程斌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中日这一战,让本来就不怎么太好的国内经济雪上加霜,偏偏因为种种原因,共和国中央政府对于下面各地方政府的实际控制权并不算太强,没办法像日本那样横征暴敛。   当然话又说过来,这并不是说共和国的平民日子就比日本平民过得好,只是说他们承受的高额税负使用途径不同,被地方政府截留得多了,最后到中央政府手里的自然就少了。   所以程斌此次日本之行的一个主要目地应该就是搜刮日本国内值钱的东西运回去抵债。   日本政府在战前就已经负债累累,国库里比天皇的脸都干净,程斌总不能去刮地皮,当然就只能打工业设备的主意。   他想了一下,向西园寺公望说道:“这件事我会和程副总理谈谈,请他保留一部分涉及民生的基础设备。”他很诚肯的说道:“但是重工业设备很难留住,而且按照我们从前谈过的购想,在日本国内保留这些设备也没什么用处。”   西园寺公望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地,那就是希望请你共进晚餐。”   吴畏皱了一下眉,摇头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   “是伊藤老师要见你。”西园寺公望说道。   吴畏这才明白过来,很显然伊藤博文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但是以他的身份,前来拜访自己就有点不合适,只能搞这种曲线救国的路子。   他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就叨扰首相大人了。”   西园寺公望果然没打算请吴畏腐败一下,晚宴是在西园寺自己的家里进行的。除了吴畏和西园寺公望外,只有伊藤博文这一个客人。   西园寺公望据说喜欢美食,不过这个时候东京都正在实行军管,就算是首相大人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所以三个人面前的食物都很简单。   吴畏倒不担心西园寺公望会给自己下毒,只不过面前这碟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他很担心自己一筷子给夹没了,只好端着酒杯不放手,准备回司令部后再来俩馒头。   伊藤博文谈兴倒是不错,和吴畏喝了几杯清酒,这才悠悠问道:“中正君对山县有朋大将有什么看法?”   吴畏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下说道:“久闻其名。”   别的不说,能和王启年那老狐狸斗了好几年还稳占上风的人,肯定是有真才实料的。   伊藤博文点了点头,说道:“他回到日本了。”   山县有朋指挥的第二师团虽然在朝鲜半岛上被打得很狼狈,但是第四师一直都没能抓住他的主力,反而被其偷袭了几次,损失很是不小,后来总参干脆让第四师确保将山县有朋堵在朝鲜南部,就指望他自生自灭了,没想到他居然回国了。   想到这里,吴畏心中一惊,看着伊藤博文说道:“他不会刚好在这里吧?”   伊藤博文一笑,“中正君说话了,这又不是写小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吴畏也笑,却没有说话,在心里琢磨伊藤博文的意思,据说这两个老头从前就很不对付,那么伊藤博文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难道是希望借刀杀人?   第317章东亚新秩序二   伊藤博文看着吴畏,轻声说道:“山县君他去了北海道。”   吴畏微微低着头,继续扮演某个姓狄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日本投降之后,有相当一部分不甘心失败的高级官员跑去了北海道,最著名的就是近卫师团的寺内寿一,他带领一部分近卫师团和第五师团的士兵在北海道成立了反抗军,自认总司令,在日本国内还是很有一些号召力的。   日本四岛之间,九州和四国离本州岛都很近,虽然因为兵力的原因,吴畏一直都没有对这两个岛进行事实占领,但是在这两个岛上的日本陆军部队都已经宣布奉天皇诏书投降,唯独北海道还是化外之地。   所以吴畏听到伊藤博文说山县有朋跑到北海道去了,倒也并没有觉得太过吃惊。说实在的,山县有朋号称一代名将,就连吴畏的老上级,大名鼎鼎的第二十八师师长王启年都拿他没办法。但是吴畏研究过山县有朋在朝鲜半岛的战例,发现也不过如此,只不过第四师的打法更加呆板,这才连吃了几个亏。   如果换成吴畏来打的话,他绝对不会试图一战就消灭第二师团主力,而是会选出一支精锐部队,抓住机会咬住山县有朋的某支部队,拖到大部队赶到就行了。   第二师团在朝鲜半岛没有办法补充,只要这么打上两三次,山县有朋就成光杆司令了,看他还拿什么来反击和偷袭。   不过话又说回来,第四师是标准的陆军部队,虽然在国内算得上老牌劲旅,但是从军官到士兵,战术能力也都乏善可陈,就算把吴畏调过去指挥,以现在的通讯能力,下面的部队能不能打出这种效果来也很难说,除非是他指挥的陆一师,还得是战前那支齐装满员的陆一师。   大战之后,虽然总参立刻就从军内调拨陆二师的士兵来补充战损,但是陆一师的整体实力下降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吴畏的估计,现在的陆一师能有战前的百分之四十就可以谢天谢地了。这也是吴畏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反正他也不急着把全日本收归囊中,实在犯不着冒被人戳破陆一师百战不败神话的风险。   现在听说山县有朋跑了,吴畏都能猜到第四师上下的喜悦心情,估计第二师团早就成了第四师卡在嗓子里的骨头了,吞不下吐不出。   看到吴畏不动声色,伊藤博文真有点猜不透吴畏的心思,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山县有朋这个日本最后的名将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吴畏抬头向伊藤博文说道:“只有他一个人过去吗?”   伊藤博文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据说还有一部分士兵,不过人数不会太多,因为他们乘坐的是渔船。”   吴畏嗯了一声。北海道以渔业为主,寺内寿一能够调集渔船接走山县有朋并不奇怪,只是隔着茫茫大海,这两个人能够接上头也算是天意。   看着吴畏不知道想些什么,伊藤博文突然说道:“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中正君。”   吴畏愣了一下,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心想山县有朋都跑到北海道去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难道你还能摔杯为号,给我弄一帮刀斧手出来?   伊藤博文倒是没有那么神展开的头脑,看着吴畏说道:“我下午刚刚接到消息,上村彦之丞中将指挥的舰队将不会奉诏投降,而是准备前往北海道。”   吴畏沉默的看着伊藤博文,两个人对视了良久,吴畏才说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晚吧。”伊藤博文说道。   吴畏沉吟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要通知我?”   伊藤博文苦笑了一下,说道:“海军是需要保养的,这支舰队在北海道是不会有前途的。”   吴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如果伊藤博文说得没错,那么他现在通知马卡洛夫进行拦截的话,一定可以全歼这支日本舰队。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伊藤先生的意思呢?”   “我听说有些军舰并不准备追随上村彦之丞中将,而是准备在港口自沉。”伊藤博文说道。   这个时候,西园寺公望插话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中正君允许海军保留他们的尊严。”   吴畏的目光在面前的两个日本人身上转了一圈,慢慢放下酒杯,说道:“难道他们觉得还有希望吗?”   伊藤博文和西园寺公望互相看了一看,西园寺公望说道:“我试图劝说上村中将,但是他并不相信中日两国可以和平共存。”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面前矮几上寥寥的菜肴,轻声说道:“海军难道不应该是最早张开眼睛看世界的吗?为什么只能看到东亚这一小块地方?”   “因为他们没有一颗能看到全世界的心。”伊藤博文说道。   他看着吴畏,很认真的说道:“我和天皇陛下谈过,一致认为,在整个亚洲,能够带领亚洲人重新站到世界之巅的人,非中正君莫属。”   吴畏看着他,淡淡说道:“伊藤先生说笑了。”   “不是说话。”伊藤博文说道:“从前我们一直觉得,亚洲太小了,中日之间只能有一个国家存活下来,但是听了中正君关于东亚经济圈的话,这才突然发现,合作也是可以做到的。”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这理论当然没问题,倒是执行起来问题就大了,欧盟连货币都统一了,不是照样三天两觉的闹杂?   但是他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向两个人说道:“这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   “不错。”伊藤博文说道:“但是支持我们的力量太小了,无论是贵国还是我国,都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   他看着吴畏,说道:“所以我们希望,中正君能够获得贵国的最高权力。”   吴畏一愣,看着伊藤博文笑道:“这事可有得商量了。”   “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伊藤博文严肃的说道:“为了中日两国,也为了东亚的崛起,中正君必须掌握足够的权力。为了这一点,我和陶斋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中正君,必要的时候,天皇陛下也会出力。”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心说自己这算是拯救世界的节奏吗?在东京湾趟了一回水,不至少就变成凹凸曼吧?   第318章东亚新秩序三   吴畏其实并不怎么相信伊藤博文的说法,无论怎么看,这个老头都不像是会相信传销的人,所谓的亚洲经济一体化虽然看起来很美,但是像伊藤博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一种全新的理论?   但是事实上现在的日本并没有太好的选择,因为以程斌为代表的共和国官僚们并没有打算在日本长治久安的打算,他们现在在日本所做的一切,和满清入关时的作法差不多,基本就是捞一票就走。   现在的共和国高层缺乏拥有战略性眼光的人,即使是像叶知秋和程斌这样了解欧美国家的人,也不过只看到了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模式,并没有人意识到海权的重要性。   可以说,掌握了日本列岛之后,广阔的太平洋才能真正向共和国敞开。   所以吴畏不可能任凭程斌等人对日本搜刮干净后直接抛弃的作法,他有更加长远的打算。   而对于伊藤博文等人来说,如果被程斌拆毁了国内的工业基础,那么日本这个岛国就将会彻底失去跻身世界列强的机会,这是明治维新几十年来,伊藤博文等人眼看着国家一步步强盛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再看着它突然一无所有。   所以比较之下,伊藤博文等人也只能选择吴畏,毕竟在吴畏的计划里,日本还占有一席之地,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搜刮完扔掉。   但是就像所有喜欢布局长远的人一样,伊藤博文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吴畏的身上,那样的话,如果吴畏靠不住他就抓瞎了。   所以他才会暗中支持把老对手山县有朋送上北海道,发展另外的力量。而为了平衡吴畏可能的怒火,他又将海军残余舰队的消息透露给吴畏。   毕竟在伊藤博文看来,陆军在北海道还可以保留火种,海军一旦失去了港口和维修基地,就只能慢慢生锈了,不如卖一个好价钱出来再划算。   但是很显然吴畏的反应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在吴畏看来,一个分裂的日本显然更符合共和国的长远利益,而且日本海陆军之间的倾轧也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上下其手的机会。   所以当他离开西园寺公望的住处后,并没有派人去通知马卡洛夫拦截即将启程去北海道的日本海军,而是准备直接回司令部。   此时天已经黑了,东京都城内正在实行宵禁,大街小巷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再看不到人迹。   吴畏习惯了乘坐汽车,就不愿意再坐马车。但是他在国内的座车并没有运过来,所以现在代步的是一辆在东京都城内找到的美国车,说起来倒是和叶知秋最早的专车是同样的款式。当然现在共和国内的公车已经基本都换成了汉阳厂的产品。   以现在城内的治安,吴畏出行当然不会只带几个卫兵,于军亲自带了一个连的士兵担任护卫工作。   吴畏从西园寺公望的宅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前和西园寺公望握手告别,转身钻进了车里。   于军拉开车门,伸头向他低声说道:“捉到了一个可疑的日本人。”   吴畏愣了一下,问道:“是什么人?”   于军摇了摇头,吴畏沉吟了一下,说道:“带回去。”   回到司令部后,吴畏很快见到了这个被于军捉住的中年日本人。   吴畏自己就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所以也没有找翻译,直接把这个自称幸德秋水的人带到了办公室。   这个日本人看起来有些潦倒,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穿了一身破旧的日本传统服装。   于军和他的士兵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尽管抓捕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反抗,但是仍然让这个人吃了一些苦头,所以幸德秋水看到吴畏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   看到吴畏回来,一个小个子的卫兵捧着茶壶从后面出来,给吴畏倒茶。于靖现在正忙着准备吴畏交给的任务,这个人也是他安排过来给吴畏当勤务兵的,名叫郑宇。   郑宇本来是旅顺渔民家的孩子,因为陆一师的军医救了他的父亲,所以一心想要从军。只是他当时还是个孩子,年纪不够,陆一师再缺兵员也不会征用一个大孩子来扛枪,当时就拒绝了。   郑宇这孩子很聪明,虽然困于见识,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办法,认准了的事情却不会轻易放弃,每天有时间就到军营附近转悠。   他年纪小,腿脚勤快,很快就和大兵们混得熟悉了,特别和安排给他父亲治病的玉珍局关系最好。   玉珍局是吴畏在二十八师警卫营时的老部下,和于靖等人都有交情,被郑宇磨不过,干脆推给了于靖。   于靖身为吴畏的副官,虽然权力不大,下面的军官们都要给他一些面子,也就想办法让郑宇虚报了两岁,从此吃了军粮,跟在师部打个杂什么的,一方面给家里赚一份收入,另一方面也是等郑宇长大一点,再下基层部队去。   现在于靖要离开了,想想吴畏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想想郑宇手脚麻利,就把他给安排了过来。   吴畏当然认识郑宇,而且还知道郑宇虚报年龄的事情,本来按他的意思,是不需要勤务兵的。   不过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郑宇年纪虽小,却一直很有眼色,人又勤快,吴畏也很喜欢他。看到是他来当自己的勤务兵,也就没说什么。   让郑宇给幸德秋水也倒了一杯茶后,吴畏说道:“你的名字是秋水?”   “是。”幸德秋水恭谨的回答道:“这是我的老师赠给我的名字。”   吴畏想起自己的字,忍不住一晒,问道:“你躲在西园寺首相家旁边,是想要做什么?”   幸德秋水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希望有机会面见首相。”   吴畏失笑道:“为什么?”心想这家伙莫非是个官迷,要给西园寺上天人三策?   幸德秋水当然不知道吴畏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推销员,向吴畏说道:“您听说过《平民新闻》这份报纸吗?我是它的主编。”   这报纸的名字吴畏倒是真没听说过。他张大了嘴巴看着幸德秋水,心想你这个样子还真够平民的。   第319章东亚新秩序四   吴畏因为有叶知秋赠“中正”的经历,所以对幸德秋水比较同情,心想一个大男人叫“秋水”,也真难为他了。倒没想到日本文化本来就和共和国不同,幸德秋水对他的老师非常敬仰,“秋水”这两个字又是有典故的,幸德秋水根本就不会觉得难堪。   幸德秋水知道自己是被中国占领军捉住了,但是并不知道吴畏是什么人。他幼年时期就醉心于中国古籍,精通儒家经典,甚至可以用古文写文章,所以算是日本国内少有的亲华派。   而且他知道这场战争其实是日本首先挑起来的,所以对吴畏等人倒也并不敌视。   这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幸德秋水发现吴畏态度温和、言谈举止很有礼貌,很自然的就把刚才被士兵殴打的不快抛到了脑后。他虽然亲近平民,可也知道社会底层的平民通常缺少受教育的机会,举止粗暴并不稀奇。至少吴畏这个军官看起来就有教养得多。   很快吴畏就知道了幸德秋水原来是反战派,他本来是在日本左翼报纸《万朝报》工作。第三次中日战争爆发后,幸德秋水在报纸上发表了多篇反战言论,结果就连观点激进的报社同仁都不能同意他的看法。   于是幸德秋水离开《万朝报》,与朋友一起创办了《平民新闻》,可惜报纸刚刚创建不久,吴畏就带着陆一师打上门来,本来气势汹汹的日本政府整个一个银样蜡枪头,居然迅速投降,变化之快,就幸德秋水都觉得莫名其妙——昨天他还忙着呼吁日本政府停止侵略邻国呢,一转眼东京都的街道上开始有**********巡逻了,停战得如此迅速彻底,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知道幸德秋水居然是一位反战人士,吴畏立刻来了兴趣,让郑宇去弄点食物,他要和幸德秋水秉烛夜淡。   幸德秋水当然不知道吴畏刚才在西园寺家里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肚子里正造反,还以为遇到了知音,心想上国人物果然行事倜傥,令人敬佩。   幸德秋水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执不同政见者,以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像他这样的人也没有外国势力来青睐,本来日子过得就苦。现在东京都内实行军管,百业萧条,像他的报馆根本就没拿到开业的许可,算是坐吃山空。   他的积蓄又都投进了报馆当中,已经记不得多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半夜还冒着宵禁的危险出来溜达,也实在是饿得睡不着觉。   两个倒霉蛋凑到一起,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很快就干掉了七八个馒头,让旁边伺候的郑宇代表友邦莫名惊诧,心说师长饭量大我们都知道,你这小鬼子干巴身板居然比师长吃得还多,莫非是饿死鬼投的胎?   军营里禁酒,吴畏习惯了以身作则,所以也没请幸德秋水喝酒,两个人边吃边聊,没有酒精助兴,也一样其乐融融。   又聊了一会,幸德秋水谈起他试图拜访西园寺公望的原因,竟然是希望西园寺公望能够开放党禁,让平民参与到政治活动中来。   吴畏一听就乐了,想不到幸德秋水居然是民主人士,这个放现在应该算比较超前了。   没想到一说起这个,幸德秋水就来了谈兴,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吴畏听了一会,渐渐听出不对来,好不容易等到幸德秋水喘气的机会,插话问道:“你是第二国际的人?”   幸德秋水一惊,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惊讶的看着吴畏,失声道:“你知道第二国际?”   吴畏很无奈的看着他,心想乌里扬诺夫现在掌握的很多理论还是我教的呢,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日本居然也有社会党人出现。   要说起来,幸德秋水还是日本国内无产阶级理论的引入者和传播者,《平民日报》的几个主要合伙人也都是社会党人,他想见西园寺公望,促请开放党禁,就是准备组建社会民主党。   说起这个来,算是撞到吴畏的强项上来了。要说这方面的理论,他可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   总算吴畏也知道社会科学理论这种东西和自然科学不一样,爬科技树可以直接跳过已经被证明失败的那些枝节,但是社会发展需要一个过程,不真正过一遍,没人知道哪种结果会更好。要没有乌克兰的巧克力政变,估计也没办法让大家直观的看到民主与自由其实是碧蓝神器。   所以吴畏也没敢扔出太超前的理念,只是强论了一下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性,就已经让幸德秋水引为知己了。   不知不觉当中,夜色就已经深了。吴畏让郑宇给幸德秋水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答应明天送他去见西园寺公望。如果没有吴畏引见,以幸德秋水的身份,估计想见西园寺公望很有一点难度。   今天他先是和李康等人商量抚恤金发放的事情,后来又去西园寺家赴宴,回来后与幸德秋水长谈,这一天基本就没干什么正经事。   所以让幸德秋水去休息后,吴畏开始处理今天积压下来的各种文件,主要是兵力调动方面的事情。   吴畏也不是工作狂,所以只打算处理一下需要明天一早就办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文件,压一天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没想到翻了一下,就看到俄国舰队发来的公文,马卡洛夫邀请他明天去参观新式鱼雷的试射。   马卡洛夫和吴畏一样,算得上是个全才,这人不但喜欢钻研军事理论,而且还喜欢设计建造船舶和炮弹。俄国海军使用的破甲弹头就是他设计改进的。   日本海军战败后,马卡洛夫和吴畏长谈过几次,一次偶然的机会,提到了鱼雷战术。   马卡洛夫喜欢尝试新技术,在俄土战争当中,他就曾经使用白头鱼雷击沉过奥斯曼土耳其的军舰。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使用压缩空气为动力的鱼雷,马卡洛夫还是很不满意的,认为它们射速缓慢,轨迹明显,而且发射后无法操纵。   吴畏倒是没打算给马卡洛夫支招——如果共和国海军足够强大,他倒是不介意和马卡洛夫在这方面多做一些探讨,可是以现在共和国海军的现状,那就是单纯增加俄国海军的战斗力了。   但是他对于海军装备发展的了解实在太少,一张嘴就说错了话,把鱼雷定深技术给泄漏了出来。   马卡洛夫和吴畏谈起鱼雷技术,本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内燃机应用在鱼雷上的可行性,没想到意外听到了一个新的思路,顿时来了精神,回去后就开始着手研制,短短时间内,居然就造出了样品来。   第320章东亚新秩序五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吴畏就被于靖叫醒了,他躺在行军床上,用惺忪的睡眼看着床外初升的阳光,无比怀念从前可以睡懒觉的日子。   李康和于靖是来向他辞行的,这两个人不需要吴畏来指导业务,所以准备先行回国打好基础。   相比之下,许晨剑和他的士兵们行程就要晚得多,那取决于吴畏给他们准备的训练大纲。   吴畏并没有去港口送别,只是在司令部的大院里和战士们道别。   看着李康等人离开,吴畏这才准备回办公室,正好看到幸德秋水走了出来。   昨天晚上他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说司令部里有发电机,但是功率不大,这时代的电灯泡也说不上有多亮,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多少东西。   他看着一队向吴畏敬礼后走开的士兵,向吴畏说道:“你是什么官?”   “我?”吴畏摊了摊手,笑道:“我是这里最大的官。”   和明显被吓了一跳的幸德秋水一起吃过了简单的早餐,他就驱车送幸德秋水去西园寺公望的首相办公室。   现任日本政府的办公地点就在皇宫附近,是一栋很有历史的房子。   吴畏亲自送幸德秋水过来,也是有些昨天没有说出来的话要对西园寺公望说。他早就看出来西园寺公望和伊藤博文之间并不像他们宣称的那样有默契,而从心理上来说,吴畏也更愿意和西园寺公望打交道,毕竟伊藤博文的名气太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吴畏心里压力太大,就算是忽悠也不能完全放开。   吴畏的司令部设在东京都的边缘,离占领军的驻地不远,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同样的原因,程斌的使团驻地也在这一带,毕竟使团的安全还要依靠吴畏的士兵来保障。   所以当吴畏看到驻日使团的一号车从另一条道路缓缓驶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让司机减速让路。   幸德秋水对此感到很难理解,他没想到驻日占领军的司令居然要给文官让路,这显然不符合他对军队这个暴力机构的认识。   但是吴畏的司机对这件事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驻日使团虽然配有汽车,但是程斌并不怎么喜欢乘坐,他出行的时候,通常都是乘坐马车。   按照官场上的习惯来说,一号车既然是配给程斌的,那么即使他不坐,其他人也不应该来打这辆车的主意,让它放在那里落灰也比让程斌觉得自己窥伺他的位子要好得多。   但是现在程斌的副手是叶黛,别说她知不知道这种潜规则,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所以程斌的一号车里通常坐的都是叶黛。   使团和司令部的高层基本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对于吴畏主动给叶黛让路的举动,并没有人觉得不对,就算不拼爹,吴畏也不会和一个女人争这种排场。   看着叶黛的座车从车边缓缓驶过,吴畏发现叶黛也正在隔看车窗看自己,于是向她挥了挥手。整个东京都的汽车就没有几辆,虽然没有车牌,但是仍然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来。   幸德秋水也发现那辆车坐的是一个女人,疑惑的问道:“那是谁?”   “你不是想开报馆吗?她就可以审批。”吴畏说道。   幸德秋水嗯了一声,问道:“那是您的朋友?”   日语中对于敬语的使用非常重视,几乎已经融入到了日常的生活当中。幸德秋水被吴畏的社会理念折服,又刚刚知道他是现在东京都里最有权力的人之一,很自然的使用了敬语。   吴畏“嗯”了一声,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然后他的汽车就一下子停了下来。   吴畏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遇到了袭击,所以很自然的身子下滑,同时伸手去摸枪。然后一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幸德秋水居然还直着脖子往车外看。   他在心里给临危不惧的幸德秋水点了个赞,然后伸手拉了他一下,大叫道:“趴下。”   一面说,一面按着手枪透过车窗向外看。   枪声还在响着,但是并没有子弹击中他的汽车,突然停车是因为他的司机听到枪声后下意识的反应,因为当时他的车速很慢,所以几乎是在司机踩下刹车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吴畏定了定神,看到坐在后面车上的卫兵们举着枪冲了过来,于是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街道两侧的行人正在四散奔逃,但是看到吴畏这边荷枪实弹的士兵,倒也没有人撞上来。   吴畏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叶黛乘坐的使团一号车的车身上溅起一溜火花,有子弹击中了车身,火花是产生跳弹时的情景。他这才明白过来,遇到刺杀的不是自己,而是叶黛。   不用吴畏吩咐,卫兵们就已经向着刺客们开火了。   因为吴畏总是乘车出行,他的卫兵总不能跟着跑,当然也只能坐车。零一年式步枪枪身太长,很难带进车里。所以伴随吴畏出行的卫兵随身携带的都是冲锋枪和毛瑟手枪。   在冲锋枪的弹雨下,刺客使用的转轮手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吴畏眼看着一个从街道上冲出来的男人被子弹在身上打出一片血雨,摊手摊腿的摔倒在地上。   虽然转眼间就遭到了巨大的伤亡,但是那些刺客居然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继续扑了上来,向着叶黛的汽车射击。   吴畏看着在弹雨中一动不动的一号车,心中大急,大叫道:“掩护我。”然后在举枪射击的同时,弯腰向着前面的汽车跑去。   看到师长亲身涉险,卫兵们也急了,连忙追了出去。一个士兵刚跑了几步,就被子弹击中,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   另外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从他的身上跳了过去。一个士兵扔出一颗乙型手榴弹,直接扔进了刺客当作掩体的店铺里面。   乙型手榴弹其实就是汉阳厂试制的卵形手榴弹,因为结构复杂,装药量也比甲型木柄手榴弹要小得多,威力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虽然定型,但是一直没有大量生产。主要是担心没有部队肯要。   吴畏倒是比较欢迎这种东西。他拿到样品后,就把这种手榴弹定位成进攻型手榴弹,进一步减少装药量下发使得。可惜的是,汉阳厂没有办法制造出气浪杀伤弹,仍然只能依靠破片增加杀伤力,未免让这种进攻型手榴弹名不符实。   手榴弹爆炸后,刺客们的火力明显减弱,卫兵们得到了提示,一面保持火力压制,一面连续向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里投掷手榴弹,至于由此造成的平民伤亡,那就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情了。   爆炸声中,吴畏已经冲到了汽车旁边,伸手拉开车门,一具人体从车门中滑落到地上。   吴畏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应该是叶黛的护卫。他的身上染满了血迹,看不出哪里中了枪。但是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显然是不行了。   在尸体滑落的同时,车里响起了女人的惊叫声,吴畏松了一口气,叶黛还能叫得这么大声,显然没受什么伤。   坐在前面的司机和另一个女人都已经死了,尸体歪倒在座位上,到处都是鲜血和破碎的玻璃。   残存的刺客仍然在向着汽车开枪,只不过火力已经很弱了,而且刺客使用的都是转轮手枪,没有长枪,无论是精度还是杀伤力都不怎么样,刚才那个中枪的卫兵很快就又趴了起来,依托着汽车继续射击,显然伤势不重。   吴畏不敢直起身子,伸手进车里拉住叶黛的衣服往外拽。   叶黛刚才被那个护卫压在身上,所以并没有被子弹击中,但是受到的惊吓非常严重,感觉到有人拉他,吓得拼命挣扎。   吴畏差点被叶黛的高跟皮鞋踢中脑袋,只好停下手大叫了起来。这时卫兵们终于赶了过来,成片的子弹倾泻出去,木制的建筑物根本没办法提供足够的掩护,剩下的几个枪手全都没了声息。   枪声停息下来后,吴畏松了一口气,看到士兵们散开来准备向前搜索,连忙招呼他们回来。   这不是他们的战争,士兵们也没有必要打扫战场,那是日本警察的活。   但是随着他的叫声,街道上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然后一群身穿黑衣,用布巾包裹头脸的人手执长刀从暗处冲了出来。显然这些人是埋伏在暗处准备袭击过来查看的卫兵们的。看到计划失败,就准备转入强攻。   看到这些人出现,吴畏愣了一下,心说还真有隐者这种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不知道隐者为何物的卫兵们就开枪了,神秘莫测的隐者们在冲锋枪的子弹面前毫无抵抗力,纷纷中弹倒下,长刀扔得满地都是。   看着面前的一幕,吴畏揉了揉鼻子,心想这帮家伙忘了请神上身了。   这时叶黛终于安静下来,也认出了吴畏,惊叫道:“怎么了?”   吴畏向她伸出手,说道:“你要出来吗?”   叶黛这时才看清车里的情景,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晕了过去。   吴畏骂了一句,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把全身是血的叶黛从车里抱了出来,很无奈的想,为毛你们爷俩遇刺总是能让自己碰上呢?   第321章当青梅竹马遇到小舅子   叶黛遇刺的消息传播得很快。吴畏前脚回到司令部,后脚程斌就赶到了。   吴畏自己就是战场急救方面的行家,要说着手回春那是扯淡,但是有没有抢救价值还是能看出来的。   救出叶黛后,吴畏就已经检查过她的状态,发现只有一些简单的擦伤,她身上的血都是那个舍命保护她的护卫流出来的。   刺客使用的手枪都是用黑火药作为发射药的转轮手枪,侵彻力不足,穿透了汽车外壳和座椅后,基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偶尔有几发漏网之鱼,也都被那个护卫挡住了,可以说,如果那个护卫的运气再好一点,连他都是可以不死的。   所以叶黛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受到了惊吓,精神状态很不好。等到程斌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   程斌在吴畏的卧室里看到叶黛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也知道吴畏这算事急从权。整个东京都城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占领军司令部。   但是吴畏这里没有女人,要安排叶黛,当然也只能选择自己的卧室。   吴畏也知道把叶黛放到自己的卧室里影响不怎么好,现在总算程斌赶了过来,自己身上的责任就要轻得多了,正好抽身走人。   于是向程斌说道:“我这里没有女人,你帮她换身衣服吧。”   司令部里的军医已经替叶黛检查过了,结论和吴畏的差不多。而且这位军医是总参自己培养出来的,很少给女性看病,根本放不开手脚,检查过程还不如吴畏看得仔细。   叶黛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难准确描述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暗伤。吴畏又不能脱了她的衣服来检查,正好程斌来了,可以推给他。   在吴畏想来,这俩人一个是共和国副总理,一个是总统千金,身份摆在这里,既然已经订婚了,早晚是那么回事,先参观一下问题也不大,没准人家连三垒都上了,总不能让叶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挺着。   没想到程斌听了吴畏的要求,顿时涨红了脸,神精很复杂的看着吴畏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畏看着他的神情大惊,心说你俩拖拍这么多年,不会还都是处吧?这也太tm的纯洁了,让广大等着喜闻乐见的读者怎么活?   其实使团里倒是有女人,不过大多地位不高,都是服务型人才,程斌听说叶黛遇刺,一溜烟的赶过来,当然不会想着带上女人。   所以现在这事他不肯干,还真找不到人来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西园寺公望也赶了过来,一同赶到的还有现在东京都警备官松井石根。   西园寺公望只是听说赴日使团的团长遇刺,以为受伤的是程斌,所以虽然也带来了医生,却是一位男医生。实际这个时代,日本国内妇女的地位还比不上共和国的同性们,就算想找个女医生也不容易,西园寺公望自己有好几个女儿,可是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有想到受伤的可能是个女人,就可以看出女人在日本的地位之低下。   日本医生倒是不怎么在乎男女之间的区别,可是架不住程斌在乎。只是程斌也担心叶黛受了伤却没有发现,所以一时踌躇,难以决定。   吴畏当然不会去掺和这种事,他又不可能慷他人之慨,所以独自走到一边往窗外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吕兰清从吴畏这里离开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走的。她拿到了合法探望顾名声的批条。   她和言锋昨天见过了顾名声,确定他除了在被捕的当天挨了一顿不轻的揍之外,这些日子倒也没有受什么虐待,伙食也还不错,至少能吃饱。   只不过顾大记者一点都没有把牢底坐穿的劲头,见到亲人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求吕兰清把他弄出去,不免让义愤填膺的言锋觉得很没面子。   吕兰清知道吴畏说话算话,顾名声一时半会肯定出不来,没了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奢望。   除了大公报往日本派了记者外,国内的在其它报馆也有记者过来,总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顾名声这里。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拉着言锋去首相官邸,看能不能捞点新闻什么的。   和她不一样的是,言锋显然更愿意继承顾名声的事业,去找国防军的小脚。   吕兰清对言锋的小心眼很不屑一顾,别说吴畏本来就不好惹,难道言锋还真以为国内的读者们喜欢看这个?别看顾名字前几篇报道在国内引起的反响很大,那是因为英经理的动作太快,其它报馆的记者还没到日本。   等到别的记者发回的宣扬国防军武力的报道一铺开,大公报就得被挤得没影了,到时候英经理恐怕杀了顾名声的心都有。   吕兰清身为英经理最得意的弟子,学到的可不只有新闻记者的敏锐嗅觉,同时还有报馆的经营手段。   言锋无论是资历还是名气都不如吕兰清,一旦吕兰清认真起来,他就只能听着的份。   结果两个人一大早就到了首相官邸,还没等办完申请,就看到西园寺公望好像火烧屁股一样跑了出来。   吕兰清立刻意识到出大事了,连忙拉着言锋坐了人力车往这边跑。西园寺公望的汽车再慢也不是人力车能追得上的,一转眼就没了影。好在吕兰清头脑清楚,直接让车夫送自己去吴畏的司令部。   门口的卫兵倒是认识吕兰清这个传说中和司令大人青梅煮马的记者,不过陆一师的兵大多传染了吴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知道现在司令部里够乱,就没有同意放她进去,而是报告了今天的值日军官。   很不巧的是,因为李康走了,接替他担任警卫营长的是原来二团二营的营长溥觉。   溥觉的二营一直跟在吴畏的身边,因为运气够好,没捞着什么像样的仗打,战损率居然是最低的。所以补充警卫营的时候,优先选择的就是二营的老兵。   现在李康走后,更是干脆把溥觉也调过来了。   警卫营因为是担负着包围吴畏的职责,所以营长是中校军衔,溥觉现在虽然是少校,但是占领本州岛的立功名单已经批回来了,他很快就是中校营长了。   陆一师上下都知道溥觉和吴畏之间的关系,在大家想来,小舅子保护姐夫,哪还有不尽心尽力的?   所以当吕兰清打出吴畏朋友这个招牌要进司令部的时候,卫兵就把溥觉这个正牌小舅子找来了。   第322章程斌与吴畏   前面说过,溥觉很有做小舅子的自觉,所以每当吴畏身边有女人出现的时候,他都会很注意,当初甚至连吴畏收到过多少疑似女人的来信他都能数出来。   现在一个性感撩人的大美人出现在司令部外面,溥觉要是还不警惕起来,那岂不是枉费了老四的一世英名?   要说起来,吕兰清在吴畏认识的女人当中,也算得上是最会打扮的那种了,再加上人生得漂亮,走到哪里都是男人的焦点,也就在吴畏这里一直吃憋。   所以溥觉只看了吕兰清一眼,就认定这是个狐狸精,他虽然不是姜半仙,但是也绝对不能让狐狸精跑到吴畏身边去。   于是不等吕兰清开口,他就很果断的挥手说道:“司令今天不见客。”要是吴畏在这里,一定会加一句,“要见就见脑白金”。   吕兰清一愣,心说你都没去问怎么就知道了。她笑着向溥觉说道:“长官,我是吴司令的朋友。”   “你是吴司令的老婆也不行。”溥觉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不见就不见。”   溥四爷这话说得霸道,就连几个卫兵都在心里叹气,心说吴司令的老婆我们溥营长还真得罪得起。   吕兰清眨了眨眼睛,看着溥觉没说话。溥觉心说你冲我卖萌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啊。然后就听到吴畏笑骂道:“我老婆是你姐姐,你要是回头也敢这么和她说话,北京城里的饭店随便挑,我请你。”   溥觉顿时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吴畏已经出来了,正快步走过来。   几个士兵连忙敬礼,一面在心里替新扎营长叹气,头回装b就撞墙上了。   溥觉倒是没怎么害怕,一面挺胸敬礼,一面在心里嘀咕,看吴畏准备怎么打发这个女人。   吴畏看起来很着急,脚下不停,随手还了个礼,跑过来拉着吕兰清就走,嘴里叫道:“快跟我来。”   吕兰清听到了刚才吴畏的话,正吃惊的去看溥觉,心想没听说秋卫卿有弟弟啊。   没想到吴畏这么着急,连互相问候一下的时间都不给,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不想和吴畏拉扯,只好一面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一面问道:“去哪?”   “我的卧室。”吴畏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在场众人都觉得腿软,溥觉脑袋上的汗都下来了,心想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他已经和珠儿成亲了,自然知道男女之事,心理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健康,心说直接进卧室是什么情况?这是憋得狠了的节奏吗?那也没听说当着小舅子的面泡小三的吧?真是果然唯大英雄能本色啊。   溥觉这里还在嘀咕,身后的言锋可不干了,他大叫道:“你站住,这是强抢民女,我要到驻日使团那里去告你。”   吴畏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叫声,头也不回的拉着吕兰清疾步快走,就连吕兰清都没有配合着叫一声救命。   溥觉一愣,回头看了言锋一眼,心说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吕兰清身上了,还真没注意到言锋。   他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耐烦的挥手道:“这谁啊,赶远一点。”   于是言大记者就很悲催的被两个士兵架走了。   吕兰清倒是比较相信吴畏的人品,毕竟能和一个有夫之妇搞柏拉图式恋情的人通常都不会是行动派。   她一面被吴畏拉着走,一面好奇的问道:“去你的卧室干什么?”   “当然是救人。”吴畏说道:“有个人受了伤,你去看看。”   吕兰清笑道:“是寡人吗?”   吴畏正着急的时候,心眼转得也就慢了,没反应过来吕兰清是在取笑自己寡人有疾。拉着她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外,正好看到程斌对着那个日本医生说话。   原来程斌也意识到自己拿不定主意可能会耽误叶黛的治疗,只是让一个日本人把未婚妻看光了又觉得吃亏,正在向那个日本医生打听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不会日语,那个日本医生也不会中文,夹着一个翻译沟通起来就不怎么容易,弄得西园寺公望都起了一脑门白毛汗,狠不得把俩人推一边去自己来。   吴畏拉着吕兰清过来,拍了一下程斌,说道:“看我找了谁来了。”   程斌在京城的时候,接受过吕兰清的采访,对这位才艳双绝的女读者印像很深刻,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失声道:“你怎么在这?”   吕兰清也没想到会遇到程斌,愣了一下,才向程斌说道:“受伤的是谁?”   她还不认识西园寺公望,但是看到共和国军政两界最耀眼的两位年青人都守在这里,显然卧室里那个女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吴畏和程斌对望了一眼,吴畏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程斌说道:“是我的副手。”   吕兰清疑惑的看了吴畏一眼,心说程斌的副手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吴畏看出她的疑惑,咳了一声说道:“是叶黛。”   吕兰清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她当然知道叶黛是谁,很果断的挥手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来。”   看着吕兰清走进卧室关上门,程斌才向吴畏问道:“她怎么在日本?”   “我怎么知道。”吴畏摊手说道:“她又不是我老婆。”   程斌皱眉说道:“但愿黛儿没事。”   “是啊。”吴畏说道:“你要不放心的话,干嘛不自己去看?”   “岂有此理。”程斌怒道:“君子不欺暗室。”   吴畏立刻不乐意了,“她是暗室吗?她是你老婆。”   程斌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居然没有出声分辩。   吴畏被程斌那幽怨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说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总不会是打算和我表白吧?这年头也不兴这个啊。   西园寺公望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见到两个人短暂交流后就沉默下来,不禁在心里嘀咕。都说驻日军总司令和赴日使团的团长不合,这看起来也不像啊,难道还有内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的松井石根,低声用日语说道:“你不要留在这里了,去看看刺客有什么线索。”   本来他带松井石根过来,是想配合吴畏展开搜捕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共和国方面似乎并不想大肆报复,那么松井石根留在这里就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抓紧办点实事,也好尽快给中国人一个交代。   第323章记者的基本素养   吕兰清很是耽误了一会才出来,这个时候无论是程斌找来的女性工作人员,还是西园寺公望找来的女护士都已经到了。说来惭愧,就算是杜迪夫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吴畏的司令部里也没有过这么多的女人。   吕兰清走出门来,随手关上房门,向程斌和吴畏两个人点头说道:“她没什么事?”   “你看仔细了吗?”吴畏说道:“比如头发下面。”   吕兰清微笑看着他:“我学过一些护理的知识。”   吴畏摊了摊手,向程斌示意了一下,让他进去看望叶黛。   吕兰清看着程斌走进房去,凑到吴畏的耳边说道:“你怎么不进去?”   吴畏皱眉道:“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吕兰清笑道:“我听说过你们的一些事情,叶小姐和你的关系好像也不一般。”   吴畏知道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干脆不描,向旁边迈出一步,让自己离吕兰清远上一点,然后很严肃的说道:“刚才的事情麻烦你了。”   吕兰清对于吴畏用完就扔的态度不以为意,微笑说道:“那就给我安排一个专访吧。”   “我以为你会要求我释放你的同事。”   吕兰清摇头笑道:“像他们这样的毛头小子,总要吃一些苦头才好。”   吴畏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现在的形象和那天晚上的可不一样。”   吕兰清淡淡一笑,说道:“哪个更好?”   吴畏没有回答,走过去请西园寺公望去自己的办公室。叶黛既然没有受什么伤,那么现在唯一可能威胁到她生命的就是高烧了,这种事情没办法着急,只能慢慢等。   共和国方面并没有向西园寺公望通报叶黛的身份背景,所以西园寺公望只知道叶黛是程斌的副手。   现在东京都局势微妙,共和国使团副团长遇刺受伤,西园寺公望不得不关心,不然的话,他一个堂堂首相站在这里等消息就有点屈尊降贵了。往严重了说,也可以说是有辱国体,当然现在日本都投降了,也说不上什么国体。   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吴畏和程斌都等在这里,西园寺公望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看到吴畏请他到办公室去,倒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并肩而行,西园寺公望说道:“程总理很关心叶小姐。”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他未婚妻。”   西园寺公望一愣,皱眉说道:“叶小姐和叶总统的家人?”   程斌算是共和国新贵,日本人当然会收集他的资料,再加上程斌和叶黛的关系也没怎么保密,所以西园寺公望倒是知道程斌是叶知秋准女婿这件事,只不过他看到的报告着重介绍的是叶黛的身份,并没有附上叶黛的简历。西园寺公望也没想到叶知秋舍得让独生女儿来日本,所以刚才还在想程斌和这个受伤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随口说道:“叶知秋总统对于叶小姐的安全倒是很放心。”   吴畏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却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大总统出访欧美的时候,曾经点名让吴中将负责他的保卫工作,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就是吴中将所在的地方了。”   西园寺公望和吴畏刚才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日语,现在这个插话的人说的也是日语,而且字正腔圆,声音清脆甜美,煞是动人。   吴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给惊讶的西园寺公望介绍吕兰清,“这位是《大公报》的记者。”   其实吕兰清在《大公报》可不只是记者这么简单。她是英经理的弟子,词名播于京华,和秋卫卿一时谕亮。在京津文化圈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大公报》上是有专栏的。   就算没有顾名声在日本搞出的那些报道,西园寺公望也知道《大公报》这份在共和国影响很大的报纸。   所以听说吕兰清是《大公报》的记者,很认真的停下脚步和吕兰清握手,态度可比吴畏好多了。   两个人攀谈了几名,这才一起走进吴畏的办公室。   郑宇送上茶水后,西园寺公望先正式代表日本政府对叶黛遇刺表示了歉意,然后才皱眉说道:“当时中将阁下也在场?”   他与吴畏私交很好,通常只称呼吴畏的表字,不过现在有记者在场,就不好表现得太亲密了,所以称呼吴畏阁下。   吴畏对称呼不怎么敏感,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看到吕兰清拿着本子刷刷的作着记录,笑道:“吕小姐听听就好,我们可没有授权您发表这些。”   这个时候还没有新闻泄密的概念,吕兰清倒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公布于众的,只是叶黛遇刺这件事怎么看也没有什么涉及到秘密的地方,又有什么不能发表的了?   吴畏看出她的疑惑,招了招手,示意她把本子拿过来,看了一遍她记录的东西,发现吕兰清果然有两把刷子,虽然不会速记,但是重点字句都没有落下,只要回去加工润色一下,就是一篇很好的文章。   他指着其中的一段说道:“如果我看到这些,就知道当时保卫工作的漏洞在哪里,下次再攻击的话,就会有针对性的布置人手。”   又换了一个地方说道:“这里也太详细了,会让人知道警卫部队的反应速度。”   吕兰清看着吴畏,无奈的说道:“这些都不能写,那报道里还能剩下什么?总要有细节才能吸引人。”   吴畏摇了摇头,把吕兰清的本子还给她,向西园寺公望笑了一下,向吕兰清说道:“细节是可以编造的。”他说道:“比如说,叶小姐的汽车遭到攻击后,她的护卫冒着弹雨冲出车外,拔枪还击,为叶小姐撤离险境争取了时间。”   “再比如说,叶小姐其实是个武术高手,她自己从车里逃了出来,击毙数名刺客后,才等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吕兰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畏说道:“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吴畏说道:“你是记者,又不是专家,难道新闻不是越离奇越好吗?”   他看着吕兰清震惊的样子,心说你要是晚生一百年,就知道要当好记者,必须熟练掌握断章取义,局部放大这些手法。我都没让你写手撕刺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324章大棋党   西园寺公望精通中文,当然听得懂吴畏和吕兰清的对话。等到吕兰清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时候,他才和吴畏说道:“中将阁下不愧为人中英杰,所思所为发人深思。”   吴畏笑了一下,向西园寺公望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位日本的精英吧。”说完,就让郑宇去请幸德秋水。   叶黛遇刺后,幸德秋水自然也和吴畏转回了司令部。他出身不错,虽然一直过穷日子,却也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再加上体弱多病,又是一介文人,也说不上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虽然刺杀的目标不是他,但是也被当时的场面吓得不轻。回到司令部后,乱哄哄的也没人有空理他,他就自己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间里,坐在床边发抖。   郑宇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刚镇定下来,正拿着铅笔在从身上找出来的一块纸片上写着什么。   听说吴畏请他去见西园寺公望。幸德秋水连忙收起了纸笔,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向郑宇打听哪里有镜子。   幸德秋水在中文上面造诣很深,学的却是哑巴中文,说起来就差得多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郑宇明白过来。   吴畏和西园寺公望又聊了一会后,幸德秋水才跟着郑宇进来,看到在座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幸德秋水有些吃惊,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吴畏很郑重的给西园寺公望介绍了幸德秋水,然后才知道,西园寺公望居然听说过幸德秋水的名字,并且对他写过的文章很有印像。   几个人谈话时用的当然是日语,不过吕兰清的日语水平也很好,倒也听得明白,听说这个看起来很落魄的男人居然是一位日本的名记者,她不禁大是好奇,一双美目上上下下的打量幸德秋水,心想日本的同行也不容易,居然能混得这么惨。   西园寺公望在日本政坛算是激进派,但是和幸德秋水的主张比起来,那就得算保守派了。毕竟两个人的出身摆在那里,西园寺公望再羡慕欧美的政治格局,也不可能像幸德秋水那样拿既得利益阶级开刀,更何况此时就算是革命思想最活跃的法国,贵族政治也仍然占据着统治地位。   所以西园寺公望和幸德秋水聊了一会,就让幸德秋水先回住所去,等自己有时间再请他详谈。   幸德秋水也知道出了共和国使团官员遇刺这种事,西园寺公望不可能有时间听自己阐述政治理念,也就告辞离开了。   西园寺公望其实是希望和吴畏单独谈话的,他想知道刺杀事件后,共和国方面的态度。   但是吕兰清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离开,反正因为帮助叶黛的事情,吴畏欠着她的人情,这个时候不用还等什么时候?   果然吴畏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请她出去。他倒不会因为觉得亏欠吕兰清就不赶她离开,只是觉得以吕兰清的为人,能够分得出轻重。   而且出了顾名声的事情后,吴畏也希望能够在国内有影响力的大报当中有一个比较亲近的记者,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替自己发出声音。吕兰清是秋卫卿的朋友,吴畏愿意相信她。   西园寺公望在吴畏的卧室外的时候,就发现吕兰清和吴畏之间的关系很亲密,至少吴畏可以放心让吕兰清单独检查叶黛的身体。   他弄不明白这两个青年男女之间的关系,看吴畏没有赶走吕兰清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枉作恶人。沉吟了一下向吴畏说道:“今早我和内阁的几位成员碰了一下头,都觉得贵国提出的条件太过严苛。”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着吴畏说道:“本来我还想和程总理长谈一下,但是出了这件事,我很担心贵国使团会持强硬的态度。”   吴畏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会和程副总理交换一下意见,但是贵国方面的工作,还要请首相来作。”   西园寺公望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惜道:“难啊。”   吴畏点了点头,要说起来,明治维新这些年来,日本国内的民族主义也算发展起来,国内各个阶级刚刚感受到国力变强的好处,就突然又被打落尘埃,心理上的落差肯定很大。   而且实际上吴畏虽然活捉了明治,马卡洛夫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又击败了日本海军,成功迫使日本政府投降,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日本军方还有四个完整的师团,其实仍然可以一战,投降完全是因为政府高层贪生怕死才作出的决定。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人提出一亿玉碎的口号,但是民间涌动的暗流也确定不小。   如果现在两国间的交涉是由吴畏来办的话,矛盾也许还不会激化得太快,但是程斌等人显然并没有吴畏那么长远的眼光,一方面他们觉得日本这种贫瘠之地会成为共和国的负担。另一方面也觉得以共和国的实力,很难完全占领和消化日本这个国家。   所以程斌等人执行的是捞一票就走的政策,几乎就是摆明了旗号能抢什么就抢什么,自然懒于应付本州岛的烂局。   这样一来,就更加激化了双方之间的矛盾,今天的刺杀事件,应该就是矛盾激化的产物。   本来伊藤博文和西园寺公望已经提受了吴畏的东亚一体化构想,倒也并不抗拒程斌掠夺工业设施。再说日本人也不傻,要说没有趁着混乱打一些埋伏,那也不配称为小鬼子。   吴畏深知工业化时代设备发展的速度,所以对日本人现在拥有的设备看得也不怎么紧,军方不上心,程斌就算再舍不得,也派不出足够的人手来看着,自然也就只能催得更紧。   但是现在日本中下层闹了起来,本来勉强被西园寺公望说服的政府高层也就开始推脱起来,不愿意承担责任。也难怪西园寺公望要叹气了。   吴畏看了一眼吕兰清,向西园寺公望说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另外两个人一愣,西园寺公望嘴动了动,也没好意思指出说这名话的人其实和中国一点关系也没有。   吴畏接着说道:“这句话也可以引申成,事实是由强者来决定的,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来做这个强者,告诉大家什么才是事实。”   西园寺公望看着吴畏,疑惑的说道:“你想怎么做?”   “你可以告诉你的同僚和下属,你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吴畏向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说道:“弱者们总是愿意相信会有强者站出来带领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希望,让他们安静等待就是了。”   西园寺公望吃惊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美女记者眼中已经闪烁出炽热的光芒。   第325章新运动   等候程斌的时间里,吴畏和西园寺公望又聊了一些关于幸德秋水的事情。   日本国内此时对于组建党派控制得并不严格,伊藤博文为了组阁,就组建了政友会,说起来西园寺公望还是政友会的执行官。   所以西园寺公望对于幸德秋水准备组建平民政党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关注。他在欧洲的时候,当然也听说过社会党的政治纲领,对其中的一些观点还执支持的态度。   程斌并没有在叶黛的房间里逗留太多的时间,因为伊藤博文带来了女护士,所以程斌也就把叶黛交给专业人士来看护,自己过来见西园寺公望和吴畏。   程斌在国内的时候算是谦谦君子,即使面对政敌,也从来不会恶语相向。所以虽然他其实是个民族主义者,对西园寺公望也很客气。   看到吕兰清也在,他和西园寺公望打过招呼后,向吴畏说道:“中正和吕记者很熟悉?”   “算是吧。”吴畏说道。   吕兰清笑道:“应该说是很熟悉的朋友。”   程斌看了吴畏一眼,向吕兰清笑道:“中正总是很受美女的欣赏。”   以程斌的身份对吕兰清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有点近似于调笑了,他和吕兰清说不上熟悉,那么就只能说是站在吴畏的立场上来说,显示两人之间的友情。   被取笑的吕兰清倒是大方,向程斌侧头笑道:“据说程总理和吴将军是好友。”   “副总理。”程斌笑着纠正她的话,很巧妙的避开了吕兰清的话题。   西园寺公望刚刚才知道叶黛是程斌的未婚妻,再一次向程斌表示了关心和歉意。   程斌刚才和使团的医生聊过,知道叶黛问题不大,倒也没有为难西园寺公望,有吕兰清在场,也没有提条约的事情,三个人说了一些闲话。   西园寺公望想起刚才关于幸德秋水的话题,向程斌笑道:“听说贵国刚刚开放党禁,不知道程团长是什么党。”   程斌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吕兰清,说道:“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加入哪个党派。”   “我听说大总统组建了共和党。”吕兰清在三巨头面前倒也不会怯场,插话说道:“程副总理当然也要加入了。”   程斌听了就笑,叶知秋身为总统,他组建的政党当然是政治人物们趋之若鹜的目标,听说党内人才济济。   他没有回答吕兰清的话,转头向吴畏说道:“中正兄也会加入共和党吧。”   吴畏摇了摇头,“我觉得军人不应该参政。”   程斌一愣,看着吴畏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他皱眉说道:“可是顾总长都已经加入共和党了。”   吴畏笑道:“各自有志吧。”他向西园寺公望和吕兰清摊手说道:“军队是国之利器,不应该有自己的政治主张,军人唯一的政治主张,就应该是国家利益。”   吕兰清拿着笔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一时也没时间说话,西园寺公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道:“听说吴将军是叶总统爱将,不加入共和党真的没关系吗?”   吴畏很严肃的向他点了点头,说道:“谁在中央支持谁。”   西园寺公望沉默下来后,程斌淡淡说道:“我和吴将军不同,不肯加入共和党,其实是想自己组建一个党派。”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发愣,程斌是叶知秋的准女婿,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搭拆丈人的台。   吴畏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是一时又想不清楚,向程斌笑道:“那程兄的政见是什么?”   “民主、自由。”程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话音未落,吴畏一口茶水喷出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程斌不满的看了吴畏一眼。吴畏正手忙脚乱的在口袋里翻手帕,一时也没时间理会。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吕兰清连忙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吴畏向她点头致谢,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才算是把这个劲顺过去,心想自己要是这么被呛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算这个口号的第一个受害者。   程斌当然不知道吴畏为什么会呛水,但是也察觉到和自己的政治主张有关,向吴畏说道:“我跟随总统出访欧美的时候,听到了这方面的主张,觉得正应该为此而努力奋斗。”   吴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咳嗽劲还没过去,让程斌去忽悠别人。   西园寺公望严格说起来也是民主制度的支持者,只不过日本国内旅欧的人大多是军方背景,对于民政方面的接触不多,所以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政治同盟,倒没想到居然会和程斌有相同的政治理念。   程斌的民主思想在国内的时候只向几个好友透露过,就连最赏识他的萧逸之都不知道。现在说出来,想争取的对象自然是吴畏。   按照叶知秋在国会中提出的政改方案,最迟将在一九一零年,总统废除终身制,改为民选。   虽然还有最多五年的缓冲时间,但是以叶知秋为党魁的共和党显然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除非程斌加入共和党,不然就只有被边缘化的结果。   偏偏程斌并不认同叶知秋的很多政治主张,要自己组党,那么党内成员的选择就非常重要了,如果能拉上吴畏,那么共和国军政双璧的影响自然也不可小视。   所以虽然吴畏刚刚表示军人不会参政,但是在程斌看来,吴畏的说法除了证明他并不想加入共和党外,并没有其它实质性的内容。   而以程斌对吴畏的了解,能够在支持工业革命的同时提出善待劳工的人,天然应该站在人民的一边,为争取广泛民主而努力。   但是现在看起来,吴畏对于程斌的民主思想并不怎么认同,不禁让程斌大失所望。   所以虽然西园寺公望对他的政治主张表现出了很高的热情,但是程斌也没怎么在意。对他来说,自由和民主的对像当然是自己的国民,可没有解放全人类的念头。   吴畏看他的样子,真想拉住他苦口婆心一下,你看西园寺首相这么感兴趣,不祸害一下日本老百姓你过意得去吗?   第326章私人友谊   就在程斌觉得吴畏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时候,郑宇敲门进来,在吴畏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来是马卡洛夫的副官打来电话,问吴畏是不是准备出席新鱼雷的试射,马卡洛夫将军期待同吴畏将军的交流。   吴畏这才想起来还有一码事呢。他想了一下,向程斌和西园寺公望说出自己计划去见马卡洛夫。   西园寺公望和程斌都知道吴畏和俄国人关系非浅,听说自己打扰了他的计划,立刻一起告辞。   程斌临走的时候告诉吴畏,他准备让叶黛留在司令部养病,因为这里比较安全。   吴畏有点为难,叶黛可不是杜迪夫人,留在军营里实在有些不方便,不过程斌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东京都内的局势不够安全,如果刺杀继续出现,显然司令部要比使团驻地更安全。   和程斌并肩出门时,他叫过溥觉,让他通知张操,给使团加强警卫力量,防止有日本人铤而走险。   使团驻地有一个营保护,吴畏倒是不相信有什么刺客组织能够在驻军赶来之前攻破,但是小心无大错。   马卡洛夫对于吴畏的到来很是高兴,他一直觉得两个人的爱好很相似,都醉心于战争理论的创新和新式武器的研制,让马卡洛夫感到嫉妒的是,吴畏正当壮年,在这两方面的造诣已经明显高于自己。   事实上,当他听说陆一师的主要武器都是由吴畏设计之后,就一直拿吴畏当成天才设计师来虚心请教,甚至给吴畏展示自己新式炮弹的设计图。   相比起来,吴畏对于马卡洛夫的戒心就要多一点了,他一直推说自己只是长于轻武器的设计,对于海战和大炮没什么认识,从而拒绝给马卡洛夫提供意见。   好在马卡洛夫也没有起疑,吴畏对于轻武器的见解已经很惊人了,要是再扩展到整个军事体系,那马卡洛夫就只能认为天使降临了。要相信这件事可比怀疑还要难。   俄国人对于烈酒的爱好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是马卡洛夫也不例外,他给吴畏倒了一杯酒,笑道:“这是临行时皇后殿下赏赐的美酒。”   吴畏的酒量放在俄国人里面也是好的,当然不会在乎,举起酒杯说道:“那就祝殿下永远年轻美丽。”   马卡洛夫大笑着和吴畏碰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闭上眼睛深情回味。   吴畏也把酒倒进了嗓子里,然后趁着马卡洛夫闭眼的机会张大了嘴巴吸气,高度酒不是谁都能喝的,不常喝的话,那就纯粹是嗓子遭罪了。   吸气的时候,他看到马卡洛夫的副官站在一边,脸上一幅古怪的表情,显然是因为看到吴畏的样子觉得可笑,正在拼命忍住。   吴畏倒是并不在乎别人取笑他,不但不生气,还举杯向他示意,那副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立正挺胸,倒是把偷笑这茬给忘记了。   马卡洛夫睁开眼睛,看到吴畏刚刚放下酒杯,不禁有些奇怪,也说你这酒喝得也太慢了。   两个人一起观看了改进后的鱼雷试射。试射的鱼雷是从一艘雷击艇上发射出去的,效果也还好。看马卡洛夫平静的样子,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试射,显然他对结果已经心中有数。   然后两个人一起观看了一枚改进后的鱼雷实物。这是吴畏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鱼雷的内部结构。   马卡洛夫在这方面算是技术权威,所以亲自为吴畏进行讲解。吴畏惊讶的发现为了适应自己所说的那种定深原理,马卡洛夫居然对这种鱼雷的内部结构进行了改变。   马卡洛夫展示的鱼雷仍然使用冷动力,也就是压缩空气驱动。吴畏虽然并不清楚鱼雷的发展过程,但是也知道热动力才是王道,自然不会太感兴趣。   所以他很自然的关心起马卡洛夫舰队的改进能力来。他穿越前,听说在海军的一些大型水面舰艇上会搭载一些加工设备,甚至有大型3d打印机,以完成一些临时性的维修工作。很显然要完成马卡洛夫的改动,他必须拥有一个加工能力很强的小型工厂。   马卡洛夫对吴畏的问题感到很惊奇,他告诉吴畏,这些改动都是在日本海军的工厂里完成的,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知道,日本国内已经可以自主制造白头鱼雷,只有储存压缩空气的铜罐需要进口。   看着惊讶的吴畏,马卡洛夫说道:“很显然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贵国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并不能和日本人相比,这场战争的胜利完全是一个意外。”   吴畏沉吟了一下,他向马卡洛夫点头说道:“总要有一个追赶的过程。”   马卡洛夫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俄中两国之间有很多可以互补的地方。”   吴畏看着他,点头说道:“我们是两个大国,合作能够获得的利益是可以预期的。”   马卡洛夫一直对吴畏这种圆滑的官方腔调很不满意,皱眉说道:“近期我已经准备返回国内了,日本海军的舰队你准备怎么办?”   吴畏深思了一下,低声说道:“据我所知,日本海军已经不会成为主要威胁了,对贵国给予我国的帮助,我个人非常感激。”   马卡洛夫笑了一下,正色说道:“你知道这并不是私人之间的事情。”   吴畏点了点头,“但是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马卡洛夫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共和国强大起来,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有一些分歧是可以肯定的。”吴畏说道:“只要有这个能力,我会努力让这种分歧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马卡洛夫点了点头,亲自去倒了两杯酒,然后向吴畏举杯说道:“为我们的友谊。”   “为我们两个国家的友谊。”吴畏说道,然后他和马卡洛夫一同把辛辣的白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当天夜里,马卡洛夫的太平洋舰队主力开始返航,中日俄三国东京湾大战之后,俄国海军的能力也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虽然优先补充了日军投降的几艘战舰,但是仍然不堪使用,马卡洛夫需要尽快带领受损的舰队返回母舰检修。   对于一支舰队来说,长期离开母港在海上漂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而对于吴畏来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是安全的。   第327章不亦说乎   吴畏回到司令部的时候,看到有一群穿着平民服色的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不禁有些奇怪,向卫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溥觉从旁边走过来,解释说这是日本政府派过来的人,因为叶黛要在司令部养伤,所以西园寺公望派人过来为她修建专门的厨房和休息室。   吴畏这才想起来,叶黛现在还在自己的卧室里呢。虽然说他的卧室本来就是这栋建筑物里最好的房间,睡的床也不错,但是毕竟属于一个男人,就算吴畏舍得,叶黛也不可能不在乎。   他耸了耸肩,向溥觉问道:“叶小姐怎么样了?”   溥觉上次回去结婚的时候,见过叶黛,知道她是秀云的好友,当时自己的婚礼还要多亏了她和秋卫卿张罗。所以对叶黛也还算关心,立刻回答道:“那个记者陪着她呢!”   吴畏一愣,问道:“吕小姐还没走?”   溥觉悻悻的说道:“八成是等你呢。”   吴畏看了他一眼,有心说我们之间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越描越黑,还是不要提的好,总不能说自己和吕兰清是纯洁的友谊。   他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跟我过去看看。”   要说起来,叶黛也算得上绝色,但是溥觉知道她是程斌的未婚妻,又是姐姐的好友,吴畏和她就算再熟悉,溥觉对她也没什么戒心。   但是吕兰清就不同了,从她一出现,溥觉就觉得这是一个威胁,偏偏他又是吴畏的下属,没办法单纯从小舅子的角度提醒什么,只好翻着白眼说道:“我就不去了吧。”   吴畏怎么会猜不出他的那点心思,瞪了他一眼骂道:“让你来就来,哪那么废话?”   溥觉还就吃这套,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吴畏的卧室外面站着两个护士打扮的日本女子。她们未必认识吴畏,却知道跟在吴畏后面的那个瘦高个军官是这里的营长,那么自然吴畏的身份也就很容易猜出来了。   所以看到吴畏走过来,两个人连忙弯腰施礼问好。   吴畏一呆,向溥觉说道:“给她们安排个地方休息,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西园寺公望其实派过来的是一个医疗小组,除了实在找不到放心的女医生,所以医生是男人外,其他几个都是女人,而且颇有两个比较养眼的人物。   要说军营里能有美女看就不错了,管她是不是外国人,更何况日本女人其实还是比较符合共和国男人的审美需求的,在很多士兵眼中,日本女人可比杜迪夫人带来的女人看着顺眼多了。   但是溥觉一想到这些女人都要围着姐夫转,自然心里就不会太爽,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有安排,可也得她们去啊。”   两个女护士听不懂中文,但是看吴畏和溥觉的神情不善,也不管是不是和她们有关,立刻又是大弯腰的道歉。   吴畏和日本女人也生不起气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行礼了,然后抬手准备敲门。   还没等他的手指碰到门上,房门就已经被拉开了,吕兰清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吴畏和吕兰清之间的关系比较奇妙,这算是第一个看出他和秋卫卿之间关系的人,当晚逛街的时候一番长谈,也算是互相熟悉了。   只是后来吴畏忙于练兵,和吕兰清再也没有什么交集。再见面时已是异国。   看着吕兰清的笑容,吴畏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问道:“叶小姐怎么样了?”   “烧退了。”吕兰清笑道:“要不你自己听她说?”   吴畏点了点头,叶黛当时应该是吓坏了,毕竟那个护卫就死在她的身上,所以高烧之后就变得神智不清。既然没有其它的伤害,退了烧之后自然也就应该清醒过来了。   吕兰清让开房门后,他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叶黛正躺在被子里,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他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叶黛可能没穿衣服,立刻停住了脚步,迟疑着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退出去。   叶黛的确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精神还有些疲惫。看到吴畏进来,她显得很高兴,张口叫了一声。   这下吴畏不好再退出去了,只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溥觉倒是很自觉的没有跟进来。   吴畏走到床边,看着叶黛憔悴的面容,低声说道:“感觉怎么样?”   “又中你救了我!”叶黛虚弱的说道。   吴畏忍不住抬头看了吕兰清一眼,没想到后者摆手说道:“可不是我说的。”   叶黛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吴畏的手,说道:“我记得是你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的。”   吴畏尴尬的咳了一声,解释道:“当时情况很紧急……”   叶黛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父亲说你总是值得信赖。”   吴畏顿时汗颜,就算平日里巧舌如簧,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在是不好意思糊弄叶黛。   吕兰清在旁边笑道:“中正可是很关心你的。”   吴畏瞪了她一眼,心说你要秀存在也用不着拿我做伐子,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   他和程斌虽然因为政治理念的关系,变得有些冷淡,但是其实两人对对方的为人都是很欣赏的,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视同仇寇。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叶黛还握着自己的右手,于是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道:“告诉程斌了吗?我让人把电话机扯到屋子里来,你给他打电话?”   这个时候电话已经很常见了,吴畏的司令部里就有一个八门的小型人工交换台,不过他并没有让他在卧室里放电话,主要是除了睡觉,他根本不会在卧室里逗留,他也不希望在睡觉的时候被电话打扰。   叶黛眨了眨眼睛,放开了拉着吴畏的手,摇头说道:“算了,他那么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吴畏在心中一晒,也知道叶黛最崇拜程斌的地方就是他的辛勤认真劲,于是起身说道:“我让人给你弄些粥喝吧。”   叶黛摇了摇头,说她已经吃过了。然后突然问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吴畏沉吟了一下,说道:“刺客要杀的不是你,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是侵略者,每一个人都该杀。”   叶黛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说道:“是他们挑起的这场战争。”   吴畏笑了起来,“你觉得,赌徒当中,有多少人是真正明白愿赌服输这个道理的?”   说完他伸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叶黛的头发,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万事有我。”   看着叶黛听话的闭上眼睛,他笑了一下,看了吕兰清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第328章继续说乎   吴畏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并没有关上房门,所以溥觉倒是能看到他和叶黛说话的情景。看到他走出来,侧身让开了一点,然后很不意外的发现吕兰清也跟了出来。   看到溥觉跟在身边,吕兰清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没听说你结婚了。”   今天她被溥觉拦住的时候,听到了吴畏和溥觉说的话,听上去,这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年青军官是吴畏的娘家人。   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递给吴畏一份文件,吴畏翻开文件夹看了一眼,这才点头说道:“我和他姐姐订婚了。”   “呃。”吕兰清的确不知道这件事,她有些诧异的看了溥觉一眼,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   在她想来,能配得上吴畏的女孩子,当然不可能出身平民,而且看溥觉肩膀上的军衔,很可能就是军人世家。   吴畏似笑非笑的看了吕兰清一眼,说道:“你倒是时刻都想着挖新闻。”   吕兰清被吴畏看穿了心思,也不掩饰,笑道:“吴将军订婚的消息肯定当然是大新闻。”   “我不希望打扰到所爱的人。”吴畏淡淡说道:“所以你可能要放弃这个大新闻了。”   吕兰清也不以为意,笑道:“那你就再拿个大新闻来交换好了。”   “上面派了联合调查组过来核实《大公报》记者关于登陆部队在日本国内屠杀平民的报道。”   吴畏停下脚步,半转身看着吕兰清,问道:“这个新闻怎么样?”   吕兰清一愣,有些吃惊的看着吴畏,问道:“怎么会这样?”   “任何人都可以挑起一场战争,但是只有胜利者才能结束战争。”吴畏淡淡说道。   吕兰清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吴畏,说道:“可是这不是战争。”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战争。”吴畏说道。   说完之后,他向溥觉说道:“准备车辆,我们去使团驻地。”   虽然吕兰清很想跟着吴畏去看看这个所谓的联合调查组都有什么人,但是看吴畏现在的样子,她实在拿不准这个男人想的是什么,很显然吴畏表现得太平静了。   她想了一下,心想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己还是先低调一点吧,就不去趟这个混水了。   程选杰这次仍然是和胡光搭档,但是两个人此时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去巡警局给吴畏平事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代表总参与他们同行的是军法局局长陆溢光。   按照顾雨的安排,这次调查应该以司法部为主,总参只会派人协助,但是很显然陆溢光有不同的想法,所以一定要跟过来。   他是总参各局中排第一位的局长,就算是顾雨也要考虑他的意见,自然拦不住他。   调查组出发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吴畏的司令部,就算是陆溢光也想看看日本的真实情况。所以直到调查组下船赶到赴日使团驻地,程斌这才知道国内来了一个调查组,连忙派人去通知吴畏。   吴畏赶到调查组的时候,程斌刚刚会见过三位组长,亲自送他们从办公室出来。   按照级别来说,程斌是共和国副总理,三位组长中级别最高的陆溢光也只是少将,和他差着几个级别。   但是陆溢光代表的是军方,程选杰是国内第一位国军官,而胡光身为司法部警务总长,也是副部级的人物。程斌当然要表现得平易近人一点。   看到一身中将军服的吴畏在几个卫兵的簇拥下大步走来,三个组长都有些尴尬。程选杰皱眉说道:“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程斌淡淡说道:“是我通知他的。”   听程斌这么说,程选杰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事实上刚才在程斌的办公室里,程斌话里话外对于调查组的到来就颇有微辞,显然并不欢迎他们。   几个人中最尴尬的人就要算陆溢光了,当初初见吴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军法局长,少将军衔。那个时候,吴畏才是个小小的少校。   但是几年过去,陆溢光的身份完全没有改变,吴畏则已经是国防军中最闪亮的将星,不但手掌一方大权,而且已经是中将了。   吴畏和陆溢光算是老熟人,从前也没少去麻烦陆溢光,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给老上级向自己敬礼的机会。大步过去一把抱住陆溢光,笑道:“老局长,你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怎么也弄个仪仗队让你检阅一下。”   陆溢光知道吴畏最重情义,如果是在私下里,自己完全可以摆出老前辈的资格,但是现在有外人在场,军中阶级不能不讲,正想着要给吴畏敬礼,没想到吴畏已经一把抱住了他,这个军礼自然也就废了。   他知道这是吴畏刻意而为,心中感动,倒也不枉自己来这一趟的维护之心。不过还是板着脸说道:“吴中将,我是来调查占领军军纪的。”   吴畏也不以为意,用力抱了他一下,放开手说道:“难道老局长来查我,我就不能欢迎了。”   程斌在旁边也笑道:“公事要办,私谊也要叙,各位都是国之栋梁,肯定不会让私事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程选杰和胡光对望了一眼,胡光主动向吴畏伸出右手,笑道:“不知道吴将军是不是还记得我,我是胡光。”   吴畏当初也只是见过两人一面,倒是还模糊记得一点印像,听他提起往事,连道惭愧。   胡光在司法部里的地位和陆溢光差不多,却不像陆溢光那样整天板个脸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一脸笑容的和吴畏打招呼,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几个人中,倒是程选杰对吴畏的态度不冷不热。   三个人中,程选杰是国军官,虽然年纪资历都比不上另外两人,调查组却是以他为主。所以一口拒绝了吴畏请他们去司令部用餐的建议后,就有一些冷场。   程斌笑道:“调查组刚到,舟车劳顿,今天就先休息吧。中正你跟我去见一位老朋友。”   吴畏对司法部的人并不怎么在乎,赵运铎一个军工厂的厂长,就敢劫杀司法部的探长,他现在坐拥数万精兵,要整治几个官员还不轻松。真要比胆大包天,吴畏可以让赵运铎先吹一个礼拜的。   本来他倒是想单独请陆溢光的,但是想来以陆溢光的为人,也不会和自己走。听到程斌的话,奇怪的问道:“什么老朋友?”   程斌神秘一笑,拉着他说道:“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看着两个人走开,程选杰淡淡说道:“吴将军和程副总理交情很好。”   胡光打了个哈哈,拉着两人一起向宿舍走去,三个人各怀心事,也没什么可聊的,吃过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329章有客东来   要说以程斌的体格,想拉着吴畏走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吴畏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和他角力。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要是在一起拉拉扯扯那就成笑话了。所以吴畏一面跟着程斌走,一面很好笑的说道:“我是去哪?”   程斌看他跟上来,这才放下心来,刚才还担心吴畏和调查组的人杠上不肯离开,说实话,就算是最熟悉吴畏的人,有些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放开拉着吴畏的手,回答道:“你跟我走就是了。”   两个人走了几步,看看已经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程斌这才低声说道:“你准备怎么应付他们。”   吴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没想过。”   “别乱来。”程斌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吴畏在辽阳的时候就是仓促受命,但是后来看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条命令都大有深意。   这次的东京湾登陆战,更是把吴畏的临场发挥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现在没有人会相信吴畏取得这么多胜利,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所以虽然吴畏说没主意,但是程斌仍然叮嘱道:“程选杰是总统选定的国军官,在国会里也很有一些支持者。”   吴畏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以为我会拿他们怎么样?人间蒸发?”   程斌嗯了一声,心说我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他停下脚步,很严肃的看着吴畏,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要回护自己的手下,但是我劝你一句,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放手让人去查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如果那些事是真的,他们就应该接受惩罚。”   吴畏笑了起来,他看着程斌,摇头说道:“你们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他盯着程斌的眼睛,慢慢说道:“如果有人做错了事,那么应该追究的也不是他们,而是我们这些送他们上战场的人。”   说完他挥手示意程斌不要再说,“要是你说的熟人不存在的话,我可要回去了。”   程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身边的房门,向吴畏示意。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三个男人正围坐在桌子边讨论着什么。   看到房门被推开,三个人一齐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走进屋子的吴畏。   吴畏愣了一下,脱口道:“钟笛?”   那三个人当中的一个,正是已经好久不见的钟笛。   上次和罗周道等人在北京聚会的时候,他就没见到钟笛。当时听说钟笛跟着一个名记者实习。后来与秋卫卿通信的时候,才听说钟笛已经加入了楚白的京华时报,不过当的不是编辑,而是记者。   所以现在看到钟笛出现在面前,吴畏倒也没有怎么惊讶,他看着钟笛,笑道:“现在是钟大记者了?”   钟笛看到吴畏过来,也很惊喜,走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   这让吴畏有些惊讶,从前的钟笛可不会这么表现自己的热情。   另外两个人都是京华时报的人,跟钟笛一起坐最近的一班海船过来,倒是和程选杰的调查组同船。   钟笛在三个人中年纪最轻,本来应该是跟班跑腿的命,但是架不住他身上的牌子亮,第一期燕京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多少,相互之间也比较照应,而且大多进了政府部门,虽然还没有人当上大官,但是位置却都很重要。   所以要说起来,钟笛的人脉关系却是三个人中最广的,至少他一下船就联系上了程斌。所以另外两个人在他面前也摆不起老资格来。   刚才三个人还在商量要怎么展开工作。不得不说,在抓新闻这方面,楚白明显比不上英经理,《京华时报》的动作比《大公报》慢了太多,不说第一批赶过来的顾名声,就是第二期的吕兰清都要比钟笛他们早上一天。这些都要钟笛三个人想办法弥补回来。   三个人在东京都是两眼一抹黑,只有一个人会简单日语,正在琢磨要不要请一个翻译。   他们已经见过了程斌,只是程斌当时忙着接纳调查组,所以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现在看到程副总理陪着一个年青的军官走进来,另外两个人也连忙站了起来,然后看到钟笛和吴畏在那里秀恩爱,不禁有些奇怪,同时在心里猜测这个人是谁。   程斌站在门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笑道:“行了,又不是一辈子没见面,一会我给你们接风。”   吴畏放开钟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道:“可比上学的时候结实多了。”   钟笛脸一红,他家本是浙江大族,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上学的时候都有人伺候着。还是当了记者之后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两年,才真正领教到了生活的艰辛。   他拉着吴畏给两个同事介绍道:“你们不是要访问国防军吗?这可是送上门来了,他就是驻日占领军的吴总司令。”   那两个同事顿时吓了一跳,从前在报社的时候,只知道钟笛是楚白亲自招进来的人,平时看钟笛的作派,除了家境不错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直到今天,大家都发现钟笛的人际关系居然了不得,不但认识共和国的副总理,而且看起来,他和驻日占领军的总司令竟然是好朋友,有这两位撑腰,在日本简直就是可以横着走了,这还有什么好担心挖不出新闻的?就这两位随便透露一点东西出来,就够《京华时报》出专版了。也不知道钟笛家里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广的门路。   吴畏向两个人笑了一下,伸出手说道:“我是吴畏。两位既然是钟笛的同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就叫我中正吧。”   他现在也想开了,自己这个表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这辈子看起来也没机会摆脱了,还不如干脆一点从了算了。   那两个人哪里敢和占领军总司令称兄道弟,连忙请吴畏和程斌进来坐下。   程斌笑道:“也别坐了,咱都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吴畏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这里要是没有厨子,那就去我那里吃,出去干什么?”   程斌笑道:“放心,不用你花钱。小钟既然是来找新闻的,总要看看现在日本的样子,天天吃咱们算怎么回事?”   钟笛三个人出差,负责管财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名叫范有方,这时连忙说道:“应该报社出钱的。”   吴畏和程斌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带着他们一起走出门去。   第330章理想无国界   按照吴畏的想法,他其实并不愿意在外面吃饭。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主要是日本刚刚战败,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国内经济更是直接崩溃,民间的经济活动基本上都已经停止了。   因为国防军兵力不足,对本州岛的控制大多要日本政府来进行。但是因为共和国提出要清算战争罪犯,所以不但桂太郎内阁成员跑了一大半,就连下面的政府官员也都躲了出去。   西园寺公望自己第一次组阁,不但欠缺经验,而且时机也不好。要不是有伊藤博文的政友会支撑,恐怕就直接成空架了。   失去执行能力后,本州岛的物资调拨就只能指望市场调节了,可惜吴畏在房总半岛突围后把本州岛糟蹋得太狠,凶名之下,外地的商人很少有人敢往东京都跑的,这就一来,东京都内的生活物资不足,物价飞涨,大多数平民正在忍饥挨饿。   吴畏在战场上算是心狠手辣的主,但是下了战场,他还真不忍心看平民的惨状。   本州岛的现状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功劳,但是吴畏并不后悔,这场战争是日本人挑起来的,无论平民们在这场战争当中处于什么立场,都必须承受战败的后果,难道日本战胜了的话,日本政府还能因为平民没有参与,就不让平民享受战争福利吗?   所以为了平衡自己的心情,吴畏干脆装傻,来个眼不见为净,既然不忍心看,那就不看好了。   但是显然程斌没有他这么圣母,对于程斌来说,日本虽然战败了,却仍然是敌国,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收取战争红利,至于日本老百姓能不能活下去,那是日本政府的事情。他这个副总理是共和国的副总理,可不是日本人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其实是个比吴畏还要激进的民族主义者。   副总理和总司令要出门吃饭,下面的人当然不敢怠慢,唏哩哗啦的跟上来一帮人,准备提前出去清场。   吴畏看了程斌一眼,心说就这样你打算让钟笛看什么?光看咱俩的官威了。   果然程斌摆手说道:“就在门前吃口饭,不要那么大惊小怪。”   东京都城内虽然百业萧条,但是在共和国使团和军营这一带还是有一些胆子大的日本人来作生意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通常的消费能力是最高的,钱也最好赚。   像吴畏的司令部对面就有一家买鱼的日本料理,不过据于靖的说法,那家的鱼根本就是东北乱炖。   据说是因为共和国的士兵们日式料理吃不饱,所以店主迫不得已,只好主随客便了。   要说共和国这几个派出机构当中,文明程度最高的就要使团这边了,所以倒还保持着日本饮食的特色。   看起来程斌倒也在这一带吃过饭,直接带着几个人就奔着一家小餐馆去了。   日本民居以木质结构为主,就算是西园寺公房的家,其实也是这种结构,无非就是占地面积大了一点。   店主人是个四五十岁的日本男人,会说一点中文,据他自己所说,他从前跑过海船,虽然不是作共和国的生意,但是跑东南亚的时候,却需要经常在共和国沿海补给,所以会说一些汉语。   看起来他认识程斌,只是恐怕不知道程斌的真正身份,只是以为程斌是使团的官员。   程斌家境一般,甚至不能和钟笛比,这些年也清贫惯了,身上没什么富贵毛病,在国内上下班还喜欢步行,喜欢自己逛市场买菜,在国内政治圈被称为平民总理,不过要说起来,以现在国内的氛围,这个称呼其实不能算是褒义。   看到吴畏一身军装,那个老板明显吓了一跳,国防军士兵可没有使团文员那么好说话,更何况数万国防军,从人数上可比程斌的手下多得多了,也难免良莠不齐。   吴畏出来没有带郑宇,但是身边自然有卫兵随行。陆一师曾经负责过叶知秋的保卫工作,还是吴畏亲自训练的,自然有一套安保程序,就算是吴畏也无可奈何。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出来乱逛的原因。   微服私访虽然过瘾,但是他自己就负责过这种工作,知道随行人员那种紧张的心情,当然不愿意为了一己之快劳师动众。   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推开老板,大步走进屋子里搜索,好在知道吴畏要在这里吃饭,倒也不会翻箱倒柜,但是各个角落自然都要检查到了。   店主吓得够呛,连忙跟了进去,程斌笑道:“这家店我来过几次,没什么问题,还是你的部队做出的安全评估。”   吴畏笑了一下,摊手说道:“你当我想啊?这是我给下面军官定的规矩,自己当然也得以身作则。”   程斌一笑,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和钟笛说话。身后的范有方心中一动,捅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示意他准备记录。然后向吴畏说道:“国防军在这里经常受到威胁吗?”   吴畏看到另一个人拿出的本子和笔,也不以为意,向范有方笑道:“范兄,要放在日本人那边说,这里就是敌占区啊,你觉得呢?”   “那么这种行为是民间自发的还是官方默认的呢?”   吴畏愣了一下,看了范有方一眼,心想这家伙能被楚白委以重任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他向钟笛笑道:“你也别忙着叙旧,多跟范兄学学。”   钟笛和程斌就在一边,当然听到了范有方的问题,他和吴畏情同兄弟,当然不会怕吴畏不高兴,于是笑着说道:“我们各有分工,不过我倒是挺想听中正兄怎么看这个问题。”   程斌则皱了一下眉头,抢着回答道:“当然是民间自发的,日本政府已经投降了。”   吴畏大笑起来,向范有方说道:“程兄说的和我要说的一样,这是官方的回答。”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个低头记录的青年,又说道:“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无论民间还是官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被对方搞小动作,永远是强大一方的特权。”   钟笛顿时鼓起掌来,程斌咳了一声,向那个负责记录的青年说道:“这个就不要记了。”   这个时候,那几个卫兵已经退了出来,其中的一个凑到吴畏的耳边说了几句,吴畏呃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才向程斌说道:“走吧,咱们进去再说。”   一面说,一面当先走了进去。   第331章老板娘   使团驻地这里从前算不上是繁华地带,所以这家小饭店的格局也不大,从前多半也不是干这个行当的,里面并没有隔间。   吴畏走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伙人在吃饭了,看装束应该是程斌手下的文员。   吴畏带来的卫兵也跟了进来,只是看屋子里空间狭小,所以两个去了厨房,剩下的人又出去了,只留下一下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到角落里。   看到程斌这些人进来,居然还有士兵随行,那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排场,然后一眼就认出了程斌,连忙站了起来,向程斌打招呼。   程斌在政务院一直算是比较平易近人的官,就算当了副总理,脾气也不大,不过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程斌也算位高权重,现在又是使团的团长,这几个人在他的手下当差,自然不敢怠慢。   程斌走过去和几个人说话,吴畏就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日式的住宅里面都铺地板,只是从地面架起一块来,桌子也都是矮桌,不能箕坐的话,也只能盘腿。   不过这里为了照顾来自共和国的客人们,所以桌子都专门加高了,倒和国内的小酒馆没什么区别,显然不是有人指点,就是老板从前跑船的时候见过共和国的酒馆是什么样。   程斌和那几个人聊了几句,就走了回来,留那几个下属在一边猜测这些需要副总理陪同的人是什么来头。   按国防军的制度,军人在和平状态下着装应该佩戴军衔,但是吴畏对于国防军在日本的地位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早早就下达命令,严令高级军官外出时不得佩戴军衔,以免成了日本人暗杀的对像。   他来见程斌的时候,当然是着装整齐的,不过跟着程斌出来,自然就把肩章摘了下来,帽子也交给了卫兵,如果不仔细看袖口上的识别标志的话,还真没人能猜得到这个年青人是位将军,只不过看他出门带卫兵的派头,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个大官了。   刚才被几个卫兵吓了一跳,知道这个军官有很大来头,所以日本老板就更加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请问几个人要吃点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怕国防军,所以老板倒是把吴畏当成了几个人中的主要人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老百姓怕扛枪的也很正常。   吴畏向程斌笑道:“程兄来点菜吧。”   看这老板的样子,这里只怕是没有菜谱了,吴畏穿越前就是大胃王,对日式韩式料理一向敬谢,现在要让他来点,多半除了女体盛再想不出来别的。   程斌听了就笑,向日本老板说道:“有什么就上什么吧,清酒还有吗?”他不会日语,好在那老板能听懂中文,倒也不用担心出错。   程斌酒量不行,倒是挺喜欢日本的清酒,出来吃饭的时候总是要来上几杯。   日本老板哪里敢说没有,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去了后厨。   另一伙人喝的却是从国内带来的白酒,酒香凛冽,度数应该不低。   他们看起来已经喝了一会了,眼花耳热之后,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对程斌的敬畏之情就说不上多高。一个人举了酒杯过来敬酒,无非就是给程斌歌功颂德,他的几个同伴也都跟了过来。   程斌脾气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倒也不嫌烦。   吴畏和钟笛坐到了一处,低声问一些近况,偶尔也和隔着钟笛坐的另外两个人说话。只要他愿意,那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自然不会冷场。只是范有方两人觉得有些尴尬,以程斌的身份,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自己在一边聊天,终归有些不合礼数。   那人和程斌说了几句,发现吴畏等人在一边打酱油,顿时不高兴了。心想就算吴畏是个军官,看年纪也就是个营连级的,总不能和程斌这样的国家大员相提并论,多半是今天出了刺杀事件,过来负责使团警卫的。   不过这是程斌带过来的人,他倒也没敢乱说话,端着酒杯向吴畏说道:“我敬军官一杯。”   吴畏听他啰嗦就已经很不耐烦,心说这人一点眼力见都不有,也能跟着程斌跑日本来,难度这时候就有公费旅游了?   这时看到他把矛头转向自己,笑了一下,站起来伸手接过那人手里的杯子,闻了一下,说道:“二锅头?”   那人一指大拇指,“好鼻子,咱干了它。”   吴畏笑了一下,看了看这人身后桌子上的酒瓶,问道:“还有多少,都拿过来吧。”   那人一愣,笑道:“你要喜欢喝这个,我送你一瓶。”   吴畏笑了一下,走过去拎起瓶子看了看,发现还剩下小半瓶,显然这几个家伙的酒量不怎么样,一人还没饶上一杯就这个德行了。   他拿着瓶子走过来,从桌子上拿了两个饭碗,给自己倒了半碗,剩下的倒进另一个碗里,看看两个碗里的酒都差不多,于是拿起其中的一个,向那人笑道:“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就倒了下去。   这时候的二锅头大概也就是五十多度,入口醇厚,辣而不烈。   吴畏酒量很好,穿越前和同学曾经两个人干过一瓶六十五度的红星,算是有喝烈酒的经验,这时一碗酒下肚,觉得嗓子冒火的同时,居然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几个人的眼睛都直了,看过好酒的,没见过么能喝的。   给吴畏敬酒的人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端起碗来一口气也干了。   吴畏淡淡一笑,说道:“没酒了,以后有机会再喝吧。”   别说那几个人带的酒已经喝光了,就算还有,也被吴畏这种喝法吓住了,讷讷的回到座位,互相看了看,就招呼老板结账。   日本老板这时才拿了两个装清酒的瓷瓶出来,原来日本人喝酒是要先用热水加温的,所以才出来得这么慢。   看到那几个人嚷着算帐,日本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放下酒瓶跑了过去,心里却在奇怪这几个人怎么走得这么早。   程斌和钟笛都知道吴畏酒量好,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能喝。程斌问道:“你可别喝多了。”   吴畏摇了摇头,这半碗酒最多二两,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喝的时候嗓子受罪,下了肚就没什么了。他向几个人笑道:“饮酒误事,咱们还是喝日本酒保险。”   几个人都笑,日本店主送了那几个人出门,然后回来招呼吴畏几人一声,又回后厨去了。   钟笛奇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程斌摇头笑道:“我记得这里是有老板娘的。”说到这里,他向钟笛眨了眨眼睛,笑道:“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什么生意这么好?”   话音未落,就看到从后厨低着头匆匆走出来一个女人,经过吴畏这桌的时候,甚至没敢抬头。   几个人眼睛立刻就直了,一起去看程斌,程斌尴尬的摊手说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原来出来的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二三岁,日本女孩子说实话脸长得好的不少,但是身材好的真心凤毛麟角,这个女孩倒也算得上周正了。   吴畏的观察力在这几个人当中自然是最好的,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莫名其妙的看了程斌一眼,心说难道那日本老板有两个老婆?难怪瘦成这样。   他拿起一个酒瓶,给四个人倒酒,笑道:“要不是程斌要带你们来看日本民间的情况,还不如在使团的食堂吃饭呢。”   只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他在军营下了禁酒令,要是带几个人回司令部,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喝酒的,倒是叨扰一下程斌,还好糊弄过去。   程斌刚才担到老板娘,其实也就顺嘴一说,他算是事业型的男人,身边放着叶黛都没不规矩,自然不会惦记日本人妻,节操可比某些人强得多了。   没想到刚说完就有人出来了,自然觉得尴尬。好在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听不懂中文,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五个人都倒了酒,程斌就举杯欢迎范有方等人来日,说话的时候,看到房门一开,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吕兰清。   东京都的治安说不上好,所以顾名声就住在使团的附近,吕兰清两人来后,自然也住在那里。   从司令部出来后,吕兰清正好遇到来回来拜访吴畏的幸德秋水。说实话吕兰清对幸德秋水这个人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或者说,吕兰清对幸德秋水所提出的理念很感兴趣。   她在天津的时候,接触外国人的时候,听到过一些关于国外工人运动的话题,但是国内的工业化刚刚起步,工人阶级还在萌芽阶段,当然也不会有工会活动,所以吕兰清也只是听说,一直没有机会了解具体的内容。   所以看到幸德秋水后,她就邀请幸德秋水和她一起去吃晚饭。   说起来幸德秋水的晚饭还真没有着落,他回到司令部,除了是想再向吴畏请教一些理念上的问题外,打的另外一个主意就是趁机混顿饭吃,听说吕兰清请客,那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332章同行   这一条街都是作中国人生意的,吕兰清选定这家,当然是有原因的。   吴畏出门的时候,带的卫兵不少,但是当然不会都跑到小酒馆的门外来列队,所以大部分都在使团的大院里待着,只有两个士兵持枪站在酒馆门外。   一般的人看到这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多半就直接退避三舍了。不过吕兰清能作到名记者,除了一手好笔杆子外,认人的本事也是高人一等,一眼就看出两个士兵中的一个在吴畏的司令部里见过。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使团驻地,隔着一条街就有一个营的士兵,也是共和国宪兵重点巡逻的地段,所以吕兰清也不怕认错了人吃亏,直接带着幸德秋水和言锋就走了过来。   果然那两个士兵都认得吕兰清,看了她一眼,挺直了身板没理她。   看到这个作派,吕兰清就更加确认这是吴畏的兵没错了,也就他的兵和他一幅德行,见着美女都不知道套近乎。   果然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吴畏和程斌坐在一起。她眼睛一亮,笑道:“真是巧啊。”   吴畏看了她一眼,当然知道这世界也许有巧合,但是赶到吕兰清身上,那就不太可能了。   程斌不知就里,站起来欢迎吕兰清,范有方等人自然也跟着站起来,在心里猜测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   吕兰清在国内的名气非常大,但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范有方等人当然没见过她。   和程斌寒暄了几句,吕兰清向钟笛笑道:“你怎么跑日本来了?不跟着你的大记者了?”   钟笛脸一红,笑道:“我现在也是记者了。”   吕兰清笑了一下,给他们介绍言锋和幸德秋水,直到这个时候,范有方两人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国内新闻界最著名的记者吕兰清,不禁有些傻眼。   说起来三个人此行,最大的假想敌就是《大公报》,本来以为有钟笛的门路,在新闻素材方面压《大公报》一筹非常容易,但是没想到《大公报》居然已经派出吕兰清这个王牌过来,而且看起来,吕兰清和程斌吴畏两人的也很熟悉,基本上京津新闻界公认的一点就是,相同的素材下,没人可以比得上吕兰清的文笔,也只有肖媛在深度和广度方面可以压吕兰清一筹。   说起来钟笛三人和吕兰清都是同行,虽然说同行是冤家,但是既然有程斌和吴畏在这里,总不能玩唇枪舌剑,所以范有方就提议大家并成一桌,这自然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请客了。   吕兰清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一面招呼那个正在收拾桌子的日本少女,一面就让言锋帮忙拼桌子,幸德秋水也过来帮助。   日本酒馆的桌子普遍不大,坐八个人肯定不够,所以要用两个拼在一起。   吴畏低声向钟笛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   钟笛迟疑了一下,就听到吕兰清说道:“我和肖媛一起作过一期专访,小钟是肖大记者的助手。”她的听力也很灵敏,而且一直在注意吴畏,倒也不能说是偷听。   吴畏啊了一声,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钟笛追随的那个记者就是肖媛,吕兰清和肖媛在京津一带新闻界并称双株,打交道的机会也多,难怪他会认得吕兰清。   这时日本老板已经开始上菜了,不过是一些鱼生之类的东西,日本饮食以生吃为主,也就是图个新鲜。   那个女孩其实是日本老板的女儿,华人占领者在日本的口碑说不上好,所以老板通常不上女儿到前面来。不过这种地方当然也没办法藏住一个大活人,不少人都知道这家里有一个颜值很高的女孩,所以顾客才比别家多。   像刚才被吴畏喝跑的那几个人,就是这间酒馆的常客,虽然不会太过份,但是偶尔也会口花花调戏一下店主家的女眷,反正店主的妻子女儿也不懂汉语,就当过干瘾了。   但是店主自己会汉语,当然不会高兴,更何况女人对这种事天生敏感,就算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也能猜出一些来。所以一来二去,那几个人来的时候,店主的老婆女儿就不出来了。   这也是店主看到那几个人早早离开后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这个酒馆不大,后厨其实就是连着卧室,空间不大,吴畏的士兵在厨房里监视老板作饭,店主的女儿在后面就呆不住,只好跑到前面来收拾桌子,总好过被士兵盯着看。   但是现在,这个女孩却在和幸德秋水用日语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先搭的茬,不过幸德秋水这人长得不坏,再加上一幅犀利哥的潦倒沧桑样,对花季少女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吴畏手里扶着酒杯,却不怎么摸筷子,这时代又没有什么杀菌的好办法,要是吃鱼生吃出一肚子寄生虫,那就太倒霉了。   此时的日本国内本来就没什么副食品,最多的食材就是鱼类和贝类,这老板的手艺倒好,起码几样菜肴作得还算有滋味。而且大概为了照顾华人顾客的习惯,菜肴的数量也很是不少。   吕兰清和几个人聊了几句,就发现钟笛和吴畏的关系很亲密,不禁有些奇怪。找了个机会提了出来。   吴畏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还是程斌给吕兰清解释了一下。   趁着这个机会,吴畏招呼幸德秋水过来,这位也是干平媒的,说起来,这里除了吴畏和程斌,其他人倒都是同行,只是自为其主罢了。   幸德秋水快步走回来,向几个人点了点头,说道:“真是想不到,这位内田小姐是东京大学的学生,真是失敬了。”   吴畏和吕兰清都愣了一下,此时的日本国内可没有大学扩招这一说,大学生都是有真才实料的。东京大学也是日本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想不到店主女儿居然是个大学生,而且在东京大学就读。   吴畏对于日本人不怎么感兴趣,而且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愿意表现出对某个人特别的好感,所以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除了吴畏和吕兰清外,也就只有范有方会一点日语,听到店主女儿是东京大学的学生,连忙问道:“请问您认识医学部的朝田正平博士吗?”   店主女儿愣了一下,俯身说道:“是我的老师啊。”   范有方大笑起来,向钟笛说道:“她是朝田博士的学生。”   钟笛顿时大喜,向吴畏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位朝田博士是燕京大学校长胡云林的好友,燕京大学成立的时候,还到北京代过课,后来中日庚子战争爆发,北京发起反日浪潮,朝田正平才被迫离开国内。   这次他到日本来,胡云林专门叮嘱他,如果有机会的话,去拜访一下朝田正平,看看他最近的生活。钟笛本想请范有方明天陪他去一趟东京大学,没想到在这里直接遇到了朝田正平的学生。   他们说话的时候,范有方已经起身向店主女儿询问朝田正平的住址了,并且请店主女儿带他们去拜访博士。   店主女儿名叫内田诗织,身为东京大学的学生,毕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过的传统妇女,本来的拘束只是因为对华人占领者本能的害怕,现在发现这些人对自己的老师很尊敬,也就渐渐定下心来,给钟笛介绍了一些朝田正平的事迹。   她不会中文,自然都是吴畏来做翻译。几个人中,要论俊俏,自然是数钟笛,不过吴畏一身军装本来就显眼,这几年征战下来,也养出了一种身居高位的气度,内田诗织虽然不是制服控,对着吴畏这样的青年男性,也忍不住要生起好感。   说了一会,幸德秋水突然啊了一声,向内田诗织问道:“这位朝田博士是不是在青谷医院做过医生?”   内田诗织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好像听朝田正平说过,他的确作过一段时间的医生,却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   幸德秋水笑道:“我有个朋友,很可能认识朝田博士。”说完他又转向吴畏,说道:“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位朝田博士也是工人运动的支持者。”   吴畏挠了挠头,心说你提这个干嘛?   程斌涉猎甚广,自然也知道欧洲的工人运动。有些狐疑的抬头看着吴畏,问道:“中正也支持工人运动?”   吴畏笑了一下,向程斌说道:“程兄在国内主持工业建设,在这方面肯定有以教我。”   程斌迟疑了一下,向吕兰清说道:“天津附近的工厂很多,吕大记者有什么看法?”   这就是太极推手了,吴畏和程斌算是敌体,两个人私交又好,可以互相推。吕兰清就不好再把皮球踢回去了,再说她一向自恃才学,也愿意在人前显露出来。于是笑了一下,向众人说道:“天津附近的工厂我倒是略知一二,那里的工人工作条件很苦,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收入勉强能维持一家果腹。但凡有一丝办法,就没有人愿意进工厂作工,就算是天津军工局的工人,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程斌点了点头,向吴畏说道:“要发展工业,就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但是现在的工厂主大多目光短浅,一心剥削工人,造成工人大量流失,只能是恶性循环。”   吴畏点了点头,向程斌说道:“可以由政府制定强制性的保护措施。”   程斌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只怕阻力很大,要想办法才行。”   吴畏顿时失笑,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办法当然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程斌一愣,狐疑的看了身边的几个人一眼,幸德秋水听不懂中文,钟笛、范有方和言锋显然没明白过来,都是一脸茫然,只有吕兰清的脸上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   程斌和吕兰清的视线一触,顿时都明白了吴畏的意思,程斌笑道:“好个中正,好个近在眼前。”   说完这句,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333章从业者的良心   程斌怎么说也是政坛精英,就算刚开始的时候跟不上吴畏的思路,但是缓一下之后也就猜了出来,他拍了拍脑袋,举杯向吴畏说道:“中正大才,远胜于我。”   吴畏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摇头说道:“你只是不习惯利用媒体的力量而已。”   吕兰清已经见识过吴畏编故事的本事,叶黛遇刺这件事他都能编出双枪老太婆来,对于吴畏利用新闻媒体的想法倒不奇怪,很好奇的问道:“难道你就知道了?”   吴畏笑道:“礼教杀人,难道不是用笔吗?”   几个人全都有些吃惊。程斌一直就觉得吴畏对传统儒家学说有意见,不过如令西学渐进,国学势微,像程斌这个年纪的人,正是鼓吹西学的中坚,所以吴畏有这种想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向吴畏笑道:“中正兄当然也是崇尚西学的。”   吴畏摇了摇头,向程斌说道:“中西学术各有所长,治国当用西学,治民自然还是儒家的好。”   身边这几个人都是年青人,就算是范有方这样有了一点年纪的,因为身为记者,经常要接触社会各个阶层,对于西学也没有什么抵触,所以都不说话,凝神细听。只有言锋觉得吴畏这人在吕兰清面前夸夸其谈,多半是打算语出惊人,以便吸引美人垂青。   没想到吴畏说到这里,却没词了。这个时候的政府官员,连控制言论的重要性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意识到文化侵略的后果?要和他们说应该由国家掏钱去国外开孔子学院,最好让老外都当谦谦君子,关起门来自己斗,多半要被当成异想天开的败家子。   刚刚见识了吴畏高谈阔论,现在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几个人倒没想到吴畏其实自己肚子里也没有多少货,根本就是没词了,都以为他遇到了难言之处。   现在国内对中西学术哪个更重要的讨论一直都在激烈的进行着,治国诸君中既有萧逸之这样的传统学者,也有程斌这种接受过西方教育的新锐,而且叶知秋本人就是在国外游历回来的。吴畏要是个无名小卒自然可以大放厥词,但是他现在身居高位,要是说出的话和当道诸公不同,可就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波来,现在他不肯再说,当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种后果。   像程斌这样了解吴畏的就想得更多,这家伙从出道那天起就坚决不走寻常路。士兵到中将,一路上剑走偏锋,每出惊人之举,治军打仗之余,很可能对于治国理念方面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不肯说出来,只怕是他自己也觉得过于惊世骇俗。   所以大家或者出于好意,或者干脆就是怕吴畏顺嘴胡说,不约而同的开始想办法转换话题。七嘴八舌之间,就听到有人低声说道:“扯不圆了吧?”   这个都不用问,大家都知道是言锋。只要眼睛没毛病,都能看出这位对吴畏不怎么服气,只是几个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差在哪里了。   范有方看了言锋一眼,心说要是《大公报》派来的人都是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可该有多省心啊。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去帮言锋掩饰,反而在心里盘算要不要找机会再加一把火,干脆给他烧焦了算了,也不知道英经理会不会果断切了。   不过看吴畏和程斌这两个人的样子,可都不是傻子,要是被他们看出来自己故意挑拨的话,反倒弄巧成拙。   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想来言锋这种人就是天生mt的料,就算没人帮他放嘲讽,人家也有自带属性,自己看热闹就好。   程斌微笑着看了言锋一眼,自然不会理他。只有吕兰清皱眉斥责道:“你又想起什么了?都不知道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吧?”   吴畏轻轻一笑,向程斌说道:“说那些太远,倒是刚才说的提高工人待遇,大可先在日本试行一下。”   幸德秋水听不懂中文,刚才突然听到言锋说了一句话,大家都瞬间安静下来,下意识的问范有方:“言君说了什么?”   能给他当翻译的,也就是吴畏吕兰清范有方这三人,幸德秋水不好隔着几个人去问吕兰清,倒是离范有方比较近,而且他和范有方交流没有压力,自然很愿意请教。   范有方当然不会说言锋刚才偷偷拉仇恨的事,正好记得幸德秋水对工人运动情有独钟,就把吴畏刚才这句话翻译了。   幸德秋水是正宗的书生,理论比谁都明白,属于那种可以进百家课堂给别人分析市场,自己下海可以瞬间赔掉裤子的专家。   而且他自己生活水平不怎么样,却有机会经常接触底层的贫民,知道这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自己也常怀恻隐之心,所以才对提高工人待遇这么上心,却不知道这一项是要列入生产成本的,而且要受很多条件制约,并不是简单提高就可以的。   现在听说吴畏建议先在日本实行,立刻就来了精神,连忙出声附合,甚至起立向吴畏和程斌鞠躬。   日本人鞠躬其实是个很日常的活动,但是在不熟悉日本习俗的人眼中,这个礼节就比较郑重了,所以程斌迟疑了一下,才对吴畏说道:“这个要和日本方面商量。”   其实有些话没办法在这里说出来。程斌都计划把日本国内的工业设备拆走了,哪里还有工人开工的余地?总不能大家凑一块斗地主。就算是出台这方面的政策,也不可能有实际效果。   要不是程斌一直知道吴畏这家伙属鬼才的,说话不会无的放矢,多半也要和言锋一样笑话他了。   吴畏却不肯轻易放弃,向程斌说道:“可以先让人鼓吹一下。”   看到程斌不解的样子,吴畏指了指幸德秋水,“这位可也是办报纸的啊。”   程斌这才明白过来,向吴畏问起幸德秋水的情况。这些事情按理说他应该直接问幸德秋水,可惜程斌和他言语不通,反正也得吴畏翻译,不如直接问他。   吴畏把幸德秋水自己办报社的事情和程斌说了,然后用日语向幸德秋水说道:“你不是说重开报社不给备案吗?找他就对了。”   幸德秋水此时当然已经知道程斌是谁,立刻向程斌连连鞠躬。吴畏拉着他坐下来,向他笑道:“这件事可不只是你求他,总要互利互惠的好。”   幸德秋水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新闻从业者要遵从自己的良心,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吴畏大笑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事?”他说道:“只要你记得自己的良心,那么合作的事情就大有可为。”   两个人当然是用日语说话,不过语速一快,范有方就来不及给别人翻译,当然他自己还是能够听个大概的。   听幸德秋水说起从业者的良心,他不禁有些惭愧,同时也听出来幸德秋水应该干这行不久,事实上大多数新入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下水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个时候内田老板已经上完了菜,但是监视厨房的卫兵并没有离开,谁也不知道吴畏还要不要再加菜,总要等他吃完饭再撤退。   有卫兵在厨房里,内田诗织也就不愿意回去。无论是幸德秋水还是吴畏,都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内田老板虽然会说汉语,但是他在家里的时候当然不会和家人说汉语,所以内田诗织并不会汉语。吴畏等人说话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只是在一边安静的坐着。   直到幸德秋水说出这句话来后,她才眼睛一亮,向幸德秋水说道:“您说得太好了。”   幸德秋水是有妻子的,而且说起来还是日本的政治世家,虽然不算大族,多少也算有点名气,和幸德秋水也算是患难与共。   但是幸德夫人并不是接受新式教育的女性,比起内田诗织来,自然少了一分灵动。幸德秋水虽然不会对内田诗织动什么心思,但是有这样的一个漂亮女孩子称赞自己,自然也很高兴,连忙向内田诗织表示感谢。   吕兰清很真诚的向幸德秋水说道:“希望幸德先生能够一直坚持自己的信念。”   她虽然不是理想主义者,但是自然也有一份记者的骄傲。可惜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就算是英经理,已不是想发什么稿子就可以发的。   放眼整个共和国新闻界,真正可以无视外界干扰的记者只有一个,但是这个人其实别人是学不了的。有些时候,不为五斗米折腰并不只是坚持原则就可以的事情。   程斌虽然模糊猜到了一点吴畏的意思,但是在没有形成完整的思路之前,他当然是不会贸然说出来的。只是和幸德秋水简单说了一下申请报馆的事情。   现在东京都城内的政务由日本地方政府负责,共和国方面只是监督,但是日本官员其实和国内的也没什么两样,这种时候当然不会给多事自己找麻烦,像《平民新闻》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报纸,根本就没人愿意受理。   理论上东京都现在还在军管,但是吴畏权力不大,所以程斌算整个东京都的最高领导人,他既然愿意出面推动幸德秋水的事情,当然非常容易,只是这样一来,《平民新闻》就要披上一层亲中的色彩。   幸德秋水只是一介书生,当然想不到这么远的事情,吴畏和程斌也不会给他解释,于是这件事就在幸德秋水的感谢声中定了下来。   第334章互联互通很重要   虽然程斌说今天这顿饭是给钟笛三人接风,但是吃到这个份上,三个人也都明白不可能有单独的时间来叙旧,基本上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熟悉一下。   吴畏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酒精吸收得很快,精神变得亢奋起来,视力和听觉都变得敏锐起来。和幸德秋水说话的时候,就听到酒馆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大声叫道:“站住,干什么的。”   这个声音很熟悉,那是留在酒馆外面的卫兵发出的声音,然后就是很熟悉的拉动冲锋枪枪栓上膛的声音。   直到现在为止,汉阳厂也没能解决冲锋枪连续射击后因为枪管材质不良,在高温下很快烧蚀膛线的问题,倒是有个天才觉得可以用降低射速的办法来减少枪管发热,从而设计了一种弹药阻隔器来延长子弹上膛时间。   但是加上这个东西后,枪机抛壳后复进时,只能完成子弹上膛,却无法连续击发,冲锋枪就失去了自动功能,变成了半自动步枪,需要扣一下扳机才能射出一颗子弹,精度和射程又比不上零一年式步枪,所以被吴畏直接否决了。   现在陆一师使用的是可以更换枪管的改进型号,虽然从理论上延长了使用寿命,但是实际作战时,战士又不可能扛一麻袋枪管上战场,而且采用的螺纹连接方式还存在发热后膨胀的问题,热机状态下更换冷枪管,装配精度很成问题,其实性能没有多大的改变。   所以现在吴畏手下的部队当中,冲锋枪仍然是被当成班用支援火力配备,并没有大规模配发,实际造成这个现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吴畏也承担不了那么大的弹药消耗量。   倒是他的警卫营和火力侦察营因为任务需要,大量装备了这种东西。   卫兵发出喝问后,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传来一阵日语,想来是在解释什么。可惜门外的卫兵听不懂,仍然大声叫道:“退后。”   接着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来,这回就是国防军标配的军靴声音了。   共和国现在仍然以农业为主,要保护大型牲畜,所以没那么多牛皮给士兵做靴子。整个世界上的石油化工也刚刚起步,弄不出合成橡胶来,天然橡胶还是战略物资,所以陆一师战士的鞋子都是布纳的千层底,只有少校以上的军官才配军靴,而且校官和将官的质量也完全不一样,国内的一些二线部队甚至还在穿草鞋。   吴畏算是国内部队当中比较财大气粗的,所以警卫营大部分都借光用上了牛皮夹布底的军靴,不过鞋面还大多是布制的。   为了减少磨耗,警卫营士兵的军靴都打铁掌,所以走起路来声音很响,特别是集体行动的时候,简直声势惊人。   吴畏没听清外面的日本人说什么,却也知道出了问题,起身和程斌说道:“我出去看看。”   酒馆里就有一个卫兵一直站在角落里,吴畏完全可以让他出去看看,但是吴畏这个司令还没养成有事秘书干的好习惯,更愿意亲临现场了解情况。   程斌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皱眉说道:“怎么了?”   吴畏笑道:“估计是风声鹤唳了。”   早上的刺杀事件,使团死了三个人,日本军警正在全城搜捕,使团这边的治安归占领军司令部,所以国防军自然也比平时要紧张一些。   走出门外,吴畏一眼就看到街道上站满了国防军士兵,大多数是警卫营的兵。   吴畏不在司令部,溥觉就要留守,所以带队的是刘弛,他现在已经升任副营长,总参批复受奖名单后,他也是少校了。只不过因为立功名单的事情,吴畏扣着嘉奖令没发,所以刘弛现在还扛着一毛三的标志。   因为早上的刺杀事件,所以他这次把自己的老连队都带了出来,街上当然站不开,所以留了接应部队后,他把大部分人安排在使团的大院里,顺便和食堂联系了一下,分批吃饭。   陆一师的传统,执行任务的时候,军官吃睡都要在士兵后面,所以刘弛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等着第一批吃完饭的士兵回来。   结果就看到一队日本陆军打扮的士兵扛着枪沿着街道走了过来。   有前世美国人在世界各地治安战的例子摆在那里,吴畏一直担心自己的士兵遭到抵抗分子的袭击,所以很大方的把东京都的治安交给了西园寺公望,由日本军警负责城里的治安情况,国防军宪兵只在华人聚集区和军营等几个特定的地点巡逻。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分工,吴畏少了麻烦,西园寺公望则淡化了日本被占领的印像,显得自己还保留着军事力量。   所以在东京都内看到成队的日本士兵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现在吴畏和程斌都在这里,负责警戒的卫兵就不敢大意,立刻要求那队日本兵停住脚步。   那些日本人虽然不愿意得罪占领军,但是看到出来交涉的是个上尉连长,也就没怎么在意,带队的少佐对着刘弛伊里哇拉的说了一通。刘弛只听出了几个单词,好像是说他们在抓捕什么逃犯。   刘弛对于日本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对方的军衔虽然比自己高了一级,不过整个日军陆军都是陆一师的手下败将,自然也尊敬不起来,挥手说道:“今天这里戒严,你们明天再来吧。”   日本少佐一愣,摇头又说了一通,他是来抓日本犯人的,自然也没带翻译,队伍中没人能说中文,他根本不知道刘弛说的是什么,只是看他的手势,应该是不准自己通过。只好又和刘弛比划了起来。   刘弛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登陆加上突围,国防军一师一旅损失惨重,这笔帐自然要算在日本人身上。所以他看日本少佐不肯离开,立刻挥手叫人。   本来一直注意着这边的警卫营士兵看到信号,立刻端着枪冲了出来,把这队日军包围了起来。   日本少佐军衔不低,但是西园寺政府为了不刺激占领军,所以要求日军在城内活动时不得以小队以上的规模行动,所以他这一队人只有十几个人,人数和装备比刘弛的连队差了太多。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差距,难道他还敢和占领军对峙?所以连忙用日语高声叫喊,让手下的士兵不要反抗。   正在日本少佐冒汗的时候,吴畏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几个卫兵看到他出来,连忙挡在了吴畏的身前。   吴畏拍了拍前面士兵的肩膀,笑道:“别紧张,这不还没遇到刺客呢吗?”   说起他走了过去,正好看到一队宪兵跑了过来。带队的也是熟人,是原来山地旅的张荣锋。   房总半岛突围后,山地旅旅长李武扬阵亡,山地旅在突围过程中也损失很大。等到日本投降时,山地旅的七个营已经没有完整的建制了,曾经一度缩编成一个团。   鉴于日本投降后,国防军在短时间内再没有了假想敌,所以总参暂时没有恢复山地旅的计划,就把这支部队编入了驻日占领军的建制当中,归吴畏指挥。   要是换一支部队,主官阵亡后整个部队划给了友军,连自己的番号都没了,官兵们的士气怎么说也要大跌一下,不进混乱状态就得说主官统御高。   但是山地旅是从前二十八师特务营扩编出来的,大部位骨干都是吴畏的老部下,现在虽然和陆一师混编,但是大家用的都不是原来的番号,也不存在谁吃掉了谁的问题,最高长官又是从前的老首长,自然也就没什么抵触情绪。   因为马宝重伤,张操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所有的事情,所以吴畏临时提拔了赵琅琊为副司令员,吴晨为副总参谋长兼山地团团长。   国防军师以下部队并没有常设的宪兵建制,所以现在的宪兵都是各部队轮流担任,今天就轮到山地团的人。   张荣锋一向不喜欢这个见天在街上晃的活,宪兵不管城里的事情,日本人不敢到占领军的地盘来闹事,现在占领军的军纪已比刚进城时好了太多,基本上晃一天也捞不着一件正经事干,简直都能闲出屁来。   好不容易看着天快黑了,张荣锋正琢磨着下值之后找点什么乐子,军营里虽然不许喝酒,但是像他这样的军官还是可以偷偷溜出去小酌一口,只要回来的时候不被宪兵发现,躺到床上一觉闷到天亮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时候突然听说使团驻地出现了冲突,张荣锋立刻就高兴了,心说总算是来了件提神的活,连忙带着人就赶了过来。   他的部队是临时客串的宪兵,除了胳膊上的宪兵袖标和临时配发的手枪之外,用的还是从前的装备。   结果跑过来一看就发现,这里的国防军士兵拿的是清一色的冲锋枪,而且每个士兵也都佩戴着手枪。   张荣锋是特务营的老人,当年在辽阳城下就用过冲锋枪,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支部队应该是司令部直属的,不是警卫营就是强侦营。这支部队出现在这里,周围肯定是有大人物在。   他的眼睛也毒,随便一扫就看到了刚刚走出来的吴畏,有机会在老首长而前单独露脸,张荣锋不是一般的高兴,连忙跑过去敬礼。   吴畏倒是还记得他,还礼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荣锋心说我也刚到啊,他不好说自己也不知道,就用眼睛去看身边的刘弛。   两个人当年都是特务营的兵,虽然几年没见,关系也不见得疏远,当然不好互相拆台。   刘弛迟疑了一下,向吴畏大声说道:“报告司令……我也不知道小鬼子想干什么。”   吴畏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互联互通很重要啊。   第335章侦缉队   听了刘弛的报告,吴畏很严肃的向面前的两个军官说道:“以后不要用小鬼子这种称呼来称呼帮咱们干活的,伪军也是要脸的。”   刘弛一直跟在吴畏身边,自然也就要皮一点,挠头说道:“爱干干,不干滚呗。”   吴畏骂道:“他们滚了你天天上街巡逻去?”   张荣锋刚刚晃了一天就已经觉得无聊透顶,一听还有天天晃这种光辉前景,立刻吓了一跳,向吴畏说道:“司令,我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吴畏看了他一眼,奇道:“你会日语?”   张荣锋一愣,心说我就会“嗨”,他脑子转得也快,立刻挥手说道:“去使团大院找个翻译过来。”   “行了行了。”吴畏摆手说道:“我过去吧。”   刘弛这回可不干了,再怎么缺人,警卫营也不可能上街巡逻,对日本人可能“不干滚”的危机感当然就不像张荣锋那么强,开口说道:“太危险了,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还是张荣锋机灵,“我先去把他们的枪下了。”   吴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人家有自杀炸弹呢?”   张荣锋和刘弛一齐发呆,“自杀炸弹是什么?”   吴畏懒得理他们,大步向日本兵走了过去。   日本少佐这个时候正后悔得不行,心说刚才看到占领军的时候就应该退走,现在闹成这个地步,吃亏是难免的了,还不知道下场是什么样的,要是让人家给枪毙了那找谁说理去?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一趟其实是给中国人办事的,这不是倒霉催的吗?偏偏自己不会中文,对方也不会日语,还没办法沟通。   张荣锋的宪兵过来后,警卫营让开了一点,所以宪兵们挡在了警卫营和日本士兵之间,看到吴畏走过来,连忙让开了一条通道。   张荣锋疾走了几步,赶在吴畏的前面,指着日本少佐大声说道:“都放下武器。”   日本少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吴畏用日语向日本少佐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日本少佐正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面前这个军官开口说日语,那算是见着亲人了,又惊又喜的连连鞠躬,说道:“东京都警备司令部汤川饭二,正在奉命抓捕今天刺杀事件的犯人。”一面说,一面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吴畏一愣,心说你是不是得罪你家老爷子了,怎么取这么个名?   汤川饭二掏证件的时候,张荣锋和刘弛都紧张起来,刘弛一步就跨到了吴畏的面前,张荣锋按着枪的手一抖,差点就开枪。汤川都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在鬼门关前面转了一圈回来了。   吴畏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转手递给张荣锋。他是宪兵,见过日本军官的证件是什么样子的。说实话吴畏自己就认识人,还真没看过日本军人的证件长什么样。   张荣锋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迟疑着向吴畏说道:“好像……”   吴畏骂道:“像就是像,还好个屁,难道打仗的时候你还能给我报告好像敌人进攻了?”   知道张荣锋和自己一样,都没见过东京警备司令部的证件,吴畏干脆把证件还给汤川犯二,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虽然吴畏没有佩戴军衔,但是汤川饭二已经从张荣锋等人的态度上看出吴畏应该是个大官,当然想破脑袋他也猜不出来吴畏居然是日本列岛上中国军官中最大的官。   于是他连忙向吴畏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原来警备司令部在刺杀发生后开始全城搜捕,还真捉了几个同犯,然后有人熬不住刑,又开始攀咬更多的人,他这就是带队来抓人的。   吴畏一听就知道这事不靠谱,今天早上叶黛遇刺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可以说那些刺客至少在态度上还是很专业的,那种视死如归的劲头不可能是临时受训的平民,也不太可能在家里等着汤川犯二这样的人来抓。   不过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日本方面不弄得声势大一点也没办法和共和国方面交待,所以吴畏并不想管这件事,于是挥手说道:“办你的事情去吧。”   汤川饭二没想到这个大官这么好说话,不但没有赶自己走,还允许自己继续行动,反正11区腰软,立刻千恩万谢的鞠躬。   吴畏也懒得理他,转身准备回去,结果看到程斌正站在门前看着他。   看到吴畏走过来,程斌皱眉说道:“看起来应该让警察来负责城里的治安了。”   吴畏点了点头,看着汤川饭二的身影,低声说道:“警察系统未必堪用,最好另起一套系统。”   程斌一愣,问道:“什么?”   吴畏说道:“比如叫城市管理局。”   程斌迟疑了一下,正想点头,就听吴畏说道:“不好不好,要不还是叫侦缉队吧,都穿汗衫戴礼帽骑自行车,一人挎个盒子炮。”   程斌看了他一眼,心说马上冬天就来了你造吗?还汗衫?他问道,“城管不是挺好吗?”   吴畏摇头道:“国之重器,岂可轻授?”   程斌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国之重器在哪里。   两个人正嘀咕的时候,就看到汤川饭二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正和张荣锋叙旧的刘弛急忙拦住他,就听汤川饭二大声向吴畏叫道:“长官,我有事情要报告。”   吴畏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刘驰放他过来。听程斌说道:“又什么事?”   “谁知道,也许是犯二吧。”吴畏说道。   汤川饭二一溜小跑过来,先向吴畏敬了个日式军礼,然后看着程斌犹豫了一下,也敬了个礼,然后说道:“报告长官,我要抓的犯人就在这里。”   吴畏一愣,这才意识到汤川饭二指的是自己喝酒的小酒馆,不禁瞠目道:“你没搞错?”   进酒馆的时候士兵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只有内田父女,就连程斌提起的那个老板娘都不在家,就内田这爷俩的样子,要说是公知吴畏还要看脸皮厚度,要说他们是刺客,吴畏就只能怀疑汤川看多了温古的小说。   看吴畏不信,汤川饭二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有确凿的证据。”   吴畏看了程斌一眼,把汤川饭二的话翻译了过来。程斌皱了一下眉,向他微微点头,于是吴畏挥手说道:“你跟我进来吧。”   刘驰也听到了吴畏的话,连忙给张荣锋使了个眼色,自己也按着手枪跟了进去。   汤川已经知道这里是一家酒馆,进来后看到屋子里只坐了一桌人,立刻头上就有点冒汗,显然身边的这位军官正在酒馆里用餐。   看到吴畏带着一个日本军官进来,吕兰清等人都有些吃惊,钟笛起身问道:“怎么了?”   吴畏向汤川摆了摆手,示意他作自己的事。   汤川饭二向吴畏鞠躬道:“失礼了。”然后问道:“谁是内田太郎?”   内田老板连忙鞠躬,问道:“您有什么事?”   汤川饭二在这么多中国人的面前,也不敢太过份,向内田老板说道:“你的儿子刺杀中国官员,你跟我到警备司令部去一趟吧。”   内田老板大吃一惊,连忙解释道:“您是说内田彦?这不可能。”   内田诗织也大吃一惊,连忙向汤川饭二鞠躬道:“您一定是弄错了。”   汤川饭二看了内田诗织一眼。内田彦已经逃了,他是奉命来捉内田彦的家人的,当然内田诗织也在名单上。不过看到吴畏等人在这里吃饭,汤川饭二总不好把两个人都捉走。要是把吴畏惹火了,还不是自己倒霉?   他向内田老板说道:“你妻子呢?”   内田老板从前毕竟是跑过远洋船的,多少见过世面,虽然一开始被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总算是镇定下来,向汤川饭二说他的老婆去亲戚家了。   汤川饭二找到了内田老板,觉得已经足够交差了,于是向吴畏告辞。   内田老板知道不能幸免,四下看了看,向幸德秋水鞠躬道:“请先生照顾我的女儿。”   幸德秋水一愣,心说我这牙还没刷呢,说这个是不是太突然了?   汤川饭二带着内田老板走了出来,招呼手下收队。内田诗织不敢拦阻,看着父亲的身影,突然转身向程斌鞠躬道:“请大人救救我的父亲。”   刚才吴畏等人聊天的时候,她一直坐在一边旁听,特别是吴畏怂恿幸德秋水办报纸的时候,内田诗织听吴畏说日本政府还要听程斌的话,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官。   她怎么说也是大学生,知道军政之间的区别,要从警备司令部捞人,当然求程斌比吴畏靠谱。   当然她能这么想,那是不知道吴畏的身份,她要是知道这个坐在一边和大家拼酒说笑的年青军官就是现在日本占领军的总司令,那就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事实上这也不能怪她,日本民间对于这个带着两万兵就把本州岛打成废墟,还能一手逼迫日本投降的占领军总司令是非常畏惧的,传说中的吴畏再添七个脑袋就可以镇国了。   程斌虽然听不懂日语,只看内田诗织的样子,就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皱眉向吴畏说道:“这件事我们不好插手。”   吴畏也明白程斌的意思,刺杀事件只是个引子,日本民间的反抗组织不可能一直保持沉默,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爆发出来,如果占领军当局此时介入,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他向吕兰清点了点头,说道:“你安慰她一下吧。”   吕兰清笑道:“你就不怕她真是刺客?”   吴畏摇头笑了笑,这又不是小说,刺客不是谁都能当的,像内田诗织这样的女孩,打打嘴炮还行,要动手的话,没准先把自己吓死了。   他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自然不会骗我,更何况是女书生!”   第336章钟笛湿身   和程斌等人散伙后,吴畏拉着钟笛去抵足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吴畏就被钟笛拉着去东京大学找朝田正平。吴畏只好让溥觉请张操过来坐镇司令部,自己陪钟笛去访高人。   东京大学在东京都城北,基本要算近郊了,和占领军司令部隔着整个东京,吴畏从来没到那边去过,自然不知道那边的治安情况怎么样,但是按照现在东京都城内的情况推测,越是离占领军远的地方,治安情况就越差,所以吴畏当然也不敢让钟笛一个人跑过去找人。   两个人都不认识路,吴畏又不愿意去找日本政府帮忙,所以就想起了内田诗织,让司机先开车去吕兰清的住处接内田诗织。   接人的车子刚走,张操就已经赶了过来,马宝腿上的伤势一直反复,国内来的医生说要截肢,但是马宝又不同意,眼看着发起烧来,张操知道能劝得了马宝的只有吴畏,就算吴畏不找他,他也会过来。   吴畏听了张操的描述,皱眉说道:“老马怎么这么糊涂,就他这个功劳,难道还怕没人养?”   张操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据说李旅长的抚恤金还不够运遗体回乡的,是赵副师长他们凑的钱。”   吴畏一愣,看着张操说道:“这怎么可能?”   张操苦笑道:“人走茶凉,谁还记得从前的情份。”   吴畏怒道:“这是欺负死人没人权啊。”   他想了一下,向张操说道:“等李康安顿好了,来电报联系的时候,让他先去李旅长的家乡,山地旅现在在咱们的建制里,不能让下面的人寒心。”   说完这些,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尽快安排士兵们回家探亲。”   张操点了点头,还想说话,就听到士兵报告说接内田诗织的车回来了。   吴畏又和张操交待了几件事,就看到吕兰清带着内田诗织走了进来。   吕兰清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眼袋很明显,应该是连夜赶稿子了,毕竟昨天的刺杀事件是个大新闻,要及时发回国内,赶今早这一版的报纸。   比起吕兰清来,钟笛就要潇洒得多,有范有方在,这种赶稿子的事就用不着他来操心。   内田诗织的眼睛比吕兰清肿得还厉害,她的弟弟被定成刺客,父亲也被捉走了,母亲去乡下亲戚家一时又联系不上,昨晚上哭了一夜,要不是有吕兰清安慰她,只怕要更加不堪。   本来按内田诗织的想法,今天自然是先去乡下找母亲,然后一起想办法打听父亲和弟弟的事情。但是被吕兰清劝住。   内田诗织的母亲也只是普通妇女,内田家虽然家境不错,那也是因为内田太郎从前跑船时的积蓄,家族里其实没什么能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什么办法好想。   按吕兰清的提醒,她与其去和母亲一起一筹莫展,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求吴畏,别说内田的家人可能是冤枉的,就算内田彦真是刺客,有吴畏说话,捞几个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内田诗织才知道,昨天在她家酒馆里喝酒的两个年青人竟然是现在东京城里最有权力的两个人。   看到吴畏正在和一个佩戴着少将军服的青年军人说话,吕兰清猜测这个没见过面的军人只怕就是占领军参谋长张操张子参了。   现在占领军里有少将军衔的人一共也没几个,符合年龄的也就这一个。   总司令和参谋长在一起,自然是有事情要谈。吕兰清很识趣的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焦急万分的内田诗织进了吴畏公办室旁边的休息室。   钟笛正坐在这里看刚刚送来的报纸,日文的他看不懂,国内的报纸是每天的补给船带来的,要迟到一天,所以他只能看昨天的新闻。   看到吕兰清进来,他连忙起身致意,怎么说吕兰清也是新闻界的前辈,而且是和肖媛齐名的人物。   吕兰清正好看到郑宇过来,就请他给自己倒一杯浓茶来,昨天晚上要安慰内田诗织,还要赶稿子,实在有些吃不消。   内田诗织也算是在日本传统家庭里长大的,家里又开酒馆,就算心情不好,眼力还是有的,连忙和郑宇一起去倒茶。   吕兰清也没阻止,走进休息室问道:“有什么新闻?”   “北疆又出事了。”钟笛不以为然的说道。   吕兰清呃了一声,北疆的回人和俄国人勾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叶卡捷琳娜的北方政府虽然在乌拉尔以东站稳了脚跟,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向南发展,那里的俄国势力有和英国人勾结,染指新疆独立的意图,段其瑞的第七师在那边据说压力很大。   不过她对军事新闻一向不怎么感兴趣,随手拿起一份《京华时报》看了看,头版却是叶知秋在国会发表演说,敦促各省尽快建立省级议会。   钟笛已经看过了这篇报道,摇头说道:“内忧外患啊。”   吕兰清笑了一下,她是资深名记,自然知道叶知秋手里的烂摊子是个什么样子,要不是有吴畏横空出世,一举打服了俄日两国,共和国国内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这时郑宇和内田诗织一前一后捧着茶杯和水壶走了进来,钟笛抬头看了看内田诗织,到底不忍心看美人憔悴,向吕兰清说道:“麻烦您告诉她,昨天程兄就让人去警备司令部,请松井石根不要为难她的父亲,让她不要担心。”   吕兰清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美女总是会占些便宜。”   钟笛低下头看内田诗织倒茶,心里腹诽吕兰清装嫩,难道她就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占过便宜了?   吕兰清听说过一点钟笛和肖媛之间的事情,对于这个敢追求肖媛的年轻人很有一点好感。当然这种好感和她对吴畏的那种完全不同。   即使是才智卓绝如吕兰清,在面对吴畏的时候也会觉得压力很大。越是清楚吴畏所做过的一切,就越会对他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但是面对钟笛的时候,吕兰清在心理上就会占很大优势,在她的眼中,钟笛也就是个很有趣的小弟弟而已。所以才会没事调戏一下。   看钟笛不肯接招,吕兰清也不以为甚,把钟笛刚才说的话给内田诗织翻译了过来。   内田诗织学过茶艺,自然比郑宇强得太多,她又一心巴结,正提着水壶给两个人的茶杯里冲水。   吴畏这里都是男兵,吃饭喝水都是豪情万丈那伙的,水壶自然也都是大号的,内田诗织本来就提着费劲,这时突然听到了好消息,手一抖,一股热水就浇到了钟笛的身上。   钟笛顿时就湿身了。   第337章李医生啊   因为惦记马宝,所以吴畏匆匆交待了张操一些事情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钟笛后劈头就问,“那位朝田先生是哪科的,医术怎么样?”   钟笛挠了挠头,“哪科是什么意思?”   吴畏拍了拍脑袋,这时候国内西医还是泊来品,只在很小的圈子里流传,民间更认中医,四九城里天主教开办的仁爱医院简直门可罗雀,吴畏大闹巡警局监狱的时候,送过去的那几个倒霉蛋在医院里只住了半宿就被家属抢走了,都说让西洋鬼子开膛破肚后进了不祖坟。   所以钟笛不知道西医分科是很正常的,问他还不直接问中过箭的膝盖。   既然钟笛不顶用,吴畏自然就要想别的办法。他一眼就看到站在一边像个小鹌鹑的内田诗织。   内田诗织早上出来的时候,被吕兰清逼着收拾了一下。吕兰清算是这个时代少有喜欢研究新化妆方式的女人,虽然手艺和后世可以让人脱胎换骨对面不识的美图软件比起来效果要差得多,但是也足够让内田诗织艳光四射了。   吴畏对美女一向没什么注意力,而且他穿越前也算阅女无数,就连吕兰清和叶黛这样堪称绝色的女孩子都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被内田诗织惊艳。   他用日语问道:“你知道朝田博士的医术怎么样吗?”   内田诗织看到吴畏进来,正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求他救自己的父亲,说实在的,在这个年青军人面前,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资本可以交换。   正紧张的时候,突然听到吴畏问话,她顿时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差点碰翻面前的茶杯。   一直注意着她的钟笛一转身跳出老远。没办法,刚才那一下实在记忆深刻,要不是他裤子厚实,这一下就要殃及后代了。   吴畏看到内田诗织的样子,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心说怎么胆小成这样?然后就听吕兰清在耳边低声说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吴畏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这里缺医生,你问她那个教授的医术怎么样。”   要说日语水平,吴畏的口音多半比吕兰清还要纯正,但是语言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发展变化很大,吴畏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口语让现在的日本人听着很不习惯,再加上他的身份,也难免内田诗织紧张。   吕兰清深深看了吴畏一眼。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心肠自然说不上好。至少吴畏看得很准确,要比侠骨柔肠,吕兰清比起秋卫卿可要差得远了。   所以她一门心思帮内田诗织加分,自然不是因为看内田妹妹可怜,要给她找个好归宿。   当日她看穿吴畏与秋卫卿之间的关系,其实对秋卫卿的选择老大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吴畏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王廷钧好得多。共和国又不是不能离婚,如果换成自己,说什么也是换个更好的。   但是吕兰清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如果秋卫卿没有撮合她们的意思,那说不得吕小姐怎么也要横刀一下。但是既然秋卫卿主动把吴畏让给她,那么吕兰清宁误终身,也坚决不做备胎,那是说什么也不会要吴畏了。   虽然她是这么决定的,但是后来想想,吴畏面对自己这个才貌双绝的女人居然一点都不动心,心里难免不服气。要是吴畏真是个柏拉图教徒,心里只装秋卫卿一下,那吕兰清也就认了,没想到刚到日本,就听说吴畏已经订婚了。   比不上秋卫卿的人妻属性那算天灾,吕兰清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比得过自己,当然要试探一下吴畏。她虽然在男权社会当中讨生活,却从来不肯让自己涉险,当然干不出舍身布施的事情,所以内田诗织这个日本小姑娘自然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无论吴畏还是吕兰清,都不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日本女孩子。   没想到吴畏对内田诗织丝毫没有表现出特别注意的意思,让吕兰清大感奇怪,心说内田妹妹这个样子我见犹怜,怎么吴畏这家伙一点都不在意?到底他那个未婚妻长什么样子,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长得可以祸国殃民级数的美女。   吕兰清和内田诗织沟通就要有效得多了,吴畏在一边听着,也不用吕兰清翻译,很快就知道朝田正平有个“鬼手”的称号,公认的医术精湛,不过内田诗织还真不知道朝田正平是哪个科目的医生,只知道他经常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给人作手术。   吴畏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西医是不是已经开始划分学科,干脆决定到时候直接去问朝田正平。   他向吕兰清指了一下,说道:“你跟我去找这位朝田博士。”说着又向钟笛勾了勾手指:“去东京大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钟笛裤子上的水渍,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画?”   钟笛看了内田诗织一眼,看到小妹妹脸都吓白了,耸肩说道:“只是个笑话而已。”   吴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摇头说道:“那你这个就是笑尿了呗?”   有内田诗织的指引,吴畏的东京大学之行很顺利,顺利到他都没机会看到那道著名的“赤门”。   他的汽车和卫兵们乘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东京大学校门,也没人敢来管他。   因为东京都城内正乱着,学校也开始放假,不过很多当地的学生还是习惯到校园里来打听消息。   无论哪个国家的青年学生都是最容易热血的群体,突然看到画着中国占领军标志的车队驶进校园里,很快就聚集起了一群人,向着车队怒目而视,像是打算用眼神杀死侵略者。   车队在学校的办公地点停了下来,几个留守的教师跑了出来。   吴畏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让内田诗织下车去打听朝田正平,然后听说是去了附属医院。   车队再来到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有很多进出,很大一部分是穿着军装的日本士兵,也有一些平民。   看到占领军的车队,日本军人显然出厌恶的神情,却没人敢做出挑衅的姿态。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共和国军队的战斗力都是有目共睹的,没人敢不服气。   吴畏在医院大门前下了车,正想走进去,就看到几个日本士兵正围住一个身穿白色医生制服的男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这个医生身量很高,没戴帽子,露出一头乱糟遭的头发。他戴着一个大口罩,双手插在口袋里。白色的制服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布满了不明液体干涸后留下的暗黄色斑痕。   那个男医生被烦得不行,挥手大喝道:“我只管手术,这些事情你们去找院长。”   看着那几个日本士兵悻悻离开,男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虽然胡子拉茬,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很年青的脸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该死的小鬼子。”   吴畏一愣,这个男医生说的居然是汉语。   他向这个医生大声说道:“你是中国人?”   医生一愣,这才注意到吴畏等人的存在。他看了一眼吴畏身上的军装,点头说道:“是啊,你是谁?”   “吴畏。”吴畏说道:“你是谁?”   “我啊。”青年医生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是李医生啊。”   第338章医生与伤员   很快吴畏就从这位李医生的口中得知,这位邋遢得一塌糊涂的老兄还真是个地道的中国人,而且是还是东北人,要说起来,和吴畏还是老乡。   李医生原名叫李逸生,本来家里给他取名的意思,是希望他一生安逸。可惜李医生偏偏生了一颗不安逸的心,痛心于国人体质羸弱,于是弃笔学医,为了坚定决心,他给自己改名叫李医生。   听说了李医生的理想,吴畏不禁肃然起敬,心说不知道这位有没有遇到过一位姓周的人。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就叫到医院里有人用日语大声叫着:“李医生啊,手术室准备好了。”   李医生啊了一声,向吴畏摆手说道:“我得去作手术了。”说完也不等吴畏回答,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吴畏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位的情商也不怎么样,倒是个当天才的料。   这样起着,他转身看到内田诗织和钟笛站在身后,内田诗织问道:“朝田教授在吗?”   吴畏一愣,这才想起来忘记向李医生询问朝田正平是不是在这里了。他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进去问问吧。”   内田诗织一脸惊奇的说道:“刚才那个人就是朝田教授最信任的学生啊,他没有告诉您吗?”   吴畏大吃一惊,看着她说道:“你认识他?”   “他是李医生啊。”内田诗织说道。   吴畏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问道:“到底是李医生还是李医生啊?”   内田诗织觉得很莫名其妙,心说你至于把一个名字说两遍吗?不过吴畏提问不能不答,于是回答道:“当然是李医生啊。”   吴畏觉得头都大了,想了想也不得要领,挥手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显然朝田教授在这里是个名人,所以吴畏随便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位教授正在手术室里。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规模不小,同时拥有四个手术室,此时其中的两个正在进行手术。   走到手术室门前,吴畏停了下来,看到几个穿着日本陆军军装的士兵正蹲在墙角吸烟。这时候的医院也没有禁烟那一说,自然也没人管他们。   看到一群穿着国防军服色的人走过来,几个日本兵都跳了起来,有人恶狠狠的瞪着吴畏,但是很快就被人拉走了。   于军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向吴畏说道:“我进去看看?”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手术室不能进人,等一下吧。”   于军愣了一下。他虽然参军的时间不长,但是建国后的三场大战赶上了两场,要说战场经验,放在整个国防军系统里也数得着的。   国防军学的是德式架构,已经有了现代军队的基本特征,非常重视伤员的救治,师级单位就有野战医院,而且会根据实际情况增减。   像金水河战役,王启年的团就加强过野战医院。每次大战之后,野战医院里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于军自然也见识过那里是什么样的。   在他看来,医院里自然是污水与内脏齐飞,土壤和血浆一色的地方,医生就在床板上给伤员动手术,又哪里有什么不许进人的规矩了?   不过这话既然是吴畏说的,于军自然也不好质疑,只好闭上嘴巴站到了一边。   吴畏闲着没事,向那几个日军士兵问道:“你们是送病人来的?”   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不理会吴畏。   吴畏吃了这个瘪,也不生气,转过目光去看手术室。于军可不高兴了,按着手枪叫道:“小鬼子得意什么?”   于军说的是中文,那几个日本兵当然听不懂,不过看于军的神色,也知道不是好话,反正也打不过人家,干脆当没听见。   吴畏瞪了于军一眼,教训道:“欺负打败了人很有成就感吗?”   他说于军当然是用中文,没想到一个正端着盘子路过的男护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听懂了。   有李医生的例子,吴畏这次学乖了,向男护士问道:“你是中国人?”   男护士嗯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占领军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吴畏想不到日本人的医院里居然能有这么多中国人,简单的把来找朝田正平的事情说了,这人点头说道:“朝田博士正在作手术,你稍等一下。”   说完就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大概是觉得就这么晒着吴畏等人会出事,几个日本兵当中的一个军曹转过身来,向吴畏说道:“你们也是来请朝田医生看病的?”   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说道:“算是吧。”   那军曹喃喃说道:“不愧是日本最好的医生啊。”   吴畏听了心里发笑,心说穿越前网络上各种“最好”“最美”难道是向日本人和棒子学的?也不知道这些称号是哪个机构评定的,以颁奖的频繁程度来看,就算每人一个泡菜坛子也是好大一笔钱啊。   反正也是闲着,吴畏和这个军曹聊了一下,这才知道因为昨天的刺杀事件,让西园寺公望大为光火,严辞责令松井石根控制反抗组织的行动。   松井石根算是比较偏向抵抗组织的军官,不过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没办法,就算只演给共和国方面看,也得轰轰烈烈的打黑净网。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东京都城内军警尽出,枪声不断。   因为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大多跟随寺内寿一逃去了北海道,所以现在松井石根手下的士兵大多来自第四师团,主力是他本来的部队,然后才配以一部分收编的本地士兵。   日本士兵算是接受皇道教育最深的群体,要比起热血来一点都不比中二少年少,所以除了一部分回来继续吃皇粮的士兵之外,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继续抵抗。   这部分士兵大多携带军械,而且经受过军事训练,自然就成了反抗势力的骨干。   有这些人在,就注定了松井石根的惩戒行动没办法顺利展开,各支部队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比起临时担任警备任务的第四师团士兵们,反抗组织的战斗力显然更强,所以战斗进行得很艰苦,经常出现反抗组织击溃政府军的情景。毕竟为了吃粮才打仗的军队和为了理想而战的军队,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日本投降之后,第四师团主力缩回大阪,第五师团则就近移防仙台,防备北海道,所以松井石根这个警备司令手里其实只有两个联队,自然也不会有野战医院,所以他的手下出现了伤亡,也只有征用民间机构,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也是其中之一。   听了军曹的解释,吴畏这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军人,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穿越前的伊拉克。   他皱眉向军曹问道:“抵抗组织的火力很强吗?”   军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吴畏又追问道:“火力构成是什么样的?”   军曹一呆,知道这位不好糊弄。其实第四师团在日军系统里一向以望贼而逃著称,要放前清,那得算上勇。   所以战斗力本来就不如近卫师团,甚至都比不上重新组建的第一师团。   而且实松井石根本来在第四师团就不受待见,下面的士兵对于这个外人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现在他更成了一个合作者,给中国人卖命来打不愿意投降的日本人,手下的士兵们怎么可能认真打?   吴畏看军曹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就明白过来。他当然不好指责面前的几个日本兵不肯尽职尽责,要责难也得对着松井石根或者西园寺公望来。于是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显然被吴畏和蔼的态度迷惑了。那个军曹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反抗组织都想打仗的。”   吴畏嗯了一声,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关心,就像程斌从来没指望可以把日本四岛收入共和国版图一样,吴畏也没打算把这里建成皇道乐土,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才符合他的审美观。   所以他并没有接着军曹的话继续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打开的手术室,几个护士正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其实就算是吴畏想和军曹继续聊天,人家也未必会陪他了,看到手术的病人被推出来,几个日本兵一拥而上,都去看自己的战友了。   李医生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吴畏站在这里,不禁愣了一下,问道:“你还没走?”   这时代当然不可能有一次性手套,所以李医生的两只手上都是血,正拿着一块毛巾擦试着。   看到吴畏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上,李医生苦笑道:“水又停了,得去休息室洗手了。”   吴畏呃了一声,问道:“朝田正平博士在这里吗?”   李医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吴畏,问道:“你找博士干什么?”   吴畏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戒备,笑道:“老乡都不信任?”   李医生盯着他的脸,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博士是个好人。”   “放心。”吴畏说道:“我是来请这位好人去救人的。”   “是你的士兵?”李医生皱眉说道:“他未必会同意。”   吴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一个挑选病人的医生,还有存在的价值吗?他总不能指望我给他包个大大的红包。”   第339章朝田正平   李医生和朝田正平作的不是同一台手术,直到李医生洗完手回来,朝田正平才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那个中国男护士。   虽然南丁格尔带领的女护士已经在战场上出现五十年了,但是在各个国家的医院里,女性的身影仍然很难见到,更何况是传统保守的东亚地区。   所以吴畏对于医院里遍地都是男人的情况一点都不惊讶,顺便庆幸这里的护士都不穿丝袜,不然可太毁三观了。   这个华人护士明显比李医生更通人情事故,主动走过来和吴畏打招呼,自称名叫公子爵,和李医生同为朝田正平的学生。   朝田正平已经听公子爵说起外面有一伙中国军人在找他,所以才提前离开了手术室,来见吴畏。   就算朝田正平不是胡云林的好友,吴畏有求于人的时候也都是很客气的。他先介绍了自己和钟笛的来意,让钟笛把胡云林写给朝田正平的信递了过去。   看到朝田正平满手的血污,内田诗织连忙道了一声“失礼”,接过信纸替朝田正平展开。   朝田正平这才注意到内田诗织,很惊奇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是内田同学吗?”   内田诗织举着信纸向朝田正平轻轻弯了弯腰,说道:“请多关照。”   朝田正平唔了一声,也就没再说话。   已经洗完手站在一边的李医生则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让吴畏意外的是,朝田正平不但能读写汉语,而且还能说一口顺利的中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吴畏运气特别好,他在东京都已经遇到过很多可以熟练掌握中文的日本人。可见至少在这个时代,中国文化对于日本的高素质人才来说,仍然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朝田正平请吴畏等他一会,让自己先去洗手。内田诗织向吴畏鞠了一躬,也跟着去了。   钟笛向吴畏低声说道:“他能跟咱们走吗?”   “那要看胡大牛的面子了。”吴畏漫不经心的说道。   钟笛琢磨了一下,才想明白胡大牛就是指的胡云林,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吴畏对燕京大学的校长如此不尊重。   其实吴畏倒不是对胡云林有什么看法,只是见过了胡老头只穿个大裤头还能谈笑风生的样子,他也实在没办法在提起来的时候肃然起敬。   等了几分钟,朝田正平就重新走了出来,看起来内田诗织已经向他说明了吴畏的身份。   朝田正平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吴畏,主动伸出右手说道:“想不到占领军总司令如此年轻。”   吴畏和他握了一下手,淡淡说道:“保家卫国,年轻人当然要冲在前面。”   朝田正平呃了一声,提醒道:“阁下现在在日本的土地上。”   吴畏看着他,坦然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既然日本挑起了这场战争,那就应该承担后果。”   朝田正平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为我的祖国所犯下的错误向阁下道歉。”   说着,他退后一步,向吴畏深深鞠了一躬。   等到他重新站直身体,才又向吴畏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请将军常怀怜悯之心。”   吴畏想了一下,这才向朝田正平点头说道:“我会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努力。”   吕兰清这个时候已经站了出来,一面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一面向朝田正平说道:“我是《大公报》的记者,请问朝田博士所表达的歉意是日本国内医疗界的共识吗?”   朝田正平看了看吕兰清,他还真没想到吴畏出门会带着一个记者,刚才还以为这位将军也是寡人有疾呢。   他在北京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当然知道《大公报》,甚至很喜欢这份报纸的立场。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作为一名医生,我们在救死扶伤的过程当中,更会意识到生命的可贵,所以反对一切践踏生命的行为。”很巧妙的回避了吕兰清的问题。   吴畏在心里顿时又高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中年人,显然除了一手高超的医术,这个人还有一颗清醒的头脑,他知道现在的日本没有资本继续抵抗下去,所以抓住机会向占领军当局推销怀柔政策,话说当初日本挑起战争的时候,你又干嘛去了?   无论吴畏心里怎么想,他都没有兴趣和一个在野人士讨论当局的施政风格。于是打断了吕兰清的采访,向朝田正平说道:“那么我可以请朝田博士本着拯救生命的原则,看顾一下我的官兵们吗?”   朝田正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乐意之至。”   一行人向医院外面走的时候,内田诗织突然快走几步,抢到了吴畏的身边,于军吓了一跳,一面伸左手去拦她,右手就已经拔出了手枪。   内田诗织倒也没想和吴畏亲密接触,只是向着吴畏连连鞠躬。   吴畏愣了一下,就听到吕兰清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内田妹子的父亲可还关在警备司令部里。”   吴畏呃了一声。他对内田太郎的态度和程斌差不多,就算松井石根要搞株连,那也赖不到自己身上。   反倒是占领军当局介入的话,会惹来一身的麻烦。   不过内田诗织是朝田正平的学生,看起来两个人也是认识的,如果置之不理,又要考虑朝田正平的的观感。   他迟疑了一下,向于军说道:“你送内田小姐去警备司令部,就说她是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想看望一下她的父亲,请松井石根司令通融一下。”   他和内田诗织的关系要说明白了,已经可以水个几万字了,说起来实在太麻烦。可是要不给内田诗织安排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又怕松井石根会错意,所以吴畏直接把内田诗织安排进了占领军医院,那么自己为雇员出头,就没有那么多的利害关系了。   于军呃了一声,皱眉说道:“我也不会日本话啊。”他一面说,一面就看了吕兰清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他和溥觉关系不错,自然不愿意吴畏身边总跟着女人,这时候捞到个机会,立刻就付之行动,不得不说,能在吴畏身边混事的人,就没有一个白给的。   吕兰清也听到了于军的话,立刻就猜到了他的用意,看到吴畏的目光转过来,抢先说道:“李医生啊先生在日本生活了这么久,应该比较熟悉警备司令部的情况。”   李医生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愣,转头问道:“什么?”心说这里怎么还有我的事?   吴畏一听,也觉得有理,向李医生笑道:“李医生啊……”   第340章好兄弟   把于军和李医生打发去陪内田诗织,吴畏就拉着朝田正平一行直接赶往占领军总医院。   经过一夜的抓捕,东京都城里的街道上冷清了很多,只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匆匆而过。偶而能看到被这些军人押送的俘虏,当然也有双方的伤员。   东京都内当然不只有附属医院这一家救护机构,而且也不是什么伤员都往医院送,一些轻伤员有随军医生处理就可以了。   这些人看到画着占领军标志的汽车从路边驶过进,脸上露出麻木的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朝田正平透过车窗默默的看着街道上的人群,沉默不语。   因为分了一辆车给内田诗织和于军,所以朝田正平和吕兰清都挤上了吴畏的车。这时代的汽车因为受制于发动机技术,载重量一直是个问题,所以车内的空间也算不上宽敞。   吴畏坐在中间,不好去挤吕兰清,只好和朝田正平挤在一起,看着朝田正平侧脸上的黯然表情,吴畏突然想到,如果在这场战争中,共和国战败了,那么胡云林等人的心情应该和朝田正平此时差不多吧。   就为了不在自己国人的脸上看到这种痛苦的表情,他和士兵们付出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和吴畏的小心谨慎比起来,吕兰清的顾忌就要小得多,而且看起来,她并不在意和吴畏挤在一起。   她看着吴畏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声问道:“想什么呢?”   吴畏淡淡一笑,没告诉她葛玲的名字。   “这场战争改变了很多人。”他说道。   吕兰清当然不知道吴畏指的是两个世界被改变的历史,以为他在感慨战争带给日本的变化,低声说道:“至少这些没有发生在国内。”   吴畏笑了起来,看着她说道:“你其实也不喜欢那个顾名声对吧?”   吕兰清淡淡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窗外,说道:“新闻记者选材的时候,当然要考虑新鲜的视角,但是不应该偏离传统的道德观念。不然就算能够一时吸引读者,也会很快败坏记者这个行业的名声。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的报道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报纸读者群体有限,标新立异并不是可以长远发展的方法。”   吴畏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着吕兰清秀丽的面容,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吕兰清看着他,低声说道:“终于还是肯正视我了吗?”   吴畏定了定神,笑道:“不用看我也一直都知道你是个美女啊。”   他笑道:“问题是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可不敢盯着别的美女一直看。”   如果换一个这时代的女性,多半就要被这句近似于调戏的话羞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恼羞成怒也说不定。但是很可惜吕兰清不是普通小姑娘,当然不会被吴畏这么容易就把话题岔开。   她盯着他说道:“我一直在琢磨你关于新闻方面的说法,你其实很看重这个方面对吧。”   吴畏的目光游移不定,强笑道:“无冕之王嘛,谁敢不看重。”   吕兰清笑了一下,知道现在和吴畏讨论这个不太合适,只不过既然发现了吴畏的软肋,那么自然就不怕他翻出天去。   两个人重新沉默下来后,朝田正平叹了一口气,说道:“年轻真是好啊。”   “年轻人阅历不足,难道不是硬伤吗?”吴畏问道。   “总是有一些天才的。”朝田正平说道:“其实你不应该让李医生离开的,他在医术方面的一些见解还要在我之上。”   吴畏一愣,问道:“他不是你的学生吗?”   朝田正平笑道:“不能教出超过自己的学生,那才是老师的失败吧!”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汽车已经到达了占领军总医院的大门前,卫兵虽然认识这辆汽车,仍然作出停车检查的手势。   部署在门前的一挺马克沁机枪也作出来射击的姿势,如果真有人想要在这个环节刺杀吴畏,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卫兵和司机说话的时候,一个带队的小军官趴到车窗上向里看,吴畏隔着吕兰清的身子摇下车窗,让小军官看得清楚一点。   看到是吴畏坐在车里,小军官连忙立正敬礼,吴畏笑道:“这是我请来给马副司令看病的医生。”   汽车慢慢驶进医院里,后面跟着的卫兵们也都匆匆跳下车来,在院子里散开。几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伤兵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是吴畏,立刻站得笔直,向着吴畏敬礼。   吴畏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才转头招呼朝田正平。   虽然吴畏在部队里一直提倡官兵平等,但是像住院治疗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有人真把马宝和伤兵们安排在一起。   不过马宝这个人喜欢热闹,在单间里住了两天就大呼受不了,现在住的是一个四人间,里面安排了两个轻伤的军官,就为了能够时时照顾他。   看到吴畏进来,两个军官都跳起来敬礼,吴畏一眼就看到蒋方震也在这里,不禁奇道:“你怎么了?”   蒋方震连忙向着吴畏挤眼睛。他本来学的就是参谋科,在师指挥部一直是张操的手下,而且很得张操喜爱。   仙台战役当中,师指遭到日军炮火急袭,损失了一半作战参谋,张操的作战室主任也在炮火中牺牲,所以张操就把蒋方震顶了上来,反下吴畏这个中将师长才三十出头,陆一师二十多岁的校官满地跑,也不差蒋方震这一个。   后来日本投降,吴畏还在指挥部见过蒋方震,一直以为他跟着张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跑到医院里来陪马宝了。   马宝虽然发着低烧,脑子可不笨。他是老资格,腿上又有伤,看到吴畏进来,仍然躺在床上没动。   听到吴畏的话,立刻向蒋方震骂道:“我就说你小子活蹦乱跳的看着不像生病,麻溜给我滚回去,别占着地方不拉屎。”   蒋方震在师指混了那么久,当然知道马宝是什么脾气,所以也不生气,向吴畏作了个鬼脸,给马宝解释道:“我真是阑尾炎,你看刀口还在这呢。”   要说他这个说得也不算错,当初在房总半岛突围的时候,他就经常肚子痛,那个时候战事正烈,自然也没人关心这个,蒋方震自己也没当回事。   后来回东京都安顿下来,蒋方震来医院看望伤员的时候和医生说了一下,一检查才发现是慢性阑尾炎,而且已经有穿孔征兆了。   他是司令部的高级军官,发现病情当然不能耽误,所以直接就作了手术。   给他作手术的是医院的院长韩桦祖,病灶处理得很干净,蒋方震身体又好,三天就到处乱跑了。正好张操担心马宝,就把他给安排了过来。   马宝虽然精明,却不明白阑尾手术是怎么回事,看着蒋方震肚子上的刀口也不疑有他,就这么被糊弄了下来。   听说吴畏来了,占领军总医院的韩桦祖院长匆匆赶了过来。   他是马来华人,青年时就在英国求学,后来在德国学习医术,并且成为了基督教徒。   共和国成立后,他在几个德国基督教徒的游说下,一起来到共和国传教,后来就在北京加入了教会所办的仁爱医院当中。   因为他在德国时主修的是骨科,算是正经的外科医生,所以在北京城的西医圈子里还算有名。   这次中日大战,共和国招募医生,韩桦祖就跟着来到了日本。   总医院刚刚成立的时候,吴畏来看望过几次伤员,所以韩桦祖认得吴畏,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把这个英俊和蔼的青年军官和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恶魔联系起来。   吴畏看到韩桦祖,自然要寒暄几句,同时给他介绍了一下朝田正平。   因为不知道韩桦祖会不会因为自己带了另外的医生而生气,所以吴畏介绍朝田正平的时候,只说他是自己准备请来一起工作的东京大学教授。   没想到韩桦祖在北京仁爱医院的时候就听说过朝田正平的名字,望着朝田正平说道:“您就是朝田先生?”   朝田正平微微鞠躬说道:“请多关照。”   韩桦祖是在欧洲长大,对这种东方式的礼节很不习惯,客气了一下就拉着朝田正平给马宝做检查。   马宝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但是有吴畏和蒋方震在,也只能忍耐着。   两个医生出去交换意见的时候,吴畏坐到马宝身边,低声说道:“作完手术,我送你回国。”   马宝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我也很多家没回家了。”   吴畏笑了一下,知道马宝老光棍一个,在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这么说只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低声说道:“你先去北京,于靖那小子让我打发回去做买卖,你正好去盯着点。”   马宝一愣,问道:“他怎么了?”   在马宝看来,于靖从参军就一直跟着吴畏,就连媳妇都是吴畏帮着操办的,怎么说也算是心腹了,放着军队里的大好前途不干回去做生意,那自然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吴畏赶走。   吴畏看着马宝笑了一下,笑着说道:“没人管咱们的士兵,那就咱们自己管,这种事情,总要有个人去办。”   马宝发了一会愣,这才向吴畏说道:“难为你了啊。”   吴畏笑道:“大家把命都给我了,你还和我说这个。”   马宝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吴畏,说道:“好兄弟。”   “千万活着。”吴畏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第341章青霉素   事实证明至少韩桦祖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朝田正平在研究了马宝的病情后,并没有对韩桦祖的诊断提出异议。两个人一致认为应该为马宝做截肢手术。   因为长时间的耽搁,马宝腿上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持续低烧又会损害马宝本身的抵抗力。如果保守治疗的话,马宝腿上的伤口无法消炎,很可能会蔓延到全身,一旦出现败血症,那个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吴畏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一会,向两位医生说道:“难道没有什么特效的抗菌素类药吗?”   朝田正平和韩桦祖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惊,心想这位将军的名头还真不是盖的,居然知道抗菌素这种黑科技。   韩桦祖苦笑道:“虽然已经知道伤口感染是因为细菌导致,但是现在抗菌素的使用在全世界都是难道,更多的时候,只能指望患者自己的抵抗力。”   吴畏默然半晌,才向两个人点了点头,缓缓走了出来。   他在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携带了全部的作战装备,除了没有实弹之外,所有在敌后空降的装备都带在身上,当然也有急救包,在那里面,有着当时最先进的广谱抗生素类药。   如果马宝是在金水河战役的时候负伤,那么吴畏一定会回到当初埋藏自己装备的地方,找回那几支可以救命的药品。   但是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当初携带的药品已经过了保质期,别说吴畏此时回去能不能找到那些东西,就算真的找到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给马宝用上,要不然的话,只怕马宝会死得更快。   看吴畏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于军不在这里,没人能劝他,所以就连卫兵们也都识趣的离得远远的,免得触了司令的霉头。   吕兰清进了医院,本来想去采访一下医院里的伤员们,结果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想走过去安慰吴畏,就看到公子爵从韩桦祖的办公室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吴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立刻走了过去。   吕兰清看出公子爵应该是有事情和吴畏说,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吴畏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也不会迁怒于人,所以向着公子爵点了点头,当然也没有什么心情说话。   公子爵犹豫了一下,向吴畏问道:“将军,我听你说起特效的抗素素类药,真有这样一种药品吗?”   吴畏愣了一下,看了看公子爵,点头说道:“一因一啄,皆有因果。总不可能就没有可以克制细菌的东西。”   “那么将军觉得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呢?”公子爵追问道。   吴畏看了看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公子爵看出吴畏的疑惑,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您觉得会不会是另一种细菌?”   吴畏一愣,伸手抓住公子爵的衣服,低声喝道:“你知道青霉素?”   这次轮到公子爵吃惊了,他的身材不高,被吴畏这一拉,差一点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可就是这样,他居然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瞪着一双眼睛喃喃说道:“青霉素?”   他突然双手一翻,抓住了吴畏的双手,看不出来,公子爵的手劲居然也很大。   四只大手握到一起,吴畏这才怵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抓住公子爵衣服的双手,正想着要不要向他道歉,就听到公子爵大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青霉菌?有人也发现了?他在哪里?”   吴畏心思电转,突然意识到了公子爵话中的含意,吃惊的问道:“你说你发现了青霉素?”   公子爵本来也是智计过人的主,只是他最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被霉菌污染的细菌培养基中的葡萄球菌莫名其妙的大量死亡。   一向醉心于药品研究的公子爵立刻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机会,连续几天废寝忘食的进行研究,但是却一直没办法重现当时的情景。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吴畏提到抗菌素,立刻察觉到吴畏可能知道些什么,这才追了出来。   眼看着吴畏果然可以解除自己的疑惑,公子爵哪里还有心情和吴畏斗心眼?立刻拉着吴畏把自己心中的疑团说了出来。   吴畏又不是制药专业出身,他甚至连化工的边都没粘上,又怎么可能知道青霉素的制造工艺?   不过青霉素这个东西在世界医学史上的地位实在太重要,就算是吴畏这样纯粹的外行,也知道一点有关的传说。   他向公子爵说道:“我去年访问欧洲的时候,听那里的医学专家说起来细菌与人类细胞之间的差别,因为人类没有细胞壁,那么如果有一种东西只溶解细胞壁的话,就可以有效杀灭致病的细菌,却对人体无害。”   他看着公子爵说道:“我刚好又听人说起来,有一种青霉菌分泌出的酶可以溶解特定菌种的细胞壁,所以就设想可以从青霉菌中提炼出可以抵抗细菌感染的药物。”   公子爵本来以为吴畏能够解除自己的困惑,没想到吴畏居然也并不知道确切的原理,不禁大失所望。   他看着吴畏,摇头说道:“青霉菌的种群也很大,其中大部分都是对人体有害的,而且一旦青霉菌群在人体表面繁殖,仍然可能妨碍人体组织的自然修复。”   听了他的话,吴畏心中一动,脱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可以降低青霉菌的活性?”   公子爵一愣,望着吴畏大喜道:“你怎么会想到的?”   吴畏一摊手,心说我没见过猪走还没吃过猪肉吗?打过疫苗的都知道,这玩意不是减活就是灭活,要不然和自己没事找病有什么区别?   公子爵可没功夫听吴畏解释他怎么能想到这些东西的,狂喜之下转了一个圈,向吴畏说道:“快,你派车送我回东京大学。”   被公子爵指挥,吴畏也不生气,摇头说道:“东京大学的环境太糟糕了,我现在就派人协助你,把试验室搬到这里来,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能给我弄出青霉素来。”   他看着公子爵,很认真的说道:“这可是救命的东西,给金子咱们都不能换啊。”   第342章作死小能手   如果是于靖这样家境宽裕的主,多半会对金子不太在意,毕竟只要他想就能拥有,区别也只不过是在数量上而已。   但是公子爵就是地道的穷人出身,他的求学之路还是李医生资助的,所以对于黄金这种穷人的最爱还是很向往的。   听说青霉素堪比黄金,公子爵立刻小小的兴奋了一下,算是暂时把对实验的渴望压了下来。   吴畏知道研究青霉素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于是立刻叫人来陪公子爵在野战医院这边勘选实验室,再回东京大学搬取实验设备。   他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所以直接下命令给王大锤,让他的第三团全力配合。   安排完了公子爵的事情后,吴畏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干脆去看望了一下医院的伤员们。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轻伤员们大多已经可以到处活动了,每天都有人归队,让各支部队的主官高兴得合不拢嘴。   另外一些情况稳定的重伤员则被海运回国内接受治疗,吴畏主要看望的是像马宝这样不能长时间在船上漂泊,但是伤势又很重的伤员。   吴畏虽然不清楚青霉素的制造工艺,但是想来公子爵既然没有金大腿可以开挂,马宝也就指望不上这种东西来救命,所以他的截肢手术还得做。   虽然说马宝本人很可能会反对这个手术,但是这事也不用他自己来做主,吴畏就直接帮他把事儿定了下来。   军队本来就不是说理的地方,更何况马宝遇到的还是吴畏这个一向不按套路打的主。   和韩桦祖商量过了马宝的手术后,吴畏就带着人回了司令部,吕兰清则留在了医院里,正好可以采访那些伤员。   吴畏的汽车刚进院子,就看到溥觉带着一帮兵全副武装的跑了出来。   东京都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但是溥觉是在北京城里长大的,对这种程度的低温显然是不怎么在意,军装里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衬衣,两只袖子高高挽起,举着一支盒子炮大声叫道:“快点快点,把家伙都带足了,玉珍局你和刘弛看家,一连都跟我走。”   许晨剑跟着李康回国,警卫营自然要从三个步兵团调人补充。   警卫营、强侦营的作战任务和步兵团不同,所以训练内容差异也很大,玉珍局从二十八师特务营的时代就跟了吴畏,这些特种训练项目大多练过,所以就顶了许晨剑的位子,也捞了个连长干。不过他刚到警卫营的时间不长,很多事情还不熟悉,不能独挡一面,所以溥觉让他和刘驰一起留下。   看到这份乱劲,吴畏心中大奇,示意司机停车,自己推门下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门前的两个哨兵早看到吴畏的汽车过来,正想去通知溥觉,就看到吴畏已经从车上下来,只好立正敬礼。   一个哨兵回答道:“好像是于连长和小鬼子干起来了,所以溥营长带人去救。”   吴畏一愣,心说还有这事?他看着院子里的士兵,问道:“参谋长呢?”   “参谋长出去了。”士兵说道。张操出门又不用向哨兵请假,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是去了哪里。   吴畏嘟囔了一声,心说自己这个司令还真当的是孤家寡人,一旦主官离开了,居然是营长最大。他大步走进院子里。在心里叹道,这tm的还有没有消停时候了?   这时已经有人提醒溥觉,司令回来了。所以吴畏走了几步就看到溥觉按着枪跑过来立正。   吴畏板着脸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报告司令。”溥觉还是很分得清公事私事的,这时候没叫姐夫。   他大声回答道:“于军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他已经占领了警备司令部,让我们去支援他。”   吴畏顿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啼笑皆非的问道:“他把哪儿占领了?”   于军陪内田诗织去警备司令部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士兵,加上司机就三个战斗人员,要说他们被人捉了吴畏还能信,说他们占领了警备司令部,除非松井石根带着人主动投降。   想到这里,吴畏心中一动,皱眉说道:“他说没说是怎么回事?”   溥觉一拍脑袋,“他说小……日本儿把咱们的人打了。”   他说完“小”字才想起来,吴畏已经告诉过他们,不要用“小鬼子”这个称呼,连忙又改回来,结果绕了一圈,日本人还是小字辈。   吴畏也没工夫挑这种毛病,皱眉说道:“乱七八糟,我跟你去警备司令部。”   虽然溥沉语焉不详,但是吴畏也能猜到一点,估计是于军和东京警备司令部的人起了冲突,结果于军翻脸动手。既然他能打电话来说占领了警备司令部,显然是没吃什么亏。   如果于军真让日本人打了,吴畏说不得要去替自己的兵找回场子,但是现在于军只用三个人就占领了东京警备司令部,显然吃亏的不是他这一方,吴畏还真不能纵容手下欺压日本人,至少也要给松井石根一个过得去的交待。   听说吴畏也要去,溥觉拍着胸口说道:“您就别去了,这点小事我就办了。”   吴畏差点被气翻倒地,正想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涂着共和国赴日代表团标志的马车沿着街道跑了过来。   看到这辆马车一路向司令部跑过来,立刻有士兵冲上去拦阻。   那辆马车上的车夫身边还坐着一个穿中正装的人,发现车夫用力勒马,大声叫道:“别理他们,直接去大门。”   车夫犹豫了一下,放松了缰绳,任由拉车的马重新跑了起来,同时大声喊道:“我们是司法调查组的。”   因为司法调查组是司法部和总参联合组成的,而且来日本查的就是占领军的军纪问题,所以成员们大多对占领军部队官兵都有一点优越感,现在打出这块招牌,自然是希望起到威慑作用。   没想到吴畏手下的兵根本没有那个政治头脑,按吴畏的规定,就算他自己的车到了哨卡前也要停车检查,如果执哨军官认为车内的乘员可能遭到挟持,还有权力要求乘员下车,不执行有关规定的人一律禁闭。   别说是司法调查组的,就算是大总统的车过来,不停车接受检查也是不行的。   所以士兵们看到马车不肯停车,立刻端枪开打。   警卫营和强侦营最强调火力的连续性,所以也是整个国防军当中冲锋枪装备最多的部队,门前站岗的士兵使用的全都是冲锋枪。   汉阳造的冲锋枪没有限速模块,不是半自动就是连射,所以哨兵一抬手就是一排子弹打了出来。好在这位也知道冲过来的不一定是马车炸弹,所以第一次射击只是警告,枪口略微抬起了一点。   陆一师的士兵刚刚经历过生死大战,心态多少都有些改变,所以哨兵鸣枪的时候,故意没有向天开火,而是对着车夫脑袋上面一尺左右的地方,根本不考虑误伤,多少也有恐吓取乐的意思。不把人命当回事之余,自然也完全没有把什么司法调查组放在眼里。   枪声响起,车夫身后的车厢上顿时就是木屑纷飞,吓得车夫怪叫了一声,直接缩在了座位上。他身边的人更是不堪,惊吓之余身子一晃,竟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直接落在了地上,顿时摔得头破血流。   拉车的马也被吓了一跳,猛的停住了脚步。但是马车的惯性让它根本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动作,于是那马长嘶了一声,居然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街道上的士兵们发现马毛了,纷纷惊叫起来,四五支冲锋枪同时开火,转眼间那匹倒霉的马就全身布满血洞,一头裁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辆轻便的两轮马车,失去了马匹的支持,沉重的车厢前端立刻落在了地上,垫在马尸上又向前滑出老远。   开枪之后,士兵们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从两侧散开,举着枪向车厢冲来,如果车厢里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就是乱枪齐射的局面。   那个车夫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缩在座位上,紧紧抱住了车辕,这时居然没有从车上掉下来,只是把头紧紧埋在双臂当中,大声叫喊着:“大爷饶命,我只是个赶车的。”   没喊几句,就觉得衣领一紧,已经被人从车下扯了下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两支枪管冲准了他的脑袋,一个士兵大声叫道:“别动。”   另外几个士兵已经互相掩护着拉开车厢的门,把里面一个摔得七荤八素的人拉了出来。   那个先从车上摔下来的年青人也已经被士兵控制住了,只不过看他的样子,控不控制也都没什么区别。   抓住车夫的士兵飞快的搜查了一遍车夫的全身,这才注意到车夫的叫喊声,大叫道:“这是个中国人。”   马车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掩护吴畏了。这个时候吴畏自然不会逞什么英雄气概,很顺从的躲在人群里,直到拉车的马被击毙,车里的人被控制住。   他对于这个敢闯占领军司令部的马车不感兴趣,自然也没心情去看,一面招呼溥觉的人快走,自己也低头又钻回了车里。关上门才想起来,先是于军占领了警备司令部,现在又有人跑到占领军司令部门前作死,难道今天要评选花样作死小能手?   第343章警备司令部   无论吴畏再怎么重视机械化能力,他的部队也不可能拥有大量的汽车,所以就注定了吴畏这次出门,只能自己坐在车里,带着溥觉和一个连的士兵跑步行进。   吴畏赶到警备司令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街道上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看到占领军的队伍过来,日本士兵当中发生了一阵骚动。   司机远远的就开始减速准备停车,谁也不知道现在局势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万一日本人想不开要拉开了再溜一次,贸然过去就是给人家送人头了。   等车子停了下来,吴畏正想推门下车,就看到溥觉从后面跑了过来,趴在车窗旁边向吴畏说道:“我过去看看?”   吴畏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叮嘱道:“看看松井石根在不在。找个能说话的过来,不要动枪。”   那些日本兵虽然看着吴畏等人的样子很不友善,至少没有举枪相对,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消除误会,当然不能做出过激的行动。所以他说完又叮嘱道:“客气一点。”   其实如果李康在这里,吴畏还能放心一点,溥觉就是个惹祸的主,让他去还真不放心。   本来要没有司令部门前的马车事件,吴畏多半在出发前就能想到这件事,到时候再挑个能说会道的军官一起过来就是,偏偏当时一通乱,吴畏又急着赶路,结果就没想到还需要谈判专家的事。   现在到了地头,再后悔也没有,吴畏又不是港片里的阿瑟,总不能摆开了阵势等着专管沟通的人才赶过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明,吴畏自己也不能过去,不然他身为占领军总司令,要是被人扣住了,那下面的事情可就难办了。到了吴畏现在的地位,很多危险已经不是他敢不敢冒,而是能不能冒的问题了。   他看着溥觉带了两个士兵过去,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这边没有翻译,溥觉的日语可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和日本人沟通的地步。   好在日本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翻译,只见溥觉过去和人说了一会后,就带了两个日本军官走了回来。   看着这两个扛着大佐军衔的日本军官走过来,吴畏也没下车,隔着车窗用日语问道:“松井司令官不在这里吗?”   那两个军官互相看了一眼,年长的那个回答道:“司令官阁下出城去了。”   吴畏点了点头,向两个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当到了这种时刻,吴畏就特别怀念穿越前那个人人有手机的时代,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坐在家里就可以把事情打听明白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胡乱猜测。   两个军官倒也没有隐瞒,向吴畏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吴畏沉吟了一下,向溥觉说道:“你过去把于军他们给我带过来。”   吴畏不知道松井石根是不是刚巧出城去了,但是很显然日本方面对于这次事件很恼火,又不想和占领军翻脸,所以才打发了两个大佐来和自己联系。   两个日本军官从吴畏的神情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吴畏又不肯下车,所以两个人只好站在车外,趁着吴畏的位置比较低,看不到他们的表情,相对苦笑了一下,自然是觉得这次的脸丢得大了,被人欺负上门还不敢还手,心里难免郁郁不平。   过了一会,围观的日军沉默的让开了一条路,溥觉带着于军等人走了过来,隔着人群,吴畏看到有两个士兵还用担架抬着一个人。   吴畏沉吟了一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两个日本军官发现他突然下车,连忙立正,听到吴畏问道:“有人受伤了?”   “那个人是日本人。”年青的军官说道,语气中显然有些愤愤。   吴畏呃了一声,发现内田诗织守在担架旁,说道:“是那个酒馆老板?”   两个大佐都不是直接经手人,当然不知道内田老板是谁,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出声。   看到吴畏站在这里等着,于军连忙小跑着过来,立正向吴畏敬礼。   吴畏淡淡说道:“好威风啊?三个人就占领了东京警备司令部,要不要我给你们申请一等宝鼎勋章啊?”   现在的情况,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日本方面是在极力忍让,在这种情况下于军还能占领人家的司令部,怎么说都是他理亏,吴畏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于军知道吴畏心情不好,自然不敢说话,只拿眼睛往旁边看,心里一个劲的着急。   自己手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吴畏自然清楚,看到于军的眼珠乱转,立刻就知道他在指望有人来救,心想难道还有证人吗?   正想着,就看到李医生跑了过来,这位朝田正平口中的天才人物本来就不怎么讲究穿戴,现在更是满身尘土,一只左手用布包了起来,脸上还有擦伤。   吴畏看着李医生的样子,不禁奇道:“你也帮着打架了?”   要说李医生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救死扶伤弄出来的,但是要说他和人打架,那也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李医生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都怪我,请司令不要惩罚于连长。”   吴畏怒道:“难道你以为我就管不到你了?”   其实在司令部里,于军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警卫营在吴畏的手下混得久了,深合近墨者黑的道理,个个都学了一手滑头的绝活,早就可怜兮兮的和李医生说了可以预见的处罚,所以李医生虽然知道这次的漏子捅得大了,却也不能让于军帮着扛。   所以听到吴畏的话,他连忙分辨了起来。   原来于军一行五个人到了警备司令部,和哨兵说明了来意后。自然有人去报告管事的人。   像于军这个级别的人来访,松井石根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只打发了一个少佐出来。   既然是吴畏送来的人,松井石根也不愿意留难,那个少佐直接带着几个人去见了内田太郎。而且松井石根还记得昨天驻日代表团那边也为这个内田太郎打来过电话,听说这位内田老板有个女儿生得漂亮,多半是搭上了共和国的哪位高官,松井石根当然不会得罪。   没想到众人相见,却都大吃一惊,内田太郎在临时收押的牢房里被打得遍体鳞伤,看起来奄奄一息,再晚来一会,只怕就要死了。   第344章于军的决断   在于军看来,内田太郎的形象虽然惨了一点,其实他的伤势也算不了什么,内田老板身体不错,只要没有受到暗伤,这点皮外伤休养一阵也就好了。   但是他能这么淡定那是因为事不关己,内田诗织虽然是医科出身,但是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打成这个样子,当然没办法保持平静,连忙跑过去查看。   那个带领于军几人过来的少佐脸上也很不好看,这年头的物质还没有丰富到可以养出人权组织的程度来,各个国家审讯嫌疑犯都是动刑,只不过各村有各村的高招而已,大家身上一般黑,也没有谁会闲得蛋痛去指责别人。   但是内田太郎这个人昨天毕竟已经打过招呼了,怎么还被打成这样?   李医生对内田诗织很有好感,所以看到内田诗织焦急的样子,也跟过去帮忙查看内田太郎的伤势。   于军不会日语,日本少佐不会中文,两个人也没办法沟通,只好干瞪着眼睛站在一边看。   李医生算是正经的外科大夫,检查了一下就确认内田太郎有几根肋骨断了,看起来倒也没有内出血的症状。不过这种事情只看表面是没办法确认的。于是起身向于军说道:“得把他带到医院去。”   于军侧了侧头,示意他和日本少佐去说,   李医生跟着朝田正平一起给人开刀作手术也有两年多的时间,处理过的病人少说也有几百,一看就知道朝田太郎身上的伤势是被人长时间殴打出来的。他一心研究医术,人情事故也就不怎么通畅,心里有意见,对少佐就不太客气,说道:“我们需要把这个人带走治疗。”   少佐一愣,看了于军一眼。于军在警备司令部门前是出示过证件的,少佐已经确认他是占领军司令部的人,所以才带他过来看望内田太郎。但是看望和提人显然不是一会事,要是让于军就这么把人带走了,那可没办法向上级交代。   他迟疑了一下,向李医生说道:“我需要向上级请求。”说完向于军点了点头,也不等他们答应,自己就转身走了。   少佐这么干虽然看起来有点官僚,但是也算正当,毕竟人已经抓回来了,要放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但是少校出去了一会还没回来,内田诗织就有些着急,她看出于军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所以连连拜托李医生想想办法。   李医生也觉得就在监狱里干等不是办法,他算是半个书呆子性格,想着内田太郎的伤势需要处理,就叫于军帮他把内田太郎抬到外面光线充足的地方去。   于军也不知道少佐和李医生是怎么说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的确不怎么看得起日本人,自然懒得理会日本人的想法,所以直接挥手让两个士兵把内田太郎抬走。   这一下看管监狱的军官就不干了。   昨天程斌让人给警备司令部打电话,其实就是觉得内田太郎这个人比较老实,不太可能参与反抗组织,所以一时好心关照一下。他当然不可能亲自打这个电话,手下办事的人也不可能在电话里说这个人和我们程副总理有一腿,你们可要好好的养着,不能动手。   事实上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如果内田太郎真和程斌有什么关系,以程斌的身份直接捞人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根本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又不是使团这边没粮食。   这段时间警备司令部正在全城搜捕反抗组织,监狱里也算人满为患,内田太郎自然捞不着单间,被直接送进了关押普通犯人的大房间。   没想到审到半夜,有人供出来内田太郎的儿子内田彦是一个反抗组织的骨干。   这一下可不得了。本来东京都城里现在就是鱼龙混杂,铁杆日奸还在养成阶段,真心实意给中国人办事的人不多,大部分办差的日本人对于各种反抗组织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很多骨干直接就是住在城里的。   但是出了刺杀这件事情后,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好,麻溜就跑路了,所以别看这两天抓的人不少,真正的大鱼一条也没有,都等着深挖呢。   虽然内田彦所属的这个组织名气不大,但是多少也算个正经的以“驱除华虏复我扶桑”为口号的组织。真要能一纲成擒,那也是大大的功劳,所以审讯官儿们立刻如获至宝。   有人想起来内田彦的父亲内田太郎这会正在监狱里,那还有什么客气,怎么也要先把情报弄到手,至于上面告诉关照内田太郎的事情,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大家都是给中国人办事,清查出一个抗中家属来,没准还是大功一件呢。   内田太郎虽然老实,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是跑过远洋的,不但身子骨结实,脾气也倔,自然不会把宝贝儿子的下落说出来,所以被打得很惨,要不是于军一行来得及时,这会他还在过堂呢。   少佐带人来看内田太郎,监狱方面是提前得到通知的。如果没有于军陪着,内田诗织那就算是自投罗网,但是她现在名义上是占领军总医院的员工,自然不好动手。   本来监狱方面打的主意是让内田太郎见到家属,没准就会变得脆弱起来,能给审讯带来一点方便。没想到中国人比想像的还要跋扈,直接就要把人带走。   现在少佐出去请示,监狱方面的人看到于军要把人抬手,立刻就出面阻止。   要说起来,所谓的阻止也就是伸手拦一下,大家又没有翻脸开打的计划,都是当兵的,皮糙肉厚,推推搡搡就当是合理冲撞了。   可惜于军这边还有个李医生,他正因为内田诗织的焦虑着急,看到日本士兵出面拦阻,就忍不住过去理论。   要比身板,李医生和这帮整天玩命的士兵们当然差得远。让人一下推出老远,在地上一绊,直接摔了个跟头。   李医生和内田太郎不同,他是地道的中国人,而且说起来和于军还是同乡,看到他摔倒,于军这次就真生气了。   要换个正常人,当然是先过去扶起李医生,看看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然后碰瓷也好报仇也罢,再去找别人理论。   但是于军在警卫营当连长,干的就是雷厉风行的事儿,直接就动手和推李医生的日本人开练。   于军手下的两个兵被日本人拦着,也正是满心火气的时候,一看连长都动手了,那还有什么客气的,俩人把内田太郎往地上一扔,也挥拳头来参加中日秋季拳击友谊赛了。   监狱里一共也没有多大的地方,人多了也站不下。再说也没有人能想到占领军的人会劫狱,所以跟进来的只是几个军官,人数也并不多。   要和警卫营比徒手操练,别说这几个管监狱的军官,就算是把日本陆军当中的王牌拉出来,胜负也在两可之间。所以三加五除以二,还没到四秒呢几个日本军官就都让于军给撂倒了。   这时门外刚好有人往里看,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监狱里立刻就拉响了警报,都以为于军几人是来劫狱的。   听到外面的叫喊声,于军几个人相对傻眼,两个士兵这个时候都唯于军马首是瞻,一起眼巴巴的看着他。   于军略一迟疑,抽出手枪喝道:“冲出去。”   他是打老了仗的,知道一旦乱起来,一时半会就没办法解释。要是投降的话,吃点亏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国防军的威名可就毁了,于军宁肯死,也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   所以他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心,指着地上的内田太郎对李医生和内田诗织叫道:“扶着他,跟上来。”然后又向自己的两个兵下命令:“有人拦着就开枪,尽量别打死了。”   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日本兵是怎么想的,万一有人来真的,于军这三个人可不够人家打的。吴畏在警卫营里一直灌输的是“先敌开火”理念,反正死人没人权,无论是敌是友,有危险先干翻了再说,人活着打官司才有意义。   但是现在和日军也不是生死相搏的时候,于军也怕打出火气来停不住,真要是双方对拼,三对人变六具尸体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他才叮嘱了一下,不会往死里打。   说话之间,他已经当先冲了出去,迎面正好三个日本士兵端着步枪冲进来,于军一扯前面这人的枪管,直接把他掀翻在地。顺脚又把另一个人踢倒了下去。   另一个日本兵被于军手下的士兵制服的时候,于军已经从门里冲了出去,然后以比中了箭的兔子跑得还快的速度又窜了回来。   他也不能怪他立刻不坚定,门外站了好几十个日本兵,正端着枪等他出来呢。   看看外面是出不去了,于军转身一指窗户,“从那出去。”   不用他提醒,一个士兵操起一张凳子几下把窗棂砸开,于军当先就跳了出去。   要不怎么说日本人心眼实呢,突然遭遇变故之后,院子里的士兵都去堵门口了,居然没人想到窗户里也能出来人。   虽然从房子里平安出来,于军也知道院门是出不去,扭头看到身后的警备司令部,干脆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警备司令部里都是文员,有几个宪兵也都让于军轻松放倒。   他挑了一个有电话的办公室,一头追了进去,一面指挥两个士兵堵住门,一面往占领军司令部打电话求助,可是这件事在急切间又怎么能说得清楚?于是才有了溥觉带队出来救援的情景。   第345章只要司令部   吴畏听了于军的讲述,一时间真是觉得哭笑不得。   他看了于军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坐我的车先回去吧。”   无论怎么理亏,吴畏也不可能把于军交给日本人,就算是处罚,那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处罚。别说这是占领军的特权,就算易地相处,吴畏护犊子的特点也不会改变。   那两个大佐看着于军带着人钻进吴畏的汽车里,也没说什么。日本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再恨于军,也不会来自讨没趣。   吴畏不是横行霸道的主,现在知道错在己方,对两个大佐也就更加客气,又询问了一下警备司令部的损失情况。总算于军没有闹出人命来,虽然有几个日军官兵受伤,问题还不大。   既然没有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吴畏也就没有了在这里停留的兴趣。刚才日本人说过松井石根不在司令部,吴畏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   好言安慰了两个大佐一番,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回去严加惩处于军等人后,吴畏就钻进了于军开到警备司令部来的汽车里,打道回府了。   坐在车里,吴畏还在盘算怎么处理于军,这次事件闹得可不小。而且让松井石根大失面子,说不得还要和西园寺公望打交道。   吴畏对日本的定义就是越乱越好,但是也不能乱到民不聊生的地方,等到国内的工业化完成后,他还指望往日本倾销产品呢。放眼亚洲诸国,也就是日本国内的经济基础还能指望一下。   所以在他心目中,最好的结果就是日本分裂成几个不同的势力,然后互相牵制。   在这个计划里,本州岛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所以吴畏还真不能让它变成恐怖分子聚集的基地。   汽车开到占领军司令部门前时,吴畏这才注意到在大门外停了好几辆马车,看上去应该都是赴日使团的用车。他这时才想起离开时那匹被士兵击毙的马来。   看起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刘驰他们也没有闲着,已经把死马和破车都收拾干净了,只是不知道街道上的血迹还在不在。   看到吴畏的汽车回来,张操在院外就连忙迎了上来。   吴畏见状,就知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示意司机停车。   张操拉开车门,向吴畏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吴畏正一脑门子官司,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张操听出吴畏的语气不善,以为他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轻声说道:“你这下可是把调查组给得罪惨了。”   原来下午吴畏离开司令部的时候,那辆被卫兵开枪打破的车是军纪调查组派来的,没想到在司令部门被卫兵开枪打死了拉车的马,还把坐车前来的司法部委员给吓得不轻,据说那位蒋委员都拉裤子里了。   当时吴畏急着去警备司令部,也没来得及过问。刘驰知道了这辆马车里乘客的身份后,就知道闯了祸,连忙派人把蒋委员三人接进司令部里,让军医先给他们处理伤处,然后再打算派人送三个人回去。   没想到这位蒋委员倒是个倔脾气,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在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开了,坐在司令部里居然就不走了,口口声声说要缉拿凶手。陪他一起来的那个年青人回到使团驻地,就拉了一支队伍到占领军司令部抓人。   调查组是司法部和总参联合组成的,从级别上来说就和占领军司令部平级,刘驰这个小小的连长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好在他多少还有点心眼,虽然把几个开枪的士兵控制了起来,却说什么也不肯交给调查组的人带走。   等到张操赶回来的时候,占领军司令部已经被调查组从国内带来的部队占领了,刘弛等人的枪都给下了,集中看管起来。本来按那位蒋委员的意思,是要把人都抓回去,但是这次于军说什么也不肯走,双方顶起牛来,蒋委员的人又不敢真开枪,也就僵持住了。   听了张操的话,吴畏心里愤怒到了极点。他看了张操一眼,也知道这位一直在京城当官,野战军那种桀骜不驯的热血那是一概没有。当初肯冒险上岸来陪自己赶死,只是因为军人的纪律和荣誉感,现在安定下来后,自然是不敢和国内来的调查组硬碰硬。   看着吴畏坐在车里沉吟不语,张操低声说道:“司令,咱们的人有错在先,您要不愿意出面,我去就好。”   吴畏看了看他,淡淡一笑,说道:“你去怎么办?把我的兵交出去?”   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张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于军刚才占领了日本人的警备司令部,松井石根忍气吞声,那是因为他们战败了,自然只能缩起头来当王八。”   他看着脸色大变的张操,笑道:“我的兵上了战场从不投降,下了战场也没有认输的说法,就算是死,也得拉上足够垫背的。”   说完他伸手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迈步走了下去,向溥觉招手道:“你的兵都带家伙了吗?”   溥觉虽然看出来司令部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知道刘驰等人被抓起来了,莫名其妙的回答道:“长短家伙手榴弹都齐啊,本来就是准备抢人的。”   吴畏笑了一下,问道:“刚才没和日本人打起来,有没有人觉得白跑一趟?”   溥觉和身边的几个士兵都觉得吴畏的话里有话,只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吴畏笑道:“于军不是把日本人的警备司令部给占领了吗?六月债,还得快。现在咱们的老窝也让人给端了。”   溥觉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吴畏为什么问带没带家伙。他又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以刘驰和玉珍局两个连的战斗力,有人想占领司令部,没有重炮再加上几个小时的巷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还没等他发问,吴畏已经问道:“你们敢不敢把司令部再给我抢回来?”   溥觉眨了眨眼睛,心想姐夫你都不怕,老子怕球?他一拍胸膛,“您就擎好吧。”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上刺刀,把拿枪的都给我捆起来,有人敢反抗,子弹手榴弹你们随便招呼,我只要司令部。”   第346章好大的官威   虽然吴畏说是可以对占领司令部的人子弹手榴弹的招呼,但是从溥觉往下,就没有人真拿这个命令当回事。怎么说这也都是国防军体系内的,要算人民内部矛盾,真往死里打未免小题大作了,要是遇到不合作的,刺刀的给就是了,要讲究近身搏斗,陆一师认第二,还真没有人敢当第一。至少从心理上来说,警卫营的士兵对于白刃战并不畏惧。   基本上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而且当溥觉带人收复失地的时候,调查组下属的总参士兵们还是很合作的。反正刚才收缴刘驰等人武器的时候也没遇到反抗,现在轮到人家长官来翻盘,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虽然不是拼爹,但是长官一样可以拼,傻子才出这个头呢。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调查组带来的两个排士兵当中也有愣头青,居然真就有人不肯乖乖的搬个板凳坐一边去老实看上层斗法。   等到溥觉听说有人顽抗,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十几个身穿国防军制服的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正在和身穿迷彩服的警卫营士兵对峙。   前面说过,警卫营普通装备冲锋枪,就算展开折叠式枪托,枪身也要比零一年式半自动步枪短了不少,虽然汉阳厂秉承国防军一贯的武器设计理念,在枪管前端也加了刺刀卡座,但是真正拼起刺刀来仍然没有零一式步枪用着顺手。   所以在没有办法发挥冲锋枪高射速的情况下,警卫营这边就比较吃亏了。   溥觉骂骂咧咧的挤过来,看了对面一眼,骂道:“把枪都放下,真要老子开枪不成?”   对面带队的军官也是个二毛一,和溥觉军衔一样。不过调查组带来的这支部队是首都近卫师的部队。这支部队从前是总参警卫营改编,天子脚下的部队,要论优越感那是天下第一份,就算是叶知秋起家的第一师都没办法比,面对着陆一师这种爆发户部队,虽然两个人是同样军衔,但是这位少校的感觉就要良好一点。   所以他听到溥觉叫骂,立刻回骂道:“老子没那个习惯,要开枪就开枪,眨一下眼睛爷就不是好汉子。”   溥觉一听就乐了,“哎哟,还是京里的爷们。”他对着自己的士兵们一挥手,“你们都让开。”   然后他冲着那个少校勾了勾手指,“你来,咱俩单练,爷用枪算欺负你。”   迷彩服上的军衔标志本来就不明显,溥觉又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根本就没有佩带肩章,所以那个少校也看不出他的官职,不屑的说道:“让你们长官来。”   溥觉一乐,“我长官就是吴司令,想和他练,也得人家有空啊。”他一拍胸脯,“咱俩军衔一样,打你也不算欺负你。”   少校这才知道面前这个汉子也是个少校,想了想把手里的步枪交给身边的士兵,走出来说道:“看你也是四九城的爷们,我不打死你。”   溥觉早就不耐烦了,看他走出来,一样把武装带解下来塞给身边的士兵,也不搭话,纵身就跳了过去,挥拳就打。   两个人都是军中猛将,打法当然也都是直来直去,不像民间约斗,还要互相试探,上来就是生死相搏。顿时之间就是噼啪之声大作,两个人身上都挨了几下拳脚,然后就抱成了一团。   这时代民间习武之风胜行,特别是京津溏一带的平民百姓,很多人在参军之前都练过把式。溥觉身为皇族后裔,和京城的善扑营学过摔跤。那个少校学的则是心意把。   要论所学功夫的高明程度,自然是少校的心意把要强得多,但是现在两个人抱摔成一团,那就是溥觉的长处了,只是他刚刚跟着吴畏去警备司令部跑了个来回,体力上消耗很大,虽然有技巧,力量上却不占便宜,一时间倒也闹了个平手。   两个人在地上翻来滚去,互相之间正没奈何的时候,突然觉得衣领一紧,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溥觉两个人动手之前都已经把身上的零碎都解了下来,但是就算这样,俩人加起来毛泡也有四百来斤,现在让人一手一个拎起来,顿时都很吃惊。   就听那个人开口骂道:“不知道总局规定不许逆推吗?”   刚才那一番搏斗,两个人都没留什么手,虽然都依靠自己的反应能力避开了要害,但是鼻青脸肿在所难免。溥觉半边脸都肿了,耳朵里嗡嗡直响,站在地上晃了一下才站住。   那个少校刚才被溥觉用十字固锁了一下腿,虽然及时挣开,一条小腿也差点脱臼,这时突然被人分开,腿上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晕头晕脑的骂道:“总局是什么东西?”   把两个人分开的人当然就是吴畏,他自然不会老实站院子外面等着,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控制了局面,就带着张操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溥觉和人在地上翻翻乱滚,就走过去一手一个都拎了起来。   他在院子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把摘下的肩章佩戴好了,那些首都师的士兵看到一位中将出现在面前,哪里还有猜不到吴畏身分的,不用别人提醒,就已经乖乖的放下了武器。   吴畏看着那个勉强站得笔直的少校,点了点头。能和溥觉搅成一团的,武力值已经要算不错了。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炎芝。”少校大声回答道。   吴畏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抬腿向司令部里走去,正好看到几个人匆匆走了出来,为首的人正是胡光。   不等胡光开口,吴畏就已经皱眉说道:“原来是胡大人占领了我的司令部,我还说谁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呢。”   胡光听了也很尴尬。他是刚刚才赶过来的,也就比吴畏早到一步。命令李炎芝占领司令部的是调查组的高参李南生。   胡光现在是司法部警务总长,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是司法部并不只管警察。共和国没有司法独立那一说,公检法都在司法部领导下,李南生是法院系统的人,说起来级别只比胡光低半级,而且两个人没有隶属关系,胡光也管不到他。   本来在胡光的印像当中,李南生不过是个尸位素餐的主,平日里在司法部里唯唯诺诺,并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就连这次到日本来出差,也不过是上面指派下来,虽然有些人觉得这趟日本之行可以捞个盆满钵满,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和吴畏沾边的事情最后通常都会崩,就算有天大的便宜也没命享,这就是个扫把星,所以联合调查组几十号人,说起来就没有背景太硬的人物,除了几个另有怀抱的人之外,大多只是过来给自己的履历镀金的。   如果可以,胡光自己当然也不愿意走这一趟,但是他是梁实的心腹,来的时候梁实就已经给他交了底。调查组虽然是来抓吴畏小辫子的,但是如果吴畏反应激烈,那就宁可空手回去,也不要得罪了他。   程选杰身为国军官,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副名士派头。梁实也要借重程选杰的身份来和国会的老爷们打擂台,自然不能得罪,所以让胡光过来,是希望他能看住程选杰,别让程青天真把吴畏给铡了。   要说也怪,程选杰一向洁身自好,在国内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朋友,倒是和胡光关系不错,梁实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乐见其成。   程选杰是工作狂,又正是壮年,身体也好。昨天睡了一觉,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办案,先要核实顾名声报道中的事情。   胡光带人去见赴日使团的官员,陆溢光则去医院看望马宝,张操离开司令部,也是听说陆溢光到了医院,所以赶过去陪同。   不说陆溢光是吴畏的老上级,两个人关系不比寻常,就只说陆溢光在总参的身份,张操要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也得抓紧巴结着。   没想到一转身司令部里就出了事,张操和胡光听到消息后就分别往回赶,到底还是没能及时按住。   胡光赶到的时候,张操刚刚出去。两个人到是见了一面,但是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都急着了解事情的经过,也就没有打招呼。   见到李南生的时候,李委员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占了吴畏的办公室发号施令,看到胡光来了,居然还有心情和胡光显摆自己的威风。   胡光是司法部内务总长出身,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只是后来为了上进,这才收敛了一些,现在看到李南生作死作出花来了,再也按捺不住,指着李南生的鼻子一顿臭骂。   李南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奢遮人物,依仗着调查组的名头敢来占领军司令部撒欢也是被人窜纳,现在看到三个组长之一的胡光发火,立刻就蔫了。   胡光一直在警务系统干,还当过半年的北京巡警局局长,心思何等灵敏,几句话就问出李南生这是受人鼓动,鼓动他的人正是调查组一等科员江淮,就是陪李南生来占领军司令部时和马夫坐在一起的那个年青人,李炎芝的部队也是他回去叫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李南生才知道上当,但是再找江淮早就没了踪迹。   第347章大人饶命   胡光还没来得及想出补救的方法,就听到院子里乱成一团,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一队队身穿迷彩服的士兵端着刺刀冲了进来,不用人来通知,胡光就知道吴畏回来了,全军上下敢这么干的,这位是独一份。   胡光算是比较有担当的人物,可是到了这个程度,他也真想转身就走,让李南生去面对吴畏的怒火。   可惜他也知道这只是个丰满的愿望,现在他还得面对骨感的现实。   趁着溥觉带兵收拾李炎芝的时间,胡光一把揪住李南生的衣服,问道:“江淮是谁的人?”   李南生从来没看到胡光这么凶过,再加上他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终于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调查组面子,至少现在不给自己面子的人已经回来了。   他颤声说道:“我不知道啊。”   “你tm的真是个废物。”胡光也知道李南生这就是个实心炮架子,其实什么都干不了。他骂了一声,放开李南生说道:“你跟我出去解释这件事。”   李南生定了定神,想起江淮和自己说过的话,连忙说道:“他吴畏难道还敢造反?”   胡光看了他一眼,讥笑道:“他吴畏杀你难道还用造反?”   李南生一呆,腿顿时就软了。本来他一直觉得江淮说得有道理,调查组代表着共和国的脸面,吴畏除非造反,不然就不能公然对抗。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调查组是调查组,他李南生是李南生,吴畏要是想单独对付他,谁都护不了他。   胡光连看都没看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李南生这次是真急了,想要跟上去,两条腿却不给力,勉强挪动了几步,只觉得心虚腿软,一跤跌到在了地上。   他虽然是个废物,到底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知道其中的厉害,在地上挣扎了两声,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扶我出去。”停了一下,又叫道:“我要是没好,你们以为姓吴的就能饶得了你们了?”   江淮回去带兵的时候,也顺便叫了几个调查组的文员过来帮忙。这个时候还能趟这种混水的,基本都是被财迷了心窍,打算来占领军司令部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的。   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这些人还觉得不虚此行,没想到一转眼溥觉就带人冲了进来,本来威风凛凛的首都师士兵一体成擒,这帮人才知道不妙。   听到李南生的叫声,这几个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躲起来的人才突然想起来,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再怎么躲也逃不掉,倒不如把李南生推出来顶缸。   所以几个人迅速民主了一回,这才评出两个身体强壮的文员架着李南生出来,却正好看到胡光也刚刚走出司令部大门,也不知道他刚才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在等着李南生一样。   两个人一出来,正好赶上吴畏走进院子。吴畏根本不认识李南生,只以为这是胡光弄出来的事情,开口就向胡光发难。   胡光自然不会吃这个亏,向吴畏拱手道:“我是来看望叶小姐的。”   吴畏一愣,怒道:“难道我的兵阻碍你了吗?”   胡光一摊手,“这个可不关我的事,你可以问这位李委员,叶小姐可以做证。”   说完这句,他向吴畏笑道:“叶小姐听说吴将军回来了,让我请将军过去见她。”   吴畏本来以为既然已经翻脸,那专心比狠就是了,没想到胡光却在这里接着他,不禁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   他可不傻,叶黛现在是赴日使团的副团长,虽然军纪调查组不可能向她负责,但是如果她真要把事情揽到身上,吴畏可就没办法折腾下去了,毕竟他和程斌叶黛的私人关系摆在那里,怎么也不可能撕破脸皮,除非他打算放弃追究,不然就不能先去见叶黛。   所以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向胡光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胡大人替我和叶小姐说一声,我先把军务处理完了再去见他。”   胡光多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吴畏已经动了杀机。   程斌的使团主政,吴畏的司令部主军,这是得到叶知秋和国会授权的,虽然说现在东京都还在军管,理论上占领军司令部权力最大。但是吴畏和程斌私交甚洽,司令部根本不怎么管事,可以说除了正经的军事行动之外,吴畏的司令部那是真的万事不管,他也从来不去伸手和程斌抢权。   但是现在吴畏一口咬定李南生闯司令部是军务,那就是妥妥的该管领导了,就算是程斌来了,也抢不走这个差事,除非现在调查组能拿出总统或者总参的手令,取消吴畏占领军司令的职务,不然谁都救不了李南生。   问题是别说来不来得及,就算是叶知秋现在就在东京,他是会支持李南生还是支持吴畏,随便想想就能知道。联合调查组是来敲山震虎的,可不是来打大老虎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吴畏的心意,胡光和李南生又没什么交情,那是一点替李南生扛包的心思都欠奉,向吴畏一拱手,转身就走,生怕这位一时想不开,拿自己做伐子,那就是倒霉催的了。   扶着李南生的两个文员当然不能和警卫营的士兵比体格,架着李南生走起来速度也就比不上胡光,出门走过来这段路程就落后了几步,刚刚走到胡光身后,就看到胡总长一转身往回去了、胡光和李南生俩人对面相见,胡光连看都不看李南生一眼,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了。就连提点他一句都没有,可见对李南生恨到了什么程度。   李南生看着胡光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转身就看到吴畏正背着手打量着自己。目光有如实质,像两把刀子一样。   李南生心中一颤,身上的力气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两个文员再架不住他,手一松,李南生肥胖的身子就委顿到地上。   这个时候,李南生才真正后悔起来,心说没事惹这个煞星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身子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告道:“吴大人饶命啊。”   第348章翻盘   叶黛的身体素质不错,在吴畏这里修养了一夜之后,烧就退了下去,现在除了偶尔还会有一阵阵的低烧外,基本上就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只是刚刚经历过惊吓,她的精神还很憔悴,也不怎么愿意活动。   胡光坐在叶黛床边的椅子上,已经向她说明了情况,然后苦笑着说道:“这次算是把吴司令得罪狠了。”   叶知秋出访欧洲的时候,使团里一多半都是政务院的人,所以叶黛没事喜欢往吴畏房间跑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很多人都猜测过这是不是叶知秋的某种暗示,毕竟对于叶知秋来说,军权才是他起家的本钱,如果在先女婿,吴畏肯定比程斌合适。   结果这种论点刚刚开始抬头,还没能站稳脚跟,吴畏就在法国的时候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要不是后来吴畏又在国内露面,说他被灭口的都有。   司法部也算是政务院的一部分,胡光对这些传闻当然知之甚详,所以刚才一看事情不妙,离开李南生后一转身就跑到了叶黛的房间里,去请求叶黛的帮助,就算吴畏不在乎使团副团长这个身份,总要顾忌叶黛是叶知秋的女儿。   要论斗心眼,十个叶黛加起来也比不上胡光,所以她听胡光说调查组的士兵和吴畏的手下起了冲突,立刻就挣扎着要起床出去见吴畏。   胡光知道叶黛好骗,吴畏可不好糊弄,要是自己就这么把叶黛搬出去,吴畏的火气撒不出来,指不定回头弄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就劝叶黛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出去请吴畏,那是打定了主意拿李南生顶缸了。   果然不出所料,吴畏根本不肯放过李南生,先把胡光打发了回来。现在胡光和叶黛两个人坐在房间里相顾无言,心情都有些忐忑。叶黛刚才动得急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健康的红晕,只觉得头有些晕,靠坐在床头上,低声说道:“外面怎么样了?”   胡光强笑道:“吴司令自然是有分寸的。”   如果他真这么想,就不会急着来找叶黛了,纵观吴畏一路升迁的经历,可实在看不出这位的分寸在哪里。只不过胡光已经打定主意牺牲李南生了,所以无论外面闹成什么样,他一定学乌龟,坚决不肯出去的。   而且这次的事情无论起因怎么样,闹成这个样子,都是调查组理亏,被吴畏抓住了把柄之后,以后再打交道就有许多顾虑。虽然梁实不愿意得罪吴畏,可也不能大家千里迢迢的跨海过来给吴畏凑趣。   所以胡光在心里隐隐还盼着吴畏一怒之下杀了李南生,这样一来,就变成吴畏的小辫子更长了,至少在道义上,调查组方面能够重新占到高点,要说起比烂来,咱们当官的可不会怕当兵的。   又过了一会,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吴畏大步走了进来。   胡光连忙站了起来,有叶黛在身边,想来吴畏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所以他也没急着和吴畏打招呼,很矜持的站在床边不说话。   叶黛觉得有点头晕,苦笑了一下,说道:“中正兄辛苦了。”   吴畏对着叶黛也生不起气来,看到她的气色不对,回头说道:“去请李医生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内田老板没事的话,把内田小姐也请来。”   门外的卫兵领命离开,吴畏这才走进房间,向叶黛说道:“有没有吓到你?”   叶黛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只有我胆子小。”   吴畏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胡光。胡光很有眼色的向叶黛说道:“那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叶黛轻轻点头,“麻烦胡组长了,请告诉程团长,我休息几天就可以回去。”   胡光嗯了一声,知道吴畏和叶黛两个人有话要说,就告辞出来了。走到院子里,看到李炎芝和他的士兵们已经发还了武器,列队站在院子一角等待着什么。   李南生和调查组的文员们则被圈禁在院子的另一边,一排上了明晃晃刺刀的陆一师士兵站在圈子的外面,显然是在监视他们。   看到胡光走出来,那几个文员就像看到了大救星一样,连忙呼喊起来。倒是李南生不知道是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还是被吓傻了,蹲在墙角下一动不动,都不肯抬头看一眼胡光。   胡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摆手说道:“你们老实一点,等我和吴司令交涉。”然后快步走出了院子,也没给那些人解释为什么他要和吴畏交涉却跑到大门外面去了。   看着胡光走出房间,吴畏才转头对叶黛责备道:“你就不应该管这件事。”   叶黛一向是拿秋卫卿当偶像的,最倾心的就是秋卫卿处变不惊的镇定和铁肩担道义的情怀,所以听了吴畏的责备,轻声笑道:“我还是使团副团长啊。”   “我可没听说调查组归使团领导。”   没有了外人在场,吴畏看着叶黛就比较轻松。在他的心理,基本上就把叶黛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了,虽然不会让她难做,但是应该教给她的道理也是不能落下的。   叶黛淡淡一笑,“如果换成程斌,他也会这么做的。”   吴畏顿时失笑,想想叶黛说得也对,程斌那家伙一向秉直道而行,觉得应该由他出头的时候,就算明知是口黑得不能再黑的锅,那也是一定不会犹豫的。   他摇头说道:“程斌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不要学他。”   说完这句,他看到叶黛看着自己发呆,不禁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不会是又发烧了吧。这时候也没有多想,伸手在叶黛额头上一探,皱眉说道:“这也不热啊。”   叶黛虽然和吴畏比较亲近,可也从来没有这种亲密的肌肤接触,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羞涩之际,却也知道吴畏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掩饰着咳了一声,说道:“刚才那句话,我父亲也和我说过。”   吴畏一愣,这才知道叶黛刚才为什么发呆,摇头笑道:“想不到我会和大总统想到一起去。”   这句话说出来似乎有些不敬,但是吴畏对权力一向没什么敬畏之情,说起来也就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牵强。   叶黛也同样不以为意,轻声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和我父亲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可惜……”   吴畏奇道:“可惜什么?”   叶黛脸上一红,正想砌词掩饰,就看到门外人影一闪,连忙说道:“是谁?”   胡光进来之后,就没有关闭房门,他离开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关门,不然叶黛和吴畏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同在一间房里影响也不好。司令部这里可不只有吴畏的兵,还有日本政府派来照顾叶黛的人。   这时就有一个卫兵出现在门边,向两个人说道:“李医生和内田小姐来了。”   李医生判断的不错,内田太郎受的都是皮外伤,警备司令部的那帮人打架不行,刑讯逼供可是专业人才,再加上内田太郎并没有反抗,所以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   其实在警备司令部的监狱里,内田太郎就可以开口说话,但是他在心里也希望能被于军救出去,这才装死。没想到内田诗织救父心切,把李医生也给拐了进来,最后闹到要亮刺刀的地步。   在警备司令部等待救援的时候,内田太郎别提有多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实在监狱里待着安全呢,半死起码也是活着好不好?   好在吴畏很快就赶了过来,顺手也就把内田太郎带了回来,这个时候,也没有谁出来说吴畏不能提走犯人了。   于军他们比吴畏先到了一步,李炎芝不知道内田太郎是什么也,也没有阻止于军带人进去找军医,所以现在已经给内田太郎处理完了伤口。正好听说吴畏请李医生和内田诗织过去,两个人就跟着来了。   吴畏看到两个人,招手让他们进来。李医生在监狱里和士兵推搡的时候摔伤了左手,这个时候拿个绷带吊在脖子上,看起来有些凄惨。   司令部的医生是正经军医,处理外伤比较拿手,但是像叶黛这样没有明显伤痕的病人就有些挠头,所以吴畏才想起李医生来。虽然说李医生是外科,但是毕竟在学校里系统学过医学知识,让他来给叶黛看看总不会有错。至于内田诗织,吴畏是觉得她怎么说也是医科的学生,还是个女人,来照顾叶黛再合适不过。   李医生听吴畏说了一下叶黛的病情后,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点头说道:“就是惊吓过渡,专心安神就好了。”他想了想,又说道:“可惜日本这地方找不着中医,不然几副安神配脑剂下去,应该就好了。”   吴畏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医生一眼,问道:“你去占领军总医院吧。”   李医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和朝田老师在一起。”   吴畏一愣,心说你这算是表白吗?他点头说道:“朝田博士现在就在总医院里,我让人送你过去。”停了一下,他又说道:“虽然我猜朝田博士不会留在总医院,但是你那个好基友可是答应我把他的实验室搬过来了。”   第349章来信   让人送李医生去总医院,吴畏又安排内田诗织在司令部里住下,照顾叶黛的同时也能照顾内田太郎。   叶黛虽然虚弱,但是仍然很担心吴畏的脾气。所谓将军一怒,杀人盈野,叶黛可不想吴畏翻脸把调查组的士兵都枪毙了。   吴畏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很郑重的向叶黛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拿士兵开刀。   要不说叶黛好糊弄呢,她很相信吴畏的承诺,所以听了吴畏的保证,也就放下心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上了吴畏一个恶当。   看到吴畏从司令部里走出来,那几个看着刺刀眼晕的文员连忙叫起冤枉来。吴畏这个时候可没有在叶黛面前时那么好说话了,皱眉说道:“让他们闭嘴。”   几个士兵互相看看,都拿眼睛去瞄带队的班长,心说这个得算说服教育吧?   班长这个官虽然不大,但是这个班长的年纪可不小,话又说回来,警卫营的士兵无论年纪大小,最少也得真刀真枪的上过一次战场,也实在找不出新兵来。   那班长瞪了手下的士兵们一眼,骂道:“这tm也看我,吃饭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等我?”   一面说一面抡起枪托向着一个文员砸了下去。因为不知道是不是猜对了吴畏的心意,所以他也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那个议员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一时倒也顾不得再喊冤。班长回头看了一眼吴畏,发现司令官阁下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立刻知道自己猜得对了,顺手又是一脚,骂道:“司令部也是你们能来撒野的,老子替你们爹娘教你们这个乖。”   旁边几个士兵这才恍然,心说原来让人闭嘴还可以这样,果然心动不如行动,顿时有样学样,不管这帮人还有没有张嘴,通通枪托的给。倒是李南生一直缩在角落里,没挨着打。   吴畏看了一眼李炎芝的队伍,招手向溥觉说道:“让你的兵集合,我要训话。”   说完他转身向首都警卫师的士兵们走了过去。   李炎芝刚才和溥觉打了一架,虽然形象看起来没有溥觉那么惨,但是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这会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痛,正在心里大骂溥觉下手太黑,倒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当时自己也没留力气。   看到吴畏走过来。李炎芝心中一震,大叫了一声“立正”,带头站好。   吴畏大步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两个排的士兵,点了点头。首都师算是总参的面子工程,不说战斗力怎么样,只看这军容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吴畏自己虽然很注重仪表,但是对于手下官兵的要求却并不高,士兵最主要的考核是单兵五项,军容军纪合格就行。军官的考核内容里也没要求时刻军装整齐,要不然头一个溥觉那个挽袖子的毛病就得不合格。   李炎芝大步出列,向吴畏立正报告。吴畏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来了一个营?”   “报告将军。”李炎芝说道:“来日本是两个整编连。”   吴畏呃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总参警卫营改成首都师,都没从外地调人,换个番号就成军了,可见从前这个营里面藏了多少个猫腻。   不过据他所知,首都警卫师是三团制的正常编制,不过到了营团这一级,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一两百人就可以是个营,但是也可以把杂七杂八的各种战斗后勤单位都算进来,攒出个七八百人的营也不奇怪,从前他在二十八师的特务营就是这么个怪物。   不过正常来说,连级单位还是很纯洁的,像首都师这样的作战单位,一个连一百人左右,那么两个连就是二百来人,只负责保证调查组的安全也足够了,而且不会引起占领军当局太大的反应。   他向李炎芝点了点,看着这两个排的士兵,大声说道:“我们都是国家的军队,听从上级的命令没什么不对,所以我不怪你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希望你们多想想,国防军的枪口不应该对准国防军。”   然后他向李炎芝说道:“我命令,收拢部队,返回驻地。”   李炎芝愣了一下,立正接受命令,然后招呼士兵们以两路纵队依次离开。   看着士兵们按顺序跑步离开,他又转身向吴畏敬了个礼,吴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于是李炎芝也跟着队伍跑了出去。   那边溥觉已经集合起了部队,除了正在哨位上执勤的士兵外,警卫营三个战斗连四百余人全部集合完毕,黑压压占了满满一院子。   吴畏倒也没急着过去,他目送李炎芝的队伍离开,自己在心里琢磨腹稿。还没想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马沿着街道跑了过来。   今天上午李南生的马车冲撞司令部的时候,溥觉只把警戒哨安排到了大门两侧二百米的距离。刚才收复司令部后,溥觉怕调查组还有后手,所以干脆以司令部的院墙为基准,把警戒哨放出五百米去。   所以看到有战马跑过来,立刻有哨兵现身阻止。   马上的三个人骑术都不错,很快勒住了马,其中一个人大声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应该是在抱怨这次哨兵的位置怎么又提前了。   三个人都是白种欧洲人,其中一个是汉语翻译,和哨兵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就牵着马走了过来。   吴畏远远看到那三个人都穿着白百合佣兵团的军装,就猜到是来找自己的,于是站在院门前没动,等着他们走近。   杜迪夫人离开日本,白百合佣兵团自然也跟着离开,不过她还是在日本留下了一个联络处,负责人名叫艾瓦尔德。克莱斯特,和佣兵团团长卡尔一样,也是个德国人。   吴畏见过克莱斯特,一眼就认出这三个人中带队的就是他杜迪夫人财大气粗,白百合佣兵团的装备自然也都挑好的来。三个人都穿着黄色呢料军装,披着骑兵制式的短大师,及膝长靴,小牛皮手套,大檐幅上的白百合帽徽擦得锃亮。   克莱斯特也认识吴畏,看到他站在院门前等着自己,连忙把马交给身边的人,大步走到吴畏的面前,用力磕脚跟立正敬礼道:“将军,有一封信需要转交给您。”   第350章画个圈   杜迪夫人将自己的贸易帝国转向中美两国后,自然而然的也开始在这两个地方部署情报系统。她在占领军司令部住的这几天里,每天都会有大量从天津转送过来的信件和公文要处理。   这个时代已经架设起了跨越两洋的电报线,但是亚洲和美洲之间却还没有直达的电报线路,如果想从美国向中国发一封电报,需要先发到欧洲,然后再由欧洲转发到南亚次大陆,再转天津或者上海。   本来从天津到东京之间也是有电报线路的,但是日本战败后,东京电报局收归军管,还没有开展面向民营的业务,除了共和国的几家新闻机构得到政务院特批,可以使用水电报线路之外,还没有哪家民间机构获得这项权利。   吴畏倒是不介意动用一下手里的权力,但是显然杜迪夫人不太愿意成为被特殊照顾的例子,所以她在日本的时候,文件都是从天津乘坐快船送到东京来。反正这时代的信息传递过程已经足够缓慢了,也不差这么一天。   现在克莱斯特手里的这封信是从法国转发过来的,杜迪夫人现在还在去往美国的路上,自然接不到信。按照她离开前的叮嘱,有一些特定来源的信息可以直接交给吴畏。   杜迪夫人虽然是个生意人,手下的规矩却非常严谨。所以克莱斯特拿出一个本子,请吴畏在上面签字后,这才把手里的信封交给了吴畏。让吴畏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收快递感觉,只是面前这位快递小哥满头金发,不免违和了一点。   克莱斯特和吴畏之间没什么客套话可说,所以办完了交接手续,就上马离开了。   吴畏看了看手里的信,顺手扯开信封,展开信纸扫了一眼,脸色立刻一变,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问题是,他现在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略想了一回,就收起信封,大步走进院子里,来到溥觉的身边。   警卫营早就已经集合完毕,上上下下都眼巴巴的等着吴畏,现在看到他板着脸走过来,不由自主的都挺胸抬头,努力显得精神一些。   吴畏沉默的看了他们一会,这才高声说道:“稍息。”   士兵们整齐的动作之后,吴畏才开口说道:“本来我有一些话要对你们说,不过现在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看了看刘弛,说道:“是谁下命令让你们缴枪的?”   刘弛早就知道不好,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自己下的命令。   吴畏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骂道:“你傻了吗?他说他是调查组的你就信啊?你知道他是不是日本反抗组织派来的人?”   刘弛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气的看着吴畏,心说难道政务院下发的公文也是假的。   吴畏早就猜到他的想法,接着骂道:“人都可以是假的,凭什么公文就不能造假?”他指了一下缩在角落里的李南生,“他要是日本人二十年前安插在国内的奸细呢?”   他越说越生气,大声骂道:“我早告诉过你们,死人是没人权的,只有活人打官司才有意义。如果他们是敌人,就算我能给你们报仇,你们也早就死了。”   他指着刘弛骂道:“这种情况下缴枪,你不傻x谁傻x?”   按照国防军的操典,这种时候各连排长都是站在队列的左侧,所以吴畏从刘弛开始,一路指点下去,每一个人都送一句“傻x”,基本上留守司令部被李南生缴械的军官们每人摊上一声,倒也没人吃亏。   这一路骂下去,转眼就到了队列最后,吴畏伸手一指,却发现站在最后的是于军。   他愣了一下,用手一指于军,大骂道:“你是最大的那个傻x。”   于军自然知道吴畏为什么这么骂他,站直了身子,一声不吭。   吴畏还想再骂,就听到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两辆汽车一前一后从院门开了进来。   能够被哨兵不通报直接放进门来的车辆,除了使团的就是日本政府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吴畏自然也不能在这两伙人面前继续骂人,于是闭上嘴等着车里的人下来,倒让于军躲过一劫。   院子里现在已经站满了士兵,那两辆车的司机也找不到更合适停车的地方,干脆把车停在了刚才李炎芝列队的地方。   看着西园寺公望略显笨拙的从车里钻出来,吴畏瞪了一眼于军,心说你的苦主来了。   于军自然也知道日本首相来访,恐怕不是专门来宣扬中日亲善的,一脸无辜的看着吴畏,心说这个黑锅您不背谁背?   吴畏看了他一眼,恨恨骂道:“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最大的那个,我才是。”然后挥手说道:“晚上十公里武装越野,解散。”   溥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算是全营上下唯一没有挨骂的高级军官,而且他这次运气好,也真没什么可骂的地方。这个时候自然也不用心虚,愕然说道:“越野的话,是不是再调一支部队过来接防?”   吴畏没好气的骂道:“你猪脑子啊?还嫌丢人不够?晚上哪都不去,给我围着院子路。”   溥觉大吃一惊,心说围着院子跑十公里,那得多少圈啊,还不绕晕了?不过刚刚被吴畏骂了“猪脑子”,倒也不好再凑上去。   西园寺公望下了车,也觉得有些恍惚,心说最近自己这是一天跑占领军司令部一趟的节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把办公室搬过来算了。   他看着大步走过来的吴畏,苦笑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句话倒是让吴畏心有戚戚,他摆了摆手,请西园寺公望跟着自己进司令部。   西园寺公望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李南生等人,也没说话,跟着吴畏走进屋子里,顺便问候了一下叶黛。   看到叶黛精神不济,西园寺公望也就告辞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在屋子里的内田诗织,问道:“这是从中国来的护士?”   他安排过来的医护人员昨天都见过面,没记得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所以就以为是共和国方面安排的人。   吴畏笑了一下,说了内田诗织的身份。西园寺公望听说内田诗织的弟弟是反抗组织骨干,皱眉说道:“这样太危险了吧?”   吴畏淡淡说道:“她是她,她弟弟是她弟弟,总不能一个人的罪责让全家人来背。”   “您说得对。”西园寺公望说道:“真希望贵国的官员们都能够这么想。”   吴畏摇了摇头,“我国的官员怎么想不重要,最终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他请西园寺公望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然后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平民安定下来。”   “这谈何容易。”西园寺公望苦笑着说道,要说起来,让日本人民吃不上饭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要不是吴畏纵容陆一师士兵从房总半岛突围后一路烧杀,日本国内的经济也不会崩溃得这么厉害。   说起这个,吴畏自己也觉得汗颜。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反抗组织的事情,就不要再扩大了,疏导民间的反抗情绪,最重要的还是让平民看到希望。我看可以制订一下撤军时间表,淡化占领军的色彩。”   西园寺公望这次来,本来就是想借着警备司令部的事情捞点好处,没想到吴畏竟然主动提出撤军,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表现得太激动,却仍然还是追问道:“撤军时间表?”   吴畏心中暗笑,心说就算撤军了,我不会继续租借军事基地啊?租借费用定个每年一英镑,难道你又能说不好了?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能现在说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从警备司令部回来路上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比如中日两国联合执法,成立示范区,建立保甲制度,尽快恢复生产等等。   最后又总结说道:“幸德秋水的工人组织可以利用起来。”   西园寺公望皱眉说道:“工人组织有什么用?”   吴畏就笑,“谁说工人组织只能要福利?可以让幸德秋水组织工人复工。”他说道:“只要给大家都找到事情做,自然就没心思想歪门邪道了,然后再重手打击失去人心的反抗组织就容易了。等到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就没人再想着反抗了。”   西园寺公望很认真的想着吴畏说过的话,皱眉说道:“这能行吗?”   吴畏笑了起来,伸手在桌子上的日本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相信我,没错的。”   他站在院门旁边,目送着西园寺公望乘坐的汽车远去,在心里暗暗琢磨。现在让幸德秋水组织工人复工,看起来是在帮助日本政府稳定社会局势。但是等到工人组织的权力变大后,不可避免的会要求高福利,到时候就有得日本政府头痛了,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西园寺公望还能不能看到。   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身边郑宇提醒道:“调查组的陆将军和胡组长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吴畏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在自己会见西园寺公望的时候,陆溢光和胡光就已经来到司令部了,不用问来意,也可以猜出是来要人的。   他招手把溥觉叫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然后用手在脖子上一划,说道:“利索一点。”   溥觉犹豫了一下,点头离开了。   第351章看谁着急   陆溢光和胡光已经在司令室的会客室里等了好一会了,按道理说,这两个人都是实权人物,时间宝贵,被人晒了这么久,早就应该着急了。   但是偏偏这两个人都很沉得住气,坐在那里喝茶聊天,胡光居然偶尔还能说个笑话,如果有司法部的人在这里看到一向严肃认真的胡总宪也有活泼的时候,只怕要大跌眼镜。   吴畏走进房间的时候,刚好胡光说起从前在巡警局断过的一桩案子。陆溢光对这个案子有不同的看法,两个人起了一点争执。   看到吴畏走进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都站起身子迎接。胡光不用说了,陆溢光虽然曾经是吴畏的上司,毕竟现在身份不同,总要作作样子。   吴畏拱手告罪,一面请两个人坐,一面就招呼郑宇换新茶来。   陆溢光连忙摆手说道:“茶就免了,你这给我们喝的是什么玩意?总参的补给里没有好茶吗?”   吴畏一愣,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向郑宇说道:“这不是伙房的大碗茶吗?怎么给两位前辈喝这个?”   郑宇瞠目说道:“不都是茶叶吗?有什么区别?我还多放了一把呢。”   三人顿时绝倒。吴畏挥手赶他出去再泡一壶来,然后才向两人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让两位见笑了。”   胡光看了陆溢光一眼,笑道:“看来陆局长是吃了我的挂落了。”   吴畏当然知道郑宇是故意的,装傻不接胡光的话茬,向陆溢光说道:“局座这是来调查的吗?”   陆溢光笑了一下,指了指胡光说道:“我是陪胡组长来的,是他找你有事。”   吴畏呃了一声,向胡光笑道:“胡组长下午刚走就又回来,还真是不得闲暇啊。”   胡光尴尬的笑了一下,知道吴畏是问他刚走怎么就又回来了。   原来胡光扔下李南生自己回到调查组的时候,程选杰和陆溢光已经听到了消息,正等着他回来。   陆溢光是和张操一起在总医院听说这件事的,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才没有跟着张操回司令部,却是先赶回来询问程选杰。   没想到程选杰根本不知道这回事,陆溢光立刻知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如果他是一心支持调查组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亲自带着李炎芝剩下的士兵赶过去给胡光撑场子。可惜陆溢光一点这种心思都欠奉,干脆静下心来陪着程选杰着急。   程选杰可没他那么超然的立场,就算他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和吴畏直接翻脸意味着什么,要不是陆溢光拉着,他都差一点亲自跑过去了。   胡光回来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又说明了吴畏的态度,程选杰跺脚道:“国有国法,李南生再混,也不能把他交给吴畏啊。”   胡光一摊手,“这话我可没脸去说。”   他和程选杰私交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就算东京都现在解除了军管,李南生带着士兵跑到占领军司令部去折腾,也不可能按民法外置。吴畏要是真能把李南生交给胡光,那就等于说不想追究了。可是以吴畏的脾气,又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程选杰当然明白胡光的意思,想了一下,向陆溢光说道:“陆局长,这件事情还是要麻烦您去沟通一下。”   陆溢光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倒也不忙,吴畏再怎么莽撞,也不会就这么枪毙了李委员,倒是那个江淮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选杰这才想起来,转身看了胡光一眼。他一向醉心于律法,对司法部的人事并不熟悉,要不是梁实要靠他国军官招牌顶缸,怎么也不可能任命程选杰当这个组长。   所以他根本不认识江淮,甚至都不知道调查组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胡光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程选杰又不傻,这个时候脑子里终于转过弯来,向胡光说道:“到底是什么人想挑拨我们和占领军司令部的关系?”   胡光苦笑了一下,向陆溢光拱手道:“陆局长,这件事情您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陆溢光也只能回报一个苦笑,他倒是知道国防军系统里有一批人对吴畏不满,所以这次执意要来日本,也是想暗中扶助一下吴畏。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晚上,事情就已经被激化到了这个地步,看起来暗中下手的人耐心不怎么好,挑拨起来还真是从早到晚啊。   胡光看陆溢光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说,叹了一口气,正想再劝,被他派去寻找江淮的人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向他示意。   胡光笑骂道:“到底找到没有?难道还要瞒着他们两位不成?“那人迟疑了一下,走进来向三个人说道:“江准被人杀死了。”   听胡光说到这里,吴畏算是明白了一点,他插话道:“江淮死了?”   “如假包换。”胡光说道。他和陆溢光都是吃这口饭的,亲自去看了江淮的尸体,那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陆溢光看着吴畏,说道:“是被陆一师的制式刺刀杀死的。”   吴畏参军之前,国防军就已经装备刺刀了,但是吴畏在汉阳厂叨扰赵运铎的时候,把国防军的制式刺刀作了改进,形状更加类似他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五六军刺。   以共和国现在的钢产量和消耗量,也不可能迅速大批生产这种刺刀,所以也没有大量准备部队,只是在换装的时候批量交付。陆一师因为是新组建的部队,装备都是新的,所以算是换装新式刺刀最多的部队。   所以吴畏连忙摆手说道:“这可不光是陆一师才有的。”   陆溢光不悦的说道:“又没人说是你的人干的。”   吴畏嘿嘿一笑,心说你们两个巴巴跑过来,如果不是有所怀疑的话,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   胡光从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向吴畏说道:“江淮怎么死的可以慢慢察,调查组的本职工作还要继续。听说那个叫顾名声的记者在占领军的监狱了,我们见他,同时调阅他被扣押的卷宗。”   吴畏看他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说话,言语中一点都不提及李南生,心中不禁奇怪,心说你再装,你不提我也不提,看咱们谁着急。   第352章大管家   吴畏当然不会阻碍调查组的正常工作,很痛快的签署了允许提审顾名声的文件,然后又让郑宇把顾名声的卷宗拿来,不过这个就不能让两个人带走了,除非他们准备接手审理顾名声的案子。   要是换一个人在这里,估计就顺手接过去了,但是陆胡这两位都是人精,怎么肯接这个烫手的大土豆?只看顾名声的所做所为,就知道这是个典型的网文主角——出门不走路专走人脸,嘲讽技能都对着自己人开了。把他弄回去搞不好还得被反咬一口,大公报的后台又不是政务院,谁管他去死?   陆胡两个人虽然所在的系统不同,却都是老于刑名,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命案必破的事情,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不然江淮的死因只怕这辈子都弄不清楚了。两个人过来的目地就不是想查找凶手,而只是通知吴畏一下。   如果江淮真是吴畏让人杀的,那么自然就要敲打他一下,不能让他再这么杀下去,怎么说大家也是文明人,背后捅刀子才是正途,不能弄得这么血淋淋的。   而如果真和吴畏没关系,那也可以提醒一下他,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以后再有什么冲突,也方便往阴谋论上靠,这个可比临时工靠谱多了,都不用真找人出来顶缸。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位组长立刻准备告辞,临走的时候陆溢光突然问道:“李南生你准备怎么办?”   吴畏这次回答得特别痛快,“凉拌。”   陆溢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南生罪不致死。”   “是。”吴畏说道:“我正准备加强对保卫工作的培训。”   胡光听了好奇,问道:“是加强沟通吗?”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当然是尽量当场击毙。”   送走了两位组长,内田诗织走过来敲门,说叶黛想请她共进晚餐。   吴畏很好奇,他知道叶黛英语不错,还和肖媛学过法语,难道现在又会日语了?   向内田诗织问起,才知道叶黛虽然没有他想的那么神奇,但是脑子可比他好使多了,人家连说带比划,也照样能和内田诗织沟通。   司令部里当然是有餐厅的,当初杜迪夫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和吴畏一起在餐厅吃饭。只是杜迪夫人离开后,司令部里不但没了女主人,连大师傅都没了,军官们一个赛一个的懒,餐厅基本也就处于封存状态了。   叶黛见了胡光之后,小睡了一会,再醒过来后觉得精神不错,就让内田诗织帮她穿好衣服,在司令部里溜达了一会。   她正是年青好动的时候,在卧室里躺了两天一夜,早就气闷得不行,这下再也不肯回去了,嚷着在餐厅吃饭。   因为她留在司令部里,所以程斌和西园寺公望都派了人过来,吴畏留下了两个日本护士和一个中国厨师,叶黛想吃饭倒是不成问题。   吴畏走进餐厅的时候,叶黛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厨师熬粥。吴畏向内田诗织询问了一下内田太郎的伤势,让她也给内田太郎带点粥去。   内田诗织忙着感谢吴畏的时候,叶黛已经听到说话声转了过来,用中文向吴畏说道:“你不会是打她的主意吧?”   吴畏咳了一声,“我没那么花心吧?”   叶黛就笑,“我得替秀云姐姐看好你。”   吴畏摇了摇头,坐到桌子旁边,向叶黛说道:“没事了?”   叶黛点头说道:“明天我就回去办公。”说完她叹了一口气,“要是璇卿姐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胆小。”   吴畏看着她笑道:“你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叶黛看着他,突然问道:“如果璇卿姐没结婚,你会不会喜欢她?”   吴畏心中一震,以为叶黛发现了什么,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取笑自己,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小姨说女人太强了,就会把男人吓跑。”叶黛很认真的说道:“璇卿姐工作那么厉害,很多人都说王廷钧配不上她。”   吴畏皱眉想了一下,心中疑云渐起,向叶黛说道:“你一个大姑娘家,不过传这种风言风语。”   叶黛就笑,看着他说道:“这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嘛。”   吴畏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问号,所谓空穴来风,其必有因,既然叶黛都听说了这个传闻,那么四九城肯定都已经传开了。吴畏不知道这个传闻要对付的是秋卫卿还是王廷钧,但是只要可能伤害到秋卫卿,他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叶黛身体虚弱,所以晚饭吃得比较清淡,看着吴畏闷头吃饭,叶黛歉意的说道:“让你也跟着我吃素。”   吴畏笑了一下,也没客气说自己什么都吃。就像叶黛拿他当兄长一样,他也当叶黛是自己的亲妹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内田诗织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看他们的神情也觉得温馨,突然说道:“将军,叶小姐和您是情侣吗?”   吴畏一愣,失笑道:“她是我妹妹。”   内田诗织吐了吐舌头,“可是你们的姓都不一样。”   “干妹妹也是妹妹啊。”吴畏说道。   叶黛看着两个人说话,好奇的问道:“她说什么?”   “她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你是我妹妹。”吴畏回答道。   叶黛侧头看了内田诗织一眼,向吴畏说道:“她的弟弟还没有找到吗?”   吴畏点了点头,向她说道:“我已经和西园寺首相商量过了,会派人帮助他缉拿反抗组织。”   叶黛发了一会愣,轻声说道:“如果她的兄弟受到伤害,一定会很伤心吧。”   吴畏停住往嘴里扒饭的动作,盯着她看了看,点头说道:“那就要看你和程斌的工作成效了。”   叶黛低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想要日本这个地方?”她看着自己碗里的米粒,轻声说道:“让日本成为我们的海外省不好吗?怎么大家都不想开疆拓土了?”   “开疆拓土也是要看时机的。”吴畏说道:“日本人口太多了,又从未被中国统治过,要把它收入版图,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都太大了,以现在国内的实力,只会被拖垮,所以无论是你父亲还是程斌,他们都是从实际出发的,打断这个国家的发现,让它不能成为我们的威胁就可以了。”   叶黛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内田诗织说道:“这个国家的人民真可怜。”   “有机会可怜别人,总比被别人可怜好。”吴畏说道。他三口两口吃光碗里的米饭,放下筷子说道:“你俩慢慢吃,记得给内田老板送一份。”   “你去哪?”叶黛问道。   “当然是去工作。”吴畏说道:“只争朝夕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那封克莱斯特送来的信现在就揣在口袋里,让吴畏觉得寝食难安。   从餐厅出来,吴畏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就找张操。   张操还没有吃饭,看到吴畏进来,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迎接。   吴畏摆了摆手,说道:“人是铁饭是钢,该吃饭得吃饭啊。”   张操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南生准备怎么办?”   他伸手向吴畏比划了一下,说道:“你可别和我说凉拌。我要实际的意见。”   吴畏过来就是和他说这件事的,坐到张操身边的沙发上,说道:“肯定是不能杀了。”   张操松了一口气,他和吴畏不同,可干不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来。点头说道:“那就好。”   “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吴畏说道:“我让溥觉找人审问他们去了。”   “审问什么?”张操奇怪的问道,心说难道吴畏还怀疑这件事情里有什么阴谋不成?   吴畏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晨剑已经带着第一批的手下回国了,但是在警卫营里还有一批士兵没有走,吴畏准备把他们训练成一支黑暗的力量,正好可以拿李南生他们练练刑讯的技巧,不过这种事情,他就不会和张操说了。   张操听说吴畏不准备杀人,心就算放回了肚子里,心里知道这几个人肯定要受些活罪,这就不是自己自己能管的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向吴畏说道:“李康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他这个参谋长基本上就是占领军司令部的大管家,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经手,李康等人回国,调动的文件自然也要通过他。虽然知道这是吴畏安排的,但是张操也要询问一下,不能李康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畏已经和张操说过让李康回去筹钱安顿伤兵和阵亡士兵家属的事情,却没有说许晨剑负责的那一块。想了一下说道:“把他们的关系挂在陆一师留守处吧。”   陆一师主力现在都在本州岛,但是在旅顺的基地仍然保留了一些人,负责看堆和转运物资,李康挂的名义是陆一师善后处,人事关系挂在旅顺也说得过去。   张操点了点头,拿笔记了下来,说道:“咱们的兵源虽然主要集中在东北,但是南方人也不少,李康他们要出去也不方便,我已经摆脱总参的朋友帮助了。”   吴畏愣了一下,向张操点头说道:“谢谢。”   张操这个人办事比较墨迹,但是就冲这份细心,吴畏也离不开他。   第353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和张操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吴畏听说马宝的手术安排在明天,就决定去总医院看看。   汽车都是现成的,只是晚上出门,危险性又大了不少,所以溥觉足足带了一个连的士兵保护吴畏,一百来人当然没那么多车可坐,只能跟着吴畏的汽车跑。   为了不让士兵们太累,汽车压着速度行驶,这几天一直没怎么休息的吴畏坐在车里差点睡着了。   吴畏在医院大门口又遇到了张荣锋,这次老张不是宪兵了,他是来看望自己连里的伤兵的。   吴畏看到张荣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招手让他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一股酒味,显然老张没怎么遵守军纪。   吴畏自己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全当没闻到,张口问道:“山地旅的抚恤金怎么安排的?”   张荣锋大骂道:“总参那帮狗x的,抚恤金还不值个猪钱。”   吴畏摆了摆手,说道:“你和赵副司令说一下,把你们旅的伤亡名单送给张参谋长,我找钱来发下去。”   张荣锋一呆,看着吴畏说道:“您哪来那么多钱。”   “你少废话。”吴畏骂道:“我哪来的钱还要向你报告?”   张荣锋是和吴畏一起过金水河,虽然现在的人事关系在山地旅,但是要说起来,也算吴畏的嫡系,和吴畏在一起混得久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畏惧,凑到吴畏的面前,低声说道:“是不是您捉天皇的时候把皇宫里的财宝都抢出来了?”   吴畏差点一个跟头摔地上。他很认真的和张荣锋说道:“小日本的皇宫里能有多少钱?”他拿手一比,“我在东京湾里挖俩奥特曼就够用了。”   张荣锋一脸的疑惑,问道:“奥特曼是啥玩意?”   吴畏照他屁股来一脚,“那顶俩小学生,抓紧回去睡你的大头觉吧。”说完又叮嘱道:“别忘了我说的事情。”   张荣锋下盘极稳,吴畏这一脚又没用力,他只当挠痒痒,连晃都没晃一下,一面转身离开,一面喃喃自语道:“东京湾里还有这好东西?啥小学生这么值钱啊?”   这时天已经黑了,不过总医院里有发电机,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灯火通明,一帮轻伤员围在门口的路灯下面看纸牌。   这种纸牌并不是扑克牌,而是从牌九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玩这个的基本上没有干磨手指头的,多少都带点赌博性质。吴畏虽然三令五申禁止赌博,但是士兵们没什么娱乐活动,总不能天天对着撸,所以也算是屡禁不止的项目,很多军官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看到有军官走进来,那帮士兵顿时一轰而散,想来也是担心被抓现行。   吴畏没有理会这帮没事干的伤兵,一路和看到自己的士兵们打着招呼,来到了马宝的病房,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却看到李炎芝正和蒋方震正在说话。   看到吴畏进来,李炎芝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敬礼。早上被溥觉别了一下的腿还没恢复好,动作太快,差点摔倒。   吴畏问了一下,才知道李炎芝从前和蒋方震都在东北防总当过连长,关系还不错。只是后来蒋方震跟吴畏打了辽阳战役后去了二十八师,就此分开,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要说起来,这两个人能凑到一起还得多亏了溥觉。李炎芝是来医院看腿的,没想到正好遇到蒋方震。   和蒋方震比起来,李炎芝升官的速度就已经慢得厉害了,自然对老战友很是羡慕。不过他也知道蒋方震年纪轻轻能升官这么快,除了运气好捞了个好部队之外,最重要的是蒋方震的文化水平很高,这在国防军当中很吃香。   马宝腿上有伤,不方便走动,所以最喜欢听人到自己的病房里聊天说话。吴畏进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上坐着。   看到蒋方震和李炎芝紧张的样子,他笑骂道:“睢你俩这个样子,有什么好怕的。”   蒋方震瞄了一眼他床头柜上摆的东西,心说你可是不怕,我俩受不了啊。   马宝床头柜上摆了几个小碟子,里面有一些油炸花生米,几样咸菜,还有一些烤肉。吴畏进来的时候,蒋方震只来得及把酒瓶子藏起来。   吴畏坐过去坐在马宝身边,看着马宝摇头说道:“张荣锋是从你这里走的吧?”   马宝骂道:“你看到他了?这小子也不说来报个信。”   吴畏摇了摇头,向蒋方震说道:“酒拿出来吧,咱们一起喝。”   马宝一拍手,“你看我就说吧,吴司令是个爽快人。”   吴畏看了他一眼,说道:“明天的事都准备好了?”   “有个屁准备的。”马宝毫不在乎的说道:“生死有命,我就说能撑多久撑多久,撑过去捡条腿,撑不过去好歹落个全尸。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切了这条腿,那就切好了,难道要老子和这条腿再道个别?”   吴畏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替你请调回总参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手术完了就送你回北京陆军总医院。”   马宝笑了一下,看着蒋方震拿出酒瓶,又找杯子替吴畏倒酒,说道:“记不记得当年跟着我的赵排长?前几天听说他在朝鲜挂了。打了半辈子仗,只少了一条腿,这就算不错了,我知足。”   吴畏强笑了一下,拿起两个水杯,塞给马宝一下,笑道:“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干了这杯酒,以壮行色。”   马宝接过酒一饮而尽,看着蒋方震和李炎芝,说道:“算你们倒霉,仗都让我们打完了,想升官慢慢熬年头吧。”   蒋方震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李炎芝却是触动了心事,埋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干,据说因为共和国周边再没有强大的敌人,所以国会已经动议提请裁撤十个步兵师,尉官和步兵那是不用说了,直接回家,像他这个级别的校官受到的冲击会是最大的,别说升官,以后前途怎么样也还难说。   从马宝的病房里出来,吴畏目送李炎芝远去的背影,向蒋方震说道:“你再陪副司令几天,等他病情稳定了,就回司令部报道。”   蒋方震应了一声,迟疑着说道:“司令,以后真没仗打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蒋方震看着院子里摇动的树枝,淡淡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354章证人   吴畏从医院出来,并没有回司令部,又去军营转了一圈,不过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发现士兵们的精神状态还好,就离开了。   和医院不同,占领军的训练一直没停,士兵们操练一天之后,自然也没什么闲心打牌扯蛋,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同样的错误,在军营里被抓住和在医院里被抓住显然处罚的力度大有不同。   从军营出来后,吴畏沉吟了一下,让司机拐一下弯,又去了赴日使团驻地。   程斌习惯当日的工作当日了,从不积压,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睡觉。他刚刚和叶黛通过电话,看到吴畏来访,苦笑道:“怎么又和调查组的人起冲突了?”   “有人不想要大团圆结局呗。”吴畏说道:“不过又说回来,刚正面我怕过谁?”   程斌一晒,心说不是正面你也没怕过谁啊。   两个人走进程斌的办公室,吴畏关上房门,向程斌说道:“我听说最近国内很热闹。”   “你也看报纸了?”程斌抚额说道:“那只是冰山一角。”   “我能猜得出来。”吴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程斌对面的沙发上,说道:“日本投降后,放眼东亚再无敌人,外敌既去,内部积压下来的矛盾自然就爆发出来了。”   程斌摇头说道:“这只是俗人的说法,西方列强已经完成了工业化改革,生产能力一日千日,我们就如逆水行舟,如果不迎头赶上,就只能被世界越落越远,最后成为列强倾轧之地。”   吴畏笑了一下,感叹道:“是啊,技术在进步,本来是天堑的大洋变得越来越小了。”   他看着程斌,问道:“你还怪我妄动兵戈吗?”   程斌知道他指的是中日战争爆发前,两个人在京城会英居楼下时说过的话,当时他指责吴畏为了军功不惜挑起战争。   他想了一下,很诚肯的说道:“虽然现在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如果回到当时,我仍然要劝阻你。”   吴畏点了点头,东京湾登陆战一波三折,其中惊险之处难以言表,如果败了,国防军海防洞开,进入朝鲜的三个主力师很可能被日军围歼,到时候攻守逆势,恐怕国内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他向程斌说道:“日本人的事情,还是让日本人来做吧,我已经和西园寺公望说过,准备从本州撤军了。”   程斌听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着吴畏说道:“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吴畏笑道:“所以我准备回国游说大总统,还要你的帮忙。”   程斌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摇头说道:“还没有从日本捞到足够的好处,怎么能走?”   “压迫国民这种事情,你知道由谁来做最好?”   程斌一愣,看着吴畏说道:“什么意思?”   “压迫国民这种事,当然还是本国政府来做最好。”吴畏淡淡说道:“咱们在日本抢钱抢东西,那叫抢掠,日本政府出面,就叫收税。”他悠然说道:“你把日本刮地三尺,倒腾回去的东西能换多少钱?倒不过直接和日本政府要钱。至于西园寺首相要怎么筹划这笔钱,那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程斌皱眉看着他,半天才说道:“西园寺公望可不傻。”   “不但西园寺公望不傻,伊藤博文和明治也都不傻。”吴畏说道:“就是因为他们不傻,所以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也必须跳下去。”   程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显然只靠花钱就能把国防军礼送出境对于日本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国内有一些声音,日本天皇作为一种信仰,应该被消除。”   吴畏讥笑道:“说得好像历史上的日本天皇一直说了很算似的。”   他指了指脑袋,“养专家就像养狗,不叫的狗未必是好狗,乱叫的肯定不是好狗。”   程斌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我觉得我这个位置应该由你来坐。”   吴畏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当初在法国的时候,叶知秋也说过同样的话,当然叶大总统拿出来的位子也是属于程斌的,属于慷他人之慨。当时吴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让叶知秋失望了。因为在中日第三次大战之前,叶知秋曾经再一次提议吴畏从政。   但是吴畏自己知道,二十世纪初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段可以肆无忌惮的抢资源抢资源的时期,过了这段时期,世界政治格局趋于稳定,大家都要讲究个吃相,要获得同样的利益,需要付出的代价要高出太多。   并不是只有叶黛才觉得军人应该开疆拓土的,吴畏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吴畏就赶去拜访西园寺公望,让一大早就过来堵吴畏的程选杰白跑了一趟。   现在调查组内部对于占领军司令部的态度开始两极分化,一部人觉得有吴畏在这里,采取强硬力场很可能得到更加激烈的反应,在这兵荒马乱的东京都,得罪了占领军当局是很不明智的。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调查组代表共和国的司法公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妥协。   本来认为会支持第二种思想的程选杰很罕见的保持了沉默,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胡光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程选杰一根筋到要查吴畏,辽阳战役是在国内打的,吴畏都能背上一麻袋黑锅,到了这异国的土地上,又是兵凶战危的时候,他身上的污点估计都能当筛子用了,保证一查一个准。   但是别说吴畏是不是那么好查的,就算真的查出足够的证据,叶知秋会有这个决心来打吴畏这只大老虎吗?毕竟他现在正依靠着中日战争当中大胜的余威,在国内大刀阔斧的推行他的改革。要是回手一刀把吴畏给砍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在胡光看来,日本这里的事情其实只是国内政坛斗争的延续,那些政客斗不过叶知秋,于是把副本刷到了日本,指望通过打击吴畏来牵制叶知秋。   胡光隐约知道梁实的立场,但是他自己也是有打算的,实在不愿意舍身取义,偏偏这些想法又没办法和程选杰说。两个人的私交虽然不错,但是这种话也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他自己也知道,两个人的政治理念其实并不相同。   程斌在西园寺公望的首相官邸一泡就是一天,调查组这边也没闲着,走马灯一样的传讯各种证人,直到李炎芝再一次出现在占领军司令部的门前。   溥觉看着文件上的名字,莫名其妙的说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李炎芝和他算是打出来的交情,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找到了一个叫谷寿夫的日本军官,说是被你的人虐待。”   溥觉挠头道:“谷寿夫是谁?”   “我怎么知道。”李炎芝说道:“你们干没干自己还不知道吗?”   溥觉大咧咧的说道:“那时候日本人是敌人啊,见面了肯定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难道还能一起喝酒跳舞?”   李炎芝身为军人,也觉得调查组这事办得不靠谱,不过他是给调查组办事的,当然不能站到溥觉这边来,看看手里的名单,说道:“李康在哪里?”   “他回国了。”溥觉说道:“别人你也别找了,我跟你走一趟吧。”   李炎芝也没多想,等溥觉和刘驰交待了去向后,就一起回去交差。   程选杰当然不可能亲自面见每一个证人,所以调查组里的几个官员各自处理一部分。按照程序,会见重要证人时,必须有两个以上的负责人在场。   所以会见溥觉的,除了胡光之外,还有一个共和国的法官,名叫蒋成敏。   蒋成敏是法律专业出身,所以由他主持会见,胡光虽然是副组长,也只能在旁边打酱油。   看着面前大大咧咧的少校军官,蒋成敏问道:“你认识谷寿夫吗?”   溥觉摇了摇头,“不认识。”   蒋成敏哼了一声,提醒道:“他是近卫师团的军官,押运辎重里被你们在东京城外伏击,其他士兵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被俘。”   听他这么一说,溥觉有点印像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胡光在旁边咳了一声,心说这位怎么这么实在,就不能和你们司令多学学?   蒋成敏看着卷宗说道:“他控告被俘后遭到虐待,有没有这回事?”   溥觉一摊手,“我们抓了俘虏回来是要问情报的,总不能打个板把他供起来。”   蒋成敏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有还是没有?”   胡光在旁边又咳了一声,说道:“这个人在交战过程中应该是受了伤才被俘虏的吧?”   蒋成敏不满的看了胡光一眼,不过胡光怎么说也是他的上司,就算说错了话,他也没什么办法。   没想到溥觉根本没意识到胡光话里的意思,摇头说道:“我们捕俘是有说法的,受伤太重的一概不要。”   胡光在心里窝了个大槽,心说你知道那么多自认有理的人是怎么进监狱的吗?都是自己把自己送进去的。   第355章是我   蒋成敏也没想到溥觉回答得这么痛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曾经虐待过这个人了?”   “那叫审讯。”溥觉说道:“你们审犯人的时候不也动刑?”   溥觉从前在巡防营的时候,巡警局的大牢也没少去,要说起这个来,他可是有第一手资料的,四九城里几个刑讯的老手他都认识,不但可以叫出名字来,有几个家住哪里都知道。   蒋成敏和程选杰不一样,他从前是前清刑部的小官,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一点律法,也算得上精通,建国后才接受培训成了法官。   所以他并不像有些法官那样天真的以为送到自己手里的供词都是犯人心甘情愿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溥觉对这些事情会比自己还门清,沉着脸说道:“没问你的就不要乱说。”   溥觉脾气起来,一个高跳起来指着蒋成敏骂道:“谁一脚没踩住,让你跟到这里来替小鬼子主持正义来了?”   蒋成敏也火了,瞪着溥觉说道:“你自己说说,你们突围之后都干了什么?连‘三光’政策都出来,我看了都替你们害臊。”   溥觉跳起来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首都警卫师的士兵连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可惜溥觉力气不小,虽然不打算反抗,却也不肯就这么被按下来,三个人支撑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溥觉从小混迹市井,到了吴畏手下,时刻以小舅子自居,要注意形象,从前在四九城里的痞子样都收拾了起来。现在脾气发作,也就顾不上装模作样,跳着脚大骂蒋成敏。   蒋成敏被气得不轻,偏偏他身为法官,又不能和溥觉对骂,抖着手叫道:“把他抓起来。”   胡光在心里忍着笑,摆手说道:“把他送回司令部去。”   然后又对蒋成敏说道:“程组长可吩咐了,咱们只取证,不抓人。”   蒋成敏根本没意识到胡光居然当着溥觉的面把底都漏了,气得身子直颤,骂道:“跋扈,太跋扈了。”他指着坐在一边记录的书记官,“把这些都记下来。”   那书记官一愣,心说这又不是骂人宝典,记这个干嘛?难道你还要照本宣科再骂回去?问题是刚才这位骂得太快,自己也没记住啊。   像溥觉这样反应的人并不是少数,陆一师的官兵在吴畏手下,都学到了一些匪气,再加上打下本州岛后,大家回想起来整个过程,都觉得成不可能为可能,算是国家的功臣,多少都有一点骄兵悍将的意思,难免和调查组的各位负责人产生了一些冲突。   其中一个军官被问得急了,居然抢过卫兵的手枪要毙了问话的法官。要不是身边的卫兵反应快,程选杰的调查组就要再一次的减员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牢记程选杰的叮嘱,胡光又分身乏术,所以还是有人被扣了起来,那个试图击毙法官的军官更是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调查组的这面墙还是四下漏气的,很快消息就传了出来。   溥觉被架出来的时候比较晚,他痛骂了蒋成敏一顿之后,火气也就消了,想想和这些大脑壳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蒋成敏并没有回骂。溥四爷是讲究人,自己一个人骂街也没意思,也就消停下来。   没想到刚刚把进来时上交的手枪拿回来,就有一个陆一师的士兵溜到他的身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溥觉一听就急了,骂道:“谁敢扣咱们的人?”   这个士兵就是抢枪那个军官带出来的,他们虽然不是溥觉的手下,却都是二团的,所以认识曾经是二营长的溥觉。过来和溥觉嘀咕,也是希望溥觉能回去找吴畏来救人。   溥觉听了他的话,把头一摇说道:“司令去见日本首相去了,这种小事还要麻烦他?咱们把人要出来就是了。”   在他想来,调查组这里军衔最高的也就是李炎芝,俩人都是少校,又曾经打过一仗,算是熟人,要个人应该没问题。再说刚才胡光也说了,只记录不扣人,现在抓了陆一师的军官,本来就是不合规矩。   没想到李炎芝听了溥觉的话,连连摇头。程选杰就算真有这句话,那也是对着法官们说的,他可没听着。扣人的命令也不是他下的,自然不可能交给溥觉,不然那边法官们抓人,这边都让自己给放了,还成什么事情?   溥觉也不是不讲礼的人,既然李炎芝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了,也就不再坚持。只提出要看看那个军官。   李炎芝当然不好拒绝,于是溥觉很快就见到了那个被捆起来的愣头青。   看着鼻青脸肿被捆起来的军官,溥觉当时就急了,一把揪住李炎芝的衣领,骂道:“这是你们干的?”   李炎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军官,虽然觉得有些过份,总要维护自己的手下,和溥觉争执了几句。   溥觉在四九城里没少拔横砸场子,知道现在是人家的地盘,点头说道:“成,咱找个能说理的来。”   说完转身就走。   李炎芝冷笑一下,以为他回去搬吴畏,看着溥觉远去,才回头向士兵骂道:“怎么下手这么狠?”   士兵互相看看,有人给李炎芝解释了一下,这才知道下手的是那个差点被杀的法官,要不是士兵们拦着,只怕这个军官命都没了。   李炎芝这才知道自己出错了头,随口骂了两句,正想离开去找程选杰报告这件事,就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喧闹,然后乒乒乓乓的枪声响了起来。   调查组的院子就在赴日使团隔壁,离军营不远,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李炎芝也没想到在这里会受到袭击,顿时吓了一跳,抽出手枪指挥士兵们准备战斗,他先往院门外跑去。   没跑几步就遇到一个回来报信的士兵,这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营长,陆一师来要人了。”   “那枪是谁开的?”李炎芝一边骂,一边脚下不停,跑到院门口看了一眼,顿时也傻了。   只见溥觉挽起袖子拎着两支盒子炮,正站在院子外面,身后黑压压一片陆一师的士兵,都是全幅武装,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最重要的是,旁边的地上,一队士兵正在组装马克沁机关枪,眼看着两个机枪阵地就架了起来。   溥觉大叫道:“姓李的你给我听着,老子数十个数,交枪交人,不然杀光了你们,老子给你们偿命。”   说完这句,他挥了挥手:“开一炮给他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声,人群后面冒起一阵烟,一颗最小装药的迫击炮弹飞了出来,一头扎进院子里。院子里正乱成一团的士兵们顿时趴下了一片。   李炎芝这才明白,溥觉讲理要找的不是吴畏,而是机枪和迫击炮。   第356章改正错误很简单   李炎芝和警卫营的兵打过交道,知道这帮家们说得出做得到,说开枪就真敢开枪,但是实在没想到溥觉会疯狂到把炮都搬出来了,这玩意和机枪可不一样,一炮下去,谁死谁伤那就只能看天意了。所以除非是打算好了一拍两散,不然没人会在冲突中用炮。   看着扎在院子里那颗还在冒着烟的迫击炮弹,就算李炎芝一向胆子大,也觉得头皮发麻。   没人能说得清这颗没有爆炸的炮弹到底是意外发生了故障,还是在发射时被作了手脚,所以才没有爆炸。李炎芝宁愿希望是后者,要是前者,那今天大家都都要灰灰。   他快步走到院门前,看着站在对面的溥觉,大骂道:“姓溥的,你有种就开炮把这里炸平了。”   溥觉一愣,骂道:“没文化真可怕,老子姓爱新觉罗。”   李炎芝一愣,才这反应过来,本来他还奇怪怎么还有“溥”这个姓呢。要说这事实在不能怪他,国防军体系里,满人多少要受点歧视,很多在部队里的满人都改了汉姓,溥觉虽然较着劲不改,平日里也不会自称“爱新觉罗”爷,最多自称一声“四爷”。士兵们比他还没文化,哪里知道四爷其实是姓四个字的,都以为他姓溥名觉。   李炎芝在警卫营和溥觉打了一架,当时可没有通名道姓,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位是警卫营的营长,叫溥觉,自然也就眼着士兵们以为他姓溥。   李炎芝顶天了算是个从大头兵或上来军官,上过几天军校,连等高线地图都没弄明白,自然没有后世公知版宠们转进如风的本事。一句话说错了,顿时士气就落在了下风。   他瞠目看着溥觉,骂道:“老子管你姓什么?”   溥觉指着他骂道:“亏你也是当兵的,居然帮外人欺负咱们的兵,你要有一点良心,给我混一边去,让管事的出来说话。”   李炎芝当然不可能回去找程选杰说“团长外面有人找”,他正想说话,就听到有士兵在他身后低声叫道:“程团长出来了。”   李炎芝自己出来和溥觉对话,身后自然也要跟上一帮兵,要不然就成单刀赴会了。不过他手下的兵们这会也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溥觉要翻脸,想得多一点的人就不免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国防军可没有统一的政治教育,像吴畏这样有意识灌输爱国主义思想的主官都是凤毛麟角,对于大多数士兵来说,上前线和敌人拼命,死了拉倒,不死的话当然要找机会发点小财,至于杀个把敌人——咱又不是来开善堂的,当兵拼命不为升官发财,难道还能为了世界和平?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   所以现在看到调查组来查登陆部队的军纪,下面就已经很有一些怪话了,只不过这支部队是被指派来给调查组办事的,大家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凑合。   但是现在溥觉摆明车马要翻脸动手,大家就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没事找事的文官送命了。再说也不看看要对付的人是谁?那是孤军打得日本投降的主,一万多人把本州岛杀得尸山血海,那是等闲能欺负得了的吗?   所以跟在李炎芝身边的几个小军官发现自己的长官犯混,立刻众志成城的想把他拉回来再商量一下。这个时候有眼睛好使的就看到有一群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程选杰。   程选杰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说外面占领军的士兵闹起来了,本来就窝着的火气再也压不住,直接就走了出来,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可能遇到的风险。   他快步走到李炎芝的身边,看了一眼溥觉和他身边的士兵,冷笑道:“好大的威风,你们吴司令呢?”   溥觉不认识程选杰,不过看这个派头,也知道官不小。不过溥老四出身好,虽然破落了,但是从前在京城里混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大官,就算是正经的王爷,也就是打个千的事儿。   所以就算猜到程选杰的身份,也没理他,指手指点着他说道:“我们吴司令没空搭理事包,抓紧把我们的人还回来,不然爷就带人进去自己抢了。”   程选杰气得全身发抖,正想说话,陆溢光已经从他身边走了出来,沉着脸说道:“你是吴畏的警卫营长?”   他今天去占领军司令部的时候,见过溥觉,所以知道他的身份。   溥觉看到出来个少将,倒也不敢怠慢,连忙立正敬礼。   陆溢光随手还礼,淡淡说道:“占领军司令部有军法处吧?你们聚众喧闹,自己去军法处领受处罚。”   蒋成敏算是胆大的,刚才看到程选杰出来,也跟了出来,本来看到陆溢光出面,还觉得这人至少知道自己的立场,没有帮着军方说话。没想到陆溢光开口就说这个,忍不住冷笑道:“聚众喧闹?张局长好一个大事化了的本事。”   溥觉这里连炮都搬出来,陆溢光居然只给定了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罪名,有眼睛的都知道老陆想干什么,也不能怪蒋成敏不服。   问题是跟着程选杰一起出来的人当中,像他这样的愣头可不多,大多数人心里都转着另外的心思。所以听了他的话,居然并没有人出声附和。   胡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伸手拉了蒋成敏一把。心说怎么你们学法律的都和正常人不一样?这个工夫你还琢磨量刑?要是把这帮大头兵惹急了闹个兵变,就算回头把他们都砍了脑袋,先死的也是咱们。   难道大家排起队回去当烈士就是维护法律尊严了?你不知道财政部没钱啊?别说大事化小,就算是现在服软交人都行,难道不知道还有秋后算帐这一回事?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   溥觉的脑子里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虽然也觉得陆溢光给安的这个罪名有些奇怪,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在为自己脱罪。梗着脖子叫道:“不把扣着的人交出来,就别指望我们走。”说完他盯着程选杰说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程选杰虽然知道有人对自己的命名阳奉阴违,但是这个时候当然只能力挺自己团里的人,皱眉说道:“这是大总统、国会和总参授权的调查组,当然有权力扣押有问题的人员。”   溥觉一愣,他听胡光说过只谈话不抓人,倒没想过这其实是程选杰有意克制。只不过程选杰的威信不足,调查组里的人又都是老官油子,也就没给糊弄住,这才弄出这种乱子来。   听程选杰抬出大总统和总参来,溥觉就有点含糊,他虽然从前天不怕地不怕,毕竟现在也是有家的人,顾虑自然也就要多了一些。   溥觉正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淡淡说道:“程组长觉得谁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向两侧一分,就看到一身整洁军装的吴畏大步走了出来。   他没有去看溥觉,只盯着程选杰冷笑道:“登陆部队的总指挥是我,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也只能是我有问题,莫非哪位大人觉得我们打得日本人投降很有问题?或者说我们这些人没有战死在这里很有问题?”   程选杰一愣,吴畏这个说法算是假设立场,就算是放在语言陷阱里也是最低级的那一种,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里不是法庭上,也没人来维持秩序,让当事人一条条的进行辩驳。所以吴畏的话音刚落,被他挑动起情绪的陆一师士兵们顿时就吵了起来,纷纷指着调查组的人怒骂。   看着陆一师士兵们手里挥动的步枪,就连李炎芝都觉得脑门冒汗,要是谁不小心走了火,立刻就是一场屠杀。   程选杰张了张嘴,声音就立刻淹没在嘈杂当中,他跺了一下脚,转身向李炎芝吩咐了几名。   李炎芝听了,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但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连忙叫了几个人跑进屋子里,抬出一个人来。   士兵们离得远,看不清抬出来的人是谁,以为是被扣押的自己人,本来嘈杂的声音就安静下来,都用眼睛去看吴畏。   吴畏站在人群前面,看得比较清楚,这人穿了一件军用制式的衬衣,身上裹了一条毯子,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实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程选杰指着这个抬出来的人,向吴畏说道:“这个人叫做谷寿夫,是日本近卫师团的士兵,被你的人俘虏后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吴畏,说道:“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我亡,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要以虐待为乐?”   吴畏听到谷寿夫的名字,顿时就想起了这个人。在自己穿越前的历史上,这个人在三十年后会出现在南京,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所以当时他也的确是有意识的让谷寿夫多遭一点罪,只是没想到祸害遗千年,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他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个人变成这个样子,的确是遭到了虐待。你知道为什么要虐待他吗?”   他看着程选杰,慢慢说道:“因为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抽出手枪,看着程选杰说道:“如果你觉得他遭到这种待遇很过份,那么我接受这个指责。”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来,一枪打爆了谷寿夫的头,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向程选杰说道:“你瞧,改正错误很简单!用枪就行了。”   第357章赚钱的机会   很多人都听说过吴畏的疯狂劲头,但是很显然听说和亲眼所见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程选杰是地道的文人出身,这辈子见过的死人都少,更不要说是这种脑浆迸裂,异味扑鼻的场面,本来满满的愤怒突然就被厌恶取代了。   他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指着吴畏道:“你……”身为国军官,程选杰也算博览群书,言辞锋利,现在说不下去,自然不是一时辞穷,实在是感官冲击太过激烈,让他觉得一阵恶心,自然只能赶紧闭嘴,免得吐出东西来。   在这群人里面,陆溢光当年跟随黄有为征战中原,算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主儿,所以倒也没有像程选杰那样失态。他皱眉看着吴畏,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吴畏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程组长、陆局长、各位……”   他慢慢把手枪插回自己的枪套中,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士兵们,大声说道:“我只想提醒你们一下,当初送他们登上东京湾的人是我,让他们在房总半岛四面皆敌、朝不保夕的也是我,下命令让他们抢掠日本人维持生存的还是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走上几步,很认真的从程选杰开始,一个个的看过去,在第一个人的面前都停留一下,似乎是要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从头走到尾后,他这才停住了脚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吴畏,文打官司武斗手,冲我来就好。”   院门前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徐徐吹过,就像突然之间天地间的万物都被吴畏的话惊呆了。   溥觉看着他,喃喃说道:“司令。”   吴畏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跟着他赶过来的刘驰等一众军官,点头说道:“我只希望你们能记住,我说军官要有军官的样子,并不只是让你们带头冲锋的,无论明枪还是暗箭,你们都得站在前面来,士兵们在前面为你们挡枪,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背后看着他们去送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刘驰的身上,显然是对他昨天被李南生缴械很不满意。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有到人轻轻拍掌,程斌走了出来,向吴畏说道:“中正不亏是一代名将,如此带兵,怎能不让人效死?”   吴畏看了他一眼,刚才他就注意到程斌也赶过来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站出来,现在这个场面,明显是他和调查组之间的矛盾,程斌好容易闹个超然的立场,这个时候站出来,殊为不智。   他看着程斌,淡淡说道:“程兄说错了,基层军官可以带着士兵们去死,高级将领却应该带着士兵们活下。”   程斌笑了一下,对于吴畏当众卷他的面子也不以为意,走到吴畏身边,看了看谷寿夫的尸体,向李炎芝说道:“把尸体处理掉吧。”   李炎芝这才如梦方醒,一面招手让士兵把谷寿夫的尸体抬走,一面忍不住吐了一口气,难怪像蒋方震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提起吴畏来都是一脸的狂热,像马宝那样的老兵痞子对吴畏也言听计从,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像吴畏这样在战场上可以带领士兵们不断胜利,在战场下又可以毫不犹豫的替士兵们背黑锅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得将士的爱戴,甚至毫不犹豫的为他去死?   他退开两步,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或许想个办法调到吴畏的手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想到要在蒋方震的手下干活,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舒服。   吴畏刚才的样子吓住了调查组的所有人,现在又有程斌出来缓和气氛,院门口的紧张空气终于消失了,李炎芝不等程选杰吩咐,就让人把扣在调查组的陆一师士兵们都放了出来,想来回头程选杰也没脸来找他的麻烦。至于那几个惹起这场变乱的调查组官员,自然有秋后算帐的机会。   程斌向陆溢光点了点头,就拉着吴畏离开了院门,来到隔壁院子里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之后才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吴畏愤然道:“欺人太甚。”   “你啊。”程斌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发现茶水已经冷了。他摇头说道:“这下子,你这个跋扈的名声是跑不掉了。”   吴畏淡淡说道:“你总不会以为我当了缩头乌龟,名声就好了吧?”   他接过程斌递来的茶水,冷笑道:“黄有为名声够好吧?现在怎么样?反倒是我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活得比较滋润。”   程斌叹了口气,看着吴畏把凉茶一饮而尽,“我一直很奇怪,你有时候看事情高瞻远瞩,鞭辟入里。有时候偏偏又意气用事,简单粗暴。到底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   吴畏听说了这边的事情后,一路赶过来,最怕的就是看到溥觉带人兵变,调查组里血流成河,到时候就算是他想把责任扛下来,也没有办法了。   这一路上千思万想,心里不免上火,正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程斌的凉茶倒是恰逢其时,他舔了舔嘴唇,扬起茶杯说道:“再来一杯。”   程斌无奈的给他续满了杯子,责备道:“程选杰出了名的软硬不吃,今天是没见过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不知道怎么应付好,等他缓过劲来,有你的好看。”   吴畏冷笑一下,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喝水。   程斌心中一凛,警告道:“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要是调查组长死在日本,咱俩都捞不着好,再说老程这个人其实不坏。”   吴畏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放下茶杯向程斌说道:“我今天和西园寺公望又谈了一下,他明天会来拜访你。”   “关于撤军的事?”程斌是典型的名相范儿,虽然日理万机,却总能在千头万绪之中找到线索。   听说西园寺公望要来拜访他,立刻就想起吴畏昨天和他说过的话。皱眉说道:“你总不会以为这种事我们两个能说了算吧。”   吴畏摆了摆手,向程斌说道:“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你干不干?”   程斌一愣,疑惑的说道:“谁赚钱?”   “当然是国库赚钱。”吴畏一脸的坦荡,“咱们这样的人,要钱有什么用?”   第358章中二少年   程斌身为堂堂共和国副总经理,亲自跑到日本来监督搜刮本州岛的财富,当然都是让没钱给逼的。所以听说吴畏有赚钱的办法,心中忍不住就是一动。   所以当他听吴畏说是给国库赚钱的时候,立刻就来了精神。   吴畏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笑道:“不过这些钱一定要掌握在手里,你要钱来发展工业,我要钱来抚恤士兵,西园公望则要钱来让日本度过眼前的难关……”   “等一下,这里还有西园寺公望的事?”程斌立刻就觉得事情不靠谱了。他倒是信得过吴畏,但是很显然西园寺公望可不在白名单上面。   吴畏当然知道他在信什么,神秘的说道:“我刚刚接到信息,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开战了。”   程斌也算是国内有数可以放眼世界的人物,更何况两年前跟随叶知秋出访欧美四国,也算是大开了眼界。略微深思了一下,抬头说道:“消息可靠吗?”   他并没有问吴畏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以他对吴畏的了解,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而且他也能猜到一点,当初在英法两国出访的时候,吴畏就经常通过杜迪夫人的渠道提前获得消息。   得到吴畏肯定的答复后,程斌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要卖军火?”   既然吴畏打算发战争财,那么不是粮食就是军火。他可是知道巴尔干半岛在什么地方,远粮的话路途遥远,转运艰难不说,脱手也难,所谓货到地头死,可不是开玩笑的,反倒是军火的目标明确。   而且日本刚刚投降,占领军封存了大量的日军枪械,正好可以转手卖出去。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一心谋求强国之路,在军事方面的投入巨大,步枪和轻型火炮并不比欧洲列强的制式装备差,应该能有销路。   只是做生意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想发战争财,那也得有门路才行。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军火当然可以卖,但是其他的东西也可以。”   程斌一愣,就听吴畏解释起来,现代战争可不是每个士兵发支枪再给俩馒头就可以上前线了,打的是后勤补给。程斌可能不知道,陆一师在东京弯登陆的时候,枪械弹药只占了一半左右的运输吨位,另一半则是各种备品。   程斌皱眉说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总不成让他回国去监督国内的工厂生产。   吴畏看着他,慢慢说道:“为什么要回国?你也不嫌远?”   程斌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斌要算上西园寺公望了。他吃惊的说道:“你要在日本生产?”   吴畏笑道:“你觉得不好吗?”   程斌沉默下来,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送走吴畏后,他派人去请了程选杰过来,看起来程组长仍然对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程斌安慰了他几句,说道:“其实也是你手下的人太过激进了,吴畏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程选杰冷笑道:“他都是用大炮来讲道理的吧?”   程斌笑了起来,说道:“他从前对我说过一次,道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他看着程选杰,说道:“如果没有他的部队浴血奋战,我们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讲道理?”   程选杰也看着他,问道:“无论如何,调查组的调查必须不受干扰。”   程斌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会想办法配合你,也希望你们不要挑动部队的情绪。”   程选杰哼了一声,说道:“李南生必须放回来。”   程斌点了点头,心想这件事只怕还要自己出面。   吴畏回到占领军司令部,就看到玉珍局快步走了过来,向吴畏低声说了几句。   吴畏奇道:“是什么人?”   今天他派玉珍局带一个连的人去支援松井石根抓捕反抗组织,一方面是为了昨天于军占领警备司令部的事情表达歉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在日本人面前显露一下占领军的战斗力,也算是恩威并施。   没想到松井石根却让玉珍局带回来了一个抵抗组织的成员,吴畏不能不多想一下,总不成松井石根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抓住了刺杀叶黛的凶手。   玉珍局尴尬的看着他,低声说道:“是内田小姐的弟弟。”   吴畏一愣,脱口道:“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然后他看到玉珍局的样子,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小子的神情这么怪异了。   很显然昨天于军大闹警备司令部之后,松井石根看到自己把内田太郎接到了占领军司令部里养伤,误以为内田诗织和自己有什么不清不楚关系,所以才把内田彦送了过来。   他看着玉珍局骂道:“你不会也这么想吧?这节操都哪去了?”   玉珍局在心里翻了大大一个白眼,心说你是怎么想的谁说得准啊。嘴上则很谦虚的说道:“拴门外了。”   吴畏现在一堆事情,哪里会有闲心琢磨这个,挥手说道:“要是这小子没什么问题,就直接交给他姐姐吧。”   说完这句话,他走了两步,发现玉珍局站在那里没动,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不会吧?”   玉珍局咳嗽了一声,说道:“那小子是新撰组的创始人之一。”   吴畏大吃一惊,说道:“新撰组是什么玩意?”   玉珍局今天配合日本宪兵们抓了一天的人,还和一个反抗组织交了火,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反抗组织的事情,连忙给吴畏解释了一下。   原来自从日本政府投降之后,日本民间就自发成立了很多反抗组织,这些组织的核心人员不同,政治理念也大相径庭,基本上涵盖了尊王攘夷到均贫富的整个系列。   这个新撰组是其中少有的高学历组织,骨干分子大多是高中生和大学生,内田彦就是发起人之一。   听了玉珍局的介绍,吴畏恍然道:“一群中二啊?”   玉珍局立刻傻眼,问道:“中二是什么?”   吴畏想了想,说道:“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说完又叮嘱道:“不要让内田小姐知道。”   玉珍局答应了一声,心说为毛不让内田小姐知道啊?您这节操好像也没比我富裕到哪里去。   内田彦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在读高中的最后一年,据说学习很不错。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现在也许已经坐在东京大学的课堂里学习了。   吴畏在自己办公室里看到内田彦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矮小瘦弱的男孩子和恐怖分子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内田家的基因不错,内田诗织姐弟俩的相貌还都过得去。   大概是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内田彦看到吴畏后倒也没怎么惊慌,瞪着他说道:“杀了我吧。”   吴畏押手示意士兵解开绑住内田彦双手的绳子,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是怎么被捉住的?”   内田彦没想到这个占领军军官居然会说日语,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中了你们的圈套。”   吴畏摆了摆手,“纠正你一下,这可不是我们的圈套,我的人只是配合行动,具体的行动方案是东京都警备司令部制订的。”   “他们是卖国贼,你们是侵略者。”内田彦愤然说道。   吴畏也不生气,转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看着内田彦问道:“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侵略日本?”他摊手说道:“你们有什么值得我抢的东西?生鱼片吗?”   内田彦愣了一下,心说你们占领了我们的国家,当然就是侵略者,这还需要理由吗?   吴畏看出他的迟疑,耸肩说道:“不是每个替党国说好话的都是五毛。要不是你们国家三番五次的挑衅,谁懒得到你们这个穷乡僻壤来当侵略者?”   内田彦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屠杀日本人总是人们干的吧。”   吴畏笑道:“这才奇怪了,为什么你觉得我们就应该只打嘴炮?”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田彦觉得和吴畏说话才过费劲,或者干脆就不愿意相信吴畏的话,干脆沉默下来。   吴畏突然说道:“如果你死了,想过你的家人会怎么样吗?”   “我是为了日本的荣光而死,他们会为我骄傲的。”   吴畏摇了摇头,伸手向他勾了一下,“你过来。”   内田彦迟疑了一下,看到吴畏脸上显露出不屑的笔容,终于把心一横,走了过去。吴畏指了指办公桌后面,说道:“蹲在这里。”   内田彦一愣,疑惑的看了看吴畏,怒道:“你要干什么?”   吴畏摊手说道:“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看着内田彦蹲到了桌子后面,吴畏走到门边用中文说了几句话,又走了回来。   内田彦心中疑惑,实在想不出吴畏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是专门来消遣自己。   又过了一会,他正想站起身来,就听到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房门,然后就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将军您有什么事情吗?”   内田彦心中一惊,差一点跳起来,这个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正是他的姐姐内田诗织。   第359章伏笔   吴畏把内田诗织留在司令部里的时候,说的是让她照顾叶黛,但是却把内田太郎也留在了司令部里。   内田诗织当然知道这是为了方便自己照顾父亲,所以对吴畏还是很感激的。她没有内田彦那么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既然受了吴畏的恩惠,再照顾起叶黛来就更加尽心尽力——她很相当然的觉得既然叶黛可以留在吴畏的司令部里,那就一定是吴畏的亲人,那么把叶黛照顾好了,自然也就算是报答吴畏。   但是今天一早,叶黛突然就回使团去了,内田诗织这个时候才知道,叶黛竟然是共和国来受降的使团副团长。   叶黛既然离开了,那几个被派来照顾叶黛的日本护士自然也都走了,只剩下内田太郎父女两个外人在司令部里。   内田太郎倒是想在这里多赖上几天,但是内田诗织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就想着搬回家去住。   昨天还没觉得怎么样,直到真的到离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占领军司令部对自己意味着安全。   正在依依不舍的时候,叶黛一转身又回来。她是让程斌给赶回来的,相比之下,实在是占领军司令部要安全得多。   叶黛自然不会高兴,不过倒是让内田诗织少了一桩心事。   在司令部里住了两天,内田诗织发现这些中国军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更多的时候,他们在面对自己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反而会更害羞。   刚才听说吴畏找她,内田诗织以为吴畏是想问叶黛的病情,连忙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吴畏正站在办公桌前凝神想着什么。   虽然已经不再害怕,但是面对这位占领军的最高领导人的时候,内田诗织仍然忍不住要紧张起来。   吴畏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一下叶黛的情况,又说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内田诗织说道:“他已经好多了。”   现在整个日本国内药品奇缺,就算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的患者,大多数时候也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硬撑。   但是占领军司令部里当然不用担心缺医少药,军医处理起外伤来也更有效率,有这些方便条件,内田太郎的外伤其实算不了什么,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有你弟弟的消息了。”   内田诗织一惊,这几天她和父亲一直在担心内田太太和内田彦母子两人,但是现在东京都里兵荒马乱的,也没办法出去寻找,只能祈求神佛保佑。   现在听到吴畏说有了内田彦的消息,内田诗织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吴畏看了她一眼,说道:“据说他是某个反抗组织的骨干。”   内田诗织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她迟疑了一下,惊叫道:“这不可能。”   吴畏看着她,“年青人总是热血的。”他说道:“他觉得是在为国家而战。”   内田诗织摇着头说道:“不,他一定是被骗了,天皇已经投降了,这个国家不需要一个孩子来战斗。”   “你不会为他骄傲吗?”吴畏说道:“他也许会成为日本的英雄。”   “他是我弟弟。”内田诗织说道:“日本不缺少这一个英雄,我却只有这一个弟弟。”   吴畏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内田诗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他被抓住了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内田诗织松了一口气,向吴畏深深鞠躬说道:“请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看着内田诗织离开后,吴畏敲了敲桌子,示意内田彦站起来。   内田彦磨蹭了一下,才缓缓站起身来,虽然低着头,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刚刚哭过。   吴畏淡淡说道:“后悔吗?”   “不。”内田彦坚定的说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是啊。”吴畏感叹道:“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看着内田彦,说道:“你真的以为,不断的破坏就可以把我们赶走吗?”   他笑了一下,“我刚才告诉过你,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制止日本对我国的骚扰,所以如果能让日本变成一片焦土,那才正是我们想要的。”   内田彦看着吴畏,抿着嘴不说话。听到吴畏慢慢说道:“我听说你这个组织的成员是文化水平最高的,那么也许可以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他看着内田彦,轻声说道:“你想讲道理吗?”   内田彦一愣,疑惑的看着吴畏,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吴畏也没有心思去拯救一个中二少年,要解决内田诗织父女的困境,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所以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也就帮了一把,至少内田诗织的笑脸看起来比较养眼。但是他可没有时间来对内田彦进行说服教育,这个少年又不是他小舅子。   所以他直接让人把内田彦送到着幸德秋水那里去,越是年轻的学生,越容易接受幸德秋水的工人运动理论。在这个时代,工人运动的领导者们还没有受到大胡子同志的熏陶,是真正的无国界组织。而且此时的无国界组织也都还是干实事的。所以当内田彦接受了幸德秋水的理论后,他当然也就不会再有国家的概念。   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拯救内田彦,而是为了幸德秋水。他的工党要在日本这个地方生根发芽,最需要团结的其实并不是工人,如果真要把宣传的目标放在工人们身上,发钱显然比发书要有效得多。   按照吴畏的经验,其实学生这个阶层更适合快速洗脑。   而更重要的是,内田彦的新撰组虽然成事不足,毕竟还是有一定的武力保证的,如果能够加入幸德秋水的工党,也就有了自保的能力,日本的中学生们,行动力可是比成年人更强的。   送走了内田彦,他坐下来开始写东西,这个时候内田诗织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   同样的茶叶,让内田诗织来沏和让郑宇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就连吴畏闻到茶香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内田诗织看起来应该是专门打扮过了,头发还湿漉漉的。   她放下茶盘,轻轻为吴畏斟上一杯茶。   吴畏随手拿起来喝了一口,抬头发现内田诗织站在身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内田诗织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轻声说道:“请让我服侍您……”   吴畏手一晃,茶水从杯子里撒了出来,顿时浸湿了一片纸张!   第360章福祸难知   占领日本后的这段日子里,吴畏一直都忙得团团转,特别是最近几天,简直没有闲暇的时间,如果不是他精力旺盛的话,估计早就吃不消了。m.乐文移动网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吴畏自然也不例外。此刻他的心里装的都是世界局势和国家大事,所以在听到内田诗织的话之后,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   他愣愣的看着内田诗织,说道:“什么?”   内田诗织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在某些方面却完全没办法和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日本中学生们相提并论。刚才那句话都已经是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之后的结果。   好不容易说出口后,内田诗织就已经羞愧得不行,现在听到吴畏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颤,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吴畏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没用内田诗织克服心理障碍再来一次。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内田诗织虽然柔弱,毕竟也算是受到新式教育的女性,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荐床第,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有人向内田诗织做了什么暗示。   吴畏的心思转得特别快,几乎一转眼就已经把自己身边的人都筛了一遍。溥觉是不可能了,郑宇鬼再大毕竟人还小,多半还弄不明白男女之事,剩下的几个连排长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得罪溥觉。   所以他寒声向内田诗织说道:“是张参谋长让你来的?”   想来想去,也就是张操这个没节只有操的家伙最有嫌疑。   内田诗织一呆,这才意识到可能连累了别人,连连鞠躬,“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请将军救救我的弟弟。”   吴畏看了她一会,觉得不像是有所隐瞒,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张操。这家伙虽然心思多了一点,毕竟也算是看重军人荣誉的,不太可能以堂堂少将的身份来拉皮条。   他挥手说道:“你弟弟的事情我会和松井司令说一下,年轻人难免犯错。但是结果如何,还要看他自己的行动。”   内田诗织急道:“小彦他一定是被人斯骗的。”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就算你是他姐姐,只怕也并不了解这个弟弟。不过说实话,他对内田彦倒也并没有什么恶感,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人不中二枉少年嘛!   内田诗织退出去后。吴畏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很快又有人来敲门。   吴畏有些烦躁的抬起头来,心说这还没完了,不知道现在严打吗?我有那心也得有那个胆啊。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叶黛,吕兰清跟在她的身后。   对这两个女人,吴畏总不好发火,起身点了点头,请她们进来。   叶黛身子还有些虚弱,不过今天回使团转了一圈,出了点汗,倒觉得好过了很多,刚好吕兰清过来拜访,就陪着她一起来见吴畏。   吕兰清是为了今天下午在调查组那里发生的事情过来的。这件事闹得那么大,来到本州岛的记者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使团的人特别打了招呼,不许报道,大家也只能遗憾放手。   吕兰清却觉得这件事很有新闻价值,如果能拿到许可,一准可以上头条,至少比某个明星有把握。   可惜她走不通程斌的门路,就只好转过来找吴畏。当然打的旗号是来看望叶黛,毕竟吴畏这人心生七窍,她要是直接来拜访,多半就要被挡驾了。   叶黛也算是个好事的人,而且她的思维方式更接近欧美,对新闻记者的提防心又没有吴畏那么强烈,听了吕兰清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就带着她来找吴畏。   吴畏听了吕兰清的建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要看新闻稿。”   “不通过司令的审查,我就不发。”吕兰清一听有门,立刻下了保证。   吴畏点了点头,扬声叫郑宇进来。吕兰清要写新闻稿,总不能只听吴畏说,但是要采访当事人,自然要有吴畏的同意,让郑宇带着她,还能好说话一点。   吕兰清走后,吴畏拿起电话打给程斌,把这件事情说了,程斌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不过吴畏都不在乎,他又素来相信吴畏的能力,也就没有阻止。   最后吴畏说道:“我看我们也应该组织一个新闻机构。”   程斌一愣,这时候电话的音质有限,杂音很大,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畏解释道:“再有这种事情,可以让我们的人写好了稿子,交给各大报纸发表。”   程斌顿时就明白过来,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妙不可言,立刻表示同意,然后问道:“我想想让谁来负责这件事。”   吴畏笑道:“这个还用想吗?你家那位正合适,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程斌的声音一顿,说道:“这是她的想法?”   吴畏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叶黛,笑道:“我这可绝对是自己原创的,一点借签都没有。”   程斌在电话里笑了几声,说道:“那我回头给她打个电话吧。”   叶黛在司令部里的住处就有电话,程斌可以通过司令部的总机直接要过去,有接线员,连记号码的麻烦都省了。   吴畏笑道:“那就不用了,她就在这里。”一面说,一面把话筒递给叶黛。自己低下头继续刚才的工作。   叶黛和程斌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吴畏诧异看着她,说道:“这么快?”   叶黛脸色有些不自然,笑了一下说道:“你想听我们说话吗?”   吴畏就笑,挥手说道:“是我这个电泡太大,你快回房间再给他打吧。”   叶黛犹豫了一下,说道:“新闻组的事,让吕兰清帮我行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吕兰清是大公报的记者,这份报纸是西方背景,在国内新闻界以敢说著称。让吕兰清帮助叶黛的话,毫无疑问会让吕兰清掌握更多的敏感消息。   虽然吴畏对吕兰清这个人很有好感,却并不相信两个人之间的友谊能影响到她的职业操守,更何况自己的利益其实和共和国文官政坛的利益并不一致。   他想了一下,说道:“钟笛是你小姨的弟子,用他可以放心一点。”   叶黛侧头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更愿意相信男人的能力?”   “你可别乱说。”吴畏摆手道:“妇女能顶半边天。”   叶黛笑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如果秀云姐出来做事,你会不高兴吗。”   吴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程斌不想让你工作?”   叶黛看着他,“说你呢,不要王顾左右。”   吴畏笑道:“我可不是王。”   “你是大将军王。”叶黛说道:“在本州岛,你不就是王吗?”   吴畏心中一凛,咳了一声,说道:“如果秀云要工作,我当然支持。”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当然工作的种类我还是要替她把关的。”   叶黛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算你老实。”   吴畏笑道:“我什么时候不老实过?”   叶黛愣了一下,脸上突然有些发热,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   吴畏看着她快步走出门去,扔下手里的笔,靠在椅子背上,心想这丫头片子到底什么毛病,难道是和程斌小两口弄矛盾了?   吴畏自问不是圣人,但是在男女关系这上面还是有一些洁癖的,一颗心分了两半就已经觉得对不住那两个女子了,没有必要当然不会再分心思。最主要的是,叶黛是已经有主的名花,朋友妻那是必须要客气的。   正出神的时候,就听到脚步声响,吕兰清走了进来。   吴畏愕然道:“怎么又回来了?”   “你那个小舅子太不配合了。”吕兰清说道:“我搬你出来,他居然威胁我。”   吴畏摊手说道:“你搬我干什么?难道你这个大记者从前采访都是搬出人家的顶头上司来?”   吕兰清走过来拿起吴畏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了,然后才向他说道:“我从前采访的人可不担心我会和他的姐姐抢男人。”   吴畏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想想溥觉那个倔驴的脾气,倒也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吕兰清说完这句话,突然咦了一声,说道:“这茶的味道不错,哪里来的?”   吴畏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啊?”   吕兰清笑道:“专心什么?专心和某个人的姐姐抢男人?这我可做不到。”   吴畏看着她明艳的笑容,心中一顿,心中浮现出一个古装丽人的样子,摇头说道:“这话你留着和溥觉说吧。”   吕兰清咬着嘴唇,看着吴畏说道:“你和叶黛那么亲密,为什么他就不怀疑?”   吴畏失笑道:“叶小姐和秀云是好朋友,老四的婚事还是她帮着操办的。”   吕兰清虽然第一次听到秀云的名字,却一点都没有会错意,点头说道:“原来是走了闺蜜路线。”   吴畏一愣,意识到自己上了吕兰清的当,连忙撇清道:“我和叶小姐什么时候亲密了?”   吕兰清看了他半天,突然笑道:“你就装吧。”她说道:“叶小姐提起你的次数,可比程副总理多多了,她知道你那么多事,要说你俩的关系不够亲密,那真是只有鬼才相信了。”   吴畏顿时目瞪口呆,半天才说道:“亏了黛儿拿你当朋友,你居然套她的话?”   吕兰清撇了撇嘴,说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只是提醒你一下。”   第361章离开   吴畏有的时候,简直要怀疑吕兰清这个女人是专门来助攻的,为什么她总能发现自己感情中的女人?   好在吕兰清也知道这个玩笑开起来太过惊人,后果严重。所以也再没有多说,很快就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吴畏也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叶黛对他的感情介于兄妹与爱人之间,但是以两个人的身份,也没什么机会发展,等到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这种感情自然也就退化成了纯粹的友谊。   连续几天,他都在频繁的与西园寺公望和程斌沟通,为大家的发财大计出谋画策。为了这个计划,程斌甚至修改了搬迁计划,给本州岛保留了一部分工业能力。   在程斌想来,吴畏这个计划当中的运输与出售环节,当然是要依靠杜迪夫人的商队。但是没想到吴畏另有想法,他居然打的是叶卡捷琳娜的主意。   很显然与各方势力混杂的印度洋相比,广袤的中亚大地也并不是那么危险。最重要的是,有叶卡捷琳娜掩护,吴畏可以把自己的力量投射出去,远远好过纯粹依赖杜迪夫人。   但是这一切都还没有落实下去的时候,一份电报发到了占领军司令部,总参要吴畏回国述职,同行的还有残存的山地旅全体官兵。   接到这份电报的时候,吴畏正在程斌的办公室里。因为是急件,所以译电员翻译出电报内容后,立刻就送了过来。   看着电报上的字迹,吴畏沉吟不语。程斌坐在一边,看着他说道:“会不会是有人想帮程选杰一把?”   有了上次险些兵变的经历,调查组终于变得谨慎了起来,调查取证也大多绕过国防军士兵,只在日本人和国防军的外围组织中进行。   但是因为缺少了直接接触当事人的办法,显然调查进展得很不顺利,就连程选杰也有些心浮气躁,反倒是胡光和陆溢光这两个人比较沉得住气。这也和三个人各处不同的使命有关。   无论程选杰怎么不高兴,现在东京的众人都知道,要想调查进展下去,吴畏就必须被搬走。所以程斌才觉得这份调令是有人在帮助程选杰。   吴畏听了程斌的话,笑了一下,说道:“就算是这样,难道我就能不回去?”   程斌的嘴唇动了动。他也算熟读史书的人物,历史上那些地方军阀不想听从中央调遣的时候,可以采取的办法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但是无论如何,程斌都不可能劝吴畏养寇自重。   看到程斌的表情,吴畏笑了一下,指着他说道:“你呀,真是君子啊。”   程斌皱眉说道:“君子不好吗?”   吴畏慢慢把电报纸叠起来放进口袋中,然后看着程斌说道:“君子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太君子就不好了。”   程斌扬了扬眉毛,说道:“这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吗?”   吴畏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说道:“咱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了?”   吴畏要回国,当然不会搭客轮回去,堂堂驻日占领军总司令出行,就算共和国海军已经穷得底掉,也还是派出来一个由一艘战列舰和三艘铁甲巡洋舰组成的小型舰队来护航,毕竟日本人的海军并没有全军覆没,小心一点没大错。   山地旅装船的时候,吴畏把陆一师的团以上主官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很认真的叮嘱了一翻。   马宝作完手术就已经回国了,现在占领军里军衔最高的两个人是吴畏和张操,按道理说,吴畏不在的时候,张操是第一顺位的指挥员。   但是在吴畏看来,张操基本没什么锐气可言,当个管家型的人才那是很称职的,但是要指望他来守成,只怕所托非人。   所以他专门提升一团长吴震做为陆一军副师长,兼任第一团团长。   为了这个任命,他终于把一直扣在手里的立功名单公布了出来,虽然比上报的缩水了三分之二,但是也算下了一场勋章雨,陆一师还活着的高级军官基本都晋升了一级军衔。   显然李世荣再吝啬,也不会自找麻烦来克扣军官们应得的那一部分。   立功名单兑现之后,本来已经是上校团长的吴晨成了少将,也算是有了和张操分庭抗礼的资格。而且他是军事主官,从国防军的指挥传统上来说,他的指挥顺位还在张操前面。   吴畏知道这种临时手段肯定会让张操有些想法,但是这件事也是迫不得已,他手里的人才还是太少。   张操知道吴畏为什么要火线提拔吴晨上来,但是他又不是圣人,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站在一边没有凑过来。   吴晨是被吴畏叮嘱得最多的,他的名字和吴畏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性格却差了很多,除了精于谋略之外,吴晨缺乏吴畏特有的那种冲劲,这也是吴畏最不放心的一点。   看着码头上等待上船的山地旅士兵越来越少,吴晨说道:“放心吧司令,就算豁出来我这一堆一块,也绝对不让陆一师散了。”   吴畏拍了拍他,知道自己给吴晨太多的压力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有压力总比没压力好。   贺镕庄在一边轻声说道:“司令带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这句话引起了一片附和声。吴畏只带了溥觉和一个排的卫兵,从起他从前出行时的阵仗来实在是太少了。   吴畏笑骂道:“我这是回国述职,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还有山地旅随行,还不够保护我的吗?”   众军官全都沉默不语,显然是对吴畏的乐观不以为然。山地旅在战后一直没有得到补充,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千人左右,放在陆一师里,也就是一个团的人数,很显然李武扬战死之后,总参对于这支部队的存在产生了动摇,次这调山地旅回国,说不定等待他们的就是裁撤番号。   如果多想一点的话,也有人觉得,让吴畏回国的时候与山地旅同行,他也就没办法借安全的名义多带卫兵,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目地。   吴畏倒也没有纠缠这些事情,除非他打定了主意再不回去,不然的话,有命令就得执行,就算能把陆一师都带回去,难道还能和总参开打不成?   他向着众军官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向运兵船走去,在他的身后,张操以下,众军官肃然还礼,目送自己这位不败军神踏上新的战场。   第362章新的变化   十一月的天津港码头,天气已经很冷,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爱玩爱看就来网…   一群在码头上扛活的力气行伙计们凑到一起,一面抵御寒风,一面抱怨今天还没有开工。   一个拿着旱烟的中年男人蹲在人群里面,吐出一口烟雾来,大声说道:“说是今天要到兵船,我看上午是不成了。”   正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青人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大声叫道:“来了来了,是从日本回来的兵。”   众人都站了起来,中日大战虽然已经结束一个月了,但是各种传闻流传正酣,码头上的工人们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猜测这支血战异国的部队是个什么样子,有没有发了大财。   没有让看热闹的人们失望,很快一艘兵船就靠上了码头,看着站在寒风中陪着一群军官的码头官员。那青年说道:“码头上的王长官都来了,是不是回来的是个大官?”   “赶情。”那中年男人翘着脚往海面上看,“看着那些大兵船没有?那叫战立舰,一炮下去山也削去半个,要不是保护大官,能跑这地界来吗?”   青年一脸钦佩的问道:“为嘛叫战立舰?”   中年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骂道:“这船这么厉害,打仗的时候当然要站起来,所以叫站立舰。”   那青年一脸的愕然,“天爷啊,这船趴着都这么高,站起来得多高啊。”   要是吴畏在这里,一准过去和中年人拉手,“您从前也撸舰娘吧?”   可惜他这个时候正和蓝晓田互相敬礼,然后还得和陪着蓝晓田来接他的军官们寒暄。几个获准参与的中外记者举着闪光灯噼哩啪啦的拍照。不过这年头的曝光技术很不过关,吴畏等人又不可能老实站在那里等着,所以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就只有天晓得,倒是很配合同时代的印刷技术。   吴畏和天津当局的军官们没什么话好话,寒暄了几句,谢绝了天津市长王子实的邀请,就跟着蓝晓田上了他的马车。   虽然共和国现在还在工业国家的门槛外徘徊,但是并不耽误它成为当时世界上汽车消费的最大国家,这里面当然有吴畏的功劳,因为有他提供的技术,现在的汉阳厂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同时也是世界最大的小型内燃机生产商,就连美国汽车都在大量使用汉阳厂出产的四冲程内燃机组。   但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也实实在在的正在阻碍汽车工业的发展,虽然有吴畏的设计方案,但是受制于材料水平,汽车仍然是只能在城市里跑的娇贵机器,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别说球墨铸铁,就算是铝制活塞顶他都没有,更不要说能耐高温的润滑油了。   和很多人想像的不同,内燃机的高故障率其实很少来连接部件上,反而是出自动力作功部分,燃烧室构件在作功时要承受高温高压,在进气阶段还要承受冷风吹扫,对材料的要求相当高。   赵运铎在吴畏的建议下采取高额悬赏的方式来鼓励技术改新,但是收效甚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技术的积累总是需要时间的。吴畏也并没有把希望仅仅寄托在汉阳厂上,同样的设计方案也给了杜迪夫人一份,这相当于集结了中西方的大部分人才,吴畏相信有自己指明的道路,解决这些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他是伞兵出身,但是和所有的男人一样,他同样期待着指挥钢铁洪流席卷敌境的那一天。   因为汽车在这个时候和不靠谱很有一些异曲同功之交往,所以蓝晓田到天津来接吴畏,王子实提供的代步工具就不是汽车,而是一辆四轮马车。   坐上马车后,吴畏很好奇的问道:“不是回京吗?怎么不坐船?”   蓝晓田笑了一下,说道:“京津铁路贯通了,咱们去尝个鲜。”   叶知秋一直很羡慕美国发达的铁路网,所以当上大总统后,曾经提出要修三千里铁路。   既然上有所好,尽管国库一直缺钱,建国这些年来倒也修了不少铁路,例如北京到山海关一线的单线铁路就曾经在中日第二次战争中发挥作用。   为了沟通天津港口,北京到天津的城际铁路早就开始建设了,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后,这个共和国第一条双线铁路终于建成开通,蓝晓田来的时候,就是坐了火车。   坐过了高铁的吴畏可没办法体验蓝晓田的兴奋劲,坐在加挂的花车里,他听蓝晓田说起一个与京津铁路有关的笑话。   原来修这条铁路的时候,本来规划是要修单线的,但是铁道部在游说了国会之后,把单纯改成了双线,据说可以提高两倍以上的运输效率。   但是财政部显然对这个变化很不满意,财政部又不需要用火车来运钱,当然不关心效率,他们只担心花钱太多。毕竟叶大总统提出的三千里铁路计划,可没说是不是延长公里,万一双线只算单线的长度,那财政部就得找另外三千里的钱去了,这个时候的共和国,可远远没有达到有钱没处花的地步。   不过显然国会议员们比财政部的官员们更在乎铁路能给他们带来的效益,所以铁道部的计划得到了通过,作为交换,京津铁路的标称长度变成了实际长度的两倍。这带来的一个好处是,很多不明真相的学者用标称长度除以旅行时间后,发现京津铁路的平均时速居然已经超过了每小时六十公里,位居同时代的世界前列,民族自豪感大增,倒是把一些担心铁路破坏风水的反对声音给压了下去。   吴畏是少数可以准确依靠目测来判断速度的人,坐在车上很自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蓝晓田这才告诉了他真相。   吴畏很无奈的说道:“这也行?”   “怎么不行?”蓝晓田说道:“又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事情,花花轿子大家抬嘛。”   吴畏深深看着他,半晌才说道:“如果大家都习惯了这种事,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就能改回来吗?”   蓝晓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啊,锋芒太露。”   吴畏摇头道:“人不犯我,我还要犯人,更不要说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两个人当然知道他们现在讨论的和铁道部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的是吴畏在日本的所作所为。   蓝晓田看着车窗外的原野,缓缓说道:“听说要不是程斌保你,就不是述职这么简单了。”   “难道还能革职查办?”吴畏不屑的说道,“他们敢吗?”   蓝晓田转回头来,盯着他说道:“占领军还是国防军。”   吴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放心,我没有拥兵自重的心思。”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有人说我是日本王了。”   蓝晓田一愣,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怀疑的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吴畏淡淡一笑,心说杀了你都猜不到。只不过到了此时,他也猜不透叶黛当时的用意,这个小丫头只是缺乏阅历,脑子可不笨,而且背后的人太多也太杂,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想提醒自己。   他笑道:“王可没皇大,日本天皇还在,我要这个王有什么用?”有一句话他可没说,自己要当,那也得当太上皇,也不知道自己能买到玉米芯烟斗不能。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蓝晓田也不想和吴畏牵扯太深,现在整个共和国高层都知道,吴畏就是个事包,谁粘上谁倒霉,黄有为不说,陆溢光现在就被夹在日本两头受气,也亏了他居然能忍住。   他翻了翻面前的一本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电报来,递给吴畏说道:“发现日本第三师团的踪迹了。”   吴畏嗯了一声,终于来了精神,伸手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皱眉说道:“伊犁?”   蓝晓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吴畏皱眉想了一会,说道:“有地图吗?”   蓝晓田摆了摆手,叫过一个随行的参谋,让他去找地图。然后向吴畏说道:“你想到了什么?”   吴畏盯着电报没有说话。这个消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日本投降之后,并不是所有的军事力量都痛快的解除武装,除了北海道成了不愿意投降者们的大本营外,提前进入西伯利亚的日本陆军第三师团也一直没有消息。   尽管西园寺公望已经在征得中俄双方同意后,派出一支部队进入西伯利亚去寻找第三师团,但是显然并没有达到目地,也不知道这支传达投降命令的部队出了什么事情。   在这个无线电装置庞大到还要装在船上的时代,想要找到这样一支部队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比起共和国来,叶卡捷琳娜的北方政府显然对于这支消失了的部队更加重视,她不得不把一支精锐部队部署在乌拉尔山与叶塞尼河之间,用来防御这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部队。   从时间上推算,此时的西伯利亚已经是寒冬天气,第三师团并没有携带足够的御寒装备,既然一直没有出现的消息传回来,多半已经全军覆没在那片辽阔的原野当中了。   没想到正当吴畏开始渐渐忘记这支部队的时候,它居然又冒了出来,而且出现在了共和国的西北角。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着着参谋们在另外一张桌子上铺开地图,皱眉说道:“日本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蓝晓田叹了一口气,“反正不会是来投降的。”   第363章来自大西北的麻烦   一九零五年的时候,因为中俄两国国内各自发生的政体变化吸引了两国的全部注意力,所以双方之间并没有来得及进行明确的边境划分,所谓的国界,也只是笼统的说法,实际在两国漫长的过境线上,很多地方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鞭长莫及的地方。   但是至少此时横桓在中国西北的天山山脉南麓,已经是共和国的实际占领地了,就在几十年前,前清名臣左宗棠就曾经平定回乱,兵锋直指天山脚下,把伊犁地区纳入清朝的实际控制区。   共和国成立后,继承了前清的版图,但是毕竟经营时间不长,控制力很难到达边远地区,很多边境地区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已经改朝换代。   吴畏站在桌子旁边,很仔细的借着灯光看着面前的地图。在他看来,总参这份地图对于西北地区的描绘甚至不如他穿越前那个时代,在新华书店里随便就可以买到的地图详细。   蓝晓田站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如何?”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吴畏叹道。   蓝晓田一口气被憋在心口,半天才缓过来,只好苦笑道:“中正每出惊人之语。”   吴畏拍了拍地图,没有说话。蓝晓田皱眉说道:“你觉得是俄国人?”   帝国主义这个词现在还是很新鲜的,至少蓝晓田还没听说过,不过只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理解,也知道和现在的日本没什么关系。伊犁紧邻沙俄,就算是俄国现在南北分治,也仍然是个庞然大物,要称一句“帝国”也不算太过。   吴畏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有可能。”   蓝晓田闻弦知意,皱眉道:“那么另外的可能是什么?”   吴畏用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还有英国人。”   英国人在西藏占稳脚跟后,就开始翻阅喜马拉雅山脉,在西藏地区活动,与当地的土司势力很是发生了一些冲突。这件事在共和国高层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西藏地区情况特殊,国防军难以展开,叶知秋又不愿意和英国人翻脸,所以一直压着。而英国人要照顾国际形象,也不好公开站出来宣布对西藏地区的野心,只能在暗地里鼓动当地势力闹独立,倒也让叶知秋很是头痛。   虽然在国际政局当中,共和国一直表现出亲英立场,但是日不落帝国显然更青睐于实实在在的地盘。   吴畏扯出英国人来,倒是蓝晓田没有想到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很认真的看了看地图,疑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以国防军的能力,尚且一直找不到日本第三师团的踪影,远路而来的英国人怎么可能办到?   吴畏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他只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据他穿越前了解的历史,英国人的确曾经试图插手新疆地区,至于时间和方式,他就一概记不清了。   蓝晓田当然不知道这只是吴畏在瞎猜,事实上这时代通讯手段落后,很多时候决策者也只能根据手里的资料瞎猜,能不能蒙对全看运气。   基于吴畏一直表现出来的料事如神,所以蓝晓田倒也并没有觉得吴畏的猜测有多胡闹,很认真的开始琢磨如果这件事情里有英国人掺和进来要怎么办。   与实实在在存在与共和国西北边境的沙俄力量相比,英国人在那个地区的实际投射能力有限,但是蓝晓田必须考虑与英国人撕破脸后,南方海疆将要面临的压力。   吴畏在叶卡捷琳娜手里当了两个月的陆军总司令,当然比蓝晓田更加清楚俄国北方政府的情况。叶卡捷琳娜的实际控制区在西起乌拉尔山、卡马河,东到叶塞尼河这片区域里,本来叶塞尼河以东也要算在叶卡捷琳娜的势力范围内,但是日本第三师团进入西伯利亚后,俄军不得不收缩力量,主动放弃了东西伯利亚的大片地区。   相对于从前沙俄的势力范围来说,叶卡捷琳娜政权并没有得到吉尔吉斯和塔吉克等汗图的承认,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沙俄国内的民族冲突就已经很严重了,一旦国力衰弱,立刻就要面临分裂的危险。   “能确定是日本的第三师团主力吗?”吴畏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情报的准确性来,在十一月份穿越西伯利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十月中旬总参就已经命令第三十二师一部进入西伯利亚寻找第三师团的踪迹,但是天气原因,这个命令又被搁置了。   而对于第三师团来说,除了恶劣的天气之外,叶卡捷琳娜在叶塞尼河西岸陈列的重兵也是一个难题,日本人想要大举渡河,不惊动俄国人是不可能的。   蓝晓田也没办法确定情报的准确性,伊犁离北京太远了,甚至连驻防兰州的第十二师前哨也只到达了敦煌一带,离伊犁还有数百公里的距离。在新疆北部地区,向数百公里外的哨站进行补给几乎就是一场灾难。   听了蓝晓田的解释,吴畏松了一口气,盯着地图说道:“至少消息还没有那么坏。”   “咱们连日本的四个师团都打下来了,总不至于怕了一个师团。”蓝晓田安慰道。   吴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话是可以这么说,但是两个人都知道,有些时候,打仗并不是简单的数量对比,本州岛就那么大,日军四个师团对登陆部队围追堵截还损失惨重,现在攻守易势,换成国防军去寻找第三师团决战,又是那么广阔的一片地区,恐怕还没等找到日本人在哪里,自己就已经被非战斗减员拖垮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件事显然应该由蓝晓田来头痛,吴畏就算想分担也没有那个资格。   他摆了摆手,示意参谋收起地图,自己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向蓝晓田说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日本?”   蓝晓田看了他半天,才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吴畏笑了笑,摊手说道:“就是说回不去了?”   “那要大总统说了算。”蓝晓田很认真的说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晚点回去比较好。”   吴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第364章惊变   这个时代的京津铁路已经要算是高速了,而且即使车厢的减振水平再差,比起当时的公路运输,舒适程度也要高出太多,至少吴畏下船后直接上车,到达北京后,倒也没觉得有多疲倦。   四九城繁华依旧,刚刚看过了东京都的破败,吴畏倒是觉得恍如梦幻。他看着火车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蓝晓田说道:“就算只是为了多看一眼这种热闹场面,我们在日本的血战也值了。”   蓝晓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趟铁路之旅还有一个让吴畏觉得惊奇的地方,那就是火车不但没有晚点,居然还早点了,这让吴畏颇为惊奇。   蓝晓田对吴畏的关注点完全没办法理解,只好解释道:“铁道部现在已经有经验了,为了防止挨骂,调整了列车时刻,除非出了大事,不然客运列车永远不会晚点。”   吴畏这才明白,显然这又是规则制定者特有的福利——既然达不到标准要挨骂,那咱们就降低挨骂的标准好了!   吴畏上次回京的时候,住的是总参的招待所,不过那时他还只是陆一师的师长,放到总参一众将军当中实在显不出头来。   这次回来,他虽然麾下仍然只有一个陆一师,军衔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却已经是一方霸主,名符其实的日本王,总参当然不能把他塞进招待所算完,专门给他租了个院子,连院子周围的民居都租了下来,好安排他的警卫人员入住。   吴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向蓝晓田说道:“难道最近城里不太平?”   蓝晓田愕然道:“何出此言?”   吴畏摊了摊手,自己在总参里面的人缘可不算好,居然有人好心到连自己的警卫部队住哪里都想到了,分明是担心出什么事情不好推卸责任。   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蓝晓田是坚决不肯承认的,别说他没有听到丝毫风声,就算捕风捉影听到了,也不可能告诉吴畏,不然以这个二货的脾气,多半要主动出击,别人是防患于未然,这哥们是消灭危险于萌芽这中,其过程后果自然迥然不同。   蓝晓田倒是想给吴畏接风,不过吴畏知道蓝晓田这人不吸烟不喝酒,饭量也不大,和他吃饭未免无趣,再说看这个阵容,总参那边也再没什么人出场,还是两免了的好。   蓝晓田知道他不是好场面的人,意思了一下也就算了。   送走蓝晓田后,吴畏转身看到溥觉,招手说道:“走,看老婆去。”   溥觉身为吴畏的警卫部队长官,刚刚到了处住,正有一堆事情要忙,听了吴畏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看谁老婆?”   “当然是你看你老婆,我看我老婆。”想了一下,吴畏又骂道:“你为毛要看我老婆?对了,我老婆是你姐,你自然也可以随便看。”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溥觉的老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能随便看,却是自己吃亏了溥觉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和珠儿又是新婚,下了火车就已经开始惦记溜回家去了。只不过重任在肩,总要先公后私,没想到吴司令比他还猴急,连房子都不进,先要回家看看。“溥觉一面腹诽吴畏还没结婚呢,叫自家姐姐作老婆可有点早。不过这年头退婚算是一件大事,不然也不会被专门当成一个打脸套路,所以吴畏和秀云订了婚,再想分开也没那么容易。   吴畏自己想老婆,倒也没忘记其他人,叫过卫兵们吩咐了一下,家在京城的全部放假,有亲戚的也可以去串门,没地方可去的留下来安顿好了,可以换班出去逛街,记得有人看堆就行,不要到时候总参来人找,发现是个空院子,还以为吴畏潜逃了呢。   带着溥觉和两个卫兵,坐着蓝晓田提供的汽车,吴畏亲自开车,很快就到了忻王府后面的胡同口。   此时已近傍晚,王府前脸的各种生意正是火爆的时候,吴畏驾车小心在人群中穿过,慢慢停在胡同口。他虽然穿越前就会开车,但是到了这个时代后开车的机会反而不多,两个时代的车形和操作方式都不尽相同,手艺难免生疏,也就没有逞强把车开进胡同里面去。不然倒不出来那就成笑话了。   往胡同里走的时候,吴畏还在奇怪,向溥觉说道:“卖菜那老头怎么没了?”   “是卖水果的。”溥觉纠正道,他自己也奇怪,老王头卖水果那是风雨不误,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不过想想隔壁老王也有五十多岁了,这时代已经算是高寿,有个小病小灾的休息一下也不难理解,也就没有多想。   秀云家的大门同平时一样紧紧关闭着,溥觉到了家门口,一点都没有中校营长的自觉,连跑带颠的窜到门前,连门环都不用,用力砸了几下,大声叫道:“珠儿,开门啊,你男人回来了。”   听着溥觉破锣一样的嗓子,吴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你y刚才不是还念叨老姐姐呢吗?怎么一张嘴就先喊老婆?   溥觉擂了两下门,觉得里面的人应该能够听到了,也就停了下来。入冬之后,天黑得早了,这个时辰守夜的镖师还没来,王府里只有秀云和珠儿两个人,就算听出是他的声音,行动也不可能太快。   又等了一会,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溥觉顿时有些不耐烦,举手又去擂门。   吴畏也觉得无趣,心说秀云两人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一面想一面伸手扶了一把门边的石狮子,然后不禁一愣。   这里本来是忻王府的后门,门边上拴马桩石狮子一应俱全,平日里珠儿每天都会清扫一遍,绝不会积下多少灰尘。   此时的北京城虽然是北方气候,空气质量说不上好,但是也没有频繁的沙尘暴,门前这两块石头想变脏也不算容易。   此时天色已晚,光线不足,吴畏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满手灰尘,看起来这狮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过了。   他心中一惊,挥手向两个卫兵示意了一下,顺手抽出腰间的盒子炮。   此时陆一师使用的盒子炮已经都是汉阳厂的改进型,保险装置是吴畏自行设计的,有自动和半自动两种档位,抛壳口也做了改进,虽然还比不上冲锋枪的射速和精度,但是已经要算是这时代的近战利器了。   因为在城里活动,两个卫兵也都没带冲锋枪,看到吴畏示意,纷纷拔枪,做好战斗准备。   溥觉看到吴畏的举动,呆了一下,伸手抽枪,一面低声问道:“怎么了?”   吴畏没有说话,背靠院墙,身子下蹲,把枪叼在嘴里,两只手交叠在腹前,向两个卫兵点了点头。   这都是演练熟了的套路,对于警卫营和强侦营的士兵们来说,基本上就和网文读者看到退婚情节一样,所以不用吴畏说明,大家就都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两个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下飞身上前,伸脚在吴畏的手心上一踏,吴畏涨身而走,借势将卫兵托了起来,身边溥觉也把另一个卫兵送上了墙头。   两个卫兵搭住墙头,小心的伸头看了看,用力翻了上去,然后一个人持枪警戒,另一个人跳下去看门。   大门刚刚拉开一条缝隙,吴畏就和溥觉挤了进来。   溥觉一看黑沉沉的院子,就知道不对,迈步就往秀云住的东厢房跑,吴畏一把拉住,摆手示意两个卫兵准备。   溥觉好歹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几回,再不是从前那个毛燥小子,很快就稳定了心神,看着吴畏伸手从院门后面捡起一把笤帚,脱下衬衣缠到上面,一个卫兵连忙摸出火机点燃。   火把慢慢燃烧起来,借着火光,吴畏看到东厢房的门大开着,院子中间落了几样杂物,井边的水桶也翻倒在地上,显然这里曾经出过什么事。   吴畏向东厢房指了指,几个人互相掩护着向门边摸走,一个卫兵想要接过火把,被吴畏拒绝了。   很快他们就确认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吴畏点起油灯,站在秀云的屋子里沉默不语。   溥觉提着盒子炮,一头撞了进来,大声叫道:“老姐肯定出事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靠墙放着的两个楠木箱子,“你去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溥觉一呆,说道:“这我哪知道?”   吴畏嗯了一声,让人派一个人去巡警局报案,自己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向溥觉说道:“看起来她们是自己离开的。”   “什么?”溥觉一愣,大叫道:“这怎么可能?”   吴畏指着房间里的东西,给溥觉一一说明,很显然秀云离开时收拾过东西,带走了一些随身衣物。   溥觉疑惑的问道:“就不能是遭了贼。”   “你家贼这么变态,光挑女人衣物拿?”吴畏骂道,中堂里的摆设物件都在,真要是遭了贼,不可能不带走这些值钱的东西。   溥觉迟疑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说道:“她们为什么走?”   吴畏一摊手,心说这我哪知道?总不能是跟小白脸私奔。他举起油灯向院子里走去,过门槛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顿,门外的青石板上,有一大片污渍,他伏下身子,伸手蹭了一下,再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用力一嗅,皱眉说道:“是血。”   虽然血渍已经干涸,但是只看着这一片的扩散范围,显然数量不少,如果出自一个人身上,这人只怕凶多吉少。   第365章调查   巡警局在城里各地区都有分局,晚上值班的警察听说忻亲王府出了事情,连忙一面向上级报告,一面派人跟着报警的卫兵过来察看现场。   很快得到通知的分局长就赶了过来,在先到的警察介绍下来见吴畏。   吴畏和溥觉没有换衣服,看起来还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过肩章领徽一应俱全,所以分局长一眼就认出站在面前的是一位中将。   虽然共和国还在奉养前清皇室,但是皇室以外的满人贵胄就没那么好命了,很多断了经济来源的王族子弟典卖房产也不是新鲜事,现在连宗人府都解散了,自然也没人去管,倒是听说有些满人去市政厅找市长林绍年闹过,不过也都没捞着什么好处。   皇族子弟在家里饿死了归市政厅管,要是丢了那就是巡警局的差事了,这些人潦倒归潦倒,身份毕竟不一样,不是平民百姓可比。   分局长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忻亲王家的小子在陆一师当兵,刚才来报案的就是一个士兵,还带着枪。   干巡警的,每天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很多事情都知道得门清,一听说士兵随身带枪,分局长就知道事情难办,按规定军人探亲不能携带武器,虽然巡警局不管这种事,但是敢公然带枪出来的,肯定是有所依仗。   现在看到一位中将站在面前,分局长的汗立刻就下来了,别看他在这一片呼风唤雨,放到以官多著称的北京城里什么都不是,和一位中将比起来,直接差到天上去了。   溥觉刚刚带着警察们勘察完现场,走过来向吴畏说道:“司令,我出去找朋友打听一下。”   吴畏知道溥觉在四九城里朋友多,点了点头,说道:“把这身衣服换了,枪也收起来。”又招手向那两个卫兵说道:“让你们营长给你们找身衣服,你们跟着他一起去。”   溥觉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军装扎眼,却怎么不也肯让卫兵跟他走。吴畏瞪眼说道:“我又不出去溜达,要卫兵有个屁用?”   溥觉一缩脖子,带着两个卫兵去他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分局长这才捞着空,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溥四爷的长官?”   刚才他听溥觉管吴畏叫“司令”,忍不住就在心里画圈。共和国常设单位里可没有司令这个职位,也不知道这位是哪里来的。   吴畏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是吴畏。”   分局长一愣,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有些结巴,“您是日本的那个吴……”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老四的姐姐是我媳妇。”   分局长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心说老天啊,我这可算是摊上大事了。日本占领军总司令的媳妇居然在自己的辖区丢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不大一会,满脸大汗的侯成就跑了进来。   他现在已经是巡警局刑事科的科长,按级别比分局长高上半级,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也算是巡警局里的实权人物。   进门见到吴畏,他顾不得擦汗,连忙走过来,“真是您啊?老四呢?”   吴畏还记得自己叨扰过候成一顿油条,对他倒还算客气,起身和候成握了一下手,说了溥觉的去向。   候成这才有工夫掏手帕擦汗,一面擦一面问分局长:“老郝,有什么线索吗?”   郝分局长简单说了一下发现的事情,吴畏皱眉说道:“最近城里有什么事情吗?”   侯成想了一下,摇头说道:“倒没什么不对,天也晚了,您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回头得信了我去找您。”   吴畏摇了摇头,挥手说道:“都忙你们的事去吧,我就在这里等老四回来。”   侯成看了郝分局长一眼,和吴畏告辞出来,说道:“这事只怕不简单。”   溥觉从前虽然在巡防营当差,但是巡防营的满人爷们就没有正经上班干活的,下了值都混街面,溥四爷的名声也算响亮,等闲没人会来忻亲王府找麻烦,就连地痞骚扰商家,都不敢到这一带来。毕竟溥觉手里有枪有人,战斗力和正规军没法比,打打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还是没有压力的。   现在溥觉虽然走了,巡防营可还没解散,他的铁杆哥们刘义守最近升了营副,在四九城地面上也算一号人物,谁敢不长眼睛来惹秀云?   侯成有一段时间打过秀云的主意,知道这位秀外慧中,虽提多有主意,既然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那就是知道刘义守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侯成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郝分局长虽然没有侯成想得那么透彻,也猜到了一部分,苦笑道:“您说这算什么事儿?怎么忻亲王府的格格成了中将夫人?”   侯成心里正乱着,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惊,愣了片刻,向郝分局长说道:“你先找人打听一下街坊邻居,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郝分局长连忙一把拉住他,急道:“二哥,你可不能扔下我。”   侯成苦笑道:“现在咱哥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位吴司令跺跺脚,咱俩一块玩完,怎么能扔得下你?”   说完拂开郝分局长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吴畏看着一干人等都离开了院子,这才走出去虚掩了院门,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觉得有些燥热,就捡起院子里的木桶,吊在水井的轱辘上想打一桶水上来。   没想到水桶扔下去后,发出一声闷响,不像是掉到了水里。吴畏一愣,拉着绳子晃了两下,发现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连忙取了油灯探头往里照,可惜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见,不禁有些后悔没带手电来。   有了这个发现,他也不可能耐着性子等天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珠儿平日晒衣服的竹杆,从井口顺了下去。   这时候北京城的地下水位很高,居民家中的水井大多不深,像忻亲王府辉煌的时候,吃的是城外送来的泉水,这眼井是给下人洗漱用的,自然也深不到哪里去。   工具不趁手,吴畏很是费了一番工夫,连竹杆带水桶都用上了,再加上运气不坏,这才把那个东西从井里捞了上来。   用力把捞上来的东西从井口拉出来扔在地上,就算早有准备,吴畏仍然有些吃惊,这个填满了水井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尸体,而且很显然是个男人。   第366章生死之敌   溥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跟他一起回来的除了两个卫兵外,还有巡防营的营副刘义守。   看到院子里的尸体,溥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离开后有人刺杀吴畏,结果让吴畏给干掉了呢。   吴畏已经研究过了这具尸体,这个时候站在一边指给几个人看。这尸体应该死了有两三天了,亏了天气冷,又镇在水里,所以腐烂的程度不大,不过尸体上的血都已经泡没了。   刘义守当初在巡警局监狱门前见过吴畏,后来也见过几次,要说不羡慕吴畏的升官速度那是瞎话,不过他更羡慕的是溥觉这小子攀上了金大腿,可惜自己没有一个好姐姐。   听说这尸体是从井里捞上来的,刘义守围着转了一圈。泡了这么久,血腥味是没了,但是尸臭味越来越大,扔在井里时还没什么感觉,凑到跟前就有点难以忍受了。   不过看着吴畏和溥觉等人浑然不觉的样子,刘义守也没好意思拿手捂鼻子。他端详着尸体,说道:“司令您是说,这人脸上的伤是后砍的?”   吴畏嗯了一声,尸体身上缺损不少,但是致命的应该是腰后的一刀。吴畏就是专门杀人的,按这个尸体身上的伤痕看,这一刀下去,这人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如果是由他来做,甚至能让这人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把脸砍烂了,应该是怕被人认出来,把下身砍烂了算是怎么回事?”刘义守疑惑的说道,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溥觉,心说难道这家伙做了什么人(喜)神(闻)共(乐)愤(见)的事情,所以有人要泄愤?不过这院子里住的不是溥觉的老婆就是他的姐姐,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吴畏在院子里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了各种方案,向溥觉说道:“一会你去找侯成,告诉他尸体的事,安排人盯着这尸体,我估计有人会感兴趣。”   溥觉嗯了一声,看向刘义守。刘义守拍着胸脯说道:“老四,你姐姐就是我姐姐,回去我就请假,把老兄弟都带出来找人。”   溥觉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交这个朋友。   吴畏几个人胡乱吃了一点东西,留下溥觉和一个卫兵看院子,自己回到住处,吩咐了一下,就直接去总参报到。   蓝晓田看到他的时候,很惊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有点私事。”吴畏含糊说道。   顾雨因为今天要见吴畏,专门打扮了一下,国防军上将的派头还是很足的,对比吴畏的熊猫眼,感觉那是相当良好。他看着吴畏说道:“到了你这个地位,就没有什么私事了,要不要总参出面?”   吴畏笑了一下,摇头拒绝了。   顾雨也没有强求,吴畏既不是他的心腹,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心腹,表示一下关心也就是了。而且以吴畏现在的地位,已经有功高震主的嫌疑了,但凡有一点地位的都不愿意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唯一的好处是吴畏虽然权重一方,但是手里的兵源有限,又远在日本,对于共和国的威胁自然也就小了很多,还不至于让人太过忌惮。   因为驻日占领军在日本闹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国会要求占领军当局接受质询,总参当然不肯干这种被打脸的事,所以私下里斡旋了一下,改成吴畏向国会述职,虽然实质差不多,但是至少听起来好了很多。   两位参谋长都知道吴畏的脾气,也怕他在国会里发起火来,很是安慰了他一番,顾雨更是拍胸脯保证,无论结果怎么样,也不会影响吴畏在国防军当中的地位。   吴畏担心秀云,也没什么心思和国会的人去抬杠,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向蓝晓田说道:“总参有人专门写这种东西吧?替我写份报告,我明天照着念就是了。”   蓝晓田一愣,先看了一眼顾雨,发现后者也正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惊讶,看到蓝晓田看他,顾雨连忙点头。心说这家伙怎么转性了,难道是知道自己锋芒太露,准备韬光养晦了?   吴畏回来之前,两个人又何尝不想给吴畏份稿子让他照本宣科走个过场完事,不过想到吴畏顶风上的脾气,商量了一下之后压根就没敢提,倒没想到吴畏主动提出来了。   顾雨摸着脑门想了想,觉得无论吴畏是怎么想的,在外人眼中,到底算是向自己示弱,如果能让人觉得连吴畏这样的实力派都向自己归顺了,那对于巩固权力的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想着,他就决定要投桃报李,向吴畏说道:“立功名单的事,我已经骂过李世荣了,不过既然已经批下去了,也不好立刻就改,回头你让张操再报一期名单上来,别的没有,勋章还是要发的。”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李世荣也的确是干了得罪人的事,总参发勋章又花不了多少钱,至于立功的士兵退役后的待遇问题,那是民政部的事,关总参什么事?说到底,李世荣只不过是小人之心作祟,看不得别人的好。   吴畏笑了一下,也没有拒绝,看看没什么事,就告辞离开了,留下正副两个参谋长面面相觑,都在琢磨吴畏这是闹哪样。   从总参出来,等在院外的一个班卫兵立刻围了上来,吴畏认识带队的排长名叫王翔,这次在日本也是立了功的,占领军已经决定有机会就送他回国进修,再出来就是军官了。   按国防军的制度,排级军官可以由上士担任,但是在排长前要加“代理”两个字,王翔现在就是代理排长。   在北京城里,自然就不能像在日本时那样车马煊赫了,总参只拔给吴畏一辆汽车,王翔这十多个人实在塞不进去,总不能学三哥挂在车顶上。   所以吴畏让王翔挑了两个士兵跟自己上车,其他人都回去找溥觉报到,特别是本地出身的士兵,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昨天吴畏就已经把总参派来的司机打发走了,现在也只能自己开车。王翔坐在他身边,大檐帽放在腿上,身子绷得溜直,显然和司令坐在一起有点紧张。   吴畏看了他一眼,说道:“放松点,又没人检阅。”   身后传来两个士兵的轻笑声,王翔不敢回头,把身子放松了一点,向吴畏说道:“忘记带个咱们自己的司机了。”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那还不简单,你们有空也练练,不就都成司机了。”   这时代汽车刚刚出现,城里连个红绿灯都没有,也没有考证这一说,只要能开,谁都可以上路。   王翔听说可以学开车,不禁有些兴奋。汽车这玩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神秘的,也就是警卫营跟着吴畏每天进进出出,才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不过如果真有机会驾驭它,自然值得期待一下。   吴畏也不废话,一面开车一面教给王翔应该注意的地方。还没说完,他倒是先到地方了。   从车里钻出来,他看了一眼面前店铺的招牌,迈步走了进去。王翔连忙下车跟上,抽空看了一眼悬挂在头顶上的大牌子,只见上面写着“恒源祥”三个大字,黑底金字,看着倒是气派。   看到吴畏进来,两个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吴畏也没心情看店里的陈设,开口问道:“于老板在吗?”   两个伙计虽然不认识军衔,也看出面前这个军人气度不凡,听说是来找老板的,更不敢怠慢,一个请吴畏到旁边去坐,另一个人飞快的跑上楼去报信。   于靖前天就接到电报说吴畏回来了,这几天哪都没敢去,听伙计说下面来了几个军人,连忙跑了下来,跑得比报信的还快,倒把这个伙计给吓了一跳。   看到吴畏,于靖迟疑了一下,没有敬军礼,拱手说道:“您来了。”   他本来就会说北京话,现在刻意练习,虽然说不上字正腔圆,但是糊弄一下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吴畏点了点头,跟着于靖上楼,留下几个伙计在那里猜测这位是什么来历。   坐到于靖的会客室里,吴畏才点头说说:“你下手挺快。”显然是夸奖他已经把摊子支起来了。   于靖笑了一下,给吴畏倒了茶水,说道:“李科长没在城里,我让老许过来?”   吴畏摇了摇头。于靖这是开张做生意,让人知道和自己有关系还能撑撑场面,许晨剑是那是准备放到黑暗里面的,在这种地方公开见面就不好了。   “晚上我去见他吧。”吴畏说道:“让他给我准备几个人,我有用。”   于靖虽然不是基地的人,但是也很清楚许晨剑手下的人都是干什么的,心中一凛,连忙答应下来,却没敢多问。   吴畏也不解释,问了一下生意的情况,知道于靖回到京城后就联系上了杜迪夫人的手下,摩根银行提供了一笔贷款,把生意办起来。于靖现在直接从大通洋行拿货,再通过李康的掩护运到外地出手,算得上日进斗金,要不是大通的出货量有限,只怕几个月就能还清贷款。   吴畏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就相当于军方勾结外国商人走私了,再考虑到两方面在各自领域处于的垄断地位,要没有暴利那才真是奇怪了。   不过他现在缺钱,自然也没心情一本正经的教于靖作人,又问道:“抚恤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于靖有些为难,李康算是他的上级,又是个不喜欢叫苦的,他还真不知道详情,不过倒是听说不太顺利,还发生过李康的人前脚给烈属送钱,后脚就让当地政府从烈属手里把钱收缴上来的事情。   吴畏听了,脸色一变,骂道:“许晨剑是干什么吃的?”   于靖小心的提醒道:“许晨剑的人对付的是地方势力,这个是地方政府。”   显然在于靖等人眼中,地方黑暗势力和政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可以毫不留情的碾压,后者同在体制内,就算不熟,也没法下手。   吴畏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拿他当同伙,他拿你当同伙吗?黑吃黑到老子头上来了,告诉许晨剑,敢动抚恤金的人,无论是谁,都是生死之敌,只能活一个,让他看着办。”   第367章商号   虽然严格来说,于靖商号的投资人是摩根银行,但是杜迪夫人却并没有按风投模式办理,所以相当于摩根银行借钱给吴畏,然后吴畏再拿这些钱来做生意。   既然是这样,吴畏现在就是恒源祥的大老板了,所以于靖很快拿出账本来给吴畏报帐。他本来就是奉天于家的少东家,虽然不喜欢做生意,但是自幼耳渲目染,这套流程都懂,商号里也请了真正的帐户先生,不过最终的帐目还是于靖亲手办理,毕竟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见不得光。   商号初创,吴畏也没怎么关心,本来以为财务制度肯定是一团糟。他倒也不怀疑于靖和李康的操守,这两个人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想贫墨也要有个过程,现在他还没有精力来管这一块。   没想到于靖拿出的财务制度居然很是完善,基本上就是由李康三人交叉控制,虽然就凭吴畏的水平都能看出漏洞来,但是考虑到这生意只有一半能放在阳光底下,各种暗地里的开销少不了,自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听于靖解释才知道,这个制度是李康提出来的,然后于靖又加工了一下,才有了这么个雏形,按于靖的说法,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一边干着一边再改,绝对不能让替兄弟们养家的钱不明不白的没了。   吴畏也觉得感动,想了想也就释然。这几个人都还年青,正是热血的时候,又没意识到钱财可以给个人带来的好处,自然一门心思的把这件事做好。   他合上帐本,拍了拍于靖的肩膀,说道:“该花的钱还要花,也不要太吝啬了,死了的是兄弟,活着的也是兄弟。”   于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吴畏想了一下,让于靖给自己找一套便装,他要出去一下。   于靖以为他是要去见许晨剑,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的衣服你穿着小啊。”   吴畏听他解释了一下,才知道于靖不喜欢长袍马褂,自己做的衣服都是现在流行的中正装或者西装,这两种衣服都显身材,吴畏比于靖高大健壮,就算要凑合也无从凑起。   好在这一带地处闹市,有现成的成衣铺,于靖亲自出去转了一圈,给吴畏买回一件长袍来,还没忘记配上帽子手仗。   吴畏换上行头,觉得不错,只是于靖买的布鞋有点挤脚,不过布鞋这种东西有弹性,撑撑也就合适了。他笑道:“你这是成心给我穿小鞋啊。”   于靖给他当了这么多年副官,自然能看出他在开玩笑,说道:“回头给您做一身衣服吧。”   吴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问道:“我从前的工资在你这还是给郑宇了?”   别说他是中将,就算普通士兵都有一份饷银拿,不过他在部队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平时钱都是于靖代领,要是不说做衣服的事,吴畏都把钱的事给忘记了。   听说于靖已经把钱给了郑宇,他点了点头,说道:“回头我让郑宇把钱送来。”   于靖有些为难,“要不走帐吧。”   吴畏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们做衣服,是代表商号的形象,可以走帐,我又不打商号的旗号,走帐就是占弟兄们的便宜了。”他拍了拍于靖的肩膀,“这里面的分寸不好把握,你记住公道自在人心就行了。”   于靖连忙答应,送吴畏出来。刚才他给吴畏买衣服的时候,也给王翔和两个卫兵买了一身,本来想着走商号的帐,也没刻意省钱。现在看来,王排长三人就没有吴畏那么阔气,也没办法让他们出钱,只好于老板自己掏腰包了。好在除了恒源祥的薪水,于老板还有个好爹,钱不够花,大可以伸手和老爹要。倒也不至于肉痛。   王翔三个人都是穷人家孩子,还是头一回穿这套行头,都觉着浑身不得劲,正在屋子里伸胳膊撩脚的活动,看到吴畏进来,都愣了一下。   吴畏摘下帽子向三个人拱手笑道:“各位老板发财。”虽说身材不够富态,居然也是一幅生意人的样子,果然装什么像什么。   王翔这才认出进来的人是吴畏,想不到只是换身衣服,形象居然差了这么多。本来想敬礼的手刚举起来,又想到这身装扮不合适,不禁愣在了那里。   吴畏笑道:“披什么皮说什么话,这个你们可得记住了。”   四个人晃出商号,于靖塞给王翔一卷纸币,低声道:“省着点花,这可都是司令的钱。”   心里已经想好了,回头得跟郑宇实报实销,不然让吴畏知道了,还不以为自己手脚不干净?他替吴畏管了两年工资,知道吴畏家底,倒也不怕吴畏还不上。   王翔捏了一下纸卷,这还是头回兜里揣这么多钱,虽然不是自己的,感觉也不一样,快走几步追上吴畏,低声问道:“司……老板,咱这是去逛街?”   吴畏摇了摇头,“找人。”   王翔呃了一声,心说找人用得着这身打扮吗?不过吴畏不说,他也没办法问,只好沉默着跟在吴畏身后。   吴畏分辨了一下方向,转身穿过几条胡同,眼前人流豁然增加,却是又来到了一条主干道上。   他四下看了看,顺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面一栋崭新的四层洋楼,窗户上挂着巨型海报,一块横跨两层楼的巨大招牌悬在楼体外面,上面写着“大通洋行”四个大字。   王翔和两个士兵从前最远到过奉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招牌,忍不住惊叹了一回。吴畏却是见惯了的,比起穿越前那些挂在摩天大楼上的广告,这连小巫都算不上。   大通洋行相当于后世的百货商店,四层楼里都是各种商品,有一部分本地货物,但是大部分都是舶来品,洋行本身是作大宗进出口贸易的,这家门店只算是顺手扩张一下零售业,对于杜迪夫人来说,连小钱都算不上。   吴畏顺着楼梯直接上了四楼,这层楼没有零售摊点,都是洽谈大宗生意的。   看到吴畏派头不小,一个身穿紫色马夹的年青人迎了过来,用一口京片子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吴畏摘下帽子打量了一下四楼的陈设,向青年说道:“我姓吴,从日本来的,要见你们陈家豪总经理。”   第368章陈家豪与黄有为   陈家豪是第二代印尼华人,父辈在杜迪夫人家族的橡胶园里工作,因为华人渴望教育的传统,陈家豪幼年时就跟随华人中的知识分子学习文化,后来得到杜迪夫人家族的资助,留学法国。   成年后,陈家豪如约回到印尼的橡胶园里,此时资助者家族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杜迪夫人。   因为人种不同的原因,杜迪夫人手下虽然人才济济,却很少有华人,所以当杜迪夫人准备开拓中国市场的时候,陈家豪就成了仅有的几个选择之一。   身为在印尼出生的第二代华人,又是亲眼见识过欧洲繁华的陈家豪对于共和国的归属感并不强烈,只不过无法违抗杜迪夫人的命令,只好飘洋过海来到了北京城这个充满了风砂的地方。   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帝国都城后,陈家豪发现一切都与自己想像得不同,这是一个陈旧与创新混杂的地方,街角里留着辫子怀念过去的老人与鸣着喇叭的汽车交错而过,仿佛一幅蒸汽与魔法的画卷。   无论叶知秋和程斌他们对于改革进程的速度有多么深恶痛绝,在陈家豪眼中,北京城都在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发展着,每一天都有新的产品出现,在现代化工业领域,甚至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西方各国。   每当想到自己正参与到这个老大帝国的变革当中,陈家豪总会忍不住兴奋得从心底颤栗起来。   杜迪夫人离开日本时,曾经交代过一些事情。所以当陈家豪听说有一个从日本来的男人拜访的时候,立刻让人把吴畏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本来陈家豪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国防军的军人,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位身穿长袍的男人。   他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看着吴畏说道:“您是从日本专程过来的吗?”   吴畏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到陈家豪的办公桌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胸针,放到了陈家豪的面前。   陈家豪愣了一下,他家两代人在杜迪夫人的家族服务,当然对于这种白百合造型熟悉到了极点。   他隐约猜到了这枚胸针的来历,伸出双手用虔诚的动作捧起胸针,举到眼前认真的看了看。   杜迪夫人的家族人丁不旺,所以每一位继承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标志,熟悉内情的人可以轻易分辨出每一件物品的所属者。   这枚白百合胸针的背面,镂刻着“s。p”这两个大写字母,那是杜迪夫人名字的缩写,只有最亲近她的人才知道这些。在世界各地,大家都以“杜迪夫人”这个名字来称呼她,但是杜迪其实是她的夫姓,他在她的生命中只存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候,没人知道为什么杜迪夫人要保留这个姓氏,实际上杜迪夫人家族留给她的财富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从夫家继承来的部分,正因为她保留了夫姓,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杜迪夫人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来源于她死去的倒霉丈夫。   杜迪夫人的胸针自然不会轻易交到一个男人的手里,所以陈家豪确认了胸针的主人后,就小心的将胸针交还给吴畏,恭敬的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吴畏向后伸出手,王翔愣了一下,连忙大步走过去,把抱在怀里的公文包递了过去。   吴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陈家豪,“把这个用电报发给夫人。”   陈家豪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感觉着文件的厚度,他迟延道:“这要花很长时间。”   吴畏点了点头,“这很重要,我相信她会需要。”他叮嘱道:“注意保密,我相信你能办到。”   陈家豪吃了一惊,感觉到吴畏对杜迪夫人并不像他这样尊重,脱口问道:“你是谁?”   吴畏慢慢摘下自己的礼帽,露出面容,看着陈家豪说道:“我是吴畏。”   从大通洋行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吴畏想了想,向王翔说道:“我带你们找个地方混饭去。”   四个人回到恒源祥取了汽车,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大院前。   吴畏下了车,自己走过去拍门,很快一个中年男人就拉开门探出头来。看到吴畏,愣了一下才说道:“吴将军?”   吴畏笑道:“黄老在吧?我是专程路过。”   黄有为刚刚吃过饭,正准备看一会书睡午觉,听到吴畏来访,千辛万苦的爬起来向吴畏怒道:“你哪里是专程路过,分明是专程来搅人好梦。”   吴畏笑道:“您只猜对了一半,我是专程来混饭的。”   黄有为虽然不算大富之家,给四个人供顿饭还是没问题的,吃饭的时候,听说吴畏来了,黄夫人还专程出来和他说了几句话。   在外人面前,吴畏对黄有为持弟子礼,本来黄夫人对于这个土匪出身的惹祸精并不怎么待见,但是最近吴畏翻手之间平定日本,在共和国政坛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黄夫人平日里和各家夫人聊天,没少听人打听吴畏的情况,现在看吴畏倒是顺眼了很多。   黄有为听夫人和吴畏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打听他的婚事,挥手说道:“谁这么想不开,我要是有闺女,剁巴剁巴喂鸭子也不嫁给他。”   吴畏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您过奖。”   黄夫人瞪了一眼丈夫,说道:“我听说隆裕皇后还要嫁公主给吴将军呢。”   清帝虽然退位,却还保留着皇帝的称号,所以黄夫人称一声隆裕皇后倒也很平常,只是此时的皇后和共和国成立前的皇后分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听了黄夫人这句无心之语,两个男人都是一愣,黄有为疑惑的问道:“皇帝家又有什么公主了?”   满清皇室传到光绪这一辈的时候,血统就已经不怎么样了,光绪身体羸弱,一直没有子裔,从前还有领养以为储君的打算,退位之后为了避嫌,就连这个念头也息了,这件事京城人都知道,就算现生一个公主嫁给吴畏也来不急。   黄夫人笑道:“听说是从前忻亲王家的女儿,也是正经的皇族,很得皇后的青睐,所以皇后要收为义女,自然就是公主了。”   吴畏和秀云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过风声,但是对于秀云的身份却众说纷纭,黄有为从不和黄夫人说这些八卦,所以黄夫人并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和吴畏传绯闻的其实就是忻亲王府的秀云郡主。   黄有为虽然隐居在家,可也没有专心混日子,京城里的一些事情还是很清楚的,听了黄夫人的话,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意思,转头向吴畏说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刚才黄夫人提起的时候,吴畏就已经想起了那天在秀云家门外见到隆裕皇后时的情景,他心中惊疑不定,专心盘算之下,就没听到黄有为的问话。   等到黄有为又问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在院子里另开一桌的王翔三人,向黄有为说道:“等我吃饱了再说。”   黄夫人笑道:“中正正当壮年,胃口倒好。”   黄有为却已经发现了吴畏的异样,看了他一眼,随口扯开话题。   吴畏三口两口填饱了肚子,这才和黄有为来到书房里,黄有为等家人送上茶水,这才关上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畏沉声说道:“秀云不见了。”   听吴畏说了昨天发现的事情,黄有为坐在座位上沉吟了一会,问道:“那具尸体现在何处?”   “送到巡警局去了。”   黄有为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会有人去看吗?”   吴畏苦笑一声,“我只希望去的人不要太多。”   黄有为沉吟道:“大总统知道吗?”   吴畏一摊手,自己的准老婆丢了,如果巡警局够聪明,应该层层上报才对,只是会不会传到叶知秋那里,就不得而知了。   黄有为点了点头,向吴畏说道:“这件事大有蹊跷,不过倒是可以为你在日本的事情搬回一局。”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黄有为的意思,显然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司法系统要给自己一个交待,倒是可以让程选杰在日本调查自己的时候有所顾忌。   他摇头苦笑道:“我倒宁愿不搬这一局。”   黄有为一直是不怎么支持吴畏和秀云这件事的,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说自己又不控二次元,当然不像某些人那样娶不到老婆。问题是怎么也要娶个意同道合的,要是像你老人家那样,也不过是找了个生育机器,话说据说老黄最近又添了个儿子,退休在家倒是没耽误造人。   黄有为当然不知道吴畏在肚子里诋毁自己的择偶观,以为吴畏不满意自己的态度,摆手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要把老婆找回来了。”吴畏恨恨的说道:“闹到老子头上来了,我不把这些人揪出来我他妈的就不姓吴。”   黄有为并没有问吴畏打算怎么找,吴畏办事每每出人意表,要是能被人猜得出来,那也混不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只是提醒道:“不要留下把柄。”   吴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又和黄有为打听了一下京城里的情况,就要告辞。   送他到门外的时候,黄有为突然说道:“若是武汉来人,你不可不见。”   吴畏一愣,问道:“什么?”   黄有为摇了摇头,却不肯再说。   第369章调包   回到住处之后,吴畏发现溥觉不在,听卫兵说他上午回来过一次,带了一些人又走了。于是吴畏开始担心溥觉会瞎撞搅出事来了。   这个时候就算想召溥觉回来,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吴畏只丢了老婆,还是未婚的,溥觉可是一块丢了老婆和姐姐,没发狂已经不错了,把他叫回来也不可能老实呆着,倒不如散在外面还能有个盼头。   吴畏知道自己出去也没什么帮助,干脆沉住气守在屋子里,一面闭着眼睛养神,一面琢磨秀云失踪的事情。   如果黄夫人说得没错,那么隆裕皇后要收秀云作义女肯定是奔着自己来的。满清入关这么多年后,铁杆庄稼养出了一帮废物,再也没有什么人物,所以黄有为从湖南起事,一路打进京城来居然没遇到什么阻碍,共和国成立后真正的恶战反倒是发生在中央政府和地方督抚之间,黄有为挥军三千里,平定中原,打的其实是地方势力,和满清真没什么关系。   现在光绪有国家奉养,倒是吃喝不愁,但是下面的满人没了旗饷,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共和国的仇恨之情与日俱增,这些人多半是好吃懒作惯了的,要指望他们造反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活泛一下脑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通过联姻方式把自己绑到皇室这条破船上也算一个办法,当看叶知秋能说动黄有为起兵反清,成就共和国,自然也有人希望吴畏能有样学样,也把满人再扶上龙庭。   像叶知秋和顾雨这样的人,自然能看出这种事情有多不靠谱,他们忌惮自己的只是挟巨大声望回国后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要是相信吴畏能带着陆一师从日本一路打回来,那肯定是脑残片吃多了。   这样说起来,这两方面似乎并没有害秀云的理由,但是人心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说清楚的,吴畏记得当初秀云就已经看出隆裕的目地,一直与她虚以委蛇,不肯真的拜隆裕做义母。这要是放在光绪在位的时候,秀云这么做就是大不敬,隆裕自然可以学霸王硬上弓。但是现在光绪已经退位了,别说没有实权,就算是能使唤动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出来。   所以万一皇室那边觉得收义女无望,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嫁祸别人,也是有可能的。   同样的道理,叶知秋自然也可以设个圈套绝了皇室对自己的念想,反正翻来覆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在京城里没有根基,保护不了秀云。   想到这里,吴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还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放眼共和国,居然没有什么可靠的强援。   胡思乱想了一回,吴畏没错得心神难安,起身转了一圈,换了军装走出门去,向王翔说道:“去巡警局。”   那具尸体被送到了巡警局,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什么,吴畏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有什么线索着落到它上面。   这次出门吴畏摆了个大乌龙,车开到一半没油了。吴畏这才想起来,从昨天开始他开着车满北京乱窜,就没加过油。本来这种事情自然有司机想着,可是他把总参派给自己的司机给打发回去了,直到汽车趴窝才想起来这玩意是需要填充燃料的。   吴畏一面抱怨这时代的汽车连个油量告警装置都没有,一面指挥卫兵们把车推到路边,然后锁了车门扬长而去,反正这车也不是自己的,丢了也不心痛。   算起来巡警局他倒是也去过几次,他又有认路的天赋,途中打听了几次,居然没有走冤枉路。   刚走到巡警局的附近,留在这里监视的卫兵就凑了过来,和这个卫兵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溥觉从前在巡防营的手下。警卫营的士兵不认识城里的各方势力,这些巡防营的满人大爷可都人头精熟,从来不会走眼。   吴畏问了一下,听说没什么特殊的人物过来,心里估计是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他想了想,让卫兵们继续监视,自己带着王翔等人走了过去,在巡警局门前报上自己的名字,要见巡警局长。   胡光调回司法部后,北京巡警局的局长又换了两次人,现在的局长名叫娄好古,算是巡警局的老人,纯粹熬资历上来的。   娄局长虽然没什么能力,也是刑侦口的老油条,听说了秀云的案子,就知道麻烦,一面忙着和司法部里的关系沟通,一面在衙门里捋着胡子发愁,突然听说吴畏求见,心中一惊,手上使劲,差点把胡子揪下一缕来。   吴畏现在门前,他又不能不见,急得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学着京剧里的喝腔念道:“这可怎生是好啊!”   正没奈何的时候,正好侯成从外面进来,娄好古一把抓住,拉着他去见吴畏。侯成是刑事科长,这案子正好是他该管,用来顶缸也算专业对口。   侯成本是来和他商量案情的,没想到被拖出来见吴畏,怎么会猜不出娄好古的心思?不过娄好古是他的顶头上司,有气也只能憋着。   见了吴畏,三个人互相恭维了几句,吴畏就提出要再看看那具尸体。   娄好古迷信,从来不往停尸房那边凑。那地方阴气重,老娄年纪大了,要是粘上什么脏东西岂不糟糕?他可不像吴畏,那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煞气冲天的主,所谓鬼怕恶人,自然可以百无禁忌。   听说吴畏不是来逼着自己破案的,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说吴畏想去停尸房,娄好古连忙推说自己身染贵恙,怕冷,让侯成陪吴畏去。   吴畏倒是不在乎谁来陪同,反正有带路党就行。侯成却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凡讲究一点的人,谁愿意往那地方凑?   不过事到临头,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吴畏进了停尸房。   按标准,尸体在这里由仵作验过后,会停放几天,如果没有特别的需要,就会下葬,不然这时候又没有冰柜,放得时间长了就烂了。   停尸房用石灰来防腐,气味自然不会好,侯成进了门就不往里面去了,吴畏也不勉强,自己走了过去。   这时候停尸房里只有一具尸体,吴畏走过去掀起盖住尸体的白布,看了一眼,确定是那个脸被砍得稀烂的尸体,于是又往尸体的身下看去,目光所及,他咦了一声,向侯成说道:“这尸体被人换了。”   第370章洗胃   来到这里之前,吴畏就已经猜到了会有人打尸体的主意,所以才让人在巡警局前外蹲点,但是没想到居然真有想不开的人下手,而且居然是直接把尸体换走了。   吃惊之余,吴畏的声音就很大,所以尽管侯成正被这里的气味熏得心烦意乱,也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他顿时吓了一跳,连捂鼻子的事都忘了,飞快的跑了过来。   吴畏仍然用右手掀着布单,下面的尸体上刀痕宛然,看着和今天早上见过的那个差不太多。   但是侯成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早上送来的尸体。那具尸体在井里泡了几天,皮肤已经大面积脱落,这种效果很难伪造出来,所以现在躺在这里的尸体简直一点都不像,这就像大豆腐和干豆腐的区别一样,虽然本质差不多,但是想互相冒充,只能指望对方是瞎子。看起来造假的人水平有限,而且也没什么敬业精神。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侯成转身就往外面跑,吴畏抽出手枪,也跟了出来。   停尸房在监狱的后面,这地方就连仵作都不愿意来,平时也没人看守。侯成就算想找个人问也没办法。   但是很显然偷尸体的人不可能直接把尸体扛出去,所以侯成立刻就想到了巡警局的后门。   走后门这件事在巡警局里算是日常,但这个后门是指精神上的,肉体的那个就不怎么受欢迎,物理的这个就真没什么人愿意光顾,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停尸房这边还有一个角门。也就是侯成这样在局里混了二十多年的老人才会记得。   通往角门的路上已经长满了杂草,上面有明显被人踩过的痕迹,侯成迟疑了一下,还没等拿定主意要不要追,吴畏已经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接着是王翔和两个卫兵。看着他们执枪的背影,侯成胆子一壮,伸手掏出转轮手枪,也跟着追了下去。   停尸房本来就建在巡警局院子的角落里,离后面的角门不远。吴畏几步就追到门边,看到角门上的铁闩扔在地上,破败的木门虚掩着,显然是被人从外面关上的。   他拉开门冲了出去,外面是一片菜地,此时地里的产物已经收割完毕了。一辆马车正沿着地头凸凹不平的土路向远处行去。   吴畏一声不吭,埋头就追,身后王翔张了张嘴,想招呼吴畏慢一点,等等他的士兵,转念想到会被马车里的人听见,就只好闭嘴,提着手枪埋头猛跑,希望能追上吴畏。   吴畏身高腿长,体力又好,全军越野的时候,负重一样的情况下没几个人能跑得过他,王翔想要追上他基本不可能,除非吴畏有意放水。   田间的土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那辆马车蹦蹦跳跳的在路上走着,想快也快不起来,很快就被吴畏拉近了距离。   这个时候,车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叫起来。   吴畏二话不说,抬枪就打,几十米的距离上,吴畏打马车这么大的目标连标准都不用。马车后面的木质壁板立刻被子弹打得稀烂,他一定都不担心误伤,那具尸体又不会再死一次。   赶马的把式倒是个杀伐果断的好手,发现不妙,二话不说跳车就跑。可惜道路两侧一面是巡警局的院墙,另一边是刚刚收割完毕的菜地,也没什么遮挡的东西。   吴畏连开几枪,子弹打得那人身边的土石飞溅,惊慌之余,那人一跤摔在地上,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大叫道:“别打了,我不跑了。”   吴畏抻手指了指那人,示意王翔带人过去,自己向马车追去。   刚才开枪之后,拉车的马受了惊吓,拔腿就跑,可以力气不济,跑了几步被车厢一带,直接翻到了路堤下去。好在这路不高,倒也没有翻滚,只是横倒在了路边的田地里,连马都带倒在了地上。   吴畏提着手枪跑到翻到的车厢旁边,发现这车前面是敞开式的,没有车门,乘客直接坐在里面。刚才他开枪的时候打烂了车厢后壁,破坏了支撑结构,马车这么一摔,顿时就把车顶都摔掉了,斜依在破烂的车厢一侧,露出一个大洞。   从吴畏这里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车厢里纠缠在一起的四条腿。   吴畏心中一动,猛然停住脚步,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头,看到车厢里闪过一道火光,然后就有青色的烟雾飘了起来。显然是车里有人向他开枪。   只是也不知道是这个人的枪法太烂,还是吴畏的运气太好,这出其不意的一枪不知道打到哪里了。   枪声响起后,倒在地上的马又受了一次惊吓,奋力一挣,居然挣脱了笼头,起身跑了。   拉车的马挣扎的时候,带动了车厢,里面的人就没能接着开枪。吴畏倒是没和车厢里的人客气,抬手对着车厢里的那条活人腿开了一枪,顺便抬腿踢飞了被也拉得更加破碎的车厢顶盖。   这一下子视野豁然开朗,他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壮汉正被那具尸体压住,一人一尸在翻到的车厢里挤成一团,急切间也没办法分开。   难怪那人占了这么好的地利,仍然没能打中吴畏,实在是现在他的姿势太别扭了。   吴畏看到壮汉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连忙调转枪口想再接再厉,可惜这人腿上刚刚挨了一枪,巨痛之下手上更加没准,这一枪没打着吴畏,倒差点打到自己的身上。   吴畏又开了一枪,子弹穿过那人身上的尸体,击中了壮汉的右肩,这下壮汉再握不住枪,手枪脱手滑落到车厢的壁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从那人开枪到吴畏连开数枪又踢飞车厢顶盖,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快到两个人都来不及细想,完全是按照下意识的反应进行。最后经验丰富的吴畏轻松碾压。   看到壮汉的枪脱手,吴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多亏路不熟,没找着进关的道,一转眼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王翔也追了上来。他刚才指挥两个卫兵去捉车夫,自己拼了命来追吴畏,到底没赶上。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差点魂都吓飞了,这要是吴畏有个三长两短,把他剁碎也承担不起。   好在吴畏运气不错,王翔追上来的时候,壮汉已经束手就擒了。   王翔把壮汉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侯成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上来。话说侯科长什么时候跑过这么快啊?简直要了老命,站在那里双手扶着膝盖光剩下张口喘了,要不是多少还记着身分,手里的转轮枪都得扔了。   吴畏走过去给王翔搭了把手,看着满身是血的壮汉问道:“我是不是认识你?”   壮汉瞪着一双牛眼看着他,也不说话。身边的侯成总算是倒过这口气来,张着嘴说道:“马……马大炮?你tm……的……”   说到这里,气又不够用了,只好接着专心倒气。   吴畏听到侯成的话,愣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这家伙不就是那个在监狱里找自己的麻烦,被打了一棍子的牢头吗?   他还记得当初那一棍子也是打在马大炮的右肩上,应该是打碎了肩胛骨,怪不得这小子刚才用右手开枪差得那么多。说来倒是缘分,这次他开枪打的还是马大炮的右肩,另外还饶上了一条腿。   他低下头看着马大炮,问道:“又见面了?”   马大炮这个时候也想了吴畏是谁,脸色一变。他自认是条好汉,不过当初吴畏在监狱里的凶狠程度实在出人意料。再次落到吴畏的手里,马大炮知道不能幸免,没有受伤的左手一翻,把一个纸包塞进了嘴里。   吴畏和王翔都在他的身边,虽然没注意他手里捏着个纸包,但是看到他抬手,仍然不约而同的出手,吴畏一脚踩在马大炮的脑袋上,王翔则伸手拔开了马大炮的左手。   不过两个人毕竟慢了一步,马大炮已经把纸包塞在嘴里,一口咬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倒好像是他胜利了一样。   王翔叫了一声“不好”,还没想到应该怎么办,吴畏已经一枪柄砸在了马大炮的下巴上,马大炮的下巴立刻耷拉下来,吴畏伸手从他嘴里把那个咬破的纸包拽了出来,发现里面是一种白色的粉末。   马大炮虽然动不了,但是看到吴畏拽出来的纸包里那种粉末已经剩下不多,仍然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只可惜下巴合不上,笑声自然也豪迈不到哪里去,听起来倒像是在哼哼。   侯成总算又倒过一口气来,惊叫道:“砒霜!”   这一声叫得急了,顿时又被咽住,说不出话来。   吴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过年了你这是要练三句半吗?   他随手扔掉纸包,向马大炮笑道:“想死?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说完伸手把枪管塞进马大炮的嗓子里用力一搅,马大炮没练过深喉,顿时呵呵连声,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吴畏把他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的姿势,又叫道:“拿水来。”   王翔三人都带着水壶,连忙递了过来。看吴畏捏着马大炮的鼻子给马大炮灌进去,然后又搅动他的嗓子让水吐出来,手里忙活,嘴里还不忘记解释道:“教你个乖,这叫洗胃,其实我还会灌肠,不过那个是从小电影上学的,今天就不教你了。”   第371章准备办事   一九零五年的时候,卓别林刚刚在伦敦的舞台上崭露头角,这个世界的人们也还没有意识到电影业能够带来的广阔钱景,像马大炮这样土土的包子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小电影是什么,所以吴畏这番话也就只能明珠暗投。   等到大队巡警保护着娄好古赶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吴畏和侯成两个人,当然还有破烂马车里的尸体。   娄好古惊魂未定,问道:“出了什么事?”要不是枪声就在巡警局的后院,娄局长才不会以身犯险,虽然他集合巡警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候,但是谁知道悍匪们会不会迷路以至于没能及时离开?   侯成连忙上前解释了一下,说是有人偷走了尸体,他和吴畏追出来,偷尸体的人扔下尸体跑了,吴畏的兵已经追上去了。   娄好古擦了擦汗,问道:“偷尸体干什么?”   侯成一愣,忍不住去看吴畏,后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向娄好古说道:“也许是快过年了买不起肉。”   娄好古又不傻,当然知道吴畏这是在说反话,想想驻日占领军司令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了,也就只好捏着鼻子算了,挥手说道:“把尸体抬回去。”   收尸这种活就不用侯成跟着了,他趁着送吴畏离开的机会说道:“马大炮肯定是替别人干活。”   吴畏点了点头,向侯成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仵作发现什么了没有。”   侯成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带你去吧。”   所谓的仵作,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法医,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欧洲也还没有专业的法医,共和国的仵作基本上都是祖传的手艺,虽然工作条件比较艰苦,但是竞争环境还算不错——话说这行虽然没有上岗证,但是也没人来抢仵作们的饭碗。   京城巡警局管的地方大,仵作也比别的地方多,足足有两个,还是哥俩,正经的验尸亲兄弟,侯成带吴畏来见的是弟弟。   宋仵作四十多岁的年纪,样子很普通,要不是侯成介绍,吴畏还真看不出这人是专业和尸体打交道的,身上也没有传说中的尸臭,当然宋仵作不是软妹子,吴畏也没好意思凑到身边去闻。   仵作这行虽然算是技术工种,但是地位实在不高,宋仵作看起来也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有些拘谨的向吴畏弯了弯腰,说道:“这人是个太监。”   侯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你可别瞎说。”   吴畏笑道:“清帝退位后,遣散了大批太监宫女,就算这是个太监也不一定和皇家有关系,没准是某点的呢。”   可惜侯成不知道某点是什么,要不然一定在心里腹诽,你们那圈里的就别笑话别人了。   宋仵作站在一边明显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侯成算是该管的上官,所以倒也没有随便说话。   吴畏想了一下,向宋仵作道了谢,就向侯成告辞。侯成送了几步,看看身边没人,连忙向吴畏说道:“司令,马大炮他们俩……”   司法部虽然没有命案必破的说话,但是马大炮好歹还算是巡警局的人,要是死在哪个阴沟里可太不好看了,到时候还是侯成遭罪。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马大炮是谁?有这个人吗?”   侯成心中凛,连连点头,吴畏拱手告辞,出门自己开车走了。   侯成站在巡警局的大门前看着汽车远去,身后跑过来一个巡警,向他说道:“侯科长,局长让你过去。”   侯成嗯了一声,硬着头皮见娄好古去也。   吴畏开车回到住处,听说蓝晓田过来找过他,没说有什么事,留下一份述职报告就离开了,按理说给吴畏送报告用不着副总参谋长,想来是问问明天述职的事情,吴畏不在也就算了。   他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看报告,进屋换了便装,又带了两个人从后院翻墙出来,很快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穿着工友服装的汉子,看了他们一眼后,转身就走。   吴畏带着两个卫兵跟在后面,左转右转来到一片居民区,那汉子看了看四周没人,推开一扇门,站在门边向吴畏示意,等三个人进门后随手关上了门,慢慢走到胡同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拢着手像个游手好闲的汉子一样望着天发呆。   吴畏一声不吭的钻进门里,穿过低矮破旧的房屋,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王翔正站在角落里吸烟。   看到吴畏过来,王翔连忙掐灭了烟头,走过来说道:“那个车夫招了,马大炮还不肯说。”   吴畏皱了一下眉,说道:“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王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许连长出来吧。”   他是许晨剑等人离开后才补充进警卫营的,虽然认识许晨剑,但是并不熟悉。刚才亲眼看到许晨剑给人用刑,视觉冲击力太强,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才溜出来吸烟,到底许晨剑问出多少东西来,其实并不清楚。   吴畏点了点头,许晨剑的“基地”成员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虽然也是二把刀的水平,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要算是专精了。王翔只是普通的战斗人员,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他没什么兴趣看马大炮的样子,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接到消息的许晨剑就走了出来。   许晨剑穿了一件白布衬衣,敞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坚实的肌肉,手上还有没有洗掉的血渍。   看到吴畏,许晨剑有些激动,快步走过来打算敬礼,吴畏伸手拉住他,笑道:“辛苦了。”   许晨剑用力点头,说道:“就怕做得不好。”   吴畏笑了笑,安慰道:“慢慢来,总有个成长的过程。”   许晨剑定了定神,向吴畏介绍了一下自己刚刚问出的事情,又向吴畏说道:“那地方我知道,不过我手下的人都撒出去了,现在只有四个,恐怕不够,是不是从溥营长手里借几个人?”   吴畏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多带几个人把握总要大一点,不过他们只能望风,办事还得是咱们。”   许晨剑点了点头,明白吴畏的意思。他们要做的事情专业性很强,普通士兵只能添乱。   他向吴畏说道:“您就瞧好吧。”   吴畏笑道:“瞧好可不行,救我自己的媳妇,这种事怎么能落后?”   第372章黑夜行动一   刚刚入夜时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虽然来还没有宵禁的时间,但是天津城外的大道上已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因为还没到关城的时间,几个守门的卫兵拄着枪站在城门外,一面聊天,一面盼着退值的时辰。   他们这些人并不隶属于国防军,而是天津巡警局的下属,脱了军装直接下班回家,都指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军纪自然也严格不到哪里去。   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掀起风云雷电的义和拳还没成事就已经被剿灭了,自然也没有八国联军进北京,所以天津的老城墙仍旧昂然矗立,给天津卫子民带来安全感的同时,也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一个小军官慢慢走了过来,站在城门口看着城东的大道,转头向身边的士兵问道:“那几个洋鬼子还没回来?”   没有八国联军出现,天津城里虽然也有洋人租界,但是占的地方也不大。不过共和国成立这些年后,国内的经济活动发展开来,天津港的地位越发重要。   此时共和国内部的陆路交通基本还是黄土大道,马拉车载,要贩运大宗货物,还是要依靠水运。   所以现在天津城里的洋鬼子越来越多,洋人租界已经不堪使用,英法等国几次向外交部申请扩展,都被叶知秋授意下的国会否决了。   按照叶知秋的打算,前清的租界自然是要取消,外交人员也就算了,你一帮商人要什么治外法权?就算是作一等人,也得是在共和国的体系下来作。   不过他和西方各国的关系不错,不想撕破脸皮,所以干脆在扩展租界这里卡着洋人的脖子,等洋大爷们憋得急了,正好取消租界,另划一片地方给他们当聚集区就是,那样一来,现在租界的种种特权自然也就取消了。   不过这些来自欧洲的先行者们显然还不愿意放弃租界的优越地位,到现在也还没有松口。叶知秋倒是不着急,越来越多到天津作生意的欧洲商人已经在本国租界内捞不着地方住了,自己住到城外又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不得不和本地人混居在城里,各种不便,早已经怨声载道,现在就看天津的外国公使们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听了小军官的问话,身边的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一个人摇头说道:“没回来呢,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小军官皱了一下眉,所谓物以稀为贵,洋人这玩意也是一样,天津的洋人太多,倒霉的时候出门一脚能踩着仨,从上到下自然也没什么敬畏之情。这要是放在内地,一帮洋人在城里横晃,足可以让当地政府绷紧神经了。而在天津城门口这里,就连守门的小兵都不在乎。   小军官却不能和士兵一样,普通的洋人也就算了,刚才那几个洋人是大通洋行的人,说是出城接一批从北京运过来的货。虽然小军官不知道从北京能运什么货过来,而且要接货,为什么还要从天津赶马车出来。   他知道大通洋行背景深厚,天津卫的洋人公使看到大通的掌柜都得主动拉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看门官可担当不起。   正想着要不要派人顺着大路去看看,就看到弥漫在大道上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灯光,很快传来一阵马蹄声,几辆马车吱吱呀呀的走了过来。   马车慢慢走到城门前,小军官凑过去看了一眼,确认是刚才出城的那几个大通的洋人,也就没有拦阻,挥手放行,心说这洋人也真是没落了,连赶车的活计都自己干了,倒不知道薪酬几何,有没有加班费。   小军官看洋人,都是一幅大鼻子,就算仔细看也认不出谁是谁来,如果换一个熟悉大通洋行人员的人来,一眼就能认出,出城来的这几个大通的洋人身份很不简单,他们是大通洋行洋枪队的人,带头的就是洋枪队的队长,有个很像中国人的名字,叫作甘末林。   大航海时代,欧洲的大商人在国外探险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种力量在中国被称为洋枪队,在十八世纪中叶的一段时期里,洋枪队在共和国境内是相当肆无忌惮的。   共和国成立后,政务院与西方各国多次交涉,终于将洋枪队武装限制在租界内部,按照双方约定,洋枪队成员负责保护商人在共和国境内的安全,但是在租界外行动时不得携带武器,发生争斗时要由外交部设在天津的治外法庭裁决。   但是因为洋人在共和国内有一定的特权,没事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去搜查他们,所以现在这些人出了租界,其实身上都带着短枪,只要不明目张胆的扛枪出来,就没人会管。   吴畏并没有用警卫营的士兵,而是通知了陈家豪,让他联系天津大通的火枪队,给自己提供支援。   他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警卫营毕竟有一定的流动性,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泄漏出去,还是大通的洋人比较容易糊弄,他们和共和国内部其它势力勾结的可能也更低。   吴畏通知陈家豪的时候,只说是自己的人去天津的英国租界办事,并没有说自己去,也没有说明是什么事。   但是陈家豪听到了吴畏的要求后,就意识到这件事只怕很难办,不过有杜迪夫人的命令,他自然也不敢不办,专门动用了与天津大通的密码通讯系统,拍了一份最高权限的电报,要天津方面无条件配合。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甘末林亲自带人出来接应吴畏,并且按照电报里的吩咐,赶了三辆四轮马车出来,在天津城外接应到吴畏后,留下几个藏在马车里的手下在城外看管吴畏等人骑来的战马,再把吴畏等人藏在车厢里带进城来。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飞快的行进,一路进入了法租界的大通洋行库房。刚刚停车,吴畏等人就跳了出来,沉默的在甘末林和另一个青年白人的带领下从后门离开。   那个白人青年看起来也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但是显然他的天赋并没有点到战斗技能上面。他带着几个人东拐西拐,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居然就混进了与法国租界相邻的英租界里。   此时吴畏身边除了许晨剑和他的三个士兵外,就只带了溥觉过来,算上甘末林和那个青年白人,只有八个人。   按照之前在马车上制定的计划,甘末林在这里就和他们分手,去找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回来接应他们,剩下的路由那个白人青年带领。   看着甘末林飞快离开的背景,吴畏向这个名叫阿道夫的青年白人点了点头,甘末林是法国人,杜迪夫人在中国活动时,一向是由他负责安全保卫,吴畏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可以信任。   据甘末林说,阿道夫是奥匈帝国人,头脑聪明,有一些艺术天赋,杜迪夫人的手下在维也纳发现了他,把他带来了中国。   阿道夫看了看吴畏,没有说话,他是狂热的日尔曼民族崇拜者,对于这个民族以外的人种都持轻视态度,只是因人种的不同,轻视的程度也不同而已。   说起来他对东方这个古老国家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到达天津后,他发现这里的人民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优秀。总的来说,这个东方民族的性格偏向柔弱,缺乏铁血和抗争精神。   这种认识一直持续到今天,然后在吴畏等人的面前被砸得粉碎。   甘末林在法国步兵部队中服过役,他和他的火枪手们都参加过大小不同的战斗,用阿道夫的说法,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带着从战场上下来时的气息。   但是在这几个中国人身上,阿道夫感觉到了比甘末林等人身上强烈千百倍的杀气,特别是当他们在车厢里换上全套的黑色紧身衣,全身披挂之后,散发出的强烈杀气简单就像是黑暗当中的灯塔一般明亮。   他在火枪队的时候,亲眼见过杜迪夫人的白百合佣兵团,对那些士兵们武装到牙齿的作战装备深感羡慕,听说白百合的装备是模仿自共和国国防军内的一支部队,他还觉得很难相信。   现在看到吴畏等人的装束,他才突然发现,白百合佣兵团的装备其实非常简陋,和面前这几个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乞丐和贵族之间的分别。   吴畏六人都穿着全身黑色的作战服,头戴黑色头套,脚下是里面垫了钢板的高帮牛皮军靴,左侧大腿外侧的手榴弹袋里插着一枚木柄手榴弹,右侧小腿外侧插着军刀,左手前臂上绑着弹簧跳刀,德式盒子炮斜插在右腰后面的枪袋里。   他们使用一种比现在世界上所有现役步枪都要短小得多的步枪,用一种很宽的布带挂在脖子上,还可以很方便的背到身后。   阿道夫看到了吴畏的士兵们检查武器,很惊讶的发现这种短步枪使用的居然是一种可以容纳几十发子弹的强匣,除了装在枪里的那个之外,每个人胸前的夹层里还有三个。   只见过五发或者七发弹板的阿道夫虽然不知道这种枪的射速究竟有多快,但是只看他们可以方便的更换弹匣,就可以猜到这种步枪发射出来的火力会有多么恐怖。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阿道夫第一次对军人这个职业感到了兴趣,如果可以,他很想加入到这支神秘部队当中去。   第373章黑夜行动二   吴畏并没有留意身边一个小小青年在想什么,白百合佣兵团的伦德施泰特团长都没能接受他的训练,更不可能有时间调教这么个文艺青年。他看了阿道夫一眼,指了指身边空旷的街道,示意他作好带路党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不要走神。   欧洲人有过夜生活的传统,租界区又是富人扎堆的地方,所以主要街道上都点着煤油路灯,照亮范围虽然有限,但是对于吴畏的行动仍然是个威胁,所以他才需要有人来带路。   阿道夫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不是专程来观摩学习的,连忙点了点头,示意吴畏跟着他走。   溥觉第一次参加这种行动,觉得这压抑的气氛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从前就知道警卫营的训纪和普通部队不一样,但是一直没有亲眼看到过,他调到警卫营的时间太短,吴畏又忙着在本州岛呼风唤雨,也没什么时间来对警卫营进行强化训练,而且溥觉也不知道,许晨剑他们这些人是吴畏单独训练出来的成果,本来也不是警卫营的正常内容,所以他以后打算进入基地,不然可能永远都不会接受这方面的训练。   跟着许晨剑一起行动的三个士兵溥觉从前都见过,有一个还能叫出名字,知道这些人从前都是各个部队里的战斗骨干。他一向自负训练刻苦,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信心,现在才知道,和真正的精锐比起来,他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值得依赖。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能训练出这些人的吴畏到底有多可怕。   七个人排成一列,交替掩护着跟随阿道夫转到一个院子后边,阿道夫一个人摸过去确认了一下,回来向吴畏点了点头,表示没有走错。   吴畏挥了挥手,许晨剑四人就沉默着散开了,留下吴畏三个人蹲在黑暗的角落里数星星。   溥觉不安的动了一下,有点担心许晨剑不带自己,直接开始行动,不过他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吴畏的警告,所以到底没敢开口。   又过了一会,两个士兵又转了回来,一个执枪警戒,另一个则蹲到吴畏的面前,伸手在地上划了个简单的图型,一面用手比划着打起手语来。   阿道夫发现,从进入英租界后,吴畏带来的这些人就再没有说过话,互相交流都是用手势,甚至很多时候见到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知道彼此应该做什么。   很快许晨剑也回来了,和那个士兵一样把侦察到的结果向吴畏汇报。等他比划完,吴畏沉吟了一下,伸手比了几下,许晨剑和那个士兵同时表示明白,转身回去向自己的战友传达。   吴畏凑到阿道夫的耳边,低声用法语说道:“你留在这里,接应甘末林,三十分钟后汇合,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阿道夫连连点头,就看到吴畏向溥觉作了个手势,两个人扶着冲锋枪弯腰沿着院墙向后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许晨剑和他的士兵们回国后已经干过几票,手法越发娴熟,很快互相掩护着翻墙进去,吴畏并没有跟着跳墙,带着溥觉来到院子的后门,等了一会,院门就开了。   这里的院墙虽然很高,溥觉也不觉得能挡得住自己,所以很不明白为什么吴畏要拉着他走门,总不会是担心自己从墙上掉下来。   开门的士兵并没有在门后等待,许晨剑这边人手不足,一旦行动开始,每个人都要负责几个方面,开完门还有别的事要做,想来吴畏也不用人带路。   这是一个中式的院子,中间有一片池塘,四周种着几棵树,院子的一角还有一块假山石,初冬时分,池塘里已经没有水了,前些日子下过一层薄雪,在阳光不及的时候还没有融化。   这院子和天津城里大多数殷富人家的宅院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就算是住在租界里的外国人,也常常有直接买或者租下中国人的房子住的,除非打算长期逗留,不然也没有谁会大兴土木的改建房屋。   吴畏小心的穿过院子,尽量让自己行走在黑暗当中。按照行动前的安排,许晨剑等人会肃清院子里的敌人,但是这种行动没有人能够完全掌握全局,要是被漏网的人打上一枪,那死得就太冤枉了。   溥觉左手握着军刀,右手提着手枪。行动前吴畏叮嘱过他,如果遇到反抗,能用手不要用刀,能用刀不要用枪,动手一定要快,清除所有遇到的人。   这一路行来,溥觉发现许晨剑很严格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他看到有两个人的尸体倒卧在黑暗当中,其中一个明显是个侍女,两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迹,显然不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穿过后院,溥觉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鲜血,一个手执步枪的汉子倚着门廊的柱子挂在那里,支撑他没有倒下的着力点竟然是一支细小的弩箭,它射进了这人的脑袋,从一侧的下颌进去,从太阳穴穿了出来,将尸体钉在了柱子上。   这次吴畏没有绕过去,他接过尸体手里的步枪,把它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拉着这人的辫子把他从弩箭上拔了下来。用军刀尾部的缺口卡住弩箭取了下来,在尸体上擦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溥觉看着吴畏作完这一切,又用刀把柱子上的箭痕划烂,从地上摸了一把泥涂在破损的地方,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这次他们终于追上了许晨剑等人,一个隐在暗处的士兵向吴畏招了招手,又摇了摇头,沉默着指向一间正房。   吴畏心里一沉,显然他们没有找到秀云和珠儿。   他向溥觉侧了一下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过去。   许晨剑已经控制了这里的人,吴畏还没有进门,正房里火光一闪,已经点起了油灯。   吴畏走了进去,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向守在床边的许晨剑摆了摆手,许晨剑就退了出去,顺手把一个女人的尸体拖走。   吴畏走过去,把床上被绑成一团的人提了起来,显然许晨剑已经用行动向这个人表现了不合作的后果,所以尽管这个男人并没有被堵住嘴巴,却也没敢呼救。   吴畏借着油灯的光线看了看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头套,轻声笑道:“晚上好啊,铁良大人。”   第374章黑夜行动三   铁良在满人当中算得上名人,前清的遗老遗少很多,但是真正能干事的几乎没有,大家吃了这么多年的铁杆庄稼,拉关系使绊子在行,明哲保身也都不含糊,唯独早就忘记了怎么凭本事办事。   所以当初溥觉在巡防营里能拉一帮铁哥们供他驱策的时候,几乎就成了满人贵族眼中的统兵大将,很是受了一番重视。   可惜满人勋贵们做起事情来瞻前顾后,着三不着两的程度实在和靠谱这两个字搭不上边,等到溥觉因为带枪进京的事情被革职之后,这些人不但没有抓紧时间过去雪中送炭,居然打算着撂溥老四一段时间后再去伸手,到时候可以把溥觉这个人才揉捏在手里,免得他生了跋扈的心思,要说起来也可怜,如果溥觉没有亲小舅子的身份,在吴畏手下也就是个能打仗的营连长材料,像他这样猛将兄类型的在吴畏手下一抓一大把,落到四九城的满人勋贵眼中,居然就成了不世出的人才,需要依靠权谋来掌握才行。   都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这种权谋手段,也只能说前清衰败实在是众望所归、大势所趋,要不是叶知秋动手早,不定清帝把这花花江山拱手让给谁了。   谁也没想到,溥觉虽然被革了巡防营和差事,但是还没来得及落魄,就让吴畏一手拉进了国防军里,不但找到了一个撑得住的靠山,干脆和满人权贵们断了联系。   也就是溥觉从军之后,皇城里不甘心没落的满人们才意识到,吴畏这颗突然窜起的新星并不是和自己一点联系都没有,他居然可能成为皇族的女婿,这重要性可比只能拉几十个人在京城里乱串的溥觉重要多了。   只是皇恩这玩意实在浩荡,没点能耐的想沾也不容易,忻亲王一支衰败得早,到了溥觉这一辈,基本没捞着什么皇恩。   溥觉还好一点,黄带子的身份多少在巡防营里还能撑住点。秀云可是实打实守着老忻亲王剩下来的这点家底过日子,据说要不是从前的某位王爷看不下眼去,帮忙说了句话,忻亲王府这点家底都得被宗人府飘没一半去。   就算这样,秀云堂堂郡主都混成包租婆了,要说指望她给吴畏吹枕头风,不往反的那边吹就不错了。   反正满人皇室上轿现扎耳朵眼的事也干习惯了,大家拉下脸皮来弥补就是了,这种事情干得多了,完全可以变成熟练工种。   所以才有了隆裕皇后亲自上门去收干女儿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皇帝虽然退位了,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每逢国家大典的时候,光绪和隆裕还是要作为贵宾出现的,对于共和国政治体系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对夫妻的身份仍然高不可攀,去收这么个落魄的小郡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秀云虽然足不出户,却是个有见识的,一点都没被唬住,皇后来了自然是礼迎,走了那就礼送,至于其他的心思,我们郡主一概装傻,反正忻亲王爷死得早,姐俩要说没什么家教也说得过去,有什么话您就憋着吧,结果差点把隆裕生生憋成忧郁。   铁良出身镶白旗,不算是皇族,但是怎么也要算满人贵族,还是少有的强硬派,一向主张抓兵权,当初黄有为起兵的时候,他是一力主战的,可惜四九城的皇家爷们没有玉碎的心思,没人陪他作死,等到光绪宣布退位,此议遂寝。溥觉在巡防营的时候,他就很欣赏溥觉,一直觉得此子可堪大任。   所以说起来,铁良这人也许当得上志大才疏这四个字,但是至少胆子还是很大的,作了这么多年大官,镇静功夫也不错。睡梦当中被人擒住,眼看着侍妾被杀,他居然也并没有失态,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吴畏,淡淡说道:“阁下是哪位?”   吴畏笑了一下,把头套随手扔到桌边的桌子上,向着铁良说道:“大人最近不是一直关心我的家眷吗?居然都不认识我?”   铁良表面镇定,脑子里却转得飞快。听了吴畏的话,心中一震,吃惊的看着吴畏,说道:“是你?”   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吴畏脱了军装换上作战服,气质立刻就变了模样,别说铁良从前只是远远见过吴畏几次,并不熟悉,就算是常常见面的,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认不出来。   铁良刚才被许晨剑制住之后,倒也想过落在吴畏手下的可能,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吴畏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铁良大人一向自喻勇力,但是也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喊打喊杀。   他吃惊的叫道:“你竟然敢到英租界里来?”   吴畏不屑的撇嘴道:“敢动我的家人,就算是跑到白金汉宫去,我也一样揪你出来。”   铁良在满人堆里算是见识比较广的,倒是知道白金汉宫和布达拉宫的区别,他看着吴畏悠然说道:“吴将军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吴畏还没说话,溥觉已经忍不住了,他是来救老婆的,不是来文绉绉灌水的。心中一怒,扑上去一拳就给铁良来了个满脸花。   铁良倒也练过五把抄,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就算拉开了场子和溥觉开练,也就是个人形沙包的命,这会被绑得结实,自然也没地方躲,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拿脸把溥觉的拳头打了,顿时脸上就闹了个春意盎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吴畏没想到溥觉行动力这么强,愣了一下,也没有阻止,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溥觉顾不得手痛,伸手拉着铁良的内衣领子又把他拽了起来,恶狠狠的问道:“你把我老姐弄哪去了?”   铁良被打得脑子里宛如开了道场,锣鼓唢呐齐鸣,平时的精明劲就都和好名字的节操一样消失不见,茫然道:“什么?”   溥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拳打得狠了,正没理会处,身边吴畏已经把桌上的茶壶递了过来,溥觉顺手接过来,倒也知道这不是给自己解渴用的,拿壶嘴去浇铁良的头。吴畏无奈道:“那不是有大口吗?”   溥觉顿时恍然,手腕一翻,把茶壶里的凉茶和壶盖一起倒到铁良的脑袋上。   铁良身子一激灵,总算清醒了一点,看着溥觉说道:“你是谁?”   吴畏刚才并没有什么表示,这个人就敢直接动手,显然不是吴畏手下那么简单。   溥觉一把扯下头套,怒骂道:“枉我从前还拿你当个人物,快说把我老姐和珠儿弄哪去了?”   铁良一愣,愕然道:“溥老四?”   说完看到溥觉又攥拳头,连忙说道:“她们不在我这里。”   “那她们在哪?”吴畏拉了一下溥觉,在旁边说道:“大人是前朝重臣,还是痛快说了吧,免得争执起来作了脸面。”   铁良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叫争执吗?有来有往那才叫争执,你这个叫殴打,有本事你放开我,让我捂着点脸。   说起来铁良也算一条汉子,生死不论,就是怕痛,看了一眼横眉立目的溥觉,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秀云和隆裕打太极的时候,满人皇室也没怎么心急,秀云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人家嫁的好,也算妻凭夫贵,只当先结个善缘。   没想到溥觉结婚的时候,给秀云帮忙的居然是秋卫卿和叶黛。这两个人说起来不算什么大人物,但是背景都了不得,秋卫卿的丈夫是萧逸之的第一任秘书,妥妥的亲信,秋卫卿自己也在财政部任职,代表着哪一方势力自然不言而喻。   而叶黛就更简单了,无论是叶知秋还是程斌,都是在家里咳嗽一声,整个四九城发烧的人物。   这两个人突然和秀云相交默契,就不能不让皇室着急了。在很多人眼中,这就相当于秀云已经选边站了。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本来热心的满人权贵就都蔫退了。能搭上吴畏的时候,大家自然踊跃,但是现在明显秀云的胳膊要往外拐,再跳出来惹吴畏不痛快,那就太不值得了。   隆裕自觉没了希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让身边的太监去监视秀云。这件事本来铁良并不知情,但是前几天隆裕突然派人找来铁良,说是去监视秀云的张太监失踪了。   铁良顿时急得跳脚,让人去秀云家附近打听一下,正好赶上巡警局的人从秀云家里往外搬尸体,这才知道秀云已经失踪了。   听下人说起那尸体的衣料,铁良就猜可能是张太监,他知道这件事要是粘到身上,那就抖落不清了,所以连忙派人找来马大炮,让他把尸体调换出来。   结果他办事不靠谱,马大炮也没强到哪里去,一出手就让吴畏捉了。酷刑这下,马大炮很快就招出是铁良许了重金让他去换尸体,至于秀云是怎么回事,那就一概弗不知了。   听了铁良的话,吴畏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铁良茫然说道:“没谁了。”   吴畏点了点头,抽出军刀捅进铁良的心脏,铁良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吴畏,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是这个结局。   吴畏淡淡说道:“抱歉,我不是法官,惹上我的人,只有这一个下场。”   说完他起身出去,招呼许晨剑进来收拾尸体。   第375章顺手牵   溥觉也没想到吴畏下手这么果断,愣了一下才向吴畏怒道:“你怎么杀了他?”   “你想带他回去吃年夜饭吗?”吴畏说道:“见到我们的都必须死。”   “可是老姐她们还没找到。”积威之下,溥觉也就敢找这种理由了。既然铁良和秀云失踪没有关系,那么溥觉就不觉得铁良该死,不管怎么说,当初他在巡防营的时候,铁良对他还算照顾。   吴畏当然知道溥觉为什么发怒,他看了溥觉一眼,淡淡说道:“所以我们才不能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他皱了一下眉,问道:“许晨剑怎么还没进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错怪许晨剑,因为老许此时的确没有坚守岗位。恒源祥虽然算得上日进斗金,但是要想养活数千伤残士兵再给上万烈士家属发抚恤金,这点钱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所以许晨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依靠恒源祥的财力,专心做打手这份有前途的工作。   国防军在日本时的军纪也就soso,但是在国内却严格得让人发指,毕竟对像完全不同,吴畏重视的力度也不一样,在本州基本上就算是纵容了。所以许晨剑倒也没指望回国后能干什么打家劫舍的事情,虽然以他和手下的水平,真要是杀人越货,估计也很难被人捉住。   不过他能被吴畏选出来回国做这份见不得光的工作,当然不是因为忠心耿耿或者能够坚决完成任务。事实上他在陆一师的时候,就以鬼点子多,善打擦边球著称。   基本上陆一师细化的一半规章制度都有他的功劳——他当然不是制定者,但是可以自豪的宣称曾经参与制定,因为这当中的很多条款就是专门给他预备的。   可以说陆一师的军法部门在与以许晨剑为首的一小撮人斗智斗勇当中,顺手完善了陆一师的各种规章制度。   既然吴畏给基地制订的目标就是惩戒所有敢于打抚恤金主意的人,许晨剑就很自然的理解成人财两个方面,让目标人物消失的同时,目标人物的财产自然也不会留下。   现在这个时候,天津租界里面的土地重金难求,能住在里面的人物都是非富既贵,财力地位差一点的根本不要指望。所以许晨剑拖着铁良小妾尸体出去之后,转身就抄家去了。   可惜许晨剑虽然心够黑,眼光却不够老道,这次算是看走了眼。铁良从来就不是敛财的好手,而且他生不逢时,当上官之后满清就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捞钱的门路越来越少,同行竞争激烈,铁良要做大事,当然不能和同僚抢生发的机会,所以手头其实没什么闲钱。这个院子还是英国人暗中资助满清皇室的。只不过皇室手里没人可用,才让他在这里负责。   所以许晨剑划拉了一圈,也就只弄了一些金银饰品之类的东西,铁良家里的钱财都没有河北地方上的土财主家多。   等到他在铁良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暗格,总算是高兴了一下,结果发现里面只有几张数额不大的银票,其中一张面值最大的还是摩根银行的。   这时候因为交通不便,通讯手段更是落后,所以国内的很多钱庄都是认票不认人,但是摩根银行在国内的发展规划是占领大城市,到现在为止也只开了几家分银,店面够少,也就来得及在各家分行之间复制数据,所以取款的时候都要使用存款时留下的凭证才行,像许晨剑手里的这种银票,根本就没有兑现的可能。   看着这几张银票,许晨剑觉得晦气,不过想想苍蝇也是肉,也就顺手揣进口袋里,然后发现暗格里藏着厚厚一摞书信,他想了一下,也都捞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门外士兵轻声招呼他去见吴畏。   看到许晨剑捏着一打书信进来,吴畏扬了扬眉毛,问道:“那是什么?”   许晨剑当然不会去触吴畏的霉头,难道说自己去搜刮财产,结果只发现了这些信件?他把书信递过去说道:“我还没看,也许有用。”   吴畏看了许晨剑一眼。他其实相信铁良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铁良说慌都不是好主意,如果不是为了威胁吴畏,秀云在他们手里就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许晨剑的举动也不能说是多此一举,铁良负责清室的大部分暗中活动,也许手里有线索也说不定。   他伸手接过书住,摆手说道:“我们走。”   转眼看到溥觉还在发呆,他拍了溥觉一下,说道:“放心,只要我们还在,你老姐她们就不会有事。”   溥觉嗯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吴畏的看法是正确的。   甘末林主要在法国租界活动,虽然说英法不分家,但是在英国人的地盘上自然不如自己那边方便。好在大通洋行在京津地区比较强势,在华的英法商人都很给杜迪夫人面子,所以甘末林下午的时候就从一家熟悉的英国商行借了一个仓库和一辆四轮马车,只说是运些东西,同时暗示是一些违禁品,这种事在华商人大家都没少干,那个英国商人也没有多疑,反倒觉得能卖甘末林一个人情,以后和大通合作也更方便。   他驾着马车掐着时间来到铁良的院子旁边,路上遇到了一队印度巡警,被他直接用英语打发走了。这些印度巡警主要盘查的是亚洲人,对欧洲白人一向不敢得罪,都没敢要求检查甘末林的证件。   本来甘末林还有些怀疑吴畏的要求,他们总不能指望驾着马车大摇大摆的从租界里出去。没想到刚到院门前汇合了阿道夫,就有人打开了院门,示意他把马车靠过来。   看着几个士兵熟练的把一个个用布单包裹的物品塞进车里,他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虽然这些物品都包得很严实,但是凭他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具具的尸体。   铁良的院子里人其实不多,所以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许晨剑就把尸体都装进了车里,然后向甘末林点了点头。   按照计划,甘末林会把马车赶到英租界的一间仓库里,等天亮再想办法运出城外销毁。   留下两个士兵继续处理院子里的痕迹,制造出铁良等人悄然离开的样子,至于有没有人相信,那就不归吴畏管了。   吴畏四人在这里和甘末林分手,在阿多夫的带领下沿原路溜出英租界,然后一路马不停蹄翻出城外,由阿多夫收起下城时用的绳索,吴畏四人找到甘末林留在城外看马的人,又连夜赶回京城去了。   第376章国会议员   吴畏赶回北京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爱玩爱看就来网…他换了一身衣服,混在起早进城的人群当中回到自己的住处,本来打算抓紧时间睡一会,免得到国会述职的时候当众打瞌睡,没想到留守的卫兵交给他一封信,说是一个自称“长江故人”的汉子留下的。   吴畏拿着信封看了半天,这才撕开封套,把信纸抽了出来。   信纸上面的字迹不错,起码比吴畏的要强,一水的蝇头小楷,只是布局显得很零乱,纸上涂抹之处甚多,看起来写信的人非常匆忙,甚至来不及另抄一份。   他扫了几眼,脸色微变,问道:“那人在哪里?”   卫兵挠了挠头,吴畏去天津是秘密,有人来访,当然不能直说,所以卫兵直接给挡驾了,只说司令已经睡了,没空见人,那汉子也没坚持,只是留了信就离开,不过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话留下来。   吴畏琢磨了一会,突然想起昨天黄有为曾经叮嘱过他,如果有“长江故人”来访,不可不见,可惜当时他脑子里事情太多,直接给忽略不计了。   现在再后悔也晚了,他拿着信走进自己的卧室,招呼卫兵打了水进来,心想睡觉看来是不可能了,为毛自己这么命苦捏?   今天是驻日占领军总司令吴畏到国会述职的日子,说起来国会成立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直接质询实权官员,诸位国会议员都觉得这是国会地位提高的表现,所以很多人早早就过来了。   说起来叶知秋建国后参照美国制度成立国会,用意倒也还算光明正大。当时共和国草创,从上到下的大多数人还是满怀着一腔热情,要把这个国家建设好的。   不过这些年过去之后,叶知秋已经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他在国内的时候,就没混过官僚圈子,在国外的时间虽然长,也没能混进高级政客的人堆里,说起来连纸牌屋也没看过,政治能力全靠脑补,虽然天赋过人,差得不算离谱,但是很多细节方面仍然掌握不好,很快就和国会的诸位议员们离心离德,觉得国会碍事了。   不过像国会这种怪物,一旦成立之后,再想取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除非叶知秋拉下脸来,动用总统特权解散国会,而且就算这样,按照共和国宪法,他也必须再组建一个新的国会,签发的政令才能合法。   叶知秋算是比较爱惜羽毛的人,既然连萧逸之都没有赶走,自然也不会授人口实,只是背地里,总统府和国会之间的权力斗争进行得还是很激烈的。   本来共和国政体当中,府院之间是最直接的矛盾体,国会更像是打酱油的地方。但是海军兵变之夜,一把火烧死了大部分萧逸之的支持者,程斌等受过欧美思想熏陶的新人才有机会上位,萧逸之心灰意冷之下,也就不再那么热心和叶知秋争权。   于是地方势力和清流各派眼看着政务院指望不住,就转而力挺国会,倒是为充实国会制度做出了不小贡献,这次能借着顾名声报道驻日占领军暴行的机会逼迫总参同意吴畏回国接受质询,也算一个不小的胜利。   按共和国的制度,国会议员应由地方名士当中小有资产者担任。这个地方名士的范围很广,基本上等于什么都没说。最主要的反而是这个“小有资产”,基本上就相当于直接说“没钱不能当议员”了。   不过这条建议在当时倒也没引起什么风波,平民们每天忙着填肚子,哪有那个工夫去参政议政?而且一旦当选国会议员,那是要长驻北京的,本地人还好一点,外地的议员这就等于长期离家,又不能跑到北京来干长工,没有一定的财力支持也撑不住。   因为国会议员的席位是各省指定数量的,所以刚开的那几年,不乏各地的土财主进京过洋瘾,其间笑料百出,不一而足,有一阵子京津地区的议员们曾经联合江南几省发起缩减西北各省议员席位的动议,可见国会和政务院不同,内斗的时候也是一样凶狠的。   不过那次动议并没有能够获得东北、东南等地区议员们的支持,甚至连山东河南等地的议员也怕京津和江南等富庶地区的议员趁机坐大而投了反对票。   经此一役,各地再选派议员的时候,多少都收敛了一点,脑筋最为灵活的山西省干脆由省内富商出钱资助文人代表进驻国会,倒也开了一时风气之先。   所以现在的国会议员们多少都已经有一点人五人六的样子,完成了从2b青年向文艺青年的转化,当然为了活跃气氛,版宠也是不能少的。   来自广东的林绍南议员在诸位国会议员当中就是这么一位。   广东省是叶知秋的家乡,当初他到处活动推翻清廷的时候,主要的资助者都来自广东,当了大总统后,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所以虽然广东省的政治氛围比不了京津地区,文化底蕴比不了江浙一带,在国会当中占据的席位却一点都不比前面两者少。   广东地处南海,从印度洋过来的欧洲商人大多把第一站选在广州,所以广东的民气开放程度,在全国都要排在首位。叶知秋为广东争取第一档席位的时候,打的旗号就是广东受欧洲影响最深,民生踊跃。   但是其实广东人眼界的确开阔,不过开错了地方,大家都忙着和洋鬼子赚钱,对于政治诉求比起国内传统地区差了好多,国会议员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居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干。   林绍南幼年习文,好读军史,虽然一直没能考取功名,倒也在家乡混了个名士的身份。成年后跟人学作生意,才没赚着什么钱,但是有合伙人帮衬,也算是衣食无忧。想来想去这辈子高不成低不就,也就剩下来过活过爱过了,于是谋了个广东省国会议员的位子,进京来看热闹。   像他的资历,放在吴畏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就算是能力全面发展的人才,有人帮着宣传一把,妥妥的素质教育典型。在这个时代虽然文人圈和商人圈都看不起他,不过林先生性子好,和文化人谈钱,和大商人说学问,就算人家再不耐烦,老林也能混个心理安慰。   这次国会要和总参掰腕子,自然要广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本来大家以为陆一师驻扎在奉天境内,和地方上肯定有龌龊,再加上传闻奉天省长张云辉和吴畏不对付,所以头一个就找上了奉天省的议员。   没想到奉天的几个议员只是简单商量了一下,就拒绝了这个建议。东三省在国会里是少数派,为了共同的利益,一向是同气连枝的,奉天议员拒绝了合作,其他两省自然也是袖。   黑龙江的议员拒绝得更是干脆,“咱东北人讲义气,别的事头拱地也给大伙办了。”   “要没吴将军在辽阳血战,东三省早打烂了,这件事你们另请高明吧。”   “吴将军祸害的是小日本,我还想伸手呢!关你们屁事啊?话先说到这,要是投票质询吴将军,我是必然反对的。”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中日几次大战,都是在东北边境上,庚子年间,大山岩在旅顺登陆,将附近的乡村屠戮一空。辽阳战役后,金州旅顺一带多有民间自发给吴畏建生祠的,毕竟吴畏在辽阳坚壁清野,祸害的范围不大,再有辽阳大捷后的宣传,东三省的老百姓都知道是吴畏带着警卫营硬抗日军保家卫国,也难怪东三省的议员们听说要质询吴畏,一个个躲得比看见道长的熊都快。   不过吴畏能够施惠的范围毕竟不大,所以串联工作倒是颇有成效,也颇有几个胆子大想搏出位的二百五想拿吴畏这个名将立威。大家选来选去,就把林绍南给拎了出来,别的不为,林绍南口才便利,学问不大,知道得不少,而且一向自谕知兵,算是国会议员当中难得的军事人才,让他来对付吴畏,也算专业对口。   因为身负重任,林绍南今天早早就到了国会大厅,他的位子本来在广东省的议员当中也算靠后的,不过今天要指望他对吴畏发难,自然得调到前排来。   他坐在写有自己名字的桌前,看看左右都还没有人来,这才知道自己来得早了。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蚨瑞的怀表来看了看点,招呼大厅里的服务员给自己倒杯茶水来。   现在国内的钟表业早不是从前洋货垄断的时候了,说起来除了有钱没处花的冤大头还喜欢洋人钟表外,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带一块金蚨瑞的表,这个牌子的表据说有军方背景,零件都是汉阳兵工厂加工的,精度比其他品牌强出不止一筹去。据说金蚨瑞的东家姓罗,燕京大学毕业没几年,已经是北京城里数得着的大商人,就连大通洋行都从他那里进货往国外卖。   喝着茶水又坐了一会,林绍南抬头看到这次质询的召集人康南海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这位是革命先驱,地位崇高,要不是林绍南接了对抗吴畏的重任,平日里连和康南海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康南海眼看着自己倡议的行动到了最后关头,也忍不住志得意满,耐着性子勉励了林绍南几句,就看到有个服务员走过来,交给他一张纸片,说是在门外有人请他转交的。   康南海如今的形象是为民请命的代表,平日里民间多有请他主持公道的,他虽然不耐烦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总要顾忌形象,一面敷衍着林绍南,一面打开纸片看了一眼,然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377章述职一   林绍南还沉浸在和偶像在一起的幸福感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康南海的异样。再说老康生就一张黑脸,再加上习惯抬头看天,很少低头看人,所以林绍南要注意到他变了脸色还真不容易。   看了纸条上的字后,康南海心思就乱了,又忍了林绍南几句,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转身走开。留下林绍南愕然站在原地,苦苦思索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康南海才找到刚才给自己传纸条的那个服务员——他在国会里算是风云人物,一般的议员都没资格让他正眼看,对服务员们就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递给自己纸条的服务员长什么样子。结果就是他连着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要找的人。   那个服务员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康导师会屈尊降贵来和自己说话,很是激动了一番。直到康南海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这才说出刚才那个送纸条的人是什么样子。   康南海带着服务员出了国会的大门,张望了一会,也没找着送纸条的人,倒是这时候议员们陆续到了,看到康南海站在门前,都从心里往外诧异,心想莫非今天是世界末日来了?怎么康南海转了性子,又有什么人有资格让他到门前来迎接?   找不到那个送条子的人,康南海心中更加没底,拉住服务员不让他回去。正要再问一遍那人的细节的时候,就看到一辆挂着总参军旗的黑色汽车停在了门前。卫兵跳下车后,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忙着去开门,而是直接执枪站到了汽车的尾部,另一边下来的卫兵则站到了汽车的头部。   车门一开,吴畏穿着一身笔挺的毛呢中将制服走了出来,在他的胸前,挂着一枚一级宝鼎勋章,翠绿的松叶衬着红色为主的勋章,显得鲜艳夺目。   康南海一向看不起军人,如果是平时,早就躲到一边去了。但是现在正是神思不属的时候,就没能来得及。   吴畏的车就停在康南海的面前,吴畏下车后,正好面对着康南海,两人相距不过五六步,倒像是康南海在专门欢迎他一样。   吴畏也没客气,向康南海拱手笑道:“让南海兄久等,恕罪恕罪。”   康南海一愣,下意识的拱了拱手,这才意识到上了吴畏的当,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专侯吴畏的说法?   吴畏可没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伸手拉住康南海,笑道:“南海兄可是等人?”   天地良心,康南海真想说“是”来着,可是也知道这件事不好承认,只好干笑了一下,摇头否认。   吴畏笑道:“既如此,时间也快到了,咱们就进去吧。”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康南海就走。   康南海虽然生得健壮,却是妥妥的文人,哪里能够和吴畏角力,让他一拉,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百忙当中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个服务员还是没有看到送纸条的人。   吴畏心中暗笑,也不说破,和康南海有一搭没一搭的进了大厅,然后和康南海拱手告别,倒显得颇有些依依之情。   他今天早上回到住处看了那个“长江故人”的信,发现里面说的就是这次国会议员们准备在他述职过程中要做的事情。里面的叙述很是详细,包括串联的主要议员名字,事先准备发难的题目等等。   吴畏本来就觉得国会不应该千里迢迢的把自己召回来只为了听他讲讲在日本的丰功伟绩,国会是什么德行,吴畏还是能猜得到的,对他们的节操实在没什么信心,要说这些人想找机会踩他几脚倒是比较可信。   只不过顾雨和蓝晓田都没有特别提醒他,所以吴畏也没有多想,觉得最多也就是有人临时为难自己一下,倒没想到至少有一半的议员要趁着这个题目发挥,进而攻击国防军体系。   说起来吴畏对于把自己绑在国防军体系里的做法一向没什么好感,国防军重将当中,和他关系好一点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中还要包括不幸战死的李武扬。   不过在外人眼中,吴畏的一切都是在国防军中获得的,他于国防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也没什么值得质疑的。   吴畏看了议员名单后,突然想起许晨剑给自己的那些书信,其中颇有几个榜上有名的。   清帝退位还不到十年,前朝士绅大多尚在,现在摇身一变在共和国政坛担任要职的人不少,要说和满人划清界限也不容易,难免有些书信往来,吴畏当时匆匆看了一眼,也没有多想。如果不是这份名单,他多半就把这些书信束之高阁了。   现在知道这些人在谋划对付自己,吴畏自然不会客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人不犯我我还要犯人,现在居然敢来招惹自己,当然要有来有往才讲礼貌。   结果看了信件之后,吴畏这才发现,这些人和满人可不是藕断丝连那么简单,竟然都是支持清帝复辟的。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很简单,如果只是叙叙旧谊,铁良又何必要把这些信件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难道留着在一个人的夜晚拿出来缅怀那逝去的青春?   看了这些书信,吴畏心中大定,又担心这些书信的真实性,这才写了几份纸条让人分头送出去试探。现在看了康南海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这些证据不是假的。   这时国会的杨坚白议长迎了上来,和吴畏客气了几句,带着他走到主席台上落座。   吴畏知道这是个老好人,一辈和稀泥的主。两个人没什么利害冲突,倒也相谈甚欢。   坐在空无一人的主席台上,吴畏向杨坚白说道:“还有谁要来?”   “不知道大总统能否拨冗。”杨坚白说道,提到大总统的时候,还没忘记拱手为礼,动作自然恭谨,显然发自内心,看得吴畏眼皮直跳。   说完这个,他又说道:“不过听说顾总参谋长和蓝副总参谋长是要来的。”   吴畏点了点头,这两位当然是给自己站台的,不过听杨坚白这样说来,似乎政务院那边并不会来人,总不成这么重要的场合要玩三缺一吧?   第378章述职二   国会议员们来自共和国的各个省份,不但身份和年龄不同,职业和经历也大不相同,这么一群人混搭在一起,要是能有志一同、众志成城那就见鬼了。事实上第三次中日战争的时候,吴畏的一团都在朝鲜登陆了,国会还在讨论是否对日宣战,要不是叶知秋威胁要解散国会,恐怕吴畏把东京打下来,国会还没通过动员法案呢,托吴畏速度快的福,宣传部门刚刚开始宣传对日宣战,日本就投降了,举国欢庆之余,很多人都觉得早宣战早就赢了。只有外交部抹了一把冷汗,再晚宣战书就没地方送了。   国会里有这么一帮心思各异的成员,杨坚白这个议长自然也不可能像共和国其他部门的最高长官一样一言九鼎,事实上除了在举行会议的时候,他拥用维持会场纪律的权力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为了维护自己公正的议长形象,他甚至都不能像其他议员那样信口开河。   他虽然并没有参与到质询吴畏的议员当中去,倒是好歹也算体制内的,而且国会议员们都是文人脾气,事情还没办就已经四下漏风,就连吴畏现在手里都有详细情报,杨坚白身为议长,当然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所以看到吴畏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杨坚白心里叹气,也没什么心思和吴畏说话,安排他坐下后,转身就离开了。   吴畏四下看了看,主席台上摆了一排桌子,但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对面台下一堆乱哄哄的议员,也没什么人搭理他。   他掀开面前的茶壶看了看,发现里面是新沏好的绿茶,于是向台下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议员们在国会里算是上班,有事没事都能泡一天,服务员也习惯了议员老爷们千奇百怪的要求,不过主席台上的人招呼自己倒真是少见,一般的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狠不得照一面就走,就算有什么不便也都忍着了。   一个男服务生走到台下,仰头向吴畏问道:“您有什么事?”   吴畏指了指自己的杯子,“有咖啡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吴畏很高兴,“双份拿铁谢谢。”   服务员看着他一脸的疑惑,“什么?”   “没有拿铁?”吴畏心说难道这个时候就都三合一速溶了?他又问道:“意浓呢?”   服务员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不知道,您是要咖啡吗?”   吴畏摆了摆手,“不拘什么,拿一大壶来。”   服务员吓了一跳,心说这位果然是大将军出身,咖啡都论壶喝,难道要洗澡不成?   好在议员当中也有喝这种洋玩意的,咖啡粉和热水都是现成的,很快就给吴畏冲了满满一壶上来。吴畏这才知道,原来国会提供的咖啡居然也是美式的,连个拉花都没有。   他这算是连着两宿没睡觉,就算是铁打的也觉得犯困,所以才要咖啡来提醒,反正没人理他,自己拿茶杯倒了满满一杯咖啡,吹了几下,端起来两口就倒进了肚子。热咖啡进肚,虽然烫得太吡牙咧嘴,精神却是一震,然后在心里腹诽——糖放多了,牛奶放少了。   正想再倒一杯的时候,就听到大厅里人声一静,抬头看到顾雨和蓝晓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吴畏要扮猪吃老虎,所以进来的时候刻意低调,连卫兵都没带。顾雨却没有这个想法,在几个全幅武装的士兵簇拥下走上台来,士兵们则直接站到了主席台的两侧。   吴畏在看到顾雨和蓝晓田出现的时候,就站起身来敬礼,一直到两个人走上台来。   果然顾雨对吴畏这个举动很满意。按道理说,吴畏和他只差了一级,等他走到面前才敬礼也说得过去,不过吴畏在大庭广众面前一向是很给上官面子的,当然不会居功自傲。   三个人互相敬礼之后,杨坚白忙着给两位参谋长安排座位。顾雨笑道:“今天中正是主角,我俩就是陪绑,就坐在中正旁边吧。”   一面说,一面居然就拉着蓝晓田坐到了吴畏的下手边。   本来吴畏坐得就靠边,这样一来,仨人都坐到一个角上了。杨坚白觉得脑门冒汗,干脆建议吴畏坐到中间来。   吴畏奇道:“大总统来了怎么办?”   那仨人都看他,心说大总统来了才难办。   吴畏也没在意,他现在算是胜券在握。传统文人没有那么强的民族观念,和满人权贵勾连,完全可以推说顾念旧情。不过他手里这几份信都是可以证明对方支持复辟的,这个就属于屁股问题了。吴畏穿越前看多了港台人的嘴脸,学了一手好帽子,到时候往政治正确上一绕,就可以轻松拿下——心里怎么想的两说,谁敢在国会里公开站出来支持复辟?   给吴畏调换座位的时候,杨坚白还在奇怪,心说这位怎么这么好说话了,难道以为混个好态度就能过场了?不知道议员们都是欺善怕恶的吗?   看到吴畏换到了主席台中央,下面的议员们精神一震,有人向杨坚白叫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杨坚白想了想,转头去看吴畏,发现后者没有反对,于是宣布开会。   吴畏摸出蓝晓田的稿子,放在桌子上,听蓝晓田低声问道:“写得还满意吗?”   吴畏一摊手,“我还没看。”   蓝晓田接下来的话被咽在嗓子里,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顾雨皱眉说道:“你太不重视了。”   吴畏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林绍南请求发言。   吴畏眼神好,一眼就看到林绍南的稿子比自己的厚得多,连忙插嘴道:“杨议长,发言不用站起身吗?”   杨坚白一愣,看了吴畏一眼,向林绍南说道:“请林议员站起来。”   议员们平时发言当然是要起立的,不然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轮到谁说话了。但是今天的发言顺序是提前准备好的,自然不用担心这个。而且林绍南手里这份稿子里有大段摘抄顾名声系列报道的内容,从头读到尾,没有一个小时总要半个小时,林议员也不傻,能不给自己的腿脚找麻烦当然更好。   没想到吴畏小时候听领导作报告的机会太多,斗争经验太丰富,一打眼就能看出稿子的厚度,压根不上这个当。   听了杨坚白的话,林绍南迟疑了一下,本来站起来也没什么,不过这算是第一次和吴畏交锋,不能就此示弱。于是向杨坚白说道:“杨议长,鄙人近日腿疾复发,请求坐着发言。”   杨坚白心里大叫倒霉,心说你纠缠这种细节有什么用啊?他倒是知道林绍南是给谁办事,于是拿眼睛去看坐在林绍南不远处的康南海,结果发现这位老先生正老神在在的发呆。   杨坚白无奈,点头说道:“那就请杨议员坐着说吧。”   林绍南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就看到吴畏举手说道:“杨议长,鄙人近日操劳国事,睡眠不足,请求闭着眼睛听。”   一边说,一边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听了他的话,国会大厅里一片哗然,杨坚白看着吴畏发了一会呆,才问道:“吴将军昨晚没睡好吗?”   吴畏笑道:“不瞒杨议长,不只昨晚,还有前晚,大前晚,大大前晚……”   杨坚白连忙摆手,不给吴畏灌水的机会,苦笑道:“这个不妥吧。”   林绍南起不起身,都是发言,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吴畏要求闭着眼睛听,万一打起呼噜来,是叫他还是不叫他?   这么想的不只有杨坚白,顾雨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不要纠缠细节。”   “细节决定成败。”吴畏低声说道:“总长你不想赢吗?”   顾雨一时语塞,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你随便。”   于是吴畏继续一脸诚恳的看杨坚白,顺便又打了个哈欠。   杨坚白无奈劝道:“请两位注意会议纪律。”   吴畏一摊手,示意这话应该先和林绍南说。杨坚白叹了一口气,探身向吴畏说道:“坐着发言没什么影响吧?”   “闭着眼睛听没什么影响吧?”   这个时候康南海总算是神游回来了,向林绍南说道:“林议员还是起身发言吧。”   这次林绍南不敢违抗,只好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杨坚白拿手帕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心说这算第一回合吗?   林绍南倒也没有被这次的失败打击到,展开稿子读了起来。顾名声的文笔算是好的,发回来的报道写得很是煽情,林绍南读起来声情并茂,读到日本人民遭受苦难的情节时,还不忘拿手帕擦擦眼睛。本来以为会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没想到却听到了几声轻笑。   他愕然抬头,就看到吴畏正和蓝晓田低声说话,虽然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但是只看吴畏脸上的笑容,就能知道人家压根没听自己发言。   林绍南怒道:“请吴将军自重。”   吴畏愕然看着他,“什么?”   杨坚白也皱眉说道:“请吴将军认真听林议员发言。”   吴畏摊手说道:“林议员这是在发言?我以为是在读报,为什么我听着这么耳熟?”   这次大厅后面又传来一阵笑声,很多中立的议员都觉得今天的会议或许不会像平日那样沉闷。就连林如南阵营里的一些议员,也乐得看自己同伴的笑话。只有康南海等人皱起眉头,发觉今天的交锋只怕是一场恶战。   第379章述职三   吴畏怎么说也是受过互联网时代熏陶的大好男儿,想要存心捣乱的时候,像林绍南这样正统的文人根本没有能力抵挡,一篇稿子没念到一半,已经被吴畏胡搅蛮缠打了三四个岔,最后他不理会吴畏都不行,后者会主动来招惹他。   现在议员们都已经看明白了吴畏想作什么,愤怒的有之,冷笑的也有之,当然也不乏幸灾乐祸的,反正两边都不是好东西,正好可以喝着茶水看热闹。   林绍南又读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心浮气燥,把稿子往桌上一扔,向吴畏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畏拿起自己的稿子扬了一下,懒洋洋的说道:“你急什么啊?我这个也没念呢。”   顾雨中间和了几次稀泥,看不是路,现在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吴畏耍猴也耍不到自己这里来,看着就好。   杨坚白就没有那么好命了,无奈的看着吴畏问道:“吴将军可以等林议员发言完毕再继续。”   吴畏摇了摇头,向林绍南说道:“抒情就不要了,咱们直接说实事吧。”   林绍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吴畏说得不错,再折腾下去,自己一方的士气都要磨没了。于是看了康南海一眼,转头向杨坚白说道:“我同意。”   杨坚白当然没意见,伸手示意他继续。   林绍南组织了一下词语,还没等开口,就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国会大厅的正门被推开了,门外强烈的光线照射起来,让习惯了黑暗的议员们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按照国会的相关规程,会议开始后,任何人不准开放正门,所以在坐的议员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个变故,不禁全体愕然,大多数人回头向门口看,还有一些人则转头看杨坚白。   杨坚白就算是老好人,被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有一口火气,心说今天你们是商量好了不按套路打是吧?我不发火你们也不知道豆包算干粮。   想到这里,他用力一拍桌子,刚刚张开口,就听到门口有人大声喊道:“大总统到。”   杨坚白到了嘴边上的话立刻咽了回去,顺着拍桌子的劲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欢迎大总统。”   众议员们也都听到了喊声,顿时噼哩噗通的一阵乱响,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吴畏和顾雨三人也都起身敬礼,吴畏低声说道:“不是说总统不来吗?”   顾雨目不斜视,干脆没理他。蓝晓田也觉得奇怪,本来今天计划只是他过来帮吴畏站台,还是叶知秋亲自给顾雨打电话,说自己去不了,让顾雨也去给吴畏助威,怎么这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叶知秋就改主意了?   喊声刚落,叶知秋就已经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中正装,扣子一直系到领口,配上消瘦的身材,看起来倒也算得上精神抖擞。   叶知秋一面往里走,一面抱拳拱手,向大家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啊。”   杨坚白连忙迎了下来。国会里虽然有不少人以和叶知秋打擂台为毕生事业,毕竟大总统身份尊贵,要尊敬他这个职位。至于杨坚白那就纯粹是职业习惯了,他这个议长是没有政治抱负的,自然谁都不会得罪。   叶知秋在杨坚白的陪同下慢慢走上主席台,中间还开了两句玩笑,直到看见吴畏三人,才放开了拉着杨坚白的手,先和吴畏握手,说道:“中正辛苦了。”   吴畏心里奇怪,放下敬礼的右手和叶知秋握了一下,没想到叶知秋并不放手,在他面前低声说道:“清河郡主的事情我刚刚知道,这才赶过来。”   清河郡主是秀云的封号,不过秀云这一辈子也没用上过几次,吴畏虽然知道,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叶知秋看他发呆,还以为触动了心事,心里暗暗叹气,心说中正这小子虽然无法无天,毕竟重情重义,最近诸事不谐,难为他肯老实坐在这里听训。   于是匆匆和顾雨、蓝晓田握了一下手,转身坐到了吴畏的身边,把蓝晓田挤到了一边。   杨坚白本来是想让叶知秋坐到自己和蓝晓田中间的,看到叶知秋主动落座,心里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发表意见。向叶知秋说道:“请大总统训话。”   叶知秋想了想,咳了一声,看了看台下的议员们,说道:“国会诸君能把监督职能落在实处,这是国家之幸,今天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参赞此盛事,与诸君共勉。”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吴畏的肩膀,笑道:“中正这个将军是我亲自点选的,也正好看看自己有没有识人之能。”然后他转向杨坚白,“请杨议长继续吧,我旁观就行了。”   杨坚白一呆,下意识的看了康南海一眼。心说你都这么说了,那还怎么继续?   国会议员每年都要重新选举一次,七八年下来,各地选派代表的制度也趋近成熟,现在能坐在这里的人,最水的也比二百五强得多,起码都会听音看脸色。叶知秋这一番话说得露骨,就差没说吴畏这个占领军司令是他派的,说他不对就是说总统认人不明了。   叶知秋最近一直在和国会掰腕子,继政党公开之后,又用明确自己退休日期的方式和国会换取了地方议会制度的推行,可以说已经成功分化了国会中的大部分议员,就算只为了各自的利益,现在也没有人愿意直接站到他的面前来演对手戏,万一惹得叶知秋翻脸,专门来对付自己代表的一方,想来别人也不会同仇敌忾。所以听说他要公开替吴畏扛包,大家不禁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总统进国会,议员们都要起立迎接的,现在叶知秋落座后,议员们也都纷纷坐下,只有林绍南要继续刚才的议题,所以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听到叶知秋的话,顿时傻眼,转头也去看康南海。   康南海那算是革命前辈,在地方上又没什么利益,全靠和叶知秋萧逸之打擂台来拉赞助,他林绍南可是实打实的广东议员,这么站出来和广东出身的大总统硬扛,只怕转眼就得灰溜溜的卷铺盖回家。   康南海这个时候还在琢磨纸条的事情,相比之下,这件事才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吴畏的占领军在日本怎么祸害地方,那又关他什么事情了?要不是意在国防军,就算日本人民送他一打美少女,他还得琢磨琢磨犯得上犯不上呢。   他的心思既然一直没放会议上面,反应自然也就慢了,看到林绍南看他,居然没什么表示。   林绍南看到康南海的样子,顿时心里一片冰凉,康公都要袖手,自己这个棋子看来是要舍了。他左思右想,把心一横,向杨坚白拱手道:“我的话讲完了。”   国会大厅里一片寂静,众议员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杨坚白也傻眼,瞪着眼睛看着林绍南,心说你还没说呢这就完了?你到是说啊!   第380章守护   虽然吴畏从一开始,就想把这次会议变成一场闹剧,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场闹剧结束得如此痛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当杨坚白再次询问还有没有人对吴畏提问而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很干脆的宣布会议结束。   叶知秋看起来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简单就结束了,他至少还是知道自己在国会中的主要对手是谁的,就算别人给面子,康南海也不会怕他,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当然不怕砸了饭碗。   所以他很诧异的看了康南海一眼,发现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在心里暗暗奇怪,心想吴畏这运气也太好了,居然能刚好赶上康南海状态不好的时候。   要说起来国会三百议员当中自然不会只有康南海这一个主心骨,但是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现在他的人又在这里,大家都猜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他如此失态。在没有弄清楚康南海为什么会一反常态之前,当然也不会有人主动出这个头,倒让吴畏捡了个便宜。   吴畏折腾了两天,连夜追到天津,干掉了满人重臣铁良,却发现秀云仍然没有下落,还不知道是帮谁干了脏活,心里已经憋满了邪火,本来今天是打算撒在国会里的,刚才给林绍南捣乱只能算是前戏,没想到这还没怎么样呢,林绍南就蔫退了,吴畏自然很不愿意,张嘴还要挑衅,叶知秋拉了他一把,说道:“陪我走走。”   吴畏对叶知秋还算尊敬,更何况这是叶黛的父亲,怎么说也是长辈,只好强压下心中火气,起身跟着叶知秋往国会大厅的后院走。   国会大厅是新修的建筑,本来是前清六部下属的一个院子,占地甚广,但是并没有平整修缮,院子里树木林立。这些年来,国会诸公也就在院子的一角挖了个池塘,放了几张石桌石椅,夏天的时候算是个纳凉的去处。   此时已经是初冬时分,自然没什么人跟到院子里来吹冷风,有树木遮挡,地上的落雪也一直没机会见到阳光,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第一次被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叽咯叽的声音。   几个总统府卫士抢先进入院子里面,向四下探查,顺便把如银的雪地踩了个一塌糊涂。   叶知秋站在门边,向紧跟在身边的卫士笑道:“中正在这里,你们就不要那么紧张了,真有刺客他也能打发的了。”   跟在叶知秋身边的这几个卫士都是总统府的老人,前年出访欧美的时候,都是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当然知道吴畏的厉害,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意思,沉默着落后几步,让叶知秋和吴畏可以说一些不能让别人听到的话。   吴畏不知道叶知秋怎么突然有兴趣跑到这里来赏雪,他是地道的北方人,雪景见得多了,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叶知秋叹了一口气,说道:“新武回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随意乱逛的机会了。”   他从前的贴身保镖南北大侠杜新武去年正式告老还乡,教徒授业去了。新任的保安主管可没有杜大侠的胆子,把叶知秋保护得周到备至,就差没把他锁保险箱里了,也难怪叶知秋要抱怨。   吴畏心里有事,也没什么心思奉承叶知秋,强笑了一下,说道:“杜大侠当然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叶知秋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他走的时候,给我推荐的人选是谁吗?”   吴畏心中一动,苦笑道:“不会是我吧。”   叶知秋点了点,“你是万里之才,驰骋沙场才是正道,所以我才没有答应。”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看着吴畏说道:“听说你又救了黛儿一次!”   吴畏挠了挠头,“恰逢其会而已。”   “也要有那个本事啊。”叶知秋说道:“说起来,我们父女都被你救过,你也算是叶家的守护神了。”   吴畏心里一晒,心说守护神还好,要是再加个“兽”字就麻烦了,总不能你也要把我做成金华火腿。   叶知秋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不过要说起这个来,你对国家的贡献就更大了。”他搬着手指数道:“金水河、辽阳、日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赵运铎那老小子一辈子看不起人,对你简直比他亲儿子都好,要不是你俩长得实在不像,我都要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子了。”   吴畏想着赵运铎那幅老样子,也只好在心里苦笑,心说幸好自己和他长得不像。   叶知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那老小子年青的时候可是公认的美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逛青楼都不用花钱的主。”   吴畏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之间,觉得似乎有谁提起赵运铎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打死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叶知秋看起来也不怎么愿意提这件事,看了他一眼说道:“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如果老天真降下一个人来拯救这个国家,究竟是你还是我?”   这下吴畏就不能再不说话了,只是这个话也不好接,说是自己肯定不行,可是直接说是叶知秋,未免又有拍马屁的嫌疑。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有一首词,说的是汤武两代君臣的事情。”   叶知秋虽然以西学为主,少年时却也读诗书,微一寻思,就想了起来,说道:“是王荆公的词吧。”说完漫声吟道:“伊吕两衰翁,历尽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初时吟诵,还只是为了配合吴畏,念到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这一句,心中莫名一动,顿时感慨万千。   一首词诵罢,叶知秋沉吟道:“我记得你在奉天写过一首诗,其中有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句,和这首词倒也呼应,可是凭此受了启发?”   可怜这首诗是吴畏抄来的,他连作者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是受了谁的启发?只好含糊的嗯了一声。   叶知秋低声念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尘世如朝人如水,只叹古来几人回。”他看着吴畏,说道:“此诗意境,只有第一句是好的,后面三句未免消沉,不是大丈夫所为。”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心思争辩。叶知秋却会错了意,看着他说道:“你行事喜走偏锋,所以我才送你‘中正’为字,希望你一步一步踏实走下来,以为国家栋梁。现在细细想来,却是我想差了。你这一路走来,又哪里像是一心要作官的,竟是许由、巢父之流。”   吴畏张大了嘴巴,心说“许由、巢父”是谁啊?   叶知秋当然不知道能写出“天下风云出我辈”的大才子会不知道许由巢父,以为他和自己装傻充愣,接着说道:“你和程斌是好朋友,对他有什么看法?”   吴畏一愣,更加觉得莫名其妙。叶知秋停了一下,看他没有开口,倒也没遇他表态的意思,轻声说道:“可惜,我若有两个女儿,另一个一定嫁给你。”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着吴畏,说道:“如果秀云回来,你说我收她做女儿可好?”   吴畏苦笑道:“那也要先找得到她。”   叶知秋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有人看到她们被人带出城去了。”   吴畏大吃一惊,一步跨到叶知秋面前,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退了回来,盯着叶知秋问道:“什么时候,是谁?”   “两天前,那个人叫做李重光。”叶知秋说道。   吴畏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皱眉苦想。叶知秋说道:“你曾经救过他。”   吴畏心头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在监狱里来去自如的惯盗,惊道:“怎么可能?”   叶知秋苦笑道:“如果是这个人,还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四下看了看,确认自己的卫士们都散在四周,没人能听到自己的话,这才向吴畏说道:“你听说过‘五虎上将’这个名词吧?”   吴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黄将军和赵将军都在其中,却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谁。”   叶知秋笑了一下,说道:“那只是我当初的一句戏言,并不是说有五个人。‘五虎上将’其实是一群人。”   原来当初叶知秋未起事之前,身边聚合了一群矢志推翻清庭的人,叶知秋当时还没有当总统的觉悟,自喻大家为了中华崛起不惜冲锋陷阵,所以自号“五虎上将”,那个李重光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赵运铎也曾经和吴畏说起过同样的话,只是当时他语焉不详。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五虎上将”中居然还有叶知秋,难怪大家都讳莫如深。不过如果说黄有为和赵运择位列“五虎上将”也还容易理解,李重光那个猥琐样子,居然也曾经是“五虎上将”中的一员,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吴畏对于李重光的身份并不关心,以他现在的地位,见总统总理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一个过气的“五虎上将”实在没什么好八卦的。   所以他看着叶知秋,急切的问道:“他为什么带走秀云?”   叶知秋咳了一声,说出一段惊人的往事来。   第381章陈年往事   说起李重光的身世来,叶知秋突然问吴畏,“李重光这个名字你想到了什么?”   吴畏愣了一下,心说这能想到什么?重就是二呗,我在日本还三光呢。--   叶知秋见他瞠目不知所以然,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吴中正有的时候才气凛然,偏偏有时却又连大家耳熟能详的事情都不知道,当真偏‘门’得紧,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历史小说,不会连李治是谁都不知道吧。   于是说道:“南唐后主李煜字重光,李重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本名叫zuo爱新觉罗。载瞬。”   吴畏一惊,脱口道:“爱新觉罗?”   他从前看叶知秋,虽然觉得这个人很有能力,但是共和国得以立国,几乎全靠黄有为一个人的力量,叶知秋最多也就是忽悠瘸了黄有为,没让他当成华盛顿,现在更是自解兵权,赋闲在家。   直到现在,吴畏才意识到,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叶知秋从前的伙伴里居然还有姓爱新觉罗的满人皇族,居然也甘心为他驱策。再想想黄有为赵运铎等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共和国成立后,却都只能甘居人后,要说叶知秋没有手段那也太小看人了。   等到听叶知秋继续说李重光身世的时候,吴畏就更惊讶了,原来这位爱新觉罗可不是溥觉那种破落户挂名的黄带子,人家是咸丰皇帝的次子,同治皇帝的同父异母兄弟,正二八经的皇族子弟,说起来光绪还得叫人家一声二大爷。   据说李重光诞生后,就被同治生母叶赫那拉氏毒害。但是这人命硬,被宫人送出宫外救活。   咸丰晚年听说了此事,曾经派人寻找,功成之际,被叶赫那拉氏察觉毒杀,同治方能即位。   此时李重光的身份已经被曝光,不容于新皇,却又被咸丰老臣保护起来。后来结识了叶知秋等人,利用自己的身份一起反抗清廷。黄有为不战而下京城,李重光从中串联,居功甚伟。   本来李重光自幼颠沛流离,对于这个皇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甚至对于自己出身的满人皇室充满了恨意,一心推翻清廷。没想到黄有为兵临城下后,叶知秋为保国家稳定,答应清帝和平退位,前事既往不咎。反而是从前保护过李重光的几位老臣自尽殉国。   共和国成立后,李重光觉得世事难料,心死之余,‘浪’迹市井之间,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那个长年蹲在巡警局大牢里的神偷惯贼居然曾经是一位皇子,更是共和国得以建国的大功臣。   听了叶知秋的解说,吴畏愣了半天。他对皇子没什么感觉,共和国功臣太多,离他也太远,所以只关心一件事,“他为什么带走秀云,秀云又为什么会跟他走?”   叶知秋摇了摇头,“当年有一个人说过,我们这一帮人都是疯子,没人知道在想什么,又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句话用在李重光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苦笑道:“当年我还知道他一心推翻清廷,最大的愿望是血洗满城。如今他想干什么,我就真猜不出来了。”   吴畏恨恨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被人活活打死。”   叶知秋叹了一口气,心说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我还打算炮打庆功楼呢,问题是想法可以很丰满,现实就肯定要骨感得多,这才让人难以下手。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此人从小被满人‘妇’‘女’抚养,立誓不杀‘妇’孺,郡主主仆与他在一起,倒也不用担心安全。”   还有一句话没说,秀云幼时虽然没有李重光过得那么惨,却也有异曲同功之处,李重光未必不是触景生情,才带走了秀云。   吴畏想了一下,怒道:“这种誓言怎么靠得住?就没办法找到他吗?”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他带着两个‘女’人,应该走不了太远。”他看了一下吴畏,又说道:“可是此人久居京师,当年叶赫那拉氏广撒眼线,都找不到他,我们能够找到他的机会就更小了。”   吴畏想了一下,心中越加烦躁,一拳砸在身边的树干上。他的力量极强,一拳足可以让人伤筋断骨,可是打在树上,却只能让树梢微微颤动,摇下片片落雪,反倒把自己的手背擦得鲜血淋漓。   叶知秋叹了一口气,也不拂试头上落下的雪‘花’,向吴畏说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先去包扎一下手吧。”   吴畏想了想,平复了一下情绪,向叶知秋点头说道:“谢谢您。”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表示感谢。显然叶知秋今天是接到了消息后才专‘门’赶过来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地,吴畏总要感念这份情谊。   叶知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行离开。   看着吴畏的背影,叶知秋沉默之际,一个卫士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刚刚确认,那边的人昨天夜里给他送了一封信,不过并没有见面。”   叶知秋嗯了一声,点头说道:“看起来中正还是知道轻重的。只是赵运铎这老小子肯定知道我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让人给他送信?”   那卫士低下头去,并没有回答叶知秋的问题。   叶知秋也知道这里没有人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摇了摇头,低声叹道:“高处不胜寒啊。”显然是怀念起从前起事之初,身边人才济济时的情景了。   吴畏虽然知道了秀云的踪迹,却一点帮助都没有,心中郁闷之极,板着脸从国会大厅里穿过去的,直接出‘门’上车走人。   此时会议虽然结束,但是仍然有一些议员留在国会大厅里,一方面大总统还没有离开,也许能够找机会见上一面。另一方面国会免费供应茶点,一些囊中羞涩的议员还可以省一顿午饭钱。   看着吴畏脸‘色’青白,旁若无人的一路走过,众议员都觉得吃惊,心说这位刚刚逃过了一场责难,按照国会的章程,短时间内再没有人能用同一件事找他麻烦,怎么看也应该有些喜气才对,怎么这么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难道是被大总统训斥了?   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人拍手称快。林绍南向身边的一位同样来自广东的议员说道:“幸好此人尚有大总统可制。”   那人看了他一眼,没好意思说实话,要不是你林议员临时撤梯子,也不至于让吴畏轻松过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康南海也一反常态,倒让这跋扈军人占了便宜。   第382章情报机构   吴畏坐进车里,看到溥觉一脸疲倦的凑上来,皱眉说道:“不是让你在家睡觉吗?”   “哪睡得着啊。”溥觉搓着脸说道:“我看到叶总统来了,怎么你还比他先走?”   毕竟是叶知秋抢了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溥觉虽然对皇家没什么认同感,但是对叶知秋也说不上尊敬,叫一声“总统”已经很给面子了,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叶知秋的身份尊贵,怎么进了国会这么久还没离开,吴畏倒先走了。   吴畏嗯了一声,没有给他解释叶知秋的事,问道:“李重光你认识吗?都叫他李鬼子,是个惯盗。”   溥觉想了想,说道:“好像听说过,我对这些事不熟,老刘应该能知道,怎么了?”他以为吴畏要他去打听这个李重光的事情,这种市井八卦的事情,还是刘义守比较门清。   吴畏靠在座位上,闭目沉思,过了好一会,溥觉都以为他睡着了,这才突然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兄弟们拉出来,帮我在北京弄个情报网。”   溥觉被他的第一句话吓了一跳,听他说完才明白不是要赶自己走。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要弄什么情报?”   “什么都弄。”吴畏揉着眉心说道。他的手下除了兵还是兵,要找分析归纳情报方面的人还可以勉为其难,要找人去收集情报那就算是难为人了,倒是溥觉从前的那帮满人手下,这辈子的主要事迹就是混迹三教九流,旗兵的差事倒是兼职,算是现成的人选。   四九城这个地方地面邪性,没人能够彻底保守秘密。吴畏要在京城培养自己的情报网,很容易就会被人察觉到,其他人也就算了,要是让叶知秋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起疑心,他一个军人,收集京城的情报干什么?   但是现在秀云失踪,官方束手,吴畏决定自己撸胳膊上,出发点就说得过去,共和国高层估计也都习惯了吴畏经常性秀逗的行为模式,至少在情报机构养成初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考虑清楚了这些后,吴畏决定告诉溥觉一些事情实情,骗过别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也相信编出来的谎话,虽然溥觉以为这个情报网只是为了寻找秀云和珠儿,可能会有所偏颇,但是至少不会被别人看出破绽来。如果叶知秋对李重光的评价没错的话,溥觉要想找到他,对于情报网的要求肯定会很高。   听吴畏说了李重光的身份,溥觉破口大骂:“这家伙是什么毛病,拐别人老婆算怎么回事?我们爱新觉罗家怎么会有这种怪胎。”   吴畏没有出声,虽然不知道李重光想干什么,但是吴畏觉得肯定和自己有关,珠儿跟着一起离开,只怕也是因为她要跟着秀云,倒不是李重光对人妻有什么企图。不过要说爱新觉罗家的奇葩,好像这家人里从来就没缺过,也亏了溥觉好意思说别人。   听说了姐姐和珠儿的消息,溥觉就来了精神,他可不相信叶知秋的判断,搓着手说道:“我就不信,他在四九城这块地面上能藏到哪儿去,回头我就开始找人。”   吴畏想了想,说道:“现在就去,不过也别搞得满城风雨,万一把人吓跑了就更难找了。”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向溥觉说道:“你先去找于靖支一笔钱,回头我再回给他。”   溥觉也知道这种事情没钱不行,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让人跑腿怎么也得管饭,连忙答应,招呼司机停车,自己下车走了。   吴畏看着溥觉关上车门,向司机说道:“去黄将军家。”   司机愣了一下,回头说道:“黄将军?”溥觉心里有事,司机又一直戴着军帽,所以他从上车到下车,根本没有注意到,给吴畏开车的是许晨剑,许晨剑也没有主动和溥觉说话。   要不怎么说溥觉这小子有时候比较缺心眼呢,他就不想想,吴畏和他说这么秘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司机听到。   听到许晨剑的问话,吴畏嗯了一声,说道:“还有哪个黄将军,当然是黄有为将军。”许晨剑想了想,慢慢发动车子,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应该怎么做,要配合溥营长吗?”   “不用。”吴畏说道:“他们算明线,给别人看的,你们还做原来的事情,不过必要的情报交流还是要的,不要搞小圈子。”   许晨剑不是溥觉,他会自行掌握分寸。而且像他担任的工作,也没办法事事请示,必须保留很高的自主权,从某个方面来说,许晨剑的重要性不在于靖之下,甚至比李康的工作更重要。反倒是溥觉的情报网,让吴畏很难预计前景,这小子的能力太不靠谱了。所以吴畏要专门提醒许晨剑,不要弄出像后世cia和fbi那样的经典内斗来。   许晨剑虽然回京时间不长,对城里的道路情况倒还熟悉,转了几个圈子,就来到了黄有为的家门口。   黄有为的中年管家听到汽车的声音就迎出门来,很殷勤的过来给吴畏开车门,吴畏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坐这个上我们家来的,您是独一份。”管家笑道。   吴畏不由一晒,北京城算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汽车厂外,汽车最集中的地方,虽然还算稀有,可是怎么也有百十来辆了,开始的时候还只有政府机关和部队使用,现在就连一些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的大商号也开始养车了,比如大通洋行的陈家豪就有一辆美国产的福特汽车。   概括一点说,现在京城能坐得上这玩意的肯定非富即贵,那是妥妥身份的象征。管家说来黄家的只有他这一个,可见世态炎凉,黄有为赋闲在家,已经淡出权贵圈子了。   吴畏下车后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军装,随口问道:“将军在干什么?”   “这会应该在读报吧。”管家说道:“他说您今天一准会来,不过可没说会这么早。”   吴畏点了点头,他一直怀疑黄有为对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另有掌握的渠道,只是不知道效率怎么样。现在看来,显然他的情报力量还不没迅速到能够及时通知国会的会议结束了。   见到黄有为的时候,老先生正穿了一件夹袄,坐在书房里读书,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部三国评话。   黄有为此时还在军史研究所挂职,也算有军职在身,不过军史研究所不要求着装,甚至连岗都不查。黄有为天天在家泡病号,也没人来找他上班,月月的薪水倒是按时送上门来。   这么多日子不穿军装,黄有为此时身上的军人气息已经淡得看不出来了,倒像是一个面团团的富家翁。   吴畏进黄有为的书房是不需要通报的,所以看到吴畏进来,黄有为明显有些吃惊。他抬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座钟,疑惑的说道:“出了什么事?”   “大总统去给我站场子。”吴畏说道:“就没事了。”   黄有为神色古怪的看了他半天,摇头说道:“这个不对啊。”   吴畏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他手下重将,总不至于看着我吃憋吧?”   黄有为摇了摇头,“你是他手下重将,又不是他女婿,有人替他敲打你一下才好,不应该就这样轻轻放过才对。”   “他倒是真说如果有两个女儿,就嫁给我一个,可比你老大方多了。”说起这个的时候,吴畏不由自主的想起秀云,觉得心中一痛,心想自己怎么能够这么冷静,似乎像溥觉那样才是正常的吧!到底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如果失踪的人是秋卫卿,恐怕现在早已经把四九城翻过来了。   黄有为倒是没有想到吴畏的思维瞬间发散到儿女情长那边去了,沉吟道:“他又没有两个女儿……这不对啊,正常来说,他应该愿意看着你和国会互相斗上一斗,狗咬狗一嘴毛才好。这还没开始咬就站出来拉偏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向吴畏:“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了李重光的事。”吴畏说道。   “什么?”黄有为“biu”的一下跳了起来,瞪着他说道:“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个?”   吴畏立刻意识到黄有为的反应有些不对,就算李重光和他一样是“五虎上将”里的人物,现在共和国已经成立这么多年,李重光又明显已经淡出政坛,就算身份泄漏,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才对。   他想了一下,说了秀云的事情,然后才说道:“也许大总统是怕我发飙。”   黄有为没看过星爷点秋香,当然不知道发飙有多可怕,所以也没有在意,想了一下,慢慢坐了回去,看着吴畏说道:“你老婆都丢了,还有闲心去国会?”   “我习惯有明确的敌人。”吴畏说道:“就算是为了宣泄情绪,也比宅家里强。”   他说道:“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变坏。所以沉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没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沉默。”   黄有为早就习惯了吴畏满嘴跑舌头胡说八道了,所以根本没有理他这个茬,皱眉想了半天,突然说道:“他知道有人给你送信了。”   他说道:“你见到‘长江故人’了?”   第383章多情种子   吴畏来找黄有为,就是因为这个神秘的“长江故人”,如果不是昨天这个人送来的情报,他也不可能迫使康南海临场失态,虽然叶知秋出现算是一个意外,但是康南海可没有地方利益纠缠,如果铁了心和叶知秋对抗,吴畏不可能如此轻松脱身。这玩意说起来就和打仗一样,一方人人袖手、全无士气,和有人登高一呼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吴畏并没有意识到,叶知秋的出现居然也和这个“长江故人”有关,直到现在听黄有为提起,他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黄有为摇了摇头,“没见到。”   黄有为一愣,不悦的说道:“我不是专门提醒过你吗?”   吴畏耸了耸肩,“我当时不是城里。”   “去哪了?”黄有为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就醒悟过来,摆手说道:“算了,不要告诉我。”   就算是以黄有为的头脑,自然也想不到吴畏没有会见这个送情报的人,落在叶知秋的眼里,反倒让叶知秋松了一口气,所以才会对吴畏放下心来。   他想了一下,说道:“你没想到‘长江故人’是谁吗?”   吴畏心里有气,心说刚才叶知秋问我“李重光”是什么意思,现在你又问我“长江故人”是啥,我怎么知道你们这群疯子都在想什么?   他皱眉说道:“总不会也是你们‘五虎上将’中的人物。”   黄有为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历史不怎么样,没想到地理也这么差……长江的源头是哪里?”   吴畏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这地理水平可比某牙强多了。他很认真的回答道:“青藏高源?”他疑惑的说道:“这里面还有喇嘛的事?”   “啊?”这回轮到黄有为傻眼了,他看着吴畏,说道:“长江的源头在青藏?”   吴畏这才发现,感情黄有为也不知道长江的发源地是什么地方,他也没兴趣给黄有为科普这个,摆手说道:“那你说在哪里?”   “我说的是武汉三镇。”黄有为无奈的说道:“你在汉阳蹲了半年多,就没去过长江吗?”   吴畏一愣,恍然道:“原来是老赵的手下。”他疑惑的看着黄有为说道:“他又不是母亲河,扯什么‘长江’?”   黄有为没听过长江之歌,更不可能从长江想到黄河,再说他也没心思和吴畏扯蛋,摆手说道:“说是赵运铎的手下也不算错,他从前的确是这些人的头,不过后来他去了汉阳,这些人就不再归他领导了,因为当年他们相互联络时用的切口都与长江有关,所以才自称‘长江故人’,我提醒你说他们会派人去找你,是因为这件事是我请求他们帮助的。”   吴畏愣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皱眉说道:“你请谁帮忙了?”   黄有为摆手说道:“既然你没有见到那个人,这件事就不要管了,总之都是天意。”   吴畏哼一声,心中对这个“长江故人”更加好奇,显然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情报组织,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再联系一下试试。   黄有为想了一会,突然说道:“秀云的事情,你最好自己想想办法,不要只指望大总统。”   吴畏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已经让溥觉提前下手,不过那只是基于他惯常的谨慎,倒没想到和叶知秋有什么关系,现在听了黄有为的话,不由得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为什么?难道大总统不喜欢秀云?”   黄有为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大总统吃过这方面的亏,如果他觉得你娶了秀云弊大于利,只怕不会帮忙。”   他看出吴畏的不解,想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叶黛的妈妈是什么人吗?”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叶黛的母亲名叫肖婧,是大总统游历美国时候认识的,肖家是美国华人大族。”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摆手说道:“你去过美国,华人劳工的情况应该了解一点,这里面固然有美国人的原因,其中也有肖家的手段,总之这个家族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到黄有为摆出一幅说来话长的样子,吴畏很有眼色的给黄有为泡了一壶茶,然后自己安静的坐了下来,等着听黄有为讲古。   黄有为是从龙旧人,对叶知秋从前的经历知之甚详,这个时候却不会全都告诉吴畏,只挑了一些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肖家是传统华人家族,依靠欺压华工在美国混得不错。但是华人家族继承人的矛盾也同样严重。肖婧这支是长房,却没有男儿,只有两个女儿。肖婧自幼就表现出很强大的商业头脑,被肖家的老爷子看重,所以倒也没有像其他支系的女子那样被圈养起来。按肖家高层的意思,日后给肖婧召一个上门女婿也就是了。   没想到叶知秋在美国的时候替华工出头,结识了肖婧,两人一见钟情,私订终身,这才有了叶黛。后来叶知秋回国推翻满清政府,肖婧个人资助的资金就占了一半。   叶黛出生后,这件事很快就被肖家发现,肖老爷子对叶知秋这个乱党当然没什么好印像,一力阻止两人联系,更是将肖婧圈禁在家中,不许她再为叶知秋奔走筹款。再加上两人之间远隔重洋,也就断了联系。   后来叶知秋革命成功,自己摇身坐上了大总统的位子,肖家这才意识到居然与奇货擦肩而过,立刻想把肖婧洗白白送过太平洋,可惜此时肖婧幽闭在家,相思磨心,已然形销骨立,病入膏肓。临死前将叶黛托付给妹妹肖媛,便撒手西去。   等叶知秋知道消息后,派人接了叶黛回国,从此深恨肖家。肖家为了弥补裂痕,这才让肖媛回国发展,却是有意将她送到叶知秋身边,希望能够取代肖婧的位置。   可惜肖媛虽然没有姐姐的商业头脑,决断却更胜一筹,到了共和国转身就与自己的家族一刀两断,再不回去了,这样一来,家族的联姻大计自然也都付诸东流。所以上次叶知秋访美,不但他自己没有去拜访肖家,与之形同陌路,就连肖媛也躲了起来,直到舰队离开美洲,这才重新出现。   听了这些秘闻,吴畏不禁目瞪口呆,想想叶知秋至今未婚,心想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多情种子。   第384章联姻   “所以大总统未必会对秀云作什么,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什么都不作。”最后黄有为总结道。   吴畏沉吟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和他不一样。”他看着黄有为,淡淡说道:“我没有他那么聪明,所以只会用手里的枪来解决问题。”   黄有为很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吴畏转了一圈,突然说道:“你认识叶黛的母亲吗?”   黄有为愣了一下,没想到吴畏还在关心这件事,他摇了摇头,“大总统从美国回来之后,我才认识他。赵疯子倒是认识她。”   吴畏知道黄有为口中的赵疯子说的是赵运铎,皱眉说道:“如果她支持大总统的事业,为什么不离开美国?”   黄有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支持的是大总统,而不是大总统的事业。”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补充道:“我听赵疯子说过,她说‘我们这些人都是疯子’。”   吴畏一愣,脱口说道:“原来是她?”   “什么?”黄有为问道。   吴畏摇了摇头,想不到今天叶知秋提起过的那个人就是叶黛的母亲,难怪叶知秋被人骂疯子居然还一幅小受样。   吴畏这次来看黄有为算是收益良多,不但解决了自己的疑问,而且还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他现在身上还有一堆事,也不和黄有为客套,直接就要告辞。   黄有为转头看看时间,奇道:“不混饭了?”   “没时间。”吴畏说道:“我最近要去汉阳一趟。”   这个绝对出乎黄有为的意料了,他看了看吴畏,问道:“去汉阳干什么?”   “一些武器方面的事情。”吴畏说道:“如果有机会,看看你们那位‘长江故人’能不能帮我找找老婆。”   “这个你就别想了。”黄有为说道:“他们不会帮你对付李重光的,反过来倒是差不多。”   这个回答算是意料之中,所以吴畏耸耸肩表示知道了。没想到黄有为又说道:“我还是觉得大总统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你最好先不要离开京城。”   吴畏笑了一下,拿起军帽扣在脑袋上,向黄有为说道:“如果是他有事情找我,那也应该是他着急才对。”   黄有为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吴畏这是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很显然吴畏和他们这些从龙旧人不同,他缺乏对叶知秋的敬畏之心,与叶知秋交往的时候也更加平等,这也是黄有为一直很奇怪的事情,是什么样的养成经历,让吴畏可以直面权贵,而不会产生自卑的情节?   吴畏又去探望了一下在国防军总医院住院的陆一师将士们,安慰他们在里安心养伤。这些士兵中的绝大多数都不可能回到部队当中去了,所以吴畏告诉他们,陆一师永远是他们的家,日后无论是发达还是贫穷,都要记住这一点。   在医院食堂吃了两个馒头后,他就乘车回到总参给自己临时安排的住处,还没下车,就看到院门外停着一辆深红色的福特轿车。   这还是吴畏第一次见到不是黑色的汽车,多少有些意外,向门口的卫兵问道:“这是谁的车?”   “说是个生意人。”卫兵说道:“等您好一会了。”   吴畏在心里琢磨有哪个生意人会来拜访自己,难道是罗周道?说起来罗周道倒也算是他的朋友,于是也没有回房间换衣服,直接去了会客室,结果一眼看到正在给郑宇讲解咖啡的七种冲法的陈家豪。   看着这个一身西装的生意人,吴畏有些啼笑皆非,心说大通洋行的老板当然也算生意人,卫兵的话倒也没有说错。   陈家豪身为商人,到了京城之后,自然也要四处拜访交际,不过四九城里的富贵人家,多半以饮茶为时尚,招待陈家豪的时候,用的都是各种名贵好茶,生怕体现不出自己的品味来。   可惜陈家豪是喝惯了英国茶的,对清淡的绿茶实在没什么兴趣,难得到吴畏这里,居然喝到了郑宇给冲的咖啡。   吴畏的咖啡豆都是杜迪夫人提供的,虽然未必名贵,但是肯定不差。只是郑宇的手法太过粗疏,倒是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印尼的富人们有喝咖啡的习惯,陈家豪幼年时作为杜迪夫人家族中的雇员之子,专门学习过冲泡咖啡的技术。看郑宇的年纪,就想起自己那段时候的日子,一时技痒,反正闲着没事,就拉着郑宇给他讲解咖啡的种类和冲泡方法,连吴畏进来都没有发觉。   吴畏笑道:“陈兄好雅兴。”   陈家豪这才看到吴畏,顿时吓了一跳。到了北京城后,他也没少领教大户人家森严的规矩,像吴畏这样的人回来,通常都是有人穿先通报的,没想到吴畏自己一个人遛哒着就进来了。   他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吃惊之余,很快就镇定下来,向吴畏笑道:“要是早知道将军喜欢咖啡,昨天一定请将军品尝我收藏的极品。”   郑宇被陈家豪拉住说了半天话,对这位陈总经理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在身边吐了吐舌头,低声笑道:“要是被野猫吃了又拉出来的那种,还是算了吧。”   陈家豪看了郑宇一眼,心说这位也算是没规矩的主了,看这孩子年纪不大,要么是吴畏的实在亲戚,要么就是恃宠而骄了。   吴畏知道陈家豪跑到这里巴巴等着自己回来,不可能是来蹭咖啡喝的,于是挥了挥手,示意郑宇先出去,然后才请陈家豪坐了,问道:“不知陈兄有何见教。”   陈家豪连道不敢,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来,里面装的是杜迪夫人的回信。   吴畏有些意外,算算时间,杜迪夫人应该还没有美国,怎么这么快就能收到自己给他拍发的电报?   陈家豪解释道:“夫人在澳洲也有庄园。”   吴畏点了点头,也没有细问,任何时代的通讯线路都需要很复杂的设计,一方面陈家豪未必会懂,另一方面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说。   他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向陈家豪说道:“这内容陈兄知道了吗?”   陈家豪点头说道:“专门有给我的电报,夫人指明在东亚的一切产业都以将军的命令为主。”   吴畏点了点头,深思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很不服气?”   陈家豪微笑道:“将军战绩彪炳,在下是一向佩服的。”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你佩服我的战功,当然就是说不怎么看好我经商的能耐了。他笑道:“看来要对得起夫人的看重,我得勤快一点了。”   陈家豪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以应。   吴畏拍手说道:“成,那我就不留陈兄了,一会我就去总参告假,连夜去旅顺。”   陈家豪一愣,杜迪夫人在电报里的命令说得语焉不详,只是强调她在华的所有产业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吴畏的调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哪怕抽调光了现金流关门歇业,也必须执行。   陈家豪听说过一些吴畏与杜迪夫人之间的绯闻,也知道欧洲很多贵妇人为情人赴汤蹈火,不惜身败名裂的劲头,倒也不觉得特别意外。反正杜迪夫人在华的产业只是她手中资产的九牛一毛,要搏情人一笑,那也由得她,只是有些可惜自己这个位置和两家产业的大好前景。   没想到吴畏接到通知之后,居然转身就要往旅顺跑,那里虽然有一个杜迪夫人投资的船厂,却是以实业为主,现金流水可没多少,总不能这位将军要一百辆小船拿铁丝串起来当火车跑。   可惜吴畏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陈家豪自然也没办法问,答应了拍电报通知旅顺的比塞尔造船厂后,就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告辞离开了。   吴畏对这位陈大总管倒是礼数周道,亲自把他送到门口,看着陈家豪上了那辆深红色的汽车,立刻钻进自己的汽车里,一溜烟的开跑了,倒比陈家豪跑得还快。   陈家豪坐在自己的汽车里,目瞪口呆的看着吴畏的车子从身边超过去,不敢相信的向司机说道:“那是谁在开车?”   “好像是送您出来的那个人。”司机倒没觉得有多奇怪,他又不认识吴畏,虽然觉得这个人很没礼貌,倒也不像陈家豪那样惊讶。   陈家豪愣了半天,心想吴畏堂堂中将都自己开车,自己似乎也应该学上一下,于是向司机说道:“记得回头教我怎么开车。”   司机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陈老板,心说您学这个干什么?难道也打算多门手艺好找工作?   吴畏飞车赶到总参,正好赶在下班时间,把蓝晓田堵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对于今天国会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只有黄有为一个人觉得奇怪。现在总参大院里谣言满天飞,有消息灵通人士信誓旦旦的说吴畏在日本横刀夺爱,趁着在刺杀中救下叶黛的机会,两个人都在占领军司令部里双宿双飞了,叶大小姐听说国会的人要对自己的情哥哥不利,这才拍了加急电报请父亲救驾。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差没花上几千字描写吴畏在东京的画眉之乐了。要是那时代就有系统文,说不定还能找到未删节版。   所以听说吴畏要告假离京,蓝晓田不禁有些吃惊,问道:“你干什么去?”   第385章四冲程汽油发动机组   听蓝晓田询问请假的理由,吴畏立刻把早就编好的一套词双手奉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陆一师现在虽然已经移防东京,但是在旅顺还有一个后勤转运中心,而且托陆一师庞大编制的福,这个转运中心的规模还很是不小,基本上陆一师在日本作战时的一部分弹药和大部分给养都是从旅顺装船出发,所以吴畏借着回国的机会去看一眼也说得过去。   蓝晓田说实话是不想放吴畏出京的,这小子在京城这么多顶头上司压着还不知道能捅多大的篓子,这要是放出京去,指不定天都给弄个窟窿出来。   不过吴畏用的理由也比较光明正大,旅顺的后勤补给中心在陆一师登陆作战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日本投降后,又是这个补给中心第一批抢送物资到岸,那个时候马卡洛夫的舰队还在清剿日军舰队,对于毫无武装的运输船来说,对马海峡可绝对算不上太平。吴畏现在回国来,怎么说也应该去宣慰一下。   而且旅顺离北京也不算远,不但通电报,北京还有铁路连接到山海关,有什么事情再召吴畏回来也来得及。   所以蓝晓田想了一下,也就批准了。吴畏还好心的问他要不要去请示一下顾雨。   如果不是蓝晓田和吴畏的关系不错,多半他就要怀疑吴畏讽刺他拿不了主意了。   正是因为太了解吴畏,所以蓝晓田一听吴畏的建议,立刻就反应过来,拉住他问道:“你不会是又要干什么事吧?”   吴畏这才知道自己在蓝晓田心目中是什么形像,只好指天发誓,自己绝对绝对没有趁着去旅顺的机会弄什么玄虚的意思,蓝晓田这才半信半疑的放开了他,不过又叮嘱了半天,让吴畏有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最不济也要回京城再说,再大的委屈也有总参和大总统给他作主。   这回轮到吴畏怀疑了,他看着蓝晓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对我不利的消息?”   蓝晓田一时语塞,挥手骂道:“没有没有,快走快走。”   吴畏一笑,他在国内一向行事跋扈,虽然明面上的敌人不多,可是暗地里等着趁他摔倒踩上几脚的大有人在,倒不一定有什么大仇,纯属就是看他不爽。所以要是他在国内能一直利好那才真是奇怪,于是也没有在意,敬礼和蓝晓田告别。   回到住处后,溥觉已经在等着他的,跟他汇报了一下和刘义守商量过的事情。中日大战之后,一直看国防军编制不顺眼的清流们总算是捞着了个好理由,以周边再无战事的理由要求裁撤国防军。   这种自断臂膀的事情,别说总参不干,叶知秋也不打算干,不过又不好明确表态,总不能说自己要养着这队来维稳。   所以现在两边的御用文人吵得震天响,也不知道是谁绕来绕去把巡防营也绕了进去,把一直站在干岸上看笑话的满遗们也拉下了水,正是一片混战。   这场大战的结局虽然还不明朗,但是京城满人圈子里已经是谣言四起,很多人都看出巡防营前景不妙,说不定哪天就裁了,有点本事的人都在活动门路,所以溥觉现在去招人,立刻就聚集了一群人,要不是溥觉担心养不起太多人,说不定巡防营能拉走一半。   吴畏一时啼笑皆非,心说搞个情报组织也能闹得这么轰轰烈烈也算世界情报史上的奇迹了,不知道会不会把懂行的人笑死。不过这种办事方法倒也算是溥老四的本色,估计不用担心再被人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他跟溥觉说巡防营又不查岗,他拉拢的这些人尽可以还在巡防营里关饷,溥觉隔一段时间给发些补贴就是,也用不着忙着把人都养起来,党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再说找个洗盘子的还有试用期呢,总不能来个人报名就给发工资,吴畏这里也没有余粮啊。   又关照了溥觉几句,吴畏就说了自己回旅顺的事情,让他留下继续组织人手寻找秀云主仆,溥觉也没有多想,倒觉得寻找老姐姐的重担落在自己肩膀上是当仁不让。   吴畏也没耽搁,因为北京到天津之间没有旅客列车,他和铁道部的人又不熟悉,临时申请专车也不可能,所以干脆连夜从总参下属的军马场借调了三十几匹马,自己和卫士一人双马,第二天起早就出京去了。   一路上晓行夜宿,第三天下午就已经到达了辽东半岛。这一路上算是遭了不少罪,十一月末的北方可算不上风和日丽,要说霜刀风剑倒还差不多。就算吴畏一行早有准备,也被冻得不轻。   他这一路上赶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去留守处,自从程斌接管了驻日占领军的后勤保障工作,陆一师就已经不需要再自己组织物资运输了。本来作为全军保障的后勤转运中心也就没了活计,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看守陆一师从前的营房,而且就连陆一师最初留下的大量库存武器都在开战前移交给山地旅了,现在这里怕丢的除了房子就是人了。   吴畏到了旅顺,第一站就去了陆一师的营地,简单会见了一下留守的军官,取了一份图纸后,就立刻去了塞舍尔造船长,在那里,他见到了造船厂的负责人。   这个叫做贝尔特朗。加西亚的法国人是杜迪夫人专门从布雷斯特选船厂聘请的高级工程师,曾经参与多艘法国海军主力舰的设计制造,但是因为对于法制军舰的古怪设计风格很有意见,所以遭到排挤,这才被杜迪夫人挖了出来。   贝尔特朗和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工程技术人员一样,对于遥远东方的神秘主义敬而远之,即使是在得到了杜迪夫人特地拍发的电报后,仍然对吴畏的到来保留意见。   吴畏没什么时间来收服人心,再说他也不是来干这个的。所以在见到贝尔特朗后,他很直接的取出一份设计图,用法语问道:“能看懂吗?”   这份设计图是第三次中日战争前,他在陆一师时画出来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把它付诸实施,所以其实只能算是复习一下从前学过的知识。   但也是正因为不用赶时间的原因,所以这份设计图画得很详细,应该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画得最标准的一份图纸。   贝尔特郎接过卷在一起的图纸,在桌子上辅开来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四冲程汽油发动机组。”吴畏淡淡说道:“这份设计绝对没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的技术能制造出来吗?”   第386章无畏舰   贝尔特朗是搞船舶设计的,自然对动力机构不会陌生,但是这个时代的内燃机虽然已经开始了实用化的征途,但是功率还远远不足以驱动庞大的军舰,所以他更熟悉的其实是蒸汽机。   虽然看不懂手上的图纸,但是并不耽误贝尔特朗从制图技术上看出吴畏的水平来,他吃惊的看着手上线条清晰,标注合理的图纸,说道:“这是哪来的?”   “这个你不用管。”吴畏说道:“我需要一个专门生产内燃机的工厂,可以先从一个车间开始。”   贝尔特朗翻看着手里的图纸,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吴畏的话,突然指着其中一张图问道:“这是什么?”   “配汽正时图。”吴畏说道:“你挑选一些了解内燃机的工程师,我来指导他们。”   “上帝。”贝尔特朗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设计的?”   “还有更多。”吴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怎么把它们变成现实。”   事实上这才是吴畏的本行,他也的确有足够的知识来指导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工程技术人员。   如果可以的话,吴畏其实更青睐于柴油机组,同样尺寸下,柴油机要比汽油机的输出功率更高,也更符合吴畏的需求。   但是柴油机的构造要比汽油机复杂得多,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压缩点火技术发展得怎么样了,但是很显然用到柴油机上面需要更高的温度,本着从易到难的原则,吴畏宁可先从汽油机开始。   而且在杜迪夫人的电报中,他知道莱特兄弟已经启程向共和国出发了,至少他研制的发动机可以先用在小型航空器上。对于这个时代的汽车发动机,吴畏倒还真没有太过期待。汽车工业是一个庞大的整体,吴畏只了解其中的一小部分,想得到预期的效果,还需要石油化工等等多个领域的配合,其中任何一个短板,都可能让整车的技术指标大幅缩水。   和杜迪夫人之间的交易涉及到的内容非常广泛,自然也很复杂,最终还需要吴畏和杜迪夫人面谈,但是至少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信任程度还是很高,吴畏只给出了一个意向,杜迪夫人就已经回报了巨大的诚意。   趁着吃晚饭的机会,吴畏和贝尔特朗聊了一些技术上的话题,贝尔特朗对于吴畏在舰船发展方向上的展望非常感兴趣。   此时的法国海军远远不能和它的英国邻居相提并论,甚至都没有德国人的野心,还停留在区域舰队的规模上面。这让一直关心世界造船业发展的贝尔特朗很不甘心,为此甚至不惜与法国海军高层发生冲突,这才被赶了出来,让杜迪夫人捡了个便宜。   杜迪夫人很相信吴畏关于共和国经济将进入高速发展期的判断,所以从一开始就对塞舍尔造船厂投入了巨资,当时第三次中日战争甚至还没有开打。   果然在第三次中日战争当中,塞舍尔造船厂连续接到了大量的订单,特别是在中俄联合舰队战败之后,威海造船厂一日三惊,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塞舍尔造船厂利用法资的身份大量接受两国战舰的抢修任务。这一战下来,共和国欠塞舍尔造船厂的债务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如果全额支付的话,杜迪夫人甚至可以提前收回成本。   大量的工作机会也让贝尔特朗有机会锻炼工人,除了利用杜迪夫人的人脉网络在亚洲各地招募工程师外,贝尔特朗也不得不大量培训本土人才,现在塞舍尔造船厂的中国籍工程师数量早已超过了外籍同行,虽然工作岗位的重要性还远远不及,但是假以时日,这批工程师成长起来后,将是塞舍尔造船厂的中坚力量。   即使是这样,贝尔特朗对于塞舍尔造船厂的造舰能力仍然非常不满,他知道吴畏是可以影响杜迪夫人的,本来还在考虑用什么办法来说服吴畏采纳自己的建议,没想到一番长淡之后,贝尔特朗发现面前这个中国将军有着超乎寻常的战略性眼光,如果他是法国总统的话,一定会立刻把现任海军部长一脚踢开,聘请吴畏来干这个职位。他虽然不同意吴畏的所有观点,但是并不耽误他确信吴畏是一个充分了解技术发展前景的人。   当晚餐后的谈话范围从两个人发展到以贝尔特朗为首的一群工程师后,贝尔特朗找了一个机会,向吴畏兜售自己对于塞舍尔造船厂的远期规划。   吴畏当时就大吃了一惊,但是看着坐在身边的各国工程师们平静的表情,吴畏确信这些人平时没少被贝尔特朗洗脑,最少大家已经疲劳到可以习惯性无视这种程度了。   他望着贝尔特朗说道:“你要在这里建造无畏舰?”   贝尔特朗已经在之前的谈话中确认吴畏是巨舰大炮理论的支持者,所以很狂热的指出,现在世界各主要军事强国已经在大量建造无畏舰,但是各国的造舰能力有限,必然迫切需要一切可以快速获取成品舰的渠道,如果塞舍尔造船厂能够建造无畏舰,绝对不用愁怎么卖出去。   吴畏本来只是想和塞舍尔造船厂的工程师们见个面,笼络一下感情,为自己的内燃机制造计划寻找人才,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建议,就算一向敢想敢干,他也不禁有些傻眼。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我们有这个能力吗?”   贝尔特朗指了一下身边的工程师们,“塞西和布伦特都参加过无畏号的设计工作,其他人也都熟悉大型船舶的设计工作,我们可以先从一万五千吨左右,航速二十一节的舰型入手。”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其中一下工程师搓着手说道:“中国离欧洲太远了,不会影响到欧洲局势,所以我们可以从英国进口大功率蒸汽轮机,从德国进口主炮炮管,从美国进口高质量钢板……而不用担心遭到拒绝。”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说这不是华强北模式吗?何着无畏舰也能这么搞啊,这玩意不用系统性研究吗?   他可不知道,现在法国军舰的设计水平就是一个悲剧,基本上能打能跑就算成功,什么布局合理性都不用考虑。   “不会影响到欧洲局势吗?”吴畏摸着下巴琢磨道:“我看可以试试。”   贝尔特朗等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很高兴,没人注意到吴畏的话里还可能有另外一层意思。   第387章改变   离开塞舍尔造船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习惯了熬夜工作的工程师们看起来毫无倦意,仍然在热烈的讨论着吴畏带给他们的理论冲击。   吴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就算是铁人也有点扛不住,谢绝了贝尔特朗的挽留,乘车回到陆一师营地,吃了一点东西后倒头就睡,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吴畏睡觉之前只是胡乱填了一点干粮,现在只觉得肚子里老肠老胃都要造反。他一口喝干了桌上杯子里给他留的茶水,冲淡了一些胃液,缓解了饥饿的感觉,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两个士兵执枪向他敬礼。吴畏随手还礼后问道:“郑宇呢?”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道:“下午没看到过他。”   吴畏刚才问出这句话后,就想起来自己睡觉之前已经告诉过郑宇,让他回家看看,这一觉睡过去,倒把这个茬给忘了。   他摆了摆手,自己慢慢向厨房走去,现在还没到开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留守部队有没有储备战备粮的习惯。   这个时候厨房里正是热闹的时候,炊事班火力全开,正在给留守的士兵们准备晚饭。看到吴畏进来,厨房的负责人连忙扯了条毛巾,一面擦手一面跑了过来,问道:“师长您睡醒了?”   吴畏笑了一下,他认识这个姓邢的老兵,共和国建立前就已经在军队里干炊事兵很多年了,也算是个技术兵种。   这次陆一师进攻日本,因为老邢年纪大了,所以才把他留了下来。   和老邢打了个招呼,吴畏笑道:“有吃的没有?我这可饿了。”   老邢本来还担心吴畏升了司令,官升脾气涨呢,搭上话之后发现还是从前那个长官,心下一松,笑道:“本来还准备给您单炒。”   吴畏摆手笑道:“咱没那么金贵的胃,有吃的先来点,我这前心都贴后心了。”   老邢转了一圈,端出一碗鱼杂来,就是俗称的鱼下水。老邢一辈子勤俭习惯了,从来舍不得扔东西。陆一师地处海滨,每天的鱼鲜消耗是大份,他和渔民学了不少整治海鱼的办法,这种鱼杂羹也算其中之一,很多北方士兵都喜欢喝。因为这玩意熬起来费工夫,所以从来都是用单独的灶眼,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热菜,只能让吴畏喝点这玩意充饥。   吴畏道了谢,接过来喝了一口,伸出大拇指点赞,“还是你们做的味道喝得习惯,那帮家伙在日本天天给我喝海菜汤就馒头。”   老邢笑了起来,凑过来说道:“师长,带我也过去吧,天天给您做鱼杂吃。”   吴畏迟疑了一下,看着说道:“日本那地方,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啊。”   老邢愣了愣,脸上泛起一丝喜色,说道:“这么说大部队还有回来的机会?”   吴畏这才反应过来,赶情老邢是在套自己的话,摆手说道:“做你的大锅饭去吧。”   老邢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开。   吴畏心里想着老邢刚才说的话,出了一会神,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看到几个闲着没事提前来排饭的士兵走了进来。   这种事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各单位什么时间在哪个食堂吃饭,都是规定死了的,除非是出去执行任务没赶上饭时,不然这种散兵游勇就等着宪兵找上门来吧。   几个士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吴畏,吃惊之余连忙立正敬礼。吴畏摆了摆手,看着士兵们因为紧张脸都白了,笑着举了一下手里的碗,表示自己和他们的目地一样,大哥不找二哥的茬。   士兵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一边看着吴畏走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意识到,现在的陆一师已经和战前的那支陆一师不一样了,驻守东京的部队变了,留守旅顺的部队又何尝没有改变,就算是自己,其实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心态了。   他站在食堂的门前,扬头喝光了碗里的汤水,又毫无形象的用手指把碗里的干货捞进嘴里吃掉,顺便还吮吸了一下手指,把碗放在食堂门边的窗台上,心想“老子还就变了,谁能怎么着吧”?   他顺着食堂前的大道向营房外走去,远远看到两个人正站在路边说话。看服色一个是陆一师的士兵,另一个应该是个渔民。   这在从前也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家属探亲还是渔民送货,都是不可以进入军营内部的,只能在指定区域活动,显然随着战争结束,大部队移防东京,留守部队的很多规定已经名存实亡。   吴畏也没有必要躲人,信步走了过去,却发现那个和人说话的士兵竟然是郑宇。   郑宇背对着他,并不知道吴畏走过来。吴畏听到郑宇说道:“爹,我的津贴不都寄回来了吗?你就别出海打鱼了。”   “那怎么行。”郑宇的父亲说道:“那得给你攒着娶媳妇呢,谁还能干一辈子兵?”说完他缓了一口气,又说道:“再说你爹这身板,不下海干什么去?难道在家养老?”   郑宇还想再劝,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小郑,这是你父亲?”说话的人正是吴畏。   吓了一跳,连忙给吴畏介绍,吴畏摆手笑了一下,伸手去握郑宇父亲的手,笑道:“我叫吴畏。”   郑宇的父亲好歹算是军属,军官和士兵还是能分得出来的,不过他还真没见过吴畏,自然没想到这个一个人溜达过来的年青军官竟然就是威震天下,一支孤军打平日本的吴畏吴司令,看这架势,就算是县长都比吴畏威风多了。看着吴畏的手顿时愣住了,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吴畏也没在意,握了一下郑父的手,向郑宇说道:“不是让你回家看看吗?怎么还没走?”   郑宇迟疑了一下,说道:“回去过了。”   吴畏这才恍然,抬头看了看天,笑道:“这天还早,怎么不吃过晚饭再回来?”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向郑父说道:“正好我也没吃饭呢,你家就是附近吧,咱哥俩喝一盅?”   郑父更加吃惊,使劲眨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吴畏笑着看了看郑宇,说道:“回来一趟不容易,多陪陪家里人。”   郑宇嗯了一声,拉了父亲一把,示意他来带路。吴畏回头向远远跟着的卫兵招了招手,等士兵跑到跟前,说道:“去把加西亚厂长送我的洋酒拿来。”   郑宇看到卫兵茫然的样子,向吴畏说道:“我去吧。”   吴畏点了点头,让郑宇去取酒,自己和郑父先往他家里去。   两个人走了一会,郑父心中的拘谨略去,也开始和吴畏有问有答起来。说起来这时代的人都早婚,郑宇是家中长子,郑父今年也就三十出头,比吴畏大点有限,要说哥俩倒也合适。只是两个人经历身份完全不同,乍看上去,郑父可比吴畏老得多了。   出了军营,卫兵们就不再远远跟着了,一帮人围上来摆开警戒队形,吴畏笑道:“这不还是咱们的地盘嘛?至于一幅鬼子进村的样子。”   郑父也笑,小心的说道:“这块十里八乡的都认识,来个外人马上就知道,混不进来刺客。”   吴畏向带队的王翔笑道:“听见没有?都把枪收起来。回去个人弄点干粮来,别把郑宇家吃穷了。”   郑父连说“不能”,想了想又说道:“部队在这里,大家的鱼货有地方卖,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这些事情吴畏倒是知道,点头说道:“现在大部队走了,大家的鱼都怎么办了?”   郑父迟疑了一下,说道:“现在大家都到城里去卖了。”   吴畏嗯了一声,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事情。郑父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本来我家打的鱼还是一直卖给部队里的,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军属。不过大小子不让我卖了,说是不要和乡亲们抢饭碗,影响不好。我这又没偷没抢的,怎么就影响不好了?”   吴畏呃了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郑宇会劝父亲不要再出海打渔了,原来不是担心郑父有危险。   要说起来,吴畏自己就是护短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手下的人自然也特别抱团,别说郑宇在自己身边当兵,就算是普通士兵的家属,提一声自己是军属,在陆一师的一亩三分地上也能得到照顾,这也是郑父刚才敢说十里八乡进个外人,部队立刻就能知道的原因,陆一师在旅顺这一带的凝聚力极强。   现在陆一师大部移防,少数留守部队虽然也要吃饭,但是肯定不可能再收那么多鱼货,留守部队挑家属的鱼来收也属平常,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郑父不听郑宇的劝说并不奇怪。   他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郑宇是老大,他下面还有几个孩子啊?”   “他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郑父见吴畏并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心中难免失望,说起来郑宇的津贴虽然不多,但是放在旅顺这一带的农村,也算一笔小钱了,郑父就算不再出海,也尽能生活。不过每个人都有向往更好生活的权力,郑父正当壮年,自然希望孩子们都能活得风风光光,现在就琢磨养老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吴畏点了点头,说道:“打渔是祖传的手艺,我也不劝你干或者不干。不过最近船厂那边要招一批工人,你帮我问问有没有想去的,也算是个能干一辈子的活。”   第388章夜宴   郑宇的家离陆一师的驻地不算太远,要不然当初他小小年纪也不可能背着一筐鱼跑到营门前来兜售。爱玩爱看就来网…   不过这个不远也只是相对来说的,陆一师再军民鱼水情,也不可能让平民在自己的营房门口盖房子,即使以吴畏的脚程,这一路也走了半个多小时。好在大家都是走惯了的,倒也没人觉得累。   看到郑父带着一帮士兵回来,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听说是陆一师的师长来了,顿时就引起了一阵不少的轰动,大家这几年都是靠着陆一师讨生活的,在他们的眼里,陆一师的师长可是比省长还大的官。   吴畏在郑父家门口停下来,给围观的村民们作了个罗圈揖,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陆一师的支持,然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了个罪进屋了,并没有提造船厂招工的事情。他既然要把这个人情让给郑父,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到了他现在的地位,已经用不着收买人心了。   而且就算郑父不会散布这个消息,他也不用担心造船厂招不上人来。程斌当上副总理后,一直致力于推进工业化进程,现在进城务工虽然远没有吴畏穿越前世界的那种规模,但是也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不过受制于通讯手段的落后,农民们很难及时获得招工的信息,自然也没办法轻易离开自己的家园。   郑宇的家人们都在,天冷了,家里生着火炕,三个孩子就在火炕上玩。吴畏看到火炕上摆了几件日式的小玩意,应该是郑宇从日本带回来的战利品。郑宇一直跟着师部行动,没捞着什么仗打,自然也没什么缴获,这些东西都是老兵们送的,不值什么钱,只是图个新鲜。   吴畏虽然一心的提高士兵们的战斗力,但是却并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嗜血,再说郑宇毕竟年纪还小,不像于靖到他身边的时候,三观已经成形了。   所以吴畏一直很注意对郑宇文化品质方面的教育,对他的表现也还满意,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来郑宇家。   他进屋和郑宇的母亲打招呼的时候,郑宇的弟弟妹妹们好奇的看着他,他们看不出吴畏是个军官,还很好奇的问他是不是哥哥的战友。   吴畏笑着应了,自来熟的坐到坑沿上,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原来是村长过来拜访。   吴畏在平民百姓面前是一向没什么架子的,招手让中年村长进来,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个村子大多姓郑,说起来都是圈亲戚,中年村长论起来还是郑父没出五服的侄子,和郑宇算是一辈,只是看年纪,村长却比郑父还要大。   没过一会,郑宇和几个去炊事班取食物的卫兵也赶了回来。郑宇是伺候吴畏惯了的,进屋接替了郑父的工作,倒让家里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郑宇家这两年经济条件刚刚好转,也没什么东西可吃。好在渔村里咸鱼是少不了的,郑宇把从军营里带出来的食物摆出来,又捡卖相好的鱼干海菜凑了几盘,居然也算丰盛。   吴畏本来也不是来吃饭的,一面招呼郑父和村长一起坐下,一面让郑宇打开带来的两瓶洋酒。   这两瓶酒是贝尔特朗送给他的荷兰金酒,洋酒未必好喝,不过是那么个意思,吴畏自己没有饮酒的习惯,身边自然也不会贮藏酒水,正好拿这个来凑数。   荷兰金酒比较特殊,香味略重,让两位村民喝着颇不习惯。好在人的嗅觉是最容易适应的,所以喝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反而因为是洋人喝的酒,觉得有些稀奇。   金酒的口感不像二锅头那样凛烈,再加上香味浓郁,两个村民都没注意到这玩意的酒精度其实很高,几杯酒下肚,就有些眼花耳热,心情倒是都放松下来。   吴畏本来酒量就好,肚子里又有东西垫底,脑子当然清醒,就找了个机会,装做很随意的打听起附近军属们的生活来。   提起这个话题,村长顿时一脸的羡慕。陆一师的兵源来自全国各地,并没有在奉天省内大规模招兵。不过因为组建之初兼并了第三十一师,所以本地的士兵倒也不算太少。   只是像旅顺这一带的渔村,有机会参加陆军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想当兵吃粮的年青人加入的都是海军。   对马海峡一战,共和国海军损失惨重,旅顺口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哭声,这里面有失去亲人的,大多数都只是因为担心才流泪。   对比之下,战后陆一师的抚恤工作展开得非常及时,现在附近一带有亲人在陆一师当兵的家庭都已经得到了明确的通知,阵亡通知有专人送达,同时有一笔招商抚恤金交给直系家属,没有阵亡的士兵也都有人上门通知,如果有家书也会一并送上——陆一师有文化课程,士兵多少能写几百个汉字,像溥觉那样小时候以不学无术为荣的人都能提笔写信了。   村长的消息毕竟要灵通一点,据他所说,海军的抚恤工作现在还是一团乱麻,很多家属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甚至都没地方打听信息去。   说到这里,郑宇突然说道:“海狗子怎么样了?”   郑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村长叹气说道:“一直没消息,多半是不成了。”   郑宇向吴畏解释了一下,海狗子是他幼年时的玩伴,比他大两岁,同龄的孩子当中水性最好,很早就跟着家里人出海打渔,后来被水师的人相中,去了黄海舰队,今天初听说上了新舰,还是个水兵头。   中日俄三国大海战之后,黄海舰队的战舰大部沉没,少数挣扎回港的军舰也都个个带伤,船员十不存一。不过黄海舰队的主要维修基地在威海,离旅顺隔着一个胶州湾,要传递消息很不容易,再加上大战这后,海军高层乱成一团,也没人办正经事,所以现在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传来。   吴畏沉默了一下,向郑宇说道:“都是国防军同袍,有机会你去看望一下,家里有什么困难,能帮忙的都要帮忙。”   郑宇应了一声,他在吴畏身边,眼界也比普通士兵更加开阔,知道海军舰队也算是为了掩护陆一师登录才和日军苦战,就算平日里没什么交情,也要领这一份情。   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吴畏放下心来。陆一师的抚恤工作是由李康负责的,看起来他作得还不错。按照他回国后给吴畏写的计划书,整个工作会由近及远,如果全国都能达到像旅顺一带的程度,那就非常好了。   说起来这个年代的共和国平民们刚刚经历了乱世,对于人命的价值看得并不如何重要,家中子弟当兵吃粮,就已经有了牺牲的准备,对国家的要求实在不高,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还有抚恤金这回事,只想知道一个生死的准信而已。   因为提起海狗子,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落。村长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长官,听说你们当兵是可以娶妻的,不知道能不能让郑宇这孩子结婚?”   军营算是个比较封闭的地方,就算是在旅顺军港,也流传着不少似是而非的说法,村长听说部队的长官都好男风,所以有些担心郑宇的身份。   郑宇和村长虽然是亲戚,却算不上有多亲,他这个倒不是担心郑宇的后门,主要是家里的婆娘一直很喜欢郑家这个大小子,想把三闺女嫁给他,这就由不得村长不上心了。   吴畏听了一愣,向郑宇笑道:“没看出来,原来你小子已经有目标了?”   郑宇涨红了脸说道:“哪有的事。”   吴畏笑道:“当兵的汉子,哪有这么薄的脸皮,有就有。我给于靖操办过婚事,趁着手熟,正好再给你办一次。”   郑宇翻了个白眼,知道司令又是习惯性满嘴跑舌头,干脆没理他。   吴畏也不以为意,转头和两个村民说起于靖是谁。   村长看出吴畏并不反对郑宇成婚,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人家这么大的官,估计娇妻美妾一样不缺,就算喜欢猎奇,总要找个细皮嫩肉的,郑宇这孩子从小在海边长大,黑不溜秋像条泥鳅,估计人家是看不上的。   不过吴畏看不上,村长家可很是稀罕,郑宇十三岁就能卖鱼救父,在这一带传为美谈,现在又在师长身边当兵,以后放出来怎么也是个大官,闺女跟在他身边可吃不到苦。   想到这里,村长喝了一口酒壮胆,就开始推销他家闺女。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又都是渔民家庭,也没什么门禁的说法,郑父自然知道村长说的是谁,这时酒劲上头,就颇为意动。正想答应,身后婆娘借着过来倒洒的机会拉了他一把。   村长家闺女倒是不错,可是咱家郑宇那是前途无量的,日后自然有大波的白富美排队等着,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定下婚事?   郑父虽然没想这么多,但是被老婆一拉,也知道这事不妥,就没说话。村长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向吴畏主道:“要不请长官给做个媒?”   吴畏鬼精鬼灵的,哪里肯上这个当,要真是两情相悦,他当然不在乎锦上添花,可是像这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那还不赶紧抖落干净了?于是哈哈一笑,“这种事情,总要年青人自己看对了眼,咱们才好出面,来来郑宇快把酒都倒上,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第389章回京急电   吴畏从郑宇家离开的时候,村长已经喝得完全忘记了自己三闺女的婚事,拉着吴畏的手要和他交换工作岗位,自己去日本祸害十一区的人民,把村长这个光荣的岗位让给吴畏来造福人民。   好在渔村不大,吴畏让人把已经没有能力自己找路回家的村长送回去,又对郑宇说道:“在家住一晚吧。”他说道:“等你明白家有多重要的时候,可能就回不来了。”   郑宇的文化水平也就是看看战斗简报,还理解不了文青这种高级生物的思维习惯,所以愣愣的看着吴畏,实在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吴畏也没有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身后的屋子里,郑父口齿不清的骂道:“我的嘴呢?等老子的儿子当上司令,把偷我嘴的人都抓起来,统统枪毙十分钟……”   王翔和几个卫兵刚才也已经吃过了东西,他刚灌了一肚子鲜鱼海菜汤,转到角落里去解手,回头看到吴畏从屋子里出来,连忙提着裤子跑过去。吴畏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皱眉说道:“你干嘛去了?”   王翔一时摸不着头脑,照实说了。吴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定要管住裤腰带啊。”   王翔莫名其妙的回头向刚才撒尿的地方看了一眼,心说不就是个随地大小便嘛,于这么苦口婆心的说?   吴畏刚才跟郑父和村长喝酒的时候并没有弄假,所以也喝了不少,这时冷风一吹,觉得脑袋有点晕。他拒绝了卫士的搀扶,大步向军营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唱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个卫士凑到王翔身边,问道:“连长,司令还会作诗?”   王翔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水多呗,当然容易湿。”   夜色下看不清脚下,吴畏深一脚浅一脚的快步疾行,虽然速度谈不上快,却也有几分乘风而行的感觉,至少上下颠簸的感觉差不了太多。   眼看快到军营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道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卫士们立刻紧张起来,王翔一把拉住吴畏,其他的卫士们则向四周摆开警戒姿态。   一个卫士高声叫道:“什么人?”   “是王连长吗?”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也能隐约看出对方也做出了战斗姿态。   一个卫士低声说道:“好像是留守处的老王。”   “口令。”王翔不敢大意,挡在吴畏的面前,大声问道。今天离开军营的时候,王翔就考虑到可能晚归,所以先让人去问过了晚上的口令。   两个人对好了口令,王翔才让对面的人过来,问道:“怎么了?”   那人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他们,才向吴畏敬礼道:“总参急电,请司令尽快回京。”   吴畏走了这么半天,早就醒酒了,看着那人皱眉问道:“说没说什么事?”   “没有。”那人摇了摇头,陆一师驻地有电话直通总参,不过他的保密级别不够,对方当然不可能向他解释调令的原因。   吴畏也不意外,点了点,示意大家继续前进,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琢磨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黄有为估计得没错,那么叶知秋应该有什么事情要交给自己去办,而且多半是要借重自己的个人能力,所以才会赶去国会替自己挡刀。   可是吴畏实在想不出现在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来发扬魅力。共和国几场硬仗打下来,特别是一周内打服了日本,战斗力已经震惊了全世界,欧洲各国的观察家们都承认东方的这个国家至少在陆军的战斗力方面已经可以跻身列强行列。   他回京见到蓝晓田的时候,就听说一直在安南积极活动的法国人已经开始主动和共和国接触,讨论法国人在安南地区的地位问题。显然就连法国这个老牌强国也已经把共和国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对手,至少现在看来,所有与共和国有陆路边界的国家都需要认真考虑一个自己的态度问题。   从共和国成立后的一系列举动来看,至少叶知秋是不怕打仗的,而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叶知秋还从来没有打输过,所以发动一场战争并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吴畏回到军营后,给总参拍了个电报,这时代的电话线路没什么保密功能,所以吴畏一向不喜欢在电话里谈论重要的事情,相比之下,还是有线电报比较保险。   大约一个小时后,总参的回电来了,说是大总统有事情咨询他的意见,然后又重申让他抓紧回来,下面的落款是蓝晓田。   这个时候蓝晓田当然不应该还在总参,吴畏想了一下,打消了拖延一天的念头,一面让王翔安排回程事宜,一面泡了一壶浓茶,钻进卧室去给贝尔特朗写信。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无比怀念手机时代,毕竟很多事情只用笔是很难交待清楚的。   天快亮的时候,吴畏才把厚厚的一叠信纸塞进文件袋里——信纸太多,信封装不下了。   胡乱睡了一觉,又吃了一点东西,吴畏带着卫兵们骑马赶往山海关,这次他学乖了,让王翔以陆一师的名义联系铁道部,在山海关给自己安排列车,他可不想再顶着风雪回京了。   这天一大早就开始刮北风,还没出旅顺,天上就已经飘起细小的雪花来,吴畏把自己缩在大衣领子里,骂道:“这什么鬼天气。”   王翔没好意思提醒他,要不是他非要回旅顺来,现在大家还在北京的热炕头上喝茶呢。   到了山海关火车站才知道,接他的花车需要从北京开过来,这两天关内大雪,车行不便,估计要明天才能到了。   吴畏摇了摇头,心说要早知道,都不如今天去塞舍尔造船厂了,他挥手说道:“坐普通客车也行。”   山海关是第八师的驻地,关外则是第二十九师的防区。相比之下,吴畏的陆一师在奉天就只有驻地——当然现在也可以说他的防区是整个日本列岛。   吴畏并没有通知第八师,但是这么一大帮荷枪实强的军人进关,自然惊动了守军,第八师的一个团长亲自陪同,火车站的站长当然不敢怠慢,听说吴畏急着进京,连忙跑出去安排。   390.第390章火车   此时的铁路客运,晚点也算是日常之一,没什么人会大惊小怪。而且儒学一道,讲究个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别说晚点,就算是翻车,惊慌失措也是会被人嘲笑的。   不过铁道部虽然不抓什么始发正点率,但是从始发站开车也很少有晚点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大家都安静的等着开车的情况更是少见。   天气渐冷,出门的人不多,列车的各节车厢里都有空座,几个乘客凑在车窗的玻璃后面,隔着挂满白。霜的玻璃看着空荡荡的站台无聊的抱怨着这莫名其妙的晚点。   一个身穿皮袍、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看起来是经常坐车的,很肯定的说道:“这是等人呢,肯定有什么大人物要坐这趟车。”   身边一个同样年纪的人操着一口东北话笑道:“可拉倒吧,大官都坐花车,哪有和咱们挤这种车的。”   听了他的话,隔着过道的另一排座位上传来一声不满的鼻音。皮袍汉子向同伴摆了摆手,那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看穿戴都是有钱的主,应该是觉得东北汉子的话让自己中枪了,所以在表示自己的态度。   皮袍汉子是久跑关外的商人,要说身家并不比别人差,不过看出身后那排座椅里坐着的两个汉子和一个女人应该这两个人的保镖和侍女,出门能带这么多人的主,不是爱面子的羊枯就是真有身份,还是少惹为妙,出门在外,能少惹麻烦最好,所以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连龙都不是。   得了他的示意,两个同伴也都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另一个年青一些的同伴突然咦了一声,说道:“怎么来了这么多兵?”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雪的站台上,出现了很多身穿国防军制式短大衣的士兵,大背着步枪沉默站在站台两侧。   皮袍汉子呃了一声,说道:“看来是咱们等的人来了。”   出动军队,不是抓人就是送人,这些士兵虽然都带着枪,但是站成脸对脸的两列,显然并不是抓人的姿态。   随着他的说话声,一队军人沿着站台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身穿制式长大衣的军官,没戴棉帽子,只是把衣领高高树起,挡着耳朵,一个戴着红顶大檐帽,身穿铁路制服的人陪着。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在站台上的士兵们不同,他们拿的枪明显要短得多,枪口更加粗壮,用一根宽带子吊在脖子上。   这些士兵都用双手执枪,队形有些散乱,看起来远没有站台上的同行们那么纪律严明,但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士兵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手里跟随眼神游移的枪口随时可能喷射出火焰。   皮袍汉子喃喃说道:“花机关啊。”   这几年国防军的军械换代很快,汉阳造的快枪已经开始停产淘汰,换成天津军械局研制的半自动步枪。不过因为产能限制,国防军的大换装还远远没有完成,驻防河北的第八师就还用着汉阳造步枪,要说起来,国防军体系内没仗打还能换装的也就只有第一师和首都警卫师这两支部队了。   像皮袍汉子这样跑关外的商人,从前都是自己带武装的。现在国内查得严了,才开始有所收敛。不过对于武器的见识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军官身后的卫兵用的是只在国防军中少量装备的冲锋枪,民间俗称花机关,据说一搂火就能打出去几十发子弹,比机关枪都厉害。   年青汉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花机关,用手指用力擦了几下玻璃,好让自己看得仔细一点,喃喃说道:“好家伙,这枪管真粗。”   他的两个同伴也没拿过真枪,自然不知道那看起来粗壮的枪管其实是风冷散热器,甲型冲锋枪用的是七点六二毫米中间口径弹药,其实比零一式步枪还要细一圈。   三个人说话的工夫,另一边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站台上的变化,女人啊了一声,说道:“是不是于伯伯的兵?”   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脸上敷了一层白。粉,头发烫成鸟窝形状,倒是现在京城里妇女流行的样式。男人看起来比她年长一点,穿着一身西装,梳了一个大背头,上面光可鉴人,苍蝇落上去都要小心摔倒。   他倒是有点见识,摇头说道:“进了关就是第八师的防区了,于伯伯的兵怎么可能到这里来。”说完他想了一下,又说道:“第八师的师长叫什么来着了?我记得听父亲提起过。”   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小,刻意让人听到。那三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专心看站台上的军人。   能让整列车等着的当然就是吴畏,有第八师的团长陪同,山海关火车站的站长跑前跑后的很是殷勤,毕竟山海关这地方不大,上校团长就已经可以和地方长官平起平坐了,更何况还有一位中将。   那位团长有吴畏的叮嘱,并没有告诉站长这个客人是谁,不然听说是驻日占领军的总司令,说不定站长要把车上的乘客赶下来了。   不过火车站长的权力也有限,他这里实在没有客车车厢,就算是想拍吴畏的马屁也不可能,只能让人先去上车安排座位。   吴畏也没有矫情,和第八师的团长客气了一下,两个人互相敬礼告别,然后又和诚惶诚恐的站长握了一下手,就在卫兵的簇拥下上车了。   山海关到北京的火车算是朝发夕至,所以没有卧铺,王翔带人上了车,自然有列车长接着。吴畏来得太晚,这个时候车里已经坐满了人,不好驱赶,所以列车长把他们带到了乘客最少的车厢里,正是皮袍汉子他们那一节。   列车长和列车员动员散坐在车里的乘客们凑到一块去,给吴畏他们腾出地方。虽然群情激愤,但是看着列车长身后端着冲锋枪,凶神恶煞一般的士兵们,倒也没有人敢于反抗,过程还算顺利。   吴畏走进车厢里,四下看了看,先谢过了列车长,然后向王翔说道:“枪都收起来吧,别吓着别人。”   王翔这还是头一回坐火车,还要保护吴畏,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四下看了看,也觉得太紧张没必要,于是安排人在两端的车门站岗,自己和几个士兵散坐在吴畏的身边。   这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可言,吴畏穿越前坐火车,除了玩手机之外,还有一大乐趣是和天南海北的乘客聊天,不过现在看看离自己远远坐着的乘客们,显然两者都不可得,也只能放弃,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坐在窗子旁边开始打盹。   漫长的旅途当中,时间的流逝总会变得缓慢,吴畏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直到觉得全身上下都跟生锈一样难受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发现才刚刚过了四个小时。   他打了个啥欠,站起身来。坐在他面前座位上正打瞌睡的王翔一惊,按着手枪跳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活动活动。”吴畏一面说,一面大幅度的扭动头颈,坐着睡觉也算是个体力活,就算是吴畏时间长了也消受不起。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车厢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两边的车门处都有人影晃动。只不过自己这边一堆军人,车厢里再挤也没人敢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他不禁有些吃惊。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时代的火车票相对于收入水平已经算高的了,应该不会有穿越前那种客流密度,现在看起来,显然是低估了人们的出行意愿。   想起当年求学时挤火车的惨样,吴畏估计如果咒骂有杀伤力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轮回好几次了。他向几个卫兵们招了招手,说道:“都过来挤挤,把地方让出来。”   王翔连忙阻止道:“那太危险了。”   吴畏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没挤过火车吧?”他摆手说道:“放心,坏人没那么多。”   王翔可没他那么乐观,坏人不用太多,有用的一个就够了。不过现在旅途刚刚过半,以后上车的人肯定越来越多,总这么占着地方也不是办法。   他想了想,招呼了两个士兵,跟着他一起向车厢里走。吴畏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倒也没有阻止。   过了一会,卫兵们带过来几个人,大多是妇女儿童,还有个老人,原来王翔是去挑选邻居去了。   因为车厢里人多,所以他也并没有和人解释自己要干什么,被带过来的人大多心中忐忑,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有枪的人总有道理,也没人敢于反抗。   王翔也不可能走远,在车厢里挑选了十几个人,看看差不多,也就转身回来,吴畏虽然让他把多占的座位让出来,可是总也不能让人挤到吴畏。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安顿这些人,不过这是好事,倒也没有什么冲突发生。   新过来的乘客虽然不多,车厢里也空出了一片地方,又有人陆续挤了过来,吴畏正想坐下,就听到车厢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有人大声骂了起来。   王翔立刻紧张起来,转身挡在吴畏身前,伸手抽出盒子炮。另外几个士兵也纷纷打开冲锋枪的保险。   391.第391章家属   吴畏倒没有怎么紧张,这么多场血战下来,他早就改名叫不紧张了,再说如果真有刺客,也不至于乱到这个地步,这得业余到什么程度?   他挥手说道:“过去看看。”   王翔可不敢让他过去看,自己带人挤了过去。   本来车厢里就挤成一团,这会一乱,更是一个挨着一个,除了骚乱中心,哪里人都多。王翔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正好看到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在那里手舞足蹈,于是伸手就揪着这个男人往外走。   那个男人没看到是谁揪他,回头顺手给了王翔一拳,王翔措不及防,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脸,被一脸打在颧骨上。吴畏手下的兵都是从早到晚报仇的主,哪里肯吃这个亏?王翔顿时就来了脾气,挥起手枪砸在那人的头上。盒子炮的枪柄可比转轮手枪大多了,铸铁的枪柄一下就把那人砸趴下了。   这时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虽然不算少,但是好勇斗狠的也很多,民间有矛盾,还是比较倾向于自己解决,比较划算,所以当街斗殴不算什么新鲜事,大家也都看得习惯了。不过像王翔这样一出手就奔着ko去的就实在不多,看到他动手就见血,身边的人发出一片尖叫声,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军装,立刻拼命往旁边拼过去,给王翔让出一块地方。   王翔侧身让士兵把被他砸晕的男人拖走,这才看到那男人正在殴打的是个老汉,老汉身边还有个男孩,看起来被吓得不轻,紧紧拉着老汉的衣服,低着头一声不吭。   看到那男人被拖走,人群中有人挤了出来,叫道:“你们怎么敢打人?”   这个时候就看出人与人的不同来,如果换成溥觉,估计直接一个大嘴巴就过去了,“我打人你看到了,别人打我的时候你眼睛让谁踩住了?”   不过王翔是好人家孩子出身,还知道讲道理,看了那人一眼,说道:“你是谁?”   那人从座位上挤出来,向王翔说道:“是这个老头先踩了我,还不知道道歉,我只是让人教他什么叫礼貌。”   王翔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懒洋洋的说道:“小王,打你这个人给你道歉了吗?”   王翔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吴畏过来了,无奈的回头看了看,那人估计都没看清打的是谁就让他砸晕了,哪有什么道歉?   吴畏站在过道上,背手看着他说道:“那咱们也教教他什么叫礼貌,停车下去枪毙他太耽误时间。”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窗子,“把窗户打开,把他扔下去,要是没死,估计就能学会不要随便打人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一愣,看着吴畏没说话,估计是觉得吴畏说得过于耸人听闻,所以根本不信。   没想到吴畏的话对于卫兵们来说就是命令,别说往车下扔个把人,就是命令举枪向着人群扫射也是要执行的。所以听到吴畏的话,立刻有人伸手去开车窗。   车厢中木制的窗棂本来就关不紧,卫兵们又都是胳膊粗力气大的主,伸手一掀,窗子就被推了上去,冷风呼啸着吹了进来,车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话话的男人这才本应过来,大叫道:“住手。”   吴畏笑了一下,摆手说道:“等会……也别拉回来啊,要再扔多麻烦……先把窗户关上点。”   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打王翔那个人已经被塞到了窗户里,半个身子已经在外面了,他说话卫兵们当然不会听。   不过吴畏既然发话了,两个士兵以为司令改了主意,又想把人拉回来,没想到又被吴畏制止。估计是觉得车厢里有点冷,吴畏还让人把大开的窗户拉下来点,这样就相当于用那个人的身子堵住了门,虽然还有一点小风,倒也可以忍受。   那个男人这才发现吴畏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敢往下扔人。虽然说那只是自己的保镖,可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扔到车下面去,连忙往前凑了凑,没想到却被王翔挡住,只好大叫道:“长官是哪个部队的?我认识十六师的于师长。”   他要是提别人,吴畏真不一定给面子,现在的国防军体系里面,能让吴畏在意的人也没几个了。不过因为于靖的婚事,吴畏和于澄海还算有点交情,所以听他提起于澄海,迟疑了一下,挥手说道:“拉回来吧。”   被塞出窗外的保镖被冷风一吹,这个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手蹬脚刨的想缩回车厢里来,不过他的半边身子都在车外,腰上卡着车窗,也没地方发力,想回来也不可能。这还多亏了是单线,要是双线,一会车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害怕了。   被士兵把他拉回来的时候,这个保镖的脑袋上已经蒙了一层白霜,脸上都被冷风冻得起皮了。   吴畏既然准备给于澄海的面子,自然也就不会再纠缠下去,示意把保镖还给那个男人,想了想又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老人和孩子,“也过来坐吧。”   王翔看出吴畏没有和那个男人说话的意思,伸手挡住想过来搭话的男人,顺便招呼老人和孩子到自己的身后来。   吴畏回到座位坐下来,又过了一会,才看到那老人拉着孩子走过来,空着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看服色这一老一小应该都是乡下人,在这车厢里显得格格不入,难怪会被人因为一点小事欺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舍得钱买车票。   吴畏向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吧,受伤没有?”   老汉看出吴畏是个官,憨笑着说道:“没事,乡下人皮实,也是俺不对。”   “山东人?”吴畏问道。   “是。”老汉说道:“年青时候闯关东出来的。”一面说,一面小心的拉着孩子凑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说的那样没事。   吴畏也没说破,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老人已经成了麻烦的代名词,各种碰瓷加无理取闹,让人感叹坏人没死都变老了。但是这个时代可没人讲究和谐,作为弱势群体,无论是老头还是老太太,还是很消停的。吴畏不是青天大老爷,也没兴趣强出这个头。   他看着老人和男孩,说道:“这是走亲戚?”   老汉迟疑了一下,说道:“进京……给大总统磕头。”   “什么?”吴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为什么?”   老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的爹也是当兵的,前些日子打小鬼子战死了,大总统没忘了咱们,让人给送了钱来,我这才寻思着带孙子去给大总统磕个头。”   吴畏身子一僵,看着他说道:“您儿子是哪个部队的?”   392.第392章教训   提起第三次中日战争,共和国的民众们大多想到的是转战朝鲜和本州两地,曾经身陷绝地却仍然浴血奋战的陆一师,毕竟这支部队参加的战斗最多,战功最著。   但是真要认真说起来,第三次中日战争当中,和日本交手的部队其实不少,除了在本州岛登陆的陆一师和奋勇作战以至于损失惨重,连少将旅长李武扬都在在交战中阵亡的山地旅,还有掩护陆军登陆而大败,险些全军覆没的黄海和南海两支舰队。   除了这几支部队外,事实上还有在朝鲜半岛接替陆一师一团围剿山县有朋第二师团的第四师和在鸭绿江边与第二师团大战的第二十八师和第二十九师。甚至日军第三师团在鄂霍兹克登陆后,还与驻防黑龙江的第三十二师一部发生过小规模的交火。   所以说老汉提到自己的儿子是在打小鬼子的时候牺牲的,倒也不能就认定是陆一师的士兵。真正引起吴畏注意的,是他提到的“大总统送的钱”,这个应该就是“抚恤金”了,而据吴畏所知,除了陆一师之外,还没听说哪支部队开始下发这笔钱。   果然听吴畏问起,老汉脸上似乎有了光彩,挺直了腰身说道:“就是打服了小鬼子的陆一师。”   吴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国防军都是就近征兵的体制,只有陆一师因为组建时要求迅速形成战斗力,所以才从全国抽调官兵,有士兵的家在关内再正常不过。而且看起来,李康的工作已经作到关内了,这个速度很让吴畏吃惊。   他想了一下,才问道:“是谁把钱送到你们手上的?”   老汉对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吴畏说道:“是县上的长官。”   说到这里,他看到吴畏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心中一动,说道:“还有两个部队上的人,不过他们都没说话。”   吴畏这才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要求,给家属送钱的时候必须有李康的手下在场,防止冒领和被地方克扣。但是很显然他忘记叮嘱李康做好事要留名了。   这件事也没办法责怪李康,李康选人的时候,优先考虑的肯定是能干实事的人,宣传口的人本来就不好找,这一点只看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敌我难辨的某个部门就可以知道了。   至于实干能力出众还能说会道的人,就算是吴畏手里也没有几个,到哪里都是精英,当然不可能让李康弄到手里。这些士兵们把钱送到了,也算了却了心事,当然不会专门提醒烈士的家属,这笔钱出自哪里。   送钱的战士们想不到,陪同他们的民政官员干这个可是专业的,当着战士们的面不好冒领这份功劳,往大总统身上靠总不会有错,估计那些战士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吴畏才是最气闷的那个人,这些钱和叶知秋哪有一毛钱关系啊,都是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好不好?就为了弄这些钱,他不但上了杜迪夫人的船,而且现在还有一伙人在日本追查自己。   心中郁闷之余,吴畏向王翔说道:“去把刚才那个人给我带过来。”   王翔不明白吴畏想干什么,却还是很老实的把那个男人领了过来。   因为刚才吴畏听男人提起于澄海后,就放了那个保镖,所以男人以为吴畏有话问自己,倒也没有觉得害怕,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得意同,毕竟能被人前倨后恭也算一件乐事。   没起到吴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揍他。”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不光那个男人,就连王翔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心说这么找后帐不好吧?   男人反应倒是不慢,连忙叫道:“长官,别开玩笑。”   吴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把男人踹倒在地上,骂道:“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王翔这才反应过来,挥手示意身边的士兵接替吴畏的工作,自己却低声问道:“司令,这是什么意思?”   打人也是有讲究的,既可能是让人接受教训,受点皮肉之苦,也可以痛下杀手,弄死对方,王翔当然要打听明白了,才不会出差错。   吴畏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没听老爷子的话吗?敢打咱们陆一师兄弟的爹,你说应该是什么意思?”   王翔一愣,他刚才当然听到老汉的话,不过所谓同袍战友,那指的也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人,哪有全军上下亲如一人的?所以根本没想到吴畏就为这个去找别人的麻烦。   两个正弯腰踢人的士兵本来也就是敷衍了事,没觉得欺负这么个不能还手的家伙有什么意思,听到吴畏的话,立刻脚上就来劲了,几下就让男人的惨叫声弱了下来。   吴畏没有叫停,两个士兵自然不会停下来,正要继续,人群里扑出一个女人,大声叫道:“住手。”   这个女人自然是和男人一起的,两个人其实是夫妻,刚才老汉踩了男人一脚,也是她怂恿保镖动手,没想到会惹出吴畏这个杀神来。   这个时候两个保镖自然不敢出面,女人没办法,只好站出来阻止,她扑到男人身边,看着两个士兵凶狠的样子,也没敢扑到男人的身上舍身相救,只张着手叫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让他知道知道他是谁。”吴畏看到两个士兵停了下来,淡淡说道:“继续。”   女人这才想起来应该找正主,指着吴畏叫道:“臭当兵的,你知道我大伯是谁?”   吴畏缓缓起身,向缩在老汉身边的男孩温和说道:“咱俩换个座位好不好?”   他说道:“靠着窗子,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虽然冷一点,但是不容易晕车。”   那男孩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了吴畏一眼,诺诺的向吴畏移动了一点。吴畏和他换了位子,站到靠近过道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女人淡淡一笑,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都忘了我其实就是个当兵的……”说着,他挥起右手扇了过去。   吴畏的力量有多大,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一下含愤出手,之前又憋了那么久,算是怒槽全满,一下就把女人打得飞了起来,一头撞在另一边的座椅上,身体直接顺着座椅滑到地上,就不动了。   吴畏活动着手掌,向老汉笑道:“很久没有亲自打人,让您见笑了。”   没人想到吴畏会出手打一个女人,就连卫兵们都感到意外,两个正在打人的士兵也都停了下来,吃惊的看着吴畏。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只有窗外车轮在钢轨上转动时发出的隆隆声响。   老汉吃惊的看着吴畏,半天才说道:“长官也是陆一师的。”   吴畏笑了一下,慢慢站直的身子,举手向老汉敬礼道:“陆一师吴畏。”   他看着老汉,说道:“在日本,我没照顾好您的儿子,在车上,我差点没能保护您。”他慢慢放下手,向老汉说道:“惭愧。”   老汉慢慢站了起来,吃惊的看着吴畏,半天才说道:“你是……”   “这就是我们陆一师的吴畏吴师长。”王翔说道。说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女,心说算你俩倒霉,这叫做撞在枪口上。   一路无话,车在北京站刚刚停稳,这节车厢里的平民们就都像见鬼一样匆匆逃离,只剩下吴畏一行人。   吴畏向老汉说道:“你不是要感谢大总统吗?我带您去吧。”   老汉其实只是想着带孙子进京见识一番,根本没想到真有见到大总统的可能,顿时吓了一跳,连称不敢。   吴畏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伸手抱起身边的男孩,说道:“想和爸爸一样厉害吗?”   男孩没有成人那么多的想法,和吴畏一路同行,已经混得熟了,格格笑道:“想。”   吴畏笑道:“行,长大了来找我。”说到这里,他才想起还没有问过男孩的名字。   老汉连忙说是姓陈,吴畏点了点头,看看车厢里的人已经下得差不多了,抱着男孩起身准备下车。   王翔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的男女两个人,说道:“他们怎么办?”   男人虽然挨了一顿打,却只是皮肉之苦,那个女人被吴畏打了一个耳光,现在虽然已经醒过来,却是痴痴呆呆,一直没有恢复神智。   吴畏哼了一声,“他们不是还有人跟着吗?不用咱们管。”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站台上传来一阵哨子声,然后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和人群慌乱的叫喊声。   王翔站到窗子旁边伸头看了一眼,苦笑道:“好像不是来接咱们的。”   吴畏一笑,低头向男孩说道:“怕吗?”   男孩用力摇头,吴畏大笑道:“好,我陆一师的种,就不知道怕是怎么写的。”   看到吴畏满不在乎的样子,王翔在心里叹气,抢先一步来到车门前,正好看到挨打那个男人身边的一个保镖带着一队警察跑过来,指着王翔叫道:“就是他们。”   那个警察没想到要对付的是军人,犹豫了一下,这才挥手道:“把他的枪下了。”话是这么说,自己却站着没动,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还往后退了一步。   王翔当然不会退让,站在车门口按着枪看着跑过来的警察,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就听到吴畏在身后笑道:“好大的阵仗。”   一面说,他一面抽出手枪,向着车外开了一枪,顿时之间站台上枪声大作,响成一片。   393.第393章与我何干   什么时候火车站都算是重地,不但有警察,还有驻军。那两个保镖知道在车上干不过吴畏,所以一直等着火车到站,车一停,那个身上没伤的保镖就跳了下去,找到车站的警察,说明身份,只说自己的雇主被人绑架了。   值班的警官不敢怠慢,连忙带了手下赶过来,本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穿着国防军的制服,就觉得不对,没想到还没接触上,吴畏就开了一枪。   他的枪法一向精准,这个时候虽然位置不好,中间还隔着王翔,但是仍然一枪就撂倒了那个保镖。   带队的警官当然不知道吴畏这一枪到底是瞄着谁打的,发现身边的人应声而倒,吓得身子一缩,差点趴到地上,一面抽枪还击,一面转身就跑。   跟他过来的警察们也连忙手忙脚乱的开枪,仓促之间,汉阳造的子弹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枪声响起来,刚才还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尖叫起来,互相推搡着挤作一团。   吴畏一把推开王翔,从车门跳了下来,一面走一面举枪射击,站台上的警察们纷纷中弹摔倒。   王翔等人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办了,争先恐后的抢到吴畏的身边,一面用自己的身体去给吴畏挡子弹,一面举起冲锋枪开火。   枪声突然响起后,就又嘎然停止,王翔大叫道:“找掩护。”   站台上警察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不少人虽然中枪,却没有伤到要害,躺在地上大声惨叫,虽然没死,却也没有机会威胁吴畏的安全。   王翔走过去提起缩在地上的警官,随手打掉他手里的转轮手枪,把他拖到了吴畏的面前。   吴畏仍然抱着男孩,看着面前的警官,说道:“为什么刺杀我?是谁指使的?”   警官哆嗦着说道:“没有,没有人要刺杀您啊。”   说来可怜,他都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   吴畏哼了一声,指着地上的人和枪,骂道:“那这是什么?好莱坞拍大片吗?”   警官不知道好莱坞是什么意思,不过说话之间,总算是清醒了一点,连忙叫道:“是刚才那小子叫我们来的,说是吴副总理的孙女被人绑架了。”   吴畏一愣,问道:“哪个吴副总理?”   警官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心说感情您也不知道惹了谁啊?嘴里却叫道:“当然是政务院的吴有利副总理。”   吴畏呃了一声,心说难怪那个女人面对着自己还敢那么嚣张,原来是副总理的孙女,可惜她这次没有搞清楚情况,撞在了自己的手下。   正想着,就觉得王翔拉了他一下,他抬头看去,就发现一队国防军士兵端着步枪从车站外面涌了进来,在站台下面排出三段击的队形,枪口对准了他们。   驻防车站的当然是首都师的士兵。他们是听到枪声赶过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进车站来看到满地的警察,站着的都穿着国防军的短大衣,挎着冲锋枪,带队的军官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汉阳厂的冲锋枪一直没有定型,产量自然有限,装备部队的都是实验型号。身边卫士能用上清一色冲锋枪的至少也是主力部队团以上的军官。   北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最不值钱的也是官。别的地方一个上校团长可以在街头横着走,北京城里的上校很可能一辈子就是给别人跑腿的命。   不过能带着这么多武装警卫的军官,肯定不是这种没有实权的官。   所以虽然士兵们摆出了射击的姿势,却并没有开火,带队的上尉连长扯着脖子叫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出了什么事?”   吴畏看了那个连长一眼,向王翔说道:“你过去说一下,让他联系总参给我派车来,我要去见大总统。”   王翔答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那个连长听说是吴畏遇刺,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带着人收起枪过来维持秩序。虽然满地的警察大多看着眼熟,其中还颇有几个平日里交情不错的,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话,把伤者都划拉一下抬到一边,又有人上车把吴副总理的孙女和孙女婿都抬了下来。陈老汉这个时候才跟着走下车来。   吴畏指了指那对夫妻,“这个送总参军法局。”说完又叮嘱道:“当心别让人截走了。”   连长心中一凛,连忙招呼人过来接走。吴畏这才向老汉说道:“我带你们在站前看看,也算没白来一趟。   在车站等总参派车的时候,吴畏看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飞驰电掣的开了过来,然后直接停到了车站的入口处。   车门一开,一个明显谢顶的老头就从车里钻了出来,正是吴有利。   吴畏笑了一下,也没有避开的意思,就站在那里看着吴有利。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是本家,平日里却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说不上交情。不过至少都是认识的。   所以吴有利下车后就直接向着吴畏走了过来。七十多岁的人了,腿脚倒还便利。因为有了吴畏的吩咐,卫兵们也没有拦阻。   吴有利快步走到吴畏的面前,伸手说道:“吴将军。”   吴畏和他握了一下手,笑道:“吴副总理。”   吴有利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说是自己的孙女和孙女婿在车站出了事。报信的人是他派去车站接人的,为人也算干练,把消息打听得还算清楚,所以吴有利知道孙女是和陆一师的吴畏起了冲突。   吴有利一听就急了,吴畏那是有叶知秋公开撑腰的主,现在正是红得发紫的时候,出了名的跋扈。自己这个宝贝孙女平日里娇纵惯了,根本看不出眉眼高低,落在吴畏手里还能有好?这才急着赶了过来。   他下车后就已经四下打量过了,没看到孙女的影子,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和吴畏客气,开口说道:“听说小儿之女冒犯了将军,鄙人是特来请罪的。”   吴畏笑了一下,说道:“请罪不敢,吴副总理的孙女意图刺杀本官,现在已经被送进军法局了,总要问出指使人来才行。”   吴有利一愣,看着吴畏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吴畏笑道:“这还要多谢贤孙女提醒,我就是一个臭当兵的,什么进退趋避,有我何干?”他看着吴有利,轻声笑道:“吴公教子有方,在下佩服。”   394.第394章站队   吴有利能坐到副总理的位子上,也算是一代人杰,当然不会和吴畏牵扯起来没完,听说孙女被送到总参去了,又和吴畏话不投机,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吴畏也没在意,等到总参来接自己的汽车到了,就带着陈老汉和男孩上车。总参当然不会只派一辆车来接吴畏,所以三个人上的不是同一辆车,陈老汉和男孩先回总参给吴畏安排的住处,吴畏则直接去总统府。   汽车交错而过的时候,吴畏看到巡警局的马车正在赶过来,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不是娄好古。火车站的警察也归巡警局管,手下的人刺杀现役中将、还是吴畏这种有实权的军事长官,估计娄好古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秀云的事情,吴畏对巡警局没什么好感,当然不会下车去和娄好古打招呼,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一点都不介意再踩娄局长两脚。   到达总统官邸的时候,叶知秋的副官正在等着他,看到吴畏后,副官直接把他带进了叶知秋的书房。   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吴畏回头问道:“总统在哪?”   副官板着脸没有回答,伸手说道:“请把枪交出来。”   吴畏看了看他,伸手抽出腰间的手枪递过去。副官伸手接过来,又说道:“还有军刀。”   话音没落,吴畏已经又从衣服里抽出一支转轮手枪。副官顿时愣住,他根本没想到吴畏身上会有两支手枪。   很快副官手里捧着两支大小不同的手枪,还有两把形状各异的军刀,上面摞着两个驳壳枪的弹夹,还有一个转轮手枪的快速装弹器。   吴畏慢慢脱下军装外衣,解下左前臂上的跳刀,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副官,很显然他没办法接过这支刀了,于是问道:“要叫人进来帮忙吗?”   副官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实在没有想到吴畏没事会在身上带这么多零碎。   身后的门一响,叶知秋走了进来,他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副官先出去,然后走过去接过吴畏手里的跳刀,摇头说道:“古人枕戈待晨,你这又算什么?”   “时刻准备着。”吴畏淡淡说道:“这是我的战争。”   叶知秋看着手里的跳刀,把它慢慢放在桌子上,看着吴畏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那么暴虐了。”   吴畏看着他,没有说话。叶知秋摇头说道:“是我害了你。”显然他指的是这场让吴畏变成杀人机器的战争。   “我从没后悔过。”吴畏淡淡说道:“我的兵也没有。”   叶知秋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招呼人送咖啡上来。这才向吴畏说道:“吴副总理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他的孙女情况很不好,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畏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咎由自取。”   叶知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吴有利官声很好,国会里有很多支持者,逸之退下去的话,他成为总理的可能最大。你这么做,殊为不智。”   吴畏看着叶知秋,慢慢说道:“那叫让他做不成总理。”   叶知秋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他沉吟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疑惑的向吴畏说道:“什么意思?”   “他自己名声很好,不代表身边的人名声也好。”吴畏淡淡说道:“至少他的孙女出门能带两个保镖再加一个侍女,可不像习惯了低调作人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着叶知秋的脸色,淡淡说道:“坑爹的熊孩子从来就没缺过。”   叶知秋很认真的看了他半天,才自失的一笑,说道:“咱俩这样子像不像两个奸人在密谋陷害忠良?”   吴畏嗯了一声,说道:“您为国家,我为陆一师,陷害忠良总比被忠良陷害强。”   叶知秋点了点头,看到佣人送上咖啡,就闭上了嘴巴。等到佣人离开后,他已经不想说刚才要说的话了。改口说道:“至少权变之道,你比程斌强。”   吴畏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叶知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清河郡主的事情,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让人给李重光传话了,他的话,他应该还是会考虑的。”   他看着吴畏脸上露出的喜色,淡淡说道:“你很喜欢她?”   “总要有一个在意的人才好。”吴畏说道:“那可以让人保持底线。”   叶知秋沉默了一会,说道:“郡主的事情我来办,你去一趟俄国。”他自嘲的一笑,“就为了让你保持底线,我也得把她找回来。”   吴畏早想到叶知秋需要他来办事,却没想到和叶卡捷琳娜有关,他皱了一下眉,想起那位年青的皇后,向叶知秋问道:“怎么了?”   就在叶知秋占领本州岛的时候,欧洲巴尔干地区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失去了传统俄国的强大压力后,英法两国的影响力无法与德奥两国相抗衡,在这种情况下,保加利亚觉得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于是借口民族关系与罗马尼亚之间发生了边境冲突,并且开始逐步升级。   很快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以及埃塞俄比亚等国也卷了进去,在这些国家的背后,是英法德奥土俄等传统欧洲强国的影子。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代理人之间的战争。   但是因为各自的国力,各国的介入能力也不相同,根据叶知秋得到的消息,为了应对巴尔干地区的新局势,俄国南方政府的沙皇亚力山大四世已经派出使者向叶卡捷琳娜发出了和谈请求,毕竟两边都不是外人,小叔子和嫂子都是亲的,叶卡捷琳娜一直宣称将扶持尼古拉三尼的儿子加利克谢登基。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两边的皇帝是亲叔侄,无论现在打得有多乱,也都是自己家的事,亚力山大四世希望能够先全力保住巴尔干地区的传统势力范围。   而叶卡捷琳娜则发现自己南方哈萨克斯坦地区正在被英国势力侵蚀,而且背后销声匿迹的日军第三师团也让她如鲠在喉,所以也希望能够腾出手来修理一下后院。   此时北冰洋已经封冻,日军第三师团在西伯利亚地区破坏了原有的电报网,共和国与俄国北方政府之间的通讯已经完全中断,叶知秋对于欧洲情况的了解只能依靠他留在法国的情报人员传回来,中间经过多少道转手,不但很难判断真假,而且时效性也差得多。   俄国南北和谈对于共和国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叶知秋很担心叶卡捷琳娜会倒向南方政府。中俄日三国大海战给叶知秋留下了深刻的印像,那场失败后,共和国海疆几乎一日三惊,给共和国高官们上了一堂无比生动的海防课程。   后来马卡洛夫的太平洋第二舰队又几乎横扫日本职合舰队。叶知秋虽然对于海军是外行,但是简单的不等式计算还是会做的。既然日本海军大于中饿职合舰队,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又大于日本海军,那么就可以轻松得出俄国海军的实力来。更何况现在共和国海军只有寥寥几艘战舰,海战能力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无论如何,叶知秋也不愿意看到自己那拥有强大海军的北方邻居腾出手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倒不怎么看重荒芜的西伯利亚,但是却很不愿意俄国人在亚洲东部拥有出海口,那等于把俄国舰队让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偏偏自己还没什么办法来对付。   在吴畏去国会述职的时候,叶知秋就已经接到了模糊的情报,为了应对可能的变局,他需要保留吴畏的地位,不能让他被国会议员们打压下去,所以才临时赶过去帮吴畏说话。   因为当时确切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所以叶知秋并没有和吴畏说起。等到俄国南北和谈的消息得到确认后,叶知秋就立刻召吴畏回来,没想到就这么一段路程,吴畏都能和吴有利冲突起来。   叶知秋的情报人员当然不可能知道俄国高层都在想什么,所以叶知秋需要有一个人代表自己到俄国去,及时了解俄国局势的同时,最好还可以在当地做出一些简单的决策。   这样一来,这个派出去的人不但应该要有良好的沟通能力,地位也不能低了,放眼全国,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吴畏。   听了叶知秋的解释,吴畏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我去叶卡捷琳堡?”他皱眉说道:“要多长时间?”   叶知秋咳嗽了一声,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我已经和萧总理谈过了,准备提请国会批准与俄国北方政府互派大使,你先作为第一任驻俄公使去叶卡捷琳堡,等到两国缔约后,就是第一位全权大使。”   他看着吴畏的表情,摆手说道:“我知道还没找到秀云之前,这么做是不尽人情,但是国家需要你,我没有别的人选可以替代。”   吴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让溥觉留下。”   叶知秋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娄好古能力不行,我看看能不能换个合适的人。”   吴畏心中一动,说道:“现在巡警局刑事科的科长侯成是溥觉好友,能力也不错。”   巡警局地位虽然不高,但是却很重要,一直是京中各方争夺的焦点,所以就连胡光那样的人物都待不长,换局长快得下面的人都来不及认识。   叶知秋身居高位,当然不怎么在乎一个区区的巡警局局长,听吴畏答应了自己的安排,心中高兴,挥手说道:“我知道了,回头看看他的简历再说。”   他这么说,虽然没有敲定下来,却也和接受了吴畏的推荐差不多了。   第395章交换   吴畏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看看差不多,也就准备起身告辞,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办,连忙向叶知秋说了陈老汉的事情。   叶知秋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批准过这笔钱,别的不说,如果真有这笔钱要支出,财政部早就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总统府哪里会这么消停。   吴畏简单解释了一下李康在陆一师留守处的职责,当然不会提恒源祥的事情,就连资金的来源都语焉不详。   叶知秋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流公知,他现在是共和国的当家人,不用问都知道这笔钱不可能少了,现在看吴畏不说资金的来源,自然知道里面有猫腻。   所以他深思了一下,向吴畏说道:“看起来你们在日本果然手脚不干净。”   吴畏摊了摊手,“都是我的主意。”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既不会点石成金,也不会把水变成油,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这算能耐吗?”叶知秋很不高兴的反问道。战胜国搜刮战败国的浮财也算是一项传统,当年大毛出兵,顺手把盟国都抢了,也没人站出来说什么,灯塔国的部队在欧洲大陆浴血奋战的时候,后方运输援助物资的船返航时也一样堆满军邮品。   不过认真说来,共和国的国力远没有灯塔国那么强,自然也比不上后者大方。再加上要存天理灭人欲,自然不愿意看到军队中饱私囊。所以日本现在的地皮要刮也应该是由共和国官方出来刮,而且程斌现在也的确就在干这个,吴畏此举,就等于是和程斌抢食了,更近一步来说,就是和共和国政府抢好处了。   叶知秋倒没觉得吴畏有多十恶不赦,对于他来说,财政部是亲儿子,陆一师也不是充话费送的,吴畏能自己解决资金来源的问题,倒省了自己头痛。   所以真正让他感到不满的程斌根本没有上报这件事,叶知秋一点都不觉得以吴畏的性格,这么大的事能瞒得过程斌,就算程斌不想和吴畏翻脸,总应该向政务院或者自己报告,这样一声不吭,很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叶知秋虽然不怎么专注于特务政治,可也不是睁眼瞎,程斌在下面组建民主党,叶知秋还是很清楚的,当然会怀疑程斌在这件事情上结好吴畏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他当然不能对吴畏说出来,而且看着一脸怠懒的吴畏,他也知道这家伙现在是吃定了自己要指望他干活,不会翻脸把他拿下。   要是换一个人这么要挟自己,叶知秋心里肯定会很不痛快,就算当时隐忍,过后也要找一下后帐。不过对于吴畏,他还是很放心的,知道吴畏这人没什么奢侈的爱好,不贪钱不贪权。有这两条垫底,他在日本搜刮的目的就成了为手下士兵们谋福利,再考虑到吴畏从来没有流露出在陆一师恋栈不去的意图,这种行为就更像是单纯的有情有义了。   所以叶知秋虽然心头恼怒,更多的却是愧疚,叹了一口气,说道:“国库里实在是没钱。”   “我知道。”吴畏说道:“这个我来想办法。”   叶知秋深深看着他,点头说道:“你总说‘你的兵’,可是那些兵不是你的。”   吴畏笑了一下,摊手说道:“他们可是替我卖命,总不能打仗的时候是最可爱的人,打完就成社会肿瘤了。”他看着叶知秋,“我可没那么大脸。”   叶知秋哼了一声,吴畏这算是把他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不过要说起来,他还真没什么资格生气。   他想了一下,说道:“去把陈老汉带来吧,我们一起见见。”   “能把肖记者找来吗?”吴畏突然问道。   叶知秋很意外,看着吴畏一眼,“你要见她。”   “是她要见我们。”吴畏笑道。   叶知秋顿时恍然,知道吴畏这是抓紧一切机会在给陆一师作宣传。他想了一下,叫人去请肖媛。   等人的时候,叶知秋突然向吴畏问道:“巴尔干的战争,咱们能作些什么?”   吴畏苦笑看着他,“这事不应该由我来想吧?”   “你想说从来没想过?”叶知秋反问道。在出访欧洲的时候,叶知秋就发现吴畏对于世界政局的见解非常独特,水平比自己身边的幕僚高出不少。只不过吴畏这个人看起来对于政坛没什么兴趣,一心从军。   叶知秋从建国后就一直致力于推行军队国家化,倒也真不怎么担心吴畏会变成军阀拥兵自重。特别是这次吴畏明知道国会对他不利,仍然很痛快的回国述职,刚才听自己要调他去俄国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现,这些都让他对吴畏生不起戒心来。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吴畏长点脑子,少给自己惹点麻烦该有多好。不过吴畏要真的爱惜羽毛来,恐怕叶知秋又有别的事情要担心了。   听了叶知秋的反问,吴畏耸了耸肩,低头想了一回,然后才抬起头来说道:“我们离得太远了。”   “是啊。”叶知秋说道:“可惜了。”   吴畏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下去。叶知秋说得上“雄才大略”的评价,但是真正和自己这个穿越者比起来,还差得太远。巴尔干地区的冲突不会那么容易平息,所以共和国还有机会。现在吴畏唯一拿不准的地方就是这次的冲突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要知道他穿越前的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应该在八年后爆发,战争的开端也和这次完全不同,至少吴畏没听说哪位大公丢了性命。   所以他没办法猜测这次的冲突究竟是世界大战的开始还是仅仅是一次大范围的局部冲突。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肖媛先到了,她其实是住在总统府里的。看着穿一身中正装,打扮得像个男人的肖媛,吴畏忍不住咧了咧嘴。   叶知秋看到肖媛这个样子也有点意外,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肖媛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问道:“能看出我是女人吗?”   “你不会是要去万松书院求学吧。”吴畏说道。   “你要去的话,我可以考虑。”肖媛应声回答道。   吴畏表情一僵,干笑一声,心里暗骂自己多事。黄有为说过肖媛是肖家推出来和叶知秋联姻的人物,虽然现在看起来两位当事人都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谁知道叶知秋是怎么样的,自己当着叶知秋的面和肖媛打情骂俏,那就实在有点作死了。   叶知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倒也没怎么在意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招手向肖媛说道:“是中正要见你。”   肖媛莫名其妙的看着吴畏,笑道:“听说你在日本的时候,每天和吕兰清出双入对。”她笑着鼓励吴畏道:“我看好你哟。”   吴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把自己的意图和肖媛说了。肖媛美目流传,在两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摇头说道:“歌功颂德的事情,我可没什么兴趣。”   叶知秋哼了一声,肖媛自有她的骄傲,是不会从自己这里拿钱的。到中国后,肖家发现她并没有打算按照家族制订的计划行事,曾经断了肖媛一段时间的经济支持。肖媛没办法,这才出头去做记者。凭着她的才华和身份,居然混成了共和国的著名记者。   不过要说起来,肖媛有共和国第一名记的称号,但是本质上和吕兰清不同,她其实一点都不热爱这份工作,从前写稿子也完全是看心情,也亏得楚白能忍得了她。   前一段时间,肖媛不知道怎么和杜迪夫人搭上关系,参股摩根银行。肖媛手里有了固定来源的收入后,对记者这份工作就更不热心了,能求得动她写一份稿子那可真是需要老大的面子。   只看现在共和国有点抱负的新闻媒体都上赶着往日本派人,肖媛和共和国高层的关系那么好,却安坐四九城中,让钟笛跟着两个师兄两眼一摸黑的去碰运气,就可以看出此人有多懈怠了。   所以现在听到肖媛一口拒绝,叶知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也不说话,只是细看吴畏怎么说服她。   吴畏倒没想到自己面前就摆着一个不爱岗敬业的,摇头说道:“谁说是歌功颂德了?”   他一脸便秘的向肖媛说道:“题目我都替你想好了,《抗日遗属因琐事遭权贵后代暴打,烈士在天之灵难安》,副标题就叫《我们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究竟是谁》。”   肖媛眼睛一亮,看了看吴畏,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眼,这是打算对付谁了?”   叶知秋皱眉说道:“此谓图穷匕见,未免太急。”   吴畏笑道:“舆论嘛,说白了就是注意力的事,不出惊人之语,怎么能吸引眼珠?”   叶知秋愣了一下,沉默不语,肖媛拍手说道:“你这惊人之语倒是贴切,让人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吴畏笑道:“那就拜托了。”   没想到肖媛摇头道:“我只是夸你说得好,可没答应帮你写这个。”   吴畏顿时一愣,知道肖媛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新闻稿他也会写,煽起情来未必比不上肖媛,但是这次的靶子是吴有利,做媒体的谁也不是傻瓜,风向不明的时候这种稿子很难登出来。   叶知秋又不好站出来公开表态,肖媛这个总统府御用文人的地位就显露出来,这篇文章如果由她来发,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看着吴畏懊恼的样子,肖媛笑道:“其实要我来写这稿子倒也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396章肖媛的要求   听到肖媛的话,吴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这个女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但是在四九城里的能量其实相当大。   即使不提她名记者的身份,大家也得琢磨她住在总统府里,和叶知秋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肖媛还得琢磨琢磨叶知秋呢。   所以一般来说,肖媛能办的事情,吴畏未必能办得到。现在肖媛要求他来办的事情可绝对不会是画眉那么简单。   果然肖媛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接着说道:“我想去见俄国北方政府的叶卡捷琳娜皇后。”   吴畏这回连礼貌都顾不上了,转头去看叶知秋。刚才叶知秋还在征询自己的意愿,怎么现在肖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叶知秋也有点傻眼,发现吴畏看他,连忙摆手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肖媛一愣,看了看两个人,问道:“怎么了?”她也是心生七窍的人物,只一转念,就已经明白过来,看着吴畏脱口说道:“你要去俄国?”   叶知秋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贵为总统,但是也没办法掌控人心,就算是吴畏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但是自愿接受任务和被动执行任务的效果肯定不可同日而语。再说叶卡捷琳娜那边估计正巴不得把吴畏留在身边。现在秀云下落不明,自己又打算收回吴畏的军权,无可留恋之下,吴畏纵身投进叶卡捷琳娜的怀抱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像的事情。   所以他还真怕吴畏多想一步,以为自己做好了套子等吴畏往里钻。肖媛肯主动解释那才是最好不过。   要说起来,叶知秋这个总统当得也有点郁闷,虽然在国内已经足够强势了,但是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居然还不如吴畏这个中将。   吴畏脑子飞快的转了几圈,就确定肖媛不可能是先从叶知秋这里得到的消息,估计她这么说,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很受叶卡捷琳娜的重视,所以才会有这种要求。   既然想清楚了这一点,吴畏也就不会继续问肖媛何出此言了。万一肖媛说“我听说你是叶卡捷琳娜的情夫所以才这么说”,你说吴畏是承认好还是否认好?   所以他很明智的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见她干什么?”   肖媛顿时笑了起来,欧洲虽然一直有女王当政的传统,但是现在放眼全世界,也就是叶卡捷琳娜这个以皇后摄政俄国北方政府的女人权力最大。肖媛的身份背景都决定了她的眼光不会局限在日本这一隅之地,所以就把目光投向了共和国北方的那个庞大帝国,毕竟叶卡捷琳娜一个德国贵族,年纪轻轻只身在俄国,在突然失去丈夫后居然能够迅速掌握起一支军队,控制了小半个俄国。这种传奇般的经历让肖媛很感兴趣。   听了肖媛的解释,吴畏摇头说道:“见叶卡捷琳娜问题不大,但是现在北冰洋封冻不能通航,陆路太过危险,你等到夏天的时候再去叶卡捷琳堡找我吧。”   肖媛一愣,看了叶知秋一眼,问道:“你去叶卡捷琳堡干什么?”   叶知秋这才找着个空,把准备派吴畏去作共和国第一任驻俄国大使的事说了出来。   肖媛吃惊的看着吴畏,摇头笑道:“你这也算是出将入相了。”俄国这种大国的大使至少也是个正部级,往大了说副国也可能,所以她说吴畏“入相”并不算夸张。   吴畏一肚子的委屈,心说“人家也不想啊,这个得问你家姐夫啊”。   叶知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两年好像难办的活都让吴畏包了,黑锅送死都是他去。特别是现在,中日战争结束后硝烟未散,就急着解除吴畏的兵权,很有一点卸磨杀驴的意思。   他咳了一声,向肖媛说道:“中正大才,自然能人所不能。”   肖媛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向吴畏说道:“我可不想等夏天,你上任的时候,我跟你走。”   两个男人都大吃一惊,忍不住面面相觑。吴畏以目示意叶知秋,心说“你倒是管管你小姨子啊”。   叶知秋迟疑着说道:“这件事……”   肖媛笑道:“吴将军百战余生,从无败绩,和他一路,难道还会有危险吗?”   吴畏苦笑道:“没打败仗之前,谁都可以说从无败绩,玩命的事情谁说得准?这玩意输一次就删号重练了。”   肖媛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转头去看叶知秋。   叶知秋心中一动。肖媛美艳神秘,在共和国内很有一些流言蜚语。叶知秋也有爱美之心,不过肖媛和肖婧的年纪差得太多,肖媛也就比叶黛大点有限,一方面娶小姨子有点心理障碍,另一方面叶知秋也有点猜不透肖媛的心思,不太敢下手。   对于叶知秋这样的人来说,权力比美色要重要得多,得不到的东西,再好他也不会流连。偏偏肖媛老大不小的,在自己家里又不肯主动离开。她和大总统有绯闻,哪个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来追她。难得现在有一个有资格当接盘侠的,叶知秋当然要认真考虑一下。   吴畏这个人才干是有的,唯一让叶知秋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忠诚,如果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妹夫,可比让吴畏变成满人的女婿让人放心得多。   想到这里,他向吴畏说道:“我看此议可行。”   吴畏大吃一惊,心说行你个头啊,我带她万里迢迢去西天……不对,对俄国干什么?她又不是白龙马。   正想着断然拒绝,叶知秋的秘书进来通报,陈老汉来了。   叶知秋也知道自己答应得有点快,不太容易和吴畏解释。听到秘书的通报,立刻找到了理由,起身招呼肖媛和他一起去看望烈士家属,把正想词的吴畏给晒在了一边。   陈老汉说是来给大总统磕头,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大总统又不是买票就能看的,顶多也就是在总统府门前比划一下。没想到在火车上挨了一顿打,却见到了儿子部队的最高长官,刚才在吴畏的住处饱饱吃了一顿,正想着何去何从的时候,就被人接到了总统府,居然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总统。   这个时候,民间已经有叶知秋戎装的大幅彩画卖了,很多平民百姓过年的时候花上几个大子请回家去,贴在墙上镇宅。至于能不能避孕,那也见仁见智。   所以陈老汉倒也不用担心认错人。事实上在总统府里想认错人还真有难度。叶知秋爱用年青人,够岁数的就他这一个。   第397章不同的路线   叶知秋虽然出身岭南大族,但是未成年就四处求学,后来又专注和清廷作对三十年,半辈子混迹于三教九流当中,算得上是个草根总统,虽然没有刘玄德朱重八混得那样惨,但是对于像陈老汉这样的人也并不陌生。   要说起来,自从当上了大总统,他还真没什么机会再接触平民,这次见到陈老汉,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为推翻异族统治四处奔波时的青葱岁月。   陈老汉和孙子已经洗漱过了,换了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可以一眼看出长年劳作的经历,毕竟没有什么体味,叶知秋和肖媛面对着他们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不自在。   叶知秋这个时候完全看不出总统的派头,和陈老汉说了一会话,又抱着小男孩逗了一回,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老汉咳了一声,说道:“叫虎子。”   叶知秋笑了一下,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能起个大号已经很不容易了,估计是孩子的父亲生前取的。陆一师士兵都识字,但是文化水平高不到哪里去,自然指望不上什么文采。   他笑道:“等他长大了,也是一员虎将。”   说到虎将,他自然就想起吴畏,脑子一转,向陈老汉说道:“陈虎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将来无论做什么,都当以诚信为本,我给这孩子改个名字,单字名‘诚’,字‘虎臣’吧。”   在陈老汉的眼中,叶知秋就是cos的从前皇帝那个角色,哪里会不同意?他倒是也会凑趣,连忙拉着孩子跪倒谢恩。   叶知秋连忙去扶,到底年纪大了,动作没有吴畏快,被吴畏抢先把陈老汉祖孙拉了起来。   叶知秋笑道:“老哥,现在是共和国了,皇帝都退位了,也不兴下跪那一说。我和你只是分工的不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吴畏看了叶知秋一眼,心说这瞎话你也就糊弄一下中二青年,这老头得多单纯才会相信?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拆叶知秋的台,于是向陈老汉笑道:“大总统闹革命,就是为了让咱们从此不用再向人下跪。我和这孩子的父亲他们在日本流血牺牲,也是为了从此只有别人跪咱们的份。”   肖媛眼中一亮,奋笔疾书,耳中听到叶知秋笑道:“中正说得好,不过这后一句太霸道了,改成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更好。”   肖媛心中有些不以为然,霸不霸道不是看你说什么,而是要看你做什么。不过叶知秋既然这样说了,她就仍然很听话的把已经记录下来的句子改了,通常情况下,肖媛还是很给叶知秋面子的。   又说了几句话,吴畏就带着陈老汉祖孙离开了。临走时叶知秋向吴畏问道:“你能在新年前启程吗?”   吴畏皱了一下眉,叶知秋提的新年可不是农历年,而是指公元一九零六年前,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末,也就是说,叶知秋希望他在一个月内动身去俄国。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路线怎么定?”   这一点很重要,北冰洋封冻,他已经不可能像夏天那样从北冰洋嗖嗖的来回跑,一个比较正统的途径是取道印度洋,绕一个大圈子从欧洲过去。但是走这条路他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中间不旦要穿越正在打得火热的巴尔干地区,而且还要穿越俄国南方政府的控制范围,还不如老实等着明年夏天北冰洋解冻,再顺着亚洲大陆的北部边缘过去,没准还能早到一点。   另外一个比较快的途径则是沿陆路向北,穿越中俄边境。这个速度要快一点,但是危险性更大,先不说西伯利亚的冬天有多危险,只说日本第三师团一直不肯遵照日本天皇诏书投降,前一阵子更是流窜到了伊宁一带,让本来就错综复杂的中亚地区局势变得更加诡秘难解。   听到吴畏的问题,叶知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陈老汉祖孙,说道:“明天上午你再过来吧。”   吴畏点了点头,知道他这是不想被人听了去,于是带着陈老汉两人和叶知秋告辞。   回到住处后,溥觉已经在等着他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许晨剑。   这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吴畏干脆直接让两个人到自己的书房来,问道:“怎么了?”   许晨剑看起来对溥觉还有些顾忌,迟疑着没有说话。溥觉抢了个先,说道:“我快找到老姐姐了。”   听到溥觉的话,许晨剑哼了一声,看起来有点意见,不过倒也没有说话。   吴畏脸显喜色,问了一下,才知道溥觉找到了从前在秀云家里值夜的那个女镖师周嫂,据她说,秀云在出事前就已经把她给辞退了。   吴畏一愣,问道:“为什么?”   秀云一向小心,家宅看得严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辞退女镖师。   溥觉有些得意,这些他当时也想到了。秀云倒也没和周嫂说起原因,不过据周嫂所知,在秀云家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使女又回来了,周嫂知道那女子力气不小,大约是秀云觉得有那女子,也可以看家护院了。   吴畏摇了摇头,秀云不是吝啬的人,不可能为了省钱就辞退周嫂。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周嫂说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孙英,秀云已经知道自己是孙英的杀父仇人,为什么还会收留她?难道是受了孙英的胁迫?   他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又问道:“你说快找到你姐了是什么意思?”   溥觉握拳说道:“这事还得着落在铁良身上。”   吴畏扬了一下眉头,有点明白为什么许晨剑也在这里了。果然溥觉说他觉得铁良临死前没说实话,带人又查了一下,发现满人组织了个宗社党,最近活动得很频繁。   溥觉自己就是黄带子,手下起用的人又大多是正宗满人,打听起宗社党的消息来简直是事半功倍,而且满人夸夸其谈的性子其实没改变多少,宗社党人虽然不会在酒肆茶楼里公开集会,但是私下里和族人聚会的时候,嘴上也没什么把门的。所以溥觉手下很快就有人混进了这个党派的外圈,这才发现这个党派的宗旨居然是为了清室复辟。   吴畏听着头晕,心说有满人想复辟这事又有什么稀奇了?过一百年都还有人惦记着阿哥们的棒槌呢,这和秀云又有什么关系?   溥觉喘了一口气,他那个混进了宗社党的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次和宗社党人聊天的时候,说起复辟一定要有兵权,靠不合作运动成功的可能太低,嘴炮那就更不用想了,然后问自己这位领路人,满人的兵权在哪里。   当然这人并不是这么说的,他又不认识三哥,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结果那个宗社党的人就说他听党内的高层说过,似乎有国防军的高级将领支持他们,条件是要一位皇族格格的命。   吴畏一惊,也没空笑话宗社党的兵权居然要掌握在汉人将领手里——军防军高级当中可没有满人。他看着溥觉问道:“哪位格格?”   “当然就是我老姐。”溥觉骂道:“我已经把那个透话的小子抓了,不信他不招出那个高级将领是谁。”   许晨剑再忍不住,闷声说道:“满人的话你也信,多半就是顺嘴跑舌头吹牛呢。”   溥觉一瞪眼,正想说话,吴畏已经摆手说道:“空穴来风,其必有因,我要知道这个将领是谁。”   溥觉点了点头,肃然领命而去,他在吴畏身边这么久,早已脱去了从前混不吝的样子,像是一个令行禁止的军人了。   吴畏看了看留下来的许晨剑,说道:“他有他的做事方法,你不用管他。”   许晨剑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找到了溥营长的姐姐,您真要娶她?”   吴畏直接无视了“溥营长”这个bug,点头说道:“我答应过她的。”   许晨剑沉吟了一下,问道:“如果溥营长有危险呢?”   “在战场上,你的战友有危险你会怎么做?”吴畏问道。   许晨剑看着他,慢慢说道:“当然是能救则救。”   吴畏点了点头,“他是你的战友。”   许晨剑呃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起身告辞。   吴畏并没有送他,翻出一张世界地图来,盯着地图的上半部分出神,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吴畏就去了总统府,等待叶知秋召见。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在总统府的门房里等着,被直接带进了叶知秋的书房,副房告诉他,叶知秋正在处理公务,可能会过一会才能见他。   叶知秋的书房对于吴畏来说也算是熟悉的地方了,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拿起一张今天新出版的《京华时报》,发现肖媛的文章已经在头版刊出了。   无论肖媛喜不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她的文笔都没话说。吴畏觉得比他来动笔强得多了。   吴畏见多了为了煽情放弃逻辑的新闻稿,自己也有一大堆理论总归,但是一旦动笔,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会化身合理党。但是媒体稿不是论文,读者只看想看的东西,所以吴畏才很少自己动笔,有些时候,节操这玩意不是想丢就能丢掉的。   398.第398章经验之谈   除了《京华时报》外,叶知秋的书房里还放着几份今天新出的报纸,其中的一些已经被翻开过了,看起来叶知秋早上曾经在这里翻阅过。   吴畏又挑了一份《大公报》,看到头版是满篇的《烈士挽歌》,说的是国防军将士在本州岛上浴血奋战的事迹,署名是吕兰清。   这个时代的新闻业也是刚刚起步,共和国政府还没有意识到喉舌的重要性,自然也没有忠奸难辨的宣传部,倒是政务院也办了一份报纸,叫做《中华日报》,不过国家级报刊要顾忌的地方太多,报社的工作人员又都是拿国家工资的,吃起大锅饭来自后世一般无二,自然办不出什么新意,除了一些试图从中分析出共和国政坛变化的人之外,基本没什么读者,叶知秋书房里也有这份报纸,不过根本没有翻开过,可见就连叶知秋都不怎么待见它。   匆匆浏览了一下吕兰清的文章,吴畏就放下心来。显然吕兰清遵守了他们之间的协议,正在努力宣传国防军的正面形象。以她在京津报界的影响力,十个顾名声也比不上。虽然英经理一直不肯承认顾名声虚假报道,但是吕兰清的系列报道在《大公报》上一经发表,顾名声从前的报道自然也就没人相信了。   现在有吕兰清和肖媛这两位京津报界的领军人物帮助摇旗呐喊,吴畏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去俄国后陆一师遭到清算了,为陆一师歌功颂德的风潮一起,再想转变就没那么容易,而且陆一师毕竟祸害的是日本,国人没有切肤之痛,只要善加引导,就算日后再掀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天来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吴畏却没有觉得丝毫的轻松。他放下报纸,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巡逻的总统府卫兵,开始琢磨溥觉说的国防军高官是谁。为什么这个人会指名要害秀云。   按照吴畏的了解,秀云在京城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除了收租,基本上可以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职业算是包租婆,有没有变懒不好说,但是至少不会因为这个得罪什么人。总不至于某位将军没租着铺子所以对秀云怀恨在心。   所以吴畏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在自己这里,有人要对付秀云,只怕是为了报复自己。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吴畏一定会很认真的告诉他——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什么意思吗?你到底是哪伙的?   话可以这么说,但是吴畏还真不能袖手等着看事态的发展。他与秀云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看起来非常平淡。但是吴畏向秀云求婚,可不是因为年逾而立寂寞难耐,他是真的很喜欢和秀云在一起时那种温馨的感觉,所以才会想和她相守一生。   吴畏是信守承诺的人,虽然这个承诺只关系到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幸福,对于他这个习惯统领数万人出生入死的将军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在吴畏心中,却是和照顾士兵的身后事同样重要。   站在窗口,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一路行来,得罪过的人早就应该论打算了,但是认真想来,除了十六师的人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想到十六师,吴畏心中一动,杜永霖后来调进了军史研究所,倒是正好在京城里,不过他现在算是二线了,权势比起黄有为尚且不足,手里根本没有兵,更不要会被满人保皇党看中。   他想了一会,不得要领,就决定找个人打听一下杜永霖的背景,看看他身后有没有什么人在国防军体系内带兵。   正想着一会找时间再去骚扰黄有为,就听到房门外脚步声响,叶知秋走了进来。刚才吴畏凝神思索,居然没有注意到叶知秋从院子里走过来。   看到吴畏站在窗前看风景,叶知秋笑道:“雪下之后,只见苍茫了,明年让人种几枝梅花点缀一下。”   吴畏淡淡一笑,听出叶知秋话里有话,不过他又不是叶知秋的心腹智囊,也没什么兴趣替他分忧解难,所以并没有接这个话题。   不过叶知秋看起来并不打算放过吴畏,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和吴畏也有关系。原来最近萧逸之的病情恶化,医嘱静养,所以准备辞去政务院总理的职务。   此时的共和国高官们并没有任期满才换界的说法,既然萧逸之腾出地方,只要叶知秋提名,国会通过就可以再找个人上来顶缸。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共和国草创那会了,官场的秩序已经稳定下来,这个总理的人选自然也需要按步就班的选择,所以本来身为政务院常务副总理的吴有利升任的可能最大。事实上现在的政务院里,已经有人把吴有利当成总理来对待了。   结果昨天吴畏狠狠得罪了一下吴有利,虽然后来吴有利把自己的孙女女婿从总参领了回去,但是他这个孙女被吴畏那一巴掌打得不轻,更吓坏了,神智昏沉,状若疯癫。把吴有利的儿媳心痛得够呛,一直哭求吴有利给孩子主持公道。   吴有利对吴畏的做法也很生气,他家里子孙颇多,这个孙女也不怎么受宠,本来也不至于和一个国防军中将不死不休,但是吴畏在北京火车站外对自己当面打脸,就叔可忍婶也不能忍了,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来。   而且到了吴有利这个地位,什么事情都要多想一步,他才不相信吴畏只是因为自己的孙女指使人打了陆一师普通士兵的家属,吴畏就决定挑战自己这个副总理,当官这么多年,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次萧逸之准备退休,程斌也是政务院总理的热门人选之一。毕竟程斌一方面是叶知秋的准女婿,另一方面程斌这几年先是主持了出访欧美时与各国的谈判,后来又一手撑起了国内的工业布局,功勋卓著,是共和国政坛上下公认能办洋务的人。   共和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是个人都知道和洋人打交道是重中之重,有程斌这么一个熟悉洋务的人上台当总理,就算资历浅一点,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吴有利听说吴畏和程斌关系密切,很自然的就想到吴畏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打击自己,给好友上位铺路,这种断人前途的事情,可比什么儿孙辈之间的仇恨大多了,自然要狠狠的打回去。   所以昨天夜里,吴有利联络了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同僚,准备在国防军的问题上发难,一面抓吴畏的痛脚,一面给总参施压,让他们不敢支持吴畏。   因为萧逸之不能理事,程斌又远在日本,另一个副总理不过是尸位素餐撑个场面而已。所以吴有利在政务院里就算是最大的官,今天一早就用公文的形式通知总参,正式启动核查国防军编制的计划。   国防军陆军三十二个师,真正有战斗力的师连一半都不到,当初叶知秋分封出去这些官,也只是为了稳定地方,其实很多番号还没送出去之前就已经打着主意要裁撤了。   只不过叶知秋出访欧美之后,发现世界局势很不太平,各国都在扩军,他也是好事功的,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毁长城,所以一直在琢磨怎么把各地方部队的实际控制权拿回来。   简单一点说,叶知秋不想要这些地方部队的人,连那些落后的器械他都不想要,但是番号可不能没了,没了番号再重建就是扩建新军,哪怕裁一个建一个,给周边国家带来的影响也比顶着原有番号偷偷摸摸的改建大得多。   有了这个原因,叶知秋从前对国会提请裁军的呼声就一直采取默认的态度,以便给地方施压。同时却又授意政务院以研究可行性为名拖延,让决议无法通过。这种大事,政务院不附议的话,国会就没办法通过决议,只能打打话炮过瘾。   但是正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卡在政务院,所以各种资料都是现成的,现在吴有利翻脸,决议马上就通过了。要不是通过决议的时候,国会必须当面咨询总参的意见,没有这个环节决议无效,吴有利都不想通知总参。   说实话这件事情让叶知秋非常恼火,他这个大总统和欧美的不同,表面上看起来权力巨大,总理和国会对他都没有太多的制约能力,但是实际上,因为他在国内的根基主要集中在国防军将领当中,所以对于地方政权的掌握力度又是非常小的,虽然不至于政令不出京城,但是总统令传到下面走样基本被抵制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还是需要政务院和国会各位大佬发挥在地方的影响力来配合。   因为这种关系,所以吴有利突然发难,叶知秋就很被动,按程序走大家可以扯皮,但是真要皮球踢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还真不能掀桌子说不玩了。   吴畏听叶知秋说了吴有利的事情,皱眉想了想,突然说道:“裁军的话,退伍军人怎么安排?”   叶知秋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是各自回家……”说到这里,他立刻醒悟,向吴畏笑道:“好主意。”   吴畏苦笑道:“我这也是经验之谈。”   399.第399章进击的危险   吴畏所谓的经验其实也是被逼的,pla几次大裁军,吴畏在部队的时候也听了不少当时的情景,不过当时都是被当成忆苦思甜的例子,用来讲述部队待遇改善的程度。   叶知秋也算是闻一知十的主,立刻就明白了吴畏的意思。载军下来的士兵可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么简单,代表平民的国会议员老爷们可以让士兵们享受阵痛,他这个大总统自然也可以为民请命,只是这种感觉怎么好像弄反了?   他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国会里应该增设军人议员的席位。”   吴畏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叶知秋又摇头说道:“增加席位不好办,还是要在地方议员的分配上面想办法。”   吴畏无奈的看着叶知秋,说道:“大总统明鉴。”   叶知秋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话其实和吴畏说不着,不禁失笑道:“最后真是有点糊涂了。”   吴畏硬着头皮奉承道:“大总统为国殚精竭虑,令人钦佩。”   叶知秋摇了摇头,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他看着吴畏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操这份心,不过能让军人在国会里发言,对于提高军人地位好处还是很大的。”   吴畏淡淡笑道:“我是一向主张军人不干政的。”然后话风一转,又说道:“不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退伍的军人可不能算军人了。”   叶知秋立刻明白过来,哈哈笑道,“你这家伙,也学会绕弯子了。”   吴畏笑道:“既然不准备带兵了,总要先习惯一下。”   叶知秋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僵硬,看了看他,招手让吴畏来到地图前,指着西北方向说道:“纵观历史,国家富强之时,莫不掩有西域,如今边境不宁,我辈岂可坐视?”   这回吴畏可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看着叶知秋,皱眉说道:“第十二师不是在那边吗?”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说道:“侯硕这个人,我不太放心。”   吴畏无奈的看了叶知秋一眼,他隐约记得十二师的师长叫做侯硕,应该是满清时代的军事长官。十二师的前身是左宗棠麾下大将刘锦棠旧部,当年平定回乱入疆,先是追击白彦虎,后来又平定阿古柏叛乱,条件艰苦,血战不绝,在各清军当中,算是战功最为卓著的一支。   共和国建立后,叶知秋的手一时伸不到新疆去,于是好言安抚当地军政长官,一体留用,当地驻军也改编成第十二师,仍然担负镇守西北边陲的重任。   但是正因为叶知秋对十二师没有实际的掌控能力,所以对于这支部队也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除了必要的军饷之外,什么军械补给都没有。一九零一年以后,因为吴畏的到来所引起的军械换代一点也没有扩展到第十二师去。   十二师上下现在还在用满清时期的火枪,只有少量英国快枪,比内地守备部队的汉阳造还有不如,战斗力自然也付阙如。侯硕在新疆一直收缩兵力,实际控制区域只有乌鲁木齐至库尔勒一线。其前哨站发现日军第三师团出现在伊宁后,至今没有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对于回疆的控制能力可见一斑。   吴畏倒是知道叶知秋担心什么,共和国对侯硕没有恩义可结,回疆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是怕武装了十二师后尾大难掉。不过自己又不是总参高官,对着自己发这种牢骚,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叶知秋看着吴畏不解的神情,点了一下地图说道:“准备让你带一支部队西下,经回疆入俄。”   吴畏张大了嘴巴看着叶知秋,半天才说道:“我不明白。”   从西北入俄境,要穿越大量民族聚集地,这些地方从前虽然也在沙皇俄国治下,实际上只是一直被俄国使用高压政策统治,现在俄国南北两方忙于内战,当然顾及不到边疆地区,这些势力倒向哪边还很难说。要由此地通过,没有必要的武力保护是不行的。   但是看叶知秋的意思,显然吴畏入疆可不是走过路过。那里就算再不服王化,至少名义上是共和国的版图,让吴畏这个在日本被传成杀人魔王的主带兵专程路过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决定是叶知秋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手里能用的人却太少,而且身居高位之后,总是觉得无人可以信任。吴畏这人虽然跋扈,但是至少没什么权力勾结,更没有势力牵扯,让他出去替自己办事,也算无奈之举。   两个人密议良久,吴畏还是不怎么情愿,他可知道穿越之前那个世界对于这种事情的评价,基本上只要搭上民族政策的边,就没有能落下好名字的。   这种事情,叶知秋也不好拿出总统的身份来强制命令,所以最后看吴畏不肯答应,就让吴畏先回去考虑一下再说。他也不是光有这一件事要办,吴有利正在逼宫,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让大家明白自己的名字也是可以金闪闪的,只怕后面就要群起而攻之了。叶知秋拿遥远的回疆没什么办法,但是反击一下近在咫尺的书生们还是很有把握的。   吴畏出了总统府,并没有像叶知秋说的那样回自己的住处好好考虑,而是直奔黄有为家。他素来以急智著称,和叶知秋扯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决定太伤物议,就算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得拉上叶知秋陪绑。倒不指望叶知秋能帮他背锅,但是只要叶知秋支持自己,不要让一些书面资料为正史所载,那么几十年后,谁还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野史这玩意,传得再厉害,也只不过比侧所文化传播范围大了一点而已,正可以混水摸鱼,吴畏可是正经的抗日名将,不用靠颜值来骗粉丝。   没想到黄有为没在家,据说是回老家湖南过年去了。吴畏很无奈,心想这还没到春运呢,怎么就走了?总不会是也怕票不好买。   他站在黄有为家门口琢磨了半天,四九城里养老的将领要论打算,不过和自己关系好的可没有几个人,总不能贸然跑上门去问杜永霖的背景。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也只好坐车回住处。   这么折腾一圈下来,已经时近中午,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吴畏突然看到车窗外走过一群身穿学生服的青年,心中一动,伸头向窗外看了看,对司机说道:“前边右转,去军官进修学校。”   两年时间过后,燕京大学旁边的军官学校已经颇具规模了,在大门前就可以看到院子里一群群身穿军装的学员。   北京军官学校顾名思义,主要培养的是各级军官,自然警备森严,吴畏的车子还没到门前就已经被人拦住了。   吴畏曾经是这里的第一代教员,看到学校现在的样子,心中颇有感触,看汽车被拦停,也就直接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今天是来见叶知秋的,军装笔挺,除了一向不喜欢佩戴勋章之外,一应标志齐全,两边肩膀上的四颗金星更是闪闪发光。   看到从车里钻出来一位将军,设卡的哨兵吃了一惊,连忙立正行执枪礼。吴畏一丝不苟的还礼之后,示意郑宇向士兵出示证件。   陆一师在日本的时候,哨兵也是认证不认人的,如果发现车里的异样,还可以要求下车检查。所以郑宇也没觉得主动出示证件有什么不妥,没想到这里的士兵居然不接他递过去的证件,直接放行,不禁有些吃惊。   吴畏笑了一下,知道四九城承平日久,哨兵当然缺少危机意识,其实这种情况在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就已经很严重了,平民硬闯军营,哨兵也只能动手制服,而不敢开枪,同样的行为放到驻伊美军身上试试,美国大兵发出警告后没有立刻照作,子弹就打过来了。这种事情什么命令都没用,出一回事死几个人自然就好了。   这里只是校门前延伸出来的警戒哨,既然吴畏下了车,哨兵也就不再拦阻,放吴畏和几个卫兵过去,看着荷枪实弹的卫兵们,几个哨兵都暗中吐舌头,偷偷猜测这是哪位将军有这么大的谱。   因为军校里都是军官,所以在校门前执勤的军官也不是通常的尉官,而是一名年青的少校,反正北京城里官多,这也算是解决高级军官的就业问题了。   看到吴畏走过来,执星少校赶过来敬礼,吴畏说了自己的名字,表示来拜访王文林校长。   国防国里的将军不少,但是大多没有实权,像吴畏这么年青的中将更是凤毛麟角,刚才少校还以为是蓝晓田来了,听说面前的年青中将竟然是名动天下的不败军神,立刻激动起来,差一点掏纸笔和吴畏要签名。   好歹这位也算是高级军官,总算是沉住了一口气,先打电话给学校通知,又亲自陪同吴畏进了校园。吴畏也会做人,把几个警卫留在了校门外,不然这一群人进了学校,就太过招摇了。   能给心目中的偶像带路,少校很是兴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看王文林带着一群教官从办公室里迎出来,他停住脚步,向吴畏敬礼低声说道:“陆一师万岁,你们是英雄。”   吴畏深深的看着他,慢慢举手还礼,说道:“国防军万岁,我们都是英雄。”   400.第400章军人的任务   王文林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少校军官已经离开了。王校长当然也没有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吴畏抢先给王文林敬了个礼,然后两个人很客气的握手,没用自己的军衔去压自己的老校长。   王文林一辈子从军,从前在大清国升官也说不上快,要不是后来调到军官学校来当这个校长的时候,需要个将军衔撑场面,他现在还是上校呢。   所以虽然当校长的年头不长,却早就习惯了手下人比自己升官快,倒也没有吴畏担心的玻璃心,对于这个当年的年青教官这么快成了中将很是高兴。   两个人站在操场上说了几句话,王文林就给自己身后的教官们介绍吴畏。这些人大多是后来才调到军校任职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大名鼎鼎的吴畏居然也在这里教过书,自然免不了赞叹一番。   国防军体系重视军官养成的时间不长,自然也没有什么军事家出现。北京军官学校筹建的时候,还要靠从德国聘请的退役军官来当教员。   不过这两年发展下来,通过从国防军中抽调和毕业学员直接留校等等手段,教师队伍倒是壮大得很多,至少不是吴畏那时候一眼望出去都是外国人的场面了。   吴畏当然不能和王文林说自己过来是专门为了打听杜永霖的,王文林可不是黄有为,两个人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   所以吴畏耐着性子和大家扯了一会蛋,代表部队表达了一下对于基层军官的旺盛需求。   这个时候正好到了午饭时候,王文林就请吴畏到食堂就餐,又找了几个吴畏当年的同事作陪,大家忆往昔峥嵘岁月,倒也其乐融融。唯一可惜的是,当年跟着吴畏平叛的那些学员当中没有留校的,不禁少了一项谈资。   吃饭的时候,一个认出吴畏的德国老头凑过来用德语和吴畏说起辽阳战役时的布防情况,吴畏这才知道他打出来的辽阳血战已经上了北京军校的教科书,被作为经典战例来探讨。   他和德国教官说起辽阳战役的时候,又有几个德国人围了过来。不得不说,这些德国人的求知欲望还是很强的,对于辽阳血战也下过工夫,很多数据知道得比吴畏还清楚,而且言之凿凿,差点让吴畏以为他们才是那场战役的参与者。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发现和作者战设定的人并不只在网络上存在,很明显面前这几个德国人认为自己当初的兵力对比不符合客观规律。   吴畏和一帮德国老头就自己当初的兵力情况争论的时候,王文林突发奇想,邀请吴畏下午给军校的学生们上一堂大课。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么普及的公开课,就算是教学风气最为开放的燕京大学,习惯的也都是小班授课。不过北京军校因为师资力量一直薄弱,教员人数不够,所以一些跨学科的公共课程不得不集中起来上,反倒更习惯这种大课教学形式。   吴畏认真考虑了一下王文林的建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就答应下来。   于是军校里下午原定的课程被取消了,所有学员被通知到新建的大礼堂听课。   这里既然是军官学校,也就决定了学生不可能太多,吴畏和王文林走进礼堂的时候,看到一排排穿着笔挺军装的军官已经坐好了,人数大约在七八百人左右。   看到王校长陪着一个年青的中将走进来,学员们在执星军官的口令下起立敬礼,目送两个人走上主席台。   电力扬声器在共和国普及很快,主席台上也摆了一台。王文林介绍了一下吴畏的身份,就把扬声器让给了吴畏。   吴畏刚才和几个德国老头一直在聊辽阳战役,所以本来也想在这里集中说明一下,没想到还没开口,就看到台下前排的一个军官举起了右手。   吴畏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文林,以为这是提前安排好的,心说我还没问呢这就有抢答的了?你不会是告诉他几点举手了吧?   没想到王文林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过他这个校长还算称职,学校里比较活跃的学员他都认识,于是点头说道:“吴子玉,你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名叫吴子玉的青年军官看起来和吴畏的年纪差不多,不过军衔只是个少校。听到王文林的话,他站起来向主席台上敬了个礼,然后向吴畏表示想听第三次中日战争的战例。   王文林皱了一下眉,这个吴子玉幼读诗书,算得上满腹经纶。传统儒家重文轻重,有他的水平还投身军伍的人实在不多,像吴畏当年带过的蔡松坡蒋百里都是一时翘楚。   不过和那两个人不同,吴子玉这个人性格刚烈,胆大妄为,所以学校里的教官们对这个不服天朝管的家伙褒贬不一,倒是成了一时的名人。   他身为军校校长,当然知道很多普通军官不知道的事情,第三次中日战争的经过可不像中日康子战争那么简单。   康子战争又称第二次中日战争,那一战共和国处于守势,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是整个过程基本上就是被动挨打,只不过中间出了个开挂开到血槽巨长还有强大输出的吴畏,这才打得大山岩的第二军损兵折将,还将日本陆军主力的第一师团大部留在了辽东,最终导致吴畏登陆日本的时候,第一批次赶到的第一师团战力不足,这才让登陆部队从房总半岛轻松突围,砸烂了半个本州岛。   和第二次中日战争比起来,第三次中日战争的发展更为诡异,认真研究起来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当时共和国一方并没有做好准备,发动朝鲜登陆战还可以说是为了应对山县有朋在鸭绿江畔的挑衅。但是仓促展开房总半岛登陆战,就是过于迷信中俄联合舰队的实力了。结果对马海战东乡平八郎重创中俄联合舰队后,总参完全拿不出有效的备用方案,陷登陆部队于重围当中。   要不是吴畏再次临场开挂,果断突围。用主力部队调动日军本士的四个师团,然后轻兵奇袭东京都,共和国不但拿不到胜利的果实,还要整建制的丢掉陆一师和山地旅这两支新建的主力部队。   所以纵观整个第三次中日战争,虽然国防军投入了四师一旅和海军两支舰队参战,但是真正打得可圈可点的只有两支部队,一个是吴畏指挥的登陆部队,另一个则是邓世昌在最后时刻为了掩护登陆部队展开的反击。   说实在的,如果只是这样,国防军高层倒也不用为难,怎么说吴畏也是国防军大将,五年的时间从大兵到中将,也足够显示出高层的识人之明了。可问题是第三次中日战争是叶知秋一手推进的,与中俄金水河战役一样,共和国方面其实都没有准备好,所以民间颇有一些质疑叶知秋妄动兵戈的说法。   金水河大战,因为双方都是遭遇战,所以还好说一点。如果第三次中日战争的前因后果公布出来,基本上叶知秋瞎指挥的名声就坐实了,就算叶知秋不在乎,下面还有一帮主辱臣死的人在,怎么可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日本都投降这么久了,中日第三次战役的细节仍然没有被披露出来,军校的学员们闲着没事已经推演过无数次,可是红方就没打赢过哪怕一次,最后大家都觉得这场胜利简直就是个奇迹,非常人可为。像吴子玉这样一向自负运筹帷幄的人就更是难以接受,也难怪他现在要迫不及待的提出来。   有这些顾虑,王文林当然不能让吴畏在这里乱说话,于是咳了一声,说道:“这些战例以后会组织大家学习,吴司令事先没有准备,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吴子玉既然能当上刺头,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看着吴畏说道:“将军,我们根据拿到的数据,进行了十几次兵棋推演,都没能打出实际的战果,所以才希望将军能够当面解惑。”   王文林还想说话,吴畏伸手拉了他一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他刚才让几个德国老头搅和了一顿,心里正不舒服,虽然不知道吴子玉掌握的数据是什么样的,但是想来也是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兵力。   于是他示意吴子玉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看着主席台下的学员们说道:“王校长说得对,战例这种事情牵扯太多,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难免会挂一漏万,今天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就说说战争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他看了一眼吴子玉,笑道:“我相信吴少校的话,你们肯定花了很多时间进行兵棋模拟。但是我要提醒你们,战争的结果并不只是简单的兵力对比,不然的话,两个国家只是计算一下各自的军队数量和武器装备,不用打就可以宣布谁是胜利者了。”   他摊了摊手,笑道:“我知道大家也都研究过辽阳战役的情况,你们总不会以为我能撒豆成兵,临时变出几万训练有素的士兵来,所以才成功阻击日军第一师团的吧?”   听着台下传来的笑声,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很严肃的说道:“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是军人,不是学者,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完成接受的任务,为达目地,不择手段。”   第401章十六师的老长官   无论是指挥科还是参谋科,或者是炮术科,所有进入军校学习的军官们听到吴畏的话,都觉得不可思异。   他们进入学校后,就一直在被灌输战争是一门严谨的科学,来不得半点含糊,在这个世界里,说枪兵打不过剑士,那就肯定是打不过,兵棋扮演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出现枪兵车翻剑士的事,能不死得很惨就不错了。   大家当然知道战争不是简单的数据对比,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军人的职责还有逆天这一项。   可是偏偏吴畏是这里唯一有资格这么说的人,无论是辽阳战役还是登陆本州岛,无一不是以少胜多的典范。   吴畏怎么说也干过教官这个行当,自然知道学员们在想些什么,抛出这个够长的标题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现在目地达到的,他就开始引申讲解自己的理论,无非就是从前和黄有为在一起时完善起来的超限战理论。   战争是一门科学这个说法并没有错,就像有人说给他全部条件,他可以预测未来一样。这两个提法都对,唯一的问题是没人能够提供全部的条件,能作到这一点的人显然已经不需要预测未来了。   吴畏的新军事理论吸引了全部学员的兴趣,大礼堂当中鸦雀无声,只有吴畏这个大喇叭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所以,无论你们指挥的是一个连,还是一个团,或者一个师,你们本身在战场上的存在,就是影响结局的因素,你们需要作到的,就是把自己这个因素的加权调到最高,就算是当炮灰,也要想办法消耗掉敌人更多的炮弹。”   吴畏最后总结道:“别让条例束缚你们的手脚,条例限制不了你们的敌人,那就同样不应该限制自己。”   大礼堂里安静了一会,响起热烈的掌声。吴畏向王文林点头示意,两个人从主席台上走下来,一起出了大门。   在王文林的办公室,吴畏总算找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王文林笑道:“你这个理论有待完善啊。”   吴畏又何偿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说法漏洞不少,要是手下的军官们上了战场都自由发挥,很容易出现南辕北辙的情况,到时候就轮到自己跳脚了。   他笑了一下,捧着茶杯说道:“所以才要增加信息的透明度,让每一个基层指挥员都明白自己的战略和战术任务。如果第一个基层指挥员都能够清楚自己应该做到什么,锦囊妙计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王文林笑了一下,问道:“还回去吗?”   吴畏知道他问的是日本,摇了摇头说道:“可能另有安置。”   “可惜。”王文林说道:“陆一师这样的部队难能可贵。”   吴畏笑了一下,没有一个军官不希望自己手下有一支能征惯战的军队,但是吴畏想得更多一点。像陆一师这样嗜血的部队,在战场上当然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但是如果回到国内,很可能转身就成了不安定因素。毕竟士兵们不是机器人,没有一个开关能从嗜杀位直接拨到遵纪守法上面去。   这也是他一直不遗余力的为陆一师士兵解决后顾之忧的原因,困扰陆一师的魔盒是他打开的,自然就需要吴畏来负起这个责任。   和王文林说战争创伤这种事,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吴畏并没有费那个力气,随口问起黄有为回家的事情。   没想到王文林倒是很羡慕黄有为,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了向上的动力,能像黄有为那样拿着高薪宅在家里颐养天年,简直就是王文林梦想的人生。   吴畏倒是没有想过“荒径隐蓬蒿”这种事,就算他不在军队里干了,也肯定转身去搞实业。这年头又没有网络,宅在家里只能数星星,想撸都没素材可用,吴畏可受不了这种孤单寂寞冷。   随口附和了王文林两句,吴畏笑道:“要按您这么说,十六师的杜永霖倒是捡了个便宜。”   王文林一辈子在京师打混,消息无比灵通,当然知道吴畏和杜永霖之间的恩怨,笑道:“时也命也,只怕他还不甘心呢。”   吴畏讥笑道:“就他那两下子,要是还留在部队里,说不定就让人当老虎打了。”   王文林一笑,摇头说道:“那倒未必。”   吴畏心中一动,作出关心的样子,问道:“什么意思?”   吴畏从前在军校的时候,和王文林虽然不是特别亲热,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也还过得去。这次专程来看望王文林,在人前又执礼甚恭,给王校长赚足了面子,所以王文林对吴畏倒是一片真心。   看到吴畏关心,笑道:“以你现在的地位,也不用担心这个。不过给你提个醒也好,免得莫名其妙吃了亏。”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名字,然后说道:“这是杜永霖的老上级,十六师师长的位子就是他让给杜永霖的。”   王文林的桌子擦得很干净,他的手指又不是蘸水钢笔,水渍随写随干,吴畏只能根据王文林写字时的笔划来判断,所以反应慢了一点,直到王文林说完话,他才想起来,皱眉说道:“俞世海?”   王文林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刚才不肯说出来,并不是怕隔墙有耳。他的办公室再差劲,也不至于在屋里说话都能让屋外的人听了去。只不过下意识的对这个名字有些顾忌,所以听到吴畏说出来,难免觉得不太舒服。   看到王文林的表情,吴畏倒吸了一口凉气。俞世海是北洋名将,袁大头小站练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带一营兵驻防口外了。后来共和国成立,俞世海通电支持叶知秋,自己主动放弃兵权进京,叶知秋也没好意思投闲置散,先是委了他个副总参谋长的名义,后来中日关系紧张,又把他调到东北担任防总总指挥,黄有为还给他当过副手,只不过当时黄有为实领二十八师师长,实权可比俞世海大得多了。   直到中日康子战争之前,俞世海这个总指挥的位子还坐得很稳当,后来大山岩在旅顺登陆,三十一师大败,俞世海手里又没有兵,只好一口气逃进了关内,东北防总这个叠床架屋的机构就此完蛋。   康子战后,倒也不是没有人对俞世海转进如风的作法提出异议,不过俞世海和共和国政坛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经常和几个有名的清流吟诗作对,迎来送往,所以倒也没有人揪住他的错处不放——这种事情,总参当然不肯揭自己的短。   虽然俞世海没怎么样,但是身上毕竟不干净,所以顾雨裁撤十六师的时候,他也就没能说上什么话,眼睁睁看着嫡系的部队被肢解取消。   吴畏当初只是听黄有为说起过俞世海,老黄不是喜欢八卦的人,所以吴畏只知道俞世海是北洋出身,倒真不知道他和杜永霖之间的关系。   现在听王文林说起,他才皱眉说道:“我记得这位也是个中将吧,他现在干什么呢?”   王文林吃了一惊,瞪眼看了看吴畏,发现他不像是装假,只好提醒道:“他现在是首都警卫师的师长。”   听到这个,吴畏顿时愣住了。   首都警卫师成立时,吴畏正忙于军务,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心这支部队,更没打听主官是谁,倒是听说老相识舒声当了主力团的团长。事实上以吴畏的性格,就算当时有人告诉他首都师的师长是谁,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刚才王文林说起杜永霖和俞世海的关系时,吴畏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宗社党口中神秘的国防军将领。可是现在听说俞世海是首都警卫师的师长,心里反倒不敢确定了。   首都警卫师负责拱卫京师,责任重大,叶知秋不可能放一下信不过的人在师长这个位子上,就算俞世海因为十六师的事要找自己的麻烦,也不可能和宗社党眉来眼去。   吴畏婉拒了王文林的晚饭邀请,带着卫兵回到住处,让人叫溥觉和许晨剑来,无论俞世海是不是那个人,都不能放过这条信息,起码要安排人盯着俞世海。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吴畏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心情,就听人通报说陈家豪带了三个老外来拜访。   陈家豪的职位,有点像杜迪夫人商业集团的大中国区总裁,吴畏虽然没有花痴女儿要嫁给他,不过倒也很重视这个人,连忙让人请进来。   陈家豪不是吴畏的亲信,所以吴畏并没有在书房里见他,而是选择了客厅。   和陈家豪一起来的三个外国人中,有一个是吴畏认识的,那就是杜迪夫人留在日本的联络官艾瓦尔德·冯·克莱斯特。   看到克莱斯特,吴畏有些吃惊,不知道日本出了什么变故,怎么这家伙追到这里来了。   克莱斯特虽然没穿军装,但是仍然保持了德国鬼子一板一眼的样子,站在那里向吴畏僵硬的敬礼,然后就站到了一边,让陈家豪先和吴畏说话。   陈家豪给吴畏介绍另外两个人的时候,吴畏又小吃了一惊,要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分别叫做奥维尔·莱特和威尔伯·莱特,是兄弟两人。   402.第402章航空先驱   莱特兄弟是被杜迪夫人专程送过来和吴畏见面的。在日本的时候,吴畏和她谈过了一些有发展前景的商业项目,其中石油产业杜迪夫人已经下手了,吴畏只是给他指出了各种可能的前景,主要集中在副产品上面。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吴畏非常清楚石油这种矿物质能够提炼出多少宝贝,可以说,只要技术足够,石油产业当中就没有废弃物。   至于吴畏看中的汽车领域,杜迪夫人虽然有兴趣,不过考虑到汉阳厂在这方面的积累更深,杜迪夫人更希望能够依靠合作来发展,毕竟她手上的资源也不是无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   吴畏关心的另一个领域就是航空器,这个方面是杜迪夫人还没有涉足的,虽然因为莱特兄弟主动送上门来,她已经抢先一步将两个人纳入自己的产业中,但是也只是象征性的投资,对于这个行业可能带来的广阔前景并没有直观的认识。   所以当吴畏提起这个方向的时候,她就决定把莱特兄弟送到吴畏身边来,让吴畏亲自指导他们。特别是当吴畏准备在旅顺依托塞舍尔造船厂发展内燃机之后,将航空器的研究中心设置到中国就更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莱特兄弟这个时候对于自己航空界先驱的名头并没有多大的概念,他们专注于航空器研究完全是出于理想和爱好,对于杜迪夫人给予他们将爱好和工作合而为一的机会感到非常高兴。所以在听说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和自己兄弟两个人兴趣相投的工程师的时候,他们立刻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到中国。   当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天才工程师竟然是一位将军的时候,两兄弟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奥维尔向陈家豪问道:“他就是夫人说起的畏先生?”   “是吴先生。”吴畏用英语纠正道:“中国人的姓氏是放在前面的。”然后他向两兄弟笑道:“我对夫人说起来,只要有足够好的发动机,石头也能飞上天,不知道她有没有转告你们。”   “我的上帝。”威尔伯惊叫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兄长,“真的是他?”   奥维尔谨慎的看着吴畏,后者的理论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让他完全忽视了吴畏那流利的英语。他说道:“请恕我不能赞同您的这个观点。”   吴畏笑了起来,他摆手说道:“这只是强调发动机的重要性,并不能忽略其它方面的发展。”   三个人交流的时候,陈家豪微笑坐在一边,并不插话。说实话他听不明白吴畏三人所说的这些理论,甚至不明白航空器材发展会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变革与商机,他只是礼貌的配合着杜迪夫人的选择而已。   相比之下,克莱斯特的英语水平就不怎么够看,他板着脸坐在一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畏和莱特兄弟说了一会话,确定这两个人就是历史上那对著名的兄弟,不禁觉得资本的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狭小。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的克莱斯特,向莱特兄弟表示自己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明天会去专程拜访他们。   两兄弟是第一次在专业领域遇到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人,和吴畏说了这一会话后,刚刚被勾起了兴趣,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就听吴畏说“且听下回分解”,不禁有点不情愿,威尔伯还想再说话,奥维尔已经抢先一步拉着威尔伯告辞了。   有陈家豪陪伴,吴畏也不用操心莱特兄弟的衣食住行,很客气的送三个人离开,果然克莱斯特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并没有一起离开的意思。   送走了陈家豪三人,吴畏正想回去见克莱斯特,郑宇捧着一封信送了过来。   吴畏奇怪的问道:“哪来的?”   “日本送过来的,走的军用急件。”郑宇说道。   吴畏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过来。莱特兄弟从美国启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知道吴畏会回国,所以直接到了日本,在那里又和克莱斯特一起乘船追到了北京。   不算临时增派的船只,中日之间的渡船每天只有一艘,这封信应该是和莱特兄弟乘坐同一艘渡船来的。只不过军事邮件要先送到总参分检,所以慢了一步。   吴畏离开日本的时候,给几个心腹留下了专门的通讯途径,可以通过旅顺陆一师的电报中转,特别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利用杜迪夫人的线路。所以走军用邮件渠道的信件肯定不会是什么急事。   吴畏随手拆开了信封,拿着信纸边走边看,只看了几行字,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走进会客室时,克莱斯特起身致敬都没有注意。   这封信是蒋方震写来的,他的才能虽然颇受吴畏重视,但是还远远算不上吴畏的心腹,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吴畏对于这些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都有一些戒心,不太相信蒋方震会追随自己的脚步。   因为这个原因,蒋方震没有渠道和吴畏直接联系,只好走公文渠道给吴畏送信。   在信里,蒋方震提到了现在本州岛的局势。吴畏离开的时候,为了把水搅浑,让陆一师参与到了东京都治安战的行动中去,最近一段时间,官兵们逐渐适应了这种低烈度的新型战斗方式,开始取得一些成果。   但是蒋方震要向吴畏汇报的并不是这件事,陆一师的成绩再多,高兴的也是西园寺公望和松井石根,让蒋方震担心的是程选杰的军纪调查组。   有了上次的兵变事件,军纪调查组现在办事低调得多了,但是程选杰这个人工作能力极强,这一下被吴畏得罪得狠了,倔脾气上来,开始真心实意的办差,工作进行得更加扎实。   陆溢光身为调查组副组长,怎么说也要留点节操,不能没事就给陆一师通风报信,再说吴畏现在已经回国,马宝手术后又不能理事,只剩下一个张操撑场面,陆溢光想找个人透气也没办法。   蒋方震从前就是总参警卫营的军官,又是北京军官学校的第一批学员,陆溢光听说过他的名字,一次遇到的时候,两个人聊了几句。陆溢光喜欢围棋,难得找个对手,听说蒋方震也喜欢手谈,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来谈一曲。   在陆溢光那里,蒋方震听说了不少事情,结合他的所见所闻,分析出吴畏再回日本的可能不大,张操的能力不足以担任驻日占领军司令的职位,如果新任的司令不能像吴畏一样偏袒陆一师的官兵——这几乎是肯定的,那么程选杰手里的证据很可能会让一大批官兵倒霉。   蒋方震得出这个结论后,也提醒过几个团长,可惜吴晨郭大可这几个人都觉得蒋方震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并没有得到重视。蒋方震没办法,才给吴畏写了这封信,请他提醒几位团长,不能让程选杰的人再继续搜集证据了。   吴畏当然知道蒋方震的想法绝对不是过虑,不过他现在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除非他能带着陆一师在日本自立为王,不然的话,就没办法对抗代表中央政府的军纪调查组。   第403章狼群   以吴畏的急智,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既然不能回到日本去,那么陆一师最大的保护伞当然也就不存在了。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主官们也没有那么强的底气来保护士兵,甚至可以说,换一个人来做陆一师师长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人都交出去,以便撇清自己。   如果从人道主义角度来说,这些士兵甚至包括一些军官们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接受惩罚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至少吴畏当年在辽阳把同样性质的十六师官兵枪毙了不少,结果他功照样立、官照样升,倒是十六师的师长杜永霖被调离部队,十六师余部编散,番号被取消。在这件事情上,吴畏的双重标准很有后世灯塔国的精髓。   但是在吴畏看来,自己的士兵因为在战争当中对异国平民的暴行而受到本国惩罚这种事情实在很难接受,如果放在他穿越前那个世界,一九零五年离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可没多远,谁听说联军的士兵被审判了?自己给别人用双重标准很爽,但是被别人用这个办法摊到自己身上,吴畏就理所当然不能接受了。   现在吴畏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那些有案底的士兵消失,把这些士兵们弄回国来容易,吴畏现在还是陆一师的主官,有权力调动士兵的档案,开除一批士兵还在职权范围内,他甚至可以给予这些士兵烈士的身份。而且他可以调动杜迪夫人在黄海附近的商船,运人回来都不用和共和国的衙门打交道。   但是这些人回国后的安置才是最大的问题,吴畏的发动机工厂还没开工,更何况他也不放心把这些人弄回国来当技术工人,并不是每一个退役的特种兵都是样样全能,大多数时候,这些人最熟悉的仍然是暴力。   完全可以说,当吴畏把他们带上本州岛的时候,他们的人生已经被吴畏毁掉了。   吴畏捏着信纸发了一会呆,然后才发现克莱斯特还站在面前,连忙抱歉的笑了一下,用德语和克莱斯特问好。   克莱斯特看出吴畏有事情要办,不过自己这边也有要紧的事情,所以连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封电报递了过去。这是送莱特兄弟的船给他捎来的,发报日期在七天前,由杜迪夫人在印尼的联络处接收。   看着这封全是密码的信纸,吴畏让克莱斯特等着,自己快步回到书房,翻出译码本亲手翻译成明文。这个时候,他开始无比怀念计算机了。   他倒是知道一点晶体管和印刷电路的知识,有这些理论知识垫底,他就不用从电子管时代做起。   不过这些产品的理论储备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得到完善,吴畏总不能先帮助各位物理学家完善理论。倒是爱迪生已经成名了,也许还是应该先从真空电子管开始。   有了真空管,吴畏就可以制造简单的放大电路,至少可以用于改造刚刚出现的大喇叭,没准还能弄个功放出来。   当然这些东西都不是吴畏现在有时间考虑的问题。他很快转译完了杜迪夫人的密电,然后盯着信纸开始皱眉。   杜迪夫人在美国发展石油产业,不可避免的与本土的老牌石油商标准石油发生了冲突。信奉牛仔文化的美国人显然没有和杜迪夫人分享这一新兴产业利润的兴趣,于是双方很快爆发了一系列的冲突。   杜迪夫人的白百合佣兵团战力惊人,在初期的冲突当中给标准石油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美国政府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对白百合佣兵团展开了追捕。佣兵团主力被迫离开美国本土或者转入地下,这让杜迪夫人的人手开始紧张。   杜迪夫人从来就是不是喜欢束手待毙的人物,她立刻想到了吴畏,在她看来,中日战争结束后,共和国再没有需要时刻提防的敌人,很可能会进行一次裁军,所以希望吴畏能够帮助她招募一批有战斗经验的士兵,特别指出最好出自吴畏曾经指挥过的部队。   吴畏知道白百合佣兵团就是仿照自己当年带到欧洲去的那支警卫部队建立的,在照猫画虎的情况下,白百合佣兵团仍然具备了强大的战斗力,所以杜迪夫人当然希望能够获得一支原汁原味的部队,她相信如果自己手里有一个陆一师,平推这个时代以战五渣著称的美国陆军实在轻松,事实上连续经历大战的国防军陆军,放在这个世界上,战斗力也是名列前茅的,更不要说以一支孤军包打日本的陆一师了。   在电报里没有办法多说,所以杜迪夫人的信件内容不多,她相信吴畏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吴畏盯着手里的信纸看了半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作出了决定。他不知道杜迪夫人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世界局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既然他没有上帝视角,那么考虑得太多显然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无法观测就等于不存在,所以吴畏决定先顾眼前再说。   他把电报用打火机点燃烧掉,把纸灰揉碎扔进窗台上摆着的花盆里,然后才慢慢的走回客厅中,向正在等待的克莱斯特说道:“你知道夫人让你来的目地吗?”   克莱斯特迟疑了一下,说道:“夫人在电报中让我服从您的指挥。”   吴畏点了点头,扬声叫郑宇进来,带克莱斯特去吃饭,然后对克莱斯特说道:“搭最早的船回日本,把我的信带给第一团的团长吴畏……”   送走克莱斯特后,吴畏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直到郑宇忍不住来问他什么时候吃晚饭,他才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郑宇,“马革裹尸还和生入玉门关哪个更好?”   郑宇的文化水平也就是认字加识数的水平,当然不可能回答这么富有哲理的问题。吴畏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挥手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先吃饭。”   这回郑宇听明白了,真心实意的问道:“这仨事有关系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畏的生活算是比较平静。叶知秋终于决定让吴畏带领一支团级的部队取道新疆进入俄国境内。但是这支部队并没有按照吴畏的建议从陆一师抽调。总参给出的理由是陆一师一共只有四个团的建制,抽调一个团后驻本州的实力短时间内无法补充,不利于地区稳定。   吴畏倒也没有据理力争,东京军纪调查组门前兵变的事情虽然一直没有人提,但是吴畏相信叶知秋等共和国政坛的大佬们都心里门清。就算只是为了斩断自己与这支强军之间的联系,也不可能再让陆一师的士兵回到他的身边。他一个师就能横扫日本,一个团吊打首都警备师也不算太夸张吧?晴天带伞除了英国人之外少有人干,防患于未然这种事就置之于四海而皆准了。   好在叶知秋还指望吴畏给他干活,倒也没有塞个新兵团过来。   山地旅随吴畏返回国内后,被取消了番号,余部与在奉天境内休整的第三十一师合并,使用三十一师的番号。郭凯森和赵琅琊的军衔都升了一级,成了共和国新晋少将中的一员,郭凯森升任副师长,赵琅琊则是少将衔的参谋长。   总参从山地旅中抽调了一个营,又从首都师和第二十九师中抽调部分官兵,再加上新征召的士兵,组成了吴畏的卫队,建制放在首都师的下面。   因为这个原因,吴畏和俞世海见了几次面,总的来说还算愉快。俞世海的好人缘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为人八面玲珑,自然不会因为吴畏要从自己手里抽调士兵,就和吴畏摆师长的架子。   当然吴畏也不用理会俞世海的态度,他又不是俞世海手下的团长。虽然两个人都是中将,但是吴畏日本占领军司令的牌子还没摘,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回不了日本了,但是级别在这里摆着,也算是方面大员,是目前共和国唯一的军级单位主官,要说起来,顾雨下面也没什么人能指挥得了他。   按照首都师的编制,这个新增加的团应该叫做步兵第五团,不过吴畏现在可不是从前只能听喝的小少校了,和顾雨商量了一下,要了个独立团的番号,有意无意的和首都师区分开来。   叶知秋当然希望他早日动身,不过独立团刚刚编成,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冬季行军本来就艰苦,总不能指望吴畏在行军途中操练人马。   独立团的驻地被划在了京郊燕山脚下,离北京城好几十里路,吴畏除了跑军营抓训练外,还要联系汉阳厂提供军械,又要调教莱特兄弟,中间还抽空回旅顺去指导自己的发动机工厂,一个人恨不得变成三头六臂,忙得团团转,只觉得一转眼的时间里,一九零五年的十二月就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这一天他刚刚接收了一批汉阳厂按照他的要求特制的物资,就接到了从日本发回来的密码电报,内容非常简单,只有六个字——狼群已经启程。   404.第404章大事件   狼群是吴畏亲自指定的代号,代表了陆一师官兵当中可能被军纪调查组注意的人。   吴畏准备用来对付程选杰进击的对策很简单,既然自己没有办法再回日本去庇护他们,那就把他们弄到自己能够庇护他们的地方去。用一句比较常见的话来产,那叫“惹不起躲得起”。而用吴畏的话来说,那叫“我的地盘我作主”。   不过这次吴畏能够这么快就拿定主意,可以说杜迪夫人又一次帮了他的大忙,是她的那封电报让这些官兵们有了合适的去处。   吴畏之所以让莱斯特给吴晨带信,而不是直接给陆一师发电报,就是为了绕过张操,虽然经过东京登陆战之后,张操也算是和吴畏同生共死过,但是吴畏仍然不相信自己这位参谋长的节操——事实上他一直就没相信过。毕竟张操字子参,可不是子节。   他相信如果让张操在自己和共和国之间选择的话,张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写给吴晨的信件很简单,吴畏还是很相信吴晨的才能的,所以只是在信中肯定了蒋方震的担心,顺手批判了一下吴晨等人盲目的自信。然后要求吴晨想办法把人集中起来悄悄送走。至于吴晨怎么确定什么人应该送走,又准备怎么送走,吴畏就不管了,他是他们的师长,可不是保姆。   果然吴晨等几个人没有让吴畏失望,只用了十几天的工夫就把这件事情搞定了。   吴畏把电报上面的一串数字默记下来,然后点火烧掉,出门去首都警卫师驻地拜访俞世海。   俞世海不像吴畏那样喜欢和士兵们混在一起。实际上共和国的将军们虽然大多出身草莽,但是成功上位后还愿意和士兵们同甘共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这也比较容易理解,大家辛苦出头可不是为了还和大头兵一样扛枪的。   对于俞世海来说,除非是上班时间,不然绝对不会在首都师的师部里找到他,如果吴畏不想去俞世海的家里找他,就只能赶在上班时间里去首都师。   俞世海虽然一幅名士派头,却算是比较守时的主,果然在师部里被吴畏逮到了。两个人不痛不痒的打了一会哈哈,吴畏就提出自己需要从首都师的库存里调一批迫击炮弹用于训练。   俞世海知道独立团最近一直在进行实弹训练,每天消耗的弹药数量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算是俞世海这样财大气粗的部队主官也要咧嘴,感叹一声神级败家子。   不过独立团的补给都是总参计划单列,直接从天津和汉阳运过来,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但是现在吴畏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俞世海就不能再当老好人了。谁都知道吴畏要去俄国,这要是一去不回头,自己找谁讨债去。   吴畏听俞世海一口回绝,倒也没有生气,软磨硬泡的一会看看没有成功的希望,也就告辞离开了。   坐到自己的车上,吴畏突然说道:“告诉许晨剑,全力盯住俞世海,首都师的军营也要加派人手。”   他的司机现在就是许晨剑的手下,听了吴畏的话,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吴畏皱眉说道:“你这么告诉许晨剑就行了。”   司机看吴畏不想解释,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专心开车。他当然不知道,吴畏刚才和俞世海聊天的时候,明显感到俞世海对自己有些过份热情了。   像俞世海这样的人,如果他愿意,可以让任何人如沐春风。他虽然拒绝了吴畏,也仍然不会让吴畏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但是吴畏本来就是去试探俞世海的,“狼群”搭乘的远洋货轮会在天津港口停靠,装载一批军火。吴畏也需要见这些即将流落异乡的兄弟们一面,给他们一些建议和指示。   现在吴畏需要担心的是,这个消息泄漏出去,被人包了饺子。   天津附近有两支部队驻守,——第一师和首都师。同为国防军系统内的部队,吴畏不怎么担心第一师会站出来和自己作对,本来也不应该担心首都师,但是有了溥觉的提醒,他总觉得俞世海这个人靠不住,所以才打着借炮弹的旗号过去试探一下。   既然是有心试探,吴畏自然更加注意俞世海的表情和态度,有心观察之下,就发现俞世海这次对自己的态度热情得有些过份。吴畏不知道俞世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还是要许晨剑去盯一下看看。他很担心俞世海会受命来搜捕“狼群”,这位俞师长交游广阔,可不准屁股会坐到哪一边去。   这种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情最让人伤神,所以吴畏决定不再考虑,转而思索京城里的局势。   肖媛答应帮他后,还是很办事情的。一篇篇连续的报道,含沙射影之余,把吴有利的身影巧妙的投射到了广大平民们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肖媛有什么联系,吕兰清在日本发回的稿子也更加侧重回顾驻日占领军在本州岛上的苦战。   两位名记者联手煽情,京津地区平民对于国防国战士的同情感与日俱增,做为反派的某些权贵自然而然的成了靶子。   据说在国会当中,已经有议员提出查实在火车上殴打烈士家属的人是什么身份,究竟是不是某个权贵的后人。   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则听说,叶知秋已经掌握了很多关于吴有利的黑材料,只不过吴有利是政务院的人,叶知秋要给萧逸之面子,所以还在等待萧逸之的决定。   与之对应的是,国会和政务院中都能召回程斌主持大局的呼声,看起来萧逸之也颇为心动。   吴有利当然也不会束手待毙,他身为副总理,又经营多年,在京津一带的朋友也不少,所以很快也在报纸上与以肖媛为代表的很大一批“黑幕党”隔空捏架,眼下京城里很是热闹,几份发行量较大的报纸常常卖到脱销。   吴畏对这种权力斗争不感兴趣,比起亲自下场赤膊大战,他更愿意坐在墙头看风景。   不过他看风景的愿望显然很难实现,因为他刚刚回到住处,就看到溥觉迎了出来,看他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405.第405章溥觉的发现   溥觉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很不好,他知道吴畏要忙很多事情,追寻秀云只能依靠自己来努力。   但是和刚开始的时候比起来,他现在手里可以追查的线索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个名叫李重光的人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从前那个把监狱当成自己家的人到哪里去了,甚至没人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所以溥觉一直很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开始无比怀念从前在部队里当兵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可从来不用操心自己需要做什么事情,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行了。   寻找李重光的工作没什么进展,倒是他手下那几个混进宗社党的人有了不小的收获,其中一个甚至见到了宗社党的老大载洵。   过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人发现铁良失踪的事情了,这件事对于宗社党上下来说震慑颇深,几个首脑当然不相信铁良会私自潜逃,就算他有这个想法,手下那么多人也不可能都一起消失,铁良一向标榜铁血,可不是冷血,不可能搞顺昌逆亡那一套。   在载洵几个人看来,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英租界,掳走铁良一行的人,放眼整个中国也只有叶知秋有这个实力,显然这是他给自己这些人的警告。   清帝退位后,还能坚持组建宗社党图谋复辟的人,当然都是满人中间的死硬分子。所以载洵几个人虽然心惊,却也没有被吓住,反倒因为铁良的失踪,更想了敌忾之心。   那个见到载洵的人因为出身巡防营,所以被载洵看中。巡防营算是满人手里唯一可以仰仗的武力,不过载洵也知道这些家伙拿烟枪的本事比拿火枪的本事强,本来有一个溥觉还算是有点才能,偏偏当初一念之差没有及时保住这小子,让他心生嫌隙,改投了国防军。   溥觉在京城里活动时并没有隐藏身份,所以载洵已经知道他现在是吴畏身边的警卫营长,正在城里千方百计的寻找秀云下落。   载洵的意思,是让这个人以从前巡防营下属的身份接近溥觉,看看能不能再把溥觉拉回到宗社党身边来。倒没想过误打误撞之下,倒是先和溥觉联手打造了一个双面间谍出来。   溥觉倒没有创造历史的觉悟,不过按他的脾气,有机会当然要捧自己的手下人,所以很快放出风声说自己身为满人皇族,当然不会一心帮助夺了自家江山的汉人,只不过他现在要全力寻找姐姐,别的一时也顾不上。   载洵倒也知道溥觉和秀云姐弟之间的感情,于是通过这个双面间谍告诉了溥觉一些秘闻。   原来当初隆裕皇后的确是动了拉拢秀云的心思,但是后来被人抢先了一步下手,这两口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宣布退位,所以一时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招惹这件事了。   溥觉折腾了半个多月,到现在只确定了秀云失踪和皇室无关,也实在高兴不起来,郁闷之余也就没心思再和载洵虚与委蛇。   宗社党的几个首脑都正值壮年,比较迷信武力,好容易接触到这么一个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还是出自威名素著的陆一师,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居然就有人暗示溥觉最近京中应有大变。   溥觉也就有点小聪明,大便不佳。大变可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连忙去通知吴畏。   吴畏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立刻一紧。所谓“大变”,虽然不一定非得杀得人头滚滚,但是影响肯定不会太小。   现在京城当中,倒吴有利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从影响上来说,当然算得上一场大变,不过老吴经营日久,也不会那么轻易倒台。再说就算政务院出缺,和满人也没什么关系,用不着这么神神叨叨的提醒溥觉,总不成叶知秋也要搞民族团结,增加高官的民族比例。   除了吴有利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倒他吴畏的风声了。这种声音从吴畏出现在京城之后就一直没断过,也不知道是他的那个八字犯冲。上次国会述职,算是到了一个高峰,可惜让叶知秋给搅黄了,一来二去,吴畏官越来越大的同时,自己也都开始习惯了,要是哪天人人都爱吴大炮了,那才真是出了怪事。   不过他身为国防军将领,又是溥觉的顶头上司兼准姐夫,如果要倒霉的话,提醒一下溥觉小心粘包倒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吴畏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新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除非是“狼群”的事情败露了。   想到这里,吴畏就有点心烦,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回国了,从日本直接送去美国,就算事情被揭出来,自己也就担个护短的名头,豁出去中将不当了,也不犯死罪,反正他现在也算是著名的滚刀肉了,两天不犯混,三天一准请早。   但是如果这些官兵在天津被发现了,这个私自调动军队进入首都附近的罪名就可大可小了,真要是被人发作起来,倒他这个小吴不要太容易,只怕到时候他就得亲自带队去美洲打天下了。   想到这里,吴畏立刻决定去见叶知秋,和刚才去见俞世海目地一样,都是去探口风。   几天没见叶知秋,吴畏发现这位大总统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吴有利在政务院的反扑比叶知秋想像的更加猛烈,双方这算是撕破脸了。叶知秋本来以为萧逸之就算不能压制吴有利,至少可以控制一下政务院。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萧总理一直抱病,权利已经被下面的人架空了。   他一直比较相信吴畏的能力,所以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烦心事,还向吴畏抱怨了几句,然后表示准备把程斌召回国来。   程斌算是政务院里的实力派,有和吴有利分庭抗礼的能力,虽然和叶知秋在执政方式上有些不同之处,但是只要能帮叶知秋拖延一下,等吴有利的黑材料攒够了,叶知秋就可以把他直接拿下,到时候跟着吴有利闹腾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足为虑。   他以为吴畏是来汇报独立团进展的,随口抱怨了几句,就告诉吴畏独立团的事情不用事事请示,有什么需要,让吴畏直接和赵运铎要就是了。反正这两位私相授受的事情也没少干,不要以为叶大总统什么都不知道。   吴畏想了一下,向叶知秋说起日本那边军纪调查组最近正在做的事情。叶知秋愣了一下,摆手说道:“你别管那边的事了,要是觉得面子不好看,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务好了。”   吴畏在占领军司令的位子上,自然要维护手下的官兵。叶知秋自己就很注重这种脸面上的事情,所以倒是比较能理解吴畏和军纪调查组硬顶的作法。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去国会挺吴畏,他事先可不知道康南海会临场失态。   但是在他看来,吴畏现在已经回国,再犯这个混就没什么必要,陆一师的士兵又不是吴畏的亲儿子,谁也不能管谁一辈子。   没想到吴畏不领这个情,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必须管到底。”   “那你想怎么样?”叶知秋不耐烦的问道。   “让这些人退役吧。”吴畏建议道。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他这个人有一点精神上的洁癖,所以为了保持心目中占领军的正义形象,他一直没有询问过占领军的军纪到底有多败坏。但是现在吴畏已经当面提出来了,他不问就不行了,总得先知道可能波及的人数,不然要是直接宣布陆一师就地解散那就大条了。   所以听到吴畏的建议,他想了一下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四百多人。”吴畏说道:“不到五百人。”只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狼群”的数量只有三百六十多人,他相信吴晨这些基层军官的掌控力,不会闹出什么乌龙来,既然他们送这些人离开,肯定不会有太多的偏差。毕竟陆一师的士兵从前也都是良家子弟,要突然转变立场也不容易,很多人还没完成心理建议,日本就已经投降了,吴畏自然要约束部队,不能继续骚扰地方。   听说只有几百人,叶知秋松了一口气,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你总得给程选杰留几个能下手的。”   如果程选杰发现自己正在追查的人一晚上都退役回国了,就算泥人也要爆小宇宙,叶知秋也不想和自己的国军官打擂台。   没想到吴畏板起了脸不肯领这个情。叶知秋摇头苦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他本来想说“太不会当官”,转念一想要是手下都会当官,那自己这个大总统只怕要变茶几,于是摆手说道:“你回头报个名单上来吧,我让顾雨批了。”   吴畏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已经把人弄回来了,但是现在有了叶知秋的承诺,总算是上了一道保险。   于是他很高兴的告辞离开,留下叶大总统一个人继续郁闷。   第406章血口喷人   从总统府出来,吴畏还是觉得不怎么放心,不过想想也再没什么其它的办法来补救,反正今天晚上船就到了,是福是祸就这一下子。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黄昏时分,冬天的北京城白天特别短,街道上很多人都趁着这最后的日光操持家务,人来人往的比白天时还要多一些。吴畏一向不喜欢司机仗势欺人和平民抢道,所以他的汽车混在人流里走得很慢。   百无聊赖之间,吴畏一眼看到街边上一个认识的人正袖着手慢慢的走着。   看到这个人,吴畏心中一动,伸手拍了拍司机的肩头,说道:“停车。”   车子停稳后,吴畏从车里钻了出来,扬声说道:“南海先生留步。”   他看到的这个人正是共和国中大名鼎鼎的革命先驱、国会议员康南海。   吴畏国会述职之后,康南海就比平日里消停多了,每天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国会里也不怎么愿意出头了,所以京城的清流当中,很是传出一些风声,说老康被人警告,再乱说话就让他人间蒸发,也颇有一些热血议员义愤填膺的要替康老前辈作仗马之言,可惜老康一直不怎么搭理这个茬,让大家有力气也没地方用。   康南海家里没什么资产,国会又是清水衙门,只是象征性的给点茶水钱,康老艺术家的收入主要依靠金主捐助,顺便也写一些稿子发表出去,赚点稿费。这年头写文章,没什么附带版权,老康又不是快枪手,下笔颇有一些妨碍,光靠稿费过日子不怎么靠谱。   他自己花钱虽然从不大手大脚,但是京都居大不易,他又是有身份的人,有些地方也省不下钱。   以往年关将近,各方势力都开始借着这个机会广撒金钱,拉拢人气,老康名头够响,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倒也能发一笔小财。不过最后京城里的局势不稳,总统府和政务院斗得热闹,康南海的表现又有些沉寂,所以今年去他家的访客就少了很多。   康南海就是吃注意力经济这口饭的,哪里还有不明白门前萧条的原因?这几天正琢磨着要不要站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找个倒霉的家伙秀一下肌肉,别老康不发威你们就都当病猫了。   不过那天接到的匿名信实在让老康有些心惊胆战,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和铁良偶而的书信往来居然会被其他人知道。偏偏最近一段时间,铁良又不知所踪,想问也没有办法。   康南海百思不得头绪,怎么也猜不出这个给自己送信的人是谁,又想干些什么,想来总不会是满人。他心里不落底,自然干什么都不能专心,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告密捉起来。到了他这个地位,共和国高层的很多密莘都听说过,自然知道叶知秋在暗中的手段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清白。   今天康南海照例去国会转了一圈,发现吴有利还在和叶知秋硬顶,心里就有些诧异。吴有利的人脉再强,也不可能搬倒叶知秋,最多也就是恶心他一下。等到叶知秋缓过劲来,就是老吴倒霉的时候。这也正是康南海一向不敢太过得罪叶知秋的原因,他是靠和叶知秋唱反调过日子,说得明白一点,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不能为了这个拼命。   康南海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他才不相信吴有利想不明白,所以他觉得自己猜不透吴有利的想法,也就没敢站出来添乱。他老康虽然赚的就是搅屎棍的钱,但是也要知道哪些屎能撑哪些不能搅,万一被人当做池鱼殃及了,那可没地方说理去。   他正一面走一面想心事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他。连忙抬头去看,心里还有点高兴,琢磨是不是过年的花销有着落了。结果一眼看到叫他的人是吴畏,顿时满腔希望全付流水,速度之快,落花来得晚都没捞着。于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扬着头继续走,假装没看到吴畏。   吴畏当然知道康南海的作派,忍着心里的恶心,追上前来笑道:“南海先生耳背,只怕是肾虚,冬天要注意进补啊。”   康南海一愣,心说你才肾虚,你全家都肾虚。这一下就不好继续装傻,只好停住脚步,看着吴畏勉强拱手道:“原来是吴将军。”   吴畏笑着答礼,然后四下看了看,说道:“正有事情请教,不如我请先生吃晚饭吧。”   康南海心中一动,吴畏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向自己示好。最近听说他要被派去俄国当大使。虽然同为异国,但是去俄国和去日本那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后者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前者可就只是普通的外交人员。而且吴畏身为军人,离了军队那就什么都不是,失意之处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康南海就觉得已经猜到了吴畏的想法,他和吴畏其实没什么直接的矛盾,只不过吴畏年青轻轻偏偏升官太快,放在清流的眼里,那就是幸进佞臣两样都占全了。你吴畏能打功劳大是不假,但是凭什么占这么多好处,军人不就应该是牺牲的吗?没看到这么多老先生还在论资排辈呢,大家操劳一辈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当然应该排在年青人前面去。所以老先生小先生不老不小中先生们有志一同的对付起吴畏来,都想着以比吴畏升官更快的速度把他再踩下去,虽然各有理由,但是归根结底一句话,那就是看着吴畏不爽。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吴畏很不幸自动成了靶子,估计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生的居然是一张大众嘲讽脸。   现在看到吴畏主动请自己吃饭,康南海心里就活泛开了,要说起来,他和吴畏可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吴畏现在的地位已经起来了,再倒他的成本太高,风险也大,只不过康南海从前的屁股坐得太稳,想换个方向就不容易。难得吴畏愿意主动和解,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下台?   于是康南海故意迟疑了一下,这才矜持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和吴畏共进晚餐了。   此时两人身处闹市,两边酒楼林立,按康南海的想法,吴畏在日本搜刮了一个多月,早就盆满钵满,成了不差钱的主。怎么也要选个档次高一点的地方,就算没有满汉全席,也要弄个全猪馆,正好可以犒劳一下五脏庙,脸大一点,还可以带回去宵夜。   没想到吴畏一转身,居然就拉着康老艺术家进了一家包子铺,挑了一张油渍麻花的桌子坐了下来。   能在这个地段开包子铺的,走的就是个数量,来往的大多是赚了几个大钱的苦力汉子们,下了工吃一顿肉馅包子既解馋又管饱,也算是个奢侈享受。   里面也有一些跑生意的人,图意的自然也是实惠。总的来说这里的顾客都是注意里子多过面子,根本不会注意卫生条件,而且这年头也没有卫生部门来检查收罚款,伙计擦桌子的勤快程度和客人的数量成反比。   康南海也是在平民堆里混出来的,当年一样蹲马路牙子上捧着破碗喝粥,本身是没什么小资情调的,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也开始讲究个吃饭的地方了,被吴畏拉进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顿时就有点不高兴,心说有请客吃包子的吗?这得亏是晚上,要是早上遇到了,是不是来套煎饼果子就打发了?也不知道这家伙豆腐脑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大冬天的,包子铺里弥漫着一层浓厚的水蒸汽,好在蒸汽都在头顶上,倒也不会弄到对面不见人的地步,只是偶尔会有凝结的水珠从天而降,是不是甘露就要看心情了。   吴畏心情不错,拉着康南海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已经殷勤的跑了过来伺候着。   包子铺应该算快餐,虽然中式从来就没有自助的习惯,但是常来常往的客人自己动手也都是常态,无所谓新旧。只不过小二看出这两个人身份不同,康南海一身长袍虽然看不出面料,裁剪熨烫得可很是板正。吴畏一身军装就更不要说了,腰间还别着一支转轮手枪,虽然小二不认识军衔,也知道这样的军爷不能惹,要小心伺候着。   吴畏很热情的向康南海说道:“先生喜欢吃什么?都是我请。”   小二看了看他,心说您二位都混到吃包子的地步了,就别端着架子叫先生了,实的惠的来点肉馅大包子算了,最多再加一盘芥菜炒肝。   康南海又不是第一次进包子铺,当然知道行情,不过人家也是有身分的人,刚才答应了让吴畏请饭,总不能一看是包子铺拔腿就走,这时候的文化人虽然不一定有良心,至少风骨还是要的。   于是他向小二摆手说道:“贵店都有什么啊?”   老北京市井那个时候还是相当敬业的,就算跑堂小二那也是师傅徒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包子铺的小二放到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也够个行业精英的水平,所以听了康南海的话,二话不说,一张嘴就报出一串馅名来,声音干脆吐字清晰,惜乎包子铺里菜式太少,没有相声里惯口的效果。   吴畏当然就惊了个呆了,心里给小二口舌功夫点赞的同时,努力回想刚才这小子都说什么了——刚才光听个脆快一条鞭了。   康南海在北京城里吃过好几年包子,压根就不用听,随口吩咐了,就向吴畏问道:“吴将军盛情,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吩咐。”   吴畏就当没听出康南海话中的嘲讽含意,给自己结结实实要了十个猪肉馅大包子,还加上一碗粥,看着小二离开之后,这才含笑说道:“不瞒先生,只是想打听一下铁良将军的下落。”   康南海一惊,差一点跳起来,指着吴畏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第407章大变   要说见过的世面,在这个时代里吴畏认第二还真没有谁好意思当第一,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被康南海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康南海,心想你至于吗?我还没说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康萝莉遇到色狼了呢。   其实以康南海的城府,平时也不至于反应这么猛烈,只不过最近这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担心匿名信的事情,偏偏吴畏转身去忙独立团编成了,没空来搭理康南海。   可怜康老艺术家就和那个被第二只鞋子折磨的人一样,都快成神经病了。他找不着正主,自然就把铁良惦记上了,恨铁良恨得天大地大一个窟窿。现在突然听到一直在提防的人在面前提出来,这股火气立刻就冲了出来,要说起来,老康没疯已经不错了。   喊完这一嗓子,康南海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强了一点,四下看看,其他人居然都在埋头吃包子,最多抬头看他一眼,根本没人注意,显然比起各位大嗓门来,康南海这个音高也只能算soso。   吴畏还想说话,小二已经过来送两个人要的包子。康南海没打算给吴畏省钱,一咬牙要了四个包子,打算的就是吃一个扔一个。吴畏可是真心实意的饿了,十个包子他就打出宵夜的份来。   小二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到小二离开后,康南海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向吴畏说道:“前朝的时候,我与铁良同朝为官,有一些交往,很多人都知道。”   吴畏从容一笑,说道:“我倒是听铁良大人亲口说的。”   吴畏打算娶秀云的事情在京城不算什么秘密,康南海也有耳闻。当初大家还在琢磨吴畏这个叶知秋手下大将娶满人格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结果后来秀云直接失踪,倒让很多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宁汉合流了,中间混水摸鱼的人可怎么办啊。   康南海自然也考虑过这件事,以他的性格,下意识的就认为秀云的失踪与叶知秋有关,要不然叶知秋也不会赶得那么巧去给吴畏撑腰,应该是叶知秋也感觉到了不安。   这样想来,吴畏和叶知秋现在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他们老吴家可有为了红颜一怒冲冠的先例,像吴畏这样的军中宿将,一旦改变阵营,引起的震动可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他看着吴畏,并没有起身离去,只是皱眉说道:“想不到吴将军倒是长袖善舞。”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包子,淡淡说道:“我就长话短说吧,大家还等着吃饭呢。”   他抬起目光,盯着康南海说道:“京中将有大变,我想知道铁良到底为什么消失。”   康南海脸色一变,霍的站起身来,心中的一个猜想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吴畏低声说道:“此事康某不敢与闻。”   吴畏心中一动,很明显康南海知道些什么。他看着康南海转身要走,慢慢说道:“树欲静风不止,先生以为你我能置身事外?”   康南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吴畏盯着他的背景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嘴边一口咬下。   这家包子铺的包子还是很不错的,皮薄馅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油。只是吴畏此刻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吃出味道来。   吴畏心情不好,吃饭的速度就格外的快,转眼四个包子下肚,突然发现有人站到了面前,抬头看去,正是康南海。   吴畏松了一口气,说道:“先生何故去而复返?”   康南海犹豫了一下,一屁股坐到吴畏面前,说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吴畏摇头说道:“我信不过你。”   “好。”康南海咬牙说道:“铁良的为人,我还算信得过,既然他告诉了你,那么我也信你一回。”   他恶狠狠的说道:“你知道宗社党吧?”说完看到吴畏的脸色,点头说道:“你果然知道,只怕也是其中一员。”   他说道:“那你当然知道满人组建宗社党的目的。前些日子,我听铁良说他觉得起事结果难料,一个不好,容易玉石俱焚,既然大总统开放党禁,他准备将宗社党公开参政。可是溥伟他们不肯,担心是个圈套。”   他看着吴畏,低声说道:“铁良消失,只怕与此事有关。”   吴畏越听越奇,看着康南海说道:“你说他是被内部清除的?”   康南海文化水平摆在那里,虽然第一次听到“内部清除”这个词,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点头表示同意。   吴畏皱眉说道:“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听说宗社党准备起事了。”康南海说道:“如果铁良在,肯定不会同意。”   吴畏心中一惊,他一直以为溥觉探听回来的这个“大变”是指人事变动,没想到居然会是换皮。   他摇头说道:“这不可能,他们拿什么起事?”   康南海紧盯着他,问道:“我听说有一个军中名将支持他们,难道不是你?”   吴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才恍然说道:“你以为这个人是我?”   康南海也有些迷惑,他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那为什么他们早不起事,晚不起事,你回京就要起事?”   吴畏一愣,疑惑的看着他,脑子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他霍然起身,向康南海拱手说道:“多谢指教,告辞。”   说完起身摸出一张钞票扔在桌子上,匆匆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向康南海说道:“你最好出城避一下。”   康南海看着吴畏推门离开,心中迟疑不定,看起来吴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现在这件事从自己这里传出去,也不知道后果如何。说实在的,在他看来,满清复辟还不如共和国呢。他可是在前朝的官场上混过,要是还想像现在这样上窜下跳指摘朝政,只怕早就被人寻个由头砍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滋润?   他迟疑了一下,拾起吴畏扔在桌子上的大钞,放进自己怀里,招呼小二结帐,把桌上剩下的包子一起打包,打定了主意立刻出城避祸,反正他在京中也没有家眷,有一个看门的老仆,此时也顾不上了。   吴畏真没想到康老艺术家连吃包子的钱都能贪墨了,飞快的跳上停在包子铺外的汽车,向司机说道:“去总参。”   司机一愣,疑惑的说道:“总参下班了。”   “那也去。”吴畏斩钉截铁的说道。   司机发现吴畏这次是真着急了,也顾不上不与民争路的原则,一路上把汽车开得飞快。这时候的人还是怕汽车的,听到刺耳的喇叭声,总会躲得远远的,所以吴畏很快就赶到了总参大院。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总参和其他的政府机关也没什么两样,办事员们早就走得一干二净,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站岗的士兵觉得非常惊奇。   吴畏推开车门,向执星的少尉问道:“顾总长在吗?”   少尉摇了摇头,表示两位总长都已经离开了。吴畏皱了一下眉,说道:“我去作战局。”   作战局是总参里少数几个昼夜有人值班的地方,在那里肯定能找到高级军官,吴畏不知道顾雨的住址,但是想来顾总长家里肯定有电话,他至少还可以去作战室打电话。   少尉虽然有些奇怪吴畏去作战局干什么,不过这个不是他需要管的,确认了吴畏的身份后,立刻挥手放行。   汽车刚刚开进大门,吴畏看到几个军官从院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下班得晚了。他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人,叫道:“停车。”   汽车突然停在院门口,让院门处的几个人都有些吃惊,那几个军官都停下脚步,有人问道:“这是谁的车?”   总参里有配车的人都是有数的,吴畏这辆车肯定不是两位总长的,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奇怪。   吴畏从车里钻了出来,扬手说道:“李局长。”   刚才问话的人正是李世荣。他是人事局长,也算位高权重,不过总参的几位局长都没有专门的配车,有事只能轮流用车。李世荣不是新派人物,也很讨厌汽油味,所以只要不赶时间,一向是离汽车敬而远之的。   他看到下车的人是吴畏,心里就打了个突。   因为立功名单的事,他和吴畏算是做下了心病,而且后来吴畏又补了一份名单,直接送到顾雨面前,顾雨一字没改就给批了,算是狠狠打了李世荣的脸。   国会述职的时候,叶知秋赶过去给吴畏撑场面,让京城当中很多人都重新认识了吴畏一番,李世荣这才明白顾雨为什么让自己不要招惹吴畏,丢了这么一个脸,也就只能自己忍了。   现在看到吴畏叫自己,李世荣就觉得心里没底,心想这不会是吴畏今天气不顺,来找自己的麻烦吧。   好歹他也是总参里的实权人物,就算觉得不妙,也不能就这么躲了,于是硬着头皮向吴畏敬礼道:“吴司令。”   吴畏随手还礼,看看跟在李世荣身边的人依稀都是人事局的官员,于是拉住李世荣说道:“李局长,上车来我有事问你。”   李世荣吓了一跳,苦着脸说道:“不用上车了吧。”   吴畏哪有时间和他废话,手上用力,李世荣哪里能和他比力气,顿时就被他拉着塞进了汽车里。   408.第408章唯一希望   李世荣心里惊慌,拼命挣扎也只是图劳,差一点就直接叫救命了。然后就听到吴畏让司机去作战室。   听说去作战室,李世荣反倒放下了心,作战室里的值班的人多,吴畏真要揍自己不会去哪里,除非他是担心没有拉架的人。   果然车子启动后,吴畏就向他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关于最近首都师人员的调动。   李世荣怎么说也是有些能力的人,不然顾雨也不会放心把他放到人事局长的位子上,再亲信的人捅了漏子也得顾雨去顶,所以立刻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定了定神,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同时问道:“怎么了?”   吴畏盯着他说道:“有一点问题。”   按道理说,吴畏就算级别再高,也没资格对着总参的局长指手画脚,李世荣完全可以不理他。不过吴畏连吴有利的面子都不给,现在老吴拿小吴都没什么办法。现在大家都知道吴畏就是个二杆子,翻脸快得堪比翻书,最重要的是还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   所以李世荣是真怕吴畏翻脸打自己一顿,自己这一把年纪可真犯不上吃这个亏。想了一下说道:“首都师的编制比较复杂,军官一直在调整,你想知道谁?”   “调整最多的是哪个部队?”吴畏追问道。   李世荣迟疑了一下,说道:“都很频繁……”他停了一下,补充道:“要想确定的话,得去人事局查档案。”   吴畏拍了拍司机,“去人事局。”然后向李世荣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担心。他知道李世荣是顾雨的人,顾雨又是叶知秋的亲信,他们这一系的人在共和国政坛发展得正好,完全犯不上趟复辟的混水,总不至于满人还能封顾雨个一字并肩王,只怕民主之后吊路灯的第一批就是他们。   果然李世荣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叫道:“是第一团。”一般来说,师级部队内部校官以下的调动是不需要报总参批准的,像吴畏把李康等人调回国,也只是报备而已,所以李世荣才说要回人事局查档案。   但是李世荣毕竟不是光会混日子的饭桶,又是身在总参这种官僚气息严重的地方,耳朵里早听了一些下面传上来的风声。   吴畏一愣,问道:“不用去查档案了?”   李世荣越想越惊,擦着脑门上的汗说道:“俞世海根本没有上报,我还是听下面的人抱怨去二团办事,要找的军官居然是和一团对换的。”   吴畏立刻明白过来,向司机叫道:“去首都师一团驻地。”   李世荣大吃一惊,说道:“就咱们几个?”   如果吴畏猜得不错,首都师一团就是这次兵变的主力,吴畏这几个人过去,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   吴畏哼了一声,问道:“舒声还在不在一团?”   首都师成军的时候,吴畏听说舒声在一团当团长。听到李世荣肯定的答复后,汽车已经到了总参大院的门前,吴畏示意司机停车,向李世荣说道:“你去联系两位总长,首都师不可能全员参与,但是肯定有高级将领叛变,让两位总长快想办法。”   李世荣擦着汗说道:“会是什么时候?”   “我tm的怎么知道?”吴畏没好气的骂道。康有为提醒了他,铁良消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宗社党受了刺激后赶在这个时候发动,肯定是有原因的,和康有为的想法不同的是,国防军的部队不是将领自己家的,特别是这种兵变的事情,可不是主官喊一嗓子就能一呼百应的,最主要的是掌握基层军官,还要提前获得一部分士兵的支持,到时候才能裹胁大多数。这些准备都需要时间。   吴畏这几年一直都在练兵,太清楚这个过程有多麻烦,所以立刻就推算出那个传说中投靠满人的将领就在首都警卫师里。   现在北京城周边的警卫力量只有首都师,最近的第一师还在天津,就算现在就赶过来,也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更不要说战斗状态行军了。   吴畏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首都师四个团并没有全部参与兵变,只要他能掌握住一到两个团,加上现在城外的独立团,就可以控制局面,所以他现在必须分辨出哪支部队是敌人,哪支部队是友军。   李世荣从吴畏的车上下来,看到刚才和他一起出来的几个军官还在门外没走,看到李世荣下车,连忙围了过来。   李世荣这个时候可没心情再和手下去喝花酒了,挥手说道:“都别走了,跟我回去。”人事局的军官们算是总参里人头最熟的,要琢磨各人的底细,有这些人帮忙就能事半功倍。   几个军官都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李世荣这是发什么神经。李世荣也没有心思给他们解释。刚才在吴畏的面前,他只有听呵的份,现在吴畏走了,李世荣就算翻身把歌唱了。   他知道事情重大,一溜小跑回办公室去给顾雨打电话。快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个后勤局装备处的军官挟着一个文件夹匆匆走了过来。   别看李世荣在吴畏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在总参大院里也是大多数人吹捧的对象,所以这个军官看到李世荣过来,连忙打招呼。   李世荣当然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走”。   那个军官连忙说道:“还不是首都师的这帮家伙胡闹,把军火卸错了地方。”   李世荣现在就对首都师这个名字过敏,听到军官的话,立刻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那军官发现李世荣感兴趣,连忙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一段时间,吴畏的独立团一直在城外进行实战演习,需要消耗大旦的弹药。总参本来的意思是专项调拨,吴畏要什么,就从天津和汉阳给他运就是了。   但是天津军械局还好一点,汉阳兵工厂就实在太远了,吴畏急着练兵,就把总参准备给首都师的一部分军火也截走了。实际上要说是截走也不对,独立团本来就挂靠在首都师下面,这些军火拨给独立团也不算错。   这几天汉阳厂的第一批军火运了过来,押运的军官也分不清首都师和独立团的分别,就把军火送到了首都师的营地。本来这批军火指定由吴畏签收,别人也不可能弄错,但是俞世海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出面给接收了。   汉阳厂的军官当时没说什么,转身就把运单送到了总参,不管军火给谁用,都要总参最后和汉阳厂销帐。   装备处的办事员接了这个单子,发现怎么也对不上帐,忙了好几个小时才发现送错了地方,自然对俞世海这没事找事的做法很有意见,只不过人家是堂堂中将师长,整个国防军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装备处的军官们拿俞世海没办法,也只好捏着鼻子认倒霉,等明天上班再说。   李世荣听了军官的话,心里一惊,隐约感觉到不妙,接过军官手里的文件夹看了一下,也不还给人家,夹着文件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如果说首都师人员调动还可能是公文延误,那么这批军火签收就肯定是有意为之了。想到这里,李世荣的汗都下来了,谁也没有想到,俞世海这个国防军中的名将,居然会密谋策划复辟。   想着首都师发难的后果,李世荣就觉得不寒而栗,现在城里除了首都师,就只有总统府卫队这一支成建制的武装,如果真的发生兵变,总参连个平叛的部队都调不出来。   想到这里,李世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头一回在心里实心实意的希望吴畏能够化成不败军神,于不可能之中挽狂澜于即倒。   409.第409章永定门外   吴畏当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李世荣心目中唯一的希望,他甚至不知道俞世海签收了汉阳厂送交给自己的那部队弹药。喜欢网就上。这个时代的通信手段本来就非常简陋,这批弹药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批次,吴畏甚至根本不知道有它们的存在。   他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身经百战之后,对于危险的感觉已经非常灵敏。所谓谋定而后动,越是要准备做大事,就越是需要提前进行充分的准备,既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这些准备就一定会泄漏出去,区别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像现在这种四下漏风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宗社党保密工作干得太差,但是实际上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宗社党起事在即,各种准备工作都已经铺开,所以没办法再继续保密下去。   吴畏当然希望这是满人骨干能力太差,事情还没办得怎么样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那样知道消息的就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自然也就不用他来操心了,但是显然吴畏的命没有那么好,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   汽车出了总参大院,吴畏让司机拐了个弯,来到大通洋行的后门,他走进去待了一会,再出来就把两张纸条分别交给两个卫兵,让他们按纸条上的内容去办事。   两个人明显有些抗拒这个命令。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吴畏要面临的危险,作为吴畏的贴身卫兵,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吴畏。   吴畏只好板起脸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赶紧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做,那自己才是真的危险,这才算把两个人赶走。   现在车上只剩下一下司机,吴畏笑道:“怕不怕?”   司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吴畏虽然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是也没有狂妄到单刀赴会的地步,只所以给自己剩下一个司机,就是因为这个司机是许晨剑安排给自己的,不但在北京地面人头精熟,而且战斗力也比刚才那两个士兵强得多。   吴畏揉了揉额头,轻声问道:“如果我要找舒声出来见面,在什么地方合适?”   司机想了想,说道:“第一团在永定门外,那里我知道有一家悦来客栈。”   吴畏嗯了一声,靠在座位上继续揉自己的额头。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壮汉从大通洋行的后门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从吴畏的汽车旁走过,吴畏大声说道:“开车吧,去永定门外的悦来客栈。”   许晨剑给吴畏安排的司机很熟悉北京城的道路,很快就把汽车开出了外城。   首都警卫师的四个团分别驻扎在四九城的四个方向上,其中第一团离永定门最近,也是唯一驻扎在四九城中轴线上的部队。   舒声作为这支部队的主官,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几天更是忙得团团转。休息得不好,再加上压力太大,让舒声的脾气变得很坏。   看到自己的副官拿着一封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什么?”   副官把手里的信递了过来,说道:“外面来了一个独立团的司机,说是吴畏将军给您的信。”   舒声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接过信,发现没有封口。   他随手抽出信纸,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副官问道:“有什么事吗?”舒声在部队当中威信很高,这封信虽然没有封口,但是副官也不敢偷看。他知道舒声从前是吴畏的营长,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也没有多想。现在看舒声的脸色,就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舒声慢慢折好信纸,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摇头说道:“这个人太聪明,可是又太傻。”   副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自相矛盾的评语是从何而来。   舒声没有理会副官的疑惑,说道:“你带一队人去悦来客栈,看看有没有危险。”说完这句话,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进去。”   副官答应了一声,然后疑惑的问道:“有什么危险?”   “吴畏要在那里和我见面。”舒声说道:“你觉得是什么危险?”   副官一愣,看着舒声说道:“他来干什么?”   “既然来了,又不肯进军营里来找我,你说他来干什么?”舒声淡淡说道:“他应该是知道了。”   副官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按住了枪盒上的保险扣,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吴畏出道以来,赫赫威名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放眼国防军中,敢和他当面放对的人还真不多。所以听说吴畏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副官立刻觉得大事不妙,吃惊的说道:“那怎么办?”   舒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这个人对敌人一向心狠手辣,但是对朋友却难免优柔寡断,所以他还想试试劝我一下。”   他看着副官说道:“你说如果能把他控制起来,对我们的事情会有多大的帮助?”说完他并没有等待副官回答,挥手说道:“快去吧,如果没有危险,我就去见见他,顺便把他请回来。”   悦来客栈是一家老字号,因为位置适中,这里是很多人离开四九城后与亲朋好友分手的地方,至于从南方回城的旅人和商队,通常也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休息,所以生意一向兴隆。   舒声的一团在首都师当中算是最精锐的力量,当年在舒声的带领下在金水河参加过大战,部队中的骨干都经历过战火的考虑,战斗力很强。   副官带着一队士兵荷枪实弹的从军营里跑步出来,迅速包围了悦来客栈,然后开始以悦来客栈为圆心向外搜查,很快确定了客栈外面没有除他们以外的军事力量存在。   舒声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吴畏一向以胆大著称,没进军营去学关云长就已经让他意外了,更不可能安排下人手伏击他。   舒声带着十几个卫兵迈步走进客栈中,一眼就看到一身中将军服的吴畏正坐在墙角一张桌子后,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显然是刚刚端上桌的。   看着这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闯进来,客栈中正在吃饭的客人顿时都作鸟兽散,客栈老板没办法跑,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来,陪笑道:“各位早。”   舒声并没有看客栈老板,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吴畏身上。挥手示意卫兵把客栈老板赶出去,自己慢慢走到吴畏的面前,坐了下来。   410.第410章悦来客栈   “你来了。”吴畏淡淡说道。一面说,一面给舒声倒了一杯酒。   杯子是普通的粗瓷杯,酒是京城有名的二锅头,酒液入杯,香气四溢。   舒声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水,提醒吴畏:“是你让我来的。”   吴畏看着他身后的士兵们,叹了一口气,“我本来希望自己猜错了。”   “我是汉军旗。”舒声说道。   吴畏呃了一声,很平静的看着他,“那不是理由,我手下还有一个黄带子呢。”   舒声摇了摇头,“我知道溥老四。”他说道:“人总是有屁股的。”   吴畏笑了起来,他问舒声,“不坐行不行?”   舒声看着他,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在金水河的时候,如果我劝你不要深入俄国人的腹地,你会同意吗?”   说完他把白酒一饮而尽,说道:“你不会!我也不会。”   吴畏沉默看着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也一口喝干。舒声的副官走上来替两个人倒酒。   这个时候,客栈外响起一阵争执声,舒声皱了皱眉,示意副官去看看。他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客栈,怎么可能有人敢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争吵?   副官离开后,两个人沉默着互相注视,舒声看着吴畏,突然说道:“你在日本,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呢?”   吴畏笑了起来,“我去日本,不是去占山为王的。”   舒声看着吴畏,摇头说道:“无君无父的国家,怎么会有前途?”他补充道:“欧洲强国也都是君主制。”   吴畏一笑,“我可捉到过一位天皇。”他说道:“如果你想给敌人的斩首行动指明目标,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正说着,副官匆匆走了回来,在舒声耳边低声说道:“外面的是大通洋行的商队,要进来吃饭,都是大鼻子。”   舒声嗯了一声,大通既有外国人的背景,据说还搭上了叶知秋的关系,所以洋行的职员在国内一向比较嚣张,对着舒声手下的卫兵们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胆怯。   舒声这个时候不愿意节外生枝,挥了挥手说道:“别管他们了。”   副官嗯了一声,转身出去,很快就看到一群风尘扑扑的白人壮汉蜂拥进来,旁若无人的占了几张桌子,操着半生不熟的北京话一叠声的叫老板上菜。   最后进来的两个外国人身材特别高大,穿着一身类似陆一师作训服的军装,腰上还佩戴了一支转轮手枪。   陆一师的作训服是收腰紧身的夹克式,穿在男人身上很显身材,所以随着陆一师征战日本后,士兵形象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后,开始有民间人士仿造这种服装样式,卖得居然也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西装和中正装这些正装的销量,但是商机也颇为可观。   不过陆一师的迷彩颜色实在太惨,所以民版通常采用黑蓝等颜色,也算是和军装的区别。   看到洋人当中有人佩枪,舒声的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洋人们都吃了一惊,本来正对着老板要酒要菜的人都停了下来,有人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显然也都带着武器。   那个佩枪的洋人大声说了几句外国话,然后大步向舒声走过来。副官连忙走过去拦住他。   跟着佩枪洋人身边的看起来是个翻译,个子稍矮,一头黑发,不过高颧骨和大鼻子都说明这也是个如假包换的洋人。   翻译和副官交涉了几句,转回身向舒声说道:“他们说是正经商人,只是想吃顿饭,不想惹麻烦,这个人有商务部颁发的持枪证明。”   舒声点了点头,现在国内还说不上太平,很多跑远路的商队都带武器,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私藏,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弄到商务部的许可,大通洋行背景深厚,能弄到这种东西也不算奇怪。   不过舒声敢打赌,这人所说的执枪证明上面注明的数量绝对比这伙人身上带的家伙少,不过那就不关舒声的事情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佩枪的男人自便。没想到那个男人看出舒声是个大官,居然摘下帽子向他施了一礼,张口说了一串外语,他身后的翻译说道:“这位是北京大通洋行的商队护卫首领甘末林先生,向两位将军问好。”   舒声只是上校团长,离将军还差一点,不过他现在刚刚四十出头,如果有机会的话,跨过这道线成为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并没有纠正甘末林的话。   他现在当然也没有心情和甘末林聊天,向副官摆了摆手,示意他赶走甘末林。自己转头向吴畏说道:“去我的军营聊吧。”   “你要拘押一位中将?”吴畏摇头说道:“你真的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舒声说道:“明天一早,就是新朝了。”他真心实意的说道:“我希望那时你还是中将,我们可以同朝为官。”   吴畏笑了一下,站了起来。两个士兵从舒声身边走过来,举起冲锋枪对准吴畏,防备他暴起发难,另一个人走过来想取走吴畏腰间的手枪。   这时跟在舒声身后的一个卫兵突然踏出一步,也举起了手里的冲锋枪,只不过枪口却对准了舒声,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认错了目标。   舒声看着这个人,皱了皱眉,副官大声呵斥道:“郑涛,你干什么?”   吴畏早就看着这个大个子眼熟,听到副官的话,立刻认出这是从前他在二十八师时带过的兵,那批人后来有几个跟着舒声一起回京。他从前去拜访舒声的时候,还见过这个郑涛几次。   郑涛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犹豫,举着拉开了保险的冲锋枪对准舒声,说道:“团长,吴将军是我的老长官,我们能从老毛子的地盘活着出来,全靠了他。今天我把命还给他,一命抵一命,你放他走吧。”   舒声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你带的兵还真惦记你。”   吴畏没有理会他,看着被十几支冲锋枪对准的郑涛,皱眉说道:“我不用你来换,你也换不了我,把枪放下吧。”   郑涛咧嘴笑道:“老连长,我又不是真傻,到了这个份上,横竖都是死,他要是不放你,就一起死好了。”   “好兵。”舒声说道:“真没看出来。”话音没落,一个士兵已经趁着郑涛分神的机会扑了上去,一下把郑涛手里的冲锋枪举了起来。另一个士兵则抱住了郑涛的腰。   411.第411章稳输不赢   郑涛从前在二十八师的时候就以人高马大,能打能扛著称、要不然也不会被舒声亲自挑选出来带回京城。   当初离开二十八师的时候,舒声是很想仿造一支吴畏带着打过金水河的部队的,但是后来因为吴畏的老连队摇身一变成了二十八师特务营,舒声手里只留下了郑涛等几个士兵,还是一水的猛将兄,能打是肯定的,但是为什么这么打就那只能一翻两瞪眼,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算是想模仿也没地方做起,所以也就只能算了。   这样一来,郑涛在舒声手下也就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一直老老实实当他的大头兵,当初和他一起渡过金水河的战友们,只要没死没残的,都已经成了军官。   不过郑涛这个人没什么官瘾,平日里也一向很低调,时间一长,舒声已经忘记了他曾经是吴畏手下的兵,结果现在就出了岔子。   大家在一起当兵多年,当然都知道郑涛力气大,所以一起扑上来两个人。没想到郑涛性急拼命的时候,力气比平日里还要大上几分,这两个人一时间居然没能制服郑涛,夺下他手里的冲锋枪。   看到三个人抱成一团,又有人冲上来帮忙,不过空间有限,人一多反倒碍手碍脚,郑涛大吼一声,居然把一个人甩了出去,然后奋力扣响了手里的冲锋枪。   舒声能给黄有为当了一年多的警卫营长,又和吴畏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才华和能力都是很好的,虽然郑涛临时反水,他也并没有感到惊慌。   他现在身边就有十几个卫兵,客栈外面还有好几十人,郑涛一个人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实力的对比。   此时此刻,真正让他感到忌惮的仍然是吴畏,虽然不知道吴畏可能采取什么方法来扭转局面,但是只凭这人的不败战绩,就足够让舒声不敢掉以轻心,而且正是因为猜不透吴畏会怎么做,舒声才会觉得心里底。   所以他根本没有去看正和卫兵们纠缠在一起的郑涛,而是按着手枪,紧盯吴畏,防止他有什么异常举动。   出乎舒声预料的是,吴畏并没有趁着这场混乱反击或者逃离,正相反,他倒是一脸担心的盯着郑涛看。   然后郑涛终于扣声了扳机,听到枪声,舒声下意识的抽出手枪,然后就发现不对。   他带过兵打过仗,斯托雷平从金水河撤退之后,黄有为带领二十八师渡河沿远东铁路向西闪击俄国远东第一军,因为兵力不足,舒声的警卫营也打过连场恶战,放到现在国防军体系里面,舒声也算是中原各部里难得有实战经验的军官了。   所以他立刻就听出枪声不对,除了郑涛手里的冲锋枪外,还有其他人在开枪。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再盯吴畏了,霍然回头看去,正好看到甘末林已经抽出手枪对准自己。   甘末林从前在法国就是职业军人,被杜迪夫人搜罗后,战术能力更有提高,这个时候有心算无心,要是还让舒声翻了盘子,那没面子的就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了。   所以他举着转轮手枪指着舒声的脑袋,微微侧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舒声。   舒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刚才就觉得这些洋人有问题,但是万万没想到,吴畏居然能够找洋人来帮忙,在他的心目中,吴畏这家伙见了洋人的面不先打一架已经是异数了。   正惊讶的时候,客栈里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耳边响起吴畏的声音,他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赢了。”   刚才突然爆发的枪声当然是甘末林手下们发出的。舒声判断得没有错,这些洋人身上都带了短枪,只是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   本来双方就人数相当,郑涛又吸引了卫兵们的全部注意力,所以甘末林一行的突袭很成功。   放倒了客栈里的卫兵后,洋枪队的队员们迅速夺过卫兵们的冲锋枪,与从客栈外冲进来的士兵交起火来。   在门口丢下几具尸体后,外面的士兵开始调整战术方法,枪声又一次停息下来。   舒声提着手枪,看着客栈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知道反抗无益,沉默着把手枪交给了甘末林的翻译。   和郑涛纠缠的几个卫兵都已经被洋人控制住,终于脱身出来的郑涛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端着冲锋枪警惕的看着满屋子的大鼻子洋人,心说怎么洋人也和舒团长有仇?这倒是赶巧了。   和舒声一样,他也完全想不到吴畏居然会和洋人勾结,而且还真有洋人肯为吴畏卖命。只不过舒声上当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郑涛则还是懵懵懂懂。   吴畏走过来,拍了拍郑涛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很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所谓日久了见人心,郑涛能够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站出来救吴畏,完全可以说是真爱了。   郑涛一脸迷茫的看了看吴畏,并没有依言放下手里的枪,喃喃说道:“他们抓团长干什么?”   吴畏知道郑涛个子虽然大,脑子却不灵光,于是用法话向甘末林笑道:“谢谢你能赶过来。”   甘末林笑了一下,向吴畏微微躬身示意,“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吴畏点了点头,甘末林在共和国内虽然是平民身份,但是他隶属于杜迪夫的白百合佣兵团,那也是准军事化部队。现在甘末林向自己施民礼,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是因为杜迪夫人的命令才来帮助自己,并不会服从自己的命令。   反正吴畏也没打算带一帮外国人来平判,所以也不在意,向甘末林点头还礼,转眼就看到郑涛重新举起了枪,不过这次冲的是自己。   他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向警觉的举枪对准郑涛的几个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手里的枪,不要紧张。然后才向郑涛说道:“这次你又要救他了?”   郑涛点了点头,说道:“我脑子笨,不知道你们这是为什么,就知道你们都对我好。”   吴畏摇了摇头,转头去看舒声,舒声摇头叹息道:“你这饭桶,两头下注都能稳输不赢。”   吴畏点了点头,向郑涛说道:“把枪放下吧。”他说道:“我马上就走……”   第412章火烧客栈   吴畏说他马上就走绝对不只是随便说说。悦来客栈这里离首都师一团的驻地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听到枪声后,很快就能赶到,所以说跑路要趁早,吴畏的主要战斗力现在都不在身边,可没资本磨蹭,他又不是二师兄,可以硬扛千军万马。   很快吴畏就带着甘末林等人从客栈的后门撤了出去,在那里,王翔正带着人等着接应。要说行动计划这种东西,此时放眼全世界也不可能有人比吴畏做得更好,他在大通洋行后门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此时一步步走来,自然看起来无比顺利。无论是甘末林还是王翔,都觉得一切尽在吴畏的掌握之中,只有吴畏自己一个人心里发苦。   他发现得太晚,手里能动用的资源又太少。如果真的成竹在胸的话,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来冒险见舒声,万一舒声再谨慎一点,多带一些人或者不让甘末林等人进客栈,吴畏就得抓瞎了。   只可惜此时此刻,他也没人可以倾诉,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吴大将军也只能尽力而为。   看到吴畏上了汽车,甘末林走上来说道:“抱歉将军,我没有接到命令卷入贵国的政治斗争。”   吴畏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也没想过要靠外国人的力量来解决这件事。”说完他向甘末林挥了挥手,坐进汽车里一溜烟的跑了,他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分秒必争,看起来今晚又将是非常漫长的……话说为什么要说又?   看着吴畏的汽车渐行渐远,阿道夫在甘末林身边问道:“我们怎么办?”   甘末林早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立刻回答道:“当然是去陈家豪那里。”他解释道:“今天晚上可能会有战斗,我们必须保证洋行和银行的安全。”   阿道夫撇了撇嘴,甘末林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吴畏对于杜迪夫人心中的重要性,要是夫人知道自己的中国小情人因为自己手下支持不利而死,只怕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最起码工作和退休金都不要想了。   甘末林放着法国军队里优越的条件不干,跑到这遥远的东方来当佣兵,可不是为了维护骑士荣耀的。不过阿道夫当然不会傻到当面拆穿甘末林的谎言,他很顺从的点了点头,招呼同伴们抓紧离开这里。至于从舒声卫兵们手里缴获的冲锋枪,那当然是谁手快就归谁了,这玩意可算是个稀罕物,就算不清楚性能,只看国防军高官身边的卫兵都装备这种武器,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俞世海既然要干复辟这么大的事,当然不会只指望舒声这一个人。事实上以俞世海的性格,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舒声。所以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冒着泄密的危险将自己的亲信都调到一团里面去,除了要切实掌握一团的兵力之外,也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舒声又不傻,当然知道俞世海的意思,事实上俞世海也没打算瞒着大家。这么多人放着好日子不过,从五湖四海凑到一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造反,可不是因为从前感受过皇恩浩荡,所以才为爱新觉罗国鞠躬尽瘁。为的当然是成功后可以获得的巨大利益,和他俞世海身上的王霸之气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所以让这些人感觉到压力也是必须的事。   听到客栈里响起的枪声,首都师一团的士兵很快就在一个营长的带领下赶到了悦来客栈,和舒声留在客栈外的卫士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立刻准备强攻。   虽然这样做不能保证舒声的安全,但是拿舒声来换吴畏,就算是俞世海在这里,也会觉得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好在这个营长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命令先用炮火覆盖。所以当士兵们鼓起勇气准备冲击院门的时候,看到院门自己打开了,出乎意料之下,连士兵带军官反倒都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营长看到舒声和郑涛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客栈里走出来,虽然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舒声没有阻止士兵们进入客栈中搜查,他有些疲倦的看着那个营长,说道:“他逃了。”   营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舒声,不明白为什么舒声会让吴畏离开。这也不能怪他的想象力匮乏,实在是这个结果太过反常,谁能相信吴畏会在捉到了舒声之后什么都不作就离开了?   舒声却比营长想得多一些,他开始的时候也想不明白吴畏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现在看到营长的表情,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又上了吴畏的当。   吴畏的独立团驻地离京城比较远,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及时调动人马赶到。以俞世海对第一团的渗透,就算吴畏控制住舒声,也不会影响一团的动作,反而会使吴畏身陷绝境。   吴畏会冒险到悦来客栈见舒声,显然是要确认舒声在这场兵变当中的角色,两个人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后,他就能够看出这么多东西,无论是观察力还是判断力都强得让人没有话说。舒声对自己的头脑一向自负,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吴畏偌大的名头并不只是依靠运气得来的。   现在吴畏知道没办法影响一团,所以果断脱身,却把怀疑的种子埋在了一团官兵们的心中。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被吴畏轻易释放的,那么恐怕今晚就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舒声主动退位避嫌,再任命一个能够服众的军官来代理一团长。但是舒声并不愿意放弃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于是立刻就拿定了主意,向营长说道:“马上回营房整队,我们提前进城。”   营长听说舒声没有抓住吴畏,心中正在疑惑,听到这个命令后,倒也不好反对。吴畏和叶知秋的关系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让他逃回城里,只怕第一团不付出巨大的代价连城门都进不了,提前发动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他立正向舒声敬了个礼,转身带人向一团的营房跑去。   打发走了营长,舒声松了一口气,招手叫过自己留在客栈外的卫兵连长,指了一下郑涛说道:“把他的枪下了,先找个地方关起来……”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看着静悄悄的悦来客栈,说道:“我们中了埋伏,里面的兄弟们都已经战死了,把这里烧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向军营走去。身后卫兵连长忠实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很快就将客栈连同客栈里被甘末林等人打死打伤的士兵们一把火都烧掉了。   413.第413章独立团   北京城虽然坐落在平原上,但是实际上三面环山,独立团就驻扎在燕山脚下。m.乐文移动网因为独立团的骨干大多是从山地旅中抽调出来的,所以对于把驻地设置在燕山附近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独立团的任务是随吴畏远赴俄国,基本上就是吴畏未来的武力依靠,所以他对于训练这支部队算是不遗余力,为了尽快形成战斗力,不但各种军用物资随便消耗,而且利用自己与罗周道的关系,请罗周道的父亲给独立团多弄了很多食品配额,基本上独立团的士兵们这一段时间来算是一生中吃得最好的时段了。当然考虑到训练内容的变态程度,也只能说是痛并快乐着。   高强度训练不能连续不断,这时候也没有医疗手段来检测士兵们的体能状态,所以吴畏离开部队回京的时候吩咐团长刘东明减少训练内容,让士兵们休息一下。   事实上就算吴畏不说,刘东明也早就打算这么做了。吴畏制定训练计划的时候,部队主官的训练强度是和士兵同样的,用吴畏的话来说,就算不用你拼命,至于也得知道自己的命令有没有超过士兵的能力。   但是士兵们训练完了可以直接躺下睡大头觉,军官们还有一屁股的事情要处理,刘东明累得有一次在蹲大号的时候睡着了,结果一屁股坐在了粪坑上。   所以吴畏刚一离开,刘东明就命令外出拉练全部取消,战术训练只进行半天,下午进行武器保养之后全体放假,只是不许离开军营。   老实说这个决定刚刚公布的时候,独立团里的欢呼声不亚于解放军进城。   但是就在士兵们吃过晚饭后,憧憬着终于能睡个好觉的时候,值日军官那凄厉的哨声突然就响了起来。   独立团里老兵多新兵少,对于军官的敬畏之情自然有限,很多老兵一面不干不净的大骂团长言而无信,又出妖蛾子,一面飞快的把军装套到身上。有一些比较勤快的士兵因为听说今晚没有训练,下午洗了衣服,现在只能湿漉漉的套回身上,骂声不免更大一些,音量与身上衣物的舒适度成反比。   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听到军营外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只带武器和水壶,不带行李,所有人到操场集合。”   “妈的。”一个老兵把刚刚打好的背包扔回到床上,骂道:“长官还算积点德,看来不用跑远路了,最少能回来睡半宿。”   只带武器不带行李,那就说明不是长途拉练,多半是突击演习,这玩意一般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看起来大家的整宿觉还有指望。   没想到出了军营,老兵们就发现不对劲了,特别是从前山地旅出身的士兵们,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用鼻子都能从空气中闻到浓浓的哨烟味。   军官们很罕见的没有提前在操场上等待,没有军官看着,士兵们集合时的声音就比平日大了不少,一个新兵低声向身边的老兵请教,“班长,这次是啥科目?”   新兵不像老兵那样兵来将挡刀来脖子挡,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比较害怕。   他的班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面东张西望,寻找自己的连长,一面心不在焉的说道:“怎么后勤处的车都来了?”   独立团还没有组建之前,吴畏就在汉阳厂订购了四十辆卡车。也让卡车的图纸第一次出现在制造人员们的面前。   吴畏在设计卡车之前,已经考虑到了制造工艺的问题,所以尽量简化了车体结构,但是这个数量仍然明显超出了汉阳车辆厂的组装能力。按照赵运铎的话,把汉阳车辆厂的生产力全部用来制造卡车,也不可能在元旦前交付。   所以吴畏退而求其次,把汉阳厂手里准备交付各方出售的小汽车全部征用,去掉封闭车身改成敞篷,然后在后面挂上板车,弄回来先给士兵们训练用。   但是这些小汽车可从来没准备在野外行驶过,车底盘低,动力也不足,并不能真正替代吴畏设计的军用卡车,只能在营地的训练场里溜弯。倒是后勤处的人发现用这玩意在营区内平整过的道路上运东西比手推车强得多,而且还不用伺候牲口。可以说,整个独立团乃至整个国防军当中,真正认识到摩托化并不只是载着高官们耀武扬威工具的人,除了吴畏之后,就要数这些管后勤的人了。   所以老兵班长现在看到的就是后勤处利用职务之便弄到手的两辆敞篷汽车。为了最大效率的发挥功率,这种汽车拆除了一切不必要的部件,基本上就是四个轮子支个棚子,后面拖个两轮板车。当然除了板车之后,汽车上也能搭载货物。   现在这两辆汽车和板车上面就堆满了各种弹药武器。这种状况很不寻常,因为除了打靶和投弹训练,士兵们平日里是接触不到子弹和手榴弹的。   相比起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纪,士兵们对于射击训练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到后勤处来送弹药,士兵们顿时兴奋起来。刚才还揣揣不安的士兵暗暗在心里下着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多打几发子弹。   很快有军官过来要求士兵们排队去领弹药,每个人一个基数,可以视体力多带,但是不许少拿。   老兵班长带着自己的士兵跟随队伍慢慢向前蠕动,轮到他的时候,他发现前面的军需官也是从前山地旅的人,虽然叫不出名字,至少两个人都看着对方脸熟,于是低声问道:“有盒子炮的装弹板吗?”   现在汉阳厂仿造的德国毛瑟手枪使用和冲锋枪一样的7.62毫米子弹,不过因为汉阳厂改进盒子炮的装弹机构,将弹仓改成弹匣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官兵手里的盒子炮还是弹仓式的,装弹的时候如果没有专用工具,就只能用双腿夹住手枪,然后用一只手拉开枪机,一颗一颗的往弹仓里面塞,不但速度慢,而且是个体力活。   那个军需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兵,发现是从前老部队的,也就没有声张,低声问道:“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山地旅无论官兵都没有盒子炮的配置。独立团虽然装备到排长,但是现在枪支数量不足,这个计划也只能停留在纸面上。倒是陆一师因为屡经大战,就连士兵手里都有大量的盒子炮,正好是需要装弹板的老式型号。   老兵知道没时间多说,低声说道:“从日本回来前,陆一师的兄弟给我的,不过没装弹板。”   盒子炮用冲锋枪子弹,这玩意比较好搞,但是装弹板就不行了,现在弹仓式的盒子炮已经停产,再装备部队的都是使用弹匣的新型号,老兵想借都没地方借去。   军需官看了一眼排在老兵身后的队伍,要不是这些人都是老兵班上的,只怕已经要不耐烦了。于是低声说道:“出发前来找我。”   老兵顿时大喜,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士兵们领取弹药的时候,刘东明正在给几个军官布置任务。他也是刚刚接到吴畏的电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吴畏在给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总参的授权,也就是说,刘东明乃至独立团的命运完全要寄托在吴畏的判断是不是准确上面。   如果吴畏弄错了,独立团从上到下的所有军官们就算是干到头了,掉脑袋的可能都有。吴畏可以直接命令刘东明,但是刘东明却觉得应该向自己的手下们说明这种可能。   刘东明是保定军校炮科毕业的第一批学员,正正经经学了两年,这种资历放在整个国防军也算是凤毛麟角,又跟着警卫营和山地旅打过两场名闻中外的大战,所以升官的速度也是飞快,虽然比不了吴畏这种公然开挂的家伙,也已经可以傲视同侪了。   不过成了团长后,他技术军官的本质就开始显露出来,考虑问题的时候太过面面俱到,不够干脆。   独立团是三营制,一共一千二百多人,这些人要同时赶进城里平叛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照的命令,先挑选突击力量搭乘汽车赶过去。   吴畏并没有指明突击部队的指挥官人选,不过刘东明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所以直接指派了一营长张荣锋带队。   张荣锋也是吴畏手下的老兵,当初警卫营血战辽阳的时候,他就是吴畏掌握的尖刀连骨干,如果不是留在了山地旅,跟着吴畏去陆一师,早就是营团长了。   七营制的山地旅改师后,多出来的军官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多。按张荣锋的履历,留在三十一师老实当个营长不是问题,混好了弄个中校团副或者团参谋长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一听说独立团的顶头上司是吴畏,山地旅的军官们就没有几个肯安心服从组织分配了,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独立团跑,都知道跟着吴畏升官快。张荣锋差点把打破了头才混到这边来,团级就别想了,只好屈尊弄了个一营长干,猛将兄的名头倒是没落下。   他听了刘东明的命令,看着地图琢磨道:“现在就快十八点了,天已经黑了,我的人到城门最快也得十九点半,那个时候要是城里打起来,怎么分辨敌我?”   “司令的命令,一路上遇到阻拦一律击溃,进城后如果没有遇到接应人员,就直接去总参。”刘东明一面说,一面看了看身边的军官们,说道:“司令说今晚天狼犯紫薇,咱们的行动代号就叫‘射天狼’!”   他摆手说道:“口令是‘紫薇’‘尔康’。”   几个军官复诵了一遍,都觉得吴司令这个口令大有深意,莫测高深。   第414章摩托化步兵   吴畏虽然是轻步兵出身,但是在所有现代步兵的心目中,都有一个钢铁洪流席卷对方阵地的梦想,所以当初在十五军的时候,吴畏闲着没事就专门研究过二战时期装甲部队的使用方法。穿越到现在这个时代后,他也曾经设想过自己指挥一支装甲部队凿穿敌方防线,闪击对方指挥中心。并且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希望能在他退役之前,建成一枝拥有这种能力的部队。   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汽车制造业才刚刚起步,离五对负重轮的目标都还远得离谱,更不要说吴畏心目中的主战装甲了。   无奈之下,吴畏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从摩托化步兵入手,一方面培养基层军官的战术意识,另一方面则为以后的发展积累技术人才。独立团就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当张荣峰率领着一个连队分乘五辆汽车在夜色中向着京城前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支部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支使用摩托化运载工具参于实战的部队。   对于汽车工业来说,这个时代的技术有着太多的短板,至少他们的汽车还只能依靠油灯和普通灯泡来照明,照明度和范围极其有限。好在颠簸的道路上也没办法发挥汽车的速度,油灯的照明范围也足够用了。   张荣锋不放心,还派出大量尖兵步行前出搜索,随时通报路况。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的机械化部队指挥官的基本素质,那就是习惯性的怀疑机械工具的可靠性。   国防军早在一九零零年就开始推行军官养成教育,没有经过军官养成培训的士兵是当不了军官的。   但是一方面军校建设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另一方面共和国在东北又一直战事不断,所以像二十八师这一类备边的部队也不可能抽调出大量的战斗骨干去接受军官养成教育。   为了适应这种情况,总参在东北战区的几支部队当中都安排了速成班,基本上就算是给这些一线部队走后门,让提着脑袋和日本人拼命的士兵们有个当官的盼头。只是这后门的开度也要有限度,最少毕业的学员们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文化课考试是要存档的,就算是抄,也得本人来抄不是?   吴畏从前在特务营的时候就重视官兵的文化教育,普通士兵需要认识三百个以上的常用字,连排长更是需要大量阅读公文、撰写战斗报告。所以特务营的士兵们几乎个个识字。   有这个优势,再加上总参明目张胆的放水,像张荣锋这些人都有基层军官培训合格证书,所以有了机会,他才能连升数级。   按照总参制订的晋升方式,少校及以上军官是要重新进修的,不过张荣锋这个新晋少校营长还没捞着这个机会,吴畏急着让独立团成军,先把名义要了下来,真要说起来张荣锋现在当个营长是不合格的。   所以现在他手下只有一连,成了实际上的连长,对他来说倒是如鱼得水,把本来的连长张伟赶到了一边,自己跑到队伍前面过起了连长的瘾。   这时候汽车的悬挂装置还很一般,基本上和没有差不了多少。道路状况不好的时候,乘车和遭罪没什么区别。所以士兵们把装备都扔到车上,只带着步枪跟着汽车跑,反正这些汽车也只能保持十公里左右的速度,遇到路况差的时候,还得士兵们帮着推一下,那就更慢了。   独立团的驻地在北京城的西北方,大约三十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后,这支部队就上了大路。   路况变好后,张荣锋立刻命令士兵们上车,全速前进。谁也不知道京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吴畏既然命令他们立刻向京城机动,当然是越快越好。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第一个哨卡,这里是首都师二团的防区。   大晚上的,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汽车前面挂的油灯。这里守卫哨卡的士兵都见过独立团用汽车运输补给品,对汽车的发动机声并不陌生,只是头一回看到汽车在晚上出动。   张荣锋又不是后勤处的,和这里的兵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好在刘东明早就想到了这件事,派了一个姓窦的军需官随行。   窦军需原来是总参警卫营的军需官,专业就是和人打交道,这个时候也不用张荣吩咐,离着老远就叫道:“今天是哪位当值啊,我是窦胖子。”   独立团有罗周道的老爹罩着,副食品比一般的部队丰富得多,就连首都师都比不了。话又说回来,像吴畏这样直接关心士兵伙食的高级军官也没几个,俞世海就算想拉拢军心,也想不到这块来。   老窦平日里跑这条线,每次经过都会给驻军一点甜头,所以面子不小。听说是他来了,当值的军官连忙从掩体后面跑了出来,一迭声的叫道:“是窦老哥啊,怎么这么晚还要进城?”   窦军需听到声音,松了一口气,向张荣锋低声说道:“是周老四,这人好说话。”   张荣锋点了点头,窦胖子是老军需,和人打交道的手段很多,他说好说话,意思就是这个人周老四平日里拿过他的好处,所以手短。他示意窦军需过去和周老四周旋,然后回头向张伟作了个手势。张伟点了点头,亲自带人混入了黑暗当中。   要说忽悠人,俩张荣锋都比不上窦胖子,但是窦胖子毕竟是后勤人员,有些事情的严重性并不清楚,就算周老四平时吃过很多好处,捅出来最多撤职退役,可要是放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过去,那就真要掉脑袋了。   而且今晚叛乱的就是首都师,虽然张荣锋不相信整个首都师都烂了,但是谁知道在这么重要位置上的哨卡是不是皇族的人?张荣锋是吴畏嫡系,吴畏对敌人心狠手辣的态度学了个十足,信奉只有死人才不会捣乱,所以他不相信窦胖子,只相信张伟。   按军衔来说,周老四是中尉,窦军需只是少尉。而且后勤部门升官太慢,一般来说,窦军需这辈子都赶不上周老四了。   不过谁让窦军需手里有油水呢,在周老四的眼里,窦胖子那就是土豪一级的人物了,倒也没觉得巴结比自己官小的人有什么不对,就算混两盒烟也是实打实的好处不是?   两个人在哨卡外见了面,窦军需当然不会和周连长说“你们师长要兵变我们连夜赶过去镇压”,只说是汉阳厂到了一批军火,因为明天就要用到,所以要连夜取回来。   漆黑的夜色当中,周连长并没有注意到车队里那些士兵,虽然听说有五辆汽车,觉得这次有点多,倒也没有在意,还感叹当兵不易,大半夜的还得去运货,顺便羡慕一下独立团先进的设备,有了汽车,就不用人来肩挑手扛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周连长就招呼士兵放行。汽车缓缓驶过,还和窦军需聊天的周连长突然觉得不对,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多人?你这是运人还是远货啊?”   窦军需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解释,已经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用手枪逼住周连长,顺手摘下了他的佩枪。同时跳下来的人也制服了周连长身边的卫兵。   周连长又惊又怒,被枪指着却不敢反抗,瞪着眼睛叫道:“你们干什么?”   张荣锋这时已经看到哨卡里闪过约定的火光,显然是张传已经得手了,哨卡里的驻军都被拿下。这时正好听到周连长的话,于是看了他一眼,说道:“首都师叛乱,我们奉总参命令平叛。”   周连长顿时急了,大骂道:“你们这才是叛乱。”   张荣锋听刘东明提起过,说吴畏判断首都师的官兵不可能全部支持复辟,中宣部那么烂都有野生五毛,共和国这几年一直表现得蒸蒸日上的国力,也让很多人对叶知秋心存感激,总不至于弄出四面楚歌的事情来。   不过张荣锋只是一个营长,可没有维稳的想法,没空和周连长废话,让士兵把这些人都绑起来扔在哨卡里,等着后面刘东明带人过来接收,自己指挥车辆从哨卡中直接通过。   过了哨卡,就是北京城通喜峰口的大道,路况好了很多,张荣锋收回尖兵,让士兵们全体上车,加速赶路。   汽车又蹦蹦跳跳的开了一会,中间的一辆汽车突然抛锚。张荣锋在第一辆车上赶回来,看到司机正围着汽车转,看到他,立刻报告道:“维修连的人正在修。”   这时候汽车还是个金贵物件,士兵们文化水平又低,出了故障很难修复。刘东明派张荣峰出来的时候,想到了各种情况,也让维修连出人跟车。   很快维修兵过来向张荣锋说这辆车可以修复,但是需要至少半个小时。   张荣锋骂了一句,放平时半个小时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他现在赶时间,半个小时也耽误不起。只好让留下两个人保护维修兵,其他人继续前进。   张荣锋带人出来的时候,每辆车都坐满了人,现在要挤地方可不容易,正乱着的时候,前面派出去的警戒哨气喘吁吁的跳了回来,报告说有一队骑兵过来了。   第415章遭遇骑兵   京津地面一向繁华,大牲口是不缺的。清末时期,四九城里的一些大镖局子就有不少的驮马和骡子,镖师们走远镖也都是骑马,骑驴的也有,不过大多都在评书里。一般来说,那是高人隐士小媳妇的作派。   但是这些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就像一人发一支枪不能叫军队一样,一个人发一匹牲口骑也不能叫骑兵。   真正的骑兵要形成战斗力,需要进行严格的训练,日常消耗也非常大,并不是民间力量能养得起的。   吴畏在房总半岛突围的时候,就曾经遭到日军禁卫师团骑兵的追杀,山地旅的李武扬旅长就是在被这支部队突袭时阵亡的,他也是共和国陆军在对外战争当中阵亡的最高级将领。   当然后来这支日军骑兵部队掉进了吴畏为他们准备的陷阱当中,被机枪和迫击炮灰灰了。   碰上火力方面公然开挂的陆一师是这支部队倒霉。事实上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在遭遇到没有坚固阵地依托的步兵时,杀伤力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在速射武器还没有普及的时代。   张荣锋虽然没有和骑兵交过手,但是当然知道自己旅长是怎么死的,一听前面出现了一支骑兵,脑袋上的汗当时就下来了。   在京津附近驻扎的部队当中,只有第一师和首都师有骑兵编制,不过这个方向离天津太远,肯定不可能是第一师的人。张荣锋可不觉得首都师的骑兵大半夜在大路上跑马是吃饱撑的。   报信的尖兵靠两条腿跑回来报信,当然不可能争取到太多的预警时间,张荣锋此刻已经能够听到黑暗当中传来的马蹄声音。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制订作战计划,他只能挥手叫道:“隐蔽,都到路下面去。”一面叫一面大步向汽车跑去。现在敌情不明,他不但不知道对方的番号和来意,就连数量都不清楚,也没办法下达有针对性的命令。   独立团的武器编成是参照陆一师的建制,每班有两挺冲锋枪当成班用机枪作支援火力,但是这玩意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都和真正的机枪相去甚远,并不足以抵挡骑兵的冲锋。   他现在看重的是,是前面两辆车上的迫击炮,那才是他手里的大杀器。   独立军有专门的汽车连,按照编制,所有汽车的司机都配属汽车连,专人专车,以保证司机熟悉汽车的质量。   这次因为任务特殊,所以每辆车配了两个司机,由一个姓付的排长带队。   付排长不是山地旅出身,说起来倒和舒声有些渊源,在二十八师警卫营当过班长。当年金水河战役的时候上过前线,打过硬仗,也是独立团士兵当中少数从前就接触过汽车的人,无论是驾驶技术还是维修技术都不错。   他本来在第一辆车上,听到马蹄声传来,就知道不好,连忙指挥自己的那辆车躲到道路边上。然后就背着自己的冲锋枪跑回来找张荣锋。两个人在路中间撞了个正着,张荣锋叫道:“能把汽车开下公路吗?”   “不成。”付排长一口回绝道,这些汽车的发动机功率不足,在公路上还故障频发,下了道还不如爬犁跑得快,而且下去容易上来难。对于汽车兵来说,汽车就像是骑兵的马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的。   他向张荣锋说道:“我们得让开道路。”   “不行。”张荣锋大叫道。现在还不清楚这些骑兵的数量,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但是这里没有人熟悉骑兵,根本没办法估算对方的数量。如果对方数量众多的话,放他们去冲击毫无准备的独立团本部,造成的损失肯定是巨大的。   他拉住付排长的衣服,大叫道:“把汽车横在路上当路障。”   说话的时候,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这些骑兵发现了汽车上的油灯,稍稍放慢的速度。   夜晚的马路上,骑兵也没办法展开战斗队形。有人高声喊道:“干什么的?”   “我们是总参的运输队,给独立团送给养的。”张伟在队伍的前面大声回答道。   撒谎这种事不用张荣锋教,张传自己就能办得利落。   那边的骑兵迟疑了一下,慢慢的催马过来。张伟大叫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那边的人说到这里,突然呼哨一声,催马加快速度冲了过来。月光下,可以看到骑兵们手里闪烁着寒光的马刀。   张伟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大惊失色,叫了一声,举起手里的步枪射击。   枪声乒乒乓乓的响了起来,打头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但是后面的战马从他们的头上一跃而过,落在了张传的身边。刀光闪过,一个独立团的士兵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张伟看到骑兵冲过来,就知道不好,抱着枪就地一滚,直接摔到了道路下面,刚好避过了骑兵的马刀。   因为夜色的限制,对面的骑兵部队并没有看清张荣锋所部的数量,以为只是一支小股部队。没想到冲上来才发现对方的火力极猛,转眼间就在步枪和冲锋枪的枪声中损失过半。   虽然转眼间骑兵们就冲散了步兵组成的枪阵,但是独立团的步兵们纷纷逃到了道路下面。   道路两旁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积雪,没办法判断下面的地形地貌,骑兵们爱护战马,没能及时摧马追杀,顿时又被拉开了距离的步兵们打倒了几个人。   国防军的骑兵是有骑枪的,这支部队装备的是天津军械局出品的零一年式短骑枪,其实就是零一年式步枪的卡宾型。   吃了马刀不如步枪射程远的亏后,骑兵们纷纷下马,摘枪射击。但是这时张荣锋指挥着其他的步兵冲了上来。   一阵短暂的集火射击后,这一支侦查骑兵停止了射击,侥幸没有中弹的也人选择投降。   张荣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招呼大家打扫战场,顺便抓几个俘虏问问情况。   骑兵们的战马目标大,基本都挨了子弹,马匹和伤员们的呻吟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伟抱着步枪跑到张荣锋身边。他刚才在道边的雪地里滚了一身的雪,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叫道:“要不要继续前进?”   张荣锋沉吟了一下,正想说听听俘虏的供词,就听到远处又一次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这一次来的数量明显比刚才要多得多。   第416章苦战   张荣锋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尖兵报警的枪声才响起来。显然和骑兵部队比起来,步兵的机动性实在是个杯具。   这个时候不用别人提醒,张荣锋也知道坏菜。他的部队本来已经疏散到马路两侧了,没想到刚才上来那队骑兵少数不足,一个照面全灭。   在没有具体命令的情况下,已经疏散的士兵们以为战斗结束,又纷纷回到马路上面,刚刚打完一仗,正是混乱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刚才是他命令打扫战场的,现在收回命令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会把“打扫战场”的命令换成“集结”,来珍惜宝贵的时间。   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正在尸体堆里搜寻双方伤员的士兵们听到马蹄声,纷纷醒悟过来,腿快一点的转身就往马路下面跑,反应慢的则还在疑惑这是什么声音。   刚才的枪声虽然短促,但是在寂静的夜晚当中却可以传出老远去。所以后面跟上来的骑兵部队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作好了战斗准备。整个部队完全没有减速,突然间就从夜幕当中冲了出来。两个骑兵挥舞着马刀高高跃起,跳过一具马尸,冲进了独立团的士兵当中。   张荣锋的位置比较靠前,刚才听到马蹄声后,又往前跑了几步,所以这时正好面对冲过来的骑兵。看到对方挥砍的马刀,张荣锋下意识的闪身跳开,落地的时候脚下一绊,踉跄了一下。   骑兵没有砍到张荣锋,马刀落向另一名战士的头上。那战士举着步枪开了一枪,但是仓促间没有击中目标,血光当中,握枪的一条胳膊被齐肘砍了下来,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在他的身后,一支冲锋枪响了起来。刚刚取得战果的骑兵来不及反应,自己和战马的身上就绽开出数朵血花,然后连人带马猛的摔到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又有源源不断的骑兵从黑暗当中冲了出来。   黑夜给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张荣锋搞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现在到底打成什么样,还有多少人在抵抗。   当然对方的骑兵指挥官也是同样的两眼一摸黑。他们甚至不知道对面的敌人是谁,只知道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必须先消灭对方。   混乱中张荣锋伸手将一个骑兵从马上扯了下来,自己还没来得及上马,就有一柄马刀当头砍了下来。   张荣锋一手扶着马鞍,正抬腿去踩马蹬,这个时候再想改变用力的方向就来不及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奋力举枪格挡,拨开对方马刀的同时,步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黑暗中有人大声叫喊着:“不要停,冲过去再杀回来。”显然是骑兵们的指挥官。   这支骑兵显然训练有素,指挥员的能力也不错,没有犯命令骑兵减速的低级错误。   战争当中,敌人不犯错,那就只有自己遭罪了。倒霉的是张荣锋此刻身边来来去去都是敌人的骑兵,连自己人都少见,根本不知道战场的情况如何,更谈不上指挥战斗。   这个时候就看出独立团当中老兵多的好处了。刚才打响冲锋枪,干掉了第一个骑兵的就是一个老兵班长,如果张荣锋参加了晚上集合时领取武器弹药行动的话,就能认出来,他就是那个和军需官要盒子炮装弹板的老兵。   这个老兵是山地旅的人,李武扬阻击日军骑兵牺牲时,他就在离李武扬不远的山上,因为他的部队人数少,目标价值小,而且位置在山地当中,日军骑兵没办法发挥战斗力,所以才逃过一劫。   正因为亲眼目睹了旅长战死的场面,所以老兵对骑兵的印像极为深刻,睡着了做恶梦的时候,大boss都是挥舞着骑兵刀的日本骑兵。   所以当面前这支骑兵突然出现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这个老兵。   陆一师当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战斗主官是要带头拼刺刀的,冲锋枪枪身太短,设计的时候就没有刺刀座,所以在步兵班当中,是副班长掌握冲锋枪,班长都是拿步枪的。   但是到了独立团这里,来自陆一师的士兵只有溥觉和王翔这十几个人,溥觉又带走了所有北京本地人,剩下的都跟着王翔给吴畏当卫兵,所以这个制度就没有传承下来。   高射速的冲锋枪在混战当中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老兵接连打倒了几个冲向他的骑兵,让骑兵们的冲锋缓了一下。借着这个机会,他大叫道:“手榴弹。”   在大道上阻击骑兵的火力点不多,也并不是所有冲锋枪手都有老兵班长的射击精度,冲锋枪手们在开火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会招来骑兵的优先打击,能够持续射击的冲锋枪不多。骑兵也不是只有马刀的,人家也有骑枪。   听到老兵的叫声,步兵们终于醒悟过来。有人扔下枪去摸腿上的木柄手榴弹。   pla出身的吴畏对于单兵五项的执着程度是非常高的,在没有枪榴弹可用的时代,手榴弹是步兵手里有限的面杀伤武器,所以每一个士兵对于手榴弹这种武器都不陌生。   因为手榴弹从在金水河畔出现后就一直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所以在国防军当中普及的速度很快,首都师这种部队自然也要优先装备。   不过这种武器在步兵手里威力很大,放在骑兵手里就有些鸡肋了——考虑到骑兵的冲锋速度,手榴弹扔出去后炸到自己的可能性和炸到敌人的可能性一样大。所以骑兵部队当中装备手榴弹的数量并不多。   但是这并不耽误骑兵们知道手榴弹的威力。听到有人大喊“快使用手榴弹”,附近的骑兵们也都急了,顿不得纷飞的弹雨,纷纷摧马冲了过来,半自动的骑枪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步兵和骑兵们都倒下去不少。   因为战马移动的速度更快一些,所以当骑兵们悍不畏死的冲上来时,很快就冲进了好不容易集结的步兵当中。   甲型木柄手榴弹投掷前的准备工作比较麻烦,一个士兵刚刚拧掉手榴弹的后盖,拉出引线拉环,抬头就发现敌人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正举起马刀向他砍来,在他的两侧,同样有战马飞奔过来,其中一匹马上的士兵已经中弹落马,一只脚还挂在马鞍上。   看看自己无处可躲,士兵绝望的呼喊起来,右手猛的扯掉引线,左手将手榴弹高高举起。   刀光闪过,举着手榴弹的手臂被锋利的马刀砍得飞了起来,断臂划过一条陡峭的弧线,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发生了激烈的爆炸,横飞的破片瞬间将附近的人和马放倒了一片。   老兵班长刚好打光了冲锋枪里的子弹,没有空仓挂机功能的冲锋枪在激烈的战斗当中,常常会让没有意识到自己打光了子弹的士兵面临危险。不过这次老兵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扔掉冲锋枪,抽出盒子炮打出一个连射,但是面前的敌人太多了,又一个骑兵冲到了面前,举起骑枪对准了他,老兵举枪射击,盒子炮却没有打响。   这时手榴弹爆炸的破片击中了老兵面前骑兵的战马,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战马疯狂起来,猛的跃了起来,从老兵的头上跳了过去,马上的骑兵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刚好落在老兵的面前。   老兵扑了上去,骑兵横过骑枪卡在老兵的胸前试图推开他,老兵挥起手枪,用枪柄砸在对方的头上,骑兵的动作一凝,反应慢了下来。老兵挥起手枪又砸了两下,一匹马冲过来,马蹄踩在老兵的背上,老兵哼了一声,扑倒在刚刚被他杀死的敌人身上。   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独立团的士兵已经滚到了道路下面,正举着步枪向乱窜的战马射击,看到自己的班长被战马践踏,怒吼了一声,扔掉步枪,抽出两支手榴弹,拧掉盖子,扯出拉绳拉燃引线,然后一手举着一个又冲回了马路上,迎着战马冲了过去。   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马路,一匹战马嘶鸣着倒了下去,另外一匹马则冲下了马路,然后侧身摔倒,在地上翻滚起来,将马上的骑兵压在了身下。很快人和马就都没有了声息。   火光中步兵的举动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独立团的步兵们纷纷取出手榴弹拉燃引线,一阵阵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一个又一个的骑兵吞没。   张荣锋打光了盒子炮里的子弹,险而又险的从战马的空隙里翻下了马路。路边的土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不清下面的路况,所以骑兵们通常不敢催马下来。   他仰面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体力的消耗其实不大,主要是心理上的紧张感。   他的盒子炮是改进后的弹匣式,刚才打光的是十发弹匣。还有一个加长的二十发弹匣在枪盒的夹层里。因为插入加长弹匣后的盒子炮放不进枪盒里,所以行军状态下,盒子炮里装的都是十发弹匣。   给盒子炮换弹匣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从雪地里一跃而起,向着马路上跑了过去,看背影,正是汽车连的付排长。   第417章第一枪   张荣锋所部在大路上与遭遇的骑兵浴血奋战的时候,四九城里也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枪声,从而揭开了又一次兵变的序幕。   吴畏从悦来客栈离开后,立刻驱车向城里赶去。现在看来,一团已经指望不上了,首都师的二团和三团他都不熟悉,这个时候赶过去,无论这两支部队有没有参与兵变,都不会相信他的话,更不可能跟着他起兵反抗自己的顶头上司,倒不如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吴畏从东京离开的时候,为了低调,所以只带了一个警卫排,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到东京去,就算人少一点,总不至于需要开兵见仗。结果吴畏命犯七杀,好的不灵坏的灵,又一次陷入叛乱当中,现在就看出兵力不足,人手不够分派的坏处来了。   溥觉不在,王翔就是吴畏身边警卫兵们的头,此时他坐在吴畏的身边,有些紧张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吴畏叹了一口气,说道:“去电报局。”   王翔一愣,疑惑的问道:“不去总参?”   在王翔看来,总参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军队,只要占据了总参,就算占有了大义的名份,如果吴畏觉得总参这个时候只是个空架子,那也应该去总统府,去电报局干什么?   吴畏没有心情和他解释这些,有些自嘲的笑道:“相信我,平叛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   王翔跟吴畏的时间不长,上次海军叛乱的事情又没有大肆宣扬,他根本就不知道吴畏已经在四九城里平过一次叛乱了。忍不住挠头问道:“这种事也能有经验?”   “是啊。”吴畏苦笑了一下,心想回头见了叶知秋,这老头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   四九城的城门在夜里是不关的,如今的共和国境内虽然总体说不上太平,但是至少在各个大城市的附近,治安还是很有保证的,有什么麻烦,城门的驻军和巡警们就尽可以弹压下去,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找不自在。承平下来,守门的士兵也就没有多少警惕心理。   所以吴畏和他的警卫们乘坐的两辆汽车一溜烟的钻进城里,城门这里的卫兵也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汽车尾气猜测这是哪位大人物,根本就没想到要拦下来盘查。   四九城的电报局还是前清建立的,后来共和国成立,在原来电报局的基础上扩建了一番,变成了邮电部,电报局也搬迁到西关水道附近,那里是从天津过来的水电报线上岸的地方。   此时的四九城里,道路没有太好的规划,虽然没有大蝴蝶结这种考验智力的地方,但是普遍狭窄,通行不易。所以正常情况下,司机都是沿大路开车,四九城里比较大型一点的办公场所,也都聚集在这些大路两旁。   吴畏坐在车里,很快发现一队士兵沿着街道跑步前进,于是心中一动,问道:“他们这是去哪?”   他的司机是许晨剑专门派过来的,不但战斗力很强,在四九城地面上也是人头精熟,听了吴畏的话,想了想说道:“不是去总参就是农业部。”   吴畏哼了一声,农业部又不养猪,难道这些士兵还能去分生态肉?他向司机说道:“冲过去。”   这个时候赶去总参的军队,属于两方面的可能都有,既有可能是满人武装,也有可能是顾雨临时召集起来的部队。不过吴畏一点都不关心总参诸君的安危,所以第一个愿望居然就是低调通过。   不过他想低调,不代表就真能低调。那支部队的军官正跑得满身大汉,转头看到两辆汽车开过来,立刻就动起了心思。   要是放在从前,能坐在汽车里的人肯定不是普通军官能惹得起的,但是今晚情况有点特殊,等天亮了,那就是另一个朝代了,现在能坐汽车的人还有没有命继续浪费粮食都得两说,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正是枪杆子说话的好机会。   所以这个军官很自然的跳了出来,站在街道中间大叫道:“停车……”   虽然吴畏没打算搭理他们,但是他身边的卫兵们也难免紧张起来。看到军官突然跳出来,司机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下意识的用力踩下了油门,汽车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一头撞在了军官的身上,把他撞得从车顶上飞了过去,薄铁包的车身顿时塌下了一大块,汽车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出现故障。   这年头汽车都是稀罕家伙,交通肇事自然也没有后世那么普及,所以就连那个被撞飞的军官都没想到自己站到车前面还有爽到飞起的机会。   看到自己的长官被汽车撞飞,正在跑步前进的士兵顿时一阵大乱,有人举起枪对准汽车,大叫起来。   吴畏身边的士兵都被吴畏灌输了先敌开火的信条,看到有人举枪,都不用等待命令,两侧站在车外脚踏上的士兵一手扶车,一手抄起用战术吊带挂在脖子上的冲锋枪,就对着人群开火了。   这是今晚四九城里的第一声枪响,但是死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被子弹击中的——那个军官被飞驰的汽车直接撞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申请第一个被汽车撞死的行人这个成就。   两辆汽车的司机都把车速提高到最快,一路沿着街道冲了过去。两侧的士兵大多没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有看到军官被撞飞的人中,有几个反应快的跑到街道上向着汽车开枪。   可惜的是,这几位的枪法和他们的反应速度不成正比,枪声当中,两辆汽车扬长而去,反倒是正在行军的士兵被冲锋枪子弹放倒了一片。   这是一支连级规模的部队,被撞死的是个上尉连长。听说自己的连长被人撞死,战友们被屠杀,士兵们顿时鼓噪起来。缺少了军官弹压,也不知道是谁叫喊了一声“给连长报仇”,于是一群人抱着枪向汽车开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部队中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急得跳脚,一个人大叫道:“凤仪兄,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被称做“凤仪兄”的人跺脚道:“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没走的跟我去抢总参。”   第418章时机的选择   吴畏当然不知道自己成功拉到了一半的仇恨,后面跟了一堆咬牙切齿要把他碎尸万段的家伙。   载着他的两辆车一溜烟冲进了京城电报局的大门,别说停车,连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在门前站岗的哨兵看到这份气势,连鸣枪的茬都忘记了,追着汽车跟在后面跑。   汽车还没有停稳,吴畏已经推门从车里走了下来,正好气喘吁吁的哨兵追到面前,抬头看到是一位中将,顿时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敬礼。   吴畏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指了一下从另一侧下车的王翔,“你跟他去找这里执勤的军官。”   像电报局这种重要的地方,肯定是要驻扎警卫力量的,不过人数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一个班,带队执勤的军官撑死是个连长,王翔总可以应付了。   说完这些,他带人就往电报局里面走。那哨兵看他这么大的派头,也没敢拦,直到看不到吴畏的身影,这才小心的向王翔问道:“这位是谁啊?”   吴畏大步进入电报局,在值班人员的带领下来到电报房。   电报局也算是事业单位,官僚气息比起机关大院一点都不差,几个晚上值班的发报员和译码员懒散的围坐在值班室里,正在聊天。突然看到一群人涌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吴畏摆手说道:“总参急件,发全国通电。”   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汉子愣了一下,说道:“总参怎么到这里来发报?”   虽然天津的水电报线从这里上岸,但是总参因为地位特殊,有自己的专用线路,电报局是完全民用的,和军方从来不打交道。   吴畏当然也想去总参,不过他第一不能确定总参现在的负责人是谁,会不会服从他的命令;第二则是总参那里的驻军可比电报局多了,要来硬的胜算不大。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他也没打算费神编瞎话,伸手扶住手枪,向中年汉子说道:“你有意见?”   中年汉子看了看吴畏按在枪上的手,又看了一眼跟在吴畏身后的两个执枪卫兵,缩了缩脖子,从了。   吴畏要发的通电很简单,内容就是说首都发生叛乱,总参正在平叛,所有部队严守防区,保持最高级战备,所有没有总参调令的部队一律视为叛乱,沿途部队必须自发进行阻击乃至消灭。   不过说话的时候,电报局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声。几个电报局的员工都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工作,用惊恐的目光向门外看去。吴畏抽出手枪,阴沉的说道:“电报发完我就走,发不完,大家就在这里坚守吧。”   中年汉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吴畏的话,知道把这次留在这里,那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到时候谁是玉谁是石还真不好说。于是连忙把抄好的电报稿递给吴畏过目,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落款怎么写?”   吴畏迟疑了一下,说道:“总参谋长顾雨。”   中年汉子又吓了一跳,飞快的看了吴畏一眼,点头说道:“请顾总长稍等。”   吴畏也没有纠正错误的意思,嗯了一声,走到桌子旁边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两个卫兵一个站到门边,一个站在窗边,警惕的注视着外面的情况。王翔和其他的卫兵都在外面,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也不差吴畏这三个人。   外面激烈的枪声响了大约一分钟就渐渐平息下来,吴畏看着两个电报员哆哆缩缩的样子,皱眉说道:“可别发错了。”   其实就算这俩人发错了,吴畏现在也看不出来,得等到发完报之后才能校验。   这段时间比较无聊,他随手从桌子堆积的收发报记录拿起来看了看,各个有权发报的机关都有专用的号头,记录板上并不写名称,没人给吴畏解释,他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纯粹就跟上厕所看洁厕精瓶子上的字一样,属于无聊打发时间。   一眼扫过去,吴畏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号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招手叫中年汉子过来,问道:“这是从日本发回来的电报?”   “是。”中年汉子很肯定的回答道:“是驻日联络处的号头。”   “电报的内容是什么?”吴畏说道:“给我看看。”   这封电报是中午才收过的,因为级别高,所以是中年汉子亲自译的码,自然印像深刻,听到吴畏问起,也没有去找电报,直接说道:“是程副总理回国的船次,这时候应该到天津码头了。”   吴畏吃了一惊,霍的跳了起来。他当然知道程斌回国的事情,说起来还和他有关。因为吴有利和叶知秋打擂台,萧逸之弹压不住,所以叶知秋急召程斌回来主持政务院。   但是日本那边同样千头万绪,程斌虽然年轻,但是身为副总经理,当然不能接到电报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就算他不用对自己负责,手下还有一帮人呢。   所以虽然叶知秋很着急,程斌仍然在东京逗留了几天,然后才动身回国。吴畏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赶在今天到。   吴畏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宗社党要选择在今天发动政变,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各种准备工作到了今天已经隐瞒不住,所以才不得不发动,现在才突然醒悟,他们是在等程斌回来。   共和国成立的背景特殊,所以各省拥有的自治权限也不相同,总的来说,中央权力能够有效覆盖的地区,除了京津河北一带,就要数黄有为率军平定的鄂翼鲁豫地区,以及最近几年战事频发的东北四省。   各个省份的情况不尽相同,对于中央政权的服从程度也不一样,基本上还要取决于地方长官与中央长官之间的关系。   像是叶知秋出身岭南,广东地方对他的支持程度就比较高,而老名士萧逸之,在京津两淮一带的影响力比较大。至于吴有利是山西出身,关西川陕就是他的基本盘了。   在共和国政坛高官当中,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程斌,要说起来,他是第一批从政务院的公务员群体中窜起的政治人物,在地方上并没有什么强力的支持。   但是他从政之后,一直主持国内的工业化建设,无论是资源大省还是经济活跃的省份,都要和他打交道,更不要说他跟着叶知秋出访欧美四国,在外国人面前也有名号,那是真正的交游满天下。   更让宗社党忌惮的是,程斌在日本和现在的日本政府打得火热,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全是吴畏的功落,自然以为程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如果满人复辟之后,却把程斌这样一个要能力有能力,要关系有关系的人留在了日本,那么简直就是给共和国政权树了个招牌,如果再加上驻守日本的国防军第一王牌陆一师,那反攻大陆简直就是妥妥的事情。到时候程斌登高一呼,就是又一个叶知秋,谁上台当了皇帝都得再乖乖哪来回哪去,但是程斌会不会像叶知秋那样善待皇族就得两说了。   所以这次政变选择的时机其实是很有讲究的,除了复辟之外,程斌也是目标之一,甚至是复辟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   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吴畏顿时脑袋上开始冒汗。他和程斌虽然关系不错,倒也不至于关心到这个程度,问题是以叶知秋和程斌对叶黛的爱护程度,她肯定也随船回来了!   第419章程斌回国   天津地处要冲,有拱卫京师之责,前清时是北洋练兵衙门的所在地,如今则是国防军陆军第一师的防区。   在吴畏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第一师和第四师一直是国防军中最受宠的部队。作为叶知秋在湖南起兵时的根本,这两支部队一向以装备好、战斗力强著称。   黄有为凭以横扫中原,七战七捷的一师一旅,就是这两支部队的前身。   即使是吴畏横空出世,二十八师在金水河畔大展神威的时候,这两支部队仍然被总参当作战略预备队,捏在手里不肯轻动。   毕竟在吴畏出现之前,黄有为才是共和国上下公认的军神,第一、四两个师能在他的手里成为强军,那么再多一个二十八师也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所以当吴畏在辽阳血战乃木希典的时候,突然发现兵力捉襟见肘的总参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第一师摆在天津防备日军登陆,以拱卫京师。同时把第四师挡到山海关前,以阻挡突破辽阳防线后的日军进关,只能坐看东北糜烂。   实际上以当时的情况,没人能猜得到吴畏的警卫营能打出这么辉煌的战果。就算是最看好吴畏的黄有为,也只是相信吴畏能够达到有效阻击日军的战略目地,所以第四师出关的速度才慢了一拍,第十六师更是出了个大丑。   第三次中日战争当中,吴畏的陆一师第一团在朝鲜半岛西拒山县有朋,东挡乃木希典,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轻兵突袭朝鲜驻屯军指挥部,击毙朝鲜驻顿军司令乃木希典,再次立下赫赫战功。   然后陆一师转战本州,第四师与第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围剿山县有朋的时候,却在绝对优势下被山县有朋突围。   两相对比之下,共和国上下对于第四师的战斗力就开始表示怀疑,连带着第一师也躺着中枪,很多人都觉得强军应该是打出来的,像第一和第四师这样养起来,只能变成样子货。   所以首都师建立之后,第一师就奉命移防天津,开始参照陆一师和二十八师的训练体系摸索军改的路径。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进行军制改革,现成放着吴畏这么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这家伙带一个连能捅俄国人的屁股,带一个营把日本第一师团揍得满地找牙,带着欠一个团的陆一师外加不满员的山地旅就能吊打日军四个师团,灭人家一个国家。   这样的练兵奇才,让他来负责军改才是最合适的。   但是偏偏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就连最看好吴畏的黄有为都绝口不提,一向对吴畏爱护有加的叶知秋到了这里也立刻选择性失明,都好像没这么个人一样。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所谓功高不赏其实都是假的。黄有为从龙之功够高吧,不是也说养老就养老去了?大家这么忌惮吴畏的只有一个原因,这家伙办事太没谱了,出道这几年,脑袋上顶了明晃晃的“跋扈”这两个字。   让他带一个陆一师大家都不放心,这要是成了国防军之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叶知秋好歹自己画个圈还承认,吴畏这家伙翻起脸来,谁能制得了他?   所以大家有志一同的假装看不见吴畏练兵的能力,宁可浪费时间慢慢摸索,也不给吴畏在国防军中扩大影响的机会。   不过上面的决心好下,下面办事的人就得遭罪了,第一师师长方展空就是这个具体遭罪的人。   要说起来履历来,方展空的履历也颇有可观之处,他幼年求学日本,毕业于东京士官学校,后来追随叶知秋反清,论起资历来并不在黄有为之下。   不过他在国内没有根基,所以黄有为带着湖南子弟兵转战中原的时候,他只是黄有为手下的旅长。   但是后来黄有为明升暗降去了总参,方展空这个叶知秋的嫡系就接过了第一师师长的位子,成了国防军第一强军的师长。   要说起来老方也倒霉,先接黄有为的班,后来又受命挑战吴畏的训练体系,共和国两代军神都是他的假想敌,这命苦得都能败火了。   可怜老方的年纪比黄有为还小一些,此时却已经满头白发了。   此时他站在天津码头的凛冽寒风当中,消瘦的身姿站得笔直,面对港口中林立的船桅,就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部队一样。   在他的身边,是天津市长蒋英羽,老蒋五十出头的人,年纪不算大,但是要说身板,可比不上长年从军的方展空。这个时候披着大衣还冻得老脸青白。   他一面跺着脚,一向没话找话的说道:“谢天谢地,这船可算到了。”   两个人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在天津码头吹风玩,他们是在这里迎接归国的程斌一行。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政务院秘书处的处长何宦。   程斌级别在那里,在蒋英羽的地盘上岸,老蒋怎么也要来意思一下。至于何宦代表政务院来迎接副总理,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方展空出现在这里就有一些奇怪了,他是军人,和政务院不搭边,虽然说程斌回国的行程不算什么秘密,他想知道就能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巴巴的跑过来吹风。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中央大员,方展空这么做都有结党的嫌疑。但是程斌却有些不同,他是叶知秋的准女婿,方展空是叶知秋心腹,这两个人在叶知秋这面大旗下走得近一点,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蒋英羽身为天津市长,消息自然是灵通的,知道程斌这次回国,很可能是准备接任政务院总理,那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自然要小心巴结。   听了蒋英羽的话,方展空板着脸没说话。何宦可没资格摆谱,拢着手说道:“程副总理搭的是大通的大客船,据说除非遇到大风浪,不然一向准点。”   另外两个人自然也都是知道大通洋行背景的,蒋英羽正想说话,就听到方展空说道:“大通最近跑日本很勤快啊。”   天津港本来是海军陆战队的地盘,不过陆战队兵变后,这里就被第一师接管了,方展空想知道进口港的船舶情况,自然没什么难度。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大有深意,所以另外两个人都有些犹豫,没有贸然接口。好在这个时候程斌搭乘的远洋客轮终于靠岸了,三个人也顾不得继续聊天,互相招呼了一声,迎了上去。   第420章天津码头   十二月的天津已经很冷了,海上风又大,程斌穿了一身毛呢面料的西装,在外面还罩了一件深灰色的长大衣,戴了一顶礼帽,如果再扶上一支手杖,就是妥妥滴英伦风了。   引水员在上船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他有人在岸上迎接,所以程斌也站在船头含笑等待,船一靠岸,他就率先走了下来。   方展空有意落后了一点,让蒋英羽先和程斌寒暄,看到随行的记者噼哩啪啦的拍完照,这才走过去敬了个礼。   他和蒋英羽的身份不同,程斌连忙上前一步和他握手,心里奇怪为什么会有军方的人在这里等他。   蒋英羽和何宦都是识趣的人,知道方展空肯定和程斌有话要说,所以很快去招呼其他的随行人员。   方展空看了一个空当,低声和程斌说道:“最近有些不太平,总统让我护送您进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问道:“小姐回来了吗?”   他很早就追随在叶知秋身边,算是看着叶黛长大的。再加上自己没有女儿,所以一直很喜欢叶黛。   程斌点了点头,笑道:“她身子弱,要等一会再下船。”   方展空点了点,又听程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自然是问为什么会不安全到需要一位师长亲自出面护送的程度,这看起来,倒是东京还要安全一点。   “吴有利有和宗社党合流的样子。”方展空是叶知秋的心腹,自然知道很多秘密,低声解释道:“可能会铤而走险。”   程斌大惑不解,吴有利下台可能会断送政治生命,反应激烈倒不奇怪,但是要铤而走险就很不值得了,难道他还真以为掌握了政务院就可以和总统府抗衡?就算叶知秋没有罢免总理的权利,但是提出动议总是可以的,国会恐怕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和总统喝反调,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副总理。   至于宗社党就更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方展空看出他的疑惑,低声解释道:“铁良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方展空迟疑了一下,板着脸摇了摇头。程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宗社党图谋复辟不是什么秘密,铁良在宗社党当中是最旗帜鲜明的一个,几乎就是在公开宣扬自己的理念了,算是宗社党中的旗帜。   但是党争这种事,在野党本来就是要依靠口号来吸引眼球的,宗社党只要不扯旗,叶知秋总要维持个不因言获罪的民主范,再加上铁良一向在英租界活动,两边除了偶而隔空撕逼之外,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这种局面其实中是脆弱的平衡,宗社党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和叶知秋抗衡的,一旦叶知秋要出手,宗社党就是被吊打的命。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叶知秋才会不在乎宗社党上窜下跳。   现在铁良出事,宗社党肯定以为叶知秋准备收拾他们了,除非准备束手就擒,那就只有奋力一搏,刺杀叶知秋是不容易,但是拿程斌和叶黛开刀就没那么难了,难怪叶知秋会把方展空找来。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程斌就觉得天津码头的风更冷了,简直就是要命,低声问道:“英国人的态度呢?”   方展空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个我说不好。”   程斌点了点头,还想再说,有人凑上来和他搭话。   方展空退后了几步,招手示意自己的副官过来,低声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警卫营已经待命,随时可以起程。”   方展空点了点头,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程斌,沉默下来。   程斌并没有包下客船,所以船上还有其他的客人。又等了一会,急着下船的旅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裹着一件裘皮大衣的叶黛才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要说起来,这件大衣还是西园寺公望的夫人在临别时送给她的。   陪在叶黛身边的是吕兰清,她在东京待的这段时间,积累了一些稿件,需要和英经理商量一下处理的方式,正好和叶黛结伴回国,言锋则留在了日本。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吕兰清和叶黛早已熟悉,相互之间也能开一些玩笑。下船的时候,吕兰清看着人群中挥洒自如的程斌,在叶黛身边低声笑道:“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叶黛羞红了脸,低声嗔道:“姐姐若是思嫁,小妹可请程兄作伐。”   吕兰清倒是豪爽,摇头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说道:“我本字碧城,这几日偶有所感,准备改为遁夫。”   叶黛愣了一下,吃吃笑道:“共和国不禁多娶,姐姐何必遁夫?”   吕兰清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傲然道:“拾人牙慧尚且不为,何况伏低作小?”   叶黛一笑,她虽然不是女权主义者,却也深受肖媛男女平等思想影响,刚才也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真想让吕兰清给吴畏当姨太太,只是为了反击刚才吕兰清的取笑而已。   不过转念想来,吕兰清其实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已经单人独马闯下一番事业,在这个女人出来工作还要有人非议的时代,想找个敢娶的人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浮起一个年青男人的样子来,心想要说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自然要首推吴畏,这两个人倒是般配,只是可惜了吴畏被秀云捷足先登。   叶黛和秋卫卿帮秀云操持了溥觉的婚事,和秀云也算好友,深服秀云之才,自然不会觉得秀云配不上吴畏,只是想到吴畏已经名草有主,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莫名的惆怅。   看到叶黛下船,本来正围着程斌的人群一松,很多人都停下来看着她。   叶黛不但是叶知秋的女儿、程斌的未婚妻,同时也是赴日使团的副团长,放在政务院里也是副部级的官。二十出头就作到这个级别,背景又硬,除非结婚后专心相夫教子,不然也是未来共和国政坛的一位大人物,自然由不得众人不巴结。只是想想自己巴结的对像只是一位双十年华的未婚少女,很多人的心中也不禁觉得奇怪。   喧闹了一阵后,程斌就代替叶黛与众人辞行,只说自己急着回政务院,不能久留。   蒋英羽本来是希望程斌在天津逗留一天,明早再启程,晚宴都安排好了。但是当官的人最有眼色,看到程斌去意坚决,方展空板着脸站在一边,又明显是在等着程斌,也就转口帮程斌推脱了,和众人一起送程斌离开码头。   为了接送程斌,方展空专门调了一个连的士兵护送。这么多人当然没有足够的汽车来护送,所以车队当中有大量的马车,士兵们除了乘车,也有一部分骑马的。第一师倒不是搜罗不出一百多匹马,但是那样就要影响其它单位的日常,所以方展空只调拨了师部的部分马匹。   他也要陪程斌进京,但是并不会和程斌坐在一起,出发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汽车。   这时候长途旅行,还是马车比较舒服,所以方展空给程斌和叶黛安排的是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本来只准备坐程斌和叶黛的,不过叶黛又邀请了吕兰清一起坐。吕兰清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么个难得访问程斌的机会,很痛快的答应了。   第421章车祸   因为有程斌的随员,所以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按这个速度,在天黑之前到达京城是不可能了。当然只要途中不出现意外,车队到达京城的时间也不会太晚。程斌和叶黛并需要去政务院报到,到时候直接各回各家就好。   叶黛和吕兰清两个人的容貌,无论是用哪个时代的眼光来看都是绝色那个级别的,区别只是风格不同。这个时候程斌一脑门的官司,自然没什么猎艳的心思,但是与两位美女同处封闭的空间里,心中也有一丝异样流过。   他的记忆力一向超群,转念就想到当初叶黛遇刺,在吴畏的占领军司令部养病的时候,吕兰清也曾经陪伴过她,两个人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友谊。不知道吴畏是不是也有机会与两位美女同处一室,如果有的话,应该也和现在的场景类似,不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虽然将叶黛留在占领军司令部里养病的人就是程斌,他也相信吴畏的人品,但是美色当前,自己都要心动。以己及人,程斌也不相信吴畏就没有动心的时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叶黛和吕兰清说了一会话,看到程斌在一边沉默不语,笑道:“还在担心吴有利?”   程斌并没有把方展空的话告诉叶黛,只是说方展空也顺道进京。叶黛对程斌一向信任,也就没有多问。现在问话的意思,指的是程斌回政务院后和吴有利之间的权力斗争。   叶黛虽然不是不分清红皂白的人,但是听说吴有利和自己父亲作对,自然不会站到外人那一边,更不会阻止程斌去支持叶知秋。   程斌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吕兰清看着他,抿嘴笑道:“程总理是怕我把你们的话泄漏出去吧。”   程斌摇了摇头,纠正道:“是副总理。”   吕兰清一笑,这时候的记者可不分时事娱乐,像吕兰清这种级别的大记者,政治敏感度都是很强的,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当然知道程斌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接萧逸之班的。   不过她也不愿意表现得太过轻佻,所以也不纠缠这件事,又说道:“吴有利在政务院风评一向不好,只是资格够老,又有地方支持,才有今天的地位。程副总理有叶小姐这个贤内助,也不用太过担心。”   叶黛回国后,当然也要回总统府报到,有了这次旅日的经历,她在仕途上就可以大进一步,完全有能力支援程斌。   叶黛被吕兰清打趣习惯了,听到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程斌不愿意多说自己工作上的事,知道吕兰清和吴畏关系密切,说道:“中正据说元旦前就要起程去俄国,这次回国,吕小姐要去访问他吗?”   吕兰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她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回国,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程斌是第一位正式出使欧洲强国的方面大员,吕兰清去作专访也是应有之意,至于其中有没有私情,那就见仁见智了。   叶黛看她答得爽快,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不好多说。有程斌在场,她也要保持形象,有些女孩家的话也不能说出来。   要说起来,吕兰清算是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才女,诗辞歌赋无一不精。叶黛却是受西式教育成长起来的,学的东西更偏重实用。在燕京大学里,她选修的都是理工科的课程,如果严格一点来说,有点类似后世商学院里的国贸类。   所以这两个女人其实在学识方面并没有太多交集,此时不能说悄悄话,能说的话题也就寥寥,说了几句话,车厢里就沉默下来。   吕兰清肯坐上这辆车,一方面是不愿意和别人去挤马车,另一方面也是记者的本能驱使,想知道程斌回国后准备的举措,陪叶黛反倒可有可无。   程斌当然知道她的目地,只不过他一向谨慎,美色当前,看看没什么关系,要多说话却是不肯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也算是闷骚了。   三个人沉默下来后,程斌不好盯着两个女人看,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车队安静的走了一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程斌挑开窗帘向外看了看,又取出怀表看了时间,说道:“到京城还早,吃些干粮吧。”   话音未落,耳边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然后就是人马的骚乱声。马车也很快停了下来。可以清楚听到车夫正在极力安抚挽马的声音。   程斌心中一缩,心说只怕是方展空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转眼看到两个女人都露出惊慌的神色,连忙安慰道:“有方师长的卫队随行,不会出什么大事。”   吕兰清早就怀疑方展空是专门陪程斌进京,这个时候虽然惊慌,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追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斌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太镇定了一些,连问都不问一下就断定不会有事发生,有点装过头了。   还没等他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中间还夹杂着爆炸声。   叶黛在日本遭到过一次刺杀,这个时候恍然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顿时惊叫一声,扑进了程斌的怀里。   程斌可没时间体会软玉温香,伸手去开车门。手刚凑到门把手,马车的门就被拉开了,方展空站在门边叫道:“快下车。”   这个时候,一发迫击炮弹拖着长长的呼啸声落了下来,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落地爆炸。两匹拉车的马哪里经历过这个,顿时再也安抚不处,长嘶一声,就冲了出去。方展空措不及防,差点被马车带倒。   他长年从军,虽然年纪大了一点,身手却一点都没落下,应变也是神速。急跑两步,趁着马车转弯的功夫,纵身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里。   本来天色就已经暗下来,视线已经很差了。车队又骤然遭遇袭击,顿时乱成一团。第一师的士兵们还好一些,使团的随员们却是惊慌失措,到处乱窜。方展空的卫兵们一面忙着还击,一面还要应付到处乱跑的使团随员,一时居然没有人注意到程斌的马车。   程斌的马车位于车队的前方,前面除了方展空乘坐的汽车外,还有一辆开路的汽车,再就是骑马的士兵们了。   天津到北京的官道修得够宽,所以这两匹马受惊后,居然三转两转,绕过停在路上的汽车,沿着官道冲了出去。   方展空两只手抓着车门,探出身子大叫道:“快停车。”   车夫此时连鞭子都丢了,两只手紧紧拉着缰绳,带着哭音叫道:“这是怎么了。”   车队最前面的汽车此时翻到在一边,车上还冒着青烟,在旁边散落着几具第一师士兵的尸体,显然第一声爆炸就是发生在这里。   几个第一师的士兵正趴在路上向着黑暗中射击,突然看到马车窜过来,连忙连滚带爬的躲闪,免得没死在子弹下去,却成了车祸遇难者。也没有人想到拦停马车,只是眼看着马车从身边冲了过去。   狂奔的马车吸引了黑暗中枪手的注意力,顿时就有子弹打了过来。枪声中方展空看到车夫的身子一震,从座位上摔了下去,消失在黑暗当中。   他大骂了一句,把身子缩回到车厢里,转头看到程斌和两个女人缩在角落里,都是一脸的惊慌。一颗子弹打碎了车窗上的玻璃,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好在有窗帘挡着,倒也没有给车里的人带来太大的伤害。   看到方展空抽出手枪,程斌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大叫道:“这是宗社党的刺客?”   方展空都懒得看他,一面紧张的盯着马车外飞快后退的黑暗,一面喃喃骂道:“这tm的哪是刺客,这是正规军。”   虽然建国后,第一师一场实战都没打过,但是并不耽误方展空研究战例。刚才经过第一辆汽车爆炸现场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路中间的大坑,那分明是汉阳厂出品的地雷的杰作,想想第一师库房里积存的同型号武器,方展空觉得嘴里发苦,当初接收的时候还笑话这玩意威力不大,摊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这玩意简直就是催命符。   能选出来给程斌拉车的马,当然不会太差,不但体力好,跑得也不慢,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怎么听话。说话的工夫,就已经跑出老远。   方展空一直担心的地雷并没有出现,显然袭击者布雷的密度不大,要么只有一颗雷,要么就是剩下的地雷被马车阴差阳错的避了过去。   追过来的子弹很快稀疏下去,然后消失不见,显然马车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没有子弹在车厢里乱飞,程斌终于镇定下来,伸头从破碎的车窗往外看了一下,发现车夫已经没有了,又吓了一跳,向方展空叫道:“杀马。”   说起来这招还是和吴畏的手下学的,在日本的时候,江淮冲击占领军司令部的时候,吴畏的士兵就是直接杀马。当然人家不光敢杀马,其实也敢杀人。程斌学不会那么杀伐果断,倒是不耽误照样杀马。   “不行。”方展空大声叫道。坐在失控的马车里虽然危险,但是会不会翻车还在两可之间。如果杀了马,带着两个女人就几乎一定会被追兵抓住。   程斌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觉得马车一晃,然后以一个大倾角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程斌本来就和叶黛、吕兰清三个人抱成一团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面,所以车厢突然翻倒后,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方展空就比较倒霉,他站在车厢的门口,结果车厢是向后翻的,把他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这一把老胳膊老腿可比不上年轻时候了,顿时半天爬不起来。   第422章西关水道   程斌毕竟正当壮年,行动能力恢复得最快。他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也没注意去看到底是哪一个,摇摇晃晃的在车厢里站起身来。   这辆马车用料十足,木材也十分结实,虽然摔了这么一下,居然没有散花。   马车是两面开门的,这时侧翻在地上,一侧的车门压在下面,刚才方展空站立的车门现在成了天窗,虽然开度不少,但是要出去却不容易。   方展空和程斌不同,他是正宗的军人,手里没枪的时候总觉得不踏实。所以缓过一口气后,先找到了自己的手枪,然后才挣扎着爬起来,四面打量了一下,抬起脚就踹在车厢原来的天窗上。   为了保持车厢明亮,这辆车左右前上都有窗子,其中又以上面的天窗最大,此时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碎了,不过窗棂还在,想从这里出去,就少不了暴力破坏。   他刚才摔的那一下弄伤了腿,刚刚爬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用力立刻觉得疼痛难忍,这一脚自然也没使上多大的力量,不但没达到目地,自己倒差点又摔一跤。   程斌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要离开车厢并不是一定要走门的。他叫了一声“我来”,然后转身踢在窗棂上。刚才方展空没有踹断的窗棂应声折断。程斌用力过猛,右脚从窗棂的位置穿了出去,身子重重撞在车厢上,差一点穿窗而出。   方展空喘了口气,看着程斌把腿收回来,让出破窗,自己提着手枪率先钻了出去。   大晚上的,官道上空无一人,那两匹拉车的马已经跑了,一截断掉的车辕还在地上,显然这才是车厢翻倒的原因。   沉重的车厢翻倒后又滑行了一段距离,现在停在道路的边缘上,方展空从天窗里钻出来,正好落在路边的野地上。   方展空警惕的四下张望的时候,程斌抱着叶黛从他的身后钻了出来,问道:“怎么样?”   “兰清怎么样了?”叶黛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被碎玻璃划出了几道伤口。不过刚才那一下翻车太过惊心动魄,所以被吓得厉害,手脚酸软,用不上力,这才被程斌抱了出来。   程斌刚才也没来得及检查吕兰清的伤势,虽然两个都是美人,毕竟还是自己的未婚妻才是亲的。这时听了叶黛的话,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准备回去救吕兰清。   方展空咳了一声,叫住程斌,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没受伤,和程斌带上两个女人跑路问题还不大,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左腿痛得厉害,很可能是骨折了。如果长时间逃亡的话,还要别人帮忙。   叶黛身份特殊,就算扔下程斌,方展空也不能放弃叶黛,所以品兰清就成了必须舍弃的人。   程斌虽然为人方正,心眼可不少,只看了一眼方展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转头去看叶黛。   叶黛正试着自己站起来,并没有注意两个男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抬头看到程斌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以为程斌不放心,轻声说道:“我没事,快去看兰清。”   “我也没事。”说着话,吕兰清扶着车厢从天窗里钻了出来,有些虚弱的说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程斌这次没有犹豫,迈步过去扶了她一把,把她从车上接下来。   方展空看了一眼程斌,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再做什么,只好低声说道:“不能走大路。”   这年头可没有村村通,下了官道就没路了,而且冬天积雪覆盖,就算从前有人踩出了毛道也看不出来,放弃大路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选择。   可是沿着大路走更危险,除非没有追兵追上来,不然的话他们这个组合显然没办法抵抗。   程斌犹豫了一下,问道:“往哪里走?”   官道下就是雪地,四个人走下去,肯定会留下痕迹,一样没办法摆脱追兵。   方展空何尝不知道这个弊端,问题是他现在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于是四下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应该有个村子,咱们进村再想办法。”   四个人逃亡的时候,四九城西关水闸那里,一条小火轮船正慢慢的停了下来。   和城门不同,西关水闸夜里要是关闸的。北京毕竟不是威尼斯,老百姓平日里并不依靠水道出行,走这里的大多是官船商船。   因为这个原因,守西关水闸的并不像城门那样是首都师的士兵,而是税警团的税警。   共和国的警制和后世的美国差不多,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警种,而且不相统属,税警算是其中实力比较大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时候可没有“依法纳税光荣”的说法,政府收税被看成是从自己的钱包里掏钱,暴力抗法的比比皆是,税警的战斗力直接关系到政府的收入。   今晚守西关的税务官姓伊,手底下有十几个税警,拿的是从前标配的汉阳造。这种枪虽然已经在国防军中被逐步淘汰,但是拿来吓唬一下刁民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话又说回来,就以税警们的枪法,给他们零一式步枪,能不能打得中那也得看天意,枪的好坏实在不算决定性因素。   伊税官已经感觉到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了,因为现在就有一个首都师的少校坐在他的身边,一脸阴沉的看着西关闸门外的水道。   税警虽然不归军方管,但是这个少校拿着首都师签发的命令,来西关协助搜查,伊税官也没办法拒绝。好在这个少校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倒也没有干扰伊税官收钱,伊税官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天黑后,水道上来往的船立刻少了很多。受照明条件所限,夜里行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除非必要,也没人拿身家性命冒险。   看看时候不早,水道里也再没有了船,伊税官就让税警们放下了水闸。如果换成平时,自然是要弄点娱乐项目,至于喝点酒助性,那也是传统节目。不过今天有外人在场,伊税官不好表现得太随便,要是传到蒋团长那里去,大家都没好果子吃。于是只好陪着少校干坐了一回,第一次觉得长夜漫漫,简直无聊到家,不禁想念起家中的娇妻幼子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在关上的税警叫道:“有船过来了。”   伊税官还没来得及说话,少校就已经一个高跳了起来,问道:“多少船?”   外面的税警停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一条小火轮,好像是大通的商船。”   少校听说只有一条船,松了一口气,向伊税官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伊税官心里暗骂,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河道远方照射过来的灯光。除了洋人运货的小火轮,也没有别的船会装这种电灯,照得虽然远,但是花费太大了。   不一会功夫,小火轮就来到了闸门前。船上一个中年汉子从船上跳到关闸上面,走过来道辛苦。   这种船虽然是洋人的船,但是船上真正的洋人船员并不多,基本上只是几个主要职业用的是洋人,轻易也见不着,下面跑腿办事的都是雇佣的中国人。其中来往联络的多半还会用四九城里的人,本乡本土的,话好说事也好办。   今天这个中年汉子也是伊税官的熟人,所以他很客气的迎了一步,笑道:“老胡?你们洋行的船上午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   老胡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口袋,说道:“这是新到的洋烟,各位赏个脸尝尝。”   关上的税警平日里都是吃拿惯了的,遇到陌生人还要拿捏一下,现在都是熟人,也没人好意思拿乔,伊税官身边的税警们嘻嘻哈哈的接过口袋,发现里面果然是一盒盒的洋人卷烟,直接就一人拿了一盒,剩下的都交给伊税官。   洋烟比国产卷烟贵得多,好不好抽是个问题,拿出这个来起码也是个面子。   伊税官把袋子塞给一个税警,板着脸说道:“那就生受你老哥了,不过咱哥们公私分平,船还是要看的。”   一面说,一面向老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那边还有一个首都师的军官,怎么也要做做样子。   老胡连连点头,表示明白。陪着伊税官出了关闸,这才问道:“这是什么洋像?”   伊税官呸了一声,低声骂道:“谁知道大头兵抽什么邪风?”他向老胡说道:“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啊,今天怎么也得做做样子,我上船转一圈就走,有什么东西都是你说了算。”   商船进关是要按货物数量收税的,像老胡这样肯拿出大把好处的主,都是为了少报税款,大家心知胆明的事情。伊税官当着少校的面不好明目张胆的徇私,只好把话说在前面,免得老胡以为自己不够朋友,胃口变大了。   果然老胡哈哈笑了一下,也不多说,带着伊税官下了关闸,跳回小火轮上。   伊税官虽然没有老胡那样身轻如燕的本事,本身就是干这个的,倒也尽跟得上。   小火轮的“小”字是比照海船的,在内河商船当中,也算是巨无霸的类型,船舱够大,货物都是堆放在船里,不像其他货船那样露天堆放。   伊税官是常来常往的,也不用老胡招呼,拉开舱门走了进去,一面走一面笑道:“有酒没?喝哥俩先喝一口,让那sb大兵等着去……”话音未落,他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船轮里点着一盏电灯,把四下照得通透,他看到船轮里一件货物都没有,反倒挤满了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穿中校制服的国防军军官,在他的身后,刚是清一色黑色紧身军装头钢盔手执枪械的士兵。至于是不是“sb”,那就得两说了。   第423章师长撑住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比在背后骂完人,然后发现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背后更尴尬的事情,那么一定就是放完地图炮之后,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是炮下亡魂了。   所以伊税官看着满船舱的兵,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去问老胡怎么会货不对板,而是慌乱的说道:“我不是说你们。”   说话的时候,老胡已经在他身后推了一下,把他推进了船舱里,然后跟进来关上了舱门,以防备外面的人看到舰舱里的情况。   伊税官被老胡一推。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两个士兵从两侧按住了了,其中一个伸手将他腰里别的转轮手枪抽了出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个中校军官听老胡说了外面的情况,听说关上有一个少校,皱眉问道:“是首都师的人?”   “是是。”伊税官本来穿得就多,这会短短的时间里,汗出得都可以洗脸了,他结巴着说道:“您是哪部分的?”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稀奇,大通洋行的船里怎么会有一群国防军的兵,而且还穿得这么古怪?伊税官在京城里也算是有见识的,可没见过首都师有这样的军装,更没见过这么杀气腾腾的兵。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突然心中一动,福至心灵的叫道:“你们是陆一师的?”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陆一师的作战服,但是从报纸上也看过模糊的图片。这时候的报纸都是灰度图,看不出陆一师作训服上的迷彩色,黑乎乎的看起来倒和这些士兵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差不多。   叫出这句话后,伊税官就觉得自己的腿一软,要不是两边的士兵拉着他,就直接坐到船舱里了。谁都知道陆一师驻守日本,现在出现在这里,用膝盖都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事,再想想他们用大通洋行的船来掩护,神神秘秘的准备偷进京城,想干什么就路人皆知了。   中校皱了一下眉,没有理他,挥手说道:“看来没办法消停进城了,行动吧。”   听到他的命令,船舱里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一些人拆下船舱两侧的暗门,从里面钻了出去,剩下的人则留在船舱里,继续沉默的等待。   伊税官想到自己的处境,哭丧着脸对中校说道:“长官,我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中校低声喝道:“老实等着。”   伊税官这个时候特别听话,立刻老老实实的闭嘴,转头看到老胡还站在一边,连忙又低声哀求道:“老胡,胡大哥。”   老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伊税官从老胡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东西,心中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明年的今日会不会受人香火。   过了一会,舰舱外有人轻轻敲了几下,伊税官身子一哆嗦,心想莫不是自己的手下看自己久久不出来,过来招?这要是拆穿后闹起来,说不得自己第一个没命。   正想自告奋勇的出去打发了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家伙,就看到一个士兵已经拉开了房门。   和伊税官想的不同,船舱外站着的是一个和船舱里士兵同样打扮的人,他提着手里的步枪,向中校点了点头,中校挥手说道:“进关。”   伊税官跟着中校从船舱里走出来,看到水闸已经升了起来,关上一个税警都看不到,更不要说那个首都师少校和他带来的士兵了。   小火轮慢慢从水闸下驶过,两侧的岸上出现了一个个矫健的人影,在河岸上跟着小火轮飞奔,速度一点都不比船慢。   这些人也不理会河崖两侧的居民,只是跟着小火轮飞奔。民居里的平民们看到这些持枪的黑衣人,立刻意识到出了事情,纷纷关门上栓,有那谨慎的,还要再顶上一根木头才算放下一点心。   中校看了一眼伊税官,低声说道:“一会停船就放你上岸。”他看着伊税官的样子,解释道:“叛乱的是首都师,咱们是来平叛的。”   伊税官听说要放自己上岸,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个时间那敢多说,连连称是,看中校不再说话,想了想又说道:“长官这是专门从日本飞兵回来?”   中校的话他是不相信的,不过城头变换大王旗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小人物能操得了心的,他要活得长久一点,自然不会去拆穿。   中校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板着脸说道:“那倒未必……”   伊税官听着话头不对,再也不敢说话,只好呆呆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   他并不知道,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名叫贺镕庄,本来是陆一师师部强侦营的营长。   房总半岛突围后,吴畏带着警卫营和溥觉的营渗透到东京附近,陆一师的其他部队和山地旅一起向本州岛的纵深突围。   整个陆一师当中,警卫营和强侦营的单位战斗力是最强的,而且因为分工不同,强侦营更擅长火力突袭,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整个部队的尖兵。   惨烈的战斗和令人绝望的前途让强侦营士兵们的心态很快发生了改变,贺镕庄带着营里的士兵一路烧杀,不但沿途击溃日军阻击部队,残杀俘虏,就连日本平民也不放过,后来被顾名声翻出来的残害平民事件,多半都是来自他的强侦营。   倒不是说其他部队的士兵军纪就有多好,只不过就算要败坏军纪,也要有这个机会,登陆部队大部分时间一直在与日军纠缠,也没什么时间去祸害老百姓,也只有作为全军尖刀的强侦营士兵才有这个机会。   日本投降后,吴畏收拢部队,才发现损失最惨得的就是强侦营,有四个加强连的强侦营减员近半,更让人惊讶的是,其它单位都是伤员比烈士多,只有强侦营是烈士比伤员多,全营战死二百多人,却只有寥寥十几个伤员。   战后吴畏从报告上得知,强侦营经历了比辽阳血战期间特务营士兵更加血腥的战斗,心理伤害极大,于是命令强侦营全营休整,不再让他们执行作战任务。   本来这些被战争伤害的士兵们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平复心灵上的创作,然后恢复成普通的士兵,但是没想到残害平民的事情被顾名声翻了出来,吴畏不得已,只好把这支部队和其他部队当中行为比较恶劣的士兵送到美洲去。   贺镕庄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今天上午刚刚带着这支部队乘船来到天津,原计划在这里见过吴畏后,就乘坐杜迪夫人专门为他们安排的远洋货轮前往美洲。   没想到傍晚时分,他接到天津大通洋行转来的命令,吴畏要求他们携带作战装备进京平叛。   说实在的,对于这里大部分士兵来说,在哪里打和跟谁打并不重要。经过在日本那血腥的日子后,他们已经变成了战争机器,只要指挥官指出一个目标,那就会毫不犹豫的碾压过去。   但是贺镕庄作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还是保留着必要的理智的,而且为了这些士兵的生命着想,他还必须想得更多才行。   考虑到他们其实是被逼离开日本,甚至即将被逼离开陆一师,而这一切其实都是共和国政府和总参的高官们所为,他就一点都不愿意参加这次行动。   但是事实上,他又不能不执行这条命令。因为他敬爱的师长还在京城里,正在为了平定叛乱浴血奋战。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让贺镕庄毫不犹豫的为之去死,那就一定非吴畏莫属。是吴畏教给了他们杀敌的技巧,也是他带着他们一次次从绝境中冲杀出来,更为了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不惜赌上自己的前途,得罪整个共和国官场,也要保下他们。   贺镕庄在离开日本之前,就已经知道吴畏不会再回到日本,而将去往遥远的俄国。在他看来,吴畏放着舒舒服服在日本当太上皇的机会不作,巴巴跑到俄国去,很显然是受了自己这些人的连累。   所以现在吴畏要他们进京平叛,贺镕庄就只能坚决的执行这个命令,并且用全部的能力完成它,甚至准备为之付出生命。这与任务的性质无关,只与发出命令的人有关。   可以说此时此刻,贺镕庄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吴畏的私兵,就算是吴畏命令他带人去进攻总统府,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小火轮还没有到达西关内的仓库区,就听到城里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随着枪声,有一阵火光腾起。   贺镕庄心中一惊,向老胡问道:“那里哪里?”   老胡伸着脖子看了看,迟疑着说道:“好像……”   “是电报局。”伊税官在这一带算是地头蛇,一眼就认出了起火的地方,很肯定的说道:“是新建的电报局。”   贺镕庄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警卫递上来的步枪,把一个弹板压进弹仓里,然后拉动了一下枪栓让子弹早膛。身后的士兵们也开始自发的再一次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准备随投入战斗。   他们这些人都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这的百战老兵,当然知道在战场上,任何准备工作都不是多余的。   站在船头看着起火的方向,贺镕庄在心里默念着,“师长,我来了,你可千万撑住啊。”   第424章英雄太多   此时的吴畏并不知道贺镕庄已经带着他的部队进入了四九城内。在这个通讯手段极度不发达的时代,他也只能把命令传达下去,然后指望基层指挥官可以充分领会自己的意图,并且有效的执行下去。   这也是他一直致力于培养基层军官的指挥能力,同时在下达命令时尽量明确作战意图的原因。在这个面对面都可能会把命令传达错误的时代里,玩锦囊妙计只能是花样作死。   发现程斌和叶黛也成了宗社党的目标后,吴畏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大条了。但是他现在手里能打的牌都已经打了出去,除非自己能来个半步虚空,直接传送到叶黛身边,不然能作的事情也就实在有限得很。   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患得患失的人,既然发现自己作不了什么,就立刻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作自己能够作到的事情。   此时电报局外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一个跟在王翔身边的卫兵跑进来报告道:“外面来了好多兵,正在和王连长他们交火。”   说完这些,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王连长说好像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兵。”   吴畏嗯了一声,并没有问知不知道是哪支部队,今晚四九城里只有两支部队——敌军和友军,对待敌军当然要打,对待友军似乎也没有必要推心置腹。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驾车时和那伙人对战还是现在电报局外的枪战,都说明这伙人的战斗力不怎么样,虽然枪也能打得一板一眼,热闹非常,但是消耗了几千发子弹之后居然一个吴畏的警卫都没伤到,战斗力比黑叔叔强点也有限。   既然电报已经发完了,吴畏也没兴趣和敌军纠缠,立刻带人撤出了电报局,顺手点了一把火,就算是宗社党夺取了这里,也再没有意义。   要说起来杀人放火这种事,陆一师是妥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说从前,只说现在放的这一把火,会不会波及到电报局附近的民宅,这大冬天的失去了房屋庇护的平民会怎么样,吴畏就根本没有考虑过,他想的只是自己能够撤退得比较方便,更不会考虑国家人民的生命财产是不是需要保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趁着大火,吴畏等人轻松甩掉了那伙士兵,只是停在电报局外的汽车被迫放弃了,吴畏只能带着大家徒步行军,灵活性大增的同时速度慢得不是一点半点。   刚刚离开电报局,城里又有几处地方响起了枪声,不过这次没有火光,黑夜中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在开枪。   刚才的枪战当中没有人受伤,但是弹药消耗的数量不少,吴畏知道自己这些人离开了弹药能发挥的作用有限,干脆避开枪声,穿胡同直奔总统府。   走大路去总统府吴畏是跑熟了的,但是穿老北京的胡同就比较有挑战性了。吴畏第一次进京的时候就曾经在胡同当中迷失方向。   不过这次比那次强的地方是,他并不需要老老实实沿着胡同前进,遇到前进方向上有障碍的时候,完全可以翻墙。   这时代翻墙还不是宅男们的必备技巧,却是部队里的常规训练科目,吴畏手下的士兵更是把徒手越三米障碍作为必备的能力。   事实上吴畏还试图在民居的房顶上前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房顶上的轻骑兵不是那么好当的,四九城的民居大多是草房,屋顶很不抗踩,在接二连三的掉进平民家里,并且差一点直接摔进锅里之后,吴畏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在看在吴畏一伙人手里的武器份上,饱受惊吓的平民们倒也没有为难他们。   赶路花了一点时间,这个时候城里已经枪声阵阵,似乎四面八方都是交战,别说是吴畏,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弄明白谁在和谁打。   还没有赶到总统府,就听到了前方一阵急过一阵的枪声,中间还夹杂着迫击炮的声音,显然宗社党吸取了上次海军陆战队的经验,直接带了炮过来,来了一次真正的炮打总统府。   同样是因为上次海军的叛乱事件,所以总统府的围墙经过了加固,虽然被迫击炮弹炸开了几处豁口,围墙坍塌的面积却不大。攻击方没有迫击炮平射技术,炮弹准确落在围墙上的概论不高,又没有吴畏手下步兵们的爆破能力,对付坚固的围墙办法不多。   相比这下,统卫队的装备也更加先进,不但增加了重机枪的数量,院子里也有相当数量的拍击炮,和叛军打起来炮战来,倒也有模有样。   吴畏一行在离总统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就过不去了,黑暗中到处是跑动的人影,按吴畏的估计,这里至于有一个营的士兵。   虽然已经猜到宗社党叛乱肯定是掌握了相当的武力,但是真正确认了对手的实力,吴畏还是很钦佩共和国情况部门的水平,被人家在眼皮低下拉起了这么大一支队伍,可不只是敌在xx部就可以解释的。   看看前面如火如荼的战斗场景,吴畏都不用回头数自己的人数,就知道这里的事情自己搭不上手。要说起来,他现在身边的这批警卫应该是最水的一批,只是普通的警卫营士兵。真正跟着他学到了特战精华的那批人都拨给许晨剑和李康等人了。   本来吴畏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再培养一批精英出来,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也只能有多少人办多少事。   圈着激烈交战的总统府转了一圈之后,吴畏决定先带人后撤一段距离,观望一下再说。   按照他的观察,总统府的装备虽然不错,士兵的战斗力也还可以,但是吃亏在人数比较少,也没有自己当年带的特务营那么强,要想打出一个再版的辽阳不太可能,如果不出意思的话,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吴畏来说,一旦叛军攻入总统府,那就是自己带人大显身手混水摸鱼的时候了。现在双方壁垒森严,贸然出去反而可能两边不落好。   总统府这一带是前清高官聚集的地方,附近都是高墙大院,不过共和国成立之后,想沾龙气的大有人在,这些院子全都是有主的。粘没粘到龙气还不知道,现在倒是捞了不少炮火和流弹。不知道日后提起总统遇刺的时候自己家里也跟着遭灾,会不会与有荣焉。   吴畏既然打算按兵观衅,当然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大院子,而是挑了一排民居躲了进去。   这时候的城市建议可没有用地规划那一说,所以城里到处是杂乱的建筑物,离总统府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荒地,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存在这么久。   吴畏看中这里是因为这一片够荒凉,本来就没有人,宗社党的叛军更不会跑到这里来。   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没想到英雄太多,想法撞车的可能就变大了,他的人刚刚摸进荒地里,就发现前面人影晃动,也钻出几个人来。   两边的人一打照面,都大吃一惊,纷纷就地隐蔽,举枪待射。   第425章平安园   这大半夜的,两伙鬼鬼祟祟的家伙在一片荒地里意外碰面,通常来说就应该是激烈火拼了。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其中一伙人的服装比较有特点,换句说话,就是这些人的服装可以让人一眼看出身份来。   有这么明显标志的当然不会是吴畏和他的手下,他们一直憋着劲混水摸鱼,吴畏或者不介意找人别扭的时候高调一点,但是遇到可能送命的事情时,通常的首选项还是低调保命再说。   对面的人反应也很快,发现有人后,立刻就地隐蔽,只所以没有射击,那也是因为吴畏这边躲得更快,突然间失去了目标而已。   吴畏趴在草丛里,紧张的大叫道:“都别开枪。”他大叫道:“我是吴畏,你们谁带队?”   用这么大的嗓门来喊很有暴露行踪的可能,但是显然不是吴畏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对面那帮人穿着蓝白相间缀金边的总统卫队制服,简直可以晃瞎人眼,放眼全球都是独一份,想认错了可不容易。这要是对方开枪射击,你说吴畏是还击还是不还击?   看起来还是吴畏的名号管用,对面沉默了一会,就有人叫道:“我是李浩远。”   吴畏松了一口气,李浩远是总统卫队的副队长,杜新武的徒弟,叶知秋的贴身保镖。和吴畏算是熟人,如果连这个人都被宗杜党拉拢了,宗杜党也用不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直接让李浩远一枪打死叶知秋就完了。   他和李浩远答了几句话,彼此都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吴畏就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这里除了李浩远和十几个总统卫队的卫兵之外,还有叶知秋和肖媛,当然还有吴畏派去给叶知秋报信的两个卫士,这两个人看到吴畏出现在面前,别提有多高兴了。   因为之前就是接到了吴畏的报信后,总统府有了准备,这才没有被叛军偷袭,所以李浩远倒没怀疑过吴畏。相反看到吴畏出现在这里,他倒是衷心的感到高兴,原因自然很简单,情况不明的时候,谁不想和不败军神站在一条战壕里?   不过看到吴畏过来,叶知秋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当然他们是钻地道出来的,总统府的地道也不见得就修得够气派,狼狈之余,脸色自然也不会太好看,现在只是更差了一点而已。   他看着向自己敬礼的吴畏,披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吴畏这才明白叶知秋在怀疑自己什么,心说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关心这些有的没的?果然吊丝永远理解不了总统的想法。   他苦笑道:“我没想到啊。”   听他解释了一下来这里的原因后,叶知秋总算是放松了一点。首都师叛乱,吴畏居然比自己还早发现,堂堂大总统就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如果连自己赖以逃生的秘道对吴畏都不是秘密,那叶知秋可太没安全感了。   正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枪声,李浩远紧张的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吴畏看了一眼叶知秋,恭恭敬敬的问道:“请大总统定夺。”   旁边一直竖起耳朵听信的肖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叶知秋一愣,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来指挥。”   吴畏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叶知秋既然预先备好了地道,出来后应该有应急方案,但是现在听叶知秋的意思,何着他对去哪里也没准谱,要是没遇到自己,难道打算带着肖媛浪迹天涯?   他听到刚才的枪声虽然密集,却只是单方面射击的结果,而且很快就结束了,应该是外围的哨兵发现了异常,所以鸣枪示警,所以倒也并不着急。   果然这时一个卫兵跑了过来,大声报告说在附近出现了一支小股部队,已经被卫兵们压制在荒地边缘,王翔派他来询问吴畏处理方法。   吴畏知道既然王翔没说“你先撤我掩护”,那就说明他有把握吃掉这支部队。不过现在没必要浪费弹药,于是挥手说道:“交替掩护,撤退。”   叶知秋这不是第一次置身于吴畏的保护下,但是像现在这么仓皇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好在叶大总统年青的时候没少躲避清廷的追捕,单独化妆潜逃的事情都干过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好歹有几十个士兵围在身边,其中还有吴畏这样的军中名将,危险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连重操旧业都算不上。   叶知秋现在的样子比较狼狈,吴畏也不好扯着他打听,只好在撤退过程中问了一下李浩远。这才知道叛军买通了总统府的下人,在水里下毒,又准备在侧门接应。吴畏派去报信的人到得及时,在侧门接应的奸细被当场击毙,但是卫队当中多人中毒,虽然不是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但是卫队士兵的战斗力也下降不小,所以只好由没有中毒的李浩远带人保护叶知秋从地道离开。   这个时候城里交战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显然没有参于叛乱的部队终于反应过来,当然吴畏发出的那封通电也可能起了作用,国内各屯兵重镇都是有电话和总参连接的,接到通电不少单位立刻打电话核实,然后近郊的一些部队又和城内的一些驻军联系上,没有参与叛乱的部队纷纷起兵平叛,夜色中敌我不明,顿时打成一塌糊涂。   情况不明的时候,大家都知道需要抢占要点,不过这个时各路诸侯才发现下手有点晚了,政务院和火车站已经有主了,要想占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电报局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有人专心救火,那一带的火势越来越大,除非对烤肉有兴趣,不然也没人会凑过去。   现在看来,整个京城当中,只有总统府一带还打得如火如荼。于是双方的部队不约而同的开始向总统府靠拢。   本来吴畏也应该算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过现在他意外接到了叶知秋,自己就也变成了目标。他当然不会主动站出来当靶子。于是带着众人穿大街走小巷,一路避开乱兵,不断前进。   走了一会,叶知秋终于忍不住,追到吴畏身边,低声问道:“去哪?”   吴畏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军校。”   他不知道首都驻军中有谁是忠于叶知秋的,当然不敢贸然凑上去。除了这些地方之外,现在有人有枪能保卫叶知秋的就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总参,那里有一个警卫排驻守,作战局值班的人员也大都是作战人员出身,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转职成战士。但是以现在京城里的形式,总参只怕也是各方争夺的目标,去那里弄不好就成了送菜。   除了总参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军校了,军校的教官不驻校,晚上都回家了。学员们来自五湖四海,宗社党再厉害也影响不到他们。而且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去打军校的主意,虽然说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宝贵的,但是也不用急在一时。   叶知秋听说吴畏要去军校,脸上不禁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会想去哪里?”   吴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片我熟。”   叶知秋这才想起来,海军叛乱那次,吴畏就是带着军校生们平叛的,他还是北京军校第一批的教官。   吴畏的想法是很不错的,但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他们在大街上迎头遇到了一队身穿平民服色的人,双方隔空喊了几句话,对方突然就开枪了。   总统卫队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要说战术能力个个都算得上军中翘楚。但是要论起打遭遇战的水平来,那就被陆一师的战士甩下几条街了。突然之间遭到攻击,居然还在等待还击的命令。   王翔的手下没那么多说道,发现对方举枪,立刻一排子弹打了过去,正在当面的两个人翻身就倒。街道上顿时枪声大作。   吴畏心中郁闷,要消灭这伙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但是要一网打尽可不容易,总统卫队的服装太显眼,恐怕现在已经被人猜出了身份。等跑掉的人带了叛军回来,军校生的战斗力也不够看。   想到这里,他果断命令脱离战场,向另一个方向撤退。   对面的敌人发现吴畏这边有撤退迹象后,很是兴奋的发起了一次乱糟糟的冲锋,试图咬住这支奇怪的队伍。然后就被卫兵们一顿手榴弹劈头盖脸的砸了回去,在街道上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后,这些人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吴畏安排了几个士兵留在后面伏击,自己到部队前面开路,他的目标仍然锁定在军校里,但是现在必须要绕一个圈子再回去。   身后传来伏击士兵的枪声和爆炸声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亲自充当尖兵的吴畏也有点发蒙,躲在阴影当中打量着对面的巨大建筑物,问道:“这是哪里?”   跟在他身边的是许晨剑派给他的司机。许晨剑的“基地”主要负责保护李康的人给烈士家属送钱,并且监督家属拿到钱后会不会受到外人的剥削。所以留在京城里的人数不多。许晨剑受命去接应贺镕庄,所以不在吴畏的身边。   这个司机只所以能被许晨剑留在吴畏身边,除了会开汽车之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四九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对这里的街道非常熟悉。   听到吴畏的问题,他小心的探头张望了一下,表情就有些奇怪,低声说道:“这是平安园。”   吴畏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代表什么意思,皱眉说道:“那怎么了?”   司机无奈的说道:“这里是满人皇帝呆的地方。”   吴畏顿时恍然,难怪这里警备森严,京城里各种势力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这里还是一片平静,原来是前清废帝隐居的地方。   这时后面的枪声和爆炸声都已经消失了,显然伏击结束。吴畏不怀疑自己士兵的战果,但是眼前的情况必须处理,他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带着人从平安园的大门前走过去。都不必用脑子去想,也能知道守在这里的肯定是宗社党的人。   他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一回,咬了咬牙,心说你们不是要复辟吗,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干脆直接掀桌子吧。   想到这里,吴畏摆手做了一个战斗准备的手势,然后当先起身从胡同里钻了出来,沿着街道大步走了过去。   对面的园门外有一个班的士兵驻守,还搭了简单的机枪工事,不是可以随便突破的,如果贸然突击,不付出一定的伤亡是没有办法占领园门的。所以吴畏根本就没指望强攻,还是打他老本行的主意,能混就先混一下。   看到一队士兵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园门外的卫兵立刻紧张起来,大叫道:“什么人,站住。”   吴畏脚下不停,大叫道:“我们是俞师长派去增援总统府的,刚才遇到一伙人开枪,结果迷路了。”   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下,叫道:“你们走错了,回头往北走。”   吴畏啊了一声,骂道:“老子要是能找着北,还会迷路吗?”   那人一愣,觉得吴畏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看着吴畏一行越走越近,那人终于反应过来,叫道:“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这时吴畏突然挥了挥手,跟在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散开,奋力投出手中的乙型手榴弹。   国防军中标备的木柄手榴弹正式名称叫做甲型手榴弹,所谓的乙型手榴弹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卵型手雷。这种手榴弹结构复杂,投掷距离和威力都比不上木柄手榴弹,唯一的优势就是体积小,便于携带,因为是铁壳的原因,相同装药量下,乙型手榴弹的重量都没比甲型轻多少。   所以无论是研发乙型手榴弹的汉阳厂还是跟风不遗余力的天津厂都没有大批生产,只提供部分产品给有明确需求的陆一师。其他部队的国防军士兵连见都没见过。   设置在这里的卫兵们当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种小巧的手榴弹,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炸了个七零八落。   吴畏在士兵们投出手榴弹的同时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这年头的手榴弹可不分进攻和防御,一门心思追求的就是杀伤力,爆炸之后破片横飞,炸着谁都不一定。   而且他也要小心对面有反应快的士兵赶在手榴弹爆炸前向着自己开枪。但是事实上这个担心有点多余,对面士兵人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慢,他都爬在地上了,也没有子弹射过来。   等到手榴弹开始爆炸后,吴畏就已经抽出手里的盒子炮,伸手从地上撑起身子,等着第一波投出去的手榴弹全部爆炸。   但是身边的士兵们显然比他还要心急,一个士兵呐喊了一声,端着步枪从吴畏的身边冲进了爆炸产生的浓烟当中。吴畏一把没拉住,气得破口大骂。   又是接连几次爆炸,气浪将刚刚升腾起的烟雾冲散了一些。吴畏一跃而起,弯腰冲进了浓烟当中。   手榴弹毕竟不是烟雾弹,产生的烟雾只是附加产品,持续的时间不长。吴畏冲进正在消散的烟雾中,一眼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正从撑起身子,手忙脚乱的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步枪。   吴畏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向着机枪工事跑去。旁边一个人从地上跃起,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两个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吴畏挥手用手枪的枪柄砸在这人脖子上,这人的身子一震,放开了抱住吴畏的手,让吴畏脱身而出。但是这时工事后面的机枪突然吭吭的响了起来,显然对于笨重的水冷机枪来说,以破片杀伤为主的手榴弹并没有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子弹从吴畏的头上飞过,吴畏听到身后有被子弹撕裂的声音,显然有跟进的士兵中弹。这是今天夜里吴畏的士兵当中首次有人中弹。在重机枪弹下,吴畏不觉得中弹的人有负伤的机会。   他举起手枪向工事射击,子弹打在机枪护盾上,溅起一溜火光。机枪没什么反应,但是有一颗步枪子弹飞来,打在吴畏身边的地面上,飞起的石屑落在吴畏的身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吴畏就地一滚,躲开了接踵而至的下一颗子弹,然后抬手击中了那个仍然向他瞄准的步枪手。   园门内又冲出了几个端着步枪的士兵,机枪仍然响个不停,落在吴畏身后的警卫排和总统卫队的士兵们被弹雨压制,连还击都作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吴畏看到在工事前的地面上,一个人影从几具倒伏的尸体中间跳了起来,手里举着一个滋滋冒火的木柄手榴弹扑到了工事的沙袋上面。正是刚才从吴畏身边冲过去的那个士兵。   工事里的人发出一阵惊叫,有人扑上来去抓士兵手里的手榴弹,两个人纠缠了一下,吴畏的士兵就占据了上风,搂着那个人从沙包上翻进了工事里。   随着一声巨响,机枪终于停了下来。   第426章炮火急袭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装逼遭雷劈”,大意就是说装逼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这句话和“反派死于话多”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贺镕庄和他的三百勇士显然没听过这句话,当然就算听过了也不会当回事,被雷劈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亡,至于几分熟那只能算附加伤害。对于一群完全不在乎生死的人来说,这也只是一万种作死方法中的一种而已。   但是无论当事人怎么想,老天爷仍然按照既定的程序给出了结果,传说中的许晨剑并没有露面,倒是舒声的第一团出现在了强侦营的面前。   从见过吴畏之后,舒声就一直比较郁闷,因为吴畏莫名其妙的突围而出,一团的军官们对于舒声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显然大家都觉得舒声带着那么多人都没能抓住吴畏,显然是放了水了。如果在平时,这种怀疑倒也无关紧要,但是此时已经到了起事的关键时刻,不只是宗社党的高层紧张万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也都差不多风声鹤唳,一旦有所怀疑,自然可以产生出无限的联想。   偏偏舒声还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让一群携带了武器的外国人到身边,还没有严加戒备,然后被吴畏轻松反杀。   虽然彼此不信任,但是原定的计划还得继续,既然舒声还是一团的团长,当然就要带领一团的士兵们按计划进城。   第一团的士兵并不都知道今晚的行动计划,俞世海也没有本事蛊惑这么多人,他赖以掌握部队的只是从旧部调遣进第一团的军官和宗社党掌握的人。   所以舒声要带兵进城,并不能登高一呼,大叫“打倒大总统”,就能把人都带出来。他只能编个瞎话,借口当然是现成的——城内有部队叛乱。   只所以没敢提吴畏的名字,自然是因为郑涛的表现。舒声也不敢确定自己的部队当中有多少吴畏的粉丝,如果说叛乱的是吴畏,然后下面有士兵踊跃响应,那就真成笑话了。   俞世海给舒声的命令是进城弹压反抗的零星部队。所以舒声进城后立刻分兵控制各处交通路口。结果正好撞上从西关进城的强侦营所部。   战斗就在偶然间爆发了,强侦营的尖兵再一次抢先开火,干掉了几个一团的士兵,然后被一团的优势火力压制在街道上。   贺镕庄这些人刚刚打完一场国战,要说战场经验那是完爆对面的一团,几乎在枪声响起后就判断出前面出现了大股的敌军。   身为突击部队,对于这种遭遇战是最得心应手的。不用贺镕庄下令,强侦营的士兵立刻散开,从街道两侧的建筑当中穿插前进,准备去抄敌人的后路。   伴随部队前进的机炮连则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炮火支援。   按照总参下发的炮兵战术条例,迫击炮在使用当中每炮应该至少有三人操作,一名炮手,一名装填手,还有一名炮长,在校准过炮身基线的平实地面上进行炮击。   但是吴畏师从的pla可以说已经把迫击炮玩出了花,军中高手可以在地上挖个坑不用炮管就能指哪打哪。吴畏当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炮兵条例来教自己的手下。   贺镕庄出身机炮连,本来就有炮术基础,又先后跟着刘东明和吴畏,迫击炮用得出神入化,手下自然也不会有弱兵。   所以前面打响后,炮兵们俩人一组,观测手测定方位距离的时候,炮手就已经做好了炮击的准备。双方交火两分钟后,第一轮炮火急袭就开始了,正好赶上舒声组织的第一次冲锋。   舒声是首都师里少数有实战经验的军官,特别是打过金水河战役,领教过老毛子那堪称恐怖的火力密度之后,自己也变得大力崇尚火力。   因为吴畏提前弄出了冲锋枪,国防军在轻机枪方面的研究一直收效不大。为了弥补自动火力密度不足的缺憾,舒声在训练中就要求士兵们用人数来填补火力密度,用集团冲锋来制造压倒性的步枪火力。   这种办法不能说不对,但是要分对手,遇到强侦营这种受大炮兵主义毒害,拿炮来拼枪的主,这个亏就吃大了。   一团的士兵们刚刚呐喊着从藏身之处冲出来,就听到头上飞来的刺耳啸叫声,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迫击炮弹。   强侦营的四门炮在一分钟内进行了三轮急促射,以每轮步进十五米的距离前进,生生在一团的士兵当中犁出了一条血胡同。   还没等被打蒙了的一团士兵们弄明白炮弹是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跟在徐进弹幕后冲锋的强侦营士兵就已经呐喊着冲了上来。刚刚交火,被炮弹炸晕了的一团前锋部队就崩溃了,士兵们丢下武器跑了个漫山遍野。   舒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练出来的部队会这么不禁打,刚刚接敌几分钟即告溃败,就算军官们极力约束也没办法阻止士兵们自发的逃散行为。   看看败局已定,舒声也没有当中流砥柱的觉悟,转身也跟着跑。没跑出多远,旁边一片菜地里包抄过来的强侦营士兵就冲了出来,将溃逃的一团士兵分割成了两段。   此时夜色正浓,强侦营分队作战,也要面临分辨敌我的难题。按道理说,应该使用吴畏事先制定的口令来辩明身份,但是战斗白热化后,被热血刺激了头脑的士兵们喊出了他们最熟悉的口号——海军陆战队,开路作先锋。   一时间西城一带的夜晚似乎沸腾了一般,到处是呼喊着“开路作先锋”的强侦营士兵,他们以班排为单位夹在首都师一团的溃兵当中高速穿插,甚至三到五人的战斗小组就敢挺着刺刀追在上百敌军的屁股后面,让精疲力竭的逃兵们产生绝望的心情。   直到这个时候,很多一团的士兵才意识到了和自己战斗的这支部队是什么人,有些反应快的扔掉步枪,脱掉军装一头钻进路边的小巷里,就此解甲归田。反应慢一点的则拼命逃跑,指望自己能够跑赢身后的这些煞星。   无论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大家的心里都在转着同样的一个念头,陆一师怎么回国了?难道吴畏要造反?   第427章巷战一   舒声也跑得满身是汗,军帽在乱军当中都跑丢了。不过他好歹还没把手枪扔了,总算保留了一点体面。   一团的士兵有上千人,进城后当然不会都跟着舒声走,实际上被贺镕庄击溃的是舒声直接掌握的一营。   首都师的一个营加直属部队也就四百多不到五百人,再扣除一些拉不出来或者没必要拉出来的员额,也就是四百来人,和贺镕庄所部的人数相当,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一个拿拼命当日常,另一边只是指望当兵吃粮,人家还打算吃到延迟退休呢。   一营被击溃后,大股士兵下意识的就沿着进城时的道路向着城外跑去,然后在城门附近遇到了闻讯赶回来的第二营。   第二营的营长是个满人军官,本来在三十一师当兵,第一次中日战争中和日本人在鸭绿江边拼过刺刀,热肚皮顶冷刀子也是玩过命的。   本来大难不死,怎么也应该升官发财了。没想到三十一师整编后开始排挤满人军官,大批的基层军官被调出部队投闲置散,不但直接导致了第三十一师战斗力大幅下降,在第二次中日庚子战争中大败。而且也令这些军官对国防军心生怨尤,所以才让宗社党有机可趁,可是说至少在这一点上,共和国政坛算是主动作死之后求仁得仁了。   不管怎么说,这军官也是有实战经验的,看到一营败得这么狼狈,吃惊之余,立刻命令部队抢占民居,建立防御,就地阻敌。   街垒工事还没有修好,舒声就已经一头撞了过来,身为一团之长,没跑个全营第一已经要算舒团长敬业了。看到他出现在人群中,二营长一把揪住他,叫道:“怎么回事?”   他从军的资历比舒声要长得多,要不是从三十一师中被排挤出来,现在最小也是个中校,自然不会对舒声如何客气,更何况舒声放跑吴畏后,他对舒声也有了诸多猜疑。这个时候更是怀疑一营败得这么快是舒声搞的鬼。   要是换成平日里,舒声有一百个办法来对付二营长这种二货。但是现在情况紧张,身后不但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陆一师的番号,而且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竟然惊人的强悍,舒声这一仗败得稀里糊涂,这个时候也正一脑门的官司,也没工夫去挑二营长态度方面的缺陷。   他反手拉住二营长,叫道:“快组织防御,是陆一师。”   二营长也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海军陆战队的口号,心中却不相信,叫道:“陆一师不是在日本吗?这是疑兵。”   舒声跳脚叫道:“有吴畏在这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口号谁都可以喊,但是战斗力总不能骗人。舒声对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部队战斗力很有信心,就算比不上几支老牌强军,放在国防军中也是一流偏上的。这么一支部队被人家一个照面就打崩了,不是名震天下的陆一师还能有谁?   这年头大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就算是文化人,受满人教育了这么多年,也都相信鬼神天命这一类的说法。吴畏出现五年,迭经大战,却能连战连捷,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要说军中没有关于他的传说那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的。至于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说法也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吴畏的师傅从鬼谷子到九天玄女不一而足。现在要说他掐指一算,今天京城内有血光之灾,所以从日本秘密调陆一师回国,那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所以听舒声这么一说,二营长当场傻眼,张着手问道:“那怎么办?”人定胜天这种话说的时候可以涨逼格,但是真轮到头上谁都傻眼。听说自己的对手是吴畏这种玉皇大帝的徒弟,总不可能仍然斗志昂扬。起码二营长还没二到那个程度。   “他们人不多,先稳住部队,再想办法。”   舒声不愧是军中宿将,虽然刚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已经从种种迹象中判断出后面的陆一师士兵数量也不多。不过就算让他敞开了猜,也不敢相信身后其实只有三百多人的一个营,按照他的猜测,至少要有一个团的兵力才能如此迅速的击溃自己的一营,并且在途中不断分割自己的部队。   二营长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放开舒声亲自出去督战,舒声则站到防线后面开始收拢溃兵。   强侦营已经把一营的溃兵分割成了几部分,其中一部分进行超越攻击的部队甚至跑到了大部分溃兵的前面,所以二营长接到舒声后没有几分钟上,几个强侦营的士兵就已经冲到了街垒的前面。   除了贺镕庄为了应付可能遇到的盘查,所以穿了一身中校制服之外,强侦营士兵们的穿着和首都师的士兵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们都穿着纯黑色的作训服,头戴钢盔,脸上涂满了油彩,步枪或者冲锋枪用战术吊带挂在脖子上,除了武装带上的子弹和乙型手榴弹之外,每人还有一支手枪,左边大腿上的手榴弹袋里有一支甲型手榴弹,右侧小腿上则插着仿pla五六式的水滴型刺刀,一部分士兵的身上还有仿造pla的伞兵刀做为副武器。   这么一身打扮,要想认错人那是相当不容易的。   但是现在正值黑夜,四九城里又没有路灯,全身漆黑的强侦营士兵在街道上飞快推前的时候,几乎就融入了黑暗当中。   所以当舒声团二营的士兵们发现敌人士兵其实就混杂在自自己部队的溃兵当中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   慌乱当中,二营士兵立刻开始射击,步枪和机枪子弹在一营溃兵当中打出一片血雨。   一直追在溃兵当中的强侦营战士没想到对方的射击来得这么坚决,顿时就有人被击中倒地。   强侦营的步兵班以战斗小组为单位,依战场情况组成三到五人的战斗小组,一般由班长或者副班长带领。   此时出现在二营防线面前的就是一个五人的战斗小组,带头的是一位副班长,名叫凯瑞,满人正白旗。   对面防线上开火的时候,凯瑞就发现不妙,抱着步枪就地一个翻滚,就已经扑到了墙角下,堪堪避过机枪的射击。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这么幸运,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士兵中弹颓然倒地。   凯瑞并不知道自己的战友中弹,这个时候他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小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几步躲到了一间民房的凹陷处,他才惊魂稍定,骂道:“xtm的首都师的兵比小鬼子还狠,自己人都打。”   一面说,一面转头向后看,正好到小组里的另外三个人也都躲到了屋檐下,还有一个中弹的士兵倒在街道当中。在这个士兵的身边,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溃兵的身体,其中还有几个没死的,正有气无力的在血泊中挣扎着。这里倒下的人大多是被机枪弹击中,就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那个强侦营的士兵一条腿被齐膝打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混乱当中,街垒后的机枪手并没有注意到凯瑞等人跑到哪里去了,还在对着街道上的尸体射击。强侦营的服装伪装能力太强,到现在二营的士兵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敌人其实并没有穿国防军的制式军装,被他们反复鞭尸的其实都是一营的战友。   凯瑞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蛾子,别乱动,装死。”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知道不可能顶着机枪子弹救援战友,只能寄希望于伤员自救。   绰号“蛾子”的士兵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自己的断腿,然后并没有按照班副的命令躺在血泊中装死,而是奋力撑起身子,拉过身边的两具尸体挡在身体前面,然后架起步枪,在呼啸的弹雨中很认真的瞄准了对面的街垒,借着机枪弹发火药产生的闪光,冷静的开始射击,连开几枪之后,街垒后就传来的惨叫声。   强侦营在本州充当全军尖刀的时候,一直在敌人腹地战斗,手上全是日本人的血,一旦落入日军手里,只能生不如死。   所以全营上下贯彻的一个信条就是只能战死,不能被俘。每一场战斗后,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员都会被自己人处决,负伤不能随军转移的伤员则会主动留下来担任阻击任务,战斗到最后时刻。   所以当“蛾子”发现自己的腿被打断之后,想的不是要怎么保存自己的性命,而是立刻开始继续自己作为伤员的职责,吸引敌人的火力,为战友争取时间和机会。   看着“蛾子”冷静射击的样子,凯瑞痛苦的大叫了一声,向身后的士兵们叫道:“进屋,绕过去。”   陆一师的训练大纲当中有巷战的科目,所以对于这种被重火力压制在街道上的情况有很详细的预案。   激烈的枪声中,凯瑞蜷缩起身子,然后用力一脚蹬在身边民房的墙壁上。   这时代的民居很少有砖石结构,土木结构的都少,大多是用稻草混合泥坯搭建而成,只能勉强遮蔽风雨,每年都需要修补,和坚固拱不上边。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用工兵锹在墙上打洞才比较合适。不过强侦营离开天津的时候进行了轻装,放弃了全部行李和不必要的携行具,以尽可能多的携带弹药,所以四个人没有一个带着工兵锹的。比起冲锋枪的枪托,凯瑞更相信自己的腿。   第428章巷战二   用尽全身力气蹬了几下后,凯瑞面前的土房就倒下了一大块。不像砖石结构的墙壁那样会出现一个大洞,土坯结构的墙倒下的时候通常是整面一齐倒下去,房子没塌绝对是因为凯瑞的人品爆棚。   烟雾升腾当中,凯瑞抱着冲锋枪合身滚进了房子里,然后左手撑地,身子跳起来半蹲在地上,右手的冲锋枪已经对准了房子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前后通透,厨房连着火坑,上面畏畏缩缩的挤着一家几口。显然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吓坏了。   凯瑞踹倒墙壁后,另外三个战士也跟着爬了进来,同时举枪向各个方向警戒。   凯瑞叫了一声“安全”,收起待击的冲锋枪,让枪口四十五度角朝向地面,然后叫道:“疯子,爵爷……”然后伸手向房子后面一指。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会意,飞快的跳上灶台,挥起步枪用枪托在后墙上开了个洞,然后分别钻了出去。   看到自己家的四面墙被这几个人转眼就拆了一面半,这里的主人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缩在火炕的角落里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凯瑞回头看了看屋外,屋外的枪声比刚才更激烈了,应该是有跟上来的强侦营士兵在和守军对射。凯瑞相信和自己一样凿穿民房进行迂回的部队不会是少数,如果不尽快开始行动的话,就要落在别人的后面了。   从枪声中,他听不出“蛾子”是不是还活着。能够掩护他的只有两具临时拉过来的尸体,挡住步枪子弹还有希望,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对于重机枪弹的防护能力等于零,就算迂回部队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来得及救回蛾子了。   剩下的那个战士已经站到了“疯子”打开的缺口处,正端着枪对着屋外的街道警戒,等着掩护凯瑞离开。   凯瑞最后看了一眼火炕上的一家人,轻声说道:“待在那别动,不会有事。”   说完一步跳上灶台,从缺口钻了出去。留下来掩护他的战士转身跟上,一面问道:“你认识他们?”   “要是不当兵,老子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凯瑞淡淡说道:“快走吧,疯子还等着咱们。”   此时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军队对于巷战还很陌生,只有吴畏带过的几支部队有专门的巷战训练,所以舒声团二营的士兵们完全想不到会有人从民居当中钻出来攻击自己的侧翼。当凯瑞四人突然冲杀出来的时候,顿时引发了一顿混乱。   “疯子”和“公爵”这次跑到了凯瑞的前面,用一次突然而坚决的冲锋干掉了阻挡强侦营脚步的街垒中的士兵,在这次冲锋当中,那个跟在凯瑞身边的士兵中弹倒下,再没有了声息。   已经红了眼睛的舒声和二营长都知道再退就要被赶出城去了,立刻带领着集结起来的士兵发动反冲锋,试图夺回防线。   凯瑞四人打光了枪里的弹药,来不及填充,就卷入了肉搏当中。   凯瑞用的冲锋枪上没办法加挂军刺,所以直接扔掉了打光了弹闸的冲锋枪,抽出手枪继续射击。   一梭子弹还没有打光,他就被冲上来的敌人扑倒在了地上。凯瑞用膝盖在那人的腹部顶了一下,趁着那人吃痛的机会,掉转手枪连开了两枪,打穿了他的胸部。   没想到那人也颇为悍勇,身中数弹,竟然放开了凯瑞,双手抱住了凯瑞的手枪。   凯瑞抽了一下手枪,没能抽出来,发现已经有敌军士兵越过自己冲向街垒里的重机枪。   他果断的放弃了手枪,伸手抽出腿上的军刀,挣扎着爬起来追上去。身后更多的敌军士兵跟了上来,有人挺着刺刀向凯瑞背后刺去。凯瑞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注意力又都放在了那个正摆弄机枪的士兵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险。   这时爆炸从更远的身后传来,“疯子”和“爵爷”相续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纷飞的弹雨将密集的士兵放倒了一片,横流的血浆和惨叫声也让热血上头的首都师士兵们冷静下来,反冲锋的势头停了一下,与凯瑞之间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凯瑞被爆炸的气浪推了一下,身子栽倒在尸堆当中。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右臂完全使不上力,连手里握着的军刀都落在了地上。伸左手一摸,在上臂后侧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突起物,那是刚才爆炸的其中一颗手榴弹的破片。   他踉跄了一下,脚下一绊,摔进了街垒工事里。几个正在紧张操作机枪的二营士兵吓了一跳,机枪手大叫道:“把他扔出去。”   不用他说,另外两个人已经扑了上去,从两侧抓住凯瑞的身体,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凯瑞毫无反抗的被人拉了起来,一颗冒着青烟的乙型手榴弹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掉到机枪手的脚下。   惊呼声中,手榴弹爆炸了,连人带机枪炸得一塌糊涂,就算是二营的士兵再抢回这里,也已经没有重武器可用了。   此时其他几支迂回的部队已经冲进了二营防线的后方,舒声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士兵在“海军陆战队,开路作先锋”的喊声当中再一次崩溃,任凭军官们射杀身边的逃兵,也再没有人肯停下脚步。   贺镕庄到达街垒防线的时候,舒声团的一营和二营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到处是举起双手蹲在地上的俘虏。   在街垒后,贺镕庄看到了被炸得只剩下半边身子的凯瑞,也看到了倒在他不远处的二营长,同为满人,他们为了各自的信仰战斗,最终却倒在了一起。   贺镕庄没有时间感慨,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死在不远处的首都师营长曾经也是一位抗日英雄。他拄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眯眼看了看四九城中的火光,挥手说道:“不等许白脸了,咱们去首都师的师部,抓俞世海。”   按照吴畏之前的命令,许晨剑会给他带来进一步的指示,但是现在天已经快亮了,许晨剑的影子还没看到,他自然不会继续等下去,只能主动选择一个目标,至于为什么选择攻击首都师的师部,而不是去救援总统府,个中缘由,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第429章阻击骑兵   贺镕庄指挥强侦营在西关码头上岸,准备面对未知前途的时候,张荣锋正带着自己的连队与敌军骑兵苦战。   夜战对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是场灾难,更不要说遭到骑兵突袭的步兵了。   对于缺乏合格战马的国防军来说,任何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都是部队长手里的宝贝,能当上骑兵的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当初吴畏在辽阳的时候,不得不把毫无军事能力的平民组织起来送上前线去填充战壕,却把紧急来援的三十师一个团放在奉天做为战略预备队。一方面是因为吴畏对自己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骑兵实在太金贵,吴畏都舍不得浪费。   所以独立团的战斗力虽然已经很强了,但是在面对这支强悍的骑兵时,仍然不得不依靠士兵的个人武勇和牺牲精神来勉强维持防线。   对于这种情况,张荣锋也没什么好办法,两支部队在大道上厮杀成一团,官找不到兵,兵也找不到官,就算他有千条妙计,总要找到人来实施。如果不能迅速集结一支有相当规模的部队,那么张荣锋所部团灭几乎是肯定的。事实上不只张荣锋看出了这一点,很多士兵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已经开始出现跳下大道逃命的逃兵了。   人群中连续爆炸的手榴弹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骑兵的冲击,这些在密集人群中爆炸的手榴弹,有些是绝望的步兵发动的自杀性攻击,更多的则是在慌乱当中直接扔进人群中的。这种敌我不分的攻击对于双方士兵造成的杀伤差不多,因为没有马匹掩护,独立团这边的伤亡甚至更大一些。   爆炸的火光当中,张荣锋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地上跳了起来,沿着大路向前飞奔,从背景看上去,张荣锋依稀觉得是汽车连的付排长。   在混乱的战场上,这是一个很反常的举动,如果不是付排长是向着骑兵出现的方向跑过去的,张荣锋都要怀疑他打算逃跑了。   因为分乘五辆汽车的缘故,所以整个战线拉得很长,如果以第一辆汽车为开始点,那么战斗主要集中在第二和第三辆汽车附近,在那里,步兵们依托汽车还在和骑兵激战。而在第一辆汽车那里抵抗的步兵则已经伤亡殆尽。   付排长的目标并不是第一辆车,那里已经猬集了七八匹战马,所以他的目标是第二辆车,那辆车的司机发现骑兵出现后,慌乱中忘记了熄火,现在那辆汽车还在轻轻抖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付排长要干什么,但是张荣锋敏锐的觉得付排长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他从地上摸了一支步枪,蹲下来开枪掩护付排长。   司机班是有配枪的,平时也参加训练,虽然训练量没有步兵们那么大,但是至少具有起码的作战技能。   付排长抱着他的步枪在人群中狂奔了十几步,很惊险的躲过了一个骑兵的马刀,但是在最后一次变向的时候脚下打滑,身子踉跄了一下,没能躲过另一个骑兵的攻击。   看着那骑兵向着自己举起的步枪,付排长下意识的举枪试图还击,但是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看到那个骑兵的胸前爆出一朵血花,身子从马屁股上滑了下去。   付排长来不及去看是谁救了自己一命,绕过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扔掉步枪,纵身跳上第二辆汽车,顺手放开了手刹,然后挂档踩离合。   混乱当中,骑兵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横七竖八停在道路上的汽车,所以当付排长的汽车起动后,附近的几个骑兵居然都有些发愣。   付排长能在汽车连里作到排长的位子,技术水平是没有问题的,飞快的起动汽车,就向着骑兵们出现的方向冲了过去,没开出多远,就一头撞在一匹战马身上。   碰撞的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那匹马悲鸣着被撞翻在地。付排长的胸膛重重撞在方向盘上,顿时感到一阵剧痛。   机械传动的方向盘在转向的时候非常沉重,付排长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汽车,试图绕过倒地的战马,但是并没有完全成功,一只后轮从马腿上碾过,汽车跳动了一下,一度让付排长觉得这辆车要翻了。   因为这次躲避,付排长驾驶的二号车开到了道路的一侧,将一个骑兵连人带马挤下了道路。然后加速从第一辆车旁边驶过。   并行的两辆车几乎填满了整个道路,接连把两个骑兵撞下道路后,付排长越过了第一辆车,眼角的余光看到几个独立团打扮的士兵尸体倒在汽车前,其中一个的头被马刀劈成两半。   这时终于有骑兵反应过来,开始向着汽车射击。只是这时候汽车还算是个稀罕玩意,骑兵们不知道怎么阻止汽车,再加上慌乱当中,瞄准哪里射击的人都有,效果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汽车是吴畏用来当作牵引车用的,为了增加有效载荷,车上没有必要的附件全被拆除了下去,就连司机室都改成了四面通风的帆布顶蓬,只在司机前面树了一块风挡玻璃。   子弹在第一时间打碎了玻璃,飞散的碎玻璃在付排长的额头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视线。   然后付排长觉得身子一震,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中弹了,全力操纵汽车的时候,他甚至没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   本来按照付排长的计划,他打算把汽车开到第一辆车的旁边,堵住骑兵冲击的道路,但是汽车开动后撞击骑兵时的快感让他没能忍住,结果越过了第一辆车。   这个时候再想退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二号车后面还挂着平板车,这种车没有转向架,后退的时候很难保持直线,而且身边的骑兵们也不可能给他停车后退的机会。   于是付班长咬住牙继续向前开,在连续撞开几个骑兵后,他才发现自己腹部以下都已经被鲜血浸满了,双腿也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脚已经踩不住油门了,汽车在又一次撞击后停了下来。   看着从两侧冲上来的骑兵,付排长喘息着从身上掏出一枚乙型手榴弹,用牙齿拔出安全销后,举起右臂准备投出去。但是这时一个骑兵已经赶了上来,雪亮的马刀挥过,付排长握着手榴弹的右臂就与他的身体分离,划出一道弧线,从车里飞了出去,一直落到了后面拖着的平板车上。   已经全身是伤的付排长甚至没有感觉到新的疼痛,他只是无力的坐在座位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骑兵向着自己再次挥起了手中的骑兵刀。   付排长发动自杀冲锋给步兵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张荣锋趁着面前骑兵被汽车撞开的机会,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拉住每一个遇到的士兵,大喊着让他们跟在自己的身边,到车队后面去组织防线。   再一次拉过一个人的时候,张荣锋愣了一下,认出这是一个迫击炮手,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扯着炮手大叫道:“你的炮呢?给我封锁公路。”   炮手大叫道:“张班长被砍死了。”   “你还没死就赶快给老子打炮。”张荣锋叫道:“所有人就地展开防御,保护迫击炮。”   这算是遭遇战开始后,士兵们接受到的第一个明确命令,于是正在晕头晕脑的士兵们开始执行命令,转身向着视线内的骑兵开枪。炮手则手忙脚乱的把刚才扔在路边的迫击炮扶起来,一面叫道:“搬炮弹来。”   和他一组的炮手死的死逃的逃,这个时候只能临进来抓帮手了。   张荣锋临时组织起来的防线上只有十几名士兵,与骑兵对射了一轮之后,又倒下了几个人,眼看着有更多的骑兵冲过来,单薄的防线不可能支撑太久,张荣锋一面开枪,一面大叫道:“怎么还不开炮?”   “太近了。”炮手的声音中充满着恐惧,但是仍然把一枚组装好的炮弹放进了炮管中。   当炮弹在低沉的发射声中从炮口飞离出去的时候,车队的前方发生了一次不算剧烈的爆炸,然后紧接着是另一次更为剧烈的爆炸,爆炸的声音甚至淹没了迫击炮弹落下时的呼啸声。   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没等晃动结束,又一次同样规模的爆炸发生了,道路上的士兵们连人带马纷纷摔倒。战马悲鸣着倒卧在地上,然后图劳挣扎着试图重新站起来。   张荣锋踉跄了一下,用步枪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外腾起的火球,心想这tm的炮弹怎么威力这么大,都快赶上老毛子的重炮了。   炮手也被晃得东倒西歪,自然不可能继续装弹,愣了片刻后,才如梦初醒般叫道:“是工兵的炸药。”   没有人想到,付排长开动的二号车上面搭载了几个爆破用的炸药。在吴畏推广的单兵五项里面,爆破算是一项基本技能,所以虽然张荣锋的队伍里没有工兵,但是却带了炸药和导爆索。   乙型手榴弹的原型就是后世常见的卵形手榴弹,没有拉火绳,拔下安全销后,投搓出去,安全锁就会在弹簧作用下弹开,自然触发引擎爆炸。   付排长准备投弹的时候,右手被马刀砍断,胳膊和握在手里的手榴弹落在了车后的板车里,手榴弹爆炸后引爆了一个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包和高温又把剩余的几个炸药引燃后抛了出去,虽然有几个落到了道路下的荒地里,但是爆炸叠加后的威力仍然给骑兵部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第430章腹背受敌   比起东倒西歪的骑兵们,训练有素的步兵显然回复战斗力要更快一些,张荣锋举枪接连放倒了两个转职的骑兵后,发现视线内已经没有还在还击的敌人了,而远方的爆炸也已经停了下来。   他一面招呼自己的士兵们都到身边来,一面向炮手大叫道:“开炮。”   炮手也知道这短暂的平静机会难得,而且有了刚才那一发炮弹的经验,临时给他打下手的士兵也算是知道了自己应该干什么。于是很快两个人又打了一炮,临时工组装炮弹的时候,炮手伸着脖子向远方看炮弹落地的火光,来估计弹着点。   刚才的爆炸太给力,他根本没看到第一发炮弹落到哪里去了。   张荣锋身为高级军官,也学过简单的炮术,说不定水平还比这个炮手要强一些。看到炮手的样子,骂道:“你还指望能打到人家的队伍当中去?给我封锁路面就行了。”   正说着,几个士兵架着两个受伤的骑兵俘虏跑了过来,把两个人重重扔到地上,叫道:“营长,这俩家伙还没死。”   张荣锋呸了一声,看着身边遍布的尸体,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枪毙十分钟。他先吩咐人去把后面板车上携带的水冷机枪组装起来,这才俯身捡起一柄马刀,向两个人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两个骑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骂道:“我们是俞师长的骑兵营,和我们作对,你们死定了。”   张荣锋嗯了一声,随手一刀砍掉了这人的脑袋,然后心中一愣,心想看不出这刀还真快。   能够被人抓了俘虏,两个士兵自然是不想死的,刚才那个士兵只是习惯性嘴硬一下,结果遇到张荣锋这个二货,直接给斩首了。   剩下的另一个士兵顿时被吓坏了,连声大叫“饶命”。然后很快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荣锋这才知道,这伙骑兵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奉命去天津阻截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刚刚回国,身边有第一师的警卫营护送。虽然并不知道张荣锋这队人是准备进京平叛的,但是考虑到回程的时候再遇到是个麻烦,就想顺手消灭掉他们。没想到一口啃到了钢筋混凝土上面,还没见到任务目标,就已经被崩掉了满口牙。   张荣锋三言两语知道了这些事情,心中颇为烦躁。因为吴畏的关系,他对共和国政府高官没什么好印像,因为某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高官,和这样一支骑兵队死磕,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举刀捅进这个骑兵的肚子里,把他钉在地上,然后看着双手扶住刀身,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看的骑兵,骂道:“老子可没说饶你不死,你们杀了我这么多兵,不把你的肉割来下酒,就算是奖励你了。”   说完他再不理会这个人,正想去看机枪,就看到两个士兵从车队后面跑过来,扯着脖子叫道:“营长,后面又有人上来了。”   张荣锋心中一惊,连忙拉住细问,这才知道张伟在车队后面也组织了十几个人,本来是准备接应前面退下来的士兵,没想到张荣锋居然带人顶住了骑兵的冲击。   张伟是吴畏从前特务营的兵,参加了一九零一年春节偷袭日本朝鲜驻屯军前指的战斗,并且身负重伤。说起资历来,他一点都不比张荣锋差,没准还要强上一点半点。   只不过那次战斗当中,他身负重伤,一条小命差点交代在冬季的鸭绿江中,回来后又差点被二十八师医院的医生判了死刑。幸好接着中日大战就爆发了,总参从关内招募了一批西医过来支援野战医院,一位北京教会医院的医生执刀给张伟作了两次手术,才算是把他的小命保住。就算是现在,每逢阴雨天,张伟的肚子还会痛。   因为在医院里躺了一年多的时间,再回部队就没赶上大批升官,所以张伟才屈居张荣锋之下。就算他嘴里不说什么,心里难免别扭,所以这次张荣锋跑到他的连里来参于指挥,他就干脆落在队伍的后面,图个眼不见为净。   发现张荣锋顶住了骑兵冲击后,张伟正想带着人增援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后面的马路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显然是有大股的人马在移动。   发现腹背受敌后,张伟立刻命人过来通知张荣锋,自己则向后建立防御,不过按照他的估计,到了这个份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公路撤退。   张荣锋刚听俘虏说起这些骑兵的任务,现在听说后面出现了一支部队,立刻以为是第一师护送高官的队伍。   第一师在天津模仿陆一师进行军制改革的事情他也知道一点,对这支部队也没什么好感,招呼了一声,让身边的士兵们保持防线,一面提着步枪往后面跑。   经过第四辆车的时候,车上的士兵叫道:“营长,机枪没问题,里面没水啊。”   张荣锋没好气的骂道:“你tm和我说有个屁的用处,老子又不是龙王,哪里给你变水去,你自己想办法,撒尿吐吐沫,也得给我把机枪弄好了。”   一面说,一面继续向前跑去。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认命的开始解裤子。   张荣锋一口气跑到车队的尾部,就已经能够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前面打得炮火连天,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不可能不知道,已经熄灭了火把,估计是作好了战斗准备。   张荣锋迟疑了一下,总算没有直接命令放弃防线,撤下公路。   从脚步声中判断,这支部队应该是在跑步前进,考虑到他们正在进入到情况莫测的战场当中,这种行军方式显然并不怎么合适,这让张荣锋对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有些轻视。   张荣锋趴到张伟的身边,低声说道:“你到前面去,这边打起来,你就带人撤下公路。让他们狗咬狗去。”   张伟看了他一眼,知道张荣锋不会让自己留在这里,于是点了点头,爬起来向前跑去。   很快脚步声慢了下来,张荣锋知道对方的尖兵肯定已经推进到自己的附近,只不过因为夜色所以才无法察觉,于是扯着脖子喊道:“什么人?口令。”   第431章意外的力量   张荣锋喊完这句话后,发现黑暗当中突然安静下来。他的心中一紧,向身后作了一下手势,偏头咬住右手里甲型手榴弹的拉火环,准备把手榴弹投出去。   这时对面有人喊道:“紫薇。回令。”   张荣锋和身边的几个士兵同时松了一口气,张荣锋知道危险还没有解除,连忙叫道:“尔康。我是张荣锋,是谁?”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但是在乱糟糟的背景声音当中,张荣锋又没有一副金耳朵,当然分辨不出来是谁。   听到张荣锋自报家门,对面的人大声叫道:“我是姚文建,我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一队士兵猫着腰翻上公路,抱着步枪跑了过来。果然张荣锋猜得没错,姚文建带着尖兵并没有在公路上前进,而是在公路两侧沿着公路方向搜索前进。   姚文建此时出现的地点离张荣锋所在的防线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可以发动突袭了。   他和张荣锋都是吴畏一手带出来的特务营老兵,敌前渗透可以摸到十米以内,这个距离其实还不是极限。   虽然特务营的士兵大多加入到了山地旅里,而且大部分成了基层军官,但是第三次中日战争当中,这些作为战斗骨干的人员损失很大,剩下的都是新三十一师的宝贝,根本不可能都拨给独立团。   事实上要不是独立团的实际长官是吴畏,郭凯森和赵琅琊抹不开面子,而且至少独立团名义上归三十一师建制,就连张荣锋这几个人都不会拨过来。   所以像张荣锋、姚文建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他们的很多战术动作落在从其它部队抽调来的士兵眼中,都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看到他们的动作,很多人也只能感慨艺高人胆大,傻人有呆福。   张荣锋看到姚文建,就算是见到亲人了,差一点张开双臂上去拥抱。   姚文建一看张荣锋的样子,就知道不妙,就算不提张荣锋身后连天的炮火和枪声,只看他浑身浴血,紧张兮兮的表情,就是一幅苦战余生的生动注解。   他回头向黑暗当中挥了挥手,叫道:“都跟上来。”然后才向张荣锋问道:“怎么回事?”   张荣锋好歹是少校营长,姚文建还是上尉连长,他这么问多少有点不够客气。不过仗打到这个份上,张荣锋也没心思挑这个理,而且姚文建也不是他的手下,两个人并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   向姚文建简单说了一下战场情况的,张荣锋问道:“你带了多少人?”   当年特务营那么多士兵当中,张荣锋能最先一批当上营长,除了运气够好之外,指挥能力出众也是一个原因。虽然这一仗打得憋屈,却已经敏锐的感觉到双方都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现在都是靠着一口意气撑着,哪一方先投入生力军,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生力军这玩意的使用也是有说道的,主要是看战斗力,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人数,所以他才问姚文建带了多少人上来,要是一个排,那就得先布防,守住防线再说。要是有一个连,那就可以发动反攻了。   姚文建立刻明白了张荣锋的意思,回头指着自己的身后叫道:“四连全体集合,轻装,准备战斗。”   听到他的命令,跑过来的士兵们加快了脚步,班排长们则开始明确命令,毕竟独立团里的士兵虽然训练时间够长,但是有实战经验的不多,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基层军官提醒。   一时间到处都是低声的吼叫声:“整队,快点……”“水壶扔掉,干粮袋也扔掉。”“只带一个基数的弹药,多余的都扔掉……”“上刺刀……”   张荣锋也没功夫和姚文建客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姚文建说道:“开始吧。”   姚文建耸了耸肩,“你是营长,你来指挥。”   张荣锋看了看在公路上排成四列纵队的士兵们,想了一下,高举步枪叫道:“跟我反击……”   一九零五年十二月发生在四九城外官道上的这场遭遇战,双方投入的总兵力大约四个连七百余人。交战双方是首都师骑兵营对上独立团两个连。一场大战之后,骑兵营战败,伤亡被俘一百四十余人,另有数十人逃散,仅有部分军官和少量士兵逃回北京城,又在黎明进城时遭到贺镕庄所部伏兵攻击,营长及两个连长阵亡,被俞世海视作珍宝的骑兵营全军尽没。   至此,宗社党倚为主力的首都师一团和师属骑兵营全部战败,失去战斗力,其它几支小股部队已经无法对全局造成影响。   独立团方面,张荣锋所部张伟连伤亡百分之八十,失去继续作战能力,直接从战场返回西山兵营休整,在没有工事的防御战当中能坚持打到这个伤亡比,张伟连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力。随张伟连机动的五辆汽车报废三辆,剩余两辆加入了后续的行动当中,仍然充当运输工具。   在这场战斗当中,第一次出现了汽车参战,付排长驾驶汽车冲击对方骑兵队列之后,在反击中张荣锋将马克沁机枪架在汽车上,第一次使机枪获得了行进间射击的能力,在战斗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张荣锋在反击中被流弹击中,不治身亡,牺牲前亲眼看到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此时四九城周边的战斗仍在继续,但是已经不复从前的烈度,随着天色渐明,这场志在必得的叛乱终将落下帷幕。   吴畏提着一支步枪,站在平安园里一处宫殿的门外,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匾。   王翔拿了一块湿毛巾正在小心擦试脸上的伤口,在冲入平安园内园的时候发生了短暂的交火,跟在吴畏身后的王翔脸上被一块手榴弹的破片刮了一下,估计是要破相了。   他呲牙咧嘴的看着吴畏,不解的问道:“您这是看什么呢?”   平安园做为皇室退位后安居的地方,占地面积不小,吴畏的兵加上总统府卫队这二十来人也控制不了这大么大的地方,所以除了必要的搜索之外,士兵们都散在各处警戒。在王翔看来,这个时候吴畏怎么也不应该看着一个牌匾发呆。   听到王翔的声音,吴畏收回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王翔。这时溥觉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吴畏占领平安园后不久,在街道上遇到的那伙人就赶了过来,然后向带平安园发动了一次攻击。   人员捉襟见肘的吴畏本来计划放弃大门,退守内院。那里有一挺能用的马克沁机枪,而且地型也相对复杂,便于发挥手下士兵的能力。   没想到还没等撤退,外面的部队先就乱了起来,有人在他们的后面发起了攻击。   被捅了菊花的攻击方瞬间就崩溃了,算是坐实了乌合之众的名声,让吴畏啼笑皆非。   在后面发起攻击的人很快出现在园门前,王翔很惊讶的认出带头的居然是溥觉。   溥觉手下本来只有七八个警卫排的士兵,但是他为了寻找秀云,变卖了大部分家产,再加上于靖给他的经费,居然聚起了一票从前一起混巡防营的满人士兵。   并不是所有的满人都怀念从前的日子,至少溥觉身边的很多人从前混得就不怎么样,溥觉这样正经的爱新觉罗家子弟都混到要靠姐姐收租过日子,其他没摊上好姐姐的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所以这帮家伙替溥觉打探消息也算不遗余力,最早提醒吴畏的消息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吴畏和康南海分手之后,就派人去通知溥觉,让他小心应付,倒也没指望这位能干出什么事业,毕竟这次的事情当中,溥觉的立场尴尬。吴畏没有作boss的潜质,也不会选这种机会逼手下站队。   但是溥觉这个人一根筋,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想法特别简单,一起过命的姐夫和从来没占着过便宜的族人比起来,哪边炕热分得一清二楚,立刻联系刘义守等人,准备平叛。   溥觉手下的组织比较松散,再加上旗人们的纪律那是出了名的差,有钱不立刻花光的了都是异数,所以集结人手就花了好长的功夫,等到人凑得差不多的时候,城里已经响起了枪声。   溥觉是光棍脾气,当众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打算一说,然后告诉大家帮哪边自选,帮自己的抄家伙,帮宗社党的自便,过了今夜大家还是好朋友。   当时倒是有不少人想着皇帝复辟也不算坏事,但是刘义守等几个心眼活泛的却知道这是改换门庭的好机会。宗社党复辟成功,他们这些人一样靠不了前,溥觉却是吴畏的小舅子,平叛成功之后,不说开府建衙,怎么也是一方重将,自己这帮人跟着溥四爷自然也能混点好汤喝。   于是在刘义守一伙明着鼓动暗中威胁之下,这些人就先砸了巡防营的枪库,抢了武器,又裹胁了留守巡防营的士兵,一起浩浩荡荡的进城平叛。   机缘巧合之下,正好来到平安园外。溥觉手下的人有认识进攻园子的人,一打听这些人居然是良弼和溥伟召集起来的,正准备营救落在国防军手里的皇帝。   这还有什么好说,一场枪战顿时就爆发了。宗社党召集起来的这伙人本来就是混混,靠人数壮胆,顺风仗还能打打,现在前有强敌后有伏兵,胡乱放了两枪就撒丫子散伙了。大家都是地里鬼,仗着地型熟悉,扔了枪往胡同里一钻,那就神仙也追不上了。   第432章郁闷的皇帝   吴畏也没想到溥觉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着老四耀武扬威的出现在自己身前,这才发现一直小看了他。   溥觉倒是不觉得自己带着满人反复辟有什么问题,还过来向吴畏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吴畏还没想好要怎么用他,就已经被李浩远给拽到一边拧着眉毛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对于李浩远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这些满人是不是卧底?   吴畏不知道溥觉手下那些人是怎么样的,不过要是怀疑溥觉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来,那可太看得起他了。   虽然这样,他到底也没让溥觉的人进园子,只是让溥觉负责园子外的警戒,同时派人打听京城里的消息,他知道这时贺镕庄应该已经进城了,但是战况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没有准确的情报,他就没办法评估现在城里的局面。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也算是无奈之举。   把人都分派出去后,吴畏也没有别的活可干,只好站在院子里发呆。   这时看到溥觉进来,他连忙问道:“有什么消息。”   溥觉摇了摇头,他手下的旗人大爷们平日里那都是包打听,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认识再多的人也没用,大家都两眼一摸黑呢,能打听到什么事情全看运气。   他向吴畏说道:“要不我去总参看看?”   平安园有通往电话局的电话,线路也还完好,但是估计电话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根本要不通。   吴畏摇了摇,想了一会,抬头指着刚才看的牌匾问道:“认识这个吗?”   溥觉现在也是认识上千汉字的高级军官,倒也不含糊,抬头看了看,皱眉说道:“这是什么字啊,比我写得还乱。”   吴畏大笑起来,说道:“这是‘正大光明’,乾隆亲笔。”   说起来乾隆可是溥觉家正经的老祖宗,可惜溥觉对这些前辈一点都不关心,啊了一声,心想那又怎么了?   吴畏笑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是在给瞎子抛媚眼,感慨的说道:“可惜这落款不对。”   溥觉迷惑的问道:“那应该是什么?”   “要是落个‘赐郭德纲同志’就好了。”   吴畏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迈步向屋子里走去,嘴里高声叫道:“总统,我进来了。”   因为外面围了上百满人,李浩远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敢怠慢,拎着步枪亲自站在门边放哨,看着吴畏大步走进来,就向他点了点头。   从前只听说过吴畏能打,这一路上亲眼看着吴畏过关斩将,所向无敌,可算是开了眼了。他现在对吴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以为当军神只要运筹帷幄就行了,现在才知道,军神想要不败,除了指挥能力外,必要的时候能自己抄家伙上也是必备的技能,再厉害的军神,也不能指望永远都能只让别人去拼命。   这一晚上,吴畏身心俱疲,心里还惦记着事情,也没什么心思理会李浩远。而且李浩远是叶知秋的卫队长,自己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和总统的卫队长其乐融融也算作死之道,所以还是两免的好。   这里是皇帝载湉和隆裕皇后的寝宫,这个时候宫女和太监都已经被赶了出来。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只有叶知秋和肖媛在场。   皇帝虽然退位了,必要的体面还是有的,寝宫里当然不能直接床着对大门,叶知秋也没兴趣参观废帝的大床,所以现在四个人都在外间。   载湉向来就不是一个有准主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让臣子忽悠得直接投降了。现在面对叶知秋,心里打算着不能示弱,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一个劲发抖。   叶知秋也算是开国皇帝,虽然文不精武不熟,到底都能比划两下。刚才进园子的时候,也是举着步枪一路跑进来的,除了在内院门口摔了一跤,举着枪一直没捞着机会放之外,也称得上武勇了。   要是拿他和吴畏比,那是没什么比头,但是拿来和载湉比,就很可以傲视一下了。   所以他此时虎踞龙盘的坐在屋子里,倒显得自己才是主人一样。   看到吴畏进来,他招手说道:“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隆裕皇后比自己的丈夫要镇定一些,看着吴畏说道:“吴将军。”   叶知秋一愣,问道:“皇后认得中正?”   按吴畏自己报上来的履历,载湉退位的时候,吴畏还在关外跟着一帮淘金客挖沙子,自然没可能见过隆裕。至于载湉退位后,隆裕更是深居简出,怎么会认识吴畏就很值得研究了。   吴畏淡淡一笑,说道:“在秀云家里见过皇后。”   叶知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肖媛在旁边提醒道:“你应该叫娘娘。”   叶知秋的身份不同,当然可以直呼皇后,起码人家老叶比某个姓赵的开国皇帝有节操多了。但是吴畏就不一样了。   吴畏嗯了一声,向载湉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看着皇帝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今晚的行动?”   载湉愣了一下,恼怒的看着吴畏,叶知秋虽然没有称帝,怎么说也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吴畏一个小小中将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吴畏看出他的愠怒,摆手说道:“今夜过后,什么奉养皇室就都成了笑话,你还是先习惯一点的好。”   载湉当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现在听吴畏当面说出来,又惊又怒。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吴畏剧烈的咳嗽起来。   吴畏在心里骂了一句,回头向叶知秋说道:“大总统。”   叶知秋摆了摆手,他也算是雄才大略的主,刚才坐在这里慢慢回想今夜的经历,心中也有疑惑,现在听到了吴畏的问题,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看着载湉,慢慢说道:“他们根本没打算扶你重登九五对不对?”   他们冲进寝宫的时候,载湉夫妇并没有睡觉,而是衣着整齐的对坐愁城,当时叶知秋就觉得不对。平安园的守军虽然没能挡住他们的进攻,但是挟持载湉逃跑还是有机会的,就算来不及,总也应该试一试,为什么一点这种迹象都没有?   听了叶知秋的话,吴畏看着载湉,苦笑道:“你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郁闷。”   第433章金牌打手   载湉有多郁闷这个事情不需要吴畏来操心,吴畏确定了载湉在这次叛乱当中的地位就已经足够了,于是转身就要告辞。   载湉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隆裕突然说道:“找到秀云了吗?”   吴畏身子一顿,下意识的去看叶知秋,后者神色如常,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隆裕说道:“旗人女子多薄命,还请将军善待那孩子。”   吴畏不想多说,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叶知秋突然说道:“溥觉在外面吧。”他说道:“让他来见见皇帝吧。”   吴畏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没这个必要。”   叶知秋也不生气,温和的说道:“总要做个了断。”   吴畏心中一沉,看着叶知秋强笑道:“一个少校,要什么了断?”   叶知秋玩味的看了他一会,转头向载湉说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像中正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只怕是难找了。”   载湉和隆裕自然也明白了叶知秋话里的意思,载湉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身子却抖成一团。隆裕看着叶知秋,轻声说道:“何苦难为别人?”   叶知秋淡淡一笑,转头向吴畏说道:“难道他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少校?”   吴畏愣了一下,向叶知秋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叶知秋笑了一下,慢慢坐了下来,发现面前杯子中的茶已经没了,伸手去拿茶壶,却发现肖媛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他向肖媛笑了一下,慢慢提过茶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茶水,然后才向载湉说道:“我出身岭南大族,这辈子就算什么事都不做,也一样吃穿不愁,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   隆裕看了看懦弱的丈夫,讽刺道:“大总统雄才大略,当非人所能及。”   叶知秋笑了一下,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说明,大多数时候,下决心比做事更难。”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发愣,不明白叶知秋想说什么。叶知秋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喝茶。   吴畏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向王翔说道:“升官很重要吗?”   王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说这是从何说起?你要讨论问题,总要先给个情景模式吧?莫非是要学某些人自己画个靶子自己打?   吴畏也不解释,摆手道:“去叫溥觉来。”   溥觉一直守在大门口等消息,听说吴畏找他,连忙又跑回来,吴畏看着他,说道:“总统想让你去见见皇帝。”   溥觉啊了一声,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没有什么表示。   吴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溥觉的脑子是绝对不笨的。他和秀云同父同母,没道理秀云那样灵秀的女孩子,到了弟弟这里就基因突变,老忻亲王又不是接盘侠。   所以溥觉的智商是不缺的,只所以办事能力总是忽高忽低,在x轴上下剧烈震荡,完全是因为这小子有脑子却不用,凡事不愿意多想。   如果现在不给溥觉说明白的话,恐怕溥老四真以为叶知秋让他去给载湉磕个头拉倒呢。   吴畏护短了出了命的,当年一个小小中校就敢替手下扛杀俘的罪名,现在当了中将,就更加变本加厉。就算溥觉不是吴畏的小舅子,他都不能看着自己的手下闷头被别人坑了,更何况这个还是实在亲戚。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说道:“你总不能一直在我的手下当差,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以你的出身,以后要出头就难了,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和你的身份一刀两断也好。”   他看着溥觉,慢慢说道:“不过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来决定,我只提醒你,什么都不做估计会失去机会,一旦开始做了,那就回不了头了。”   溥觉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很认真的想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急了,向吴畏叫道:“我溥老四顶天立地,可不干投名状的事。”   吴畏骂道:“你小声点……我让你多读书,你就光看水浒了?”   溥觉一呆,下意识的辩解道:“这个好看……”   “行了。”吴畏摆手说道:“你就是一辈子跟腿的命,我去给你回了吧。”   叶知秋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也就是吴畏这种胆大包天的主,不然谁敢把这种事情揽在身上。   溥觉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厉害轻重,看到吴畏要走,一把拉住他,“我自己去说。”   说着抢上几步,就向着寝宫的大门跑去。   吴畏一把没拉住,骂了一句,连忙跟了过去。自己的功劳够大,又是无欲无求,叶知秋就算不满意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俄国那边还指望着自己去实施美男计呢,要是一刀砍了,不知道叶卡捷琳娜对无头骑士是个什么看法。   但是溥觉这个样子一头撞过去,叶知秋怎么想就不一定了,他办不了吴畏,总能办得了溥觉。溥觉宗室的身份就是现成的理由,都不用叶知秋去找“莫须有”。一个弄得不好,溥觉以后连给自己跑腿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浩远并不知道叶知秋要见溥觉的事情,看到溥觉飞跑过来,立刻就急了,直接举枪瞄准,大喝道:“站住。”   门边的几个总统府卫兵也一起举枪,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倒不是怕溥觉,溥老四相扑再厉害,也就是多出一个人的事。大家怕的是吴畏。平安园门外吴畏状若疯虎所向披靡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家伙要是发疯,大家一起上不知道能不能死得慢一点。   吴畏看见了也着急,在后面连忙叫道:“别开枪,是总统要见他。”   这时代的建筑物也没什么隔音措施,他们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喊,叶知秋早就听到了,他起身走到门前,看了看溥觉,向李浩远说道:“让他进来。”   李浩远迟疑了一下,伸手把溥觉的配枪摘了下来,这才让开门口。   溥觉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看到李浩远让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吴畏连忙跟了上去,李浩远没空拦他,自己也拎着手枪跟进来。吴畏经过他的时候,听他低声说道:“可别让他干什么蠢事。”   吴畏心中苦笑,心说溥老四当然不会干蠢事,倒霉就倒霉在这家伙干起蠢事的时候,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干的是一件蠢事。   溥觉多少还是有一些心眼的,进了屋子,倒也没有直愣愣的向叶知秋说“老子行得正坐得直你要以绝后患自己去干老子不伺候”这种话。真要这么干了,吴畏说什么也得先把他砸晕了拖出去,回头再找关系给他开个精神病发不具备行为能力的证明——没办法,溥觉在京城里是名人,那点底细大家都门清,也没办法说他还是未成年人。   进了屋子后,溥觉先向叶知秋敬了个礼,然后才转头去看载湉。   溥觉虽然是正经宗室,但是还没成年,忻亲王府就败了,他身上没有差使,平日里自然是见不到载湉的,最多也就是在大型庆典上远远望上两眼,能不能看清楚两说,对于溥觉来说,这时候的皇帝远不如天桥的把式有趣,当然也不会细看。   不过现在这屋子里就这么两个男人,想要认错了也难。所以他看了看载湉,想了一下,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忻王府溥觉,给皇上请安了。”说完又给隆裕磕了一下头。也不等有人说平身,自己很利索的爬起来,向叶知秋说道:“谢谢大总统这时候还想着我们满人。”   叶知秋看着溥觉这一串动作下来,也没有出声阻止,身后的肖媛咳了一声,说道:“吴将军手下的将领果然不凡。”   叶知秋看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溥觉是吴畏的人,不能把场面弄得太僵。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吴畏,点头说道:“建国的时候,我就说过‘五族共和’,偏偏有人总是拿满汉说事。要我说,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今夜平叛的有溥觉这样的满人,难道叛乱的人中就没有汉人了?”他向溥觉挥手说道:“你出去和大家说,无论满汉,都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我共和国子民不分三六九等。”   溥觉没有说话,沉默着向叶知秋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来。   载湉见想像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心情一松,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叶知秋看了看吴畏,挥手说道:“你也去吧。”   他看着吴畏离开的背景,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前他一直担心吴畏功高震主,会不安于位。但是吴畏在日本手握大权,国会一纸召令就立刻回国,接到自己改任俄国大使的命令后就立刻着手准备,老婆丢了都一点怨言没有。显然是对权力没什么兴趣的。   叶知秋确定了吴畏的心性,自然就放下心来。然后自然就动了把吴畏收为心腹的念头。   他刚才试探溥觉,目标其实是吴畏,不然以溥觉的身份就算是宗室又哪里值得他来试探了。   现在看吴畏的表现,这个人忠则忠矣,却不会无原则的为自己作事,没有权力欲望的人,虽然用起来放心,但是在一些事情上,却不会顺手。   想到这里,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吴畏这个人,可以做不败军神,也可以做名臣能吏,只要他愿意就行。唯一不可能做的,就是金牌打手!   第434章城门口的狼   吴畏并不知道自己错失了成为叶知秋心腹的机会,事实上即使他知道,也绝不会去试图抓住,他不是蛋痛小说当中的主角,用不着为了光荣与梦想逼着自己的人离心离德。   事实上,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有着数之不尽的敌人,实在用不着为了拉仇恨开反向金手指。   走出寝宫后,他看到溥觉站在院子里等他,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溥觉看着叶知秋,低声说道:“我想去找姐姐。”   叶知秋点了点头,“过了今夜,我们一起找。”   溥觉看着他,“能找到吗?”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夜色中的院落,轻声说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正说话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一起抢出内院,看到守在大门处的士兵们也都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步枪对着黑暗当中的街道。   然后就听到有人大声叫道:“别开枪,自己人。”   吴畏看了溥觉一眼,停下了脚步。   很快溥觉就带着两个一身国防军将校军服的人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吴畏在北京军官学校见过的吴佩孚。   本来按照吴畏的意思,平安园这个地方太惹眼,捉到载湉之后,就更是一个烫手的大山芋,到时候宗社党还不得玩了命的勤王?所以在本来是准备去军校的。还是后来才发现预想中源源不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这才发现宗社党复辟准备推出的皇帝并不是载湉。   结果溥觉带着人来得太及时,虽然冲散了那支乌合之众,却让叶知秋陷入了两难当中——无论是叶知秋还是李浩远,都不敢相信溥觉和他的满人兄弟们,自然不敢置身于他们的保护下。   吴畏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不能保证溥觉手下的这帮人有没有人看到叶知秋后突然嗨起来,对着叶知秋举枪来上那么一下子。   所以保护叶知秋离开平安园的计划就只能放废,吴畏把溥觉的人安排在平安园外围,不给他们接近叶知秋的机会,又让人去军校召集学员过来增援。   军官学校里仅仅高级军官就有数百人,一旦武装起来,也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队伍,只不过用这样一支部队来战斗,任何战损都足以让顾雨心头滴血了。   北京军官学校现在算是有平叛传统了,当初刚刚开张一个月,就跟着吴畏平定海军叛乱,那次的事件被写进了军校的历史当中,一直让王文林感到自豪。   所以这次一听说是总统召集学员们平叛,军官们立刻就响应起来,砸开了军校的武器仓库,拿了枪支弹药就赶了过来。   本来还将信将疑的吴佩孚见到吴畏,所有的疑惑就都烟消云散了,赶着过来敬礼。   吴畏问起刚才听到的马蹄声,吴佩孚就解释说是军校里新进弄了十几匹战马,本来是打算让没摸过马的军官们练习骑术的,这次也让吴佩孚他们都骑了出来。   吴畏听了大喜,让吴佩孚带人去见叶知秋,听从他的指挥。自己招呼王翔等人一声,就奔大门去了。   吴佩孚听说大总统果然在这里,心中惊喜,反应就慢了一拍,看到吴畏向外跑去,连忙大声问道:“您干嘛去?”   吴畏挥手说道:“办点私事。”   吴佩孚大吃一惊,心说总统还没脱离危险,你老人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办私事,这么干真没问题吗?   吴畏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干有什么问题,出了门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向集结在大门外街道上的军校学员们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大总统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一磕马蹬,战马嘶鸣一声,就冲出人群跑了。王翔带着卫兵们连忙赶上前来,从学员们手里捞过战马,纷纷追了下去,有手快骑术好的,骑上一匹还要再拉一匹,转眼间就把学员们的战马抢了个精光。   这回不光军校的学员们发愣,溥觉手下的旗兵们也都满头雾水,包括溥觉在内,谁也不知道吴畏这是闹哪样。   此时折腾了一晚的四九城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来。因为这一晚上的战斗,街道上早已经看不到平民的踪影。吴畏带着人纵马疾驰,也不用担心交通事故。   王翔的骑术也就一般,比起吴畏差得太远,追了一程后,发现越追越远,不禁有些急了,大声叫道:“司……咱们去哪?”   他提心在大街上叫出吴畏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司令”这个词就没有完整的喊出来。   吴畏速度不减,大声叫道:“出城。”   话音未落,前面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枪声。   吴畏吃了一惊,连忙勒马停了下来。王翔等人这才赶了上来,一个个气喘吁吁,紧张万分。   吴畏侧耳听了一下,皱眉说道:“这是哪里还在打?咱们过去看看。”   王翔劝道:“咱们的人太少,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吴畏摇了摇头,从马上跳了下来,示意留下两个人看马,自己带着人当先向前摸去。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城门前,这时枪声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城墙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吴畏低声吩咐了一下,带着人沿着街角的阴影凑上前去。   很快他们就来了城墙下,吴畏背靠着城墙,打出隐蔽的手势。   很快几个士兵沿着阶梯从城墙上走了下来,有人说道:“首都师的骑兵怎么跑城外面去了?”   “那谁知道啊。”有人说道:“兴许骑兵本来就是驻扎在城外的。”   “别废话了。”又有人说道:“咱们出城看看,有没死的弄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黑暗当中有人低声叫道:“口令。”   几个士兵一惊,立刻举枪闪身散开。带队的班长低声说道:“紫薇。回令。”   “尔康。”一个人从黑暗当中钻了出来,说道:“贺镕庄呢?”   几个士兵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愣愣的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班长才惊喜的叫道:“司令?”   吴畏笑道:“可不就是我吗?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守城门来了。”   他刚才只看这几个士兵的装束就知道,这是贺镕庄手下的士兵,按照他给出的代号,现在应该叫做“狼群”的雇佣兵部队。   毕竟这些人的装束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超前了,就算想要仿制也不容易。   第435章将死之人   贺镕庄击溃了舒声的两个营之后,就率领部队直扑首都师的师部。临走的时候安排了一个排的士兵去抢城门,以接应独立团进城。   他虽然知道独立团的存在,但是却并不知道独立团会不会奉命进城,吴畏也不会向他通报独立团的动向。贺镕庄只是觉得,吴畏不可能放着这么一支现成的部队不用。而且就算独立团不进京,自己控制一个城门也可以当做退路。   贺镕庄身为高级军官,又是机炮连的技术兵种出身,做起事情来已经习惯了小心谨慎,和吴畏手下那些擅长猛打猛冲的猛将兄们有本质的不同,这也是强侦营一直向为全师尖兵,却还没有团灭的原因。如果只是一味的逞强,就算强侦营的士兵们个个以一当十,又能杀得了多少敌人?   用一个排抢城门对于这些强侦营的的老兵们来说有点大材小用。所以过程很顺利,几乎兵不血刃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还没等大家喘匀了气互相吹捧几句,城外就突然来了一支骑兵部队,大声叫嚷是首都师师部骑兵营的,有紧急军情要进城禀报。   强侦营的各位正觉得仗打得不过瘾,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送到嘴边的肉不吃那也不是吴畏亲传部队的风格啊。于是带队的排长先骗骑兵营的人进城,然后两边用炸药手榴弹截住,剩下的就用机枪步枪冲锋枪招呼,几分钟就把好不容易从独立团枪口下逃出生天的骑兵营残部给报销了。   吴畏跑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家杀完猪准备过年,兴高采烈的下城墙打扫战场。   强侦营在本州岛上被日军四个师团围攻,还能一次次杀透重围,本来就自信心爆棚。这一次奉命进京平叛,想着对手是充当近卫军的首都师,本来心里还有点不托底,没想到这一路打过来,除了攻克舒声的第二营防线时伤亡了十几个人之外,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仗。久在祖国积威之下,不敢生起二心的士兵们这才意识到,母国军队的平均水平可能还不如日本人的几个老牌师团,正真强悍的是吴畏带出来的兵,和部队的归属没有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士兵们就有点得意忘形,一时间失去了警惕性,结果就被吴畏带人摸到了背后,要不是认出是自己人,就差一点连皮带馅包了饺子。   这些兵突然看到吴畏,惊喜之余,被迫离开陆一师的委屈就爆发出来。再加上被自己四百人吊打四九城的战绩一冲,自觉天下间舍我其谁的豪情升起,看着吴畏就有人叫道:“师长万岁。”   吴畏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听到还有不怕事大的人在起哄,连忙板起脸来喝止。   带队的排长大声说的道:“师长,兄弟们说的都是心里话,干脆你来当皇帝吧,看谁还敢找咱们的茬。”   吴畏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这个话茬。积威之下,那个排长发现吴畏的脸色不善,心中就是一凛,下一句话也就说不出口来。   吴畏当然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心思。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人被程选杰逼得背景离乡,自然是因为他们手上不干净。就他们在日本干的那点事,怎么说也和好人不沾边。   所以吴畏就算想要黄袍加身,也不会给这么一帮人从龙之功,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事情急着要办。   如果这个排长有康南海的水平,肯定就知道劝进这种事,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第三种可能。成功了自然飞黄腾达,可要是失贬了,那就要小命不保。被劝者表现自己的赤胆忠心,自然不会留着劝进者以后再用。   可惜这个排长固然没有那么多学问,吴畏也没有康南海对这个时代皇权的了解,根本就没想过“万岁”这个词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可以随便喊出来的,黄袍加身这种事,也不是可以随便混过去的。   这群人里面没有熟读历史的专家大儒,学问最好的吴畏是理工出身,又曾经生活在一个极尽夸张之能事的网络时代,别说万岁这种一听就土得掉渣的词,就是银河战队、宇宙之王这种称号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自然也不会觉得一句万岁有什么可在乎的。   他制止了士兵们的欢呼后,大声命令打扫战场,自己则带着卫兵们出城而去。   在强侦营士兵们心中,吴畏是战无不胜的军神,所做所为自然大有深意,居然没人想到问一下,吴畏这个时候急着出城是打算去干什么。   城门处的骑兵们虽然被突袭团灭,但是强侦营发动伏击的时候从多手杂,也没办法挨个点名,骑兵们自然也不会各个都死。吴畏穿过战场的时候,捡了几个气多的问了一下,大概知道了发生在官道上的战斗。不用说也知道这些倒霉的骑兵们遇到的是独立团的部队。只是听骑兵们的叙述,独立团伤亡也很大,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   出了城门,吴畏看了看面前的大道,催马疾驰。这个时候那个排长才想起来吴畏只带这么点人出城,万一遇到乱军那就不妙之极,连忙招呼大家跟上去。   身边的人为难的说道:“咱们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六条腿?”   排长骂道:“哪里有六条腿,分明只有四条腿,难道你老子我骑到马上,就能算七条腿了?”   话虽如此,但是四条腿的马也不是他们能追上的。排长眼球一转,一眼就看到骑兵们被击毙后留在城外的战马,连忙招呼大家去捉马。   这些战马平日里都是训练熟了的,并不怕人。见到有人来捉也不逃,转眼被牵过十几匹来。   排长自己接过一匹马的缰绳,学着别人脚踩马镫翻身上马,结果那马向前一窜,顿时把排长大人摔了下来。   被手下人扶起来的时候,排长就知道骑术这玩意现学来不及,看着吴畏一行已经跑远,跳着脚叫道:“会骑马的都去。”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五六个士兵翻身上马,排长连忙叫道:“剩下的马也都带着。”   吴畏策马狂奔的时候,程斌四人也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着。只不过比起吴畏明确的方向来,这四个人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跋涉了一夜之后,方展空扭伤的右腿已经肿得和大腿一样粗了,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一只手提着手枪,另一只手架在程斌的肩膀上,两个人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在面前蒸腾成一团团的白雾。   叶黛和吕兰清两个人也互相搀扶着,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她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滚得肮脏不堪,还划破了几处。   十二月北京近郊的冬夜是非常冷的,寒风吹过,几乎瞬间就能把人的衣服吹透。   四个人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被寒风一吹,衣服立刻就冻成了冰柱,不但寒冷沉重,动起来的时候还格吱吱的直响。   吕兰清因为长年四处奔波,体质要比叶黛好上一些,此时已经是两个人中的主力。不过她的体力强点也有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两个人挣扎着走了一程,吕兰清踩到一块雪下的石头,脚下一滑,顿时摔倒在了雪地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两个女人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吕兰清随手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一面感受着冰冷的雪水流过喉咙的感觉,一面趁机恢复一点体力。   在前面跌跌撞撞走着的两个男人回头看了一下,停了下来。方展空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雪堆说道:“去那里休息一下。”   程斌犹豫了一下,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继续走下去,只好先扶着方展空过去,又回来接应两个女人。等到四个人都到达雪堆后面的时候,就连程斌也瘫软成了一团。   远处传来几声枪声,风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喝骂声。   程斌闭上眼睛,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方展空则握着手枪爬到雪堆上面,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   这个雪堆下面似乎是个丘陵,在周围这片空地上算是最高的地方了。   枪声响起的地方是他们今夜经过的第二个村子。他们离开第一个村子的时候,追兵还没有赶上来,所以并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远远看到那个方向燃起了大火。   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声音,方展空沉默不语。如果他们这个组合能够再强一点,如果他的腿没有受伤的话,那么他会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那些追兵们显然已经开始失去耐性,也许他们觉得胜利无望,所以开始对平民发泄怒火,而不是在发现了踪迹后立刻离开村子追赶他们。   按照方展空的估计,这些人在到达第一个村子的时候,可没有逗留这么久。   叶黛好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翻身趴在雪堆下,愤怒的说道:“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不只方展空没有说话,程斌和吕兰清也没有说话。前者当了半辈子的兵,称得上半生戎马,比这更令人发指的行为都见过,当然不会觉得惊讶。   程斌和吕兰清则是在本州岛的时候,了解过陆一师先头部队做过的那些暴行,两相印证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也只有叶黛这样被有意保护起来,看不到更多资料的人才会感到震惊。   程斌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想着那些程选杰收集起来的报告,心里却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到时的愤怒。   最起码陆一师的士兵们残害的对像是日本人,那个时候,中日两国之间还是交战国,程斌虽然受儒家文化熏陶,学的却是怀威抚远那一套,至于什么以德服人,他又不是雷老虎那样的傻瓜,用膝盖想也知道不靠谱。   所以对比陆一师和现在村子里的那些乱兵,其中高下自然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国民?”叶黛仍然追问道。   “因为绝望。”方展空淡淡说道。无论是兵变也好,复辟也罢,都只是名词不同,本质上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计。那些参与其中的士兵们也知道这买卖赔不得,一旦赔了,那就再没有机会翻本。   有了这种认识,当发现计划进行得不顺利的时候,士兵们的情绪就会很快的滑落,然后脱出军官们的控制,毕竟造反这种事情对参与者的压力是很大的,一旦失败后,面对的反扑也是同样残酷,不是那种连绝个食都可以轮班的逗逼行为可比。   所以当方展空看到追进村子的士兵开始烧杀泄愤的时候,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希望和懊悔。   希望自然是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懊悔则是自己有伤在身,这个难得的机会很难把握得住。   他想了一下,慢慢从雪堆下滑下来,停到了程斌的身边,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不能也得能啊。”程斌奋力撑起身子,伸手去扶方展空,准备继续逃亡。   方展空这次却拒绝了他的帮助,伸手挡开了程斌伸过来的胳膊,然后从军服里摸出一把小巧的转轮手枪,塞到程斌的手里,说道:“你带她们走。”   程斌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一起走。”   方展空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一起走太慢了,那些人有十分钟就能追上来。”   他看着叶黛,低声说道:“总统让我保护你,看起来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他看了程斌一眼,说道:“如果被追上,杀了她们。”   程斌迟疑了一下,说道:“她们的身份不同,那些人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还没等方展空开口,吕兰清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手脚并用的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不想死,但是如果被追上,你一定要先杀了我。”   方展空看着吕兰清的背影,淡淡一笑,向程斌说道:“这个女孩子很好。”   说完他又转头去看叶黛,后者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活着捉到。”   方展空笑了笑,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带鞘的小刀,递了过去,说道:“别给你爹丢脸。”   说完他挥手说道:“快走吧。”   程斌看着他说道:“你不走吗?”   方展空咧嘴笑道:“我是军人,一直这么逃下去的话,可丢不起这个人。”   程斌能身居高位,自然也是有决断的人,听方展空说得坚决,也就不再开口,伸手扶起叶黛,追着吕兰清去了。   方展空看着他们的背影发了一会呆,叼着枪重新爬上雪堆,突然发现天空变得明亮了很多,不远处的村子里升起一团火光,然后在寒风当中迅速蔓延开来。   方展空骂了一句,奋力爬到雪堆的顶端,正好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群士兵踩着积雪向这边走了过来。   方展空无声的笑了,慢慢取下手枪,随便瞄准了正前方的一个士兵,扣下了扳击。   程斌毕竟是个男人,体力比吕兰清好得多,很快就扶着叶黛追上了吕半清,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然后就是枪声大作。   程斌心里一缩,拉了向后看的叶黛一把,大叫道:“快走。”   枪声肯定是方展空和追兵交上火了,那就说明追兵离自己也不远了。只要他们追过雪堆,就会发现自己三人的踪迹。   不用他催促,两个女人也知道到了紧急时刻。三个人跌跌撞撞的越过一道田垅,程斌看着面前开阔的原野,在心里叫了一声苦。   不知不觉当中,天已经亮了,在这无遮无拦的原野上,三个人不可能逃得过追捕。   身后的枪声停了下来。程斌转身趴到被积雪覆盖的田垅上,看到有士兵出现在雪堆下面,有人爬了上去,把方展空从上面踢了下来,下面的士兵则举枪对着方展空翻滚的身体开枪。那个爬上雪堆的人被吓得连喊带叫的从另一侧滚了下来。   程斌抽出方展空送给他的手枪,回头看了一眼,吕兰清慢慢跪倒在他的身边,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雪地,低声说道:“我跑不动了,你开枪吧。”   程斌看着她,握枪的手颤抖起来。叶黛慢慢靠在他的身边,无声的抽泣起来。   程斌咬了咬牙,把枪塞到吕兰清的手里,又接过叶黛手里的小刀,说道:“你俩继续跑,我还能耽搁他们一会。”   吕兰清苦笑着看了看手里的枪,摇头说道:“没用的,还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她看了一眼叶黛,慢慢说道:“你能死在爱人的身边,也算是件好事了。我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说完,她慢慢把手枪的枪管塞进嘴里,用双手反握住枪柄,纤细的手指与象牙枪柄融合在一起,在朝阳下显得晶莹剔透。   叶黛听到吕兰清的话,转头看了看程斌,发现后者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茫然。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雪堆那边的人已经发现了三人的脚印,正大呼小叫着追了过来,不禁苦笑了一下,伸手握住程斌手里的小刀,把它从刀鞘里抽了出来,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低声说道:“我怕没力气,帮我。”   程斌迟疑着握住刀柄,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他盯着叶黛明亮的双眸,突然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他说道:“你是不是喜欢吴畏?”   叶黛一愣,抬头看向程斌,身边的吕兰清也吃惊的看向程斌,显然这个问题太过惊人,让她连死都顾不得了。   436.第436章绝境   程斌和吴畏一向被并称为共和国双璧,在很多时候,都是被相提并论的。   事实上这两个人虽然各自都是共和国军政两界最耀眼的明星,但是在外人的眼中,两个人代表的份量却并不一样。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程斌在政坛上的发展前途明显比吴畏要大得多,不到四十岁的副总理,又是叶知秋的乘龙快婿,等到叶知秋退休之后,接任大总统的职位简直是毫无悬念。   而吴畏现在看起来虽然风光,但是军人这个职业,干到顶也就是顾雨现在的位置。按照临时宪法的章程,除非战时,共和国也断然没有让一个军人成为总统的可能。   但是至少了解吴畏能力的程斌知道,吴畏并不会仅仅局限于军事方面,事实上他陪同叶知秋出访欧美四国的时候,就已经亲眼目睹了吴畏在处理国际事务时的能力和手段,而且据程斌所知,吴畏在工业和经济方面的造诣很可能也在自己这上。   可以说,吴畏之所以一直在部队发展,并不是他只能从军,而是叶知秋需要他从军。   所以当程斌在日本听说吴畏既将出任驻北方俄国的全权大使时,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认为这是吴畏被驱离权力中枢的开始。反而觉得这是吴畏进军政坛的前兆,毕竟驻外大使这个职位,在共和国内部还要算是一个比较新鲜的职位,特别是驻北方俄国的大使,肩负的不仅仅是外交任命,还要承担沟通两国军事方面的任务。所以吴畏这个大使,要说身兼军政两方面大权,也并不为过。   在程斌看来,当日本这个共和国身边最大的敌人被吴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在地之后,共和国就已经不再迫切需要一位军神了,所以叶知秋开始有意识的为吴畏转职进行铺垫。   有一个问题程斌一样不愿意去想,那就是在叶知秋的心目中,吴畏究竟是处于什么样地位的。   程斌在共和国政坛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吴畏的存在,那就是妥妥滴天之骄子,在没有强大助力的情况下,他从一个政务院的高级文员,在几年时间内攀上副总理的宝座,现在甚至可以看到更进一步的希望,虽然是借了共和国刚刚成立,国内人才匮乏的光,但是本人的能力也同样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可能要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内与吴畏竞争的时候,心中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威胁,而是兴奋,有点类似于吴畏进入战场时体会到的那种感觉。   但是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回国的路程会止步于京津交界处的一个小小的乡村外。   此时此刻,什么雄才大略也都用不上,他只是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书生。   所以当叶黛要求他帮助她自尽的时候,程斌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自卑,他突然想到,如果在这里的是吴畏,叶黛也许就不必去死。以吴畏的能力,肯定有办法带她们逃出生天。   于是他握着叶黛冰冷的双手,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吴畏?”   叶黛绝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程斌居然还在关心这种事情,如果吴畏在这里,一定会满怀敬仰之情的问上一句,“您是混矽统的老司机吧。”   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程斌的脸,然后才反应过来,愤怒的说道:“你说什么?”   身边的吕兰清也没有想到程斌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神经。她怎么说也是一位资深记者,对于新闻素材的感觉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所以立刻就判断出这句话绝对不是程斌临死之前发癔症,肯定是有感而发,多半这个念头已经困扰程斌很久了,所以他才会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还要想着弄清楚这个问题。   程斌一句话问出来,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大家都要死了,她喜欢的人是谁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他歉意的向叶黛笑了一下,正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在这边了。”   从雪堆后搜索过来的叛军们终于发现了他们。十几个士兵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他们跑了过来。   程斌心中一惊,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远,就算在雪地里跑得慢,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叶黛无助的神情,就连远处传来的枪声也都充耳不闻。他伸手握住了叶黛手里的刀柄,盯着她说道:“来生等我娶你。”   说着手上用力,就想把刀刺进叶黛的胸膛。倒不是他急着要杀叶黛,实在是三个人只有两件武器,要自杀也得排着队来,程斌不想作俘虏,当然要先杀了叶黛,再杀自己。   但是这时他觉得身边被人猛的一撞,手里的刀刺进叶黛身体的同时,自己也被撞倒在了地上。   撞倒他的人是吕兰清,仓促当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撞到程斌的身上,自己也停不下来,三个人顿时滚成一团。   程斌怒道:“你干什么?”   看到吕兰清的样子,他当然以为吕兰清突然之间不想死了。但是程斌可不觉得吕兰清应该阻止自己。   他放开刺进叶黛身体的小刀,因为吕兰清扑在叶黛身上,他也看不到叶黛的神情,只是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刀好像是刺偏了。   程斌退开了一点,然后一眼就看到吕兰清握在手里的小手枪,他伸手夺了过来,既然吕兰清不打算用它了,程斌倒不介意用这把枪送自己三人一程。   然后他就看到吕兰清正对着自己大声的叫嚷着什么。他定了定神,这才分辨出吕兰清的声音,同时也发现,身边的枪声似乎突然密集了起来。   吕兰清大声叫道:“救我们的人来了。”   田垅另一边的原野上,一队骑兵正纵马扑了过来,马上的骑士们一面勉力控马,一面趴在马背上向着追赶程斌三人的叛军士兵开枪。   起伏不平的原野上,战马本来就跑不稳当,骑兵们自然也没有瞄准的可能,子弹嗞溜嗞溜的在天空中飞过,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偶而还有战马突然一脚踏空,猛的摔倒在地上,然后痛苦的挣扎着,再也站不起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骑兵,叛军士兵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纷纷停下来举枪还击。   这些人能够被派出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也是俞世海手底下的精锐,要比综合素质还不好说,但是起码枪法都还不算,这个时候停下来还击,顿时就有骑兵或者战马中弹,翻到在雪地中。   没有中弹的骑兵仍然毫不畏惧的加速冲刺,摔倒在地上的骑兵们只要还能行动,就都举起枪来还击。   这些士兵大多拿的是冲锋枪,这种使用手枪弹的冲锋枪射速虽然快,但是一旦超过了二百米之外,弹道就开始飘忽,打到哪里完全要看人品,与叛军手里的零一式步枪比起来,显然要吃亏得多。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骑兵们仍然悍不畏死的和叛军对射,直到身体被子弹击中,再也无法扣动枪机。   看着骑兵们的数量迅速减少,程斌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又以同样的速度熄灭了下去。程斌看了一眼吕兰清,苦笑道:“机会难得,你快跑吧。”   “你呢。”吕兰清说着,说着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静静倒卧在身边的叶黛,那柄刀太小了,显然能够造成的伤口也不够大,所以在两个人的视线里,也看不到叶黛流淌出来的鲜血。   程斌惨然一笑,说道:“我答应下辈子要娶她,要是过去得太晚了,岂不是要比她年纪小?”   吕兰清呸了一声,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事情。这时又一阵枪声传了过来。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遍布积雪的地面上反射着阳光,光线非常充足,所以程斌一眼就看到从刚才那个起火的村子里跑出一群衣衫不整的叛军来,在他们的身后,追着一些身穿同样国防军服色的士兵,在这些士兵当中,还夹杂着一些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头戴钢盔的士兵。   这些黑衣士兵挺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一个个跑得飞快,一面跑还不时的举枪射击,每一次开枪,都会有一个叛军摔倒下去。如果追上跑得慢的叛军,那就是一刺刀挑过去,然后看都不看一眼的迅速从被刺倒在地的叛军身边跑过,连速度都不会稍减。   从村子里冲出来的步兵数量明显要比骑兵们多得多,转眼间就和残余的骑兵对叛军形成了左右包夹的局面。在一阵阵的枪声当中,双方的士兵都在迅速的减少。   人数和士气都占劣势的叛军士兵们终于无法承受这种压迫感,迅速在对方的枪口下崩溃了。有的叛军士兵扔下步枪,转身向着空旷的野地逃跑。还有的放下武器直接跪倒投降,然后被冲过来的骑兵挥刀砍倒。   一个军官样子的叛军大叫了一声,转身向着程斌跑了过来,嘴里大声叫喊着:“抓住这个大官,就能逃出去。”听了这个军官的话,附近的几个叛军士兵又重新鼓起了希望,跟着他向程斌跑了过来。   第437章逢生   看着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猛扑过来抢夺的叛军们,程斌的心情顿时就开始纠结起来。   他手里的小手枪结构精巧,造型美观,堪称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注重了艺术性之后,实用性自然就大打折扣,用它来自杀都要选择合适的位置,以免达不到目地。要用它来杀敌,那就真是太勉为其难了。   起码看着对面那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叛军士兵,程斌觉得自己即使打光了全部子弹,能不能杀死其中的一个人也还说不定。   而且到了现在这种情况,程斌知道自己已经不用死了,就算被叛军捉住,他们也只会用他来当作护身符,用来换取生存下来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黛,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然后慢慢的举起了手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那个叛军军官看到他的动作,惊叫道:“不要死。”   他已经判断出来,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应该是吴畏独立团的人,这支部队的主力是从日本撤回来的山地旅,作战勇猛并不奇怪。但是真正让他感到胆寒的,还是那几个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士兵。   身为高级军官,又是在首都师师部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他当然听说过陆一师当中有一支嗜血好杀,英勇善战的部队。这支部队的标志就是黑色军装和头盔。   虽然不知道陆一师的士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数又怎么会这么少,但是军官也知道,落到这些人手里,自己恐怕要担心死得慢了。   所以此时面前的程斌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现在看到程斌举起手枪准备自杀,军官以身代之的心都有了,要是可能,他都想苦口婆心的劝程斌,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你年经轻轻这又是何苦呢。   这时身后仅存的几个骑兵当中,一匹马突然窜了出来。马上的骑士在马背上坐了起来,举枪瞄准。阳光照射在他黄昵面料的将校服上,两侧肩膀上的四颗金星闪闪发光。   这个人当然就是吴畏,他带着卫兵们沿官道疾驰,很快迎头遇上了欧阳兴祥和姚文建两个人带领的独立团先头部队。   听说吴畏要去救人,欧阳兴祥连忙让姚文建带着他的连队跟上去。要不是吴畏命令独立团继续向四九城进发,恐怕欧阳兴祥就要带着自己的这个营都跟着吴畏转进了。   他们见面耽搁的工夫,贺镕庄留下守城门的那个排里会骑兵的几个士兵也追了上来。   吴畏带着这些人骑马乘车沿着官道向天津赶去,还没到分界点,就看到远处的村庄里火光冲天。   看到突然燃起的大火,吴畏心中一动,立刻带着人放弃大路,向着火的村落赶去,还没到附近,就听到了枪声。   吴畏不知道那是叛军士兵们在村子里枪杀百姓时开的枪,还以为保护程斌的士兵正在和叛军交战,连忙让步兵进村,自己则带着骑马的士兵们向村子后面绕。   要论骑术,吴畏在这一群人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但是很多时候,实力这玩意也要靠运气支撑,吴畏的马本来一直跑在前头,给果还没遇到叛军士兵的子弹,他的战马就一脚踩进了土坑里,把吴畏从马上摔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要不是吴畏马术好身体强健,光这一下就顾让吴畏进医院的了。   等到他又抓了一匹马追上来,已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看着前面士兵们接二连三的中弹落马,吴畏也没敢拼人品,抱着马脖子身子贴在马背上,用战马作掩护继续冲刺。   现在看到叛军士兵们已经无心恋战,吴畏这才从马背上坐起了身子,举起步枪开始向着叛军们射击。   他虽然没有听清那个军官说的话,但是看着几个叛军士兵的样子,吴畏就本能的感觉到前面有什么值得叛军拼命的目标,于是连忙纵马追了上来。   看起来像是他的好人品终于又回来了,这一段路战马跑得又平又稳,也完全没有马失前蹄的意外发生。   他在马背上坐稳了身子,连开了几枪,跟在军官身边的士兵们纷纷中弹倒地。那个军官马马虎虎的开了一枪,就知道自己这次是遇到硬茬子了,干脆也不再去管身后的吴畏,飞跑着向程斌扑了过来。   程斌正想举枪自尽,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叶黛的身上,然后突然发现,叶黛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他大吃一惊,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正想细看的时候,那个军官已经合身扑了上来,一把推倒了程斌,顺手压过程斌的手枪。   程斌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寻死了。他要自杀那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杀死了叶黛,现在叶黛没死,他自然也不愿意一个人删号重练。   但是他此时被叛军军官扑倒在雪地上,可看不到叶黛的样子。于是奋力挣扎了起来。   叛军军官刚刚狂奔了一气,此刻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被程斌一把掀开。   军官顿时急了,心说你都打算死的人了,就不能先让我嗨一下?他一把拉住程斌,两个人在雪地里滚了两下。最终专职人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军官把程斌按在地上,自己骑到了程斌的身上。   折腾了这么半天,军官也觉得筋疲力尽,双手按着程斌,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就听到身后一声战马的嘶鸣声,然后就觉得脖子上一震,身体被什么东西推倒在了地上。   吴畏纵马追上军官,挥起马刀砍在军官的脖子上。骑马与砍杀其实是个技术活,吴畏仗着自己运动细胞出众,算是无师自通了,但是一应技巧全部欠奉,这一刀纯用蛮力。结果马刀直接镶进了叛军军官的脖子里,两下一拉,吴畏的马刀脱手,军官的身体则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吴畏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伸手去拉程斌。程斌却没有理会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叶黛的身边,伸手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一眼就看到那柄小刀插在叶黛的胁下,慢慢渗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好大一片雪地。   第438章疾驰   吴畏在官道上纵马疾驰的时候,心中满是悲愤,昨天夜里,他在电报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俞世海派人去劫程斌一行,但是那个时候,他实在无法分身去救,只能寄希望于程斌吉人天相。   后来他带着十几个卫兵在城里大杀四方的时候,心里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远方的消息。进攻平安园的时候,他那么急切的亲自冲锋,当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主角光环所以就敢玩命,他其实是在赶时间,与城里的叛军赶时间,也与城外的叛军赶时间。   所以当吴佩孚带领军校学员们赶到平安园后,他连向叶知秋辞行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直接带人离开。叶知秋此时身边有吴佩孚等一众军官,还有溥觉率领的巡防营旧部,人数已经达到近千人,受过系统指挥教育的军官比例超过一比一,算是实打实的军官团,放在哪支部队里,这战斗力都强得没边了,如果这样叶知秋还能遇到危险,那吴畏也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非战之罪。   本来他如此急切出城的时候,在心里还安慰自己,毕竟与程斌相交一场,虽然没有到斩鸡头拜把子的地步,也算是引为知己,程斌的人品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自己急着去救他,和不惜亡命去救叶知秋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救人,其中急公好义之处,说不得连自己都要感动一下。   但是当他见到呆呆跪倒在叶黛身边的程斌时,心里的震惊简直就像突然火山爆发一样,突然就炸开了。他绝对没有想到,程斌尚在的情况下,叶黛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当时他顾不上和失魂落魄的程斌打招呼,匆匆检查了一下叶黛的伤势,简单包扎住了她的伤口,就将她抱上战马,一路飞奔求救去了。   直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实在太紧张了,似乎很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对叶黛的伤势会比程斌还要紧张。   程斌呆呆的站在田垅上,看着独立团的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利,至于战死的方展空和生死未卜的叶黛,那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至于那几个强侦营的士兵,已经随着吴畏离开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轻轻拉了他一下,程斌转头看过去,见到吕兰清正站在他的身边,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程斌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谢谢你。”   如果不是吕兰清及时撞了他一下,那一刀刺进叶黛的胸膛,也就不需要吴畏救了,大家直接可以向叶黛的遗体告别,然后草木灰了。   看着程斌的样子,吕兰清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因为秋卫卿的缘故,一直不愿意和吴畏太过亲密,但是在日本的那些天里,每天和吴畏接触,又怎么会不芳心暗许?只觉得天下男子,与吴畏比起来不过是过眼烟云,唯一可以媲美一下的,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可惜现在看起来,程斌无论决断担当,都和吴畏相去甚远。她虽然知道这是两个人的职业所致,程斌做事讲究前思后想、深谋远虑,和吴畏总是需要临场处置正好相异,但是显然现在程斌的样子和运筹帷幄粘不上边。   刚刚看到吴畏纵马杀敌,舍生忘死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吕兰清也曾经小女人了一把,惊喜的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没想到吴畏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甚至都没有对程斌假以颜色,满腹心思都放在了受伤昏迷的叶黛身上,让人黯然神伤的同时,吕兰清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吴畏和叶黛很熟悉,这在共和国消息灵通人士中间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吴畏陪着叶知秋出访的时候,两个人一度过从甚密,甚至传出叶黛移情吴畏的消息,只不过中间吴畏回国,两个人之间就再没有了联系,谣言自然也就止于智者了。   但是现在看了吴畏的表现,又想起三人准备自杀时,程斌对叶黛说过的话,吕兰清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很可怜,他与叶黛的感情共和国尽人皆知,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其实在他们之间,还会有人横起波澜。   以程斌和叶黛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有人想要横刀夺爱,需要面对的重重阻力也是难以想像的,但是偏偏吴畏还真有这个能力,相信就算是叶知秋都乐见其成。   她看着强作欢颜的程斌,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淡淡说道:“相濡以沫吧。”   程斌看了她一眼,有这么一个绝色美女要和自己互相吐口水,换个人只怕要额手了,可惜程斌与叶黛相恋八年,可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叶黛的伤是他亲手刺的,程斌就更加没办法轻易放开。而且像程斌这样的人,一旦投入感情,要移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为在救援程斌的时候,战马损失太多,吴畏又分出了几匹马回京城报信,所以跟在吴畏身边的只有四匹马,除了王翔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强侦营的兵。   大战之后,吴畏的卫兵们也都累惨了,在村子外面发现战斗结束,大家都松懈下来,吴畏抱着叶黛往回跑的时候,除了王翔就再没有人能跟得上。反倒是强侦营的士兵们对这种强度的战斗早就已经习惯了,看到吴畏脱离战场,立刻抢了马跟上来。   姚文建连跟随吴畏行动的时候,欧阳兴祥拨了三辆汽车给他们。但是这种汽车的减震性能实在简陋,不但颠得厉害,而且在官道上跑也不见得比马快,吴畏心急如焚,干脆抱着叶黛骑马赶路。   经过几年的功夫,他的骑术已经堪称精湛,此时怀抱着叶黛,右手虽然握着马缰绳,实际却是纯用双腿控马,速度也并不比身边的战士慢。只是他这匹马本来就是首都师骑兵营的,奔波了大半夜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又驮了两个人,负重之下,体力已经渐渐不支。   吴畏焦急之下,也没时间体恤马力,疯狂催马,那马鼓起余勇又跑了一程,终于支撑不住,前腿一软,在疾奔中跪了下来。   吴畏反应极快,身子后仰,保持重心,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等到那马摔倒在地的时候,双脚已经从马镫里脱了出来,身体顺着马屁股滑到了地上。   这一套动作虽然不是练熟了的,但是这个时候使出来,效果却不错,如果不是吴畏的体力也消耗太大,最后一下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恐怕混个年度最佳也没什么问题。   几个士兵都吓了一跳,纷纷勒马回转。吴畏坐在地上,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先伸手试了试叶黛的鼻息,感觉她的气息越见微弱,而且似乎发起烧来。   他心中发急,纯用腰腿发力,便抱着叶黛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好士兵们掉转马头回来,他向众人叫道:“把马都给我。”   王翔叫道:“我跟着你,你自己一个人带不了这么多马。”   吴畏也不废话,点头同意,然后留下三个强侦营的士兵慢慢走,自己在士兵们的帮助下翻身上马,再次与王翔绝尘而去。   三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天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一个士兵摊手说道:“那娘们是谁?”   叶黛一身女装,这年头又不时兴伪娘,自然是个女人无疑。但是在士兵们眼中,吴畏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关心过。   一个人猜测道:“莫非是师长家的婆娘?”   “扯蛋。”另一个说道:“师长是要娶溥营长姐姐的。”   “没学问了吧,溥营长可不姓溥,人家和皇帝是一家的。”   “那皇帝家姓什么?”   “我x,这我怎么知道,皇帝皇帝,多半是姓皇?”   吴畏当然不知道这三个士兵歪楼的水平和lk有一拼,说实话他也实在没时间去想这想,只是一门心思的催马。   有了刚才的意外,他总算是分出精力注意战马的状态,准备跑上一程就换一匹马。   不过这次还没有轮到换马的时候,前面的道路上就已经出现了不少马辆和人。有士兵看到两个,大声叫道:“停住,要不开枪了。”   吴畏大吼道:“让开。”   王翔生怕对方真的开枪,也大叫道:“我们是西山独立团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那边的士兵愣了一下,吴畏已经冲到近前,一眼就看到路中间炸出一个大坑,一辆汽车翻到在路边,已经烧得只剩下骨架。在车后的道路上,横七竖八的停着很多马车和汽车,很多车上都是弹痕宛然,还有一些灼烧过的痕迹。   在车辆旁边的地面上,摆放着十几具尸体,还有人正在尸体当中寻找着什么。   几个身穿国防军服色的士兵正大背着枪坐在路边上喝水,看到吴畏一溜烟的冲过来,都吃惊的跳了起来。   吴畏脑子中灵光一闪,叫道:“你们是护送程副总理的队伍?”   那几个士兵看清了吴畏军装上的军衔,都下意识的立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按着手枪问道:“长官你是哪部分的?”   第439章救人   王翔刚才自称是独立团的人,是因为独立团一直驻扎在西山,离天津比较近,虽然隶属于首都师,但是却不是首都师的人,就算小军官知道袭击自己的是首都师的人,也不容易引起误。   但是实际上夜间的那场战斗进行得相当短促,第一师警卫连根本就不知道被谁打了。王翔的担心反倒成了多余。   面前的这个小军官可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吴畏至少是个将军,独立团里有个将军是干什么的?总不能是少将团长的干活吧?   吴畏既然已经猜到了这支部队的来历,也就不再隐瞒,通报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问道:“你们的长官呢?”   小军官听说面前的是位中将,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营长和连长带人去追师长了,还没回来。”   吴畏已经知道方展空战死的消息,却还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程斌四人会离开大队,这时听说这里的营连长都不在,也就没有兴趣再和他们废话,挥手说道:“我要去天津,回头再说。”   说完他正要催马,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吴司令?”   吴畏一愣,抬头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竟然是公子爵。   他离开日本的时候,曾经专程去看望过李医生和公子爵两个人的生化实验室,当是公子爵说过青霉素的提炼已经成功了,不过还在确定药效和使用剂量。没想到他居然会跟随程斌回来。   看到公子爵,吴畏顿时大喜,这家伙虽然一向醉心于实验,却是实打实的医科毕业,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只能给医生打下手,但是放在国内缺医少药的地方,那就是妥妥滴高端人才。   他翻身跳下马来,向公子爵叫道:“快来帮我看看这个人。”   吴畏激战经夜,身上的军装也就勉强可以看出颜色来,脸上更是黑一道黄一道,不熟悉的人想认出他来很需要一些想像力。公子爵刚才只是觉得眼熟,这才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想到真是吴畏,倒是个意外之喜。   这时看到吴畏叫他,连忙赶过去,就着吴畏的怀里看了看叶黛,皱眉说道:“她怎么了?”   公子爵的实验室虽然就在驻日占领军总医院里,离驻日使团驻地不远,却没机会见到叶黛,自然认不出这个重伤垂死的女孩曾经是本州岛上权力最大的人之一。   吴畏四下看了一眼,抱着叶黛走到身边一辆马车旁边,伸手拉开马车的车门。   夜里的战斗虽然因为程斌的马车突围而仓促结束,但是混乱中仍然有几辆马车倾翻,本来乘坐在那些马车中的人都挤到了其他的车辆里面。   此时正值冬季,虽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但是气温仍然很低。第一师警卫连的士兵们没有找到方展空,自然不会先行移动。这些人又冻又吓,正挤在车里抱怨,突然看到有人拉开车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   坐在门口的人破口骂道:“要死了,开门干什么?”   吴畏也不废话,退开一步,向王翔说道:“把他们都拉出来。”   王翔毫不迟疑的上前一步,伸手揪住那个人的衣服,就把他扯了下来。   那人措不及防,被王翔从车里揪下来,一跤摔在雪地上,大叫道:“臭当兵的你不要命了,知道我是谁?”   吴畏哪有工夫和他磨嘴皮子,抬脚踢在这人头上,这人顿时昏死过去。   王翔这时已经把第二个人揪了出来,那人本来还在挣扎,看到同伴的下场,顿时被吓住了,喃喃说道:“你们怎么敢这样?我要见你们师长。”   揪下两个人后,马车车厢门前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王翔干脆抽出手枪,向里面的人挥舞道:“都下车。”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车厢里的几个人还真不敢赌王翔不敢开枪,连忙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   吴畏抱着叶黛钻了进去,把她平放在车里的座位上,然后才转身去看公子爵。   公子爵刚刚一溜小跑着回去取了自己的药箱,连忙跟了进去。   吴畏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避嫌了,用军刀划开叶黛伤口上的纱布,立刻就有血涌了出来。   公子爵看着伤口和出血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回头到自己的药箱里去取听诊器,同时向王翔吩咐道:“把门关上,想办法烧点热水。”   王翔连忙关上车厢门,自己转身去想办法,公子爵把听诊器按到叶黛的胸口,听了一下,皱眉道:“伤了肺叶,肺动脉上可能有损伤,不过好在是开放伤,需要立刻动手术。”   “她不咳嗽。”吴畏怀疑的说道。   “你觉得她还有力气咳嗽吗?”公子爵不满的说道:“你想送她去天津医院?我恐怕她撑不到地方。”   “那就立刻给她做手术。”吴畏铁青着脸说道:“别告诉我你不行。”   公子爵迟疑了一下,他倒的确带着手术用品,但是在马车上进行手术显然和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完全不同,手术失败的风险也要大得多。   如果换成一般的医生,就算不知道叶黛的身份,只看吴畏对叶黛如此关心,多半就会拒绝手术,以免手术失败被吴畏迁怒,但是公子爵这人情商一向不高,李医生就够逗的了,他在某些时刻比李医生也还要逗,所以看着吴畏的脸色,居然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不但这样,他还给自己加码,建议吴畏找人驾驶马车回天津,这样当他作完手术后,马车也快到天津了,也好减少路途上耽误的时间。   吴畏这个时候算是从善如流,亲自下车去找留守的军官,要求他派人驾驶马车送自己回天津。   留在这里守卫车队的只是两个班的士兵,算上伤员也就十几个人,当然不肯再分派兵力给吴畏。   正争持之间,一个文员打扮的年青人看着吴畏,突然叫道:“你是吴司令?”他大叫道:“司令,我们程副总理跑散了,请你快去救他。”   吴畏看了他一眼,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摇头说道:“程斌没事,刚才受伤的是叶副团长。”   那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伤心,脱口叫道:“叶副团长?大总统的女儿?”   第440章私生子   无论在第一师官兵眼中,还是在程斌随员们的心目中,叶知秋女儿的重要性都要远远高于吴畏这个光标司令,所以在知道了那个在车厢里正在抢救的女人就是叶黛的时候,散乱的车队中立刻爆发出惊人的热情。   就连被吴畏赶下车的那几个愤怒的议文员都开始觉得与有荣焉,似乎那辆马车是他们主动让出来的一样。   吴畏也没时间去感慨这帮家伙的节操都到哪里去了,看到这些人开始行动起来,就准备回到车厢里去帮助公子爵,没想到有人跳出来叫住他,说男女有别,他不能再回到车厢里去,不仅仅是他,公子爵也不应该留在叶黛身边,要找女人来照顾叶黛。   吴畏没打算理他,结果这家伙居然跳过来拉他,吴畏顿时大怒,一腿踹翻,破口大骂道:“要是耽误了救治,不用民主之后,我现在就把你剥皮实草吊路灯。”   直到吴畏转身而去,那人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的在嘴里喃喃念叨着“还有王法没有”之类的话,只可惜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化身王法了。   程斌的随员当然都认识叶黛,只不过刚才吴畏没让大伙有机会认人而已。现在知道叶黛在这里,就有联想力丰富的人开始猜测吴畏的身份。   吴畏现在的脸几乎不能看,一身笔挺军服也揉搓得不成样子,又是血又是泥的肮脏不堪,熟悉他的公子爵都要出声询问才能确定,其他人就更是指望不上,好在从吴畏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的年纪不大,再加上中将军衔,当然最主要的是刚才这一系列的跋扈举动,大家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人是吴畏。   听说是驻日占领军中那个魔王司令吴畏,跟随程斌回国的文员们顿时都没了声音,纷纷表示此人不可理喻,不加理会便是,至于理会一下会是什么后果,大家星照不宣,也不用去看花。   第一师的士兵们可不在乎吴畏是谁,一向很有天子亲军觉悟的官兵们并不觉得不败军神有多牛x。不过总统女儿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公主一样的存在,于是留守的十几个士兵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去追赶营长报信,有人骑马回天津通风,剩下的人则跑前跑后的帮忙张罗。   中午时分,三辆马车终于重新回到天津城门外,刚刚得到消息的蒋英羽率众赶来,直接把叶黛送进了天津城内最好的法国教会医院。   因为是蒋英羽联系的教会医院,受伤的人又是共和国总统的女儿,所以法国人很给面子,早早就预备好了医生和护士,还专门从英国租界请了一位医生过来。   蒋英羽拍叶知秋马屁也算不遗余力,叶黛的马车被前呼后拥的直接开进了法租界,就差净水扑街黄土垫道了。但是自始至终,蒋英羽虽然跑前跑后,却一直没有去看望叶黛,这年月内脏受伤,多半就只能等死了,万一叶黛不幸离世,自己可比不了吴畏的身板,万一被谁说一声是自己冲撞了煞神,那还在不在叶知秋的手底下混了?   而且蒋英羽还有另外一层顾虑,吴畏只带一个警卫从京城跑出来救叶黛,这里面指不定有几个猫腻,吴畏和程斌两个人都是共和国新贵,老蒋一把年纪,可不想卷进这两个人的撕逼大战当中去。   尽管早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当他看到叶黛被吴畏抱下车时候的虚弱样子,到底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叶黛已经死了。   先回来报信的士兵是个大嘴巴,已经把程斌车队遇袭的事情传了出去,天津城里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全围在这里打听消息。其中更有人已经知道了京城叛乱的事情,只是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更是各怀心思的等在这里。   京城里对外联络的两个主要渠道是电报局和电话局,前者让吴畏一把火烧了精光,后者的值班人员也早跑得没影,这年代可没有程控,打电话全靠手工转接,电话局里没人,自然也就打不出电话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门心思的关心国家大事,跑题歪楼的也大有人在,有位老先生看到吴畏抱着衣衫不整的叶黛下车,顿时就觉得三观崩溃,指着吴畏的背影气的直哆嗦,“礼教何在?”   他四下里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天津城的父母官,连忙赶过去哭诉。   蒋英羽正琢磨这次的事件会给共和国政坛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突然被人拉住了讨论礼教,顿时也是火大,甩手挣开,扭头就走,心里还没忘了送上一句“冬烘”的评价。   老先生四下看看,发现没人理他,顿时觉得悲从中来,拍手大呼道:“世风日下,国将不国。”情真意切之处,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惜在场的人都是读过书的,知道“xx崩溃论”是专家学者们混饭吃的手段,若是平时,自然有人跟着打打香油锤,一起评击一下政府,就算混不了廷杖,起码也能借机刷刷声望,称得上惠而不费。可惜此时京城叛乱的消息渐渐传开,大家都没心思刷副本,自然没人理会这位老先生。老先生哭了一程,看看无趣,擦了擦眼泪,也拢着袖子站在人群中等起消息来。   天津教会医院的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奥地利老头,他同时也是天津天主教堂的神父。此时的世界上,科学界的划分已经越来越细,但是至少在东方,大部分传播现代科学的学者同时还负责传递上帝的福音。   老头一面看着护士们从吴畏的手里接过叶黛,一面吩咐大家进行手术准备。   说起来叶黛要算是公子爵独立处置的第一个病人,所以叶黛被抬进医院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他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是折腾了一夜,又在颠簸的车厢里给叶黛作手术,身上不可避免的粘上了血迹,看起来形像也不怎么样。所以奥地利老头伸手拦了他一下,皱眉说道:“如果关心她,就应该交给我们。”   奥地利人使用低地德语,离开本国后,连正宗的德国人听起来都费劲,所以神父除非是和自己本国的同胞说话,不然通常都是说法语的。说实在的,能熟练使用德语和法语这两种语法结构截然不同的语言,神父也足可以自豪了,更不要说老头为了在中国传教,一直在自学汉语,也能说几句天津味的京片子,只不过刚才这句话超出了他的汉语能力,所以只能用法语来说。   当然对于公子爵来说,低地德语和法语他都听不明白,倒是白费了神父的一片苦心。   好在他听不懂还有人可以,吴畏也跟着走进医院里,听到神父的话,走过来用法语对神父说道:“他是医生,是他为伤员作了紧急手术。”   老头惊奇的看了公子爵一眼,显然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拥有外科手术能力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向吴畏说道,“我需要征求拉什医生的意见。”   拉什医生就是那个被神父专门请来的英国医生,他并不属于教会,是以私人身份来东方旅游的。在天津逗留期间他凭借精湛的医术在外国人当中闯下很大的名气,神父听说叶总统的女儿受伤,就派人把他请了过来。   此时拉什医生正等在手术室门外,护士和修女们把叶黛抬进来时,他就跟在担架旁边检查叶黛的伤口,听到老头的话,抬头看了公子爵一眼,招手说道,“让他进来。”   吴畏松了一口气,向公子爵点了点头,自己放慢了脚步。   拉什医生精通外科手术方法,但是他却有一些比较奇怪的规矩,比如严格控制进入手术室的人数,参与手术的人必须带口罩等等,常常因为别人不遵守这些规矩而大发雷霆。   神父本来还担心吴畏要跟进手术室,看到他主动在手术室外停住脚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无论中外,普通人对于和那些在战场上生死搏杀过的军人讲道理都是比较畏惧的。   他一眼看到吴畏肩膀上的金星,惊奇的问道:“您是一位将军?”   吴畏点了点头,顾不上回答神父的问题,满脸担忧的看着关闭的手术室门。   耳中听到神父在旁边说道:“那位女士是你的妻子?”   虽然神父已经知道了叶黛是叶知秋的女儿,但是老头毕竟不喜欢八卦,所以只记得这位共和国的公主正与某位年青高官热恋。吴畏年岁不大,已经身为中将,倒也符合“年青”和“高官”这两个设定。   吴畏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神父,摇头说道:“她是我的妹妹。”   神父顿时愣住,看着吴畏说不出话来,心说难道这位竟然是共和国总统的私生子,难怪可以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吴畏话一出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向神父轻轻点头说道:“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我想我需要洗漱一下。”   神父还在被自己的发现震惊得无以复加,听到吴畏的要求,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我会安排人带您去。”   说完这些,他看着吴畏,小心说道:“主会保佑您的妹妹。”   吴畏淡淡一笑,说道:“我宁愿不要指望别人。”   说完,就跟着一个修女走开了。   第441章事后烟   吴畏一路狂奔向天津去寻找救治叶黛的机会时,晨光中的四九城也开始了新的一天。   随着天色渐明,城中的骚乱开始慢慢平息下来,各支部队的主官都在尽力约束自己的手下,同时打听消息。   昨天顾雨得到了吴畏的通知,抓紧集结了一批人马,不过在赶去总统府的时候和巡警局的巡警队伍遭遇,双方都开了枪。   虽然顾雨的人很快击溃了出工不出力的巡警队伍,但是却招来了首都师第三团的巡逻部队,双方交火之后,因为都没有重武器,又缺乏白刃相向的勇气,只能各守一边互相开枪,结果整夜不得寸进。   蓝晓田则在接到顾雨的电话后,立刻赶到了总参,并且在那里指挥守军顶住了来袭的一支民团武装。   战斗一度进行得非常激烈,这支民团武装的战术水平不怎么样,但是战斗意志却很坚强,特别是打到后来,双方都动了真火,甚至爆发了一场白刃战,警卫排的刺刀对上了民团的大刀长矛,很是吃了一些亏,民团的人一度依仗人数的优势冲进了总参大院。   但是认真研究过吴畏辽阳战法的蓝晓田随后就成功把敌人拖进了巷战的泥潭当中。绞肉机一般的惨烈战斗进行到午夜时分,只有一腔热血的民团武装终于耗尽了血勇,战斗意志很快崩溃,丢下满地的尸体开始溃逃。   蓝晓田趁机组织了一次反击,将几个试图阻止民团溃散的人当场击毙,从那以后,总参周围的战斗就算平息下来。   这一场战斗下来,蓝晓田手里伤兵满园,只有一个排的机动兵力,也没办法去救叶知秋,只能固守总参待援。   总参有独立的电报室和直线电话,并没有受到战火波及,所以蓝晓田一面以总参的名义急调附近的几支部队平叛,一面派人到城里各处打听消息。   天亮之后,他发现城里的枪声开始平息下来,也没有人来继续进攻总参大院,就知道多半叛军没能成事。   宗社党人或者不知道总参的重要性,但是俞世海肯定不会放任这么重要的地方没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控制局面后肯定会调兵来继续攻打,现在没有动静,要么是被击溃了,要么就是战事胶着,腾不出手来进行。   考虑到城中枪声已经平息下来,所以蓝晓田判断这次的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于是在警卫排当中挑选机灵的士兵到城里传达总参的命令,所有成建制的部队必须由主官或者派人来说明情况,不遵守这个命令的部队一律视为叛乱。   直到这个时候,顾雨才知道和自己扛了一夜正面的首都师第三团一营并没有参与叛乱,正相反,他们把自己的部队当成了叛乱部队,一面拼死阻击,一面四处求援。   等到他带着士兵们赶到总统府的时候,只见到遍地残垣,总统府已经被叛军攻克。在废墟里找到的叛军伤员供认说,他们并没有捉到叶知秋,主力已经在俞世海的带领下出城去了。   顾雨没地方可去,只好带兵回总参。看到遍地尸体和烧成一片白地的总参前院,顾雨也自心惊,可以想像昨夜蓝晓田面临的凶险。   蓝晓田此时还在作战室里。中间的大桌子上,作战参谋们临时制造了一幅四九城的沙盘,虽然因为时间紧迫,粗制滥造之余比例不准,倒也勉强可以看出个大概。   随着接到命令到总参报到的部队增加,这个沙盘上已经插上了很多红蓝黄色的小旗,红色自然是代表已经确认的己方部队,蓝色的代表叛军,黄色则代表身份不同的部队。   和顾雨顶了一夜牛的首都师营长垂头丧气的站在作战室里,自然是想不到昨天一夜苦战,阻击的却是总参谋长集结起来救援总统的部队。本来意料当中的功劳肯定是跑了,这要是因此导致总统出了意外,枪毙自己几个来回都是妥妥滴。   看到顾雨进来,蓝晓田连忙起身敬礼。顾雨一脸疲惫的摆手说道:“这个时候还扯这个?怎么样了?”   “大总统现在平安园,身边有军校的学员兵保护。”蓝晓田虽然比顾雨年轻,但是昨天夜里总参这边厮杀的可比顾雨那边激烈得多,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都亲自顶到防线上去开枪了。这时也是一幅累惨了的样子,一身笔挺的军装都皱巴巴的,像是半个月没洗,一双军靴上落满了灰尘,还划破了一道口子,脚趾头都漏出来了,他也浑然不觉。   听到蓝晓田的话,顾雨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沙盘上那一片最大规模的红色,奇怪的问道:“军校有这么多人?”   沙盘推演的时候,当然不会摆一堆小人,为了表示兵力多寡,通常都会使用一些特别的标志,所以顾雨一眼就看出来,代表平安园的地方至少有上千人的兵力,也是此时城里人数最多的一支部队。   蓝晓田苦笑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叶知秋的下落是最难打听出来的,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他的命令刚刚传达出去,就有人送来叶知秋的消息。   溥觉手下的兵大多数来自巡防营,这帮满大爷战斗力是有一点,纪律性那就几乎没有,今晚得了这么大个功劳,自然觉得一个个都是擎天柱紫金梁,被溥觉留下来保护叶知秋的人还好一点,大家的功劳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多开几枪,互相吹一下也就点到为止。   被溥觉放出去打听消息的那些人就不用忍着了,只要没有战斗,那就一路平吹过去,很快半个四九城的人都知道,昨天首都师叛乱,是巡防营的旗兵们勤王救驾,保了共和国的江山。   现在城里满地都是穿着巡防营号衣的满人爷们乱窜,都说是昨天平叛的部队,不但溥觉的兵力爆涨数倍,要是认真数一下,多半就连巡防营最鼎盛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多兵。   所以蓝晓田派出去的人根本不用专门去打听,往大街上一站,就有人操着一口地道京片子凑上来问:“知道大总统现在在哪吗?平安园!知道为什么在那吗?是爷们大伙从叛军手里抢出来的。”   第442章吴畏去哪了   顾雨刚到总参,现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正是两眼一摸黑的时候,听了蓝晓田的话,愕然道:“你说是旗兵帮着镇压了皇族复辟?那跟咱们打了半宿的是谁?”   蓝晓田也觉得这件事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了,不过俞世海可不是满人。”   顾雨嗯了一声,脸色微变。首都师的师长人选虽然是叶知秋选定,流程上却是总参上报的。   现在俞世海叛乱,回头板子打下来,叶知秋要是不肯主动领下来的话,多半就要拍到顾雨身上。不过这件事也怪不了别人,谁能想得到俞世海这当初首畅起义的家伙转身就叛变了呢。   蓝晓田说完这句话后,都不用看顾雨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这个副总长没有人事权,就算李世荣都比他的发言权,就算想替顾雨顶雷也没那个资格,再说蓝晓田自己还想上进呢,没好处的事情还是敬谢的好。   他看了看顾雨,劝道:“总长还是先去平安园吧。”   顾雨刚才听说了叶知秋的消息,就已经动了这个念头,昨晚上救援不力,现在当然是补救的时候,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怎么说也不能让吃相太难看,所以还在尽力按捺心中的念头,想着慢慢给自己离开寻找理由。   现在听蓝晓田主动让自己去平安园,那就是把露脸的机会让出来了,心中不禁感动。要知道蓝晓田至少比自己早知道叶知秋的消息几个小时,大可以自己赶过去,这个时候陪伴在总统身边,共患难的情份可不是一般人可比。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是总长,应该坐镇指挥,还是你去吧。”   老顾这些年蝇营狗苟,自然想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现在肯把这个机会让给蓝晓田,那怕只是口头上的谦让一下,心里也是要滴血的。   蓝晓田自然明白这一点,也知道顾雨肯这样谦让一下,已经是给了自己好大的面子,摇头笑道:“你是总长,自然要陪在总统身边,这些消息汇总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   顾雨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就不再客气,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回来我摆酒一起庆功。”   蓝晓田一笑,指了指那个待罪的营长,问道:“他怎么办?”   顾雨犹豫了一下,蓝晓田要治这人的罪,直接就可以先抓起来,不会把他留在作战局里,自己承了蓝晓田老大一个人情,自然要还一点,虽然被这个营长阻截了一夜,没能及时救援叶知秋,但是后来看到总统府被炮击后的惨状,自己真要及时赶上,那些炮弹多半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不是老顾想要的荣誉。现在想起来,倒要感谢这个营长肯替自己背锅。   想到这些,顾雨摆手说道:“他也是一片忠心,能力虽然差点,也算情有可原,我看戴罪立功就行了,其他你看着办吧。”说着就想离开。   蓝晓田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   顾雨一愣,心说又有什么事了?蓝晓田指着沙盘上孤零零的几根黄色小旗说道:“这支部队还没判明身份,你小心一点。”   顾雨看了看小旗,皱眉说道:“这只有几百人,能干得了什么?”   从旗子的规格来看,这支队伍最多也就是三百人,现在还分散在几处,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势力。   蓝晓田摇了摇头,说道:“这支不超过三百人的部队,可是连续击溃了舒声亲自指挥的两个营,舒声都没机会站住脚,就被打散了,估计俞世海正吐血呢。”   顾雨身为全军总长,当然不耐烦去记国防军中团长们的名字,不过舒声这个算是例外,自然是借了身在首都师的光。   听到舒声的名字,顾雨气就不打一处来。舒声是汉军旗,这件事不是秘密,舒声也没打算保密。   按照国防军中不成文的潜规则,旗人升到校官也就算到头了。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潜规则这玩意既然不能成文,遇到强力人士当然也就没用。像溥觉妥妥滴黄带子,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他能混进国防军里都是异数。   但是谁让他遇到了吴畏,有这么个强力人物提携,日本投降后,陆一师申报立功名单,溥觉的中校军衔照样一次通过,没有谁敢吱一声。   相比之下,舒声只是一个汉军旗,要放在满清初年,那倒也算是一种身份,等到清末就什么都不是了,也没有谁会特别在意。再加上他军功资历一样不差,运气又好,赶上了首都师建制,正缺军官,俞世海要用他,也就没有人出来阻止,没想到却让宗社党借机掌握了部队。   蓝晓田没有顾雨那么多想法,对于他来说,舒声汉军旗也好,是宗社党也罢,现在都已经被人赶到了城外。所以他更关心的是那支能够轻易击溃舒声第一团的部队。   他看着顾雨说道:“那可能是吴畏的部队。”   顾雨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失声道:“独立团?”   蓝晓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独立团在吴畏手上一共还没超过一个月,要是战斗力能提升这么快,那让他全国转一圈,国防军三十二个师后年就可以吊打全世界了。   顾雨话一出口,就已经幡然醒悟,吃惊的看着蓝晓田,张口结舌的说道:“你是说?”   蓝晓田一摊手,给他来个默认。其实大家都知道,放眼全国,能有这种战斗力的部队,也就只有一个陆一师了,这种妖孽总不可能像蘑菇一样下场雨就满地都是野生的。   顾雨吃惊的看着他,皱眉说道:“陆一师的兵?没有总参的调令,吴畏怎么敢调兵回国?”   只所以前些日子大家齐心合力把吴畏从驻日占领军的宝座上掀下来,远远发配到西伯利亚以东去,各位还能安稳坐在炕头上喝小酒,自然是因为国内最能打的陆一师还在日本,隔着茫茫大海,就算吴畏想翻脸也没人听话。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现在陆一师的部队竟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当中,虽然说现在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谁又能保证吴畏不会登高一呼,从此京城变换大王旗?   顾雨想到的,也正是蓝晓田担心的,所以他看着顾雨,低声提醒道:“当务之急,是保证大总统的安全。”   顾雨恍然,连忙带人离开,留下蓝晓田站在沙盘边上,盯着那几支孤零零的黄色小旗发愣,琢磨着怎么调遣城里有限的几支部队先去解除这支部队的武装,就连正在退出城外的叛军也顾不得了。   天亮之后,叶知秋看看身边,发现居然也算得上兵强马壮,很是欣慰。吴佩孚等军官学员到达后不久,军校的校长王文林和几个住在军校附近的教官也都赶了过来。   军校本来就是军事化管理,军官们在校都按部队建制编成,吴佩孚这个中校也算是高级军官,他在学校的时候能力就比较出众,很多学员都服他,这次自发平叛,也是以他的小团体为主。   王文林对吴佩孚印像也不错,见过叶知秋后,专门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叶知秋这个时候心情正好,叫过吴佩孚来聊了几句,问起吴佩孚的心愿,老吴就说自己最大的心愿是军校毕业后能分配到吴畏的手下。   叶知秋失笑道:“中正要出使俄国,只怕是不会带兵了。”   吴佩孚大声说道:“吴将军心怀万里,俄国又正逢战乱,卑职以为此正是开疆拓土的机会。”   王文林等人都是一惊,转头去看叶知秋,却发现叶知秋看起来却似乎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好个心怀万里,你可有表字?”   大家都知道叶知秋喜欢给别人起名,最著名的标本当然就是吴畏的表字中正了。   辽阳战役后,吴畏得叶知秋赠字,从此从一个小小中校一路飞黄腾达,直到现在的堂堂中将。   正当大家一起羡慕的看着吴佩孚,心说这又是一个要一飞冲天的家伙时,吴佩孚已经大声回答道:“报告大总统,卑职字子玉。”   王文林等人一听,心说这下省事,可惜了一个和大总统拉关系的机会,好好一个天子门生,就此一拍两散。   叶知秋也没想到吴佩孚这么老实,本来想好的话憋在胸口,差点噎住。缓了一下后才给自己解围道:“中正跟到哪里去了?”   吴畏走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自己的去向,实际上也不好说,总不能说自己要学勇者去斗恶龙,顺便救公主。   所以吴佩孚向叶知秋报道的时候自然没办法细说,只能说吴畏骑马离开了。而且以吴佩孚看来,吴畏离开时只带了十几个卫兵,也干不了什么大事。这么想的时候,当然是忘记了吴畏当初渡金水河和鸭绿江奇袭敌军的时候,身边可都没有多少人。   叶知秋被吴畏从总统府里救出来,对吴畏正是宠爱的时候,也没往心里去,只当这小子又想起什么事情,赶着去办了。   但是这么久之后,还不见吴畏回来,叶知秋总算想起他来,连忙开口询问。   听到叶知秋的话,身边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也在心里羡慕吴畏,瞧人家这圣眷,大伙削尖了脑袋往大总统面前凑的时候,人家连个面都不露,还得大总统主动想着他。   叶知秋提出问题,见身边众人都不搭话,心中大奇,问道:“你们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他想起吴畏的怠懒性子,笑道:“不会是找地方睡觉去了吧。”   以他对吴畏的认识,这家伙也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应声道:“要是睡觉还好,就怕他是要去效仿俞世海了。”   叶知秋一愣,抬头看去,只见顾雨一身戎装,匆匆走了进来。   第443章连赶两场   大家都知道顾雨是叶知秋的头号心腹,要不然也不能在总参谋长的位子上坐稳这么多年。所以很多人听到顾雨的话,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旧人和新人之间的撕逼大战。   叶知秋却知道顾雨不会这么无聊,而且就算是撕,顾总长也不会撕得这么没水平,人家怎么说也是泱泱大国几亿人口的总长,不像某个小岛上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总想撸胳膊自己上,丢人显眼之余还要悲壮的叫上几句程序正义。   于是叶知秋看了看顾雨,招手说道:“这边来。”   顾雨跟着叶知秋走进一间空置的屋子,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把蓝晓田说过的话对叶知秋复叙了一遍,当然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春秋笔法,叶知秋不问,顾雨是不会说出蓝晓田的,最好让叶知秋觉得自己一直在总参指挥战斗才好。   果然叶知秋没有细问,只是皱眉说道:“能确定吗?”   顾雨心中苦笑,心说身份可以冒充,这战斗力能冒充吗?太阳花再高洁,女神也是要赚钱吃饭的。   叶知秋看着顾雨,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中正不会背叛我。”   顾雨继续苦笑,这玩意谁说得准?你还不是以为俞世海不会背叛?   叶知秋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向顾雨说道:“你去叫溥觉进来。”   有了天亮前那一幕,溥觉出来后越琢磨越后怕,当时如果叶知秋坚持,自己是肯定不会就范的,到时候吴畏只怕也难身免。   因为对旗兵们不放心,所以学校生们都打散了和旗兵们编在一起。这些学校生最低的军衔也是尉官,少校中校也不算少,吴佩孚这样的军官要不是有一伙人听他的,放到人群里连个响都没有。   不过军官们在旗人当中倒也没有多少自豪感,一方面是因为身为军官,和大头兵比军衔没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旗兵的统领也是个中校,而且是个实打实依靠战功升上来的中校。   虽然大家都知道溥觉能带着一帮旗人平叛,多半也是满人,不过大家都不知道溥觉的真实身份,溥觉也不会指着平安园中囚禁皇帝的房子说那里关的是自己的叔叔。   黄带子宗室这个时候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但是溥觉是吴畏的警卫营长,这个就比较牛x了,陆一师两个战斗力最强的营,强侦营因为军纪的事情一直没有宣传,警卫营可是奇袭东京,活捉日本天皇,击毙日军海陆两军总长的部队,要说战功赫也算实至名归。   军校生们不知道当初大战东京的时候,警卫营长是李康,溥觉虽然也是营长,却根本不在警卫营里。听说吴畏奇袭东京,活捉日本天皇的时候,溥觉也跟在身边,立刻肃然起敬。没有执勤任务的人都围在溥觉的身边,和他打听当初的战事,顺便混个脸熟。   毕竟大家都在部队里干,知道警卫营是部队长的亲信,警卫营长就更是亲信中的亲信,要是能拉上这个关系,以后想去吴畏手下也容易一点。放眼国防军,这些年中还得是跟着吴畏升官最快。   溥觉正乐得不用进园子,就在园子外面一圈圈的转,大家不知道他是怕叶知秋再出什么妖蛾子,还当他是勤劳王事,都在心里暗赞不愧是百战强军当中出来的,就算是大胜之余,执起勤来也是一丝不苟。   顾雨打发出来找溥觉的人转了半天才算逮着人影,听说大总统召见,一众军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大伙忙了半宿,也只在刚刚到达平安园的时候远远见过叶知秋一面,像吴佩孚这样有机会和叶知秋面谈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就这还是王文林给他们争取来的机会。   溥觉本来就是四海的性子,这么一会已经和军官们混得熟悉了,当时就有人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情。   溥觉可一点都不觉得去见叶知秋是好事。现在吴畏不在这里,万一叶知秋又想起来皇帝那点事,自己可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看了那人一眼,“要不你去?”   众人都笑,那人笑道:“我倒是想,大总统也得见我啊。”   溥觉也知道这事没法可想,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也只能硬挺。   没想到见到叶知秋后,叶知秋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吴畏干什么去了?”   溥觉一愣,四下看了看,茫然摇头,心说不是你派他出去的吗?不然这种时候他能去哪里?   叶知秋见溥觉不似说谎,想了想又问道:“吴畏回国,带了多少警卫?”   溥觉并不知道贺镕庄的强侦营回国的事,虽然知道话头不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他是吴畏的警卫营长,这种事情总不能推说不知道,那谎撒得也太低级了。   叶知秋皱眉深思良久,才说道:“你带几个人跟顾总长的人去联系一支部队,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   溥觉一愣,疑惑的说道:“为什么要我去?”   顾雨咳了一声,说道:“总统的命令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溥觉低下头,心里却大大不以为然。吴畏治军和别人不同,他一直强调基层指挥员的主观能动性,分配任务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向指挥员解释清楚,以便指挥员们遇到变故的时候能够从容应对。   叶知秋虽然并不知道吴畏的这个特点,但是他也觉得应该告诉溥觉,于是说道:“那支部队战斗力很强,顾总长怀疑是陆一师的部队。”   溥觉顿时大喜,脱口道:“我们师回国了?”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坐实了“傻小子”的评价。心说吴畏总不会让这么个家伙来看着自己。   顾雨也有点疑惑。他是知道溥觉和吴畏之间关系的,如果吴畏真要带兵反叛,总不可能把小舅子也蒙在鼓里。   看着溥觉领命出去,顾雨皱眉说道:“如果不是陆一师的兵,那还能是哪支部队?”   叶知秋摇头道:“总不成战斗力强的就是陆一师。独立团里不是有山地旅的兵吗?也许是他们也说不定。”   顾雨苦笑了一下。山地旅虽然也算劲旅,但是赫赫战绩在很大程度上是借了陆一师的光,房总半岛突围后,基本就成陆一师的附庸了。要是山地旅残部都在这里,那还可以猜上一下,但是山地旅主力都在关外重组第三十一师,就凭从山地旅里抽调的那点人,要还能保持战斗力那才有鬼了。   他怎么说也是国防军总长,对于首都师各部的训练水平还是知道一点的,舒声团的战斗力放在国防军当中,那也是第一流的水平,能在行进间击溃舒声团,还是以少胜多,除了陆一师,恐怕就连王启年的二十八师也做不到。   两个人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总参的参谋一路小跑着进来,向两人立正敬礼道:“天津急电,吴畏将军现在在天津法租界。”   叶知秋和顾雨面面相觑,叶知秋皱眉说道:“他跑天津去干什么?”   顾雨这时已经从参谋手里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发现是蒋英羽让人从天津电报局发出来的,因为北京电报局要不通,所以发到了总参的号头上。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内容,心中一惊,连忙递给叶知秋,心说吴畏这小子救完了老子救闺女,这是赶场子不成?   第444章安全之地   古有做官连升三级,今有救人连赶两场。不过显然和勇救叶知秋比起来,吴畏狂奔二百多里地去救叶黛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毕竟救叶知秋的好外显而易见,而救叶黛的费效比就没有那么高了,更何况看起来叶知秋并不知道吴畏去做了什么。   所以当吴畏身处天津的消息传开后,平安园里的众人表情各异,反倒没有多少人站出来安慰叶知秋。   电报里没说叶黛的伤势如何,但是吴畏找到叶黛后不回京城,却送人去了天津,不能不让大家多想一,这个时代的四九城虽然挂着一个首善之地的名头,但是只论西医的话,还是外国人聚集的天津更多一点,吴畏直接送人去了天津,自然是不相信四九城医生们的医术。   叶知秋看完了电报,很平静的让顾雨继续指挥,自己败回到临时安排的房间休息去了。   顾雨这个时候也不用再花精力去怀疑吴畏了,他立刻叫人去把这个消息通知蓝晓田。那个被他派去总参的参谋吃惊的看着顾雨,说道:“这个消息就是蓝副总长送来的啊。”   顾雨拍了拍头,心说自己这真是忙得晕了,他向那参谋说道:“你去告诉蓝总长,要注意对那支部队的态度。”   参谋这才明白过来。如果大家的怀疑是真的,那支神秘的部队就不好碰了,揪住不放的话,很明显会把吴畏牵扯进来,以吴畏现在叶知秋心中的地位,这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大家装做没看着,不过叶知秋已经知道了这支部队的存在,装傻就不行了,还得另想办法。   看着参谋飞快的跑出去,顾雨摸了摸脑袋,心说吴畏这是搞什么鬼?还有一个问题,叶黛受伤了,程斌又跑到哪里去了?   叶知秋还算比较有节操,没有去占载湉的房间,只是让人挑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面的椅子和床都是新搬进来的。载湉夫妇知道出了这次的事情,就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上次果断投降给皇室带来的好处也要漂没了,两个人下半辈子要想不靠捐古董过日子,就还要看叶知秋的态度,所以供奉起来也算不遗余力。   坐在雕花的软椅上,叶知秋闭目假寐,却不可能真的睡着。真到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边。   他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来的人是谁,轻声说道:“你没睡一觉吗?”   肖媛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的老男人。这一夜折腾下来,叶知秋表现出的老态已经相当明显了。   当年肖倩与叶知秋在一起的时候,肖媛还是一个小女孩,从姐姐口中听到叶知秋的故事后,她一直对这个身处远方的姐夫感到好奇。以她小女孩的心思,自然觉得叶知秋身为一个老大帝国的掘墓人,是可等的英雄人物。   也许是姐姐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才在临终前托付他照顾叶黛,未尝没有希望肖媛代替自己的意思。   但是肖媛来到共和国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了,当年的少女情怀固然不在,叶知秋这个英雄也已经步入暮年。   在她的眼中,当上大总统的叶知秋已经不是那个能在小女孩心目中闪烁重重光环的英雄,而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同时也是一个开始玩弄权术,平衡各种追随者的政治家。唯独不再是那个激情热血的男人。   所以她对叶知秋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一方面叶知秋对她很好,他和叶黛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亲人。   而另一方面,她并不想嫁给这样一个满腹心事的老头,陪着爱人慢慢变老是一个浪漫的事情,但是看着已经老去的爱人慢慢腐朽,想想都会觉得残忍。   有一句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有人告诉我黛儿的事了。”   “多事。”叶知秋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肖媛慢慢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说道:“你应该相信吴畏。”   “我当然想啊。”叶知秋长叹道:“我相信他在战场上无人能敌,所以昨天夜里才没有去美国使馆。跟着他虽然危险一点,总比要靠美国人救命好听。但是他不是医生,黛儿受伤,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至少他可以及时送她去最好的医院。”肖媛说道:“他总是最可靠的那个。”   叶知秋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肖媛缓缓说道:“你比他年纪大吧。”   “至少三岁。”肖媛说道:“我没问过他的年纪,不知道他档案上的年纪是不是真的。”   “女大三抱金砖啊。”叶知秋说道:“你要是喜欢他,我替你和他说。”   提到自己的婚事,肖媛却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和人一起讨论新闻稿。她说道:“那秀云怎么办?她可是黛儿的朋友。”   叶知秋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我想办法。”   “如果你想对那个女孩做什么,最好确保不要被吴畏知道。”肖媛说道:“吴畏不是你,对迫害自己亲人的人是不会妥协的。”   叶知秋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肖媛争辩,只是淡淡说道:“我怎么会去欺负一下小女孩。”   肖媛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叶知秋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听到肖媛说道:“你觉得吴畏为什么那么关心黛儿?”   叶知秋一愣,睁开眼睛看着肖媛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愿意去想的那个意思。”肖媛说道:“我一直觉得,吴畏比程斌更适合黛儿。”她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就在刚才,两个人还要讨论把她嫁给吴畏的可能。   叶知秋苦笑了一下,重新闭上眼睛,无力的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   中午时分,在独立团保护下的程斌一行才到达四九城,刘东明在向总参报道后被迅速纳入京城警备司令部的体系下,开始带领独立团接管四九城防务,其他部队则开始撤出城外,等待接踵而至的审查。   欧阳兴祥在溥觉的陪伴下见到贺镕庄的时候,强侦营已经撤出城外修整。他奔袭首都师师部什么都没捞到,倒也算意料之中,于是干脆就停了下来。直到接到叶知秋派人传回来的命令,又在城里磨蹭了好一会,这才开始带兵撤出城外。   欧阳兴祥和贺镕庄当年都是二十八师特务营的人,那时候刘东明是机炮连的连长,贺镕庄是四连连副,欧阳兴祥还只是个班长,溥觉则在巡防营里一天当两晌的混日子。   如今几年过去了,当年特务营的老兵十不存一,还留在部队当中的都已经身居高位,再见面,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溥觉和贺镕庄虽然都是陆一师的营长,但是贺镕庄的强侦营一向独自训练,两个人并不熟悉,陪欧阳兴祥过来后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欧阳兴祥说道:“这小子不错。”   “老营长的的小舅子,怎么会差。”贺镕庄说道。   欧阳兴祥挠了挠头,心说这俩事没关系吧?小舅子难道不是娶媳妇赠送的?没听说谁是看中小舅子才娶媳妇的。   他从日本回来不久,当然知道强侦营的事情,本来还在叹息离开了吴畏的庇护,强侦营这帮家伙要倒霉,没想到时隔一月,居然就在四九城外见面了。   他看着贺镕庄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贺镕庄淡淡说道:“在日本有人想整我们,不回来怎么办?”   “所以你进城以后不去总统府,却跑去抓俞世海?”欧阳兴祥扁了扁嘴,“别当大家都是傻子。”   贺镕庄哼了一声,说道:“老营长才是傻子。”   欧阳兴祥摇了摇头,起身说道:“蓝副总长要我来征求你的意思,要不要编入独立团。”   贺镕庄愣了一下,问道:“他敢作这个主?”   欧阳兴祥摊手笑道:“最新的消息,司令在乱兵中又救了总统女儿,两个人正在一起。”   贺镕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欧阳兴祥,半晌才憋出一声“啊”来。   欧阳兴祥看着他,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啊!”   贺镕庄这才恢复了常态,忍不住说道:“那溥觉的姐姐怎么办?”   共和国并没有规定一夫一妻的法律,高官们的后院里莺莺燕燕很是寻常。黄有为虽然和老妻一起住在京城,但是老家也有两房姨太太,顾雨家里也差不多。   虽然叶知秋一直提倡学习西方的一夫一妻制度,但是现在很多人都是在共和国成立前娶的姨太太,总不能到了新政府就让人家离婚。   不过既然叶知秋不喜欢一夫多妻,下面的人自然也要注意,年轻一些的官员们也就没了前辈们的福利。比如蓝晓田就只有一个老婆,至于程斌就更不要说,快四十了还没结婚。   基本上现在共和国的官场原则,就是养外宅没关系,要想不影响前程,最好别娶回家来。   但是到吴畏这里就有问题了,一个是前朝格格,一个是本朝公主,把谁放在外宅都不合适。   想想吴畏家里可能发生的高级别撕逼大战,贺镕庄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还是在日本的时候要安全一点。   第445章善后   被抬进手术室的叶黛很快就又出来了,快到吴畏只来得及简单洗了一把脸,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公子爵在马车上的手术很成功,所以拉什医生只是检查了一遍,并没有重新处置。   公子爵只会汉语和日语,和拉什没办法沟通,所以看到吴畏后,拉什医生用蹩脚的法语说道:“替我祝贺这位医生。”他见过吴畏和神父说法语,所以用法语和吴畏说话。   “这么说伤者没事了?”吴畏并没有急着翻译,用熟练的法语问道。比起感谢公子爵,他更关心叶黛。   拉什迟疑了一下,说道:“作为医生,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他的法语不够用,所以停了一下后,干脆改成英语说道:“这位小姐的身体很虚弱,必须考虑到感染的程度。”   他看了一眼公子爵,向吴畏说道:“我不知道手术的过程,但是估计你们也没有办法彻底的消毒。”   “我们用烈酒清洗了手术用具。”吴畏也换成英语说道:“如果你是指这个意思的话。”   拉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吴畏居然可以熟练的使用英法两国语言,他点头说道:“真没想到,即使是在欧洲,能够重视术前消毒的医生也并不多。我想我应该和这位眼光超前的医生多聊聊。”   吴畏可没工夫促进世界医学发展,而且公子爵的消毒方法其实是他提出来的,他向拉什医生表示了感谢后,就准备去看望叶黛。   拉什医生难得遇到一个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共和国高官,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年青人急着去看望伤者,仍然追问了一句,“您知道我怎样可以拜访吴畏将军吗?”   “谁?”吴畏下意识的问道。   “吴畏……将军!”拉什说道:“他曾经是贵国总统的待从官。”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拉什说的待从官应该是指自己叶知秋当保镖头的事情。他疑惑的打量着拉什,说道:“我就是吴畏,你们见过面吗?”   “感谢万能的上帝。”拉什说道:“我们没见过面,但是我听法国的朋友说起过你,他说你对现代医疗技术有很独到的见解。”   吴畏迟疑了一下,想起自己在法国的时候,在杜迪夫人的沙龙上的确提到过一些医疗方面的展望,不过当时说的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他向拉什点了点头,说道:“很抱歉……”他指了病房,示意自己现在没心情讨论这件事情。   拉什连忙点头,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叶黛此时还在晕睡着,手术后护士和修女们给她换了一身衣服,还进行了简单的擦试,至少看起来不像刚刚到达时那样狼狈。   看着叶黛的样子,吴畏心中一沉,向拉什说道:“麻醉药的效力还没消失吗?”   “那不是麻醉药。”拉什说道:“她在发烧。”   “见鬼。”吴畏低声骂了一句。叶黛的体质不好他是知道的,在日本的时候,只是受到惊吓都能高烧昏迷,昨天奔波一夜,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可想而知。   这时公子爵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叶黛,皱眉说道:“是术后感染。”   吴畏哼了一声,摆手说道:“你们先出去,我陪她一会。”   他虽然不是医生,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术后感染基本只能靠撑,有没有医生都没什么区别。   公子爵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不肯挪动脚步。吴畏心情不好,总算还知道克制,看着他们说道:“还有什么事?”   拉什虽然听不懂吴畏说的中文,但是也看出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公子爵却没有动,轻声说道:“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他说道:“你让我提炼的青霉素已经成功,只是药效还不稳定……”   吴畏差点跳起来,瞪着公子爵说道:“怎么不早说?”   公子爵苦笑道:“这药的效果差异太大,有时候反而会加速病人死亡,我这次回来,就是向你报告这件事的。”   吴畏愣了一下,骂道:“你们都开始人体实验了?做过试敏吗?”   公子爵瞠目道:“试敏是什么?”   四九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居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经历了一次战乱,但是仍然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生活,只有被战火波及的人家才会伤心忧虑。   叶知秋的总统府被叛军打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干脆就把临时公馆设在了平安园里。顾雨则回了总参,会同蓝晓田一干人开始追捕叛乱份子。   随着一份份口供汇集上来,当夜的叛乱真相才慢慢的浮出水面。   叶知秋在平安园里会见了表情憔悴的程斌,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担起叶黛。   叶知秋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程斌,说道:“你如果身体没事的话,尽快去主持政务院的工作,不能让这次叛乱的影响辐射出去。”   程斌答应了,看着手里的文件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吴有利参于复辟的证据。”叶知秋说道:“吴宪这个人你知道吗?”   “吴凤仪?”程斌说道:“吴副总理的三儿子?”   “他带人进攻总参的时候,被击毙了。”叶知秋说道:“萧总理病重,以后政务院就要依靠你了。”   程斌沉默了一会,点头说道:“是,我去看望一下总理。”   叶知秋点了点头,看着程斌离开。   过了一会,顾雨又来了,两个人说了一会首都师整编的事情。有确切的消息称俞世海和舒声带着残余叛军近千人向北逃窜,总参已经命令各地驻军拦截。   现在第一师的两个团已经到达京城,和刘东明的独立团一起接管四九城的防御。但是第一师的防区在天津,除非移防,否则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独立团就更不可能担任京城的护卫工作了。   叶知秋想了想,说道:“那个吴佩孚不错,把他留下来整编首都师吧。先编成一个团。”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展空。”   顾雨也是一阵黯然,方展空不死的话,正好可以调第一师进京,现在却要另找人选了。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吴畏怎么样?”   “中正不行。”叶知秋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的行程不变。”   顾雨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叶知秋问道:“那些陆一师的兵去哪里了?”   顾雨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第446章重逢   吴畏并没有一直守在叶黛的身边,在叶知秋赶到之后,他就离开了,叶知秋看起来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   肖媛比叶知秋早到了一天,此时正守在叶黛的身边,看着叶知秋把陪伴的人都打发走,才向叶知秋说道:“这里在传说他是你的儿子。”   叶知秋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他说黛儿是他的妹妹。”肖媛说道。   叶知秋凝视着叶黛沉睡的脸,皱眉说道:“他想干什么?”   肖媛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叶黛对青霉素没有过敏反应,使用过公子爵带来的新‘药’后,病情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让拉什医生非常惊奇。从英国领事馆借了一个翻译拉着公子爵研究医术。可惜那个翻译对医疗一窍不通,给两个人翻译的时候错漏百出,要不是看在人才稀缺,有好过没有的分上,俩人都能直接捏死他。   肖媛到达天津的时候,肖媛高烧还没退,她和吴畏陪在叶黛身边的时候,听到叶黛说过一些胡话,后来肖黛在场的时候,吴畏就不陪在叶黛身边了。   本来肖媛还准备和叶知秋谈谈这件事情,但是现在看到叶知秋的样子,她突然又不想说了,只想等叶黛恢复过来后,找机会再和她谈谈。   吴畏向叶知秋辞行后,并没有直接回北京,而是去了天津码头,在那里,贺镕庄的强侦营正在登船,从日本回来的队伍规模又减少了一些。   看着这些平静的士兵,吴畏歉疚的向贺镕庄说道:“总统可以赦免你们。”   “不需要。”贺镕庄板着脸回答道:“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吴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过些年,我安排你们回来。”   贺镕庄难得笑了一下,摇头说道:“听说那边华人也不少。”他看向吴畏,“何处黄土不埋人?”说完他转身立正向吴畏郑重的敬了个军礼,转身上船去了。   克莱其特和甘末林都站在一边看着强侦营的士兵们登船,他们并不知道这支部队在那天夜里都干了什么,但是同为军人,两个人都能从这些沉默登船的士兵身上感受到重重的杀气。   克莱斯特这次会随同贺镕庄一起去美国,在那里帮助杜迪夫人巩固势力。而甘末林则留在国内,继续他从前的任务。   看着贺镕庄离开,两个人向吴畏走了过去,克莱斯特用德语说道:“感谢您和您的士兵对夫人所做的一切。“贺镕庄一行去美国,是要为杜迪夫人战斗的,所以他才要这么说。   吴畏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感谢他们吧。”他说道:“是我把他们训练成了战争机器。”   “那是战士的荣誉。”克莱斯特板着脸说道。   “不。”吴畏摇头道:“比起荣誉,我宁愿他们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伸手分别和两个人握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再见了。”   “一个美好的愿望。”德国人难得开了个玩笑。   甘末林身处天津,消息要灵通一点,用法语说道:“我听到了一些有关您身份的传言。”   吴畏看着他,“谣言止于智者。”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纵马而去的吴畏,克莱斯特问道:“怎么了?”   “一些政治上的原因。”甘末林说道。   “肮脏的政治,总是让军人‘蒙’羞。”克莱斯特说道。   “不。”甘末林说道:“我倒是看到了一些希望。”他转头看着克莱斯特:“他不是纯粹的军人。”   “身为军人,听你这么说,让我感到深深的羞愧。”克莱斯特说道。   甘末林摇了摇头,没有费神去分辨克莱斯特是不是在开玩笑。   吴畏在天津耽搁了一天,他的警卫们总算是都赶了过来,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几个许晨剑的手下。   吴畏也不坐马车,直接骑马回京,二十多个全幅武器的军人在官道上纵马疾驰,队伍拉得老长,算得上人人侧目,都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从独立团驻守的城‘门’进城后,吴畏派人去叫溥觉,自己就在城‘门’边找了个小饭店,坐下来吃饭。   溥觉满头大汗的赶过来时,看到吴畏正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发呆。他莫名其妙的走过去,说道:“怎么了?“我们去见你姐姐。“吴畏回过神来,放下筷子说道。   溥觉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吴畏,“你找到我姐了?”   “是。”吴畏看了看他,说道:“不然你以为许晨剑干什么去了?”   叶知秋和黄有为告诉了吴畏有关于李重光的事情,当时他们都觉得吴畏对付不了李重光,因为李重光早在叶知秋反清的时候,就开始在四九城里培植属于他的黑暗势力,吴畏这个习惯了真刀明枪拼杀的军神,在李重光熟悉的领域显然拿他没什么办法。   实际上连叶知秋对李重光现在也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吴畏当时没有表示,心里却很不以为然,邦德够牛x吧,一样让俄国人绑了沉海,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稳嬴的局面,有的只是有心算无心。李重光要是真厉害,也不会让两个街头‘混’‘混’给揍得那么惨,和吴畏比起来,李重光更依靠他的手下,但是在这方面,吴畏也并不比他差。   只不过李重光的身份特殊,虽然和叶知秋若即若离,但是在共和国政坛内根基仍在,吴畏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   所以当天夜里的兵变就给了他机会,无论做了什么,都可以推给‘乱’军,就算是有人怀疑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吴畏把警卫们都留在了城‘门’附近,只带了溥觉、王翔和几个许晨剑手下的人,再次骑马出城。   在城外的一块野地里下马后,几个人步行穿过一条积雪覆盖的小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村庄。   那里早就有人守着,看到他们过来,递过一副望远镜,指着村庄介绍了一下情况。   吴畏点了点头,作了个手势。身边的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这个小村子只有几户人家,大冬天的,还不断有人在村里晃‘荡’。   留在这里接应的人是吴畏亲自训练的士兵,这个时候能够有机会给吴畏展示自己的训练成果,自然很是用心,计划作得一丝不苟。   两个反穿羊皮袄的基地士兵先是偷袭了要外雪地里的一个暗哨,然后‘摸’进村子里,解决了明哨。接应其他基地士兵控制了村子后,吴畏才带着溥觉跟了进去。   村子看起来已经存在很久了,土坯搭建的房屋看起来陈旧破败。   带领吴畏的人走到一个小院外,就停住了脚步,吴畏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溥觉紧跟在后面,王翔则‘抽’出手枪跟上,那个接应他们的人低声说道:“我们观察一天一夜了,这屋子里就两个‘女’人。”   王翔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收起手枪。   吴畏走到土屋‘门’外,停住脚步,缓缓理解了一下身上的军装,这才举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才有人拉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人,开‘门’的人发出一声惊叫。   看着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珠儿,溥觉顿时‘激’动起来,一下把吴畏挤到一边,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妻子。   吴畏站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挡在‘门’前的珠儿笑道:“你家小姐在吧?”   珠儿恍若末觉,只是呆呆的看着溥觉。吴畏叹了一口气,侧身从两个人的身边挤过去,说道:“‘门’外‘挺’冷的,都进屋来说吧。”   土屋当然安不起玻璃窗,纸糊的窗户挡不住寒风,所以用木板挡着。光线没了进屋的渠道,屋子里就黑暗得多,只能依靠桌上的一盏油灯照明。   秀云正坐在火炕上看报纸,这个时候丢下报纸,愣愣的看着吴畏,满脸的不怕相信。   吴畏大步走过去,仔细端详了她一下,笑道:“你可瘦了。”   秀云这才确信面前的人真是吴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吴畏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身后溥觉也缓过劲来,拉着珠儿进屋,然后关上了房‘门’。王翔按着手枪站在院子里,在心里琢磨吴畏会在屋子里呆多久,等会自己要不要催一下。   这时有人跑过来,低声说道:“许连长过来了,还押着一个人。”   王翔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觉得吴畏一时也不能出来,于是迎了上去。   被许晨剑带来的人是李重光。叛‘乱’当夜,许晨剑本来计划去西关接应贺镕庄,但是手下去绑载洵的人却发现了李重光的踪迹。   许晨剑不是李康那种纯粹的军人,再说能被吴畏挑选出来主持基地组织的人也不可能是纯粹的军人。所以他立刻放弃了原来的目标,转而去跟踪李重光,连接应贺镕庄的任务都顾不上了。   李重光能成为叶知秋反清时京城地下势力的掌舵者并不是‘浪’得虚名的,上次被草头彪堵住那是大意了,现在城里正‘乱’的时候,身边自然不可能没有护卫。   为了找到秀云,许晨剑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秀云的位置。要不是从前早就已经发现了几处李重光的秘密据点,还不可能这么顺利。   本来吴畏的计划是趁‘乱’收拾这些据点,然后严刑拷问,现在发现了李重光,倒是省了很多首尾。   既然找到了秀云,李重光自然也就没有了价值,吴畏和许晨剑都不是吃过亏就算的主,所以不用吴畏下命令,许晨剑就动手抓人,干翻了李重光的护卫,把他带出了城。   第447章回家   吴畏听说捉到了李重光,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李重光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许晨剑又没有善待老人的想法,考虑到他给自己多找了不少活,这一路上很是让他吃了一点苦头,见到吴畏的时候,李重光看起来就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被冷风一吹,正在瑟瑟发抖。   吴畏对于这个抢走自己媳妇的人倒也没有太过苛责,吩咐人找了一间房子,免得冻坏了他。   这个村子里一共才五栋房子,彼此分得极开,里面住的也都是李重光的人,当年满清追索最急的时候,李重光就是躲在这里。   吴畏进村的时候,许晨剑的手下们已经把村里的人都控制了起来,集中到一起看押,这个时候要找一间空屋很容易。   土屋不保暖,李重光在外面又已经冻透了,就算烤着火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被热气一逼,哆嗦得反倒更厉害了。他干脆不着吴畏,凑到火炉旁边专心烤火。   吴畏还惦记着媳妇,自然没心情和他磨蹭时间,皱眉说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李重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到:“不是你把我捉来的吗?”   吴畏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我拿你没什么办法?”   “你当然有。”李重光说道,“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吴畏皱了皱眉,李重光市井混得久了,自有一种无赖劲,除非自己动用武力,要不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看着李重光,问道:“为什么带走秀云。”   “你能保护她吗?”李重光讥笑道:“要不是我,她已经死了。”   “孙英是你的人?”这一直是让吴畏疑惑的地方,秀云不是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如果她不辞掉周嫂,当晚就会被发现失踪。   李重光愣了一下,慢慢摇头说道:“不是。”   他看着吴畏,慢慢说道:“你没问你媳妇?”   吴畏板着脸不理他,秀云看起来这段时间生活得不错,但是只看她消瘦的样子,就知道过得并不开心。所以和秀云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问什么问题,就怕刺激到她。只要秀云没事,他有大把的时间来询问这些问题。   他想了想,决定不再和李重光兜圈子,他看着李重光慢慢说道:“这件事总统知道多少?”   李重光愣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吴畏说道:“你敢杀我?”   无论叶知秋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吴畏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是在怀疑叶知秋了,李重光是叶知秋当年的老伙计,有的是办法把这个消息通知叶知秋,所以当吴畏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我不敢。”吴畏说道:“但是你这一把年纪了,还到处跑,有个三长两短是很平常的。”   “我是秀云的叔叔。”李重光说道。   “没错。”吴畏点头道:“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机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送你出国。”   李重光深深的看着他,想了一会,叹气说道:“知道了对你有好处吗?”   “没好处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做过。”吴畏说道:“你刚才说我什么都敢做,看来并不是真这么想。”说完他冷笑道:“革命前辈不是免死金牌,共和国也没有铁帽子王,你配合一点,大家都能留个体面。”   李重光静静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比我们想的还要狠。但是我也没你想像的那么差劲。”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有什么能耐,就来吧。”   吴畏笑了一下,慢慢抽出腿上的军刀,向李重光说道:“你相信吗?我教出了很多学生,但是有些方法却从来没有真的使用过,你既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长辈,为了表达我的尊敬,这第一次就送给你了。”他很认真的说道:“不用谢。”   吴畏带着秀云离开的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地难行,吴畏干脆背起秀云,秀云羞红了脸不肯,吴畏笑道:“老公背老婆,天经地义。”   秀云听了,就不再动,伏在吴畏耳边道:“老公不是太监吗?”   “完本了就不是。”吴畏心情很好,难得开了个玩笑,然后大笑起来。   溥觉看着眼热,也要背珠儿,被珠儿红着脸啐了一口,这才想起来珠儿有身孕背不得,于是干脆揽着珠儿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溥觉如今身体强健,要把珠儿抱到藏马的地方恐怕不行,但是多抱一会就可以让珠儿少走一些路,最多中间休息一次。   众人取了战马,策马回京,那几个一早就盯着小村庄的汉子则留了下来,等到吴畏等人走远,小村中就燃起火来,一个汉子拿出个包袱,把里面有首都师符号的衣物用具撒在雪地里,作出被乱兵洗劫的样子,确认没有破绽之后,这才抹平了往小路去的脚印,然后向远方而去。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会一直走到往北出关的大路上才会再想办法潜回来。   吴畏带着秀云共乘一匹马,一直回到了忻亲王府的宅子里。秀云失踪后,溥觉也没心思打扫,无论是屋子还是院子都破败不堪。   吴畏扶着秀云进门,说道:“找几件衣服,去我那里住吧。”   秀云含羞,低声说道:“这还没过门呢。”   吴畏笑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井里泡过尸体。”   秀云当日惊慌之余,并没有注意到被孙英杀死的人到哪里去了,这时才知道经过,顿时惊叫了一声,身子缩了一下,却没有如同吴畏想的那样钻进他的怀里。   吴畏遗憾的耸了耸肩,走进屋子里点着了油灯,让秀云回房去取当时来不及带走的衣物,一面在心里盘算把秀云安顿到哪里。   出了这次的事情,他当然不敢再让秀云独自居住。   秀云和珠儿收拾了一下,心神慢慢安定下来,于是想起一件事,慢慢走出来向吴畏问道:“你把李重光怎么样了?”   “你想怎么样?”吴畏问道。   秀云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毕竟是我家长辈,对我也还算不错。”   吴畏温和笑道:“当然是放了,他答应再不会来见你。”   秀云深深看了吴畏一眼,低下头去,说道:“那就好,他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吴畏说道:“别想他了,想想我们吧,这个月末我要去俄国。”他伸手握住秀云的手,说道:“我们结婚吧。”   第448章边城枪声   二月的宁夏大地还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荒芜的原野上,几株在士兵刀斧下幸存的老树孤零零的矗立着,光秃而丑陋的枝杈伸展开来,沉默注视着这片被阴云笼罩的土地。   托帕尔是个土城,坐落在迪化府西北二百多公里的草原上,再向北,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   几年前的回乱给西北边陲带来的创伤还没有平复,北方的荒漠里又出现了东瀛小鬼子的影子。这里的很多人都没办法理解,远在东海的小鬼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鬼子的威胁虽然存在,对于托帕尔的居民们来说还很遥远,真正威胁他们的是突然出现在眼皮底下的白老旺匪帮。   白老旺自称是从前叛军首领白彦虎的族侄,“旺”字是他的教名,取的是“兴旺、发达”的意思,和汉语已经完全相同了。可见至少在回乱之前,回汉之间的文化已经相互包容,什么文化归属感不同只是政治野心下的借口而已。   当年白彦虎部被清军悍将刘锦棠击败,一路追杀逃到了哈萨克人的地盘上。与汉人相互攻杀不死不休的回族之虎对上俄国人倒是表现得相当恭顺,算得上逆来顺受,被榨光了随身财物后,总算没有被驱逐出去,在哈萨克人的地盘上取得了一块容身之地。   哈萨克人又不是圣母转世,肯在回人们落难的时候提供栖身之所,当然是打着可以借机东侵的主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尼古拉二世遇刺身亡后,俄国分裂成南北两方,互相打得不亦乐乎,哈萨克人虽然没有卷进内战里,自然也没有力量去打东方这个庞大帝国的主意。白彦虎部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在俄国人的地盘上就更加不受待见,要不是传说回去后要被剥皮实草,恐怕跟着白彦虎跑路的回人直接就要散伙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段时间,白彦虎残部突然之间又得到了支持,部族中壮年力量的代表人物白老旺很快集结起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重新杀了回来。   共和国成立之后,因为日俄两国的压力,国防重心一度向东北倾斜,国力凋敝下,西北边陲就没人管了,驻守在这里的第十二师是前清刘锦棠所部,除了得到一个十二师的番号外,枪械两无,人员都不齐整,补给更是长年没有,更不可能控制住这若大的地盘。师长侯硕干脆收缩防线,退到了迪化附近,让大半个新疆处于真空状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老旺部突然进入共和国境内,第十二师没有得到任何预警,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到叛军兵临土城城下,守军这才惊觉,一面派人向迪化求援,一面闭城坚守。   草原上筑城不易,除非是像迪化这样的大城,不然都是低矮的土城,托帕尔还是侯硕收缩防线后,为了掩护迪化集中力量修建的,也就比中原的土围子强点有限。   守卫托帕尔的是一个步兵营,但是十二师兵员不整,所谓的步兵营也只有二百多人,有两门七五口径的步兵炮,炮弹只有十几发,炮兵十几年都没打过炮了,也不知道还打得响打不响。到于国防军中已经开始成为标配的迫击炮,大家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这个营长名叫许霖,快四十的年纪,生在江南水乡的他,当年跟着刘锦棠一路打进疆来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却已经长成地道的西北汉子,粗壮的身材配上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再也看不到离乡时那个水乡少年的半点影子。   十二师在京里没有半点根基,在这荒芜的边疆也没有立功的机会,总参对侯硕擅自收缩防线的作法又非常不满,自然各种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像许霖这样四十岁混上营长的还算好的,很多士兵和他年纪差不多,干了二十年大头兵,也看不到半点升迁或者回乡的希望。   用侯硕的话来说,这里是一片被遗忘之地,他们就是被遗忘的人。   长年驻守的守边生涯当中,风沙磨砺和营养不良,让很多老兵的身体都已经垮了,只是在荒芜的地方无处可去,大家只能抱在一起等死。   要不是大家守边多年,和回人叛军早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看到突然出现的叛军,多半都有人交枪投降了。   所以看着城外耀武扬威的叛军,许霖连责备手下哨探昨天干什么去了的心思都没有。白老旺部是在上午到达土城外的,野外雪地难行,叛军不可能连夜赶路,所以昨天肯定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扎营,这么大一支部队居然没有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只能说这些士兵玩忽职守了。   多少年平安无事,再加上没人想到叛军会在冬季来犯,所以从上到下都没有重视过巡逻这种事,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很多哨兵出城后根本不会按规定路线巡逻,都是找个地方眯到时候回城交令。反正城外一片旷野,一个月下来连个活物都见不到,也不愁谎话被揭穿。   所谓欺上瞒下这种事,从来就没有真能瞒得久的,许霖当然也知道巡逻哨兵偷懒的事情,只不过他既然也吃不饱饭,自然也就懒得去管。   他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一守二十年,心情早被粗砺的风沙磨得麻木了,如今被叛军偷袭,甚至都懒得去愤怒,更不可能去找哨兵的麻烦。   白老旺手下都是骑兵,突然出现的时候倒也声势惊人。估计他自己也感觉不错,所以到达土城之后,稍微整顿了一下队伍,居然就发起了一次冲锋,估计是演义看得多了,打算来个走马取城。   托帕尔的城防虽然简陋,也不是骑兵能跳上来的,许霖手下的老兵们一顿排枪下来,放倒了十几个人,简单教白老旺做了一回人之后,回人叛军就退了下去。   看着白老旺手下乱七八糟的衣着打扮,许霖估计这帮子人进入回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服马匹很多应该是抢自牧民的。   回乱之后,甘陕一带汉人被杀戮一空,战乱后回疆的汉人大多回关内讨生活,留下的牧民以回人和其他几个少数民族为主,白老旺这一路抢来,祸害的多半还是自己的族人。   对于白老旺可以明目张胆的抢劫牧民,许霖心里感到的居然是羡慕。回疆地方贫瘠,行商那是没有的。来来去去的牧民都不多,他又是官军,不好去干绝户的事,连个打野食的路子都没有,只能自己苦熬。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土城的士兵们也平静了下来,叛军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冬季补给不易,白老旺攻不进城里,用不了几天就得退去,就算这几天要拼命,也只当是在乏味的生活当中找个调剂了。只有少数心思活泛的人才注意到,叛军手里的枪械看起来似乎性能颇佳,至少比十二师士兵手中的旧式步枪要好得多。   土城边的枪声响起不久,就又重新安静下来,城内城外的人各怀心思,一起看着遥远的天光开始有意一同的混时间。   第449章炮战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总是在飞快的溜走,而当你希望它不在身边的时候,它却总是会放慢脚步。   许霖看着高悬在天际的斜阳,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白老旺想要什么,但是他知道在这场围城战当中,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这时候的人因为普遍营养不良,所以夜视能力都不太好,除非必要,夜战都是要尽可能避免的,所以只要太阳落山之前那些叛军不会进攻,那么今天就算熬过去了。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头的男人,瘦高的身材在军人当中很显眼。他叫房海滨,出生在迪化的汉人,名字中的海字是他老子给取的,希望有一天,他能够离开这荒凉的漠北,到大海的旁边去。   但是很可惜,至少到现在为止,房海滨还没见过海。   他是十二师在回疆补充的兵员,因为家境较好,有初小的文化,参军之后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所以被分到了炮兵部队。   唯一可惜的是,到他参军的时候,十二师的炮弹存量已经少到可怜,一年能试射的炮弹不超过十枚,这还是全师炮兵能够使用的总数,根本转不到他来试射,他这个炮兵连长也就只能过过理论的瘾。   前些日子,伊宁出现了日本军人的踪迹,所以房海滨的机炮连才被配属到了托帕尔,携带的十二发炮弹还是师长侯硕托人从第七师那里弄来的。   做为托帕尔城内炮兵的指挥官,房海滨有一部陈旧的炮队镜可以使用,这是许霖的望远镜之外,城里唯一可以望远的东西了。   因为金贵,所以房海滨并没有把他的炮队镜搬到城墙上来。叛军手里有英国快枪,射程比十二师士兵手里的汉阳造远得多,要是被乱枪打坏了可太亏了。   许霖倒没有房海滨那么小气,他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用手指着叛军营地后说道:“那是什么?”   “是炮。”房海滨是炮兵,对火炮可比许霖敏感多了,不用望远镜也能根据轮廓猜个八九不离十。他皱眉说道:“多半也是七五炮,就是不知道是架退还是管退。”   许霖嗯了一声,十二师和关内部队交流的机会不多,军官们的战术理念普遍比较阵旧。不过架退和管退在射速上的区别还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托帕尔这座土城可禁不住火炮的轰击。   房海滨猜得到许霖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回子的炮未必能打准,只要耽误一会,我就能把它报销了。”   许霖嗯了一声,心中的忧虑却并不减少,他皱眉说道:“回子哪来的枪炮?”   这个问题就超过房海滨的能力范围了。他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说道:“咱们派出去求援的人应该到迪化了吧?”   许霖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十二师的马匹不多,迪化的部队要出城来救援托帕尔,最大的可能是出动步兵,二百公里的路程,全速行军还有两天,更不要说敌情不明,行进时还要保持战斗队形了,恐怕白老旺都撤退了援军还没到呢。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许霖说道。前几天听迪化过来送给养的人说,那边来了个中原的大官,说起来这倒是个稀罕人物,许霖猜不透中原的大官跑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干什么,但是想来好事也轮不到十二师。在这个节骨眼上叛军突然跑出来捣乱,只怕侯硕面子上会很难看,到时候为了显然军力,急功冒进来增援托帕尔的话,很可能会吃叛军骑兵的亏。   不过现在托帕尔已经被白老旺的骑兵围住了,就算许霖再担心,也不可能派人冲出去通知侯硕,也只能相信师长的判断了。   他看着远处在雪地上耸动的人头,向房海滨说道:“准备一下,估计一会要打一仗了。”   “你怎么知道?”房海滨有些惊讶。   许霖一笑,他跟着刘锦棠打仗的时候,房海滨还穿开裆裤呢。“他们这是在祷告,祷告完了,就该打了,要不然赶不上下一次祷告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一样,房海滨刚刚走下土城,城外的叛军就已经结束了祷告,从雪地里站起身子,挥舞着手里的枪械,向着土城叫嚷起来。人群后面,四门步兵炮被推了出来。   看着黝黑的炮身,许霖吐了一口吐沫,喃喃骂道:“tm的居然比老子还阔气。”   这话说得很对,叛军的炮火看起来的确比许霖要阔气得多,匆匆放列之后,就开始没头没脑的向着土城开火。   炮弹拖着长长的呼啸声飞过来,落在土城的周围,引起一片混乱。   许霖看着远近不同的炮弹,骂了一句,回头去找房海滨,还没看清房海滨在哪里,就听到身后的炮里也响起了一声炮响。   一枚炮弹越过城墙,远远落在了叛军阵地前方,掀起一片积雪。   叛军那边响起一阵笑骂声,然后立刻又打过来一轮炮弹,这次有一发炮弹落进了城里,砸塌了一间土房,看不出有没有人员伤亡。   房海滨又指挥炮兵打了一炮,这次炮弹落进了叛军的阵地里,可以看到几具破碎的尸体被掀上了天,叛军乱哄哄的队列被炸出一个缺口,附近的士兵下意识的四散逃开,就好像是被这一发炮弹炸出一片空地来一样。   许霖皱了一下眉,七五炮弹的覆盖范围有限,就算叛军士兵队型特别密集,一颗炮弹也炸不死多少人,反倒浪费了不多的炮弹。比起轰炸对方步兵,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炮兵。   很显然房海滨的想法和他一样,两炮之后,他就算校准了炮位,立刻指挥土城里的两门火炮进行了两轮齐射。   第一轮的两发炮弹就落到了叛军的火炮阵地上,飞溅的弹片放倒了两个炮兵。发现不妙的叛军炮兵指挥官顾不上还击,立刻命令转移火炮。   七五炮的份量虽然不重,那也是和其他大口径火炮比的,仓促之间正在发射的火炮那有那么容易挪动的,几乎是刚刚开始移动,房海滨指挥的第二轮炮火就砸了下来,爆炸声中,一只火炮的轮子高高飞了起来,落进人群当中,引起一阵惨叫。   第450章穿国防军服的叛军   回人叛军很少有识字的,对于他们来说,文化这种东西完全包含在经文和祷告当中,而经文的解释权则掌握到少数人手里,即使仅仅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他们的首领也不会愿意让更多的人学会自主思考。   这种传承方式有助于维护种族的稳定,心无杂念的士兵也更能发挥战斗力,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办法让战斗力随外界的进步而提升。   表现在白老旺叛军身上的,就是他们虽然会打炮,但是对于那复杂的计算和繁琐的操作不感兴趣。对于叛军的指挥官来说,打炮嘛,不就是轰轰轰吗?   于是在进行了三轮炮击,达成了两发炮弹落入托帕尔城内的成就后,叛军阵地遭到了房海滨指挥的炮兵的直接打击。   这是房海滨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虽然完全按照教科书上的打法,仍然不免紧张,炮手们的操作自然也不够熟练,架退炮在两次射击当中的误差也不小,两轮炮击之间的间隔更是较长,所以给了对手反应的时间。   但是炮击效果在叛军的配合下同样很明显,没有遵守炮兵守则的叛军把组装好的炮弹直接堆在了炮兵阵地后面,然后被来袭的炮火引燃,剧烈的爆炸不但摧毁了整个炮兵阵地,还波及到了附近的叛军阵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战马被吓得四散奔逃,即使骑兵们竭尽全力也约束不住。   一次炮击就消耗了一半弹药后,房海滨正忙着操作唯一的水冷机枪,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战斗,然后就看到城外的叛军突然活动起来,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跑,有一些居然向着城墙跑来。   十二营的士兵们散漫惯了,也不用听许霖的命令,看到便宜自己送上门来,纷纷举枪射击。乒乒乓乓的枪声当中,不时有被乱跑的战马拐带过来的叛军中弹落马。   白老旺对于火炮这种大威力的东西一向很忌讳,在他看来,任何撒手没的东西都没有手中的马刀实实在在,所以他的本阵离炮兵阵地有一段距离,这才没有被殉爆的炮火波及。   看着纷乱的骑兵们,此时他的脸都气白了,抽出马刀叫道:“我就知道英国人的东西靠不住,杀汉人还得靠咱们自己。大家跟我冲啊……”   他的话音未落,高举的手臂已经被身边的骑士抱住,那人用维语大声叫道:“现在不行啊,那是让真主的勇士去送死,您忘记之前商定的事情了吗?”   白老旺挣扎了两下,但是那人抱得太紧,并没有甩开。冷静下来的白老旺看着散乱的队伍,终于愤怒的叫道:“那就让这些汉人再多活一天。”   看到散乱的叛军骑兵,许霖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算是撑过去了。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从城墙上下来,去看城内被叛军炮弹击中的地方,顺便评估一下叛军火炮的威力。   入夜时分,正在房间里合衣而卧的许霖被手下推醒,睡眼惺忪的爬上城墙,发现叛军骑兵居然在调动。   看到这些,许霖身上的瞌睡虫立刻就没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当中晃动的火把,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大家都没有夜视器材,夜间侦察基本靠蒙,值夜的连长要是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去急着叫他了。   几个军官凑到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白老旺想干什么,只好以不变应万变,所有人都做好战斗准备,阵地彻夜。   结果这一熬就到了天亮,太阳升起的时候,许霖看着城外的叛军阵地,大吃了一惊,一夜的时间,白老旺的阵地上居然增兵了,而且还是步兵。   房海滨的炮镜倍数比许霖的大,这个时候也支了起来,看着城外阵地上正在集结的步兵,几个军官面面相觑,房海滨喃喃骂道:“这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城外的步兵们赫然穿着国防军的冬季军装,从装束上来看,一点都不像是回人假扮的。   一个连长骂道:“这是哪个部分的龟儿子反水了?”   许霖皱着眉没有说话,十二师的部队就算要反水,也不会和回回搅到一起,但是面前这支部队又明显是正牌子的国防军。   他转念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身边的房海滨叫道:“是不是最近从关里来的部队?”   身边的几个军官也都想到了这个可能,心思转得快的不禁面上色变,关里来的部队和回回没什么仇恨,为了共同的目地凑到一起也不算稀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白老旺会带着人冒着冬季的严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这些人的目地。   许霖骂道:“乱说什么?关里来的部队怎么会和叛军一起打我们?”   身边的军官们虽然觉得这件事的确很难想像,但是被共和国丢在边关数年不闻不问之后,对于中央政权的不信任感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所以众人虽然没说什么,对许霖的话却也不以为然。   房海滨是建国后参军的,没有对比,自然也就感觉不到差距,皱眉说道:“那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几个军官都用看神仙的目光看他,许霖骂道:“你读书读傻了?别说是关里的部队,就是总统来了,想欺负咱们也得问问咱们手里的枪干不干啊。”   上午时分,重新集结起来的叛军在一种小口径速射炮的掩护下向托帕尔城发动了进攻,这是房海滨第一次见识到迫击炮,也对这种小口径火炮的灵活性有了深刻的印像。   下午一点左右,守军耗尽了炮弹和重机枪弹,土城也被炸塌了数处,双方开始在近距离内争夺城墙上的豁口,不时爆发出局部范围的白刃战。   人数和武器都处于劣势的守军很快就丢掉了正面的一段城墙,被趁势突入的叛军分割开来,在土城内展开了残酷的巷战。   房海滨握了一支步枪,灰头土脸的跟在许霖的身边。他的十二发炮弹早就打光了,配属的重机枪打光了子弹后,就只能转职成步兵了。   许霖亲自参加了一次白刃战,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失去的阵地也没有夺回来,只好带着身边聚集起来的士兵们且战且退。   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确定对面叛军中穿着国防军服色的人是正规军无疑了,这些家伙不但有小口径速射炮,还有可以连发的步枪和用手投掷的炸弹,在火力完全压制了守军。武器上的差距,让许霖就算想拼命也不可得。   他找了个机会,拉住房海滨,叫道:“别费劲了,把这身衣服脱了,想法子逃出去。”   房海滨正咬牙切齿的往步枪里压子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步兵们可以连续开枪。听到许霖的话,愣了一下才叫道:“要死死一起,老子不当逃兵。”   “你混蛋。”许霖叫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你得去报告师长。”   这时一枚手榴弹飞了过来,冒着烟落到了两个人的脚边,许霖怪叫了一声,一把推开房海滨,手榴弹爆炸的硝烟当中,他的身子晃动着,看了看不远处跳出来的和自己穿着同样服色的士兵,低声骂了一句,翻身摔倒。   第451章准备战斗   很多人说起回疆,首先会想到的通常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沙漠,但是事实上,至少在迪化附近,是有着大片草场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大型城市都是建造在有水源的平原上的,如果不是这样,一定有其特殊的原因。   除了草场之外,迪化三面环山,推进到托帕尔这一带,也并不都是平坦的地型,站在托帕尔的城墙上,就可以看到远处白雪皑皑的天山山脉。   在离城不足十里的一片丘陵上,一群裹着白布的军人正蹲在雪地里,举着手中的望远镜观察着托帕尔城中惨烈的战斗。   侯硕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军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猴,反而很壮硕。一生戎马,二十年戍边,在塞外风沙的磨砺下,侯硕有着很严重的呼吸系统疾病和关节炎,按道理说,他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寒冷的雪地里。   但是现在他就在这里,不是因为身边那位年轻得过份的中将司令官,而是因为对面土城里的二百多号兄弟。   侯硕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再加上朝里没人,早就没了升迁的动力,自然不会上赶去拍京官的马屁。   他年轻时见惯了厮杀和死亡,临到老了,反倒看不得手下士兵的损失,毕竟这些兵都跟了他十几二十年,几乎每一个人他都叫得出名字。   这时的侯硕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看着身边的中将说道:“吴司令,你要不想去,老子自己带人下去。”   吴畏身上也裹着白布,连头一起遮住,只露出脸来。脸上的胡子老长,消瘦得眼窝深陷,连颧骨都支出来了。他用很标准的蹲姿蹲在雪地里,双手扶着十六倍的德国造蔡司军用望远镜,一动不动的盯着土城附近的战场看,仔细对于叛军的攻击力似乎不感到意外。   听到侯硕的话,他身子不动,淡淡说道:“我追了他们三个月,横跨整个中国,知道这帮家伙有多狡猾,所以这次不会让他们逃掉。”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向身后摆了摆,低声道:“准备吧。”   在他身边冻得瑟瑟发抖的郑宇连忙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弯着腰压低姿势往山丘下面跑。谁也不知道叛军当中有没有人注意这边,能晚一点暴露就能多接近一点,郑宇这次跟着吴畏三个月转战五千里,从中原腹地一直打到漠北塞外,吃的苦化成水都能开澡堂子了。比较起来,小时候跟着老爹出海打渔简直是跟玩一样。   他是吴畏身边的亲兵都遭了这么大的罪,下面的士兵们就更不用提了,要不是吴畏事先准备了大辆的摩托化车辆,早就伤病不堪了。   本来说好的公费旅游一样的护送任务变成了万里追逃,独立团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不是叛军全靠脚量都还没累跨,吴畏这个中将司令官也一直身先士卒,大家早撂挑子不干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全歼敌人的机会,都不用战前动员,丘陵下面等待的士兵就已经兴奋起来。   因为吴畏的要求,侯硕只带了十二师警卫营的士兵出来,做为侯硕的亲军,警卫营的人一向自视甚高,就算听说身边这支部队是名动天下的不败军神指挥的军队,也没觉得自己就差到哪里去。   特别是刚刚见到独立团的时候,这支部队的样子甚至比长年驻扎塞外的十二师士兵还惨,不但身上的军装破旧肮脏,一个个人也都疲惫不堪,很多人脸上手上的泥垢都能盖住本色,不但胡子拉茬,皮肤上还都是干裂的小口子。   这些人洗把脸能搓下来半盆泥,走起路来也都东倒西歪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下绝不坐着,怎么看都像一群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   但是一出城,就看出这些人的不凡来,同样是骑兵,独立团的斥候就像是粘在马背上一样,连夜行军,步兵走二百里,这些斥候得跑四百里,马都累得不肯再走,这些骑兵愣能换马不换人,虽然也累得话都不愿意多说,但是总能及时把情报传回来,遮断的侦察范围至少维持在部队周围五十里开外。   还有那些喷着浓烟的铁皮大车,不用畜力人力,光烧柴禾就能和马跑一样快,里面还能装二十多人。   在十二师警卫营的士兵们看来,有这么个遮风避雨的东西在,独立团的士兵们还不得窝车上不下来。但是出了城就发现,就算这些卡车的车厢里空着,独立团的士兵们也不会坐上去,按照他们的说法,战斗状态下,必须保持人车分离,这些车只拉物资和伤病员,现在伤病员都留在了迪化城里,车上自然不会坐人。   不过到了战场附近停下来待命后,独立团的士兵们就不矫情了,纷纷爬进有篷布挡风,还生着炉子的车厢里去,留下十二师警卫营的士兵们苦哈哈的堆雪墙挡风。   不过就算这个时候,十二师的兵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独立团派出去的警戒哨都是直接披着白布卧在雪地里,冻得坚硬的土地硬是用锹镐刨出机枪战位来,后面还随时有迫击炮准备支援。用独立团军官的话来说,这都是让叛军教出来的,咱们追得急,那帮人都被追疯了,跟走头无路的独狼一样,稍不注意就扑上来咬人一口,能拉着敌人一起死就算瞑目,要想不死,再苦再累都能扛着。   听独立团的人这么说,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这一路上两支部队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行军与战斗,能变成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   独立团的战斗力怎么样大家还没有看到,但是那支被独立团紧紧咬住,一口气追到这里的部队的战斗力怎么样,大家现在已经看到了。   许霖营在十二师里算是比较能打的部队,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托帕尔护卫迪化。   可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在处于有准备的防御状态下,连对方的一次冲锋都没能扛住,就被攻破了防线。   看着战友们正在被屠杀,很多十二师的官兵都已经忍不住了,要不是惊讶于敌人的凶残,只怕已经有人主动请战了。   所以当郑宇和两个团参谋从小山坡上滑落下来的时候,并且做出战斗的手势后,两支部队的士兵都迅速行动起来。   第452章激战土城   十二师警卫营配属有一个骑兵连,一百多条人枪,有两门俄国造的骑兵炮,大多数骑兵还在用汉阳造截短了枪管改成的骑枪,这个时候听说要去救援托帕尔,立刻开始整队,骑兵们纷纷上马。   和回族叛军打交道这么多年,大家都很明白彼此的战斗力,骑兵对骑兵的话,十二师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人数也相差悬殊。基本上这就是个九死一生的活,唯一的目标就是冲散对方的骑兵队列,给自己的步兵创造机会。   即使是这样,骑兵们也没有人抱怨,只是沉默的整理装备,还有一些心宽的大声和步兵兄弟打招呼,相约来生再见。   和十二师的士兵不同,独立团接到命令后,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拆卸卡车上的帆布棚。   这些卡车都是汉阳厂为吴畏定制的,算上费舍尔造船厂制造的车体和发动机,一共也只给吴畏凑出了三十多辆,二千五百公里下来,还能保持勤务状态的不足二十辆。   除去半路上实在弄不走的,其它的破烂都在迪化城里等着汉阳厂追运过来的部件和工程师大修。   考虑到国内没地方加油,吴畏采用穿越前那个世界在抗战时期设计制造的一种煤气发生器来制造燃料,代替这个时代还是稀罕物的汽油。   即使在吴畏这个二十一世纪中期的工科生看来,这种煤气发生器的设计也是很先进的,不但完全不需要使用汽油预启动车辆,而且不挑燃料,唯一明显的缺点就是每次使用前要先点炉子生火,没有一两个小时别想获得足够的可燃汽体。为此每辆汽车都要配两个司机,一个负责开车,一个负责烧火,这个烧火的人有个很响亮的名号,叫做“总捅”,意思就是总得拿烧火棍去捅炉子,大多数情况下,这位“总捅”都是扮黑脸的。   不过在非战斗状态下,独立团的士兵通常就接过了这个活计,反正大家待在车厢里也没事干,把炉子烧旺一点还能取暖。这也是十二师士兵第一次看到卡车的时候,印像最深的是那车厢后面冒出来的滚滚浓烟的原因。   拆卸掉车厢上的帆布后,卡车露出了真正的容貌。除了车体两侧由费舍尔造船厂提供的三十厘米高均质钢板外,就是树立在车厢上的马克沁机枪了。要说这种战法还是独立团首创的,当初在北京城外的官道上,用这个办法击溃了首都师的骑兵营。   汽车一辆辆的发动起来,远处负责警戒的四辆半履带式装甲车也开始发动起来。这种装甲车自然也出自吴畏的手笔,驾驶室不用玻璃,全用百叶窗状的铁皮覆盖,除了司机外,可以搭载三名士兵通过射击孔射击。   因为装甲车的体积有限,吴式煤气炉没办法安装在车里面,所以这玩意是纯烧油的,平时都是挂在卡车后面机动,只有在需要作战的时候,才会启动。平时为了防冻,油水都要放掉,基本上每次作战前,司机们都要忙上几个小时来恢复正常机能。比如现在,大家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就还有一辆装甲车没能打着火,汽车连的几个维护人员围在汽车旁边忙得满头大汗,这车的发动机就是不肯爆发。   吴畏当然不会停下来等这辆车,托帕尔城外的回汉叛军已经攻进了城里,按照吴畏的估计,最多半小时城里的抵抗就会消失,那个时候再发动攻击的话,别说侯硕会怎么看自己,叛军也会很轻晚的抽身出来继续逃跑。   吴畏赶了五千里的羊,实在没兴趣继续追了,这又不是追姑娘,能以苦为乐。   所以当十二师的骑兵们开始催动战马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独立团官兵们分别以班排为单位爬上了卡车,然后各种车辆开始逐次起动,向着远处的土城奔去,混乱中一辆卡车在退车时撞在了那辆无法发动的装甲车上,四五个机修兵都束手无策的装甲车一震,然后发动机轰隆一声爆发了。气得几个机修兵破口大骂,都说这玩意就是欠揍。   随着车辆的逐次发动,跟在后面,排成散兵线的步兵们也小跑起来。看到这种情况,十二师的官兵们面面相觑,说好的人车分离呢?这难道不是战时?   此时的托帕尔城内已经被硝烟笼罩住了,到处是喊杀声和枪声,白老旺叛军骑兵进城后,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因为分不清或者说不愿意分清城内交战双方在服色上的区别,回族骑兵开始对双方进行无差别攻击。房海滨就亲眼看到一名国防军叛军被骑兵的回族士兵砍掉了半个脑袋。   能够坚持逃到这里的首都师官兵,可以说是俞世海的铁杆追随者,在被吴畏追了三个月后,心理都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对于战友的生死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发现被友军攻击后,很多士兵第一个反应不是澄清误会,而是以牙还牙。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回族骑兵们才发现,这些衣衫褴褛,被人从中原腹地一路赶出来的士兵在对敌的时候有多凶残。他们可以完全不顾忌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把刺刀捅进敌人的身上。   在一轮头颅换马刀,步枪顶胸膛的战斗后,回族骑兵终于在拥有自杀倾向的首都师叛军面前崩溃了,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从城里溃退出来,把这片战场留给了自己凶残的友军。   这个插曲给城内的十二师官兵们争取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房海滨抱着步枪找到了几个自己的战友,其中还有一个排长。   虽然房海滨的军衔是上尉,但是那几个人一点鸟他的意思都没有,排长抱着一支捡来的零一年式步枪,靠在一面土墙后大口的喘气。这支步枪是他和一个首都师叛军内搏后的战利品,他用一块石头砸开了那人的脑袋,那人则咬掉了他脸上的一大块肉,不但露出了头骨,而且影响了一个眼睛的视线。   几个士兵都握着汉阳造围在他的身边。紧张的注视着外面逼进的步兵。   排长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的骂道:“不要命的见过,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都tm不是人。”   几个士兵也都心有余悸,即使是敌军,大家也都意识到,对方的战斗意志和水平明显要高出自己一筹,双方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武器先进程度那么简单。   这时几个首都师士兵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一个十二师士兵忍不住开了一枪,那个士兵仰面摔倒的同时,他同伴的几支步枪都响了起来。   房海滨身边的一个士兵头上爆起一团血花,身子直直的倒了下来。房海滨来不及去看他,抬手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对面的敌军,那人踉跄了一下,用步枪支住地面,恶狠狠的盯着他,不肯倒下。   从他身后冲过来的叛军挺起刺刀向房海滨刺来,房海滨躲闪的时候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   追过来的叛军被排长拦住,两个人对了一下枪,同样连续战斗后接近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双方都没能占到上风,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踉跄退后。房海滨看出便宜,爬起来一刺刀捅进了叛军的肚子。   但是有更多的叛军涌了上来。   第453章新战友   十二师一向不怎么抓士兵的训练,像吴畏一向致力推广的单兵五项对于十二师官兵们来说就是非常陌生的东西。相比之下,首都师怎么说也是在总参眼皮底下,不用专门去学,潜移默化之下,就会照搬很多吴畏弄出来的东西。   所以当双方士兵在近距离内爆发肉搏战的时候,首都师的叛军很快就占到了上风,那个救了房海滨一命的排长被一个叛军用刺刀钉在了地上,颓然而死。   房海滨算是技术军官,要说枪法还能马马虎虎,格斗术那就完全是外行了,这会完全是拼运气,居然连续躲过了几次被杀的机会。   这个时候看着身边战友们一个个倒下,房海滨的眼睛也红了,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个杀死排长的士兵,借着冲力把他掀翻在地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了几下,房海滨就被那人按在了地上。两个人都耗尽了身上的力气,又都是空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房海滨看到身边的地上有一截折断的刺刀,奋力伸手去够,那个叛军士兵也看到了他的目标,仗着位置有利,抢先伸出手去。   房海滨怒吼了一声,猛的探出身子,抓住了那个叛军士兵握刀的手,顺手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掀了下去。   这次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过来,变成房海滨骑在叛军士兵的身上,但是那柄刺刀还握在士兵手里,他用两只手握住刺刀,不顾单侧开刃的刺刀割伤手掌带来的疼痛,慢慢向房海滨的胸膛推去。   房海滨用上了两只手,仍然无法阻止那柄刺刀离自己越来越近,正无助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士兵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手上的力量也减弱了一点。   这种生死时刻,房海滨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手为什么会走神,趁着对方手上的力量减弱的机会,双手用力一扳,将刀尖的方向扳了过来,然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那个士兵吼叫了一声,就被自己握着的刺刀戳破了胸膛,手上的力量一松,房海滨就压着断刀扑倒在了他的身上,那柄刺刀透体而过,将叛军士兵牢牢钉在了地上。   这是房海滨第一次和人拼命,感觉就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虽然知道自己拼赢了,可是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消耗光了,趴在敌人的尸体上,一动都动不了。   恍惚当中,就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声叫道:“医务兵,这边。”   接着他感觉到有人用脚踹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把他从尸体上推了下来。接着一个满脸毛多肉少,穿着一身花花绿绿军装的汉子出现在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房海滨挥拳打了过去。那人没想到死人堆里还有人能动手,又正弯着腰查看房海滨的伤势,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房海滨一拳打在脸上,顿时坐到了地上。   房海滨一咕噜跳了起来,伸手去抢那人手里的步枪,却已经被身后的人抱住。房海滨奋力挣扎的时候,听到有人叫道:“别tm的打了,咱们是一伙的。”   房海滨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眼睛当中只有坐在地上那人手里的步枪,直到有人在他的肚子上重重来了一拳。房海滨吃痛之下,身子弓了起来,被身后抱住他的人推倒在地上,然后一个人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脸对脸的大声叫道:“看清楚,老子不是叛军,老子是跟你们侯师长一起来的。”   房海滨呆了一下,愣愣的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对面的人无论服装还是武器都和激战过的叛军不同。他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向那人问道:“你们是援军?”   那个长出了一口气,骂道:“谢天谢地,还以为你小子疯了。”   房海滨这才感觉到刚才对方那一拳的力量,双手捧着肚子跪倒在地上,哭道:“你们怎么才来?”   身边一个穿着马靴的军人走了过来,没好气的骂道:“怎么跟娘们似的?”   打他的士兵站起身说道:“十多个人,就这么一个活着的,找到的时候还和戳死的敌人抱在一起,是个汉子。”   穿马靴的军官嗯了一声,说道:“别愣着了,医务兵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城继续追。”   那几个士兵答应了一声,纷纷起身向外走去,房海滨觉得肚子里的痛觉稍减,挺身大叫道:“长官,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行吗?”那个军官怀疑的看着他,房海滨发现这人虽然又黑又瘦,军装也破破烂烂的,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来他很年轻,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大,肩膀上也扛着一杠三星,和自己的军衔相当。   十二师的纪律一向散漫,又长年不发军装,所以军官们很少佩戴军衔。反正大家都是长年混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认错了长官。   所以房海滨并没有佩戴自己的肩章,十二师上下穿的又是旧式军装,很难看出官兵之间的区别,所以姚文建并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上尉,而且说起来,房海滨还是个机炮连的连长,这个上尉可比他值钱。   房海滨当然看出姚文建对自己的怀疑,他摸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说道:“给我把你们用的那种枪,行不行到战场上就知道了。”   姚文建自己就是个猛将兄,最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点头说道:“成,跟我来吧。”   别看首都师叛军在面对十二师官兵和回族叛军的时候勇猛如虎,在追了一路的独立团面前,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发现独立团的汽车突然出现在城外,都不用有人招呼,已经占领了托帕尔城的叛军们立刻就转身从城里跑了出来,甚至连十二师残存士兵们从背后射来的子弹都顾不上管了。   和独立团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些人都知道,在摩托化步兵面前,什么依托工事阻击都是慢性自杀,再坚固的工事被砸开都只是分分钟的事,唯一能够让自己逃出生天的,就是跑得比别人快。   这一次让首都师叛军们感到一丝希望的是,白老旺的骑兵队在发现独立团后,居然不知死活的主动迎了上去,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第454章不服就打   白老旺的骑兵被首都师叛军从土城里赶了出来,回族叛军的首领们当然要向白老旺哭诉,别看这些兵都聚集在白老旺的民族大旗下,正经都是各部头领的私兵,要没有足够的好处,孙子才大冬天的跑出来上千里凑这个热闹,现在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在友军身上吃了大亏,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城里那些汉军的凶残大家都看在眼里,也没胆子再去找场子,于是就不约而同的来找白老旺这个共主哭诉。   白老旺怎么说也是回军首领,战事未定,当然不会往城里面凑,所以并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情,突然看到已经突入城中的骑兵像被光头歹徒追的小媳妇一样从城里又跑出来,正迷惑不解的时候,就被手下众头领围住了。一顿七嘴八舌之后,白老旺才算明白过来,感情自己的人是被友军赶出来的。   各位首领回来投诉,自然不会说是打不过人家才逃出来的,一水的相忍为国,不和四等人一般见识。白老旺先入为主,想当然的觉得骑兵天然克制步兵,又对巷战一窍不通,自然不会想到这些残兵败将一样的汉人步兵有那么高的战斗力,于是带着众人催马来到十几个汉人官兵身边,大声质问起来。   这些汉人是首都师叛军派过来的联络人员,为首的倒霉上校就是舒声。   舒声在京城兵变的时候,被贺镕庄迎头一顿暴打,损兵折将之余,在叛军当中的地位和威信也都一落千丈,不但载洵等宗社党高层对他颇有微词,下面的军官更是觉得他和吴畏很有一些不清不楚,至少如果他能够在军营外解决掉吴畏,后面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要不是俞世海总算还有一些香火情,兵败之余他就被拿下问罪了。   舒声也算是有志气的人,从前一直拿吴畏当假想敌,觉得自己只是比吴畏差了一点运气。没想到在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吴畏手下的一个营打得站不住脚,这一败之后也算是心灰意冷,在俞世海面前也不辩解,算是闷头认栽了。   俞世海从京城逃出来,手下正是将多兵少的时候,排排队哪个都比舒声更亲近。这个时候又用不着舒声来练兵,干脆自己兼了总兵官,把舒声一脚踢了出来,图个眼不见为净,舒声也没脾气。   白老旺听说自己的人吃了友军的亏,对舒声等人当然不会客气,他的随从们也都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言语当中自然不会有好话。不过这些人都不会官话,叽哩咕噜的舒声他们也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舒声怎么说也有名将之风,虽然被贺镕庄赶出城来,但是很快就发现强侦营并没有追出来。他判断出就算总畏能够平叛成功,短时间内也抽不出兵力来围剿自己,所以还好整以暇的回到军营里收拾家当,后来叛军能够在吴畏的追击下保持一定的战斗力,除了沿途俞世海早早安排下的旧部接应外,主要就依靠舒声卷走的这些军火物资,没有他的话,恐怕叛军都支持不到第一个补给点。   当日溃退的时候,舒声还没忘记让人把郑涛放出来,让他去找吴畏。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不肯走,要跟着舒声,舒声也没强赶他走。郑涛就这样一路跟着舒声跑到了西域。   舒声落魄后,也就只有郑涛等几个人追随在身边。这个时候看到那些回人神色不善,几个人都勃然大怒,摸着枪就要上去理论。大家跑了这一路,个个肚子里都憋着火,独立团那是打不过,总不至于还要受这些回子的气。   舒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你们听得懂吗?不懂怎么知道人家在骂你们?听说过捡金子捡银子,从来就没听说过捡骂的。”   身边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安静下来,既然舒声都不生气,大家也只能忍了,只不过神色间都是气鼓鼓的,有几个人还在心里琢磨老团长这真是意志消陈了,可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办。   白老旺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看到郑涛等人听了舒声的话后神色黯然,只以为舒声怕了,骑着马一直来到舒声的面前,然后才开口指责。   舒声耐着性子听白老旺用五分熟的汉语说车轱辘话,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这一路上他既用不着指挥战斗,也不至于拿步枪和追兵拼命,倒是有机会仔细想一些事情。   回忆了这一败的前后经过,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无论什么样的阴谋阳谋,在实力面前都是浮云。当初的京城的时候,吴畏直到事发的时候才发现了他们的举动,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和打算怎么做,他就是依靠实力一路平推过去,于是各种精心策划就全都完蛋了,载洵也好,俞世海也罢,在吴畏的兵锋前面,都只有仓皇出逃的份。   直到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总参一直那么忌惮吴畏,叶知秋又为什么对吴畏一直表现得又爱又恨。对于这样一个随时可以依靠实力掀桌子的主,任何人都不可能坦然面对。   有些时候舒声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团像贺镕庄的强侦营那样的兵,当时在京城里仓皇北去的,就应该是叶知秋和吴畏了。   纵观吴畏从军这些年,他真正练兵的时间其实不多,陆一师在辽阳整训两年,吴畏有一多半的时候并不在部队里,所以要说练兵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吴畏的部队一直在打仗,各种苦战血战,这些部队身经百战之后,自然就成了铁军强军。   所以舒声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强军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要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场大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实力至上主义。   他心里这样想着,自然对白老旺的指责毫不在意,等到白老旺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气鼓鼓的等待他的解释时,他才慢条斯理的用纯正的北京官话说道:“各位既然不服,那就再打一次好了。”   第455章叛军下场   说实在的,舒声这句话一出口,惊呆的不只是白老旺,就连郑涛等人也都吓了一跳。舒声一向给大家的印像就是方正严谨,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赖过了?   白老旺的手下们听不懂官话,看舒声一脸的平静,还以为他在耍赖不肯认帐,纷纷开口给白老旺支招,中心议题就是不要相信汉人。   白老旺琢磨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让人威胁了。这个时候再听手下们的呱噪就很烦人了,所以他挥手大叫了一声。   舒声一行人是友军,见白老旺的时候自然没有缴械的说法,所以现在白老旺过来找人家的麻烦,他的卫兵也都跟了过来,听到白老旺的话,立刻催马围了过来,同时在马上举起了枪。只不过战马再优秀,也没有人的动作那么快,场面不免有些参差不齐。   不用舒声说话,郑涛等人就挺枪迎了上去。虽然步兵对骑兵,高矮上面没什么悬念,但是气势可不能输了。那些回族骑兵也知道不能真的下手,不过便宜是要占一些的,仗着骑在马上,直接催马扬蹄去踩郑涛等人。郑涛等人不能开枪,又不敢闪开,顿时被弄得很是狼狈,有人还真的被马蹄踩到,只是咬牙硬撑。   白老旺不理会两边士兵们的纷争,瞪着舒声叫道:“别忘记你们的身份。”   舒声笑了一下,抬头平静的看着坐在马上的白老旺,“你是说咱们都是英国人的走狗?”   他耸肩说道:“我倒是觉得英国人不会在意走狗们先咬一下。”   白老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族人,然后才想起来,这些人听不懂舒声说的是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   舒声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向白老旺说道:“有个人对我说过,‘刀枪总是比语言更有力’,我觉得很有道理。”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向白老旺说道:“刀枪是拿来用的,很多人死去,只是因为话多。”   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枪,一个在白老旺身边正催马冲撞郑涛的回族士兵应声落马。   枪声一响,众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没想到舒声真敢开枪。呆了一下之后,这才纷纷叫骂着去摸马刀和步枪。   舒声扬起枪指向白老旺,说道:“不想死就让你的人别乱动。”他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可不敢保证不会走火。”   白老旺眼睛里差点冒出火来,瞪着舒声叫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舒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就让他们开枪啊,别光耍嘴。”   白老旺顿时语塞。要说命令手下开枪见个生死,一命换一命,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正僵持当中,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白老旺正盯着舒声,并没有注意。   舒声脸色一变,挥手叫道:“抢马。”   郑涛等人也已经听到了这种声音,被这声音追了整整三个月,每次在身边出现这个声音,那就是一场血战的开始,大家怎么可能不印像深刻?   所以舒声的话音刚落,郑涛等人已经纷纷出手,将面前正僵持着的回族骑兵掀落马下,自己翻身上马,几个刚才被马踩伤的士兵也被战友拉上马背。   舒声接过郑涛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向白老旺拱手道:“不死再见吧。”一面说,一面已经催马狂奔而去。   白老旺举起枪对准舒声等人的背影,到底迟疑了一下,没有开枪。他是一方首领,可不能像舒声那样肆无忌惮,这一顿枪打过去,后面的场面就没办法控制了。   只是这么一犹豫,舒声等人已经奔出好远,白老旺正想让人去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然后几发炮弹呼啸着砸了下来,在人群当中爆炸。   正聚集在白老旺身边向舒声等人讨说法的回人首领们都吃了一惊,这时才发现远处的丘陵地带中冲出来十几辆模样奇怪的车辆,在车辆的后面,还可能看到有人正用一种小炮向他们射击,看上去和首都师士兵们用的那种小口径速射炮差不多。   白老旺正憋了一肚子气,转头看到来袭的敌人数量不多,抽出马刀叫道:“先杀这些人。”说着话,一马当先向着独立团出现的方向迎了上去。   独立团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支摩托化步兵,在这三个月的围追堵截当中,对于车辆的运用已经越来越熟练。看到对方的骑兵冲过来,立刻向两侧散开,十几辆卡车拉成弧形,集中车上的马克沁机枪,向着骑兵们扫射。   十二师也是有重机枪的,但是数量有限,而且笨重的水冷机枪在对付机动灵活的骑兵时也很难发作用,所以白老旺的骑兵们对机枪这种东西并不熟悉,一开始的时候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遭到了什么武器的打击。   直到冲在前面的骑马们连人带马被重机枪弹打得血肉横飞,后面的骑兵才发现不对。白老旺瞬间就明白过来,舒声刚才跑得那么痛快,并不是害怕和自己对峙久了吃亏,而是因为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怪车的厉害。   他用力拔转疾奔的马头,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撤退,撤退。”   事实上不用他说,正在冲锋的骑兵们看到前面血肉纷飞的场面就已经胆寒了,还没有被子弹收割到的骑兵们都在奋力勒马,试图改变方向。   但是在汽车面前,骑兵们并没有速度上的优势,更何况此时还要在高速中改变方向。随着汽车与骑兵们之间距离的不断接近,十几挺重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在雪原上交织出一片死亡地带,凡是落入这个范围的骑兵,无论人马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白老旺的亲兵们紧紧护住白老旺,拔马向后逃,亲兵队长高举着马刀,大声招呼手下人跟自己向妖车冲锋,掩护白老旺逃跑。   但是在密集的弹雨下,这支几十人的冲锋队伍丝毫没能起到任何拖延的作用。   呈扇形突进的卡车队伍在追上骑兵们后,终于遇到了麻烦,大量的人马尸体在地面上形成了障碍物,越野性能堪忧的卡车在这种地面上开始打滑,速度迅速降了下来,司机们只能降低速度,在尸山血海当中寻找空隙前进。   白老旺在亲兵们的护持下总算是逃出了卡车上重机枪的射程,回头看去,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晃,差点摔下马去。   身边的亲兵们连忙伸手扶住他,这个时候托帕尔城也不能进了,大家催马向西逃去。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一队和刚才那些妖车一模一样的车辆出现在了面前。   本来准备绕过来截击首都师叛军的欧阳兴祥看着撞过来的骑兵,骂道:“tm的这群sb,这不是耽误老子的事吗?”   身边的士兵大声问道:“营长,打不打?”   “这不是废话吗?”欧阳兴祥骂道:“不打还能让他们跑了?”   几辆卡车在雪原中划了个弧形,向着几十个骑兵围了上去,同治回乱中被驱赶出国境的那支回人叛军后人,第一次试图依靠武力返回祖先们生活的土地时,就遭到了来自国防军的猛烈打击,一千两百多人仅有一百余人逃出战场,回人之虎白老旺身中数弹,战后仅仅找到了他的部分身体,被吴畏下令和其他尸体一起焚烧,融化在了回疆的大地上。   第456章房海滨的第一次   加入追击的十二师官兵并不多,一方面侯硕的警卫营主要职责是保卫师长,纪律性要比普通部队好得多,既然没有接到追击的命令,自然不会主动投入另外的战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独立团表现出来的攻击力太强,本来以为是一场硬碰硬的血仗,没想到打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冲锋前怀着必死决心的警卫营骑兵们越跑离敌人越远,看着脚下凌落成泥的血肉,大家心中的郁闷简直无以复加,自然也不会愿意跟着独立团打落水狗,说得简单一点,那就是伤自尊了。   所以真正加入到追击队伍当中的,其实都是托帕尔城中的守军,他们伤亡惨重之余,对叛军的恨也是天大地大一个窟窿,有这么个机会复仇,别说痛打落水狗,就是鞭尸都干。   房海滨捡了一支叛军的步枪,跟着独立团的士兵们跑出城外,一眼就看到几辆模样怪异的四轮车辆停在面前,除了上面蹲着的两个士兵和他们面前的水冷机枪外,还有几个步兵端着枪在车边警戒。   看到他们跑出来,车上的人挥手叫道:“快点,一营的孙子们都追下去了,你们怎么这么慢?难道还能趁热来一发?”说完自己先笑得见牙不见眼。   姚文建骂了一声,转头向房海滨叫道:“你跟着我。”一面说,一面飞快的向最远的那辆车跑去。   房海滨恶战之后没有休息,体力自然不能和独立团的士兵们比,这个时候发力狂奔,顿时被落在了后面。   独立团的士兵们这三个月几乎就吃睡在车上,一天要上下车十几次,早就变成熟练工种,号称一步登车,动作再简洁不过,几乎没有停顿就已经纷纷翻上车去。房海滨落在了最后,想学着前面的人翻上去,蹬踩卡车后栏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车上的士兵及时伸手拉住了他,这时汽车已经慢慢跑了起车,士兵们七手八脚把他拉上车来,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着,一点看不出要去打仗的样子。   房海滨喘了一口气,觉得脚下晃得厉害,车边的护栏又只到膝盖。他担心掉下去,只好用手撑着车厢地板蹲在那里。姚文建指了指车里,说道:“你去哪里坐吧。”   房海滨这才发现车厢里士兵们都是沿着车厢怀抱步枪对面而坐,中间空了出来,在靠近机枪的位置有一个空位。   在房海滨看来,那个位置在机枪和司机室之间,可比其他位置安全多了,比他先上来的士兵们没有去坐,应该是有什么不便,估计是不愿意挨着机枪。   他现在是外人,当然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力,在晃动的车箱里又站不起身来,只好半爬着过去,身边的机枪手拉了他一把,顺势把他按在座位上。   房海滨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大家屁股下面坐着的都是木头箱子,自己左手边靠车头的地方热得厉害,都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气。   机枪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坐过这种车,善意的提醒道:“别摸,那是炉子。”   房海滨不知道为什么车里要生火炉,心里却疑惑为什么大冬天的士兵们会不愿意坐在火炉旁边。   这时听到对面的士兵问道:“四伢子怎么了?”   “让流弹咬了。”也不知道谁说道:“tm的我看这混蛋是故意的,就是想进医院去看小护士。”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声音中极尽猥琐之能事。姚文建抱着步枪,尽力把自己缩在大衣里,骂道:“还笑,一会热乎气吹没了,把你们一个个冻成人干,还得老子拿锤子敲。”   冲锋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射界,车上保暖用的篷布都拆了下去,大冬天坐在卡车后厢里,一会就知道有多酸爽了。   虽然姚文建说得严重,大家也没怎么当回事。这么多仗打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谱,像现在的天气,最多追半个小时就得收兵了,不然燃料跟不上,汽车都得扔到野地里,等别的车来救。   车速起来之后,耳边就只剩下风声了,冷风当中,众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一个个都沉默下来。   房海滨不像独立团的士兵们都有棉大衣,只论保温能力,他的棉袄棉裤也比人家的差不少,虽然坐在火炉边,仍然觉得被风吹到的后背像刀割一样。   他忍了一会,实在受不了,借着看手里枪的机会向前移动了一点,好离火炉更近。   身边的机枪手看到他摆弄零一式步枪,伸头看了一眼,向对面的人叫道:“二驴子,拿几排子弹过来。”   “二驴子”看了看他们,不情不愿的蹲起身子,把手伸进屁股底下的木箱里,摸出三排子弹,递过来叫道:“省着点用,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有补给呢。”   他身边的人踹了他一脚,骂道:“sb不说吉利话,你怎么不说这一战打完了咱们就刀枪入库,跟着司令吃香喝辣?”   众人哄笑当中,机枪手接过弹夹,比划着让房海滨把子弹压进枪膛里。听到房海滨说这把枪是捡叛军的,“嗯”了一声说道:“那帮家伙比咱们更惨,估计早没子弹了,司令说了,追上就是胜利,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房海滨这么一会听他们提到了两次“司令”,好奇的问道:“你们司令是谁?”   身边几个听到他这个问题的士兵都愣了一下,然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那机枪手还没来得及说话,“二驴子”已经大声叫道:“跟着我们司令,吃香喝辣打胜仗。”   房海滨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们都吃成这模样了,吹起来也不脸红?不过心里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要知道低层士兵在背后骂军官那就是政治正确,越是大官骂得越狠,反正大官们听不到。侯硕已经要算比较不错的长官了,下面的士兵们提起来,也是要骂几句的。不知道这支部队的“司令”是什么的干活,怎么会这么得底层士兵的拥戴。   可惜敌情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汽车突然开始变向,车顶上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也大量增加,燃气中夹杂的黑灰落得到处都是,在雪地里拉出一片黑影。   车里的人措不及防,被晃得东倒西歪,姚文建精神一震,叫道:“买卖来了。”   房海滨扶着身后的厢板伸头向外看去,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模糊看到在汽车的侧前方出现了隐约奔跑的人影。   身边的机枪手已经跳了起来,掀起机枪上罩着的厚厚棉布。刚才在托帕尔打得滚热的机枪已经冷得冰手了,也不知道水箱里的水有没有冻住。   第457章白虎团   雪原上没有路,叛军们当然也“无路可逃”,所以发现独立团突然出现后,叛军们顿时跑得到处都是,东一股西一股的,也很难判断每一股的人数。   所以独立团追击的时候,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十几辆汽车分散开来,各有各的目标。   姚文建这一路,除了一辆卡车之外,还有一辆装甲车。虽然装甲车的轴重更大,但是汽油的热效比也更大一些,所以卡车落在了后面。   装甲车上放不下水冷机枪,所以基本上是顶在前面做mt,输出还要靠卡车。   追上叛军后,两辆车就开始按照既定的打法,横过来沿着敌人逃跑方向的切线前进,这样可以有效发挥卡车上水冷机枪的杀伤力,又让自己处于高速运动当中,使对方难于击中自己。   卡车上的机枪开火后,装甲车照例在卡车内侧略微落后一点的地方进行防护。   房海滨看着远处的几个叛军在机枪子弹的射击下载倒在雪地上,想起在土城里牺牲的战友们,忍不住举起手里的步枪,向着远处晃动的人影射击。   他第一次使用零一式步枪,又是在晃动的卡车上开枪,这一枪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他倒也没觉得气馁,举枪还要打,身后一个士兵叫道:“你这样打不中的。”   房海滨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一点,自己蹲在房海滨的身后,双手举起步枪向远处瞄准。   房海滨是炮兵连长,自然会看门道,一眼就看出这人的姿势很特别,两臂端平悬空,跪倒在车厢里的身子跟着汽车晃动,两臂却相对稳定得多。而且这人的左手也不是握在护木上,而是平伸开手掌,托在护木上面。   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人已经开了一枪,远处雪地上一个落单的人影猛的一顿,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一样摔倒在了雪原上。   除了那两个机枪手外,卡车上的士兵们都没有开枪的意思,直到房海滨身边的这个人击中目标,“二驴子”才笑道:“老白你这枪法真神了。”   “老白”笑了一下,向房海滨说道:“这种事情,一半本事,一半运气,所以我们在车上的时候都不开枪,子弹就算不用花钱,也得自己搬不是?”   房海滨脸上一红,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浪费子弹。同时在心里琢磨这支部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么多妖人?   发愣的时候,房海滨自然也就不会继续射击。“老白”看到他安静下来,也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零一式步枪是半自动步枪,可以自动抽壳上弹,落在新兵手里,五发弹排一搂火就没了,作为一个秉承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精确射手,他实在看不惯有人这么浪费子弹。   步兵们安静下来的时候,机枪还在响着,只不过前面的目标过于分散,所以机枪手也只能用短点射,偶尔打一个长点射补枪。   为了重量配平,水冷机枪底座安装在车厢的正中,枪身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但是前面有司机室挡着,射界也就二百多度。此刻枪口指向姚文建一侧,射击后抽出的子弹壳噼里啪啦的落在姚文建的身边,有一些直接蹦到他的大衣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爬在车厢里盯着远处的敌人看。   又过了一会,他大叫了一声,扶着车厢蹲了起来,向着侧前方的装甲车大叫道:“回来。”   话音末落,装甲车前面的雪堆突然散开,一个叛军士兵从里面跳了出来,抱着两个滋滋冒烟的手榴弹扑到了装甲车的前面。   装甲车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那人身上,把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撞得飞了出去,手榴弹却落在了汽车前面的铁制百叶窗上。其中的一颗手榴弹在百叶窗上一撞,弹了出去,落在雪地上爆炸了。另一颗却直接在汽车上炸开,硝烟当中,装甲车扭动着停了下来。   姚文建拍着车厢大叫道:“停车,步兵下车。”   装甲车在卡车的侧后方,所以卡车的司机并没有看到叛军士兵舍身炸车的举动,听到姚文建的命令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离那辆停车的装甲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房海滨从车厢侧面跳到雪地上,听到身边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乒乒乓乓的射击,他举着步枪从卡车的一侧绕过去,刚刚露头,就觉得有子弹从面前飞过,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带起的气流。   一个正趴在雪地里射击的士兵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倒在地上,嘴里大骂道:“你不要命了?”   这个时候房海滨才看到不远处那辆装甲车正冒着浓烟,几个叛军士兵站在车边向着里面射击,然后被从卡车上下来的士兵们击中,摔倒在雪地里。   房海滨从没有打过这种遭遇战,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再加上首都师叛军和独立团的军装都是一样的,一时居然分不清哪里是敌人,哪里是友军,趴在雪地里不知道干什么好。   他正东张西望的时候,一眼看到从一个雪堆后面冒出来个枪管。他对这种枪管再熟悉不过,心中一惊,叫道:“机枪,他们有机枪。”   身边的士兵正忙着开枪压制冒出来的叛军,并没有注意到房海滨看到的东西,听到他的叫声,大声问道:“在哪?”   这时那挺机枪响了起来,子弹打在卡车的护板上,对普通步枪弹有一定防护能力的均质钢板这次没能起到保护作用,一个机枪手一声不吭的从卡车上摔了下来,正好掉在房海滨身边。   房海滨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机枪手胸腹之间的大洞,破损的内脏正缓缓的流淌出来。   他认得这个机枪手就是自己上车时帮过自己的那个人,此时这个和善的男人睁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焦点。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中了埋伏,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计出这个伏击圈,不仅仅要有强悍的战斗力,还必须熟悉独立团的作战方式。   姚文建趴在离房海滨不远的地方,大声叫道:“发信号,快发信号,是tm的白虎团。”   第458章血拼白虎团一   白虎团不是一个团,而是一个团体,事实上在从前的首都师,公认战斗力最强的是舒声的一团,而这个团的两个营在贺镕庄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有顶住,就被打散了。   白虎团真正发展起来是在追随俞世海逃亡的途中,忠于宗社党和俞世海的官兵们在独立团的压力下结合在一起,以一团残兵为骨干组成了白虎团,并且爆发出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这些人以扶保皇室自居,所以依青龙白虎的说法,自称白虎团。   毕竟能够在战斗中成长的不只有吴畏的部队,舒声团的官兵很多都是多年老兵,比战斗力的话,并不比独立团的官兵们差,在追与逃的过程当中,这些首都师的官兵也在总结经验教训,不会在失败中吸取教训或者没有及时得到教训的人都已经死了。   独立团有吴畏,进步固然明显,但是白虎团曾经面对强侦营的打击,对那种恐怖的战斗力刻骨铭心,又在失败即死的压力下,进步的速度一点都不比独立团差,甚至犹有过之,只不过此时的独立团已经不完全依靠人员来战斗了,白虎团官兵的战斗力提得再高,遇到有摩托化设备回成的独立团,仍然只有逃命的份。   独立团和白虎团交过几次手,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战斗力,不过总的来说,白虎团在独立团的手里减员的效果明显,到了后来,在战场上已经基本看不到白虎团参战了,据说这支部队被留在载洵和俞世海的身边,担任警卫。   现在既然白虎团在这里,那么显然载洵和俞世海也不会太远,所以姚文建才会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发现了叛军的指挥机关,这个功劳不小。惊的则是白虎团战斗力不弱,自己只有十几个人还中了埋伏,能不能有命活着来领这份功劳实在难说。   听到姚文建的命令,散落在雪地里的士兵们都焦急的四下寻找信号兵。姚文建所谓的发信号就是字面意思的发射信号弹,独立团使用的信号弹受配方限制,需要使用霰弹枪发射,这玩意当然不会人手一份,所以有专门打信号弹的人。   白虎团的伏击圈也是仓促设下的,并不严密。毕竟摩托化部队的机动能力比纯步兵强得多,设伏想要围个圈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实际上姚文建他们现在还在口袋的外面,埋伏在另一侧的叛军士兵正在赶过来。这些人也知道必须迅速结束战斗,不然其他独立团的士兵就会像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样聚拢过来,到时候两条腿可跑不过四个轮子,就真是有死而已了。   所以此时姚文建此时面对的叛军其实只是从一侧发起了攻击,虽然人数相差悬殊,要跑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姚文建既然发现面对的部队是叛军指挥机关的警卫部队,当然不肯就这么跑掉,所以要坚持发射信号弹来标准位置。   士兵们一面抵抗,一面四下寻找信号兵,终于“二驴子”叫道:“黑子好像停车前就跳下去了。”   姚文建大骂了一声,如果“黑子”下车得够早,应该在离装甲车不远的地方,那里现在都是叛军士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作为摩托化部队的主要支援火力,卡车车厢上的机枪得到了叛军的重点照顾,因为没能提前发现那架隐藏的机枪,所以卡车上的机枪阵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机枪手阵亡,另一个也受了伤,虽然还在坚持射击,但是枪声断断续续,也没什么准头,看起来这个射手也指望不上了。   姚文建四下看了看,汽车现在一动不动,看起来不是车被打坏了,就是司机自己坏了。要凭这十来条步枪抵挡叛军的攻击,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在雪地倒退着向卡车爬走,嘴里大叫道:“我上去打机枪,掩护我。”   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从雪地里跳了起来,几下翻上了卡车,看样子正是那个十二师的兵。   房海滨没戴军衔标志,十二师配发的旧式军服当中,尉官和士兵也没有明显差异,所以姚文建一直不知道,房海滨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上尉连长。   看着房海滨的动作,姚文建骂道:“你上去干嘛?你会用机枪吗?”   房海滨肯定会用机枪,但是现在卡车上的机枪阵地就是个靶子,而且还是架起来的靶子,对面叛军的火力都往这边招呼,特别是那挺机枪,看到卡车上有人影晃动,立刻转回枪口对着卡车扫射,大有不把卡车打散花不罢休的意思。   所以房海滨虽然翻上了卡车,却被纷飞的子弹打得趴在车厢地板上,码放在车厢两侧的木箱被穿透钢板的子弹打得木屑纷飞,里面装的弹药也不断掉落出来。好在穿透了钢板的机枪弹动能衰减得厉害,一时也没有弹药殉爆,不过再这样下的话,估计也就快了。   房海滨趴在地板上抬不起头来。只能看到另一个机枪手趴在机枪上一动不动,身下的地板上全是鲜血,看来已经不行了。   他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却发现根本不可能在弹雨中站起身来,对面的机枪手肯定以为趴在机枪上的射手还活着,一直对着他射击,恐怕自己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掉转枪口,就已经被子弹打成筛子了。   这个时候姚文建已经从车下钻了过来,他先靠着前轮探身拉开车门,结果车门一天,满身是血的司机就从里面掉了出来,砸在了姚文建的腿上。   他喃喃咒骂着扒到身上的尸体,躲在车轮后向车上喊道:“你在干什么?”   “掩护我。”房海滨叫道:“给那个机枪手找点事干。”   姚文建干不了别的,只好继续骂人,看着子弹在头上嗖嗖的飞得热闹,知道自己上去也是白搭,只好重又趴回到地面上,冒着流弹重新爬了回去。正好看到老白趴在雪地里一枪一枪的射击着。   他拍了一下老白的小腿,叫道:“能打着机枪吗?”   “打不着。”老白早就看出对面机枪的威胁,但是那个机枪阵地设置得很有一点水平,他根本看不着后面的人。   “吓唬他一下也行。”姚文建自己的枪法也不错,当然看得出老白拿机枪射手没辙,他叫道:“我到那边去,你往机枪上开两枪,我试试能不能捡漏。”   说完也不用老白答应,自己奋力向旁边趴去。他这么来来回回的动弹,终于成功吸引到了叛军的注意力,几发子弹飞过来,打得姚文建身边雪花四溅。姚文建吓了一跳,急爬了几下,缩在一个土包下面,一时也不敢再动了。   第459章血拼白虎团二   可能是因为房海滨上了卡车后就没再动过,所以叛军的机枪射手以为他已经被流弹击中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看花了眼,偏偏又赶上姚文建上窜下跳的主动拉仇恨,于是那挺一直在盯着房海滨的机枪终于调转枪口去讨伐姚文建了。   姚文建此时赖以藏身的只是一个小土包,上面连块石头都没有,本来是根本无法抵挡子弹侵袭的,但是姚文建命好,现在正是冬季,漫长的严寒期之后,土地里的水分都被充分冻结,土质的硬度堪比生铁,所以子弹打在上面,虽然掀起一块块的冻土,但是多少也还能撑上一会。   姚文建的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实打实身经百战的人物了,一看自己被机枪盯上,就知道坏菜。   车队被伏击的地方一马平川,没什么可以借用来遮挡的隐蔽物,独立团的士兵们只能趴在雪地里,利用地面的自然起伏来减少自己暴露的面积。在这种地型下被人盯上,那就很难逃脱。   都说老兵怕枪,新兵怕炮。那是因为炮弹虽然一炸一大片,但是在飞行的过程当中会有很明显的呼啸声,老兵可以凭此判断出炮弹飞行的轨迹再选择自己躲避的动作。   但是子弹没有声音可供判读,基本上打到哪算哪。特别是机枪,短点射就可以覆盖很大一个范围,除非地面上有足够的遮蔽物,不然还没听说过谁能跑得过机枪。   所以现在姚文建只能祈祷身边的土包够结实,或者有新的目标出现,吸引走机枪的注意力。只不过按照他身边土块飞散的速度,留给新变化的时间可不怎么充足。   姚文建抱着脑袋躲在土包后听天由命的时候,房海滨终于注意到一直盯着自己的机枪转移了目标,很显然自己持之以恒的低调得到了回报,他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并不知道现在被机枪盯上的倒霉蛋是哪一个,事实上他也不怎么关心,他只知道如果不干掉那挺机枪,早晚会轮到自己倒霉。   所以虽然还有零星的子弹飞过来,但是他仍然飞快的爬了起来,几下把趴在机枪上的射手掀了下来,露出他身下被鲜血染红的机枪。   机枪上的弹链已经打出了大半,备用的弹药就在脚下的木箱里。但是房海滨肯定没时间去换上新的弹链了,只能寄希望于这挺机枪没有在激烈的战斗当中发生故障。   事实证明房海滨的运气还是不错了,几乎就在他抓住机枪握把的同时,枪声就响了起来。房海滨从来没有觉得这刺耳的噪音会如此的美妙。   一发子弹打在他身边的钢板上,跳起来在机枪的枪身上弹了一下,然后跌落在地板上。   房海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不会费神去找那个瞄准自己的射手,都说同行是冤家,他现在最危险的敌人就是对面的那挺机枪,必须优先干掉它。   前两次短点射都没有击中目标,那挺机枪的射手终于察觉到危险,开始转动枪品。房海滨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急躁的心情,然后打出一个长点射。   他能看到对面机枪工事里飞溅起的雪花,但是看不清射手的情况,只是发现那挺机枪摆动的幅度突然增加,从自己的方向一滑而过,歪向了一边。   他吐了一口气,还想再打一串子弹过去加加保险,但是又有几颗子弹落在了身边,显然叛军的步兵们已经确认了自己这个威胁。   消灭了首要威胁后,从前的次要威胁自动升格,所以房海滨转动机枪还击,很轻松的将对面的步军压制下去。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机枪阵位上冒出一个人影来,正奋力把机枪射手的尸体推开。   在这片冰冻的大地上,叛军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构筑阵地,为了达到伏击的效果,又不能修胸垒,所以这个机枪阵位是在地上挖了个坑,重机枪的射界本来就高,卧到散兵坑里后,射手的姿势就很悲剧,房海滨干掉了原来的射手后,有人要补位,只能先把尸体从坑里拖出去。   房海滨连忙转回枪口,准备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正在拖拽尸体的人头上突然冒出一串红花,然后身子就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卡车下的雪堆里,老白轻轻吐出一口气,骂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躲在坑里的射手打不着是因为射界,蹲在坑边上的人要是还打不着,那就是水平了。   叛军机枪的射击刚刚中断,姚文建就已经跳了起来,他这个反应可比房海滨快多了。因为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水冷机枪的帆布弹带故障率还是很高的,就算他倒霉遇不上卡弹,机枪总是要换子弹的,作为一个在金水河边就开始在尸山血海里打滚的老兵,他可从来没指望过能有人来救自己。   不过他跳起来之后,身边的几个战士都惊叫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姚文建并没有往卡车的方向跑,他跑反了。   即使大家都觉得以姚文建的水平不至于搞错了方向,但是仍然有人大声喊叫起来。对面叛军阵地上的步兵们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人笨到这个地步,一时间居然没人向姚文建开枪。   姚文建身子弯下来,双腿微屈,左手提着步枪,右手作为第三点不时在雪地上支撑一下,跑起来的速度虽然比不上直着腰跑,但是速度也不慢,转眼间就狂奔三四十米,然后一下扑倒在了雪地里。   就算他跑得再快,毕竟不是瞬移,双方的士兵这时已经看出来他的目标,那是一个倒卧在雪地里的国防军士兵,从雪里露出的衣料可以看出,那是独立团士兵配发的大衣。   房海滨也看到了姚文建的动作,他并不知道姚文建要干什么,所以简单的以为他是为了去救援自己的战友。对面机枪阵地有老白压制,他干脆掉转枪口向着姚文建附近的叛军阵地射击,达到掩护的目地。   姚文建扑倒在那个士兵身边,顾不得去摸自己脸上的雪,先伸手拉下士兵脸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人正是霰弹枪手“黑子”,此时的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一双大张的眼睛正茫然的望着阴沉的天空。   姚文建没时间怀念战友,伸手在“黑子”胸前的子弹袋里摸了一下,战士身上的血已经开始冻结,摸在手上又冷又滑。   他摸了一下,确认了格子里的子弹类型后,就从一个格子里掏出一颗又粗又长涂着绿漆的子弹。看到上面油漆的颜色,他骂了一句,甩手把子弹扔到一边,继续掏下一个。   有子弹射过来,一个跳弹打在他的胳膊上,痛得他咧了一下嘴,手上却没有停,终于又取出一颗涂着红漆的子弹。   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特别是和独立团纠缠了三个月的叛军,更是反应过来,有人发疯一样的从阵地上跳了起来,冒着房海滨射过来的子弹向着姚文建奔去,试图阻止他。   几个叛军刚刚跳起来,身上就被机枪打出一串串血花,身子打着旋摔回到雪地里。但是更多的士兵刚向着姚文建冲了过来。   趴在卡车旁边的独立团士兵们慢了一步,这时也端着枪跳了起来,嘶吼着挺起刺刀迎了上去。   第460章血拼白虎团三   姚文建也知道情况紧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根本没有试图去摘下“黑子”身上霰弹枪,直接把信号弹压进枪膛里,然后就把还挂在“黑子”身上的霰弹枪竖起来,向着天上开了一枪。   随着砰的一声,一道虽然暗淡的气流痕迹飞快的升了起来,然后在天空中轰然炸开,红色的信号弹在阴暗的天空中分外明显。   姚文建看到头顶绽开的红色,松了一口气,直接躺到了地上。从被机枪压制再到这一路狂奔,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在死神的面前打了几个照面了,只不过死神大概出门去找某个大难不死的家伙了,所以居然没看见他。   还没等到他喘均了气,耳朵里就听到一阵嘶吼声,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四十二号的大脚丫子从他的头边踩过,“二驴子”抱着步枪冲了过去,拦住了一个堪堪跑到姚文建身边的叛军士兵。   姚文建刚才躲在“黑子”的尸体旁边,叛军们的子弹打不到他,又见识过红色信号弹升起的后果,所以才不要命一样的冲上来试图阻止。结果这个士兵眼看跑到地头,却仍然慢了一步,正恨得牙痒,看到面前出现了敌人,立刻挺起步枪刺了过去。   独立团虽然训练时间比较短,但是托吴畏高标准严要求的福的,士兵们对拼刺刀还是很有心得的,特别是吴畏推广的刺杀技术是pla千锤百炼出来的,比起这个时代仍然处于摸索过程当中的各国军队都要实用不少,首都师又没有陆一师出来的教官,自然学不到精髓,士兵们拼刺刀全靠血勇。   所以这一刀直接被“二驴子”挡开了,同时借着奔跑中的高速将自己的刺刀戳进了对方的胸膛。   两个人都是在奔跑中完成攻击,“二驴子”一刀得手,直接撞进了敌人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姚文建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里成了双方士兵交汇的战场,连忙扔掉手里的霰弹枪,抽出腰间的手枪,半跪在地上连开数枪,转眼间就打光了手枪里的子弹。   本来就已经被房海滨的机枪打得七零八落的叛军又被姚文建的手枪洗了一遍,纷纷倒下,再没有一个人能冲到他的面前。剩下的人看到信号弹已经上天了,也没兴趣再过来拼命。   除了“二驴子”人如其名跑得快收了个人头外,身后赶上来的独立团士兵们跑了一回却没遇到对手,倒也没觉得失望。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姚文建拖了回来,对面阵地上的叛军也开始放枪,两个独立团士兵中弹,其中一个伤得很重,几乎立刻就死了。另一个人被两个人战友按在雪地上拖着往回爬。其他的独立团士兵们干脆就趴在雪地上射击掩护他们。   姚文建先是仰面躺在雪地里,咬着牙给自己的手枪压子弹,刚才拼命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全身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弹了,反正身上的零件似乎没少什么。   那边房海滨也遇到了麻烦,水冷机枪的弹链终于打光了。给重机枪换弹链是个技术活,他一个人再快也需要时间,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他需要抬高身体,比射击的时候要危险得多。   老白没有站起来去救姚文建,仍然盯着对面的机枪阵地。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退回到卡车后轮附近,这里比雪地里多少要安全一点,至少有个胶皮轱辘轮可以帮他挡一点子弹。   听到头上机枪的声音停了下来,老白就知道房海滨遇到麻烦了。国防军大部分战斗单位里,重机枪都是配备到团的,但是吴畏是火力至上主义者,所以手下的部队都是重机枪到营,各营都有自己的机炮连,所以重机枪不算什么稀罕物,特别是在吴畏把独立团摩托化之后,几乎把沿途驻军的重机枪搜罗一空,独立团里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几挺重机枪,几乎每辆卡车配备一挺,像老白这样的老兵只要愿意,都有机会摸摸。   但是能打响和会操作是两种概念,重枪枪这玩意的故障率比步枪可高多了,没有两把刷子根本不可能长时间使用,老白刚才听房海滨一直打点射,就知道这是个正经的机枪手。   因为和大多数人想的不同,机枪虽然是连射武器,但是其实并不能一直打连发,冲锋枪打手枪弹还要在枪管上套散热版,马克沁虽然是水冷,但是如果一口气把一百发重弹都打出去,枪管也早报废了,所以真正的机枪射手连长点射用得都少。   现在听到机枪沉寂下去,老白不知道房海滨遇到了什么麻烦,只能尽其所能的替房海滨分担一些压力,所以不顾暴露位置的危险,连续开枪压制叛军阵地,像他这样的老兵,只要弹药充足,使用半自动步枪可以保相当高的射速。   半自动步枪的射速再快,也不足以代替机枪完成压制作用,所以房海滨换弹链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子弹飞过来,其中最近的一发从他的头上飞过,打掉了他的帽子,还顺走了一块头皮。   房海滨换弹链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居然没有及时察觉到自己中弹,等到他扣压盖的时候,才发现有血从头上流了下来,一只眼睛的视野被蒙上了一片血红。   他缩回身子,用肮脏的衣袖擦了一下额头,抬头却看到天上的太阳变成了绿色,心想自己这是被子弹打坏了脑子?   和他一样看到天空中那一抹绿色的人还有很多,只不过在这些人眼里,那团绿色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姚文建收起手枪,抱着步枪翻身变成卧姿,大叫道:“援军马上就到了,咬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说完伸出步枪,瞄准对面阵地上的一个人影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又一颗绿色信号弹在不同的方向升起,而且离他们更近。无论是独立团还是白虎团的士兵都知道,当这些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升起后,一场如果狼群狩猎般的追杀又开始了,所不同的只是双方在这场追逐当中所处的位置。   第461章血拼白虎团四   如果说在场众人当中有谁还没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房海滨了,他虽然猜到了这些不同颜色信号弹的意义,但是却并没有想到这种联络方式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换了一条新的弹链后,他再一次开始对着叛军的阵地扫射,但是这一次他很快发现了不同。刚才还在猛烈射击的叛军士兵们突然没了斗志,开始后退。   房海滨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这些人是在撤退,然后他想起托帕尔城中死去的战友们,于是加快了射击的频率,他现在没有办法知道这支部队有没有参与攻城的行动,但是他可以把他们当成参与攻城的部队,然后给自己的战友们报仇。   通常情况下,拥有良好训练水平的两支部队在进行阵地对峙的时候,伤亡并不会很大,特别是在缺乏重武器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懂得怎样保护自己。所以姚文建等人虽然被叛军伏击,伤亡也都是在战斗初期产生的,特别是在对面的机枪被房海滨干掉后,独立团士兵们的处境就有了很大的改善。   当然这也是因为姚文建他们并没有真的闯进伏击圈,本来布置好的三面埋伏只有一面能用,没能把他们夹在中间打的缘故。   同样的道理,虽然房海滨打掉了对方的机枪,但是真正打死打伤的叛军也屈指可数,大部分战果都是在叛军士兵向着姚文建冲锋时取得的。叛军们缩在雪窝里射击的时候,房海滨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当叛军开始撤退的时候,他们显然再没有办法让自己始终保持低姿态,于是房海滨的机枪和士兵们的步枪都开始收获大量的战果。   白虎团的士兵开始撤退,用来压制独立团的火力自然就弱了下来,姚文建身上的压力一轻,又抱着步枪跑了回来,这么折腾了一回,他的步枪其实只打出了几颗子弹,一个弹夹都没用了。   他跳上卡车,向房海滨大叫道:“扫射,扫射,别让他们跑了。”   “什么?”房海滨的听力在刺耳的枪声中变得迟钝起来,再加上对姚文建的说法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让我来。”姚文建叫道,伸手从房海滨手里接过机枪握柄,叫道:“准备新弹链。”   房海滨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姚文建的射击方式和自己果然大不相同。作为机枪射手,当然是把消灭敌人放在首位,所以房海滨射击的时候,无论长短点射,都是奔着叛军士兵的人去的,精简持家久了,恨不得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但是姚文建的想法显然不同,他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打中敌人,他只需要把尽可能多的敌人留在阵地上,然后等着自己一方的大部队上来。   所以他只挑人多的地方射击,一个方向的叛军趴下躲避后,他就再打另一个方向,尽量拖延叛军撤离战场的速度。   叛军也很快发现这样不行,有姚文建这一伙人存在,他们别想全身而退,于是在某个军官的指挥下,白虎团的士兵对姚文建的阵地发动了一次冲锋,这一次姚文建和房海滨的人品都败光了,在关键时刻机枪居然不动了。   姚文建只能算半调子机枪手,处理故障只限于用脚踹。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发飙,扔下机枪就去翻箱子,车下老白已经在大叫着让他们准备手榴弹。   房海滨没有去帮姚文建搬手榴弹,而是扑上去检查机枪,对面的步枪弹打得机枪上火星乱冒,房海滨下意识的缩回头,蹲了下来。听到姚文建大叫着让他过去帮忙。   房海滨叫道:“卡弹了,谁有弯钩?”   姚文建骂道:“老子钓鱼都用直钩,谁有那玩意?”   房海滨干脆不理他,扑到车厢地板上那个机枪手的身上翻找,一般来说,机枪组里至少有一个射手会负责处理简单故障,卡弹是除了水箱漏水之外最常见的故障,射手身上肯定有工具,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在哪个射手的身上而已。   这个时候,第一辆支援的汽车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是一辆四轮卡车,上面的士兵们显然看出自己的战友正在以寡敌众,而且情况不妙,于是离着老远就趴司机室的顶上向着叛军阵地开枪。   转眼间,另一辆装甲车从卡车的后面冲了出来,马力全开的汽车排汽管冒出一阵浓烟,然后迅速超越了自己的同伴,向着叛军阵地一头撞了过去。   白虎团既然敢打独立团的伏击,战斗力自然也不弱,即使在撤离途中,阵地上仍然留有打援的兵力。看到两辆汽车开过来,阵地上的士兵立刻开火,不过重火力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转移,七八支步枪的射击密度显然不足以让装甲车停下来。   挂着百叶窗式挡板的装甲车完全无视了步枪的射击,直接冲进了阵地里。高速旋转的车轮搅起漫天雪花。   有准备的情况下,叛军组织的两次自杀性爆破都没能给装甲车带来实质上的伤害,其中一个士兵反倒被汽车一头撞飞,手榴弹落起己方的人群里,炸起一片血肉。   但是装甲车上的驾驶员也被这袭击吓得不轻,要是在敌人堆里抛锚,那就真要吊路灯了。所以在敌人的阵地上丝毫不敢停留,保持高速通过,向着姚文建等人的阵地狂奔。车内的几个士兵通过射击孔拼命的向外倾泻子弹,除了杀伤敌人外,也是为了吓阻对方的攻击。   那辆先出现的卡车吃亏在动力不行,而且在发现红色信号弹后,这辆车一路狂奔而来,储存的煤气终于告磬,虽然副司机把火炉烧得顺着烟筒直冒火星,但是这玩意烧得旺并不代表产生的煤气多,所以卡车已经越走越慢了。   车上的步兵们看看汽车靠不住,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呐喊着拉开散兵线,开始冲击叛军阵地。步兵下车后,卡车也不跑了,干脆横过车身停车烧气,车上的重机枪也开始吼叫起来,掩护步兵冲锋。   在他们的前方,叛军已经冲到了卡车的附近,独立团的士兵们抛出一片手榴弹后,挺着刺刀从地上爬起来,和冲过手榴弹弹幕的叛军撞到了一起。   第462章进城   姚文建身边本来是一个加强过的战斗班,不过打到现在,身边的能动的人也就只有七八个了,但是就是这七八个人,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仍然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姚文建的盒子炮和另一个士兵手里的冲锋枪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好不容易从手榴弹的硝烟当中冲出来的叛军士兵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样转眼又倒下了一片。   首都师的士兵手里也是有手榴弹的,虽然远没有独立团的那么多。所以刚才吃了独立团手榴弹的亏之后,立刻有人还以颜色,零星的有几颗手榴弹飞了过来,落在了卡车旁边的雪地里。   冲锋的士兵们并没有在意这些手榴弹。首都师士兵缺乏投弹方面的训练,现在扔这玩意已经晚了,基本上都扔到了准备白刃战的独立团士兵身后,反而让自己在面对独立团士兵的刺刀时变得手忙脚乱。   姚文建用手枪一连打倒了七八个叛军,转眼看到一个战士被敌人刺倒,连忙调转枪口开枪,眼角的余光看到又有一波叛军冲了上来。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下,心说看来这帮家伙是发现跑不了,准备拉上自己垫背了。   就是他以为自己今天要挂的时候,突然就看到那些冲过来的叛军士兵身上冒出大片的血花,然后纷纷摔倒。   姚文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身后卡车上的机枪又复活了,没想到在城里随便捡到一个士兵,居然就是个很好的机枪手,看起来就连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个惊喜实在太意外,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身边出现了一个举着刺刀的叛军士兵,要不是“二驴子”及时放倒了那个人,他只怕就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房海滨操纵着机枪给士兵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然后那辆突破了叛军防线的装甲车呼啸着冲了过来。   这种装甲车上连个机枪都没有,正面装甲还能防步枪弹,侧面的钢板能有多大的防护性能就要看运气,毕竟吴畏也不能在车体侧面弄个斜坡出来。   在攻击力方面,因为水冷机枪没办法安装到小车上,所以这种简易装甲车只能依靠士兵手里的冲锋枪来充当速射火力,倒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把冲锋枪改装成机枪,可惜这玩意天生就不是设计用来当机枪用的,射程太近不说,射速也不容易控制。所以通常来说,这种车都是用来当作轻型侦察车辆来用的,偶尔才会客串一下突击车。   所以单独一辆装甲车其实并不能解决多大的问题,但是它带来的意义却很明显,特别是在它穿透了整个叛军防线之后。   所以刚才还在顶着房海滨机枪冲锋的叛军士兵在装甲车冲进自己队列当中后,一直坚持的士气突然就消失了,很多人转身逃走,还有少数人干脆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上投降,这在从前的白虎团里是极为少见的。   与此同时,又一辆满载着士兵的卡车出现在了姚文建等人身后的地平线上,熟悉独立团战法的人都知道,现在分散索敌的各支部队已经赶上来了,白虎团的这次伏击完全失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被摩托化步兵咬住后,他们已经不可能安全脱离战场了。   托帕尔城外的山岗上,吴畏和侯硕并肩而立,观察着土城中的战斗。侯硕身为师长,十二师再穷,他自己也是有一些好东西的,到少手里的望远镜就不比吴畏的差。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像吴畏一样举着望远镜看。一来是侯师长毕竟老了,和吴畏连夜出城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已经觉得疲惫不堪,长时间举着望远镜也是个力气活,他有点吃不消。再一个就是放眼望去,整个战场上都是独立团的士兵在追杀敌人,自己引以为傲的警卫营撒出去却只能跟在汽车后面吃烟,心情自然也不会很高兴,实在没必要给吴畏站脚助威。   吴畏却没有在同僚面前炫耀的意思,事实上也没有那个必要。要论起资历来,他除了年纪比侯硕小接近一半之外,各方面都要好得多,他的军衔更高,而且担任过方面军司令,战功素著之余,又是总统面前的红人,在京城里还要论资排辈,出了京就只有别人巴结的份了,这一路上各种嘴脸得想吐,实在也没那个心情端架子。   所以他此时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看了很长时间,也看得很仔细。   侯硕身边的警卫看出师长身体不支,搬了个马扎出来,请侯硕坐。侯硕这点脸还是要的,摆手让警卫走开。警卫营长指挥部队去了,侯硕的副官看了看吴畏身后,慢慢走过去,向王翔说道:“王营长,是不是请长官们休息一下?”   离开京城时,吴畏把溥觉留了下来,他的身边没人,就把王翔提上来当警卫营长,小王算是捡了个漏,这升官速度也堪比吴畏了。   他当然知道吴畏的体力比自己都好,站这么一会根本用不着休息,不过也知道吴畏撑得住,侯硕可不一定撑得住,这个时候吴畏身边没有别人,这种提醒的事情只能自己来作。   他向侯硕的副官点了点头,快步上前,站在吴畏敬礼,大声报告。   侯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早就发现吴畏对身边的人并不怎么亲近,如果是自己的副官,肯定直接过来附耳低语,不会搞得这么程式化。   吴畏放下望远镜,不满的看了一眼王翔,问道:“什么事?”   “请司令休息一下。”王翔大声说道:“还有要不要准备进城?”   吴畏愣了愣,他刚才一门心思都放在战场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才觉得身上冰冷,寒风已经吹透了大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头向侯硕歉意的笑了一下,说道:“托帕尔是侯师长的防区,十二师战士们英勇抗敌,当然要先请侯师长进城安抚。”   这次不光是侯硕,就连他身边的军官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家在这里硬撑,就是怕弱了士气。托帕尔打得艰苦不假,但是事实上守军并没有能够抵挡住叛军的进攻,还是依靠吴畏的独立团解围,如果吴畏要先进城,大家也没办法说什么,传出去就成了十二师在自己的地头上还要靠客军救援,大家的脸面都可以摘下来放家里了。   看到吴畏如此会做人,侯硕有些诧异,吴畏这一路追敌,所过之处风评可一向不怎么样,传说“贼过如梳,匪过如洗,吴部一过,寸草不生”,侯硕虽然没弄明白“吴大扫把”是怎么个“寸草不生”不生法,不过想来也不会是因为与地方官员和和气气才能弄到这么个称号的,总不可能特别给自己面子。   他犹豫了一下,向吴畏拱手道:“吴师长一起进城吧。”   吴畏笑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这是贵部士兵打出来的荣耀,理所当然要由贵部承当。”   侯硕这才明白过来,吴畏从来就不是谦谦君子,也不是特别给自己面子,他只是敬重托帕尔守军的血勇,所以才不肯分润这份荣耀。   第463章一生之敌   吴畏虽然说得客气,但是也不会真的有城不进,就在山坡上吹冷风。他又不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所以看着侯硕在他的警卫们簇拥下骑马向土城奔去,吴畏转头吩咐了一声,大家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战场看看。   说实话,吴畏一直在关注着战场进程,特别是独立团击溃了白老旺所部之后,吴畏就更加注意观察叛军的反应。   与叛军大小数十战打下来,他已经摸清了这支军队中的很多事情。在他看来,俞世海最大的失误,就是在退出北京后,把最了解自己的舒声给解职了。结果在两军初期的交手当中,叛军经常被成建制的围歼,一方面消耗了有生力量,同时也让叛军的士气大受打击,基本上现在见到独立团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与其一路上击溃沿途守军势如破竹的时候大相径庭。可以说独立团现在打叛军是有心理优势的,要是有记者来报道这件事情,给俞世海加个“恐吴症”也说不定。   吴畏没什么兴趣吐槽俞世海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惦记着权利斗争,宁可被打成丧家这犬也不肯起用舒声。他自己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再说没准老俞觉得已经打得很好了呢。   所以吴畏现在最关心的其实是叛军在战场上的表现。   在他看来,就算是头猪,被暴打了这么多次也应该涨点记性了,怎么叛军还敢在这里停留?事实上当他发现俞世海带着叛军一路西行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了,俞世海不知道是满族还是蒙古族,但是绝对不是契丹族,总不成是想建立西辽?   当他在迪化听说回族叛军出现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巧合,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新鲜事的。   对于侯硕来说,消灭了白老旺匪军算得上大功一件,但是在吴畏看来,威胁回疆的从来不是千八百人的回族骑兵,像这种愚蠢的炮灰消灭多少也没有用处,除非能学小胡子建集中营。   他需要考虑的是为什么俞世海精疲力尽之余,还要打托帕尔这一仗,俞世海和这些回人又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要知道当年平乱的左宗棠可是清朝大官,所以吴畏才不相信宗社党会在起事之前就已经和流亡的回族叛军眉来眼去了,他们之间要取得联系,至少需要一个牵线搭桥的渠道。   独立团发起攻击后,吴畏把汽车都派了出去,自己现在就只能骑马了。而且真要说起来,这年头坐车真不比骑马舒服,运气不好遇到故障的时候,还得下去推车,更不要说那糟糕的减震和时不时跳出来秀一下存在的黑烟了。   他带着警卫们刚刚下了山丘,就听到土城里响起一阵枪声。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平原地带,位置还没有土城的海拔高,自然也看不到出了什么事。   王翔一把拉住吴畏战马的缰绳,叫道:“我带人过去看看。”   吴畏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虽然不介意冲锋陷阵,但是总要分场合,要是一头撞进人家的伏击圈里,那就成笑话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独立团击溃白老旺骑兵的地方,一些步兵正在打扫战场。   吴畏嫡系的部队,指挥机关一向前置,他自己都出现在距离土城不远的山坡上,刘东明身为独立团团长,当然不能跑他身后去。所以在冲锋开始后,他就已经带着部队下山了。   因为没有车载通信设备,高速机动中的摩托化部队很难指挥,所以吴畏一直不允许刘东明乘车参与追击,所以他现在正和炮兵们在一起,顺便用身边的警卫连保护炮兵转移,刚好离吴畏不远。   听到枪声,他就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发现吴畏在这里,当然要优先保护司令。   吴畏从东京回来,身边只有一个警卫排,这些人出京的时候分一半给溥觉,又拨给许晨剑几个,剩下的人也没有扩充,只是从独立团中补充回一个排的建制,身边的人还没有刘东明多。他自己坚持这样,刘东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让人时刻注意吴畏的位置,随时准备接应。   看到刘东明带着人赶过来,吴畏皱眉说道:“你来干什么?炮兵不要了?”   刘东明又不傻,当然不会回答这个明显怎么答都是错的问题,指着土城方向说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战斗?”   吴畏其实也很好奇,白老旺的骑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烧杀抢掠还行,让独立团迎头一击后,命大没死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根本不敢在土城附近停留。   首都师叛军虽然有足够的战斗意志,但是这个时候留在土城里只能等死,总不至于是专门为了设伏刺杀自己。   所以吴畏听到枪声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觉得会不会是独立团和十二师打起来了,以自己手下这帮骄兵悍将的秉性,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这个时候看到刘东明带着警卫连过来,他身边的人数也够打一架了,于是挥手说道:“留一个排的人掩护炮兵,其他人跟我过去看看。”   一行人催马向着土城跑去,快到土城旁边的时候,看到一队人从城里跑了出来,前面的正是王翔。   王翔看到吴畏过来,连忙催马迎上来,叫道:“城里还有叛军余部,侯师长已经撤出来了。”   其实不用他说,吴畏已经看到了跟在他后面的侯硕等人。看他们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被伏击过,应该只是觉得城里不安全,所以才暂时退出来。   还没来得及和侯硕打招呼,身边有人大叫起来,吴畏转头看去,发现一队十几个人的骑兵从土城的废墟当中冲了出来,向着雪原深处跑去。   吴畏立刻就明白过来,城里的骚乱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没想到独立团参战后,还有真有没跑的叛军。   他伸手从枪背的枪袋里抽出步枪,推弹上膛然后举枪就射。远处奔驰的马队中一匹靠后的战马嘶鸣了一声,又跑了几步,才一头栽倒在地上。那队人的骑术也真了得,这边刚刚坠马,后面的骑士就已经赶到身边,伸手把落马的人拉上自己的马背,然后继续向远处逃去。   在这个距离上,吴畏枪法再好也打不着人,能打着马已经很不错了。   他开枪的时候,刘东明已经带着警卫连的骑兵追了下去。独立团的马匹也不多,除了吴畏身边的警卫都有马之外,就再没有整建制的骑兵,刘东明身边也只有十几匹马,和逃跑叛军的人数相当。不过独立团这一路打过来,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人数相当就已经胜券在握了。至于团长亲自参战,有吴畏这个上梁在,大哥也不要笑话二哥。   那个骑兵落马后,吴畏看到跑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距离上,就算是用望远镜也未必看得清对方的长相。但是吴畏居然只从那人的神态上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心中一动,大声叫道:“刘团长,回来。”   刘东明的马还没跑起来,听到吴畏的命令,虽然心中奇怪,还是勒马转了回来,心想司令怎么转性了?他从前可一直是穷追猛打除恶务尽的。   吴畏看出他的疑惑,淡淡说道:“那么几个人,翻不起什么大浪。算了吧。”   刘东明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王翔突然说道:“好像是舒团长。”   吴畏看了他一眼,心说就显你眼睛好了?他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么了?”   他身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搭话。吴畏笑道:“放心吧,要当我一生之敌,他还没这个资格。咱们去看看侯师长吧。”说完当先催马,向着侯硕跑去。   第464章宜将剩勇追穷寇   侯硕看到吴畏的时候,觉得很没面子。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自己为什么要匆匆进城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再年轻二十岁,侯硕说什么也丢不起这个人,别说刚才舒声在城里只是虚张声势,就算是真的有埋伏,说不得也要扛到底。   但是如今角儿老了,自然不复当年的脾气,发现城中骚乱,警卫们再一劝,侯硕也就顺水推舟退出来了,活得越久,就越觉出性命的可贵,脸面什么的,那个又不是生活必需品。   吴畏就算在心里再看不起侯硕的行为,看在十二师将士的份上,也不会落侯硕的面子,拱手说道:“侯师长扫荡余匪,宝刀不老。”   这个就算是主动给侯硕台阶下了,舒声躲在城里,明显是怕了独立团的摩托化部队,所以才要躲到现在才跑。侯硕进城虽然可能使舒声的计划提前,但是要说舒声是被他赶出去的,那就只能去骗小孩子了。   不过官场上的事情,自然是花花桥子大家抬。侯硕也就是不好意思了那么一下,然后也就不以为意,拱手和吴畏客气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些人可恶,不如我让人去追。”   他当然不知道吴畏是有意放舒声离开,只当吴畏不愿意把身边仅剩的骑兵派出去。所谓兵为将胆,如果换成是他自己,那是绝对不会只带这么一点人在战场上晃的。而且他的警卫营在刚才的战斗中没受什么损失,追击叛军的话,倒是可以代劳。而且说实话,侯硕虽然不认识舒声,但是对这支躲在城里的小队也是深恶痛绝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倒不介意付出代价收几颗人头。   吴畏摆手笑道:“十几个人,成不了什么气侯……”   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远处的天际,一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起,顿时神情一变。   独立团即使分散追敌,每辆车的实力也都不弱,一个加强过的步兵班再配上重机枪,普通连级规模的叛军都吃不下来。所以通常咬住敌人的部队会打绿色信号弹,召集部队向自己靠拢,围歼敌军。打起红色信号弹,那就说明战斗非常激烈,随时有覆灭的危险,要求附近的部队尽快增援,基本上在战场上出现红色信号弹,那就是咬住敌方主力了。   这个是陆一师研究出来的战法,不过他们在日本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实施。事实上这套信号系统的内容是很丰富的,只不过独立团的作战任务没有那么丰富,所以只能使用其中的一小部分。   说实话除了刚进蒙古草原那会,红色信号弹消耗比较快之外,吴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个颜色的信号弹升空了。   刘东明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颗信号,几个高级军官的脸色也都变了。   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下面的士兵们可能还不清楚,但是高级军官们都知道,叛军已经完蛋了。逃出北京城时,俞世海手下还有两三千人,与吴畏指挥的独立团缠斗的同时,还有余力击溃沿途守军的围追堵截。   但是大小数战之后,叛军的数量就在吴畏“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在局部地区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指导思想下被打得严重缩水了。   等到俞世海带人逃进蒙古草原后,叛军就已经不折不扣的成了一只丧家之犬,一路上只顾着逃亡,再也没有了离开北京城时天下大可去得的豪情。   所以刘东明等人都知道,俞世海虽然在蒙古草原上补充了大量的士兵,但是这些兵很快又被独立团打散消灭了,他现在手里的部队已经不多,能够威胁到一支摩托化小队的只有一个白虎团。   就连姚文建都知道白虎团和叛军之间的关系,刘东明等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红色信号弹,向吴畏叫道:“司令……”   吴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大笑道:“行了,没马的都留下,打扫战场集结队伍,有马的跟我去增援。”   侯硕一愣,向吴畏说道:“吴老弟要亲自去增援?”   吴畏的年纪比他小接近一半,军衔却要高上一级,侯硕难免心里不舒服,从见面开始,吴畏称呼侯硕“侯师长”,侯硕则叫吴畏“吴将军”,既不按吴畏现在的官衔叫“司令”,也不按他的军衔叫“中将”,意思自然不言而明。   但是现在吴畏明显很给他面子,侯硕虽然久居塞外,也不是不懂人情事故的主儿,直接就改口叫吴畏“老弟”,自然是打算要和吴畏套近乎了。   吴畏那是心生七窍的主,虽然心里惦记着战况,却也注意到了侯硕称呼上的变化,他扬鞭笑道:“宜将剩勇追穷寇,还请吴兄看住后路,温酒待我凯旋。”   说完向侯硕一拱手,转身催马而去。他身边的警卫排和刘东明等人连忙跟上,几个没马的军官只好在站在马蹄扬起的雪雾中跺脚叹息。   看着吴畏等人远去的背影,侯硕身边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侯硕的副官喃喃说道:“为帅者怎可亲临战阵,此智者所不为。”   侯硕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年轻人啊……”说着跳下马来,向那个正操着一口京片子一面掸身上的雪一面冲着吴畏等人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的军官拱手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个军官没想到侯硕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吃了一惊,连忙闭嘴转身,向侯硕敬了个礼,这才大声说道:“中校营长李炎芝。”   侯硕点了点头,拉住李炎芝说起话来。   这个李炎芝就是当初保护程选杰一行去日本的那个总参的中校营长。吴畏离开日本后,程选杰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整顿驻日部队。但是那次在调查组门前差点兵变的经历多少给他提了个醒,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所以动手之前先去请程斌出面。   谁知道程斌虽然对驻日占领军的行为不满,但是他在吴畏的撮合下,和西园寺公望正合伙算计本州岛上的工业基础,这个时候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再说他这算欠了吴畏的人情,也不好立刻向陆一师下手,干脆打着公务繁忙的旗号一推三六九,连程选杰的面都不见了。没有程斌这个驻日当局最高指挥官的配合,除非程选杰会撒豆成兵,不然也只能图呼奈何。   好不容易程斌和叶黛回国,总参命令陆溢光暂代占领军司令的职务,程选杰这才揪着不情不愿的陆溢光下命令按名单下部队抓人。本来还想着如果陆一师的官兵反抗,就算拼着丢了性命,也要坐实这帮家伙的罪名。没想到命令传达下去,占领军官兵居然非常配合,李炎芝带着人搜遍了整个军营,也只找到了几个背着不痛不痒罪名的士兵,名单上那些重犯一个不见,全都失踪了。   第465章不同的军官   程选杰又不是傻子,当时就知道上当,但是他能进军营抓人就已经是极限了,没说陆溢光愿不愿意帮忙,他这个代总司令还是空降的,也多亏马宝重伤,张操又不敢和总参高官对着干,要不然就连现在这份逮捕令也签不出来,更不可能在东京大索。   偏偏程斌和叶黛刚才离开东京回国,现在驻日当局根本没有管事的,他就算是想表达自己的愤怒也找不到人。   于是一怒之下,程选杰干脆带人返回北京,李炎芝当然也跟着他一起回国。   他们回到北京的时候,吴畏已经奉命离京去追击俞世海的叛军,程选杰当面质问吴畏的愿望也就成了没有靶子的箭,这一下轻飘飘的不知道要射到谁的脸上好。   宗社党可不是当年的海军那么简单,虽然皇帝退位,但是前朝勋贵在京中的影响力仍然很大,颇有一些人以前朝遗民自居。大乱之后,叶知秋开始追查叛党,京城里人人自危,也没有谁有工夫来搭理程选杰。还是程斌抽空见了他一面。   两个人从姓上论是本家,年纪又相差不大,也算有一些交情。程斌这个人抱负很大,也愿意对人推心置腹,当时就劝程选杰别再管驻日占领军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吴畏正红得发紫,他又是肯定要死保陆一师的,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和他打擂台。程斌当时说得很明白,就差没直说这事有杀没赔了。   而且程斌连台阶都替程选杰找好了,正好可以参与组织临时法庭,审理宗社党叛乱的案子。   程选杰也算是法学专业人才,哪里会面对这种机会还不动心?不过他也算是技术官僚,比较气盛的主,学不来大局为重,当时满口答应,回头就借着向大总统述职的机会向叶知秋告了御状。   叶知秋这段时间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本来还想勉励一下自己的国军官,没想到见面就被出了这个难题,心中难免不高兴。当时就表示驻日占领军的问题是吴畏在占领军司令任上时出的,按例应该撤职。但是现在他的这个职务已经被撤销了,总不能重新封一次然后再撤,共和国官场的笑话虽然不少,但是也不是这么看的。所以程选杰有什么事情,也只能等吴畏回京以后再说。   程选杰又不是真的书呆子,早就听说吴畏追击叛军之后,就会启程去俄国,再回北京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谁还会记得日本的事情?弄不好罚酒三杯就拉倒了。   所以当时在气头上的程选杰言语当中很是有些不恭,与叶知秋算是不欢而散。好在叶知秋不是小气的人,倒也没有杯葛他的国军官职务,只是从此对程选杰印像不佳。   李炎芝回不了日本,总参就打算让他去第一师。结果李炎芝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首都师虽然没有全员参加叛乱,但是这个短暂存在过的番号也被取消了,据说其中还有吴畏的功劳,他在叶知秋面前偶然说过这个番号不吉利,不过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首都师撤销后,经过确认没有参加叛乱的官兵会被编入第一师。   这个结果看起来似乎不错,以第一师在国防军中的地位,弄不好还要比从前的首都师更好。可问题是第一师本来就是齐装满员的部队,根本就不缺人。士兵们过去还好,每个步兵班多塞个把人也就是了,那么多军官可没地方安排,总不能每个连安排两个连副吧。   因为原来第一师的方展空师长被叛军刺杀,所以现在蓝晓田暂代第一师,这位不愧是德国参谋教出来的,看到多出这么多军官,大笔一挥,都安排进入各级参谋单位去了。   李炎芝是正经野战部队出身,可是知道参谋这玩意在部队里有多不吃香,当然不肯去第一师吃灰。于是干脆主动申请调入独立团。   刘东明的独立团本来在首都师建制内,但是首都师取消了番号,可没人敢把独立团的番号也给取消了。顾雨干脆把独立团的番号划归总参直属,也算是一个权宜之计。李炎芝的关系本来就在总参,去独立团倒也不用费什么事。   吴畏对李炎芝倒是有印像,也知道他和平叛中牺牲的张荣锋关系不错,听他说主动要求调入独立团,还专门见了他一面。   虽然吴畏是独立团的实际领导者,但是从理念上来说,独立团只是总参配属给他的警卫部队,所以吴畏并没有独立团的人事权,总参要往里塞人或者往外调人,他也没什么立场说话。不过能够得到他的认可,李炎芝在独立团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就这样李炎芝刚从日本回来,一转身又踏上了西域的土地,也算得上东征西讨了。   他本来就是中校营长,又是总参嫡系,调到独立团后直接接了张荣锋的位子,也算是实权营长,官兵们听说了他和张荣锋从前的关系,倒也很有亲近的意思,免了不少磨合的时间。   只不过他到底算是空降下来的军官,在独立团的高级军官当中算是另类,人缘也只能算不好不坏,像今天这种场合,那是肯定抢不上去了。   侯硕当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猫腻,看李炎芝三十多头就已经是中校了,想当然以为是跟着吴畏才升官这么快,对他倒是着意笼络。李炎芝不明所以,被少将师长的马屁拍得浑身舒服,很快就忘记了被扔下来照顾炮兵的不快,和侯硕聊起天来。   吴畏算是最后赶到战场的,这时白虎团的阵地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了,除了十几个运气好的士兵得以顺利投降外,大多成了独立团枪下之鬼,在这西域原野上零落成泥了。   姚文建乘坐的卡车被重机枪打得全身是洞,两个司机都死了,汽车发动机也得报废,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移动,正好成了伤兵收容站,一帮挂彩的伤兵们正兴高采烈的炫耀息的战利品,至于重伤的士兵自然有医务兵照顾。独立团的野战医院还在迪化,要想保住这条命,至少还得再撑半天的时间。   援军接连赶到后,房海滨停止了射击。从土城追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要杀几个叛军给自己的兄弟们报仇,但是这一战之后,他才发现战场要比他想像的残酷得多。激战当中还能凭着热血硬撑,现在叛军一退,他全身的力气就直接消失了,坐在机枪下面一动都不想动。   姚文建也没了追击的兴趣,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卡车,坐到房海滨的身边,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递到房海滨的面前,说道:“自己拿吧。”   房海滨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烟盒,问道:“手怎么了?”   “每次打完仗都这样,司令说这是紧张过度,缓过来就好。”姚文建说着,又从口袋里摸火机,可惜手抖得厉害,需要用力的时候还没关系,要干这种精细活就不成了,试了两次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房海滨把手伸进姚文建的口袋里,摸出火机,学着其他战士的样子点了两根,一根递给姚文建,一根放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吸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了起来。   姚文建用嘴叼着烟卷用含糊的声音问道:“从前不抽这个?”   “从前我就不抽烟。”房海滨说道:“你每次都抖这么厉害?”   “我x。”姚文建骂道:“还每次?这次怎么活下来的我都不知道。”   房海滨一阵沉默,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这几个人能够最终活下来,也真算得上奇迹了。   第466章医院   姚文建虽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出生入死了好几次,却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只是有一些擦伤和冻伤。和他比起来,头皮上被犁出一溜沟,弄得血流满面的房海滨简直就惨到家了,为了防止伤口受冻,他的脑袋被医务兵包得和三哥一样,再干碗圣河水,就是妥妥滴民主范了。   姚文建的连队还在追击叛军,无论是吴畏还是刘东明,都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消灭白虎团,最好能把俞世海和宗社党高层一网打尽。   不过欧阳兴祥没让姚文建参加下面的战斗,而是让他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护送两辆卡车载着的伤员返回土城。用欧阳兴祥的话说,经此一战,叛军算是翻不出花样了,功劳不能都让姚文建得了去,怎么也得给别人留点。   姚文建倒是不在乎功劳多,不过国防军升迁也是有上限的,除非他能生擒俞世海这样的高官,不然就算打完全程,论起功劳来也就这样了,所以也就没有多说,接受了命令就带着伤员回托帕尔。   说是两辆卡车,其实还得把姚文建乘坐的那辆卡车拖回去。吴畏手里再没有余粮,也不会把伤员扔在雪地里等死,宁可不追敌人,都要先把重伤员运回去。所以其中的一辆车拉着重伤员先走,轻伤员们挤在剩下的两辆车里,由好车拖着破车慢慢往回蹭。   房海滨没和轻伤员们挤在一起,他和老白挤坐在来时的那辆卡车的驾驶室里,把着方向盘的是姚文建。   这车已经不能开了,用绳子拖在另一辆卡车的后面,为了减重,连重机枪都拆下来扔掉了。看得房海滨心痛不已。   姚文建在途中学过开车,把着缺了半边的方向盘倒也有模有样,不过驾驶室被子弹掀掉了一半,虽然挂在前车的后面,冷风吹过来照样挡不住,三个人都冻得够呛,房海滨坐车的新鲜劲还没过去,开始后悔不应该凑这个热闹。   车子虽然不能开,但是火炉倒是还点着,车上的燃料不够,伤兵们把装弹药的木箱拆了,劈碎扔进火炉里,抵御寒风的侵袭,惹得姚文建一个劲叮嘱士兵们看仔细了,可不要把子弹也扔进炉子里。这要是没死在叛军的枪口下,却被殉爆的子弹击毙,可真没地方说理去了。   姚文建看出房海滨对扔掉的机枪念念不忘,安慰道:“放心,咱们扔多少总参给补多少,现在汉阳厂和天津厂的补给队肯定都在路上。”然后他扳着指头算,“咱们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这都补充好几回了。”   房海滨黯然摇头,嘟囔道:“要是托帕尔能多两挺机枪,就不会破城。”   姚文建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跟着吴畏打仗虽然阵亡率高一点,但是胜在痛快,除了在需要的时候拼命,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没有吃穿弹药,吴畏就算明抢也给他们弄回来,自然没有经历过房海滨所说的这种窘迫。   老白抱着自己的步枪,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要不上我们这边来吧。”他指着一下姚文建,“我们连长和司令都说得上话,只要你来,让他找司令要人去。”   房海滨刚才在战斗中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够拼命放在独立团里没什么好说的,比他敢拼的随手一扒拉能出来一打。但是难得的是房海滨够冷静,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而且他可以熟练操作机枪,还能处理故障,这个可算是妥妥的技术活,后方能补充枪械弹药,可补充不了这种人才。   所以姚文建很赞成老白的话,看着房海滨说道:“跟着我们司令升官快,就你这个脑子,用不了两年就是军官了。”   听了老白的话,房海滨苦笑了一下,伸手在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幅崭新的上尉肩章和领花。   他向两个人笑了一下,说道:“年前发下来的,我都没舍得带,就想着找机会回迪化给家里人看看。”   姚文建和老白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惊讶。房海滨如果只是个机枪手,哪怕是个排长呢,到了独立团都好安排,但是上尉就不同了,再进一步就成校官了,姚文建自己也才是上尉,可没办法给房海滨安排地方。   所以他舔了舔嘴唇,心里暗叹可惜,就算房海滨跳槽,也到不了自己的手下,替独立团招揽人才就犯不着下太大的力气了。   他想了想,拍拍方向盘向房海滨说道:“玩玩?”   房海滨能在炮兵营干到连长,对机械当然是有兴趣的,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冷风挤驾驶室,听到姚文建,顿时眼睛一亮,问道:“能行吗?”   “有毛不行?”姚文建满不在乎的说道:“变速箱都零碎了,除了把方向你也干不了别的,等回头有空你来找我,我弄辆好车咱俩开出去溜。”   老白在旁边撇了撇嘴。汽车就算在独立团也算宝贝,再加上故障率奇高,汽车兵把摩托小时看得比自己老婆都紧,姚文建学车那是本车的司机抹不开面子,去借别人的车?有人要借你老婆用用你肯吗?   就算是只打方向,房海滨也玩得不亦乐乎,就连迎面吹来的寒风都好像没那么冷了。   到达托帕尔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土城四周生起了巨大的火堆,有胳膊上绑着白色宪兵标志的独立团士兵指引他们沿着刚刚清出来的道路直接进城。   因为刹车也废了,所以到了土城附近,姚文建就要回了卡车的控制权,停车的时候前车缓慢减速,让他把车头顶在前车的屁股上,然后一起停在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房子前面,房海滨认得这里是从前托帕尔城的衙门所在地。   听到汽车的声音,一群士兵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姚文建坐在车里大声吆呼:“先把不能动的送下去,能跑能撂的别挤,老实排队,都tm到这了,谁也死不了。”   听到连喊带骂的叫声,伤员们发出一阵哄笑,先把行动不便的士兵从车厢里抬下去,然后才纷纷下车。   姚文建和老白都没什么伤,就让房海滨先进去找人处理伤口,他们还要去团部报道,看看有没有新的任务。一路上众人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光了,这会都饿得不行,姚文建嘱咐房海滨先别走,等他找着了兵站回来叫他去吃东西。   房海滨在房子旁边站了一会,让伤员们先进去。中间看到了几个十二师的士兵,这才知道托帕尔城里的伤员都已经先期后送了,让他惊喜的是,许霖居然没死,听说也送回迪化去抢救了。   走进房子里,房海滨发现这里来来去去的都是穿着独立团服装的士兵,十二师的士兵反而不多。据说好像侯硕带着警卫营护送伤员回迪化了,这里交给独立团设立前进指挥部,十二师只留下不到一个连的士兵协助防御。房海滨看到的这些十二师士兵大多是没见过野战医院,过来看新鲜的。   房海滨也没到过野战医院,看着一排排躺在架子床上的伤员不知道应该作什么好。一个胳膊上绑着红色十字袖标的士兵扶着一个伤员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房海滨已经在战斗中见过带这种标志的士兵了,知道是独立团的医务兵,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伤。那个医务兵指了指后面,说道:“认字吗?门上写着处置室。”   房海滨点了点头,倒不忙着过去,帮那个医务兵把伤员扶到一张空床上躺好。那个医务兵其实已经烦透了来看热闹的十二师士兵,看房海滨的服装,以为这个也是一样的,刚才只是看他脸上干涸的血迹和脑袋上裹的纱包,才没有让他让开不要挡道。   这时看到房海滨主动帮忙,心情好了一点,一面检查伤员的情况,一面问道:“什么时候受的伤?给你处理伤口的人怎么说的?”   房海滨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伤口是别人处理的?”   医务兵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这个包法是我们专用的,你以为谁都能包出这个样子来?”   其实还有一样事他没说,那就是房海滨头上的纱布上没有标示伤势等级的标记,那就说明给他处理伤口的伤兵不觉得伤员需要后续处理。   他以为房海滨受伤是在托帕尔城里,倒没想到给房海滨处理伤口的医务兵当时面对的是一地的尸体,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在少数,房海滨脑袋上的伤势重不重要那得看和谁比。   旁边一个靠着墙坐的伤兵听了他们的话,笑道:“他是跟着姚疯子回来的,没死就算命大了,‘二驴子’还说多亏他会用机枪。”他是和房海滨坐一辆车回来的,所以认识房海滨。   附近的伤员们顿时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他们都是后来赶到增援姚文建时受的伤,当然知道姚文建那队人打得有多惨,两辆车二十几个人只剩下五六个还能动的,装甲车都烧落架了。   那个医务兵看了看房海滨,点头说道:“你跟我来吧。”说着转身示意房海滨跟上。房海滨跟过去的时候,听到一个伤兵叫道:“别回十二师了,来我们独立团吧,跟着我们司令打仗有肉吃。”   房海滨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第467章英雄   医务兵带着房海滨穿过大厅往后走,房海滨疑惑的说道:“不是去处置室吗?”   医务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房海滨在托帕尔城里蹲了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到这栋房子的后面来,发现这里的房舍比前面修得精致得多,看起来就算条件再简陋,当权者也还是会想办法让自己住得更舒服一点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两个穿着白色长身制服的护士迎面走过来,顿时大吃一惊,一失神间,差点踩到医务兵的脚上。   医务兵早就见怪不怪,这也是医院的人讨厌十二师那些看热闹士兵的原因。他笑着向两个护士打了个招呼,问道:“药房有人吗?”   两个护士向他点了点头,个子高一点的护士用清脆的声音问道:“是十二师要用药品吗?”   房海滨听着这个声音,再算上白色制服加成,顿时觉得心都要醉了,万万没想到,独立团的野战医院里居然有女护士,还这么年青。   其实要说起来,房海滨也不是没见过女人,这两个小护士也不过中人之姿,但是托帕尔就是个大兵营,就算有一些平民,也都是大妈级的人物,回疆生活艰苦,讨生活不易,平民大妈们也都是一幅彪悍体格,一张嘴那嗓子和七五炮一个分贝,要让人意识到她们是女人着实为难。两个身姿妖娆的少女再穿上制服,也难怪十二师的士兵们明知道丢人到姥姥家了也要腆着脸来挨白眼。   矮个子的小护士看着房海滨的样子,觉得有趣,笑道:“怎么包成这样?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伤得很重啊。”   房海滨咳了一声,心里居然觉得很惭愧,似乎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很对不起大家一样。   医务兵正想解释,就看到前面一个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个女护士,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叫道:“小慧,把这个送二号手术室。”   房海滨听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很软,有点生硬,不像刚才那两个女孩子的官话说得那么好。   高个护士脆声答应了一下,接过盘子转身匆匆走了。那个护士这才看到房海滨,向医务兵问道:“怎么了?”   医务兵说了房海滨的事,然后说道:“我带他进来检查一下。”   那个女护士打量了一下房海滨,点头说道:“我来吧。”   医务兵有点意外,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答应下来,临走的时候向房海滨挤了挤眼睛,低声说道:“这位是韩护士长,司令都认识,你老实一点。”   房海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心想这又和司令有什么关系了?   护士长向房海滨招了招手,带他走进旁边的一个小房间,示意他坐下来,自己走到他的身后,拿了剪刀解他头上的纱布。房海滨闻着护士长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居然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没话找话的说道:“独立团的野战医院够大的。”   “我们是驻日占领军总医院先期回国的部分。”护士长用糯软的口音解释道:“听说吴司令追击叛军,院长就带着我们赶上来支援,上个月才追上部队。”   房海滨这才恍然大悟,他还以为独立团地位特殊,一个团级建制就能配野战医院呢,没想到人家是驻日占领军总医院的,难怪阵容这么豪华。   护士长嘴里说话,手上的动作仍然极快,解开缠绕在房海滨头上的纱布后,皱眉说道:“纱布被血粘住了,你忍一下。”   她的口音很怪,说家常话的时候房海滨都得集中注意力,刚才这句他就没能及时明白过来,突然就觉得脑袋上一凉一麻,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痛得他啊了一声,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护士长吃吃笑道:“是酒精,我要把凝固的血液稀释。”说着话,她一面用酒精棉浸润纱布,一面慢慢的往下掀。给房海滨处理伤口的医务兵给他的伤口用了两包消炎粉,但是他的伤口范围太大,消炎粉没有覆盖的地方,纱布已经被血污牢牢粘在了头皮上,一碰就痛得房海滨吸凉气。   护士长轻声说道:“说说你们的战斗吧,你不是十二师的人吗?怎么跟独立团混到一起去了。”   房海滨明白她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过有个女孩子在旁边,难得人家肯听自己唠叨,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   本来还只是想简单说一下,但是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他就完全沉浸了进去,想停也停不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忆托帕尔的战斗,战友们在身边纷纷倒下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身边。反倒是和姚文建等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机枪和敌人身上,对独立团战士们的伤亡过程没什么印象。   等到他说完,看到站在身边默默看着他的护士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处置完了。刚才说得动情,居然都没感觉出来。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向护士长点了点头,起身想走,却看到门边站着一个身穿独立团野战迷彩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一身军装,却仍然可以看出容颜俏丽。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长就已经漂亮得让他不敢直视了,这个女人却似乎比护士长还要美丽。   房海滨没敢多看,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就想从女人身边绕过去。没想到那个女人主动扔出手来,说道:“你说得太好了,能再和我说一遍吗?”   看着完全愣住的房海滨,她笑道:“握个手吧,我叫吕兰清,随军记者。”   房海滨迷迷糊糊的和吕兰清握了一下,只觉得吕大记者的小手软软的,还有点凉,拉起来舒服极了,甚至不愿意放手。   这个念头一起,房海滨心中一惊。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放开了手,惹得身边的护士长笑了起来。   房海滨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和韩护士长在一起,他会觉得很安心,反倒是面前的这位记者,让他觉得侵略性极强,下意识的要小心一点。   吕兰清怕房海滨难堪,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向护士长问道:“雅穹,他的伤怎么样?”   韩雅穹微微皱了一下眉,温声说道:“伤口很长,再低一点就伤到头骨了,我有点担心感染。”   “不是有特较药吗?”吕兰清说道:“这可是共和国的英雄,我去和你哥哥说。”   韩雅穹看了看房海滨,俏皮的笑道:“吕姐姐出马肯定成功,那我就先去药局取药了。”   吕兰清点了点头,向房海滨说道:“你留下来住院观察几天,我给你写个专访。”   她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房海滨笑道:“肖大记者专门给大人物写文章,我就偏偏喜欢写你这样的英雄。”   第468章专挑刺多的下手   房海滨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英雄。事实上大多数英雄在成为英雄的过程当中都没有这个自觉,一门心思想当英雄的人很多都在半路上挂了。   所以他也就很自然的没有想过成了英雄会有什么样的好处,比如仅仅是为了预防感染,就给他打一种名叫“疫苗”的东西。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肌肉注射还是一种新鲜玩意,疫苗就更是高端了。看在护士长的颜值上面,房海滨倒是没有质疑针剂的必要性,很配合的作试敏,然后让护士长在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等到他听说在天津医院里,有英国人开价用一两黄金来换取这么一支针剂时,这才真的感到了害怕,这得多少钱啊,自己这条命都未必值得上一两黄金。   吕兰清听了他的话,笑道安慰道:“放心吧,比这更贵的药这里也有,只不过你这次是没什么机会用上了。”   韩雅穹收拾起肌肉注射的用品,抿嘴笑道:“青霉素没有传说中那么好,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   看着韩雅穹离开的背影,房海滨疑惑的问道:“护士长是哪里的人,怎么口音这么怪?”   “她是南洋华人。”吕兰清笑着说道,她看了看房海滨,笑道:“你眼力倒好,这可是总医院有名的美女。”   房海滨闹了个大红脸,正想换个话题,就听到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   他立刻跳了起来,向吕兰清说道:“是姚连长。”   吕兰清跟着吴畏一路从北京到了这里,当然早就知道姚疯子这个人,不但知道,她也给姚文建作为专访,文章发在大公报上之后,很是引得京津一带崇尚英雄的怀春少女们集体失神。   可惜这位大众情人一点自觉都没有,一路走来大呼小叫的毫无形象,看起来和兵痞也没什么区别。   房海滨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早就发现医院里很少有人大声喧哗,听到姚文建直着嗓子叫他,连忙跑出去制止。姚文建满不在乎的说道:“放心,这次是重伤员少,要是重伤员多,鬼哭狼嚎的那才叫吓人呢。”   一面说,他一面跟着房海滨过来,抬头看到是吕兰清,脚下一顿,转身就想跑。   吕兰清笑道:“姚连长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小了。”   姚文建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算吕兰清不说话,他也不会真跑。咧嘴笑道:“吕记者也在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十二师的战斗英雄。”   “不必了。”吕兰清说道:“我们已经认识了。”   姚文建嘿嘿一笑,向房海滨说道:“那兄弟你陪吕记者聊天吧,兄弟我先走一步。”说完才发觉这句话有点晦气,呸呸的吐了两下,向两个人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吕兰清笑道:“你们一个是独立团的战斗英雄,一个是十二师的战斗英雄,又正好并肩战斗过,多好的一篇文章啊,怎么能走呢。”   姚文建顿时苦了脸,向吕兰清拱手道:“姑奶奶,我这还一堆事呢,您就高抬贵手,等我把事情安顿完了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吕兰清同意,转身一溜烟的跑了,那是当真称得上转进如风了。   可惜他跑得还是慢了一步,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来看望伤员的吴畏一行。   吴畏这是刚从战场回来,脸都没腾出工夫洗一下,一身的征尘。刘东明的样子比他还差,脸上手上都是冻伤。军装右边粘了一大块血,熟悉骑兵作战方式的人就可以看出,这是在马上砍步兵时留下的痕迹,当然属于那种手法不够熟练的。   刘东明没有吴畏那么爱兵如子,跟过来完全是因为手上的冻伤要处理。总医院有一个很好的随军药师,配出来的各种药膏中有专治冻伤烫伤的,抹得越早越少遭罪。再说让总医院的小护士给自己处理伤口总比让一帮大头兵毛手毛脚要好受得多。   吴畏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战斗过程了解得差不多了,看到姚文建匆匆走出来,笑道:“你小子命还真大。”   姚文建看到司令和团长都在面前,连忙敬礼。回答了吴畏有没有受伤的问题后,就把房海滨的事情说了,然后向吴畏说道:“司令,你不是说人才难得吗?这人才我可给你找着了。”   吴畏笑着摇头,“我说人才难得,那是说没主的人才,总不能挖兄弟部队的墙角。”   姚文建嘿嘿一笑,心中却大大的不以为然。他们这一路追出塞外来,兄弟部队的墙角可没少挖,什么粮秣弹药枪械马匹基本上一扫而空。吴畏拿着叶知秋签署的总参命令,各地督抚驻军配合的也就算了,阳奉阴违的直接动手就抢,在甘肃地面甚至开了枪。要说吴畏不挖兄弟的墙角,奥斯卡就是从不断更好大神了。   吴畏能看出姚文建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脸皮够厚,也不当回事,挥手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这个人。”   姚文建苦了脸说道:“吕记者在里面。”   吴畏一愣,看了看姚文建,摇头道:“她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姚文建算是吴畏的老部下,又一向以心直口快情商低著称,除了不怕死之外,也是出名的不怕官。他一个上尉和吴畏这个中将说起话来也照样嬉皮笑脸。但是吴畏这个问题他却不好回答。   吴畏出京的时候,吕兰清就在部队当中了,那时候总医院还没追上来,整个部队里也没有几个女人,吕兰清基本就粘在吴畏的身边,虽然行军途中也没有什么办私事的机会,但是看在独立团官兵眼中,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自然大不寻常。   有了这种猜测,虽然吕兰貌若天仙,但是在独立团当中也没有谁敢打她的主意,不但不敢出言调笑,就连胡思乱想都不敢。独立团当中吴畏的脑残粉可是不少,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多看了司令女人几眼,弄不好都要挨顿暴打,还没地说理去,和这种付出回报比相效之下,扑街们的收订比简直高到天上去了。   所以除了少数几个真能作到清心寡欲或者说对女人没兴趣的之外,像姚文建这种还有爱美之心的对吕兰清都是敬而远之,宁可去挨小护士的骂,也不往吕大记者的身边凑合,基本上就是最朴素的一百分和零分理论。   这种诡异的情景,吕兰清能猜到原因,吴畏可弄不明白,偏偏还没人能和他说,所以他对于姚文建等人对吕兰清畏之如虎的情况很不理解,在他的思想里,美女谁都爱看,就算为了养眼,吕兰清也应该大受欢迎才对。   姚文建不说话,吴畏也不好追问,带着大家走进医院里。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姚文建带着自己直接去看房海滨,而是先挨个看望了伤员们,向几位听说他的到来,专门赶过来的医生询问了一下医院的运行情况。   听说医院的韩院长刚刚作完手术,正在休息,吴畏笑了一下,知道韩桦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所以不愿意搭理自己。当下也不以为意,向刘东明说道:“你也是伤员,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刘东明也不矫情,向大家点了点头,就跟着一个小护士走了。驻日占领军总医院虽然回国,那也是要挂靠在总参名下的,医生们肯拍吴畏的马屁,却不会拿刘东明这样的上校团长当回事,有个小护士接待就不错了。   吴畏知道战事之后,这些医生也都累得不轻,自己在这里,他们又肯定不会去休息,于是又停留了一会,和伤兵们说了几句笑话,就让姚文建带着他向后面走去。   房海滨这个时候也已经听说吴畏来了,刚才就想出去迎接,被吕兰清劝住了,只说吴畏不喜欢这种举动。房海滨对吴畏这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战神也有一点畏惧,想着不用出去见面更好,却没想到吴畏居然主动来看自己了。   这是房海滨第一次见到吴畏,说实话吴畏的样子很出乎他的意料。在想像当中,他一直觉得吴畏应该是一个杀气腾腾,不怒自威的刻板军官。没想到面前这个人不但年轻得过份,军装上还带着战场上的硝烟味,显然不是在大后方运筹帷幄的安份主。就吴畏现在的形象,要说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上尉连长,房海滨都能相信。   吴畏看出房海滨的局促,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托帕尔城兄弟们的仇算是报了,有人找到了白老旺的尸体。”   吕兰清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战报在哪里?”   “有战报难道你还能在这里发回天津去?”吴畏笑道:“回迪化再说吧,也省得我还得让人给你俩一人抄一份,我的参谋也忙啊。”   吕兰清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当然也没有表示异议。跟着吴畏的众人早就见怪不怪,只有房海滨一头雾水,心想怎么会有“俩人”?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参谋打扮的军官快步走了进来,在吴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房海滨离得近,依稀听到“肖”“议员”等等几个词。   听参谋说完,吴畏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皱眉说道:“还真有胆大的?”   “怎么了?”吕兰清一方面是职业使然,好奇心重。另一方面她在这里的地位比较超然,说话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小心,所以抢先问了出来。   吴畏摇了摇头,说道:“回迪化吧,有人调戏到我们肖大记者的头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听了这句话,身边几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极为精彩。吕兰清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么说,你是要赶回去给她撑腰了?”   吴畏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吕兰清这回也顾不上专访了,连忙跟上,倒还没忘记告诉房海滨她还会去找他。想来以吴畏的权势,她要找房海滨也不用费事。   看着众人离开,房海滨向身边的姚文建问道:“这是怎么了?肖大记者又是谁?”   姚文建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感叹道:“还真有不怕死的,这是专挑刺多的下手啊,不知道这家伙是谁,老子的外号应该送给他才对。”   第469章迪化城内   等到吴畏赶回迪化才知道,肖媛并不是被人调戏了,而是与当地的回人发生了冲突。   迪化从前是军政一体,但是共和国成立后开始军政分离,迪化州是新疆省政府驻地,昨天吴畏到达的时候借口军务繁忙,拒绝了当地省府两级行政长官见面的请求,这次再回来,就没有借口了。   他回城得太快,等到新疆省长等人闻讯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侯硕的十二师师部。   侯硕和省长刘长禄一向不怎么对付,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替他说什么好话。只是把众人迎接进来算完。   吴畏打着洗澡换衣服的借口拖延了一会,听手下保护肖媛的人说了经过,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她人呢?”   卫兵立刻回答道:“去医院了。”   托帕尔城里那个让房海滨惊讶不以的野战医院其实并不是全部,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一间医院的设备仪器也不是可以全部带到战场上来的。所以韩桦祖在托帕尔建立的是野战医院,在迪化还有后方医院。   驻日占领军总医院虽然并没有全部回国,但是作为一个方面军的后勤配备,即使只是其中一部分也足够十二师的官兵们瞠目的了。   听说肖媛去了医院,吴畏也就不再担心她的安全,那里有陆一师护送总医院过来的一个营,吴畏这一路上打得再艰苦都没有动用过这支部队,可见对医院安全的重视程度。   等到他换好衣服,带着郑宇出去见客的时候,已经晒了刘长禄好一会了。   刘长禄和侯硕算是相看两厌,这辈子就没打算过要登侯硕的门。可问题是吴畏现在住这里,刘老先生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登门拜访。   要是换一个人,刘长禄真不一定有这个耐心搭理,无奈吴畏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太过惊人,地方上无论大员还是名宿,只要伺候不好,一概当众打脸。据说还把一个拦路献策的老先生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   刘长禄自觉得罪不起,只好屈尊降贵过来示好,别的不说,这武夫脾气睐打自己一顿,能不能找到人评理先不说,这个脸先丢光了。   看到在心里千呼万唤的吴畏总算出来了,刘长禄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位比丽春院的头牌还难等啊。   看到吴畏出来,侯硕就很知趣的离开了,他虽然想看刘长禄的笑话,但是也不想得罪吴畏。   两个人客气了一下,刘长禄挥手示意手下送上来一个锦盒。郑宇这一路上也算是开眼了,很熟练的接过来递到吴畏的面前。   吴畏掀开锦盒看了看,笑着盖上盒盖,笑道:“刘省长这是什么意思?”   “吴司令消灭匪军,保境安民,此乃迪化士绅的一点心意。”刘长禄立刻回答道。   吴畏笑着推开锦盒,示意郑宇把盒子放到刘长禄身边的桌子上。刚才吴畏掀盒盖的时候,郑宇看到里面是厚厚一叠山西银票。他这还是出京城之后才认识了这种东西,知道原来还有比钞票更值钱的纸片。   他看到吴畏的示意,一时居然以为自己看错了,捧着锦盒站在原地没动,心说您这一路上不是都收下了吗?   吴畏看到郑宇的样子,以为他舍不得,向刘长禄笑道:“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估计是看呆了。”   郑宇这才反应过来,一面把锦盒送回去,一面在心里腹诽,这一路上比这个盒子里更厚的银票都收过了。   刘长禄看到郑宇把盒子送了回来,以为吴畏嫌少,拱手道:“士绅们还在商量劳军之事,此不过略表寸心。”   吴畏摇了摇头,向刘长禄说道:“保境安民,是军人本份,当不得如此厚礼。”   刘长禄咳了一声,说道:“这里主要是马保长的心意。”他看到吴畏不解的神色,解释道:“就是冲撞了司令家眷的那个马保长。”   吴畏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摆手说道:“刘省长慎言,肖记者可不是我的家眷。”   刘长禄连忙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心说不是你的家眷会跟着你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出门还有那么多士兵跟着?就算现在还不是,将来也一定是了。   吴畏现在的职位是剿匪平叛指挥部司令,虽然直属的只有一个独立团,但是有调拨全国驻军、要求地方配合的权力。严格来说侯硕要归他节制,但是刘长禄听不听他的命令那就得看人品了。吴畏刚出京的时候就有河北地方官员没理他这个茬,结果吴大官人直接把官员绑在官衙里,自己抄了人家的府库就走,只留一张白条,上面的数据还缩水严重。地方官把状告上去,吴畏没怎么样,政务院派下来审查地方财政的官倒来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怕吴畏这种土匪作风,刘长禄也不例外,看吴畏不收这笔钱,就知道事情难办。想了想向吴畏说道:“这次是马保长不对,不过此人在回人中素有威信,还请司令高抬贵手。”   吴畏笑了一下,摆手说道:“在下初来迪化,还在逗留一段时间,此事容后再议吧。”   刘长禄又说了几句,看吴畏顾左右而言他,猜测他这是要先打听一下迪化的行情,再决定要不是收这份礼,一面在心里暗骂吴畏黑心,一面拱手告辞。   吴畏一直把刘长禄送出十二师师部,又殷切的拉着手道别,看着别提多亲热了。   送走了刘长禄,吴畏的脸就冷了下来,也不回师部,直接让郑宇备马,他要去总医院。   韩桦祖在野战医院,后方医院里自然也要有好的医生坐镇。能让他放心的人医术自然很不一般。   不过这个人对吴畏可比韩桦祖热情多了,见到吴畏就张开双臂要来个熊抱。   吴畏苦笑着和他抱了一下,说道:“拉什医生,您的手术都作完了?”   拉什当初在天津见识了青霉素的效力后,立刻就和公子爵打成了一片。韩桦祖带着医院追赶独立团,公子爵作为药剂师自然要跟着,拉什还有很多问题要和公子爵讨论,毛遂自荐进了医院,也跟了出来。   这一路上大小战斗不断,吴畏跑医院看伤兵的时候也多,偶尔和拉什说起医学理论,拉什这才想起来自己到中国本来是为了拜访吴畏的,结果见了公子爵倒把正主忘了。   可惜吴畏没时间和他灌水,每次见面寥寥数语,倒弄得拉什心痒难耐。好在吴畏英语说得不错,不像和公子爵交流还要带翻译。拉什就抓紧一切时间往吴畏身边凑。   听到吴畏的话,拉什笑道:“我培养的几个中国助手已经可以独立完成简单的手术了,我只需要负责一些大手术就行了,工作量少了很多。”   吴畏点了点头,拉什和韩桦祖都在带学生,不过相比起来,韩桦祖更重视伤员的健康,很少让学生动手,倒是拉什更敢放手,所以拉什带的学生成长得更快。   第470章演习场上   和拉什一起迎接吴畏的还有带一个营保护总医院回国的少校营长玉珍局。   宗社党叛乱后,叶知秋和总参终于正确认识到了国内其他部队与吴畏带出来的部队在战斗力方面的差距,所以又给陆一师下了一场升官雨,同时在陆一师内开始抽调官兵回国,准备与其他部队混编,以普遍提升战斗力。   张操虽然不敢和总参对着干,但是也不是一点私心没有。吴畏虽然走了,驻日占领军却不会撤销,作为共和国唯一常设的方面军,他这个参谋长的资历就有些不够看,他已经听说有人在活动自己的职位。   如果吴畏在的话,自然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挖墙角,但是现在吴畏远走俄国,占领军没了主心骨,就成了大家眼睛里可以瓜分的盛宴。   所以即使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张操也不能让总参把占领军的官兵都调回去,所以火线提拔了一批基层军官,让他们回国顶缸,玉珍局这个营长就是这么上来的。要不然陆一师又没有扩编,他要熬到营长还有得等。   结果他带人回国后,因为需要保护肖媛和总医院追赶吴畏,并没有按计划打散重分,而是整建制的又出发了。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上了独立团,吴畏却要求他的营保护好医院,一点战斗任务都不给,可把一帮想着刷人头的家伙给憋坏了。   玉珍局虽然是和吴畏一起渡鸭绿江摸日军前指的老部下,性格却没有姚文建那么四海,自然不敢去司令部堵吴畏。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吴畏跑到自己的地盘来了,哪有不往前凑合的道理。   拉什现在是总医院的副院长,又是外国名医,玉珍局刚才就没和他抢刷存在感。现在好不容易等两个人住嘴,立刻站出来大声向吴畏敬礼。   吴畏对老部下一向宽厚,而且玉珍局也和他请过好几次战了,哪里会不知道他这么卖力气是要干什么,摇头说道:“又想请战了?”   玉珍局已经从前线送伤员回来的独立团士兵口中大概了解了战况,知道这一战之后,俞世海叛军是被打垮了,弄不好他就得陪着总医院向后转回总参了,跑这么老远一枪没放,别说对不起自己,也没办法向手下的官兵们交待啊。   吴畏听了玉珍局的话,笑道:“原来是想放枪啊,这个好办,回头你组织人出城打靶。”   玉珍局立刻傻眼,看着吴畏说道:“师长,谁想跑这来打靶啊?”   吴畏摆了摆手,“这件事回头我再和你说。”说完就和拉什往医院里走。   玉珍局琢磨了一下,觉得看吴畏的意思,打靶这件事大有猫腻,只好半信半疑的跟在后面。   走进医院看望伤兵的时候,正好看到肖媛也在。肖媛和吕兰清出身不同,对待陌生男人心态也更平稳,所以在部队当中反而要比吕兰清更受欢迎。   看到肖媛在这里,吴畏向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直到和伤兵们聊了一会天,又看望了几个重伤员之后,这才请拉什帮他准备一间房间,说是要休息一下。   走进拉什的休息室后,吴畏才发现英国人还真不讲究,这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这小子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要睡觉吧?   肖媛很机灵的跟了过来,进门后看到屋子里的床铺,也有点犹豫。吴畏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关门,又让王翔把警戒线放远一点,这才向肖媛询问和回人冲突的事情。   他已经听卫兵说了一次经过,不过现在听当事人的说法自然又有不同。肖媛倒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多重,简单说了一下,向吴畏说道:“我倒也没吃什么亏,只是气不过他们不尊重妇女。”   吴畏坐在床沿上想了一下,问道:“你去的是迪化的回人教区吧?”   肖媛点了点头,在美国的华人聚集区,华人们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这也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回人教区受到盘查是什么大事的原因。   吴畏点了点头,起身说道:“你看到的回人妇女都穿黑袍戴面纱?”   肖媛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共也没看到几个女人。”   吴畏嗯了一声,说道:“行了,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出门也要带足了卫兵。”   肖媛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吴畏从京城里出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所以一路上比平时更加暴虐,有些担心的说道:“你要干什么?这是民族习惯,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是你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吴畏淡淡说道。   第二天,追击俞世海叛军的各支部队开始纷纷返回托帕尔的前指,各种情报数据也送了回来。吴畏出奇的没有去和自己的士兵们待在一起,而是留在了迪化,邀请十二师的高级军官和当地政要名流们一起看玉珍局的士兵们演习打靶。   玉珍局对于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既然是吴畏的命令,自然要严格执行。   陆一师作为实验性质的部队,给内行外行们表演的机会不少,玉珍局虽然从来没有参与策划过,但是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所以一板一眼的操作起来,观赏效果很是不错,演习场上那漫天的硝烟当中夹杂着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让一众外行们看得如醉如痴。   和政要们不同,十二师的军官们也许练不出这种强军来,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看门道。当然这些军官的战术理念大多很是陈旧,也就比排队枪毙党强点有限,所以看着士兵们排出的散兵线冲击,觉得很不舒服。有一些人直接认为这是吴畏在向十二师展示武力来示威。   侯硕倒是知道吴畏没那么无聊,不过他也猜不透吴畏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探头向吴畏笑道:“不愧是中正老弟手下虎贲。”   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表示感谢。心中却不以为然。玉珍局这个营是张操挑选出来回国添坑的,当然不会把精兵强将都派回来。像玉珍局这样的军官如果带一个连那是非常称职的,但是到了营一级就比较吃力了。   吴畏独立带兵就是从特务营开始的,要知道营级建制和连级虽然只差了一级,其中的琐碎之处却不可以道里计。   侯硕看出吴畏没什么心思聊天,似乎有什么心事,却不愿意就此打住,不然看在坐在另一侧的刘长禄眼中,倒好像自己碰了个软钉子一样。   于是又向吴畏说道:“老弟让我派人陪着独立团的将士们逛迪化城,不知道还有什么安排。”   迪化城虽然是西北大城,但是说实话大城这玩意也要分地方,西北的大城放到中原腹地,恐怕连个繁华点的镇子都比不了,侯硕觉得吴畏安排独立团的官兵逛街出发点虽然好,却有些不切实际。   好在吴畏还知道主动让他派人陪同,想来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就是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爱兵如子的军神接下来还有什么蛾子妹要弄,自己也好早作准备。   吴畏听了他的问题,笑了一下,摆手说道:“再看吧。”   侯硕点了点头,正想再换话题,突然听到城里响起一阵枪声,然后在几次爆炸之后,枪声才消失了。   侯硕脸色一变,招手示意副官派人去查看。吴畏摆了摆手,向侯硕和刘长禄说道:“昨天审讯叛军首脑,说是城里有内奸,这估计是内奸在反抗。”   侯硕一惊,顿时就想跳起来翻脸。然后听到吴畏向刘长禄说道:“这是独立团和十二师联合行动,因为需要保密,就没向刘省长报备,还请见谅。”   侯硕已经绷紧的腿部肌肉一松,本来想跳起来的动作变成了抬抬屁股,然后又坐下了,落在别人眼中,倒好像是配合吴畏向刘长禄表达歉意。   站在侯硕身边的副官一头雾水,看看师长没什么反应,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咱们什么时候配合行动了?”   侯硕转头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向导不是兵啊?你赶紧下去布置一下,别弄混了。”   副官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这是给自己补救的机会,连忙转身走开。   刘长禄又惊又怒,吴畏要抓内奸,居然不知会地方政府,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愤怒的站了起来,动作快了,脑供血就有些不足,晃了两晃才指着吴畏说道:“你……”   吴畏慢慢起身,向刘长禄拱手道:“职责在身,得罪了。”   说完一摆手,身后的卫兵一拥而上,将刘长禄身边的几个人揪了出来。   这里除了吴畏的卫兵外,十二师的官兵也都不少,看到吴畏发难,这些官兵不明所以,有些反应快的也把枪抽了出来,但是看到侯硕还安稳坐在座位上,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   侯硕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们,摆手说道:“急什么?咱们只是协助友军,功劳少不了你们的,不要抢。”   军官们听了侯硕的话,自然以为师长早就知道了这个变故,一切尽在掌握,于是纷纷站回原位,在心里各种猜测。吴畏却听出侯硕这话里是在讽刺自己怕十二师抢功,所以搞突然袭击。不过他脸皮够厚,全当没听见。   刘长禄回头看了看,发现被抓的都是回人头领,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管辖权的时候,向吴畏怒道:“这些人都是维系回疆稳定的功臣,你不要想杀良冒功。”   吴畏看着他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他们这不是还没死呢吗?等真杀了,刘省长再给我戴帽子也不迟。”   第471章黑心好人   看着吴畏的卫兵们把几个回人头领带走,刘长禄自然也呆不下去,愤怒的指袖而去。吴畏很好心的要派人护送,被刘长禄很不客气的拒绝了。侯硕琢磨了一下,觉得现在城里应该都是独立团的士兵,也不会有什么人会那么不开眼袭击刘长禄,所以也没有出头去碰这个钉子。   玉珍局这个时候在演习场上亲自指挥调度,并没有在主席台上,还是手下人提醒他,才察觉到主席台上一群人正在退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没有命令传来,表演当然还得继续,只不过他和手下几个连长的心思都已经不在演习场上了,红军都已经占领蓝军阵地,都没有及时确认,红军战士和蓝军战士挤在战壕里正好喘口气,一面互相取笑,一面猜测导演部这是发了什么神经,总不能没看过瘾,还要蓝军原地满血复活再来一发?   没注意战场情况的不只有玉珍局等人,十二师的军官们也都有些心神不定,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师长拿主意。   看着刘长禄一行离开,侯硕这才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斩草除根呗。”吴畏淡淡说道:“侯兄有什么可以教给我的吗?”   侯硕深深看着他,慢慢说道:“回疆是回人的回疆,这些年来,回疆都是以回治回的。”   他看到吴畏笑了一下,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劝道:“当年左大帅杀了那么多回人,也没能杀得绝了。杀戮太过,终究有损天和。”   吴畏想了一下,看着他说道:“我知道有一片大陆,后来者把原住民杀成了少数民族,照样可以雄踞世界。”他伸出两根手指,“人家做到这一切只用了两百年的时间,所以这不是杀不杀得绝的问题,只是执行能力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补充道:“就算有天和这种东西,它也怕恶人。”   看着吴畏略有些萧瑟的身影,侯硕站在原地沉吟不语。副官匆匆走来,问道:“要不要让部队戒备?”   侯硕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戒备谁?”   副官一愣,心说当然是戒备独立团,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吴司令精神状态有问题。   侯硕摇了摇头,说道:“告诉部队紧守营盘,不得外出。这个热闹我们不凑。”副官愣了一下,心说这里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地盘,难道咱们不剃光头也能局内中立?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十二师的军官们当然也没兴趣再看演习,侯硕带着一众军官离开后,宽阔的主席台上就只剩下了吴畏和寥寥的几个卫士。   吕兰清一向对战争很好奇,所以听说今天有军事演习,就也跟了过来。倒是肖媛察觉出事情不太对头,所以听吴畏的话躲在医院里。   吕兰清刚才在陆一师军官的陪同下近距离的参观战场,还钻了一回交通壕,被硝烟熏得小脸漆黑也毫不在意,反倒对于战士们能在冰天雪地的冬季一晚上挖出这么长且深的工事感到惊奇。   陪着她的军官面对美女没什么抵抗力,听了她的问题,为难了好久,才说道:“我们用炸药。”   吕兰清大奇,心说炸药又不是没见过,那玩意不是一炸满天飞吗?这得用多少炸药才能炸出这么深的沟?昨晚上也没听到有整晚的巨响啊。   可是她再追问下去,那军官就坚决闭嘴不说话了,被问得急了,就让她去问吴畏。   吕兰清当然知道吴畏有多油盐不进。而且她还从秋卫卿听说了一点其他的消息,似乎叶知秋本来是给了吴畏一天的时间让他先洞房的,但是后来出了差子,并不是叶知秋不尽人情。   秋卫卿和秀云算是闺蜜,秀云被救回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叶黛又重伤躺在医院里,吴畏没人可以请托,只好请秋卫卿照顾,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可惜秋卫卿口风极严,就是这个消息都是不小心被吕兰清猜出来的,当然不肯再说,吕兰清再好奇,也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她随独立团出征时,秋卫卿送别的时候才泄漏出来的,就算她想追问也再没机会。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详情,也知道吴畏出京后越来越暴躁多半有这方面的原因。说实话吕大小姐很欣赏吴畏,这一路上和吴畏走得这么近,未尝没有舍身饲虎的觉悟。可惜她虽然惊才绝艳,也没有逆推的胆子,给了吴畏机会他又捉不住,总不能来怪女人。   从军官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军官又不许吕兰清凑到士兵群里去。这次演习用的是空包弹,但是为了好看,预先在战场上埋了炸点,说白了就是一场焰火表演,所以吕兰清可以近距离感受战场,但是真上去就不行了,谁知道哪个炸点没炸或者炸得远了,把吕大记者这张脸崩花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来找自己拼命。   吕兰清战场感觉不行,离得近又看不到多少东西,钻了一会交通壕也就腻了,干脆回来找吴畏,想顺便采访一下刘长禄等人。   托帕尔大捷的稿子已经写好了,如果能加上地方官员的好话,那就更有说服力一些。   没想到走上主席台,发现只有吴畏一个人坐在这里,她不禁大为惊讶,脱口问道:“其他人呢?”   “走了。”吴畏萧索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吕兰清眨了眨眼睛,打量着他说道:“你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吴畏一愣,看了看她,心说我也没打过什么坏主意啊。他看着远处的演习场说道:“我刚刚挑起了一场战争。”   吕兰清眼睛一亮,问道:“打赢了吗?”   吴畏明显被咽了一下,苦笑道:“这不是重点吧?”   “战争当然是为了胜利。”吕兰清说道:“你可是不败军神。”   “没人能不败。”吴畏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说道:“不过这场战争的胜利我先预定了。”   “因为你做的准备够多?”   “不,是因为我够黑心。”吴畏淡淡说道。   “好人也能黑心吗?”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是好人的错觉?”   “……”   第472章血月与稀屎   公元一九零六年二月二十六日,吴畏率总参独立团在距迪化城一百多公里的托帕尔追上了俞世远叛军主力,连续激战二十余小时后,俞世远部被击溃,其主力白虎团大部被歼,多名宗社党骨干被俘,载洵饮弹自尽,俞世远、舒声、溥伟等人分散逃亡,不知所踪。   经过托帕尔一战,连续三个月的追亡逐北终于告以段落,至此宗社党叛军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威胁。   二十七日,潜伏在迪化城内的分裂主义者在错误估计形势后,妄图借机发动叛乱。叛乱份子首先使用了一种被吴畏称为“路边炸弹”的简易爆炸装置袭击了出城观看军事演习的新疆省长刘长禄等人,刘长禄及大部分省州两级政府官员遇害。   接到消息后,吴畏立刻以剿匪平叛总司令的名义接管迪化政权,首先在迪化实行军管,并逐渐扩散到新疆各主要城市,开始进行大规模搜捕。   在十二师主动配合下,新疆军政府抓捕了大批回人政要,以及同情回人的各族官吏。鉴于新疆本地的监狱设施不堪使用,吴畏大量组建巡回法庭,在现场对被抓捕的犯人进行审判并立即执行枪决。   整个三月份,回疆被执行死刑者超过万人,回人政要为之一空,甘陕川藏震动,吴畏之名可止小儿夜啼,各族人相互订立誓言时,以出门遇到“吴剃头”为戒,史称“血之月”。   曾经被吴畏路过骚扰的甘肃官场反应尤为激烈,大批官员联名上书指责吴畏打击异已,屠杀平民,疯狂敛财。   四月,叶知秋签署总统令,命令吴畏立即带领独立团西进,同时撤销其所有职务,仅保留驻俄国公使职位,即刻上任,回疆军事管制继续,由十二师侯硕负责,侯硕加中将衔,并将派出高级调查团调查各地控告吴畏事项。   在迪化城省政府衙门里,侯硕把手里的电报扔到桌子上,向吴畏苦笑道:“这个时候升我的官,是指望我和老弟打擂台啊。”   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侯硕对吴畏是一万个服气,别的不说,吴畏敢想敢干的作风侯硕就学不来。   刘长禄等人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后来吴畏以包庇叛乱份子的罪名或抓或杀的省府高官至少有十几位,回疆政坛直接被洗了一遍,已经完全失去了行政能力,军政府的政令能够顺利完成,完全是依靠吴畏掌权伊始就把回疆原有政权砸烂了。就算有人想反抗,也缺乏组织。   就冲这份狠劲,侯硕也自愧不如,对吴畏要求十二师配合的命令执行得坚决彻底,就怕吴畏找个什么借口把十二师也洗了。   侯硕算是看出来了,吴畏手里握着独立团和玉珍局的总医院警卫营,就算拉开了打,自己的十二师也不是对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还是老实从了吧。   有了这个原则,两个人算是合作愉快,“侯兄吴老弟”的叫得比谁都亲,俩人就差没磕头拜把子了。有这份交情,说起话来自然也就要随意得多。   听了侯硕的话,吴畏笑着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笑道:“总参的命令要从陆路送过来,五月能不能到也还说不定。老哥的军衔现在倒是可以换一换了,兄弟送您一副怎么样?”   侯硕连忙摆手,“免了免了,我自己找人作一副好了。你老弟的东西煞气太重,你老哥我这个身子骨可撑不住。”   少将升中将,只换肩章领花就行了,侯硕虽然从来没准备过给自己授衔,但是在迪化城里找人作一副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般来说,升衔是要有仪式的,比如总参要表彰十二师官兵英勇作战,给校官尉官升衔,就可以委托侯硕来授衔,如果他忙不过来,也可以只给校官们授衔,然后再由校官们回去给尉官们再来一次。   原则上来说,这种仪式如果没有上一级的军官,也可以由同级军官代劳。   但是到了侯硕这里,能给他授衔的就只有吴畏了,既然总参给他突击升官是为了和吴畏抗衡,自然也不会愿意让吴畏来干这个活,所以干脆就没提这个事,意思就是你侯硕自己先找一副肩章自己挂上去吧,在我们这边就算数了。   实际上在部队里,授衔仪式也没那么郑重,当初吴畏少校升中校的时候就没人给他授衔,蓝晓田直接扔给他一副肩章算完。   听了侯硕的话,吴畏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想了想说道:“治回的方略我也和老哥说过了,应该做的准备工作也都作得差不多了,以后就看老哥大展拳脚了。”   侯硕叹了一口气,向吴畏说道:“这恶人都让老弟当了,当哥哥的实在不好意思。”   吴畏摇头笑道:“我的恶名难道还少了?也不差这一个。”   侯硕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你想过没有,背着这些恶名,以后再进步就难了。”   吴畏苦笑一下,不提这个茬,就他这个作风,能混到中将都是意外之喜,现在被一脚踢出国去,能不能回来还得两说,弄不好就得在俄国娶妻生子了。   指了指桌子上的电报说道:“大总统撒了我的职,这个地方就不归我管了,正好放两天假,挑个黄道吉日启程。”   侯硕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挽留的。而且说实在的,他在迪化驻扎了这么多年,城里怎么说也有一些亲朋故旧,虽然在从前的大清洗中保下了几个,到底也消失了很多人,他也不愿意吴畏在迪化继续待下去了,照现在这个速度,再来一个月迪化城里就看不到人了,总不能把城门上的“迪化”两个字直接改成“兵营”。   吴畏慢慢起身,回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当了一个多月主人的地方,向跟着他站起身的侯硕说道:“我没能杀光回人,估计你老兄也不成,不过只要把我订下来的方针执行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消灭这个民族。”他说道:“同化如果执行得好,比杀戮更有效。所以一定要淡化民族的存在感。也不要让回人尝到权力的滋味,平民考虑的只是吃饱穿暖,最多要求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权贵们想要的可没有止境。”他看着侯硕,“我已经杀光了一批,不要再有另一批了。”   侯硕点了点,“老弟说美国佬对付印的安人的事情,我已经找人详细打听过了,所得良多啊。”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迪化城里见过世面的就那么几个,能被他用来打听美国历史的只有拉什等少数几个人,肖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也是在最近才知道这个左一篇文章右一篇文章替吴畏摇旗呐喊的美女记者居然是叶知秋的小姨子,亏他从前看到肖媛出行时身边警备森严的时候,还以为吴畏是为了讨好美女公器私用呢。现在起来,要是自己知道大总统的亲戚在这里,专门给配个警卫连都有可能。   可是叶知秋把自己的小姨子打发到吴畏身边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想和吴畏当连襟,那个吕记者又是怎么回事?他还隐约听说,吴畏在京城里已经订亲了,大总统亲口同意吴畏娶个皇族格格当老婆。难道叶知秋愿意让自己的小姨子和别人同事一夫?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乱,侯硕自问没那个风流手段,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也不想,只是每每提起肖媛,对吴畏的敬佩之情就又深了一些。   吴畏自然不知道和侯硕提个印第安人他也能歪楼歪到纳妾记那边去,很认真的和侯硕说道:“老哥哥千万还有一件事要记住,一定要让回人少年能经常吃到肉。”   侯硕已经听吴畏说起过这个,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个没那么重要吧?”   “不然。”吴畏主道:“养猪比牛羊都要容易得多,获得肉食也更方便,等到大家都习惯了天天吃肉,再有人来和他们说这玩意不能吃,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侯硕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怎么想?”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侯硕也不爱吃猪肉,而且现在年纪大了,肉吃多了不消化,开始讲究个惜福养生了。   他想了想,招手把门口值勤的士兵叫了进来,问道:“爱吃猪肉吗?”   吴畏当政这一个多月,除了砍头也没耽误抄家,得了浮财没少换成肉食给部队改善。他手下的兵们还好一点,也就是觉得最近比平日里吃得更好。十二师却是穷惯了的,好容易过上了顿顿有肉的生活,简直觉得提前上了天堂,除了没有一百四十四颗葡萄之外,也不差什么了,没少有人因为肉吃多了进医院的。   所以听到吴畏的问题,那卫兵连忙点头。吴畏又问道:“要是现在有肉却有人不让你吃,你会怎么办?”   “是谁啊?”卫兵又不傻,先把问题打听清楚了再说,看能不能得罪得起,为了吃顿肉还犯不上把小命搭上。   吴畏想了想,说道:“不认识,别地方来的。”   “他敢。”卫兵一听别的地方来的就不担心了,挥着拳头说道:“他敢,打不出他稀屎来。”   吴畏很满意,指着卫兵向侯硕说道:“就这个意思就行了。”   第473章这是爱情吗   能让每个人都吃上猪肉是个系统工程,至少吴畏是不可能留在回疆看这个成就了。因为了四月二十一日,他就已经带着独立团启程西进了。   侯硕恋恋不舍的一直送到托帕尔,陪着部队在这里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又送出五十公里,看看再送晚上就赶不回托帕尔了,老侯这才和吴畏洒泪而别。   独立团连番大战,就算占了高机动力的便宜,伤人一万自损也不止三千,所以把伤员和身体状态不好的士兵都留在了迪化。   整编后的独立团有六个摩托化步兵连,两个机炮连,一个后勤保障大队和一个装甲连。   在迪化停留的这段时间里,独立团接受了四次后方补给,其中汉阳厂两次,天津厂一次,塞舍尔厂一次。   天津厂补充的是常规弹药和吴畏定制的单兵口粮,其实就是各种罐头,除了这些之外,吴畏还在西北大量收购肉类制作腌肉,以备补给。   汉阳厂的补给数量最多,也最复杂,可以由此看出赵运铎对吴畏的支持程度。事实上自从汉阳厂在吴畏的帮助下勾搭上大通洋行之后,每月都有大量民用物资出口,赵运铎赚得盆满钵满,要是换一个人来当汉阳厂的厂长,早就被人挤掉了,财大自然气粗,只要他想给,就算总参不高兴也没办法。   这两次补给当中,吴畏不但得到了一批新汽车,还第一次看到了他亲手设计的加压输油车、特种维修车和半履带牵引车,甚至还有两辆特殊的装甲车。   事实上这些车型早在吴畏组建独立团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主体设计了,但是这些图纸对于汉阳厂的工程师们来说过于复杂,而且汉阳厂自己出产的发动机功率不足,也无法支持特种车辆的正常运用。   还是新建的塞舍尔发动机厂量产了吴畏提供的一百四十八匹马力的四缸四冲程柴油机组后,才真正解决了这些特种车辆的动力问题。   事实上此时无论是塞舍尔发动机厂还是汉阳厂的工程师们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工作已经让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超前了多少年。   新的特种车辆虽然好,但是吴畏仍然没有办法解决燃料问题,所以在迪化补给后,主力仍然是进行了煤汽化改造的卡车,特种车辆都用卡车牵引。   为了保障足够的运输能力,独立团还配备了大辆的牲畜,这就是后勤保障大队的主要任务。   吕兰清坐在一辆四轮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侯硕等人,疑惑的说道:“侯师长还真热情。”   这辆马车是迪化士绅专门为肖媛准备的,至到准备离开迪化之前,肖媛的身份才真正暴露出来。回疆的各族权贵们这才发现,叶知秋的小姨子不但与吴剃头过从堪密,而且还一直公开支持他的所作所为。很多人都从这些举动当中猜测,也许这才是叶知秋真正的态度。   肖媛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但是接收了马车后,立刻就邀请了吕兰清和韩雅穹等人同车。有舒服的马车可以搭乘,吕兰清还真不愿意去坐像个铁盒子一样冰冷肮脏的汽车,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比起吕兰清和肖媛这两个人精,韩雅穹就要纯洁得多。她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两个姐姐不得人长得漂亮,而且都能写一笔好文章,在京津一带有好大的名气,自己很愿意和她们亲近。   所以听了吕兰清的话,韩雅穹很认真的点头同意。肖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吕兰清,向韩雅穹问道:“你不觉很像在递解出境吗?”   韩雅穹愣了一下,她只是心思单纯,人可不笨,立刻明白了肖媛话里的意思,吃惊的说道:“不会吧。”   肖媛其实很喜欢韩雅穹,在她身上,肖媛似乎能看到叶黛从前的影子。只是叶黛身边都是叶知秋和程斌这样的政客,心机现在也变得多了,虽然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却也让肖媛唏嘘感叹。   所以她哼一声,向韩雅穹说道:“男人,特别是品尝过权力滋味的男人,你只要从最坏的角度去猜度他的心理就行了。”   吕兰清扑哧一笑,向肖媛说道:“肖姐姐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啊?”   肖媛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到车外骑在马背上的吴畏身上。   经过在迪化的休整,独立团现在又重新实现了全部的摩托化,就连后勤大队都实现了驮马化,行军已经不需要步行,他这个最高长官也就用不着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可以自由选择代步工具了。   比起从前在十五军乘坐的铁马猛士一类的车辆,现在这个时代的汽车舒适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十五军的伞兵突击车都比叶知秋坐的轿车舒服,更不要说独立团现在配备的这些车辆了。   所以相比这下,吴畏宁可骑着马吹风。而且四月之后,西北的天气也开始转暖,草原上的积雪也已经大面积的融化,骑马赶路早就不是什么苦差事了。   肖媛看着在马背上若有所思的吴畏,向吕兰清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也是一心为国吧?”   吕兰清咳了一声。她自然看得出肖媛对吴畏也是有好感的,而且看起来吴畏对肖媛也不能说无情,不过她并不看好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在她看来,吴畏这个军神在战场上呼风唤雨,在情场上可实在不怎么样。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名花有主,就是身份特殊。要说起来,好像也就是自己最适合他,偏偏有秋卫卿在哪里,自己又放不下这个心结。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和肖媛之间虽然有一些暗中的争较,但是明面上还是可以维持一团和气的。事实上以这两个女人的智商情商,要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实在是太容易了。   听到肖媛的问题,吕兰清犹豫了一下,这是个陷阱问题,怎么说都可能落下把柄,但是如果避而不答,又会被肖媛看轻。说实在的,韩雅穹虽然温柔漂亮,但是无论肖媛还是吕兰清,都没有把她当作威胁过。两个人都太了解吴畏,他根本不会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子。   所以她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想作什么。”   韩雅穹看了看两个人,突然问道:“这是爱情吗?”   两个精明的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肖媛伸手把韩雅穹揽在怀里,抱着她笑道:“傻孩子……”   吕兰清微笑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个人,淡淡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世界上除了他,还会有人值得自己去爱吗?优秀如肖媛,是不是也有和自己一样的烦恼?   第474章教育水平   吴畏并不知道自己惹动了多少情思,对于他来说,爱情虽然重要,却远远不是他生活中的全部。   他趁着俞世海叛乱的机会救回秀云后,本来还以为和叶知秋有一场官司要打,没想到叶知秋并没有向他询问过程,甚至都没有打听过李重光的下落。   事实上叶知秋虽然没有明说,仍然隐晦的表达了对吴畏择偶对象的不安。不过看到吴畏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多说,反而给了吴畏一天假,让他可以筹备过婚礼后再出发去追击俞世海。   吴畏倒是不急着洞房,但是他觉得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也许秀云会需要一个交代,于是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去询问秀云的意见。   结果很出乎他的意料,秀云并不担心婚礼的仓促,事实上以吴畏今日的权势,就算他打算当天就办婚礼,全四九城敢不来道贺的人用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看起来李重光对秀云说过了什么,所以秀云的态度也很坚决,她觉得自己的出身会耽误吴畏。当吴畏表示自己并不在乎的时候,秀云很冷静的问他,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后,再有涉及到皇族的事情,他会采取什么样的立场。   这是一个很难堪的问题,吴畏不会在乎皇族,但是秀云必须在乎,那是她的身份决定的。   “与其同床异梦,不如相忘于江湖。”   吴畏当时最强烈的念头是“怎么没早点把李重光这个贱人弄死”。   秀云外柔内刚,这种心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开解的,吴畏起程在即,也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只好请秋卫卿帮自己照顾秀云。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怎么靠谱,秋卫卿就算再是女中英豪,在这种事情上也很难找到立场。但是吴畏手下虽然猛将如云,能交托妻子的朋友却没有几个,钟笛算一个,还在日本。叶黛算另一个,还在家养伤。那就只剩下秋卫卿,赶到这里了,吴畏也没办法。   所以吕兰清对他的猜测没有错,出京之后有些事情他的确可以做得更加圆滑一点,但是他都没有费心思去作,只是一力平推,以他自己的方式向叶知秋表达自己的不满。   叶知秋估计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吴畏一路追击,一地鸡毛之后,总统府一直在装聋作哑。现在主持政务院的是程斌,他不是程选杰那样的书呆子,当然也不肯背这个锅,叶知秋都不管,他更是连地方上的电报都不看。府院两地有志一同的对吴畏装看不见,任凭吴畏把西行之路搅个天翻地覆。   现在回想起来,只怕叶知秋和程斌这翁婿两个还恨不得吴畏把地方政府搅得更加悲惨一点,好让中央政府可以明正言顺的接收地方权力。   这一路打到迪化,终于消灭了俞世远叛军,又在回疆大杀特杀一番后,吴畏心中的郁闷总算是减轻了一点,看到叶知秋以总统府名义发来的电报,吴畏估计叶知秋这次是真生气了,所以才乖乖的交权走人。   骑在马上,吴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随军医院那些叽叽喳喳的小护士们身上,而是老神在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医院不可能陪他去俄国,但是从迪化去叶卡捷琳堡路途遥远,所以韩桦祖仍然决定派出一支医疗队跟随叶知秋出国。拉什医生自告奋勇带队,韩雅穹也想去异国看看那位如今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韩桦祖虽然不舍,但是想到队伍里还有肖媛和吕兰清,也就没有反对。   因为这几个女人的原因,医疗队里的女性比例颇高,很多年轻的小护士都借着这个机会出国看看,一方面跟着军神走安全有保障,可以体验一把公费旅游的待遇。另一方面独立团的军官们大多年轻未婚,跟在吴畏身边前程远大,正是合适的金龟婿,稍微有点心思的女孩子都愿意碰碰运气。   于是独立团这次行军的过程当中就颇为香艳,出了迪化,队伍中就一直能听到女孩子们的大呼小叫声,即使眼睛看不到,听在心里也让年轻的官兵们心里痒痒的,说起话来都格外大声。   独立团在迪化并没有补充兵源,但是从迪化出发后,队伍中仍然多了一部分十二师的官兵,这些人是以翻译和向导的身份加入进来的,毕竟过了迪化,就很难遇到人口稠密的大城了,吴畏和他的独立团没有穿越大西北的经验,需要有人指引。   房海滨因为曾经与独立团并肩作战的经历,所以成为了这支向导部队的指挥官,事实上他很明显的感到,托帕尔追击战后,他对独立团的很多赞美之处都让十二师的同僚们不舒服,这次任务很可能就是被排挤的表现。   不过这倒是正中他的下怀,除了不怎么放心留在迪化的家人外,他倒真想和独立团一起去看看国境线外是什么样子的,对于他这样年富力强的军官来说,能够有机会跟随一个百战百胜的统帅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独立团整编之后,取消了营级建制,团部直接下辖连队。从前的三个营长留下一个在迪化组建留守处,李炎芝和欧阳兴祥都调进了团部,成了中校副团长。   一般情况下,有欧阳兴祥在,李炎芝都捞不着当尖兵的差事,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团部一起往前挪。和团部在一起,李炎芝这个团副就没什么作决定的机会,基本就是一个传声筒,吴畏和刘东明有什么命令,他就去落实,还不如从前当营长的时候干得有意思。   所以当团部的参谋过来通知他准备宿营的时候,李炎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同样的命令也传到了前面开路的欧阳兴祥那里,所以挑选宿营地和布置正面的警戒不用李炎芝操心。   事实上部队训练有素的一个好处就是指挥官只要下达明确的命令就行,基层官兵们自然可以根据命令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真正让李炎芝头痛的是随军的医疗队和十二师的向导队,后者好歹是军人,虽然对独立团那一套并不熟悉,但是至少还服从指挥,医疗队就比较悲剧,这帮人看什么都新鲜,而且臭毛病一堆,总是自觉的监督部队的卫生情况,包括饮食住宿等等各种事情。在李炎芝看来,行军又不是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好讲究的?当兵的身体也没那么金贵,就算不干不净吃了有病,也就是拉两天肚子的事,犯不着那么大惊小怪。   偏偏吴畏对这些事情也很重视,刘东明那是坚决贯彻吴畏的命令,自然也就苦了李炎芝这个具体办事的,每一次宿营简直就是搞一次基建。   按照独立团的操典,在陌生地区宿营的时候,需要构筑环型工事,设立支援火力点。好在独立团全部火力摩托化,机枪都在卡车上,不用卸下来进入阵地,算是省了好大一件力气活。   选好宿营地后,四辆前面加装了铁铲的卡车开始吭吭嗤嗤的挖沟。李炎芝在迪化城里看过新送来的特别维修车和拖车装上铁铲干这个活,在坚硬地面上的工作效率堪比一个连的步兵。   但是煤气化改造后的卡车动力比特别车辆差了接近一半,又没有机械臂,只能当推土机用,还要时不时停下来让步兵们修整地面,速度慢了一倍都不止。   再加上改装的卡车就这么几辆,所以除了节省士兵们的体力外,也没比人工挖掘速度快多少。每天行军和宿营的时候,还要专门派出士兵收集燃料。   这是整编后第一次真正的野外宿营,所以尽管早就演练过各种预案,吴畏还是早早就下达了宿营的命令,就怕出什么差子,在天黑下来之前做不完所有的工作,到时候视线不良,就更容易出乱子。   拉什医生对这些能动的机械一直都很好奇,一路上都坐在卡车里看司机操作,现在不但一脸的黑烟,燕尾服上都是灰,一拍就跟起雾似的,他也不在意。停了车就下来看推土机施工。   公子爵还要回京城组建生化实验室,自然不能陪着他。好在拉什在总医院混了两个多月,倒也不愁没人搭理他,只不过言语不通,需要翻译总是一个问题。据说他正在努力学习汉语,好和小护士们直接说话,不用看那个对他严防死守的翻译脸色。   他站在营地边缘,看着卡车用铁铲慢慢推出小山一样的泥士,不住的摇头惊叹。没有注意到身后肖媛和吕兰清并肩走了过来,吕兰清用英语打了个招呼,问道:“威廉先生没见过汽车?”   拉什转头看到肖媛和吕兰清,很绅士的摘下帽子微微弯腰。他来中国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知道这个国家的女性不习惯施吻手礼,不然他倒不反对多亲亲这两位漂亮的女人。   然后他回答道:“我离开伦敦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可以看到使用蒸汽动力的马车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摇头笑道:“没有马当然不能再叫马车,也许叫它汽车再合适一点。”他解释道:“蒸汽驱动的车。”   肖媛曾经和叶知秋一起出访过英国,也见到过拉什说的车辆,会意的笑道:“据说那种车在冬天的时候会到处漏出蒸汽,的确可以叫做汽车。”   拉什很高兴,有一种它乡遇故知的感觉,事实上他这一路上都在感叹。整个独立团当中,除了他的翻译之外,会英语的男人只有一个吴畏。而会英语的女人却有三个,在这个神秘的国度里,女性的受教育水平居然高过男性,这真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第475章自由战士   因为毕竟不是在战区内行军,所以独立团宿营的时候,除了外圈的环型沟之外,就只在外围修了一些掩体,直接把配有机枪的卡车开进去当固定火力点。内层防线就用车辆来充当,六个步兵连环型分布,最里层才是后勤人员们的帐篷。   工兵们忙着挖坑的时候,炊事班已经架起了锅灶,开始烧饭。很快营地上就飘起了饭香。   在这诱人的香味当中,吴畏独自一人钻进了一辆封闭的装甲车里。   独立团的卡车都是半封闭的,只有装甲车因为平时没有动力,所以才有机会始终关着门也不会引人注意。   这辆车里除了司机外还坐了三个人,一个士兵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另外两个人坐在后座上。吴畏上车的时候,副驾驶上的士兵就下车给他让出了地方。   吴畏坐到座位上,回头向坐在后座上的人用英语问道:“菲利普先生,今天过得好吗?”   后座的两个人一个是一名全幅武装的士兵,另一个则是个外国人,看他身上的伤痕和委顿的神情,显然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菲利普怒视着吴畏,说道:“大英帝国会让你为了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司机和看押他的士兵都听不懂英语,菲利普又不懂中文,这一路上算是憋得辛苦了。   吴畏耸了耸肩膀,配合着笑道:“我好害怕啊。”   菲利普已经落到吴畏手里一个多月了,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可怕,根本不可能被几句嘴炮吓住。但是仍然瞪着吴畏说道:“载洵先生在哪里?”   吴畏撇了撇嘴,说道:“您对朋友还真是关心。”他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会更关心自己将会去哪里。”   菲利普眯起眼睛,看着吴畏说道:“我们正在向西走。”   “没错。”吴畏意味深长的说道:“送你回到你来的地方。”他看着菲利普,说道:“你说吉尔吉斯人会欢迎我们吗?”   菲利普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吴畏说道:“抓紧机会好好休息吧。”他推开车门,走出车外,然后才回头说道:“我猜你见不到你的国王陛下了。”   “英王不会放弃我们。”菲利普说道。   吴畏淡淡的笑了一下,“如果他现在还能把目光从巴尔干移开,我倒想看看他会怎么做。”他摊手说道:“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吴畏关上了车门,菲利普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座位上。   俄国分裂之后,英国人在中亚地区看到了希望,于是派遣了一批人从印度出发,穿越阿富汗进入俄国人在中亚地区的传统地盘,希望趁着北极熊内斗的机会,将日不落帝国的荣光播洒到北极附近。   作为一个冒险成性的投机者,菲利普自然不会只打俄国人的主意。他从一位老朋友那里听说了宗社党叛乱失败后向西逃窜的消息,于是主动带人劝说在吉尔吉斯人的地盘上生活的白彦虎叛军后裔东进接应宗社党。   在他看来,掌握了这两支叛军后,就有了把手伸进共和国腹地的借口。   正是为了在菲利普和白老旺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俞世海才会命令自己的部队在迪化附近停下来袭击托帕尔城。   但是吴畏来的比俞世海想像得还要快。事实上这也是他吃了不熟悉摩托化部队的亏。因为高企的故障率,独立团的速度总是像抽筋一样时快时慢,累惨了独立团的维修人员的同时,也把俞世海迷惑住了,让他产生了自己可以有一天时间的错觉。   事实上俞世海身为军中宿将,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独立团的速度够慢上面,他在攻击托帕尔的时候,还留下了白虎团准备伏击可能出现的国防军。只是可惜运气不好遇到姚文建,不但没有把猎物装进口袋,还被独立团揪住了尾巴,最后一战当中,双方缠斗二十几个小时,战线拉出上百里,最终白虎团还是没有逃脱覆灭的命运,俞世海仅以身免。   而亲自来接应俞世海一行的菲利普等英国人自然没有俞老将军的逃跑本事,一不小心也就成了独立团的阶下囚。   一开始的时候,菲利普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即使不谈自己的官方身份,身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公民,谅吴畏这样的共和国官员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只要把自己交给英国公使,那就算安全了,最多任务执行不利,受到申斥。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吴畏这个人不但胆大包天,而且根本不按常里出牌。捉到了自己这样的大人物,居然密而不宣,连到手的功劳都不请。   在托帕尔的兵营里被关了几天后,菲利普就觉得不妙,当时他还在用中国官员的低效率来安慰自己。结果吴畏腾出手来,就开始亲自审讯他们。   在目睹了吴畏在他的随从们身上进行的惨无人道的刑讯之后,菲利普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是没想到又被带出了托帕尔,听吴畏的意思,他们会去吉尔吉斯人的地盘。   菲利普不知道吴畏去那里去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直觉告诉他,今生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吴畏从车上下来后,向王翔叮嘱了几句,让他给还活着的这几个英国人吃点好的,把伤口也处理一下,至少让他们看起来像样一点。   王翔有些不明所以,问道:“难道还要放了他们?”   “你想什么呢。”吴畏骂道:“咱们把人家的皮都剥了,放了他们难道还会感谢咱们?”   “那还废这个事干什么?”王翔挺好一个好人家孩子,也被吴畏给带坏了,用手比了一下说道:“一刀砍了就是。”   “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吴畏责备道:“怎么说也是自由世界来的战士。”他说道:“就算是要砍,也要在人家曾经奋斗过的土地上砍,在咱们的国土上砍了,让后人考证出他是为了传播民主自由牺牲的怎么办?”   王翔挠了挠脑袋,觉得司令这话说得真是云山雾罩,令人莫测高深。   第476章前途未卜   虽然这是独立团迪化整编后的第一次野外宿营,但是对于队伍中的人们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新鲜劲,毕竟从北京一路赶过来,露宿的机会不少,除了第一次看到机械化施工外,也没有太多可看的东西。   吴畏身为指挥官,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处理私事。见过菲利普之后,他就回到团部的帐篷里,看着地图发呆。   郑宇把吴畏的饭菜打回来,看到吴畏的样子,没敢打扰,准备把饭盒放下,却被吴畏接了过来。   他捧着饭盒吃的时候,刚刚检查过宿营地的刘东明回来了。下午和十二师送别的队伍分手后,他在卡车上睡了一觉,颠簸的车辆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反倒有点甘之如饴的样子,从日本回来之后,刘东明就开始失眠,直到开始追击俞世海叛军之后,他才偶然发现自己坐在颠簸的汽车里倒是可以睡个好觉。   他揉着脸问道:“还看地图?”   “是啊。”吴畏感叹着说道:“这地图画得太简单了,我不放心。”   共和国现在对于中原腹地的测绘也才覆盖到城市,乡村一级只有一个图例。更不要说这漫漫西北了,一张五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居然还有大片的空白。让吴畏照着这份地图作行军计划,吴畏觉得还不如直接扔鞋比较靠谱一点。   “我问过房海滨了。”刘东明倒没有太当一回事。和吴畏不同,他从当兵那天起就没有多精密的地图可以依靠,可不像吴畏是被掌上电脑,gps北斗系统以及各种导航定位仪器惯了的。所以并不觉得两眼一抹黑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们手里的地图上至少可以看出重要的标志型地貌。   他捧起自己的饭盒,也和吴畏一样端在手里站在地图前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说道:“房海滨去过一次伊宁,现在手下就有从前在伊宁驻扎过的老兵。不过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你说日本人还会在哪里吗?”吴畏说道:“不找到他们,我不放心啊。”   “俄国人、英国人。现在又出了日本人。这片地有什么好的,连兔子都见不着一只。”刘东明抱怨道。   吴畏笑了一下,摩托化部队虽然离机械化还差得远,但是各种车辆走起来一样惊天动地,兔子得多傻还留在原地等着让刘东明看?这时代又不能刷微博。   他皱眉说道:“告诉欧阳,要时刻小心,发现日本人,允许提前发动工攻击。”   “要真是第三师团,他们在西伯利亚冻了一冬天,到了这里还能有战斗力?”刘东明也是老军伍了,当年也到过金水河畔,想想在那种地方过冬就不寒而栗。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在完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历时半年,徒步行程上万里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人有战斗力可真难说。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太小看人类的坚韧程度了。”   刘东明正咬了一口干粮费力的咀嚼,一时倒不出嘴来说话,但是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显然很不信服。   吴畏倒也不以为意。第三师团面对的自然条件可比李得胜同志的部队恶劣得多,沿途也没有人烟,就算想找茅台泡脚也没办不到。但是这对于日本人来说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他们不需要面对围追堵截,只需要专心对付自然环境就可以了。   而且自从捉到了菲利普之后,吴畏就开始担心,英国这个全球搅屎棍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中日战争那么快结束,可以说打了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俄国陷入分裂,对欧洲威胁大减的情况下,英国人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东方有一个大国一枝独秀,所以在背后给共和国下下绊子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看他们连白彦虎残部都能勾搭上,要说第三师团南下没有英国人的影子,吴畏是坚决不肯相信的。   刘东明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吴畏可还记得二战后日本兵在菲律宾小岛上生存的新闻,对于这个民族来说,至少在变成公务员之前还是足够坚韧的。   听到吴畏的命令,刘东明皱眉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是鉴于对吴畏一贯的信服,还是点了点头,叫过一个参谋让他去给欧阳兴祥传达命令。   在他看来,独立团现在虽然缩编成了八个连,只有一千三百多战斗人员,比离开北京时减员一半,但是剩下的都是经过战火锻炼的老兵,经过迪化整编补给后,称得上兵强马壮。日军第三师团就算全完整无缺,战斗力也就和首都师相当,贺镕庄的强侦营在北京可以吊打首都师两个营,他的独立团有这么多车载武器支持,面对十倍于自己但是缺吃少穿的日军,总不至于吃亏,就算包打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在刘东明想来,第三师团在西伯利亚过了一冬之后,还能剩下一半的战斗人员就得算他们开挂了,再多的话,那就需要主角光环了,吴畏如此担心实在没什么道理。   帐篷的一角里,几个参谋正在整理今天收集到的测绘数据,然后制作成地图。等着政务院腾出工夫来干这件事,弄不好吴畏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好,顺便也可以锻炼参谋们的作图能力。   吴畏又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终究觉得还是放心不下,可惜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回疆的情况本来就错综复杂,现在日本人又掺和进来,也由不得吴畏不头大。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事情发生,与从前一路激战时不同,单纯的赶路连官兵们都感到枯燥,更不要说随军医院和后勤部门了。唯一的好处是大家终于熟悉了机械化部队的使用方式,各种操作规程也固定下来,再不用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宿营了,每天至少可以多走出五十公里的距离来。   这一天下午,吴畏坐在马上看太阳想心事,突然看到前面负责搜索前进的尖兵连派了骑兵赶回来,报告说发现了一伙牧民。   第477章前途未卜   虽然这是独立团迪化整编后的第一次野外宿营,但是对于队伍中的人们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新鲜劲,毕竟从北京一路赶过来,露宿的机会不少,除了第一次看到机械化施工外,也没有太多可看的东西。   吴畏身为指挥官,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处理私事。见过菲利普之后,他就回到团部的帐篷里,看着地图发呆。   郑宇把吴畏的饭菜打回来,看到吴畏的样子,没敢打扰,准备把饭盒放下,却被吴畏接了过来。   他捧着饭盒吃的时候,刚刚检查过宿营地的刘东明回来了。下午和十二师送别的队伍分手后,他在卡车上睡了一觉,颠簸的车辆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反倒有点甘之如饴的样子,从日本回来之后,刘东明就开始失眠,直到开始追击俞世海叛军之后,他才偶然发现自己坐在颠簸的汽车里倒是可以睡个好觉。   他揉着脸问道:“还看地图?”   “是啊。”吴畏感叹着说道:“这地图画得太简单了,我不放心。”   共和国现在对于中原腹地的测绘也才覆盖到城市,乡村一级只有一个图例。更不要说这漫漫西北了,一张五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居然还有大片的空白。让吴畏照着这份地图作行军计划,吴畏觉得还不如直接扔鞋比较靠谱一点。   “我问过房海滨了。”刘东明倒没有太当一回事。和吴畏不同,他从当兵那天起就没有多精密的地图可以依靠,可不像吴畏是被掌上电脑,gps北斗系统以及各种导航定位仪器惯了的。所以并不觉得两眼一抹黑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们手里的地图上至少可以看出重要的标志型地貌。   他捧起自己的饭盒,也和吴畏一样端在手里站在地图前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说道:“房海滨去过一次伊宁,现在手下就有从前在伊宁驻扎过的老兵。不过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你说日本人还会在哪里吗?”吴畏说道:“不找到他们,我不放心啊。”   “俄国人、英国人。现在又出了日本人。这片地有什么好的,连兔子都见不着一只。”刘东明抱怨道。   吴畏笑了一下,摩托化部队虽然离机械化还差得远,但是各种车辆走起来一样惊天动地,兔子得多傻还留在原地等着让刘东明看?这时代又不能刷微博。   他皱眉说道:“告诉欧阳,要时刻小心,发现日本人,允许提前发动工攻击。”   “要真是第三师团,他们在西伯利亚冻了一冬天,到了这里还能有战斗力?”刘东明也是老军伍了,当年也到过金水河畔,想想在那种地方过冬就不寒而栗。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在完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历时半年,徒步行程上万里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人有战斗力可真难说。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太小看人类的坚韧程度了。”   刘东明正咬了一口干粮费力的咀嚼,一时倒不出嘴来说话,但是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显然很不信服。   吴畏倒也不以为意。第三师团面对的自然条件可比李得胜同志的部队恶劣得多,沿途也没有人烟,就算想找茅台泡脚也没办不到。但是这对于日本人来说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他们不需要面对围追堵截,只需要专心对付自然环境就可以了。   而且自从捉到了菲利普之后,吴畏就开始担心,英国这个全球搅屎棍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中日战争那么快结束,可以说打了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俄国陷入分裂,对欧洲威胁大减的情况下,英国人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东方有一个大国一枝独秀,所以在背后给共和国下下绊子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看他们连白彦虎残部都能勾搭上,要说第三师团南下没有英国人的影子,吴畏是坚决不肯相信的。   刘东明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吴畏可还记得二战后日本兵在菲律宾小岛上生存的新闻,对于这个民族来说,至少在变成公务员之前还是足够坚韧的。   听到吴畏的命令,刘东明皱眉看了看他,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是鉴于对吴畏一贯的信服,还是点了点头,叫过一个参谋让他去给欧阳兴祥传达命令。   在他看来,独立团现在虽然缩编成了八个连,只有一千三百多战斗人员,比离开北京时减员一半,但是剩下的都是经过战火锻炼的老兵,经过迪化整编补给后,称得上兵强马壮。日军第三师团就算全完整无缺,战斗力也就和首都师相当,贺镕庄的强侦营在北京可以吊打首都师两个营,他的独立团有这么多车载武器支持,面对十倍于自己但是缺吃少穿的日军,总不至于吃亏,就算包打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且在刘东明想来,第三师团在西伯利亚过了一冬之后,还能剩下一半的战斗人员就得算他们开挂了,再多的话,那就需要主角光环了,吴畏如此担心实在没什么道理。   帐篷的一角里,几个参谋正在整理今天收集到的测绘数据,然后制作成地图。等着政务院腾出工夫来干这件事,弄不好吴畏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现在有这个机会,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好,顺便也可以锻炼参谋们的作图能力。   吴畏又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终究觉得还是放心不下,可惜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回疆的情况本来就错综复杂,现在日本人又掺和进来,也由不得吴畏不头大。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事情发生,与从前一路激战时不同,单纯的赶路连官兵们都感到枯燥,更不要说随军医院和后勤部门了。唯一的好处是大家终于熟悉了机械化部队的使用方式,各种操作规程也固定下来,再不用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宿营了,每天至少可以多走出五十公里的距离来。   这一天下午,吴畏坐在马上看太阳想心事,突然看到前面负责搜索前进的尖兵连派了骑兵赶回来,报告说发现了一伙牧民。   第478章送脸下乡   新疆和蒙古不同,虽然有大片的荒漠,但是在天山昆仑山等著名山脉的雪水滋润下,同样也有着大片肥沃的土地和绿洲。   所以在新疆,牧民们迁徙的范围通常会比蒙古的同行们小得多,很多牧民一辈子都在方圆百里的地方打转。   阿尔巴科日算是牧民当中见过世面的那种。当年同治回乱的时候,年仅十岁的阿尔巴科日跟随父母经迪化逃进关内。   但是关内的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成年后,他和弟弟沙依提以及几个族人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在这里重操旧业,当起了牧民,娶妻生子,重新扎下根来。   阿尔巴科日在关内生活过数年,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汉人官话,又做过生意,知道怎么讨价还价,所以总是可以把自己的牛羊卖出个好价钱,再加上为人豪爽仗义,所以附近的几户牧民逐渐都依附到他的身边,组成了一个有几十口人的游牧部落,还有几支从行商手中买来的火枪。   通常情况下,在新疆的土地上,有十几个男人的部落已经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一般小股的匪徒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但是今天不同,他们遇到了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这让阿尔巴科日很担心。   这次从牧场出来,阿尔巴科日只带了弟弟沙依提等几个人,本来是准备到迪化卖掉牛羊换成钱,给儿子找个医生看病。   但是昨天他遇到了一队从迪化北上的商人,这才听说迪化的汉人正在屠杀同族,那几个商人中各族混杂,一个同族的商人劝他立刻掉头回去,不要冒险。   但是阿尔巴科日担心自己小儿子的病情,所以才犹豫不决。虽然那人把迪化的情况说得很吓人,但是阿尔巴科日很快就发现一个漏洞,那就是这个商人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民族,却一样大摇大摆的从迪化城里跑了出来。   因为这个发现,所以阿尔巴科日本来准备先去迪化那边打听一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上路,那些商人口中提到的汉人军队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阿尔巴科日遇到的是姚文建的尖兵连,这个连除了四辆卡车外,还有十多匹马,人数在九十人左右。   但是尖兵连在搜索前进的时候,需要张开搜索幕,所以此时他身边只有四个骑兵,放出信号弹后,附近的其他士兵正在赶过来。   阿尔巴科日试图贿赂姚文建失败之后,心情就有些沉重。因为从前的经历,他总是尽量避免和国防军打交道,所以并没有发现面前这支部队和十二师的制服是不同的。事实上即使他发现了这一点,也只会以为是十二师换装了。   在这个没有广播电视的时代,牧民们的消息是非常闭塞的。   在他的印像里,汉人无论军民没有不爱财的,既然不肯提受自己的财物,那就肯定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好处。   阿尔巴科日也算是有决断的人,如果换一个时间,他多半会很果断的把携带的牲畜让出来,换取自己一行人的安全。但是这次不行,他需要钱来给儿子治病抓药。   沙依提刚才陪着阿尔巴科日一起去见姚文建。他跟着哥哥从关内回来的时候年纪还小,汉语说得也没有哥哥好,但是也可以听懂兄阿尔巴科日与姚文建之间的对话。   他小心的打量着姚文建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低声说道:“我们人数相当,要不要……”   阿尔巴科日吓了一跳,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姚文建,发现后者正和身边的士兵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疯了?没看到刚才那人放的焰火吗?肯定还会有人过来。”   沙依提闭上了嘴巴,看起来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继续争辩。他们是亲身经历过同治回乱的,族中那么多勇士在起事前也以为可以取胜,最后却都身首异处,白彦虎那么大的势力都被赶到了吉尔吉斯人的地盘,汉人的战斗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过了一会,另一队尖兵赶了过来,他们有一辆卡车和三个骑兵,房海滨就在这支队伍里。   他并没有坐在卡车里,而是骑了一匹马。白老旺叛军被歼灭后,打扫战场的十二师警卫营得到了二百多匹完好无损的战马,侯硕自己虽然也缺马,却很大方的分给了吴畏一半,毕竟真正上手开打的是独立团的摩托化步兵,他老侯没脸占这么大的便宜。   后来在迪化整编时,吴畏又收购了一批牲畜,除了后勤大队用来牵引车辆之外,也有上百匹马可供骑乘。士兵们骑马配合卡车机动性更强。   房海滨从前一直以为关里的部队不擅骑术,遇到独立团后才发现这支部队里很多人骑术都不错,像吴畏这样的高级军官骑术更佳。他就亲眼见过吴畏坐在马上赶路的时候闭着眼睛打盹,身子摇摇晃晃的也不会摔下来。他的警卫们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点过去扶持的意思都没有。   相比之下,反倒是刘东明更像高级军官一点,没事的时候总会坐在汽车里,不像吴畏那样喜欢吹风。   总而言之,独立团和吴畏都带给房海滨一种新奇的感觉,让他时时深刻感觉到这支部队的不同。   作为向导,他这几天一直都跟着姚文建的搜索队行动。从前并肩作战的经历让他和姚文建连里的士兵相处得很好,基本上算是打成了一片。   他催马跑到姚文建的身边,好奇的看了看远处的牧民们,说道:“我过去问问?”   他并没有想到这几个牧民中有人会汉语,还以为双方言语不通,所以自告奋勇充当翻译。实际上他的维语也不怎么样,不过久在迪化,要和各族人打交道,常用的短语都会说几句,连说带比划也能蒙个大概。   姚文建摇了摇头,把阿尔巴科日对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平时牧民是这个时候进城吗?”   房海滨皱起了眉头,他又没守过城门,那知道这个?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牧民过冬都有固定的地方,春天进城来换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姚文建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又有一队人赶了过来,同时带来了吴畏要过来的消息。   听说吴畏要来,姚文建就有点犯难。吴畏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现在要过来肯定是想和牧民们接触,但是谁知道这伙牧民和回人叛军是什么关系,万一出点差子,自己就成罪人了。   本来欧阳兴祥跟着搜索队,平时也轮不到姚文建作主,但是现在欧阳兴祥在另一个方向,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就只能由姚文建负责了。   于是他向房海滨说道:“你和那几个人说,我们要搜查他们的帐篷,让他们交出武器。”   房海滨很痛快的答应了一声。牧民们独自生活,对陌生人虽然热情,但是并不代表没有防范意识。这年头的人对法律没什么概念,搜查帐篷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让他们交出武器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房海滨倒不怕对方不肯就范,他最多也就是初小水平,既不够普世也不知道圣母,现在自己这边的枪杆子比较多,当然就有底气要求对方照办。   果然阿尔巴科日等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卡车很是畏惧,对于这种可以自由移动的钢铁盒子,牧民们表现出了足够的谨慎,虽然不太情愿,还是交出了手里的火枪和刀具。   等到吴畏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牧民被赶到了一堆,独立团的士兵们大背着枪围成一圈正在百无聊赖的数羊,不过看起来倒还没有人睡着了。   吴畏之所以对牧民感兴趣,并不是主角情节爆发,要体察民情。他又不是民政官,除非要剿匪,不然和平民就没什么交集。   他过来是因为牧民总是要迁移的,就算范围有限,至少也会有熟悉的地区,能多了解一些信息总是好的。   因为听说牧民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移动的,所以吴畏猜测这些人当中可能有女人,那么自己这边要是能带上一两个女人过去,可以有效缓和紧张情绪。   如果只是医疗队在这里,他倒未必会去主动招惹小护士们。但是既然有肖媛和吕兰清在,吴大官人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肖媛和吕兰清要跟过来,直接乘坐马车是最方便的办法,所以韩雅穹也一车捎了过来。   看着华丽马车上下来的三个女人,阿尔巴科日嘀咕了一声,猜测是遇到汉人的大官了,吴畏军装上的军衔他看不懂,这辆马车值多少钱他也不知道,但是能带着三个如花似玉老婆出行,还有军队护送的,不是大官还能是什么?   所以他看着走过来的吴畏,深深拜倒下去,大声说道:“真主保佑大帅。”   吴畏愣了一下,才向姚文建问道:“汉人?”   “那保佑你的就应该是太上老君或者佛祖了。”姚文建难得开了句玩笑。   吴畏骂道:“你小子能不能学点有用的?”一面说一面快走走过去,弯腰扶起阿尔巴科日,笑道:“您太客气了,是我有求于您,可不是送脸下乡的。”   第479章霞飞双颊   阿尔巴科日看到吴畏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从吴畏的口音上就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中原来的。这么年青的官大老远跑到西北边陲,总不会是来修高铁的。   吴畏知道阿尔巴科日会说汉语,也小小惊喜了一下。一个民族的语言毫无疑问具有着本民族最深刻的烙印,阿尔巴科日既然能够接受汉语,无论是主动还是背动,就会在潜意识当中影响他的作为。简单一点说,你要跟人显摆本民族的优越性,也得人家能听得懂不是?   和阿尔巴科日聊天的时候,肖媛和吕兰清就在一边听着,吕兰清还拿个小本子记一些重点。这是她和肖媛不同的地方,肖媛家大业大,这辈子注定了吃穿不愁,这个名记的身份是副业,所以除非她特别感兴趣的题材,不然并不会太在意。这就像某些不以稿费收入谋生的大神一样,神经刀一样的更新速度让人恨不得他立刻失业在家,好专心码字。   从敬业精神上就可以看出,即使是一件的才能,吕兰清也应该比肖媛更成功,但是事实上因为大公报在天津的愿意,吕兰清在国内文化界的名气要比肖媛还差一点,这就是出身不同带来的差异,并不是用才干和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阿尔巴科日和吴畏说话的时候,他的家人们也在打量这些汉人。除了沙依提,其他人都听不懂汉语,即使是阿尔巴科日的妻子也是这样。阿尔巴科日又不是汉文化的粉丝,平时也不会在家里说汉语。   不过虽然听不懂,倒也不耽误大家从两个人的表情上来判断目前的情况,看着吴畏脸上的笑容,阿尔巴科日的妻子嚅嚅的说了一句话。   吴畏自然是听到了,看到阿尔巴科日的神情有些变化,好奇的问道:“她说什么?”   阿尔马科日迟疑了一下,说道:“她不放心我们的儿子,想进帐篷去看一下。”   吴畏呃了一声,转头去看姚文建,后者凑上来和吴畏低声了几句话,倒也没有刻意避开阿尔巴科日。   吴畏听说帐篷里还有一个重病的男人,知道那就是阿尔巴科日的儿子了,于是向阿尔巴科日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阿尔巴科日倒是没想到吴畏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有心拒绝,又想不出什么坏处,也许看到艾合坦木的样子,这个大官会心软一点。于是他回头说了一声,转身带路。   吴畏回头向两位记者说道:“你们别进去了。”他不知道阿尔马科日的儿子得了什么病,担心有传染性,所以不让两个女人跟着。他对自己的免疫力水平倒是很有信心。话说来到这个世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次,他还没从来没有生过病,连头疼脑热都没有。   肖媛好洁,听说有个卧床的重病患者,想来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也就没了什么兴趣。吕兰清却不同,她一向喜欢关注底层人民的生活,要不然以她的资历也不至于亲自跑到日本去,所以对吴畏的话全当没听见。   吴畏看到她跟过来,倒也没有在意,吕兰清和肖媛都是很有主见的那种人,自己也只能提供建议,听不听就是人家的事了,自己又不是吕兰清的丈夫,也没什么立场去关心她的身体。   听说吴畏要进帐篷,王翔等人都紧张起来,抢先一步进到帐篷里去察看。惹得姚文建直翻白眼,这帐篷他已经检查过了,也是他看那个病人是真的卧床不起,才没让人把他抬出来。   实际上作为吴畏手下第一批老兵,姚文建对吴畏的身手一向很敬佩,就算这伙牧民真有什么特别之处,想伤到吴畏也不容易。   他摆手阻止了沙依提等人跟进帐篷里,然后向身边的几个士兵示意了一下,这才按着手枪也跟了过去。   牧民们的帐篷是用圆木支起来的,外面罩了兽皮,吴畏看到帐篷顶上至少有一大块帆布,再加上姚文建他们收缴的火枪,说明阿尔巴科日与文明世界的联系并不算太疏远,至少他们已经习惯了接受新鲜事物。   走到帐篷前的时候,已经有卫兵为吴畏撑起了布帘,吴畏探头看了看,发现帐篷的四壁上开着通气口,采光虽然不太好,但是倒也并不气闷,可以闻到一股药草的气味,中间混和着一股遮掩不住的臭味。   闻到这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吴畏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先进来的王翔。王翔微微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腿。   阿尔巴科日的妻子名叫阿米娜,四十多岁的年纪,在牧民当中已经要算老年了。刚才姚文建让能动的人都到帐篷外去,看在士兵们手中武器的份上,阿米娜没敢反抗。回疆不是个讲王法的地方,很多时候就算被人杀了都找不到苦主,没人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   得到吴畏的允许后,她就匆匆跑进帐篷里,直接来到她的儿子身边,一面低头查看他的情况,一面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吴畏慢慢走过去,看到一张瘦得脱相的脸。艾合坦木的身材很像阿尔巴科日,骨架很大,但是现在看起来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和末世文中的丧尸差不多。   沙依提拿起儿子头上盖的布,在身边水盆里重新沾湿了,拧得半干后准备放回到艾合坦木的额头上。吴畏伸手在艾合坦木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感觉他在低烧。   他看了一眼沙依提,伸手掀开盖在艾合坦木身上的毯子一角。一股臭气冲鼻而来。   吴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到年青人右腿膝盖以下已经发黑溃烂,虽然敷着厚厚一层草药,但是仍然能看出肌体病变的程度。   站在他身后的吕兰清发出一声惊叫,她在驻日占领军医院和独立团的医院里都见过很多重伤员,比这个伤得重的数不胜数。但是那些伤员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绝不会耽误到这个程度。   放下毛毯,转身对阿尔巴科日说道:“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阿尔巴科日回答道。说话的时候,沙依提突然拉住丈夫的衣袖,激动的说了起来。阿尔巴科日皱眉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说什么?”吴畏转头问房海滨。   “她说你是个大官,一定可以请到迪化城里的好医生。”沙依提的语速很快,房海滨也只能听个大概意思。   看到阿尔巴科日不说话,沙依提突然转身跪倒在吴畏的面前,不住的磕头,嘴里大声的说着维语。   吴畏连忙伸手去拉她,但是沙依提的力气很不小,吴畏又不好真的发力,拉了几下她都不肯站起来。   他转身想让房海滨帮忙劝说,却看到房海滨的脸色有些古怪,问道:“怎么回事?”   房海滨看了看阿尔巴科日,后者转过了脸不看他,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她有一个女儿像绿洲中的蝴蝶,眼睛黑得像葡萄,皮肤白得像羊奶。如果您肯救她的儿子,她愿意将女儿献给你。”   吴畏呆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阿尔巴科日,发现后者一脸的无奈。显然和妻子比起来,阿尔巴科日想得更深远,他怕儿子救不了,还把女儿搭进去。但是房海滨也懂维语,他来不及阻止失态的妻子,也只能听天由命。   房海滨翻译的时候声音不小,身边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吴畏尴尬的四下看了看,王翔郑宇等人都不看他,吕兰清倒是露出不忍的神色,低声说道:“我去叫雅穹来看看吧。”   吴畏嗯了一声,向王翔说道:“去请韩护士长来。”   他见过韩雅穹几次,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所以有意撮合她和王翔,可惜他在拉皮条这项技能上没花什么点数,所以一直没什么效果。   王翔答应了一声,摆手示意身边的卫兵去办这件事,吴畏皱眉道:“你亲自去请。”   王翔苦着脸答应了一声,快走走了出去。吴畏转身又掀起毯子看了看艾合坦木的腿,向阿尔巴科日说道:“这条腿只怕保不住。”   阿尔巴科日应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感相信的看着吴畏,问道:“您能救他的命?”   “我可不成。”吴畏说道。如果艾合坦木受伤初期遇到他,吴畏的确可以试试自己的急救技术,但是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就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了。他只是主角,可不是创世神。   他看阿尔巴科日说道:“让你老婆起来吧,能不能救他的命,我说了不算,得看医生的。”   阿尔巴科日自然知道吴畏说的是实情,事实上艾合坦木的伤势恶化之后,大家就都知道他这条腿肯定废了。阿尔巴科日只是不甘心,这才带儿子到迪化城来碰碰运气。   他迟疑了一下,把吴畏的话向妻子商量了,沙依提大喜过望,她刚才只是有病乱投医,没想到吴畏真的有办法,又是向吴畏连连磕头。还要拉阿尔巴科日一起磕,被阿尔巴科日轻轻挣脱了。   吴畏看她不肯起来,只好转身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想来沙依提也不能追出来磕头。   吕兰清也跟了出来,站在帐篷外向吴畏笑道:“恭喜吴司令,贺喜吴司令。”   吴畏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房海滨忍不住说道:“她刚才还说,她的女儿比司令的这位夫人还要年轻漂亮。”   吕兰清一愣,这才意识到他说的“这位夫人”是指自己,顿时弄了个霞飞双颊,指了一下远处的马车,说了一声“我去看看雅穹”,就急忙跑开了。   吴畏无奈的看着房海滨,说道:“你用不着每句都翻译吧?”   房海滨摊了摊手,心说你也没说这句不能翻译啊。   第480章闺中调笑   韩雅穹出身南洋富商家庭,家境优越。除了父母爱若掌上明珠一般,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罩着,长这么大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所以人很单纯,因为单纯,所以善良。   她自己也知道能坐马车到这里来,是托了肖媛和吕兰清的福,所以刚才并没有主动往吴畏的身边凑,她只是单纯,并不是缺心眼。军中偶像谁都爱看,但是她可不想夹在肖媛和吕兰清中间,所以能离吴畏远一点就、绝对不会往前凑。   等到吴畏和吕兰清进帐篷里去后,她就陪着肖媛站在草地上看风景。   在她的眼里,这广阔的草原和羊群都很新鲜,就连阿尔巴科日等人带的牧羊犬都与平日里见过的显著不同,这种牧羊犬样子很温顺,身上的毛也很长,看着一脸的憨态可掬。要不是她记得哥哥警告过的话,没准就要大着胆子过去摸摸了。   听王翔说了艾合坦木的事情后,肖媛皱眉说道:“小雅又不是医生,叫她去干什么?”   王翔看了看她,心说这话你去和司令说吧。作为吴畏的警卫营长,他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在吴畏身边,所以知道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现在他就已经发现肖媛很喜欢和吴畏作对,相比之下,吕兰清倒要算脾气秉性比较好的了。   肖媛可以不在乎吴畏,韩雅穹却不能把吴畏的命令当耳旁风,而且她也的确不忍心听说有人生病而不管。   既然韩雅穹要去,肖媛也只能跟着。她倒不是不管别人死活的主,只是觉得让韩雅穹去看病人有些不合适。如果吴畏真想救人,为什么不回去叫医疗队的人来?   韩雅穹没那么多心思,跟着王翔到了帐篷里,就直接去检查艾合坦木的伤腿。   吴畏出去后,沙依提就已经站了起来。阿尔巴科日虽然对妻子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既然有希望救儿子,自然也顾不上埋怨沙依提。   这时看到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夫妻两个顿时都有些失望,就算草原上见不到几个医生,但是也不妨碍大家脑补。在人们的心目中,都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年纪越大越好,韩雅穹今年也就二十多头,长得又娇小,看着就不能让人信服。   韩雅穹把艾合坦木身上的毯子卷起来,凑近伤腿看了看,完全无视了刺鼻的气味,敬业的态度连吕兰清都望尘莫及,就更不要说肖媛了。   看完之后,她又伸手在腿上摸了几下,用手指按着艾合坦木腿上的肌肉,向房海滨说道:“请你问他有什么感觉。”   阿尔巴科日就在旁边伺候着,根本用不着房海滨说话,抢着就问了。   艾合坦木病了一个多月,要不是身体强壮,早就一命呜呼了,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恍惚,看着身边明丽的少女,只觉得身在天堂,迷迷糊糊的向阿尔巴科日问道:“父亲,我们这是在天堂吗?”   阿尔巴科日瞪了瞪眼睛,看着儿子形销骨立的样子,没忍心打他。身边的沙依提已经哭出声来。   韩雅穹检查了一遍,看到阿尔巴科日能听懂汉语,就没有说话。转身走到站在帐篷门边的吴畏身边,低声说道:“只能请拉什医生看看了。”   这个和吴畏的判断差不多,他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拉什医生能救得了他吗?”   韩雅穹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要看他的抵抗力了。”   吴畏有些好奇,问道:“拉什医生和你哥哥谁的医术更高明?”   韩雅穹犹豫了一下,说道:“当然是我哥哥。”   吴畏笑了一下,也不再问,向阿尔巴科日说了一下,就上马离开了。这种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如果阿尔巴科日同意,自然有人带他们过去,现在的问题倒是拉什会不会愿意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作手术。   吴畏骑着马走在肖媛三人的马车旁边,听肖媛问道:“你倒是好心,不会是想打绿洲蝴蝶的主意吧。”   吴畏的心思没在这上面,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蝴蝶?”   吕兰清在肖媛身边笑道:“当然是眼睛象葡萄、皮肤象羊奶那只蝴蝶。”   吴畏这才恍然大悟,摇头说道:“这蝴蝶长得倒奇怪。”   听了他的话,马车里的三个女人笑成了一团。吴畏等她们笑得差不多,才问道:“这句话笑点在哪?”   马车里沉静了一下,肖媛张了张嘴,韩雅穹急道:“不要说。”   肖媛笑了一下,点头说道:“不说不说。”   吴畏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当一回事,又开始习惯性的神游物外。   马车里吕兰清低声笑道:“雅穹你和中正倒是心有灵犀嘛。”   原来刚才三个人坐上马车后,听吕兰清说起在帐篷里发生的事情时,韩雅穹说的话也和吴畏刚才说的那句意思差不多。难怪刚才三个女人会笑成一团。   韩雅穹年纪最小,涉事未深,又爱害羞,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央求肖媛帮忙还击。   所以这次肖媛也没用她开口,就向吕兰清笑道:“那你可得看好你家中正。”   吕兰清和吴畏第一次见面,就看破了他和秋卫卿之间的感情,那以后虽然和吴畏交往不多,却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吴畏,语言当中也就显得亲热了一点,平时还不觉得,这个时候被肖媛点出来,顿时有些气短,向肖媛回敬道:“也不知道这个字是谁给取的。”   叶知秋赠字“中正”的事情,在共和国政坛算是一件趣事,吕兰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提出来,看起来是反击肖媛刚才的话,但是肖媛和叶知秋可没有什么私情,两个人只是简单的亲戚关系,这个反击自然也就没什么力度。   所以肖媛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是在心里奇怪,怎么一向伶牙俐齿的吕兰清今天这么容易就投降了?   她当然不知道,吕兰清刚才在牧民的帐篷里,被沙依提当成了吴畏的妻子,而且还是“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吕兰清听房海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感到的不是愤怒,反而有一丝惆怅。   第481章一条大鱼   说服拉什给艾合坦木作手术要比想像中容易得多。这货看起来牛x闪闪的一副大不列颠的绅士派头,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技术狂人,要不然也不能就为了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几句吴畏在沙龙上随口说出来的医学理论,就跨越半个地球追到中国来。   所以对于他来说,有手术可作,那就不作白不作,至于对像是谁?那关他什么事?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吴畏愿意负担药品和器械,他就没有意见。   这时代也没有医患协议那一说,医生治死人都是常态,治不死才真是稀奇,自然不用担心打官司。拉什看了看艾合坦木的腿,就下了截肢的诊断,然后在宿营地的帐篷里就把艾合坦木的一条腿给切了下去。   速度之快,都没耽误他吃晚饭。   吴畏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拉什,主动问道:“怎么样?”   “你是问手术还是那个年青人?”拉什问。   吴畏不太习惯英国人的幽默感,直接了当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手术很成功。”拉什说道:“我截掉了他右腿的三分之二,目前看来创面很干净,不会发生二次感染。”   “那不是很好吗?”吴畏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要看上帝的旨意了。”拉什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说道:“我不看好他能撑过来,他太虚弱了,按照你的理论,他肌体的免疫力已经被长时间的低烧摧毁了。”   吴畏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不。”拉什说道:“尽管你很可能会失去下一个妻子的哥哥,但是我并不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见鬼。”吴畏说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比你想像的还要快。”拉什说道:“我们可以回到重点吗?”   “重点是什么?”   “重点就是,他的腿是被一枚子弹击中的,弹头打碎了小腿骨。”拉什说道:“他们取出了弹头,但是伤口感染了。”   吴畏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饭盒,看着拉什说道:“是什么样的子弹?”   回疆地区鱼龙混杂,各种火枪更是品种繁多。阿尔巴科日一家就有好几支不同种类的火枪,所以对于吴畏来说,枪弹的种类很重要。现在的英国其实也不太平,拉什不可能因为一粒铅弹就这么郑重其事的来通知他。   拉什看着他,慢慢说道:“七点九二毫米步枪弹。”他说道:“弹孔已经腐烂了,这是我通过经验推测出来的,鉴于我这个病人的同胞上个月还在与你的士兵开战,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提醒你一下的好。”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你。”   作完手术后的艾合坦木并没有被送回自己的帐篷,拉什虽然觉得他活不下去,也不至于这么无情,给他安排了一间帐篷进行术后恢复,反正都是吴畏消费。   吴畏过去的时候,韩雅穹正带着几个小护士给艾合坦木做检查,野战医院里截肢的患者很多,但是拖延这么久的还真没见到过,所以拉什让韩雅穹带着人随时观察,以积累典型案例。从这个方面来讲,拉什这个临时院长还是很称职的。   韩雅穹做检查的时候,阿尔巴科日和阿米娜就站在一边,沙依提等几个男人并没有跟过来,留在原地看护他们的财物。   看到吴畏,阿米娜还要跪拜。吴畏想起拉什的话,在心里叹气,侧身避开,示意阿尔巴科日跟他出来。   阿尔巴科日当然不知道拉什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很担心艾合坦木的情况,但是医疗队里先进的设备让他对艾合坦木的康复充满了信心。虽然说失去了一条腿后,艾合坦木的未来不怎么美妙,但是至少他还活着,身为父亲,他宁可养着儿子,不也愿意看着他死去。   吴畏没等他说出感谢的话,直接问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阿尔巴科日其实早就准备和吴畏说起这件事了,听到他开口询问,就立刻说了出来。   原来冬天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有一伙人到了他们过冬的宿营地附近,偷他们的羊时被艾合坦木发现,于是开枪打伤了他。   吴畏听了阿尔巴科日的描述,想了一会,才说道:“你跟我来。”   独立团行军的时候通常穿紧身的野战迷彩,天气寒冷的时候会配大衣,但是仍然会有人穿国防军的制式军装,吴畏带阿尔巴科日就是来看这种衣服。首都师叛军穿的是新式的国防军服,和独立团的式样相同,有别于十二师的旧式军装。   阿尔巴科日很仔细的看了一会,这才点头说道:“差不多。”   这信息已经够了。吴畏判断打伤艾合坦木的人应该是余世远叛军的残兵,不过这都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他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   艾合坦木的营地不在自己行军的路线上,吴畏也不准备绕路,但是发现叛军踪迹后置之不理也不符合他的三观,于是他叫过刘东明和欧阳兴祥,让他们派人去看看。结果一番争辩后,这个任务被李炎芝争了过去。怎么说他也是总参兄弟部队过来的,欧阳兴祥这些日子一直压他一头,现在李炎芝要去,也就没好意思再争取。   听说吴畏要派人给自己报仇,阿尔巴科日立刻表示可以让沙依提当向导。   吴畏听说阿尔巴科日本来是打算赶着一批牛羊去迪化换钱给艾合坦木治腿,于是让人把阿尔巴科日带来的牛羊都买了下来,屠杀后给战士们改善伙食。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到了迪化之后,部队的肉食是不缺的,反倒是主食的质量有所下降,所谓改善伙食也就是每顿饭里肉多少的区别。   吴畏在南疆抄了一个多月家,自然不会颗粒归公,独立团的经费大大的有。在这种事情上,侯硕和他的心思一样,俩人都不用提前商量。小头入帐做个样子,甚至干脆连样子都不做,都揣自己腰包里。这个基本要算潜规则了,大家都这么干,连攻守同盟都不用。   阿尔巴科日本来以为自己的牛羊保不住,没想到有医生给自己儿子看病,牛羊还能卖个好价钱,都要算意外之喜。   牧民的生活比较简单,思想也单纯一些,基本上就是谁对自己好自己就对谁好,干不出打着红旗反红旗这么不要脸的事,所以阿尔巴科日虽然对主体民族的印像仍然不怎么好,对面前这伙军人倒是感恩戴德。   吴畏自然不能带着部队在原地等着李炎芝回来,部队继续前进,只是放慢了一点速度。阿尔巴科日对这一带很熟悉,正好可以根据他的讲解绘制地图。   第六天的时候,李炎芝终于追了上来,满身风沙都遮不住他兴奋的表情。   吴畏干脆让部队提前宿营,询问李炎芝追击的情况。   那伙打伤艾合坦木的人当然不会还留在原地,他们赶过去后连影子都没看到。但是沙依提不愧是地头蛇,带着李炎芝跑了两个部落,就发现了那伙人的踪迹。   看起来这些人是准备沿着白老旺叛军来时的路线向西去吉尔吉斯的,但是他们的向导出了问题,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天山脚下打转。   知道了李炎芝的来意,又有沙依提在旁边作证,牧民们确认了这支国防军是来帮他们剿匪的,立刻热情起来,不但主动带路,还有人自备武器跟着李炎芝去消灭这些威胁到大家安全的匪徒。   李炎芝花了四天时间才追上叛军,又花了半天的时间布置战斗,结果一个冲锋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这支叛军小队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直接就缴械投降了。   然后李炎芝在俘虏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过去一问,对方也没有隐瞒,坦然承认自己就是俞世海。   李炎芝在总参当兵的时候见过俞世海,倒也没有为难也,战利品也不要,都留给了牧民们,轻车简从带着俞世海就往回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追上了大部队。   听说捉到了俞世海,吴畏也觉得难以置信。他本来以为只是小股溃兵,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一条鱼。   两个人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吴畏的独立团建制还在俞世海首都师的名下。两个人打过一些交道,说起来还有一些香火之情。   在吴畏专门给俞世海安排的帐篷里,两位中将见了面。和在北京时相比,俞世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胡子老长,也难怪连李炎芝都不敢认他了。   临时营地自然没有洗澡的地方,事实上因为扎营仓促,附近根本就没有水源,还是阿尔巴科日知道附近有一个小湖,不过离着有几十里远,他带着士兵过去取水还没回来。   虽然洗过了脸,但是俞世海看起来仍然脏兮兮的,整个人潦倒不堪。   看到吴畏走进来,他盘腿坐在座位上,苦笑道:“想不到还是落在了你的手上。”   吴畏摆手示意王翔等人不要跟进来,自己走到俞世海的面前坐下来,说道:“我也没想到。”   他看着俞世海轻声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保皇党。”   “我不是保皇党。”俞世海淡淡说道。   第482章迷雾深深   俞世海不是保皇党,事实上身为军人,他同样对满清失望透顶,所以叶知秋革命的时候,他的确是真心响应。   但是在四九城的时间里,他的这种想法发生了改变。一方面作为首畅起义的革命功臣,他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虽然叶知秋够意思,没有把他和黄有为弄到一起去,但是同样也没有给俞世海实际的权力。   如果单纯是这样也就算了,俞世海虽然不满,也不至于就要扯旗造反。他一方面看着从前很多为满清摇旗呐喊的文人在新政府当中爬上高位,吃着新朝俸禄却在明里暗里追忆前朝的好处,另一方面则看着中央政令在地方上寸步难行,平民百姓的生活比之从前并没有改变,谓的革命只是让共和国的权贵们换了一批人而已。   因为这些,俞世海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算是上了叶知秋这些革命党的当,于是他决定自己来。   要在政权已经逐渐巩固的共和国里造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俞世海开始打起保皇党的主意,他和宗社党的几个骨干分子一拍即合,约定成功后仿照英国实行君主立宪制,俞世海作为首相,领大将军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兵变失败后,他就剥夺了舒声的军权。因为舒声才是真正的保皇党,他不能让一个保皇党掌握自己的部队。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俞世海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吴畏。   说实话吴畏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意外,他看着坐在面前的俞世海,皱眉说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俞世海苦笑道,他筹划了那么久,又作了那么多准备,甚至为了稳妥起见,一直等到黄有为回家探亲。却没想到国会那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把吴畏召了回来,然后自己精心武装的军事力量在吴畏这个愣头青的打击下土崩瓦解。   说实话余世海事先是知道国会召吴畏回国述职这件事情的,但是当时他并不觉得吴畏会应召回来,而且在他的心目中,也没有把吴畏和黄有为相提并论的意思。   因为吴畏的资历是一个硬伤,他不像黄有为桃李满天下,可以一呼百应,只要陆一师还留在东京,吴畏一个人再能打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但是万万没想到,吴畏回来的时候,虽然把陆一师留在了东京,但是却偷偷带回了强侦营,这支在日本杀得血流漂杵的部队没有辜负他的恶名,一战之下就把俞世海兵变的主力之一给干掉了。   而俞世海另一支依为干城的骑兵营则在奔袭程斌的归国使团时与独立团不期而遇,双方拼了个两败俱伤。   当时俞世海发现步兵溃散,骑兵无踪的时候,要不是水太凉都想直接投永定河自尽了,所谓无力回天,非战之罪,也不过如此。   吴畏想了想,又问道:“溥伟呢?”   宗社党三大骨干,载洵已经在托帕尔城外落进了他的手里,被他秘密处死。铁良早在兵变前就在天津英租界被他带着基地的人干掉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溥伟,他是恭亲王一脉,和溥觉一样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理论上可以继承满清皇位,于情于理,吴畏都不能让溥伟落在英国人的手里。   俞世海的脸上显过一丝恨意,他看着吴畏,恨声说道:“他和舒声勾结在一起,带走了我的人和补给,不然你以为这么久之后还能捉到我?”   吴畏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明白俞世海从前就算兵变失败,也早就安排好了撤退的路线,怎么到了托帕尔之后却连出昏招,自己在迪化逗留了一个半月后他居然还没有逃出国境,原来是被舒声夺权了。   他摇头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他也弄了个兵变……”然后他看着俞世海的脸色,惊道:“还真是?”   这次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正相顾无言的当,帐篷外光影闪动,肖媛走了进来。   李炎芝捉到叛军大人物的消息并没有刻意封锁,都到这个地方了,吴畏也不担心还有人能给外界通风报信,真要有人能办到,那就不是本位面的能力了。   所以肖媛觉得很好奇,这才过来看看。既然吴畏没有吩咐要保密,门外的卫兵也就没拦肖媛,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吴畏叫来的?   肖媛和俞世海四目相对,都吃了一惊。他们当然都认识对方,只不过俞世海的变化比较大,所以肖媛奇道:“俞将军?真是你?”   俞世海却是一幅活见了鬼的样子,他看着肖媛,半晌才说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肖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   俞世海嘿嘿笑道:“传说叶知秋为了拉拢程斌,所以把女儿安排到了他的身边。后来又出来个吴畏,他现生女儿来不及,所以才让小姨子出马。我本来觉得他还不至于这么无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让你跟在吴畏身边。”   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不定,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肖媛没想到自己的好奇心居然引出这么个大八卦,就算脸皮厚也要遭不住,呸了一声说道:“无聊。”   转头看到吴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忍不住脸上发热,又骂了一句“无聊”,然后转身走了。   俞世海被吴畏捉到,自份必死,倒也没有心情为尊者诲,一脸贱笑的问道:“成好事了?”   “你干兵变这事真是屈材料了。”吴畏真心实意的说道:“下辈子写网文去吧。”   看到吴畏要走,俞世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叫道:“清河郡主找到了吗?”   吴畏一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这件事?”   俞世海嘿嘿一笑,说道:“也是听说,好像叶知秋不喜欢这门亲事。”   吴畏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问道:“难道你就喜欢了?”   “我当然不喜欢。”俞世海说道:“不过载洵他们喜欢啊,你要是成了皇族的女婿,那可不知道他们有多高兴。”   吴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秀云拒绝自己时的情景,心中慢慢的揪了起来,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第483章先干为敬   出了帐篷,吴畏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肖媛,想来是真的害羞了。吴畏有些奇怪。据他所知,这人的四防可是很高的,不至于这么点输出都抗不住。   想到这里,他慢慢向肖媛住的帐篷走过去。   独立团用的帐篷都是多人共用的,肖媛和队伍中女性们的帐篷都在营地正中,离炊事班不远,一共只有两顶。   快到的时候,他看到吕兰清端着一个小盆走炊事班里走了过来,看到吴畏,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   吴畏心中奇怪,打了个招呼走过去。吕兰清举了举手里的盆,说道:“算你有口福,我刚学的菜式。”   吴畏笑了一下,对于吕兰清做菜的手艺没什么期待,不过还是跟了过去。   独立团是集体伙食,除非是病号或者伤员,否则是不会开小灶的。现在团里没有伤病员,倒是有一个艾合坦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青人命特别硬,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居然撑了过来,在韩雅穹等人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复起来。   因为担心儿子的病情反复,所以阿尔巴科日和阿米娜一直带着儿子跟着独立团行军,并没有回家。一开始的时候,阿米娜自己生火作饭,被执勤的士兵报告给了刘东明。   刘东明也不是顽固的人,考虑到艾合坦木的确需要吃小灶,而且他们又不是真在作战状态,无所谓会不会暴露行踪,所以就让阿米娜去炊事班起火。   因为宗教的原因,阿米娜不能用炊事班的炊具,不过有炊事班的灶头,生火作饭也要容易得多,也不用担心阿米娜私下用火引起麻烦。   吕兰清这几天闲着没事,去看阿米娜给儿子熬汤,和她学了一招,今天宿营得早,炊事班还没到准备晚饭的时间,所以吕兰清找了个空,央求炊事员帮忙试着做了一份,正想端回帐篷和同伴分享。   吴畏看着热气腾腾的汤水中漂浮的物体,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羊杂?”   “羊皮。”吕兰清说道:“阿米娜天天给她儿子熬,我也喝过一点,味道很好。”   吴畏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从前虽然没有吃遍天下的野心,但是生在大吃货国,也算是见闻广博,可是头一回听说羊皮也能熬汤的。   看着吴畏站得远远的样子,吕兰清不满的说道:“药不死你……帮我拿着。”   于是吴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个小盆跟吕兰清走了。   说实在的,吴畏手下的官算上他一个,都没什么当官的自觉性,马宝当副师长的时候最喜欢和士兵们凑一堆吃饭吹牛侃大山,陆一师那一票军官自己排队打饭洗衣服,大热天光着屁股和士兵们一起冲澡都是常事。   到了独立团这里,因为前身是李武扬的山地旅分出来的,吴系的军官不多,所以倒没有陆一师这样的风格。团长刘东明虽然在特务营就是吴畏的老部下,但是他是正经军校出身,官威还是有一点的。   有这些做铺垫,就算吴畏到了独立团,军官们也比陆一师容易分辨得多。当然要是比起十二师这种官兵分野经谓分明的部队那就差得多了。   所以如果吴畏现在是在陆一师的营地,士兵们看到了不但不会惊讶,没准还会称赞师长拿得起放得下,甘心给美女打下手。但是看在独立团士兵们眼里,那就变了味道,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吴畏身为穿越者,上辈子虽然不是宅男,但是也没觉得给美女端个盆有失身份,这要是自己的老婆,都不用人家张嘴,他早就乖乖把包拿过来了。   看着两个人并肩穿过营地走过来,韩雅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说道:“吕姐姐好厉害。”   肖媛哼了一声,说道:“这就开始宣示主权了。”   韩雅穹啊了一声,问道:“什么?”   肖媛没理她,转身回帐篷去了,韩雅穹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按理说俞世海的话听起来就有些捕风捉影的意思,吴畏身为美人计的受益者都没往心里去,肖媛更不用在意。但问题是俞世海说的理由虽然牵强,但是叶知秋和肖媛的确很认真的讨论过把她嫁给吴畏的可能性。   所以听了俞世海的话后,肖媛有一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再见吴畏的话,自然就觉得不舒服。偏偏这个时候吴畏还和吕兰清秀恩爱,那就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也难怪她要生气。   吴畏自然没什么这方面的自觉,他的智商高是不假,但是也得分用在哪个方面,再说他现在心里千头万绪,一个老婆还没搞定,实在也没心情开副本刷外挂。   看着吴畏和吕兰清过来,韩雅穹连忙迎上去伸手准备把盆接过来。吴畏摇头笑道:“这都快到地方了,我直接端进去吧。”   说着话走到帐篷门外,提高了一点声音问道:“里面有人吗?”   他的视力很好,自然看得到肖媛刚才进帐篷去了,不过他不知道肖媛看没看到自己过来,万一人家在里面换衣服被自己看光了,从此非君不嫁,那可就抓瞎了。站在门外说话,也是为了给里面的人一个知会。   吕兰清撇了撇嘴,叫韩雅穹一起进来喝汤。韩雅穹吃吃的笑,很自觉的不往里面掺和。   吴畏问了这一句,没听到回答,站在帐篷外就有点为难,他不知道肖媛在里面干什么,更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自然不好进去。   正想主意的时候,肖媛一挑门帘走了出来,看着吴畏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和你打听一点事情。”帐篷不大,吴畏趁着肖媛出来的机会往里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人。不过三个人的铺位都摊开着,吴畏没看清上面放的是什么。   有过进女生宿舍经验的吴畏立刻确定不进去了。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转身把盆放到门边的草地上,向吕兰清说道:“餐具够用吗?要不要我回去取?”   吕兰清看了一眼远远跟着的王翔,摇头说道:“我这里有,你等一会。”说着从肖媛身边走过,进帐篷里去了。   肖媛看着吴畏,问道:“什么事?”   吴畏迟疑了一下,韩雅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吕兰清走进帐篷里。吴畏这才问道:“李重光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媛眼珠一转,问道:“你是想问他和大总统之间是怎么回事吗?”她很干脆的说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吴畏挠了挠头,皱眉说道:“一个清室贵胄,亲手帮助外人推翻祖宗基业,是为了什么?”   “为了解恨呗。”肖媛说道:“他可没沾到过祖宗的光,要说恨,他只怕比我们这些人更恨皇族。”   吴畏点了点头,心说我恨满清那是因为它懦弱无能,你一个美国人又凑什么热闹了,难道也是朱三太子的后人?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真相信仇恨能够让人与身世彻底决裂吗?”   “那要因人而异。”肖媛应声说道。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面前这位和家里好像关系也不怎么样,失笑道:“那是我想错了。”   “你怀疑李重光什么?”肖媛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是不是和你那位格格有关?”   吴畏想了想,蹲下身拿起小盆的盖子闻了一下,笑道:“火候足时它自美,这味道看来是火侯足了。”   肖媛哼了一声,说道:“那是说东坡肉的,不是说羊汤。”   吴畏一笑,听到吕兰清在帐篷里高声说道:“你俩说完没有,我要出来了。”   说完也没等回答,就拿了四个碗和勺子走了出来。   吴畏倒没想到她出门还带这么多家伙,伸手接过来,从腰间解下水壶冲洗了一下,看着吕兰清素手调羹,说道:“苏大胡子有荔枝吃,咱们有羊肉,可比他的日子过得强多了。”   吕兰清笑道:“你和肖姐姐过日子吧,我们可只喝汤。”   这几个人中,肖媛自幼生长在美国,韩雅穹出身南洋,都算不上读书人家。只有吕兰清是正经的诗书传家,要说起文学来,另外三个人绑在一起也难望其颈背,偏偏吕兰清心高气傲,坚决不肯在这方面占便宜,反倒是最不喜欢谈论的人。   韩雅穹看着吴畏,衷心佩服道:“将军您知道得真多。”   吴畏脸上一红,摆手说道:“我就知道这点事,还是托东坡肉和荔枝的福。”   韩雅穹很少有机会遇到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的男人,忍不住又笑。肖媛瞪了吴畏一眼,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这小丫头一下,这个男人招惹不得。   小盆里的汤不多,也就够五六碗的。吕兰清盛了一碗汤,先递给吴畏,笑道:“这是犒劳你一路端过来的。”   吴畏笑道:“那就先干为敬了。”说着吹了一下汤的热气,突然觉得白色的浓汤上有道光影闪了一下。他愣了一下,心说难道中华小当家的画风是真的。然后猛然醒悟过来,抬头向天上看去,果然在远处的天边,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刚刚上升到顶端,正在开始摇曳着下降。   吴畏骂了一声,直接跳了起来,远处的王翔也看到了信号弹,正按着枪往他这边跑,吴畏挥手道:“去团部。”说着转身就跑。   吕兰清在身后叫了一声,“汤。”   吴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端着人家的汤碗呢,仰头把羊汤一饮而尽,只觉得口渴难耐,至于好不好喝,说实在的没尝出来。   看着吴畏把碗放在地上转身跑开,三个女人互相看了看,韩雅穹喃喃说道:“他还真干了?”   第484章五对负重轮   吴畏赶到团部的时候,刘东明和欧阳兴祥、李炎芝都已经在那里了。要说起来,大家就在团部附近,也只有吴畏没事跑出那么远去。   看到吴畏进来,刘东明迎上去说道:“发信号的不是巡逻队,是取水的车队,最近的第二巡逻队已经赶过去了。”   吴畏点了点头,在过来的路上,他看了绿色信号弹升空,应该是在附近的第二巡逻队发出来的。除了这支部队外,远处还有一颗绿色信号弹升起,不过看信号弹的位置,这支部队距离比较远,刘东明没有提起,说明还不确定是哪个巡逻队。毕竟在没有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只能按照方向来判断部队,如果在两支部队巡逻区域中间的话,就需要确认了。   他大步走向桌前,问道:“取水队的武装怎么样?”   “一辆卡车和一个班。”欧阳兴祥回答道。这支取水队是他派出去的。正常情况下,一辆卡车上是两个班的步兵,但是因为要装水回来,所以这辆车上只有一个班,显然欧阳兴祥没想到取水队会遭遇战斗。   吴畏点了点头,走到地图旁边,参谋们已经在地图上标出了取水队可能遭遇战斗的地区,正在标记部队分布。   吴畏向刘东明说道:“让张伟连乘值班卡车增援,优先接应取水队返回,如果不行就建立接触。”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所有特种车辆点火,启动后派出两个连伴随装甲车出击,其他部队一级战备,野炮放列,机枪阵地设定标尺准备夜战。”   说完他看了看帐篷外开始下山的太阳,犹豫了一下,说道:“召回其他方向的巡逻队,五百米外布雷,密度一级,取水队方向留通道。”   刘东明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问道:“你担心是日本人?”   “小心没大错。”吴畏说道。他看着接到命令后忙碌起来的参谋们,向王翔说道:“叫任凯来。”   王翔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刘东明皱眉问道:“你要用他?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很快就会知道了。”吴畏看着地图说道。   此刻他们已经处于伊宁与迪化之间三分之二的位置,按现在的速度,离伊宁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如果全速前进,一天就可以到达。   按照他离开京城前得到的情报,第三师团出现在伊宁已经是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他必须考虑最坏的打算。如果遭到日军攻击,他不可能有援军可以指望。   比起遭到第三师团攻击,吴畏更担心日本人在西伯利亚冻得开了窍,要是给自己来个围点打援,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毁了。   很快王翔带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人大概一百六十厘米高,在一群军人当中,显得很是瘦小。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军人。   他打量着团部里的众人,向吴畏点头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先生?”   “我们可能遭到了攻击。”吴畏说道:“最大半径二十五公里,能飞吗?”   任凯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头说道:“离日落最少还有一个小时,我在十分钟内就可以准备好。”   “那就去看看。”吴畏说道,他示意任凯到地图前面来,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道:“主要搜索这一带,我要知道有没有不明身份的部队调动。”   任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准备了。”   吴畏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刘东明疑惑的问道:“能行吗?”   “应该能行。”吴畏说道。   在迪化的时候,他接收了塞舍尔厂送来的最后一批补给,其中就包括一架木质双翼螺旋桨单座飞机,和这个叫做任凯的飞行员。   这架飞机是莱特兄弟在塞舍尔厂根据吴畏提供的思路设计制造的,使用了塞舍尔厂专为他们设计的七十五马力活塞式汽油发动机。同一型号的飞机制造了三架,原型机在塞舍尔厂由莱特兄弟亲自进行了多次试飞,安全飞行时间超过二百小时。   任凯本来是塞舍尔船厂的见习工程师,因为对飞行的兴趣主动要求调入飞机制造厂,在莱特兄弟亲自培养下成为共和国的第一位飞行员。   这架飞机试验成功后,莱特兄弟非常兴奋,本来准备亲自来找吴畏,但是因为后续飞机设计计划离不开他们,这才未能成行,只让任凯带着一架飞机和部分零件赶了上来。   除了到达迪化后,任凯给吴畏进行了两次飞行表演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恢复飞行。对于这次飞行,他觉得非常兴奋,因为这是飞行器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投入使用,正好可以试验吴畏在他到达迪化后说起的那些用途。   他的飞机是原型机之后制造的第三架飞机,前两架飞机都发现了一些问题,只有这架飞机的状态最好,所以它被命名为“品德”号。   看着任凯在汽车连的技师们帮助下紧急组装飞机,刘东明担心的问道:“这玩意最好能飞回来。”   “与其担心这个,你还是操心一下防卫圈吧。”吴畏说道:“我一会跟二连去接应张伟,你留下指挥。”   刘东明一愣,急道:“那可不行,应该我去才对。”   “行了。”吴畏说道:“我带炮车去。”   他说的炮车也是新接收的特种车辆,使用了全新设计的底盘,两组双缸柴油机,四轮驱动。在车体右侧安装了一门三十毫米口径的后装线膛炮,炮管可以在车架上做正六十度抬起。   为了配重,在车体顶部左侧安装了一挺七点九二毫米的通用机枪。这款机枪是吴畏按照记忆中zb26来设计的,汉阳厂经过重新修正使之符合自己的生产能力后,终于开始试制了。   这辆炮车乘员三人,机枪备弹二百发,炮弹十七发。虽然炮口直径还比不上迫击炮,但是真正可以实现行进间射击,可以平射或者以低弹道进行曲射,火力堪称恐怖。   所以听说吴畏要带炮车出去,刘东明总算是不反对了。他点头说道:“看来咱们的炮车也要开荤了。”   吴畏笑了一下,却知道炮车的设计缺陷还有很多,叹口气说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五对负重轮啊。”   第485章打酱油的   吴畏跟着二连增援的路上,最担心的就是赶到的时候发现满地尸横遍野,毕竟他从前的战斗即使再困难,至少大概知道对手的实力,然后可以做出相应的调整。像现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实在是头一回。   所以吴畏宁可被人觉得小题大做,也要把独立团全面动员起来进行战斗准备,毕竟战场上没有假设,真要是遇到强敌了,再吃后悔药就来不及了。   这种时候,吴畏就无比怀念15军的战场通讯器材了,有移动基站的情况下,单兵通信范围都可以覆盖上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如果再加上全军数据链,几乎就没有距离的限制了。   可惜吴畏再逆天能力也有限,要发展it产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脑补一下过过瘾。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可以移动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不过那玩意得用船才能装得下,杜迪夫人的远洋舰队上就有,吴畏再眼馋自己也背不动。他要能造出陆行舟来,还不如直接造歼星舰。   出发后不久,任凯的“品德”号就从头顶上飞了过去,这让吴畏稍稍松了一口气。双翼小飞机的速度再慢也比汽车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很快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品德”号又飞了回来,在吴畏车队的上空飞起了八字形状。看到吴畏让人打出的旗语后,又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末了抖了抖翅膀,还翻了三个跟头。   吴畏看得莫名其妙,“品德”号受性能限制飞不出什么特技动作来,所以不可能准确表达信息。吴畏从前也没想过要让它进行战场侦查,所以并没有在通讯方法上下多大的工夫,现在就抓瞎了,他根本理解不了任凯的即兴发挥。   唯一能确定的是战场情况还好。按照“品德”号转圈的速度,交火并不激烈。   只是任凯后面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总不成是西游记看多了,自己又不是孙悟空。   吴畏倒是想让任凯再比划一遍,可惜天快黑了,任凯从没有夜间降落的经验,独立团也没有照明设备,只能让“品德”先返航,既然已经知道战况不算激烈,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让任凯冒险。   吴畏的增援车队里虽然有两辆炮车,但是因为操纵不便,所以并没有放在最前面。   这种特种车辆有前装甲,勉强可以当做坦克用,但是为了降低重心,三十毫米速射炮直接安装在右侧的底盘上,严重影响驾驶员的视野。另外左侧车顶上配重的通用机枪也远没有达到实用的标准,风冷状态下,枪管连续射击两分钟就会发热变红。这也是机枪只备弹二百发的原因,预备多了它也打不出去。   所以说这款炮车别说离吴畏心目中的五对负重轮相差甚远,它甚至都还不能担任突击任务,更像一个移动炮台,适合用来进行火力支援。   因为这些原因,此时二连前出的车辆仍然是两辆装甲运兵车。这种车虽然火力不足,但是操纵性能良好,而且因为是汽油车,功率比使用煤气的卡车高出三分之一,输出也更稳定。就算是发现不妙,转身逃跑也可以快一点。   因为一路上再没有看到先头部队打出的示警信号,也没有听到枪声,所以吴畏连队虽然摆出了战斗队形,但是前进速度还是很快的。在任凯的“品德”号飞走之后不久,就赶到了战场附近。   听到远处稀稀落落的枪声,吴畏就觉得放心了,就算取水队被打了埋伏全部遇难,后来赶到的两个巡逻队和张伟的连队可都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真要是打起来,不可能这么温柔。听着这个枪声,似乎双方都只是试探,起码卡车上的水冷机枪都还在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前面充当尖兵的装甲车似乎看到了什么,开始减速,然后地平线上就冒出两个独立团的骑兵来。   吴畏看着两个骑兵和装甲车上的乘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越过装甲车向后跑了过来,连忙让司机开车迎上去。   两个骑兵是张伟打发回来报信的。他知道二连会在后面接应,但是没想到吴畏会跟出来。所以通信兵看到吴畏显得很意外。要知道吴畏在独立团追击叛军的战斗中可从来没这么身先士卒过。   吴畏自然不会和他们解释自己是在担心什么,听两个通信兵报告了情况,吃惊的问到:“有骑兵在攻击牧民部落?”   通信兵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个人说到:“那些骑兵还派人攻击了取水队,伤亡了十几个人。取水队里有位当地的牧民,说这些骑兵是俄国人。”   吴畏点了点头。通信兵口中的牧民应该是指阿尔巴科日,他久在回疆活动,不太可能认错。   因为侯硕主动把防线收缩到迪化一线,回疆西北大片地区陷入真空状态,所以吉尔吉斯人和哈萨克人常常会越境过来,有些人只是单纯的放牧,因为回疆也有这两个民族存在,所以这样的牧民很难分辨出来,就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是那国人还有一部分人就是纯粹过境劫掠了,这些人通常有一点官方背景,目的也不单纯。对于这种人,十二师即使接到了报告,通常也不会出兵驱赶。毕竟西北地区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游牧民族不会逗留不去。而且因为十二师缺乏情报支援,就算真追出去,多半也找不到人。这些游牧民又不会在一个地方老实等着他们。   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俄国游牧民族的胆子越来越大,深入回疆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现在已经出现在伊宁以南了。   所谓国防,不只是要有国,还要有防才行。   吴畏想了一下,又向通信兵问道:“骑兵围攻牧民,张伟在干什么?”取水队和先期赶到的两个巡逻队里不知道有没有高级军官,所以吴畏先问张伟,很可能他是前线的最高指挥官。   两个通信兵互相看了看,还是刚才向吴畏报告的那个通信兵回答道:“张连长说他要观察一下。”   吴畏觉得莫名其妙,追问道:“观察是什么意思?”   通信兵有点为难,想了想说道:“就是光看着,什么都不做。”   吴畏这回明白了,原来张伟这是在打酱油啊。   第486章神秘之旅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吴畏看到战场上的情况时仍然觉得大吃一惊,这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张伟这样的猛将兄宁可打酱油也要先观察一下。   那支传说中被包围的牧民部落背靠着一个小湖扎下了营地,看样子这个小湖就是阿尔巴科日本来的目的地。   如果是吴畏,遇到这样的地形多半会选择离开湖畔一段距离建立营地,这样才能发挥摩托化步兵的高机动能力。   但是这个牧民部落明显没有这么强大的机动能力,所以背湖宿营可以少警戒一个方向。   但是在吴畏看来,就算这个部落不依仗地利,对方拿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他们在营地外面已经挖好了环形沟,而且按照吴畏的经验,这些沟的走向明显预示还有第二道阵地。   两道环型沟也许并不能阻止骑兵的突袭,但是肯定可以抵消骑兵的冲击力,到时候就要看那支骑兵的指挥官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吴畏不知道对方的火力配置,但是只看这些外围阵地的布置,就可以看出来指挥者有过从军的经历,而且很显然是很正规的部。按照他的了解,即使是国防军当中也不是每一支部队都能挖出这种阵地的。不过在吴畏看来,这位牧民当中的指挥官水平也就soso,完全不知道变通。   要知道堑壕虽然也可以起到防骑兵的作用,但是显然并不是性价比最高的办法,考虑到这些骑兵部队当中没有出现重型武器,费这么大劲挖沟绝对不值得。   和严整肃穆的牧民营地比起来,外围的骑兵就要散乱得多,不但服色杂乱,而且纪律也很散漫,大敌当前,还有三三两两的骑兵在四处游荡。   看到吴畏过来,张伟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其中有取水队的班长和巡逻队的排长,阿尔巴科日也跟了过来。   说实在的,阿尔巴科日之前虽然感激吴畏和独立团,但是并不怎么害怕他们,毕竟独立团并没有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残暴的一面,反而显得很有人情味。一般来说,一支肯帮助别人的部队是很难让人意识到它的可怕之处的。   但是当他随着取水队到达这里的时候,正好遇到那支骑兵开始进攻牧民部落,在外侧的一支骑兵发现了他们,大概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牧民,所以分出一支骑兵杀了过来。   取水队虽然只有一个班的兵力,但是卡车上仍然配备了水冷机枪,火力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减少而削弱。   而更主要的是,吴畏从来没有觉得可以牺牲自己士兵的生命来促进民族团结或者保持社会稳定,更不会让手下的士兵用身体去扛对方的子弹。   所以当他手下的士兵们遇到有人主动挑衅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从来都是如何反击,把危险消灭于萌芽,而从不会考虑自己的反应会不会造成其他的后果。按照吴畏一向灌输的理念,无论捅多大的娄子,那也是军官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士兵就要有士兵的样子,不敢开枪的士兵不是士兵。   所以当那支几十人的骑兵队冲过来的时候,取水队迅速掀掉卡车车厢上的篷布,横过了车身。   水冷机枪只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干掉了这支骑兵部队中的绝大部分人,只有身处边缘的几个骑兵利用卡车车头的死角逃了回去。   按照作战条例,取水队应该迅速脱离,但是带队的班长觉得自己的存在可以分担那个牧民部落的危险,所以一面打出红色信号弹召集援兵,一面命令士兵下车构筑阵地,顺便打扫战场。   阿尔巴科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一边倒的屠杀,但是也并不觉得场面有多血腥,提着自己的弯刀也跟了过去。一方面他现在很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独立团的一员,所以要过去帮忙,另一方面取水队的机枪手射术不错,有几匹马并没有被子弹波及。阿尔巴科日身为牧民,对战马有特别的感情,所以想过去牵回来。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发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这些骑兵是俄国那边的吉尔吉斯人,并不是回疆常见的牧民。另一件则是独立团的士兵绝对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善良——他亲眼看到有士兵用刺刀给还没咽气的吉尔吉斯人补刀。   吴畏并没有向阿尔巴科日询问他是怎么确认这些骑兵身份的。阿尔巴科日能在十二师的势力范围外讨生活,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他向张伟问道:“你都看出什么了?”   那些骑兵不超过千人,虽然看起来乌殃殃一大片,但是并没有重武器,战斗力充其量也就是白老旺叛军的水平。即使没有二连的增援,拥有八挺重机枪和一百多个士兵的张伟也完全有能力解除牧民部落的危机。   既然张伟没有这么干,自然有他的理由。   张伟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向远处的牧民部落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对吴畏说道:“你看那里。”   吴畏疑惑的举起望远镜,借着落日的余晖向张伟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不确定的问道:“那是尸体?”   “是。”张伟说道:“俄国骑兵对那个部落发动了进攻,但是失败了。”   吴畏皱眉看着倒卧在草地上的尸体,在心里快速判断了一下数量,说道:“只死了这么几个人?”   张伟点了点,说道:“我到的时候,这次进攻已经结束了,听巡逻队的人说,部落里的人枪法很准,几乎弹弹咬肉。”   吴畏愣了一下。那片尸体倒卧的地方离牧民部落大约二百米左右,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米,吴畏现在所住的角度不算太好,看不清全貌,但是仍然可以确定没有战马的尸体,显然牧民仅仅击中了骑马的人,骑兵落马后,战马就逃走了。   在这个距离上准确杀死步兵不算太难,如果是独立团的士兵,瞄准后击中直线运动的骑兵也不算什么难事。可那一方面是独立团士兵们平日里用子弹堆出来的训练水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独立团手里的步枪已经是汉阳厂技术成熟后的新产品了,所以射击精度才能这么高。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吴畏才觉得有些吃惊,能在骑兵一次冲锋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准确击中这种数量的目标,说明这支牧民部落里有着大量的精确射手,什么样的牧民部落有这样的实力?   张伟看到吴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说道:“我觉得这些俄国人是专门来追杀这些人的,否则的话,在我们出现的时候就应该撤退了。”   吴畏点了点头,向张伟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张伟摇了摇头,“无论什么想法,都得趁天黑之前解决。”   吴畏沉吟了一下,摆手说道:“摆开战斗队形,我们过去。”   现在吴畏手里有两个连又五个班,战斗车辆超过二十辆,仅水冷机枪就有十三挺,还有两辆炮车,在火力上完全可以碾压这两支部队,所以吴畏才有底气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主动出击。   因为独立团的出现,交战的双方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开手脚认真打。张伟观察他们的时候,这些人也在观察独立团。   此时看到独立团这边又一次得到了增援,然后用那种样子古怪的车辆排成一个略宽的楔形正面缓缓推进过来。那些俄国骑兵的队伍当中产生了一阵骚动。   因为是骑兵包围了牧民部落,所以吴畏带人摆出压迫阵形后,首先感到威胁的就是俄国骑兵。   看到对面的骑兵开始集结,似乎很有想要打一仗的意思,站在卡车车厢里的吴畏自嘲的嘀咕道:“这是想学波兰还是大毛啊。”   虽然有把握消灭这支不知死活的骑兵部队,但是吴畏不愿意在那支神秘的牧民部落面前展现完整实力,所以很快下达命令,让两辆炮车停车向两军间的空地上试射。   炮车上的速射炮口径不大,主要用途是对坚固目标进行抵近平射,不过炮身也能以最大六十度的仰角发射榴弹。   吴畏清楚的记得自己给汉阳厂的设计图上,这种炮车使用的应该是后装滑膛炮,实在不知道那些工程师们哪根线搭住了要学三哥用线膛炮。   即使是三十毫米炮,炮车也必须停车发射,好在入列之际,吴畏就要求炮车的乘员熟悉短停速射,所以当他车上的通信兵用信号灯将命令传递出去后,两辆炮车立刻开始减速,然后在两分钟内各自发射了三发高爆弹,以每发十米的距离步进。   太阳下山后,迅速扩展领地的黑暗让炮弹的真正威力看起来大了不少,吉尔吉斯骑兵看起来也并不熟悉高爆榴弹是怎么回事。所以当他们发现有炮弹在向着自己袭来的时候,排在前面的骑兵终于忍不住开始后退,特别是在迸飞的破片击中了一匹马之后,挡在吴畏前面的骑兵开始向两翼散开,将被包围的牧民部落显露了出来。   吴畏眯起眼睛看着黑沉沉的牧民营地,心里的不安又重新升了起来,他命令部队继续推进,然后在离牧民营地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第487章两个俘虏   两翼的俄国骑兵重新包围了上来,试图给吴畏造成压迫感,但是很显然并不怎么成功,独立团的士兵们甚至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紧张。小说如果这里有白老旺手下的残兵,一定会告诉这些俄国人,当初他们就是这么一头撞到子弹上面去的,现跑都来不及。   僵持了一会后,吉尔吉斯骑兵选择了撤退。看着遁入黑暗当中的骑兵,吴畏觉得有些可惜。他猜想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车队的侧射火力其实才是最强大的,这也是他敢于摆出楔型队形将两翼亮出来的原因。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吴畏的车队在正面攻击的时候很难发挥卡车上水冷机枪的威力,反倒是在击溃对方后,可以在超越过程中发扬侧射火力。   所以吴畏刚才其实很希望这些吉尔吉斯人主动发起进攻,然后在被自己击溃后转入逃亡,那样基本就是吴畏的主场了。   但是既然对方不上当,吴畏总不能过去劝人家发扬勇于牺牲的大无谓神经,也只能目送俄国骑兵撤退。   在那之后,他眯眼看了一会对面沉静的牧民部落,也下达了后撤休息的命令。   现在他终于猜到了任凯翻的那三个跟头是什么意思了,多半是指这里有三股势力,当然也可能是指三国鼎立,问题是当时吴畏要是能猜到这么深奥的内含,那脑洞开得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现在任凯已经返回了,相信刘东明可以从他的口中得到详细的描述,所以吴畏不担心刘东明会误会自己陷入圈套无法返回。他可以在这里等待一晚,这样明天就有足够的时间来看看这两支人马都是什么来头了。   回疆的夜晚冷得厉害,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草原地面上凝结的白霜。好在卡车上的煤气发生炉可以提供一部分热量,不但能够用来取暖,还可以加热食物,这让漫长的夜晚变得不那么难熬,士兵们也可以轮流休息。   吴畏窝在车里睡了一觉,就爬起来去查哨,正好看到张伟裹着大衣从前面回来,吴畏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刚刚干了什么坏事,脸上头发上都是草屑。这件大衣是后披上的。   看到吴畏,张伟也没觉得意外,自己这位老长官和部队当中的那些高官毫无相似之处,很多时候都让人无法相信他已经是一位中将了。   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住,吴畏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张伟嘿嘿一笑,知道瞒不住吴畏。他刚才并不是去查哨,而是带了两个士兵爬到那个部落的阵地上面去了。   以白天那些牧民表现出来的枪法,这么干一旦被发现完全就是作死。但是吴畏带出来的军官们胆子通常都大得没边,越是作死的活越干得兴高采烈,谁要是没作过死,和老战友们见了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他伸手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被吴畏瞪了一眼,只好又把火机收起来,在心里嘀咕这里又不是前沿阵地。他低声说道:“里面戒备很严,我没敢往里摸。”   吴畏根本不信,安静的等着他说下去。张伟停了一下,说道:“我怀疑里面有日本人。”   “什么?”吴畏吃了一惊,脱口道:“日本人?”   张伟点了点头,山地旅在本州岛和日军也是结结实实打过仗的,自然很熟悉日军的战术体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有人说日语。   吴畏想了想,说道:“第三师团?”   张伟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听到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像是日语,听不懂。”   吴畏笑骂道:“难道日语你就听懂了?”   “至少能听得出是不是日语。”张伟说道:“这么说我没干错?”   吴畏骂道:“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没好屎,难道是把对面的女人捉回来了?”   “怎么可能。”张伟悻悻的说道:“我倒想,可那动静也太大了,我就捉了两个哨兵。”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就他那语言天赋,听个只言片语根本分不出日语和俄国话有什么区别来,还是在抓了俘虏带回来之后,那两个俘虏不老实,说了几句话,才被士兵听出是日语来。   临敌捕俘本来就是吴畏编制的作战条例中的内容,如果是交战状态,在夜间视线不良的时候还会不时组织火力袭击,以保持接触,确定对方防线情况。   不过问题是入夜之前吴畏只下达了警戒的命令,并没有要求部队进入交战状态,张伟去前线侦察还可以说成是擦边球,直接抓人回来就不对了。这也是他没有一见到吴畏就报告的原因。   吴畏很无奈,这小子干都干了,总不可能再把人给送回去。而且如果真是第三师团的人,那么张伟还应该算是立了大功,可以让自己提前作好准备。   那两个被俘的倒霉家伙被带回营地后,被直接安排在一个火堆旁边。被俘的过程让两个人受了惊吓,看到火堆边执枪的士兵,两个人很不安的蹲在角落里,偶尔会窃窃私语。   一阵脚步声传来,火光中可以看到两个披着大衣的军官走了过来。两个俘虏认识其中的一个军官就是抓自己过来的,另一个军官看起来也很年轻,披着大衣看不到军装上的标记,但是两个人直觉的感到这是个大官。   吴畏走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发现这两个人身上裹着的是牧民中很常见的皮衣,看不出是什么皮,但是那股硝制的味道刺鼻得很。   吴畏围着两个人转了一圈,走到他们身后时突然用日语喝道:“立正。”   两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跳了起来,然后其中一个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拉自己的同伴,却被张伟一脚踹倒。   独立团的骨干是从山地旅抽调出来的,而山地旅第一任旅长李武扬就是战死于本州岛登陆战当中,房总半岛突围后,山地旅减员近半,一度面临撤销建制的危险,士兵们可能不怎么在乎,像张伟这样的军官又怎么可不能不恨日本人?   两个日本兵没敢反抗,被张伟挨个踢倒在地,看着张伟抽出手枪对准他们,居然并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既不害怕,也没什么激动的样子,倒好像是认命了。   张伟当然不会就这么开枪,他也看出这两个人的神情不对,迟疑着看了看吴畏。   吴畏用日语慢慢问道:“松永正敏中将在哪里?”   第488章悲惨的行军   第二天一早,轮休的独立团士兵们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到了蓝蓝的天,还有空茫的大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俄国骑兵已经撤退了。   天亮之后,负责侦查的骑兵和装甲车都重新派了出去,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发现吉尔吉斯人的踪迹。   吴畏站在车下的草地上伸胳膊撂腿的时候,张伟快步走了过来,向他敬礼报告道:“那两个人已经放回去了。”   吴畏点了点头,看着营地外的游民部落,皱眉说道:“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伟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你问我?”   “是啊。”吴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昨晚上两个俘虏对于吴畏的审讯一直都很配合,吴畏问了一下,他们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些人的确是日本陆军第三师团的残部。因为之前桂太郎与亚历山大政府的约定,松永正敏带领第三师团在鄂霍兹克登陆后,立刻向西进发,试图沿西伯利亚铁路机动。   最开始的时候行动还算顺利,但是很快,马卡洛夫带领的太平洋舰队就夺回了鄂霍兹克的控制权,切断了第三师团的补给。   当时松永正敏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带领士兵加速向西进发。   当时驻守黑龙江的第三十二师已经接到命令,越过黑龙江,向北挺进,试图寻找第三师团的踪迹,阻止松永正敏袭扰叶卡捷琳娜后方的行动,作为俄国海军救援陆一师的报答。   但是第三十二师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日军主力的第三十二师后,行动过于谨慎,错过了在外兴安岭一线堵住第三师团的机会。   松永正敏虽然在无意中避过了第三十二师的堵截,但是后勤被切断的恶果很快显露出来。其它方面还可以克服,但是缺少食物让第三师团的军官们焦头烂额。   在歼灭了北俄留守西伯利亚铁路的少量部队后,第三师团沿铁路线西进至赤塔一线,后卫部队与追上来的第三十二师发生接触,惊慌当中的日军后卫部队破坏了经过的铁路线路。   这个动作虽然让第三师团摆脱了三十二师的追击,但是同样也使得西园寺公望派出向第三师团宣读天皇投降诏书的使者失去了及时追上第三师团的机会。   到达赤塔后,松永正敏才发现所谓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在这里已经断开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吴畏当年干的好事,但是却可以判断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复通车。   第三师团常驻本州,缺少寒带生存经验,所以松永正敏逼迫抓获的俄国士兵作为向导,继续向西进发。   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向导带错了路,从此第三师团再也没有找到过西伯利亚铁路的踪影。   在西伯利亚荒原上跋涉了一个月后,严寒降临了。仅仅携带了秋季作战装备的第三师团一夜减员近千人,整个部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十一月,松井正敏决定放弃原定目标,转向南方,进入中国境内。   这是他在离开本土时,大本营制定的备用计划,比起攻击北俄政府,打击与日本开战的共和国显然更加直接。   但是这个计划的唯一问题就是西伯利亚离北京太远了,鉴于第二次中日战争中大山岩师团的失败,大本营并不觉得以一个师团的力量可以牵制共和国的力量。   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松永正敏并不知道日军陆军最大的克星吴畏已经占领了东京,成为了驻日占领军司令。   南进的过程基本就是第三师团不断减员的过程,严酷的自然环境让第三师团以每天数百人的速度损失战斗人员,当部队渡过冰封的贝加尔湖时,已经只剩下八千余人了。   在贝加尔湖南岸,第三师团遇到了一支北俄政府的搜索队,从这支搜索队的口中,松永正敏才知道在十月初,日本天皇就已经在东京向共和国代表投降,中日战争已经结束了。   从松永正敏以下的高级军官们都不相信这个消息,但是此时他们已经没有证实这个消息的渠道了。   在这种半信半疑的状态下,第三师团的军官们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们过高估计了穿过蒙古草原的难度,并没有坚决执行向南的决定,而是在越过贝加尔湖之后,再次折向西,希望可以在沿途劫掠俄国移民以获得补给。   但是因为叶卡捷琳娜已经意识到了第三师团的存在,将散布在西伯利亚一带的大量移民撤过了叶塞尼河。   于是第三师团除了无法得到补给外,因为一直找不到当地居民,在茫茫原野上迷路了,向西北一路斜插过去,居然完全没有碰到北俄政府布置在叶塞尼河的防线。   然而此时第三师团的厄运才刚刚开始。一直处于疑虑当中的松永正敏很快病倒,并且病情迅速恶化。第三师团不得已停了下来,开始准备过冬。   事实上此时第三师团正位于阿尔泰山脉北麓,距离叶卡捷琳娜集结重兵防守的叶塞尼河防线南端仅有二百余公里的距离,向南翻过阿尔泰山,就进入了共和国的境内。当时总参接到报告,说伊宁附近出现的日军士兵,其实是第三师团派出的搜索部队,但是因为语言不通,第三师团一直没有弄清自己所处的位置,甚至不知道伊宁就近在咫尺。   于是整个冬天,一直在寻找第三师团的中俄两国政府都并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目标其实已经就在眼皮底下了。   松永正敏没有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同样没能熬过来的还有第三师团的三千官兵。三月的时候,仅有五千余人幸存下来,第三师团减员过半。   精疲力竭的第三师团决定继续松永正敏生前制定的计划。他们向西沿阿尔泰山脉前进,终于进入回疆境内,但是因为一直错误估计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第三师团一直走到了克拉玛依沙漠,并沿着沙漠边缘向西进入了哈萨克人的地盘。   在那里,第三师团与哈萨克骑兵打了几仗,并再一次确认了日本投降的消息。半年来一直在与严苛的自然环境斗争之后,疲惫不堪的第三师团已经不复当初的精锐,日军士兵被哈萨克人赶出了俄境。   终于确定了日本战败消息后,第三师团发生了分裂,老成军官们希望结束这次毫无意义的远征,向共和国政府投降,从而换取回国的机会。   而少壮派军官们则认为既然已经到达了共和国的西北边疆,投降的话从前历经的千辛万苦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提议武力占据回疆。   大部分是基层军官的少壮派军官显然无法左右第三师团高级军官们的决定,于是在第三师团决定寻找共和国政府进行体面的投降后,一部分少壮派军官发动了兵变,并且在失败后带领士兵脱离了队伍,向北而去。   分裂后的第三师团仅有两千余人,本来准备就近向伊宁进发,却在路上遇到了吉尔吉斯人的部队。   这支部队是吉尔吉斯人从击败了第三师团的哈萨克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正与英国人勾勾搭搭的吉尔吉斯人对于英国人一直不肯兑现出兵承诺很不满意,所以希望收编这支突然出现的日本步兵,以增强本国陆军的实力。   但是一心回家的第三师团当然不肯就范,于是两支部队发生了冲突,缺衣少弹的第三师团一路且战且退来到了这里,终于遇到了吴畏的独立团,途中又发生了几次分裂,现在就只剩下这么几百号人了。   整个过程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起码在吴畏看来,这个故事当中就没有解释为什么第三师团的营地里有那么多的俄国女人,很显然日本人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精神生活可并没有就此放弃。   吴畏对于日本人追求幸福的欲望没什么兴趣,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两个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第三师团只剩下这么点人,那倒的确是意外之喜。   刚刚吃过早饭,那两个倒霉家伙又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军官。   昨天晚上吴畏就从两个俘虏的口中得知,他们从日本出发时携带的补给早就用光了,军装都破得不成样子,再加上没有冬装,所以很多人都用各种方法给自己增加御寒能力,像这两个家伙用的羊皮还是好的,还有一些人用毯子或者破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部队里的服装五花八门,争奇斗艳,什么样的造型都有,就是没剩下多少日军的军装了。   所以看到这个穿着一身虽然显得破旧,但是仍然很整齐的大佐军装的家伙后,吴畏觉得很是意外。   不过他很快就看出了问题,这家伙的衣服还算合体,但是裤子明显要短一截,要么是日军的裁缝手艺不行,要么就是这家伙是和别人穿的一条裤子。   大佐被带到吴畏的面前后,敬了一个礼,用日语说道:“我是大日本陆军第三师团高级参谋菊滕仁,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吴畏慢慢脱下身上披的大衣,露出身上的中将制服,很诚恳的说道:“我个人深表同情。”他说道:“你最好别让公爵碰上。”   第489章双娶的可能   当天下午,第三师团代理师团长武田一男在一个简单的仪式上向吴畏交出了自己的佩刀,正式宣布投降。   整个过程能够如此顺利,还要感谢和吉尔吉斯人在一起的英国人。   为了让武田一男等人相信日本已经投降了,英国人向他们详细通报了第三次中日战争的进程,特别描述了陆一师在房总半岛突围后,强侦营在本州岛上烧杀抢掠的暴行。   可惜英国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拿出一份当初刊登有顾名声揭秘文章的大公报来,那就是敲钉转脚的效果了。就算你不信日本和英国的媒体,总要相信中国记者的良心吧。   可惜英国人太不了解日本人的脾气,武田一男等人听了这些描述后,唏嘘之余,深感战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同时对陆一师强大的武力表现出了狂热的崇拜。   刚才还在为没能拿出顾名声的文章而懊恼不以的英国人震惊之余,很是疑惑这帮家伙是不是拿错了剧本,这到底是脑袋生错了还是屁股坐错了?   所以当菊藤仁听说面前这位年青的中将就是一师飞定本州,打得几十万男儿齐解甲的吴畏后,差一点直接顶礼膜拜,还没正式投降就已经开始绝对服从吴畏的命令,表现出的纪律性比张伟都好。   按照日本人的想法,第三师团虽然如今连一个团的兵力都凑不起来,但是好歹还顶着这个番号,作为日本陆军最后投降的建制部队,双方应该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但是吴畏心里还有事情,实在不愿意和日本人在这里磨蹭,所以受降仪势也就只能草草收场,既没有鲜花礼炮,自然也没有乐队和镁光灯。   只有拉什作为国际友人旁观了整个过程,当然也少不了两位共和国的著名记者。   武田一男交出指挥刀之后,松了一口气,向吴畏深深鞠躬说道:“鄙国与贵国多次交锋,所有大败均拜将军所赐,今天我能够荣幸的向您交出佩刀,一定是天照大神的旨意。”   吴畏看了看手里沉重的指挥刀,随手把它交给了身边的张伟。张伟拿着军刀,在心里打着主意能不能把这玩意瞒下来,这个可是个好东西,老了以后可以给儿孙吹嘘一下,当然首要前提是他得先找到媳妇。   可惜他眼中的好东西,放在吴畏的眼中就没什么意思了。当初日本天皇他都捉了,就算天皇身上的纸尿裤也比武田一男这种在东京一抓一大把的少将身上的佩刀有名气得多。   他淡淡说道:“我看只是咱俩运气不好而已。”   武田一男如果知道吴畏在心里把他的刀和其些一次性用品放到了同等的地位,不知道会不会感到荣幸。他听了吴畏的话,不解的抬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畏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按照之前议定的进程,他和武田一男站在一起,看着第三师团的士兵们象征性的把各种枪支武器堆在一起表示缴械。   吕兰清当初去日本晚了,没赶上投降仪式,想不到在这里能补上一课,兴奋的说道:“可惜不能拍照。”身边的肖媛倒是没什么表情,她是亲眼看过吴畏端着刺刀冲锋的人,对于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场面没什么感觉,当然武男一男的第三师团人数太少是个问题。   大公报里当然有相机,但是吕兰清只身上路,没办法携带这么笨重的东西,这个时候就觉得惋惜了。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要是拍出照片来看到第三师团交出的武器就这么一小堆,日后会不会被人翻出来指控自己冒功造假?   刚才他和武田一男说“两个人都运气不好”,并不是随便说说。武田一男远征俄国,九死一生之后连俄国人的防线都没摸着,最后落得和难民一样,自然是运气不好到了极至。可是他在这里误打误撞遇到第三师团残部,也未必运气就有多好了。   要说共和国当中,有谁会嫌自己功劳太多,那应该就非吴畏莫属了,从他擒天皇逼日本投降,再到回国后轻松挥师平宗社党叛乱,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功高不赏的了。所以在托帕尔击破首都师叛军主力后,吴畏只是简单给总参发了一份电报。要不是需要给独立团的官兵们请功,他连这份电报都省了。   共和国没有爵位,只有他现在才三十出头,要是再给个上将,那下半辈子就没什么努力的余地了。   实际上如果吴畏愿意,他现在得的各种勋章都挂到军装上,已经需要在衣襟上标明“后背还有”了。   叶知秋和顾雨在这个问题上跟吴畏也算心照不宣,很默契的都不提给吴畏论功行赏的话题,只是由着他在回疆胡闹了一把,杀得人头滚滚却只换来一份申斥电报,多半也是叶知秋向他表示,这就功过相抵了。   也是国为知道自己立再大的功劳都捞不着什么好处,所以捉到载洵之后吴畏干脆直接杀了,只报个乱军中意外身亡,省了献俘的麻烦,而且他也担心载洵回去后给秀云带来麻烦。   没想到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帮阿尔巴科日驱赶一下散兵,就捉到了俞世海,出门打个水还能遇到第三师团的残兵。吴畏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运气特别好还是特别不好,自己蓝条早就满了,老天爷你还一个劲给恢复神殿算怎么回事?换大蓝搁腰带里不行吗?   俞世海的身份特殊,吴畏不能直接宰了,本来还想着把这个功劳让给侯硕,没想到又冒出个第三师团来了。不知道自己那个曾经的驻日占领军司令的名头很招人厌啊?   可惜这些事情不是吴畏想推就能推脱出去的,总不能命令武田一男推迟投降,那就成笑话了。   看着手下衣衫褴褛的士兵们放下武器站到一边,武田一男斟酌了一下词语,向吴畏说道:“这些士兵会被送回国去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在自己国土上捉到的外国士兵当然都是战犯,不送到山西挖煤就不错了。但是面前这伙人的惨样也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而且严格来说,武田一男一伙也没什么机会祸害共和国的老百姓。   看到吴畏犹豫,武田一男说道:“这场战争的发生并不是他们的意愿,如果有什么惩罚,我愿意承受下来。”   吴畏笑了一下,武田一男的作法很符合他心目中对军事长官的定义。所以他对武田一男的印像好了很多,开口说道:“对于中日战争中战犯的审判方式,政务院还在与贵国内阁商量,我个人认为应该承担的罪责必须追究,但是不应该无限扩大化。”   武田一男想了一下,向吴畏道了谢,然后又说道:“其实第三师团的很多士兵已经不想回家了,他们希望能够在这里生活。”   吴畏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武田一男说道:“你说他们不想回家?”   武田一男苦笑了一下,“决定投降后,很多士兵逃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吴畏看着他沉吟不语。事实上武田一男的请求提出了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对待那些留在回疆的日本士兵。   只看武田一男的这部分人就可能知道,日本人劫掠了很多俄国妇女,再加上他们劫掠的牛羊牲畜,如果不遇到天灾人祸的话,已经完全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比起回到战乱后的日本列岛明显要更好一些。   吴畏当然可以拒绝武田一男的请求,但是那也只能限制面前的这几百号人。按照武田一男的说话,还有数千人已经逃散在了回疆广漠的土地上。   找寻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吴畏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所以他想了一下,对武田一男说道:“必须有人去北京。”   武田一男深深的鞠躬说道:“我明白。”   吴畏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品德”号再次飞了回来。   今天一大早,“品德”号就再次飞了出来,并且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上成功降落。   看着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停下来的小飞机,吴畏这才觉得这玩意小也有小的好处,起码人家不挑起降场。   任凯向吴畏转交了刘东明的报告,又告诉吴畏他发现吉尔吉斯骑兵还停留在西北方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   吴畏在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军事部队存在后,让任凯向刘东明转达自己的命令,独立团主力向自己靠拢。   不过考虑到独立团昨天布置的阵地,起码回收地雷就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追上自己。   接受第三师团投降的仪式结束后,吴畏向武田一男交待了一下,让他收拢士兵,等待刘东明的主力过来,自己就准备带领张伟的连队出发。   听说吴畏要去攻击吉尔吉斯骑兵,武田一男主动请求参战。尽显狗腿本色。   吴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在自己的国土上,他不需要外国军人的帮助,任何敢于挑战主权的组织,都只有覆灭和投降这两条路可走。   吉尔吉斯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也许在他们的心目中,也没有把越境追击当作一回事。他们还在观望日本人的行动。   当吴畏的车队出现在吉尔吉斯人面前时,那些骑兵居然觉得这些中国士兵是来送死的。   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开始了,面对主动发起进攻的吉尔吉斯骑兵,吴畏指挥大部分卡车横向排开,放骑兵到二百米内才突然集中开火,同时命令炮车和随行迫击炮对骑兵后队进行火力遮断,装甲车和少辆卡车沿一侧迂回打击漏网的骑兵。   十几分钟后,近千人的骑兵部队大部被歼灭,战争进行到追逃阶段。吴畏带领骑兵部队穷追不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只有数十名骑兵借着黑暗逃离战场。   简单打扫战场后,吴畏带领连队连夜后退,与刘东明派出接应的部队汇合后返回到第三师团附近的营地休息。   第二天,吴畏派出一支部队带着自己写给侯硕的信,押送俞世海和武田一男等军官返回迪化,独立团主力则原地休整。   艾合坦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渡过危险期后,就不会再有反复,阿尔巴科日感谢之余,盛情邀请吴畏到自己的家中作客。   吴畏对于造访牧民部落没什么兴趣,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他穿越前那个时代,住在旅游区的牧民帐篷里都说不上舒适。比起去阿尔巴科日家里遭罪,吴畏宁可睡在卡车里。   但是肖媛和吕兰清都对这个时代的牧民生活感到很好奇,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想要见识一下的。   在这件事情上,肖媛和吕兰清算是难得的同进退了一次。先是吕兰清来游说了一番,被吴畏拒绝之后,吕兰清很奇怪的问道:“你不想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吗?”   吴畏很无奈的看着她,“这里是草原,大漠还远着着,再说就算不刮风,烟也不是直的。”   吕兰清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起来,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惦记着人家闺女?”   当初阿米娜请求吴畏救艾合坦木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将女儿献给他,现在艾合坦木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是吴畏不但救活了他的性命,还消灭了打伤他的叛军士兵,也算完成了任务约定。   这个时代别说是回疆,就是算是中原腹地和江南富庶之地,平民家里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机会,对于阿尔巴科日一家来说,如果能把女儿嫁给吴畏这样年青的大官,即使不能粘上什么好处,也算给女儿找了一个安稳的饭票。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阿米娜真有可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吴畏看着吕兰清精致的小脸,叹了一口气。总不好意思告诉她就算阿米娜肯自己也要考虑审美观,再说按照某些集体穿越废柴们的说法,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地区,人体内存在寄生虫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考虑到回疆的卫生条件,吴畏的胃口直接就倒了。   吕兰清本来只是习惯性的调戏吴畏,并不是真想要什么答案。如果换一个人,吕大美女是不会这么作(一声)的。但是一方面她对吴畏的确有好感,另一方面也是吴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很老实。男人如果不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女人通常就会主动一些,吕兰清也没有例外。   但是这时看着吴畏盯着自己发呆,吕兰清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她咳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发干,一向才思敏捷的大记者居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可有人要看呆燕吗?”   吕兰清没事的时候也是喜欢读闲书的,更兼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典出何方,回头见是肖媛,忍着羞意笑道:“我可是无功而返呢,只好盼姐姐马到成功了。”   一面说,一面就转身走了出去。   肖媛也不拦她,看着吕兰清走出帐篷,才回头笑道:“心动乎?”   吴畏看了她一眼,皱眉说道:“你俩今天什么毛病?就为了去看个牧民家庭,至于这样?要是实在想去,我让人送你们去就是了。”   肖媛笑了一下,坐到他的身边,问道:“我不是开玩笑,你年纪可不小了,总要考虑婚事。”   吴畏一愣,看了看她,心说这算是什么意思?咱俩都已经熟悉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想了想,说道:“我和秀云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共和国没有一夫一妻的说法。”肖媛说道:“虽然我一直反对一夫多妻,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娶秀云,那么只娶她一个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吴畏看着她,哑然失笑道:“这个说法还真奇怪。”   “你真不明白吗?”肖媛说道:“你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拜托。”吴畏起身说道:“我投降,你们想干什么就去吧,要车给车,要人给人。”   肖媛嫣然一笑,起身说道:“要人给人?如果要你呢?”   吴畏脸上的笑容一僵,强笑道:“要命不给。”   肖媛笑了一下,起身说道:“你其实也喜欢黛儿对不对?”她盯着吴畏的脸,说道:“我早就发现你不愿意和我单独相处,但是一直找不到原因。直到黛儿受伤昏迷,我陪着她的时候,听到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她看着吴畏,说道:“你那么急着去救她,是因为你也喜欢她。我是她的小姨,所以你才怕独处的时候对我动心,对不起黛儿对不对?”   她笑着摇了摇头,又疑惑的说道:“可是兰清又是怎么回事,她对你也有好感,我不相信会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美女,你们之间又隔着什么人?”   她想了一回,却实在不得要领,于是摇了摇头,向吴畏笑道:“你啊,太钻牛角尖了,食色性也,要自污的话,这可比什么小动作都要好用得多。”   吴畏看着肖媛的背影,久久没能缓过这口气来。   肖媛的这些话,究竟是她要告诉自己的,还是叶知秋要告诉自己的?叶黛昏迷的时候,真的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如果能把叶黛和秀云一起娶了呢?吴畏这么一想,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抗拒这件事情。   第490章送死的官   叶黛是程斌的未婚妻,至少到目前为止仍然还是。就算不考虑吴畏和程斌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干出闹腾别人的事情。   但是一般来说,没有人能够控制梦境,吴畏既然没有天赋神通,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白天的时候肖媛的话触动了吴畏的某些心思,所以才会夜有所梦。   事实上醒来之后,吴畏就很坚定的认为是自己的性欲太久没有发泄,所以才产生的春梦。既然是春梦,自然无法控制梦中的人物,叶黛出现在梦中,多半是因为她和自己很熟悉,当他的潜意识需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把叶黛的形象添了进去。   吴畏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只所以那么在乎叶黛,是因为在下意识里,自己把她当成了妹妹一样看待。   这么一想,吴畏就觉得自己更加无耻了,有人发春梦会梦到妹妹吗?也不知道德国人现在治红伤水平怎么样。   肖媛和吕兰清到底还是跟着阿尔巴科日去了他们的牧场,吴畏虽然没有跟着,却派了一个连的士兵,由李炎芝带队负责警卫。   他的时间一直都很宝贵,所以即使有两位美女在这里,也没什么兴趣浪费。   六天后,侯硕亲自带着警卫营赶了过来,让吴畏大吃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侯硕一见面就抢先敬礼,弄得吴畏莫名其妙,笑道:“老哥这是闹哪一出?”   侯硕大笑道:“恭喜老弟,你现在是上将了。”   吴畏身处回疆腹地,通讯不便,只所以在这里停留,只是为了等待送俞世海和武田一男的部队回来,可没到京里还会有消息传出来。   侯硕带来的除了吴畏升官的消息外,还有一封长长的电报,因为指定交由吴畏亲译,所以电报局没敢翻译,就把满篇的数字串给送来了。   吴畏苦笑道:“这是什么情况。”   “肯定是好事啊。”侯硕羡慕的说道。他一个少将师长熬了十多年,要不是托吴畏的福,估计就得扛着一颗星进棺材了。没想到吴畏这才三十多头的年纪就已经官拜上将了。   共和国没有元帅,上将就算到顶了,吴畏这么年轻就成了上将,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自然也是满满的羡慕。   吴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纵观他穿越后的这几年,每次临时升官都要很快面临恶战,换成别人那就是临战给个送死的官,只不过吴畏比老靳运气好,一直不肯死,这才能爬到现在的位置上。   侯硕也想知道叶知秋的电报里到底说了什么,所以拍了拍吴畏的肩膀,笑道:“你赶紧译码子去吧,给我找个地方眯一觉,这一路骑马可累散这幅老骨头了。”   吴畏笑了一下,亲自带着侯硕去自己的帐篷休息。一般来说,除非叶知秋或者总参指定侯硕亲自送交,不然侯硕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回疆最大的官,军政一把抓,多少事情等着他来处理。巴巴的跑过来送这一份电报,这个马屁可是拍得狠了。   译完整份电报,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吴畏把译文反复看了几遍,这才拿出火机把纸烧了,然后看着灰烬发呆。   门外光影闪动,肖媛和吕兰清一身风尘扑扑的走了进来,一面解头上的纱巾,一面叫道:“我们回来了。”   吴畏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点头笑了笑。吕兰清奇道:“是不是坏了你什么好事,怎么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吴畏摇头笑道:“什么叫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你们还要我来个热情拥抱?”   吕兰清的脸皮没那么厚,啐了一口,不再理他。肖媛的脸皮倒是久经考验,毫不在意的问道:“我看到外面有十二师的兵,是怎么回事?”   “侯硕来了。”吴畏简单说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灰,苦笑道:“我就知道这颗星星不是那么好扛的。”   吕兰清看了一眼肖媛,微笑道:“我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咱们军神大人办不到的,先恭喜上将军了。”   “是上将,还将军,又不是下象棋。”吴畏没好气的说道。   肖媛顺着吴畏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灰烬,皱眉说道:“又让你干什么?”   看到吴畏摇头,她点头说道:“是密令?怎么他也搞这种锦囊妙计了。”   吴畏摇了摇头,人家猪哥靓的锦囊只需要照着办就行了,叶知秋给他的东西可只是提了要求,根本没有具体实施的方法。总不至于叶大总统也和吕兰清一样,相信自己什么都能办得到吧?   他摆手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肖媛咳了一声,自然不会告诉吴畏自己和吕兰清是受不了这么久不能洗澡才跑回来的。   回疆的很多区域其实并不缺水,只不过这时代取水不易,烧水更麻烦,所以很多人就没有洗澡的习惯,最多就是天暖的时候去自然水域泡一下。   现在这个时节,中午虽然已经很热了,但是早晚和夜间仍然还冷得刺骨,自然界的水当然也暖不到哪里去。肖媛和吕兰清虽然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可也没办法像牧民女子那样直接来个天休浴。   其实说起来,独立团的士兵们也没有多喜欢洗澡,条件不足,吴畏也不会把这个列入管理条例。但是现在独立团的医疗队里女人不少,又都是卫生口出身,只要有条件,总是要搞个人卫生的。   在这方面,独立团里的劳力足够,而且颇有一股不以为苦的劲头。用刘东明的话说:“这都是战斗力啊!”   肖媛又不是女神,和吴畏再熟悉,也不好意思出“三宝”之一,只能支吾过去,好在吴畏也没有追问。   说完了话,吴畏见肖媛站在面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奇道:“还有什么事?”   肖媛古怪的笑了一下,拍手说道:“进来吧。”   吴畏一愣,抬头就看到吕兰清拉着一个回族服饰的少女走了进来,那少女怯怯的跟在吕兰清的身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吴畏看着少女,无奈的想,“这眼睛还真像葡萄,好在是黑葡萄,不是小蜜蜂。”   第491章   侯硕在吴畏的营地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启程回去,走的时候向吴畏移交了一部分带来的弹药。算是吴畏离开国境前的最后一次补给。   吕兰清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侯硕对吴畏这么客气。她算是心高气傲的人,如果是平日里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多半是宁可自己琢磨,也不会开口问人。   不过和肖媛一起在阿尔巴科日家里住了六天,每天朝夕相处,互相了解得更多。吕兰清发现肖媛对时事政治都有很精辟独到的见解。   她虽然自负,却是肯正视别人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和秋卫卿相互欣赏,进而交称默契。   所以现在看到侯硕的行为,心中不解,就很虚心的向肖媛请教。   肖媛听了她的问题,冷笑道:“这俩人一起分过脏,自然交情不浅。”   吕兰清冰雪聪明,在迪化的时候对吴畏的所做所为也有耳闻,听了肖媛的话,不禁替吴畏汗颜,轻声说道:“吴兄所为,确有不当之处。”   肖媛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以为他真的中饱私囊?”   她冷笑道:“中正行事,看似鲁莽残暴,却往往暗藏玄机。没到显露出来的时候,谁又能看得懂?”   吕兰清一时哑然。她知道自己和肖媛在接触的信息和人物方面都有差距,所以得出的结论自然也要差上一个层次。   她在吴畏身边的时间也算不断,知道吴畏身边几个关系亲密的人当中,叶知秋、叶黛、钟笛等人都和肖媛很熟悉,肖媛自然可以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吴畏的不同形象,从而交织出一个立体鲜明的人物来。   在这方面,吕兰清就只和秋卫卿比较熟悉,偏偏秋卫卿和吴畏之间的关系又偏向于知心,其中种种不足为外人道。就算秋卫卿想撮合两个人,也没办法说出来。更何况秋卫卿也很欣赏秀云,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也就淡了给吴畏保媒的心思。   有这些先天的劣势,吕兰清在深入了解吴畏这方面就落后了很多,虽然下意识的不愿意通过肖媛来加深这方面的认识,还是很谦虚的追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肖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都说了,没到最后,谁又能知道他想干什么?”她看着吕兰清,笑道:“你又干嘛不去亲口问他。”   吕兰清自然不肯吃亏,笑道:“那刚才又是谁一脸的幽怨了?”   肖媛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向吕兰清说道:“我这辈子,多半是不可能嫁人了,你却还年轻,有些事情,总要自己争取。”   吕兰清一愣,看了看肖媛,觉得她不似作伪,苦笑道:“普通人又怎么敢娶我们这样的人?”   在某些方面,这两个人有着相同的问题。但是具体到细节上,又各自不同。   肖媛愁嫁,固然有才高难配的原因,但是她和叶知秋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原因,能有资格攀附上她的人多半都知道肖媛本来是要嫁给叶知秋的,虽然现在看来,两个人不及于私,但是谁知道叶知秋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人又有多大的胆子敢和大总统抢女人?相比之下,肖媛早年间在美国生活时培养出来的观念和习惯等方面的差异反倒并不重要了。   所以可以说,肖媛今日的种种,都与叶知秋息息相关,可谓成败相依。   至于吕兰清,反而比较简单,她的身边无所力,全靠自己的努力才出人头地,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妥妥的女强角色。以这个时代男子的观念,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受妻子比自己更强呢?又有几个人能够看着自己的妻子周旋于职场当中?   肖媛只所以说吕兰清比自己有希望,也是因为吕兰清主要是内因,如果做出一些牺牲的话,很容易就能够得到收获。   所以肖媛听了吕兰清的话,摇了摇头,向她说道:“那倒未必,是不为,非不能也。”   吕兰清难得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向肖媛笑道:“姐姐貌美才高,又身份尊贵若是想嫁人,可比我容易多了。”   肖媛看着她,淡淡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惦记你家吴兄的人,身份比我高贵的可不止一位。”   吕兰清一愣,疑惑的问到:“你是说那位女沙皇?还有谁?”   “你说的这位是政治上的,另一位自然是经济上的。”肖媛说道:“要说可怕之处,恐怕这位经济上的女沙皇还要更胜一筹。毕竟我们都知道俄国有多大,却没人知道这人的经济帝国范围有多广。”   吕兰清再聪明,受限于身份地位,总有无法触及的范围,所以并不知道肖媛说得人是谁。她皱眉想了一下,轻声说道:“若是有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很让人向往了。”   吴畏当然不知道身边两位才女居然会凑在一起叹息前途。他还在因为这两个人不经自己的同意就把阿尔巴科日的女儿带回来而感到不满。   好在两个女人也知道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所以很快就说明,带这个回族少女回来,其实是她自己的请求,她向往肖媛和吕兰清描绘的世界,又和阿尔巴科日学过一些汉语,所以才偷偷央求两个人带她离开家庭。   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凭自己的面子带不走阿尔巴科日的家的小公主,这才干脆打起吴畏的旗号,回来后只是找他做个报备,免得以后说漏了。   人都带回来了,吴畏自然也不能再送回去。他知道肖媛和吕兰清都有一点女权的倾向,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所以当发现一个异族少女主动想要离开家庭的时候才会愿意伸出援手来帮一把。   既然应该回来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吴畏自然还要继续原定的行程。唯一的变化就是那份电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却知道自己不应该怎么做。   所以在出发前,他又去见了一次菲利浦。   这位英国探险家此时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傲气,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不过比起刚刚离开托帕尔城的时候,气色却变得好了一些,显然最近一段时间没有遭到虐待。   看到吴畏出现,菲利浦一度以为他是来处死自己的。吴畏也没有解释,看了他半天,才又默默离开,临走的时候,很是惋惜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菲利浦茫然不解,却隐约觉得自己一时是死不了了。   独立团又向西行进了三天,然后再一次停了下来。这一次独立团的行为有些反常,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显得有些紧张,戒备森严。不但把警戒幕张开了老远,而且也不许医疗队的人在营地内随意走动。   相对于其他人,肖媛和吕兰清是有一些特权的,所以她们很快发现,在独立团官兵们如临大敌的外表下,吴畏居然失踪了,不只是他,就连王翔等一众卫兵也都不见了。   第二天下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乱了营地的平静,一队士兵抬着单架冲进了医疗队的生活区。   吴畏不在,又没有手术可做的时候,通常拉什会一个人在营地里遛弯,用蹩脚的汉语和医疗队里的小护士打招呼。   不过这一次独立团的士兵们罕见的要求医疗队的人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不要外出,所以拉什只能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睡眠。   嘈杂声惊醒了拉什,他打着哈欠从帐篷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一个怪物冲到自己的面前,大声吼叫道:“快准备手术。”   拉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叹道:“中国的怪物都会说英语?”   然后才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把脸画得像田园画一样的家伙是吴畏。   此时的吴畏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身上沾了大块的血迹。他用右手抓住拉什,左手里则提着一支步枪,胸前的几个口袋都是空的,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拉什瞪大了眼睛,望着吴畏花里胡哨的脸,惊讶的问道:“出了什么是事?我们遭到袭击了?”   “不是。”吴畏叫道:“你很安全,至少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   拉什很快就发现,营地里和吴畏一样打扮的人还有十几个,其中就有吴畏的卫队长王翔。   让他做手术的是两个同样装束的战士,其中一个腹部中弹,已经陷入了昏迷,但是好在没有大出血。   而另一个人的样子则显得更加凄惨,他的全身都被硝烟熏黑了,两条腿上更是血肉模糊。拉什毕竟不是军医,自然看不出来,这是被近距离爆炸的手榴弹炸的。   腹部中弹的士兵最终没能撑得过来。倒是那个被手榴弹炸得衣衫褴褛的士兵活了下来,甚至不需要截肢。   做完手术后,拉什想找吴畏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时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吴畏正站在菲利浦的面前,将一袋证件扔到他的面前,然后问道:“你看看还有漏下的吗?”   菲利浦满满打开其中的一个证件,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颤抖的向吴畏问到:“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吴畏平静的回答道:“只是去了一趟吉尔吉斯人的地盘,然后杀了几个人而已。”   就在昨天晚上,吴畏带人遇过中吉边境,刺杀了在边境线五十公里外的英国探险队,探险队二十余人全部被杀。   第492章前途   总的来说,吴畏昨天的行动是成功的,让他愤怒的原因是,本来一次完美的突袭因为自己的大意出现了战损,所以他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   看着菲利普惊讶的表情,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绣着图案的破布,扔给菲利普,问道:“认识这个吗?”   菲利普愣了一下,吃惊的说道:“这是吉尔吉斯大公的苍鹰卫队?”   他停了一下,抬起头幸灾乐祸的对吴畏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了,你的人马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看来要让你失望了。”吴畏说道:“首先,吉尔吉斯人需要一个新大公了,但愿这个家族的人口足够繁荣。”   他说道:“第二,我只伤亡了两个人。”他恶狠狠的说道:“他们是因为你们这些搅屎棍的出现才牺牲的。”   “这不可能。”菲利普好歹也是在吉尔吉斯待了好几个月的人,对于苍鹰卫队的战斗力还是很清楚的。他叫道:“你不可能伤亡这么小。”   吴畏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对付一群苍蝇有伤亡才让他难以接受。   早在托帕尔捉到菲利普这几个英国人时,吴畏就得知有一支打扮成探险队的英国人正在吉尔吉斯境内游说吉尔吉斯大公脱离俄国,转而投靠英国。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畏并没有在意。此时的大英帝国还没有在全球收缩它的势力,虽然说扩张已经接近极限,在很多方面的确表现出了力有未及的现象,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白金汗宫的绅士们还是很愿意到处伸手的,要不然岂不是愧对了全球搅屎棍这个光荣称号。   吉尔吉斯这块地方本来是中国的传统势力范围,但是在二十年前,被割让给了俄国。不过这片地区是少数民族聚集区,这里的人们对于中国没什么归属感,对于俄国也是一样。   所以当俄国分裂,控制力下降后,吉尔吉斯人当中就出现了一些寻求独立的呼声。英国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派人混了进来。   吴畏对于开疆拓土的兴趣不大,见识了文明社会的发展历程后,他一直觉得人口太多在多大数时间里都是包袱。再说中亚那一片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地下矿藏,如果国力强盛了,自然可以花钱买回来用,所花费的代价可比养活这么一大片地方上的人民要小得多了。   所以他本来并没有打吉尔吉斯人的主意。只不过本着一向不吃亏的原则,带着菲利普等人一路西行,只是想着狠狠坑一下轻信英国人的吉尔吉斯就拉倒。   要执行他的这个计划,就需要深入到吉尔吉斯人的领土,当然也就不能带着独立团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他倒不担心叶卡捷琳娜生气,只是既然要搞小动作,当然就不能太明目张胆了,所以需要大队人马在中吉边境停留一段时间。   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了武田一男,结果让叶知秋的电报追了上来,虽然军衔又上升了一档,却要他尽快赶到北俄去,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能在中吉边境逗留太长时间。   但是在消灭那支吉尔吉斯人的骑兵的时候,他从俘虏口中得知,吉尔吉斯境内的英国人听说菲利普等人随白老旺接应俞世海的时候被国防军击溃,下落不明后,有点坐不住了,已经移动到了中吉边境上,正在设法打听详细的战况。   英国人不过境,自然是认为国防军不敢对他们进行越境打击。不过显然英国人太不了解吴畏,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真没有吴畏不敢干的事情。   对于吴畏来说,既然是主动送上门来,要是不吃那就太不给面子了,所以他才置叶知秋的严令于不顾,带着自己的警卫排趁夜潜入吉尔吉斯境内,并且顺利找到了英国人的驻地。   英国人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袭击,毫无准备之下遇到吴畏亲手训练出的特种作战部队,战斗过程自然十分顺利。   托帕尔大战之后,吴畏一直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而且吉尔吉斯人从来就没以战斗力强著称过,所以他在消灭了英国人之后,并没有秉承特种作战快打快撤的原则,而且趁着天色微明,打扫起战场来。   没想到因为第三师团的出现,吉尔吉斯大公非常重视,带领亲卫队也到达了边境。派出追击日军的吉尔吉斯骑兵被吴畏击败后,有溃兵逃了回去,对国防军战斗力的描述让吉尔吉斯大公非常吃惊。   正在进退两难的大公听到英国人驻地的枪声后,带着卫队过来查看,正好遇到了准备撤离的吴畏一行。   黎明前的黑暗让战斗在突然之间爆发,警卫排战斗力再强,面对精锐的大公卫队刚正面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吴畏一面利用地形固守,一面发信号让等待接应的车队赶上来。   摩托化部队的出现大出吉尔吉斯大公的预料,他在两辆炮车的第一轮炮击中就被破片击中死亡。这一下三百名大公卫队的士兵红了眼睛,不要命似的冲击车队,结果全军覆灭。   吴畏不知道吉尔吉斯人的军力部署情况,这一战之后弹药消耗又大,也不敢在吉尔吉斯境内停留,一口气跑了回来。   既然现在英国人和吉尔吉斯大公都成了枪下亡魂,菲利普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吴畏本来已经准备送这位去见上帝了。但是见到菲利普之后,他突然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所以给他看过了从英国人那里抄来的人员名单和吉尔吉斯大公卫队的标志后,就离开了。   从关押菲利普的帐篷里走出来,他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刘东明和王翔。   刘东明是少数知道吴畏去做什么的人,只不过当时他没想到会发生遭遇战。看到警卫排受伤的士兵后,刘东明才感到了后怕。这要是吴畏在战斗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可就真的万死莫辞了。   所以他看着吴畏,很诚恳的说道:“下次让别人去吧。”他说道:“我们接受训练,不是为了跟着您把风的。”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北方昏暗的天空,轻声说道:“放心,你们战斗的机会还有很多……”   第493章叶卡捷琳堡   北方俄国的首府是叶卡捷琳堡,这里本来的名字叫做斯韦尔德洛夫斯克,叶卡捷琳娜从远东返回后,与亚历山大四世的南方政府在这里打了一场大战,本来差点成为阶下囚的叶卡捷琳娜神奇反杀,不但吃掉了南俄方面的大国,而且杀出高加索山脉,占领了斯韦尔德洛夫斯克…   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是俄国东部最大的城市,拥有着雄厚的工业基础,所以叶卡捷琳娜把这个地方定为自己的政权所在地,更名为叶卡捷琳堡。   此时望着远方叶卡捷琳堡那巨大的剪影,吴畏笑道:“想不到我会这么快回来。”   “我们都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陪在他身边的米哈伊尔说道。   现在的米哈伊尔已经是北俄军方的中将司令员,早已不是当年波将金号的青涩水手模样。   他要算是北俄政府高官中最早结识吴畏的人之一,所以叶卡捷琳娜才会把他派出来迎接吴畏。米哈伊尔既然身居高位,当然知道吴畏的到来在叶卡捷琳堡当中会带来怎样的震动,不过他是和吴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感情自然很不一般。   后来他听布隆施泰因说起过,在波将金号事件当中,如果不是有吴畏进言,很可能他和船上的水手都被处决,那样自然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   所以尽管有些担心吴畏此行,但是米哈伊尔仍然很尽心尽力的为吴畏介绍现在南北俄国的情况。   那次突袭之后,吴畏并没有在中吉边境逗留,事实上他过高估计了吉尔吉斯人的战斗力。   在他想来,自己干掉了人家的最高首脑,吉尔吉斯人再不济也要起兵来报仇。独立团战斗力再强,参与这种战争也很无谓——他又不能挥军占领这块地方,所以任何战损都是没有意义的。   离开中吉边境后,吴畏先向北,再向西进入哈萨克人的地盘。   和吉尔吉斯人不同,哈萨克人是真正能够感觉到叶卡捷琳娜政府压力的地方,所以听到一支来自中国的武装使团入境后,并且了解了吴畏此向的目地后,哈萨克人虽然感到愤怒,但是仍然保持了克制,一面集结军队监视吴畏一行,一面飞快的向叶卡捷琳堡报告此事。   叶卡捷琳堡的反应速度很迅速,事实上吴畏将沿陆路前来担任共和国驻北方俄国全权大使的消息早在去年就已经传递到了叶卡捷琳堡,吴畏五月初才进入哈萨克境内已经是出人意料的慢了。   所以吴畏一行刚刚到达位于哈萨克中部的阿克莫林,就遇到了前来迎接他的米哈伊尔。   两个久别的朋友相见,自然有一番欢喜,不过看到吴畏随行队伍的规模,米伊哈尔仍然感到有些意外,并且对于大量的机动车辆感到好奇。   在于此时的北方俄国来说,汽车还是稀罕物,只能有叶卡捷琳堡内平坦的道路上跑那么一会。不得不说,南北对峙的状态正在让北俄方面逐渐脱离主流世界。   斯托雷平虽然一直致力于提高北方俄国的工业能力,但是受限于从前的工业底子和经济条件,效果并不明显,至少到目前为止,最困扰北俄政权的问题还是让人民吃饱穿暖,让士兵手中有足够的枪支。   米哈伊尔没有想到吴畏会带一支上千人的卫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又是要进入态度暧昧的哈萨克人地盘接人,也只仅仅带了一个骑兵营,其中有一个哥萨克骑兵连队。   带实上米伊尔对于自己的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吴畏并没有对米哈伊尔隐瞒自己在中吉边境上做过的那些事,米哈伊尔对于吴畏擅自进入自己国家的领地并且杀死了当地人的大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而觉得非常解气。   像吉尔吉斯和哈萨克这种附庸国,在俄国南背分裂后一直态度暧昧,在两方政府当中摇摆不定。俄国南北双方忙着对抗,也没精力去收拾这些地方。和吉尔吉斯人一样准备趁机独立或者另抱大腿的不在少数,要是按照米哈伊尔的脾气,早就带着部队一个一个的平推过去,教教这些民族做人的道理了。   穿过哈萨克,再翻过乌拉尔山脉,就到达了叶卡捷琳堡。   翻越乌拉尔山对于拥有大批车辆的独立团来说是个苦差事,吴畏倒是没打算让摩托化部队在山区形成战斗力,但是借此机会积累经验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米哈伊尔一直派人前出到队伍前面预先安排住宿,算算今天可以到达叶卡捷琳堡,自然也早早就有人过去通知。不然吴畏手下这一千多人和几十台各种车辆,要临时安排下来可不容易。   两个人一起缅怀当年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经过,时间就过得飞快,一转眼间,已经到达了此行的最终点。   两个人骑在马上眺望叶卡捷琳堡的时候,前面有骑兵跑了回来,通知他们皇后陛下亲自到城外来迎接吴畏了。   米哈伊尔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吴畏,笑道:“你的面子可真大。”   吴畏微笑着说道:“那是皇后的垂青。”   米哈伊尔也没有多想。吴畏代表的是共和国,虽然因为叶卡捷琳娜的出身和欧洲对于统一俄国的恐惧,北方俄国一直与英法德等国家保持着联系,但是共和国却是第一个与北俄政权互派大使的强国,第一任大使又是吴畏这样的人物。   而且说起来,年轻的共和国也是世界列强中唯一一个没有同时与南北俄国保持交往的国家,从北俄政权建立的那一天起,共和国就立场鲜明的站在了北俄这一边,再加上并肩与日本作战的经历,已经算是铁杆盟友了。   对于最重要盟友派来的第一任大使,叶卡捷琳娜亲自出城迎接倒也说得过去。   又走了一程,前面灰尘大作,又有人过来通报说首相斯托雷平迎上来了。   米哈伊尔这次忍不住了,向吴畏说道:“乌里扬诺夫同志一直在北方开展工作,现在应该不在首都。”   吴畏笑了一下,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第494章旧人见面   要说起来,斯托雷平可得算得上吴畏的老朋友了,基本上他这前半生遇到的倒霉事都有吴畏一份,偏偏最后结果又都不错。   先是金水河大战,俄军大败之余,斯托雷平因为保住了部分军队,反而混了个加官进爵,并且借机进入了尼古拉二世的政治视线当中。   然后是尼古拉二世遇刺,俄国人失去了一位沙皇,斯托雷平却得到叶卡捷琳娜的赏识,被委以重任。   再然后斯韦尔德洛夫斯克大战,叶卡捷琳娜被南方军队包围,斯托雷平虽然身处后方,但是如果主力被歼灭,斯托雷平身为叶卡捷琳娜的首席智囊,能捞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偏偏又和乌里扬诺夫手下一干军方将领又意见相左,算是坐困愁城。没想到危机时刻吴畏出现,一举扭转了战局,这才有斯托雷平现在的位置。   所以要认真说起来,斯托雷平是应该感谢吴畏的,事实上他去年听说吴畏要到叶卡捷琳堡来担任驻俄大使的时候,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深深觉得吴畏来得不是时候。   虽然很怀疑吴畏的目地,但是斯托雷平也知道吴畏的行程是去年就定下来的,不可能提前猜到如今的局面,他怎么说也是有地位的人,就算是想要制造阴谋论也不能因为屁股就不要智商了。   所以他见到吴畏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离着老远就让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从车上下来,快步向吴畏走来。   吴畏当然不能骑在马上等着,也下马迎了上去,米哈伊尔和王翔也跟了过去。   斯托雷平给了吴畏一个熊抱,然后才放开他笑道:“你知道我有多不希望现在看到你?”他并不担心吴畏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米哈伊尔不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斯托雷平觉得他多半会把自己担心的事情当成一个大八卦告诉吴畏。   但是天地良心,米哈伊尔的政治头脑的确不强,同样弱的还有他的八卦之心,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八卦,压根就没和吴畏说起。   但是他不说,不等于吴畏不明白斯托雷平的意思,有政治头脑的人可不全在俄国,叶知秋早就在电报里提到了这件事,这也是那份电报的主要目地,当然也是让吴畏头痛的来源。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笑道:“既然我们没办法反抗命运,那不如就张开双臂来拥护生活。”   斯托雷平愣了一下,大笑着又抱了一下吴畏,说道:“真见鬼,你准备改行当诗人了吗?那可真是军界的损失。”   吴畏向他眨了眨眼睛,笑道:“相信我,这只是一个附加技能。”   “好吧。”斯托雷平说道:“我就当这是你为了俘获小姐夫人们的芳心而苦练出的技能。”他向吴畏问道:“你结婚了吗?”   吴畏一摊手,“你觉得呢?”   “我觉得如果有,那么这位幸运的女士一定就在这个车队里。”   吴畏大笑起来,摇头道:“我的车队里的确有女士,不过可不是我的夫人。”   斯托雷平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走吧,别让皇后等久了。”   斯托雷平在这里,米哈伊尔这个中将就不够看了,很自然的把位置让了出来,不过他却不肯离得太远,一直骑马陪在吴畏身边。   吴畏看在眼里,在心里叹气,叶知秋只看到了一个危机,却不知道北俄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当然也许在叶知秋看来,一个政体内部有矛盾是应该的,既然不影响自己的利益,那就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吴畏却不能这么想,现在叶卡捷琳娜手下的能人太多,如果不能把幽灵关在笼子里,那被祸害的可就不只是欧洲了。   斯托雷平没有骑马,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和吴畏并肩而行。他倒是邀请吴畏和他一起共乘马车,但是被吴畏以一会见到皇后再下车不如下马方便为由婉拒了。   斯托雷平猜不准吴畏是真这么想还是另有顾忌。不过吴畏和其他人不同,这位是可以直接和叶卡捷琳娜说上话的,既然抬出了这个理由,如果自己再劝,很容易被理解成对皇后不敬,所以也就不再开口。   很快车队就来到了叶卡捷琳堡的郊外,走在前面的吴畏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大群俄国人簇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等在那里。   看到吴畏的车队出现,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然后有人骑马迎了上来。   看到那个人过来,米哈伊尔哼了一声,干脆转过头去不看。斯托雷平淡淡说道:“你还记得这个拉斯普廷吗?”   吴畏好容易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个当然认识,不就是陆大有吗?   吴畏当年奇袭赤塔火车站,陆大有在激战中受伤,被叶卡捷琳娜救下来,冒充鞑靼人改名叫拉斯普廷,成了叶卡捷琳娜身边的侍从。   后来吴畏随从叶知秋出访法国,正好尼古拉二世访问巴黎,斯托雷平请吴畏到俄国使团驻地商量两国首脑见面的事情时,陆大有看到了吴畏,冒险过去相认。   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乌里扬诺夫刺杀尼古拉二世的事情,陆大有当时身受重伤,辗转回国后病情一直反复,所以吴畏上次出使俄国的时候,一直没找着借口见到他,没想到陆大有终于伤愈复出了,只是不明白他又怎么能同时得罪米哈伊尔和斯托雷平了。   斯托雷平看吴畏表情古怪,以为他已经听说了拉斯普廷的事情,这种事以他的身份不太好说出口,正好免了尴尬,只是皱眉说道:“弄臣而已。”   没等吴畏琢磨过味来,陆大有已经纵马来到众人面前,很恭敬的向三个人施礼后,才向吴畏笑道:“吴将军,皇后等候你多时了。”   陆大有此时的身份只是宫中侍从,自然不能行军礼,在马上行弯腰礼,也不可能作到位,所以看起来有些马虎。米哈伊尔干脆装没看见,还是斯托雷平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礼貌。   吴畏不明所以,催马过去和陆大有拉了拉手,笑道:“身体可康复了?”   陆大有到俄国后一直蓄须,又刻意留长发,脸上真正是毛多肉少,让人很难看到自己的表情,这个时候淡淡的回了几句,只是颤抖的手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吴畏知道不是叙旧的时候,说了两句就放开手,催马和陆大有一起去见叶卡捷琳娜。   米哈伊尔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凑到斯托雷平的马车旁边,问道:“吴将军认识他?”   陆大有在法国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见吴畏,不可能作到神不知鬼不觉。本来如果一切正常,他偷偷出去鬼混也没人会管。但是紧接着就发生了尼古拉二世遇刺的事情,斯托雷平和布隆施泰因自然要严查使团中的内应,很容易就把陆大有前晚偷偷溜出去过的事情翻了出来。   当时还是叶卡捷琳娜把陆大有保了下来,偷偷和斯托雷平说是自己派他去见吴畏的。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叶卡捷琳娜心地好,事发后主动承认了,不然的话陆大有自然小命难保。   斯托雷平情商智商双高,一看叶卡捷琳娜扭捏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再联想到吴畏当时出现在了刺杀现场,也就不再追问。布隆施泰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是相信斯托雷平的,也就轻轻揭过。   所以斯托雷平以为吴畏就是那个时候认识拉斯普廷,倒也没有疑心,轻声说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米哈伊尔和斯托雷平之间并没有私怨,只不过双方理念不合。说实在的,斯托雷平治国的本事是很强的,至少米哈伊尔很佩服他。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凑上来说话。   此时听了斯托雷平的话,米哈伊尔居然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只是两个人都知道此事重大,不是可以轻易下手的,总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行。   斯托雷平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坐在马车里想了一下,说道:“此事还要着落在吴将军身上。”   米哈伊尔一愣,不解的说道:“他有什么办法?”   斯托雷平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他说道:“这件事你和伊里奇说一下,他自然明白。”   伊里奇是乌里扬诺夫的中间名,只有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互为政敌,在朝野两地都斗得难分难解,偏偏说起对手来还能表现得如此亲热,也算是一大特长。   米哈伊尔一呆,双腿下意识的用力,战马以为他要加速,腿上发力,顿时窜了出去,把斯托雷平的马车抛在后面。   斯托雷平从车窗里看着米哈伊尔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疲倦的想着,布党的人总是这么毛燥,偏偏他们却有下层民众的支持,一时又不能舍弃,真是让人头痛万分。   吴畏自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这些事情,所以也没办法在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借着和陆大有并肩而行的机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来到了叶卡捷琳娜的马车前。   吴畏再不拿自己当外人,也没有当众策马跑到俄国皇后面前的道理。他要真这么干,护卫车驾的哥萨克骑兵就得拿刀砍他了。   所以他离着老远就勒住了马,把缰绳交给同样下马的陆大有,自己下马大步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第495章最成功的女性   如果还是尼古拉二世的时代,那么叶卡捷琳娜出行的时候,排场要比现在大得多,她可是沙皇宠爱的皇后,就算要轻车简从,也得考虑皇室的尊严。而那个时候,年轻的皇后也是很乐于接受彰显皇室尊严这种责任的。   不过显然现在的皇后陛下对于这些虚荣的东西已经看得不是那么重了,所以只是带了自己的卫队就出城来了。   但是无论叶卡捷琳娜怎么想,皇室的尊严必须保持,所以她的这辆马车仍然极尽豪华之能事。   吴畏的眼神很好,一面快步走到马车前,一面偷偷打量围绕在马车两侧的北俄官员们,然后发现大多数人自己都没有印像。   这种现象显然并不怎么正常,要知道当初吴畏可是被叶卡捷琳娜册封为陆军总司令的,不用刻意创造机会,也见过北俄政府中的大多数官员。虽然那个时候北俄政府只是一个草台班子,文齐武不齐,但是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官员都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跟随叶卡捷琳娜的,就算能力不足,也不应该被大规模撤换。   吴畏并没有盯着这些人去打量,他来到马车前,单膝跪倒,低头大声向叶卡捷琳娜致意。   这种单膝礼又名骑士礼,在贵族们中间很常见,通常是有贵族封号的人晋见身份高贵的人时施行的礼节。不过现在已经退化成自谕为骑士的贵族们讨好美丽的夫人小姐们时的行为。   所以说现在吴畏用这种礼节显然很不符合规矩,因为他此时的身份是另一个国家的使节,叶卡捷琳娜也不是普通的贵族妇女,吴畏这么做就显得太轻佻了。   叶卡捷琳娜艳闻名于欧洲,想当她的护花使者的人多得能从叶卡捷琳堡排到莫斯科去。如果换一个场合,多半就有人跳出来要和吴畏决斗了。   不过今天能陪着叶卡捷琳娜出来迎接吴畏的,都是北俄政府的高级官员,这些人或者经历不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年纪够大,心思也够多,看到吴畏这样做,虽然心中嘀咕,却并没有出声。   吴畏说完早就准备好的赞美之词,然后就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马车上的门打开了,两个侍女提着长裙从车上下来,然后搬出一个脚踏来摆在车门下方。   又一个美艳的俄国少妇从门里走了出来,先一步踩着脚踏下来,站到了车门旁边,然后吴畏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美艳少妇的搀扶下慢慢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本就极美的叶卡捷琳娜今天施了淡妆,看上去艳丽无双。   看到美丽的皇后从马车里出来,一直站在两侧的待卫队长发出一声口令,士兵们很整齐的向皇后施执枪礼,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美丽即正义的说法,不过欧洲各国皇室的王后们因为美貌而拥有大量崇拜者是很平常的事情。以叶卡捷琳娜的个人美丽,要说她的卫队中有一半人是她的忠实粉丝也不算夸张。   叶卡捷琳娜美目流转,在马车附近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就向着吴畏走了过去。那个美貌少妇很自然的跟在了后面。   吴畏保持单膝跪倒的姿势,扬头看着叶卡捷琳娜走近,在心里叹惜从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女已经变成艳妇了。   叶卡捷琳娜缓缓走到吴畏的面前,轻轻伸出右手,说道:“请起吧。”   吴畏并没有起来,而是伸手双手捧住叶卡捷琳娜的右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这才起身。   看到这一幕,围观众人摔碎了一地的眼镜,谁也没有想到,叶卡捷琳娜对于吴畏这个轻佻的举动虽然给予了响应,看起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   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时候,两个人当然没办法悄悄话,所以只是礼节性的互相问候了一下。   吴畏发现叶卡捷琳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得不提醒道:“能允许我介绍我的随行人员吗?”   叶卡捷琳娜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很重要吗?”   吴畏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叶卡捷琳娜猛然想起在那段漂泊在海上的日子里,吴畏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每当要让自己猜迷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心跳顿时加快,一股温馨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她微微一笑,向身后的少妇说道:“去请将军的随行人员过来。”   说到这里,她这才注意到远远停下来的车队,奇怪的问道:“那是什么?”   “汽车。”吴畏低声说道。   “为什么和我见过的不一样?”叶卡捷琳娜当然见过汽车,不过显然吴畏带来的汽车与她从前见过的那些截然不同,而且数量也过于庞大。   吴畏笑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感兴趣,可以找时间单独向您讲解。”   叶卡捷琳娜脸色微红,深深瞄了他一眼,笑道:“还是等艾丽克丝回来吧。”   到达叶卡捷琳堡之前,吴畏就已经安排好了和他一起觐见叶卡捷琳娜的人选,所以当艾丽克丝让陆大有过去传话后,肖媛和吕兰清还有拉什医生就跟了过来。   本来对这个意外有些紧张的皇后卫队长见到过来的是两个女人和一个平民,而且这唯一的男人还是个欧洲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按着手枪没有过来干涉。   叶卡捷琳娜显然也没有想到吴畏要介绍给自己的人是这么三位,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趁着三个人还没有走到面前的时候,低声向吴畏说道:“这些是你的夫人吗?”   她知道共和国的男人是可以娶很多妻子的,只是没有想到,吴畏会带着老婆来上任,所以吃惊之余也就没有注意措辞,忘了把拉什给摘出了。   听了她的话,吴畏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拉什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误判性别,这才向叶卡捷琳娜笑道:“我还没有结婚。”   叶卡捷琳娜呃了一声,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去打量过来的三个人了,她问道:“那么她们是谁?”   吴畏微微侧身,让走过来的三个人站到叶卡捷琳娜的面前,然后依次给她介绍,肖媛和吕兰清的身份自然是共和国影响力最大的两份报纸的首席记者,而拉什则是自己使团的首席医师。   最后他总结道:“他们都是您最忠实的崇拜者。”   这三个人都不会说俄语,看到吴畏叽哩咕噜的和叶卡捷琳娜说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拉什医术精湛,托盎格鲁-萨克逊人种的福,长得也比较帅,所以在英国的时候也见过很多身份尊贵的夫人,但是这一次面前的却是公认整个欧洲最有权力的女人,心里的紧张程度自然大大不同。   他看到吴畏指着自己和叶卡捷琳娜说话,知道这是介绍到了自己,连忙摘下帽子,向叶卡捷琳娜深深弯腰施礼,然后也不直起身子,就那么弯着腰抬头看向叶卡捷琳娜。   叶卡捷琳娜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去。拉什大喜过望,连忙单膝跪倒,双手捧住轻轻吻了一下,幸福得差点晕倒。   叶卡捷琳娜这时已经开始找回从前和吴畏在一起时的默契,很快发现吴畏介绍两个女人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于是收回手向肖媛和吕兰清致意。   要说起来,这几个女人当中,叶卡捷琳娜是最年轻的。但是她的身份在那里,多年宫廷生活,气质自然不同。   吴畏当翻译替她们互致了问候,然后才向叶卡捷琳娜说道:“肖记者是我国总统夫人的亲妹妹,她希望能够为您作一篇专访,把您的事迹介绍给共和国的人民。”   叶卡捷琳娜好奇的看了看肖媛,在心里猜测她和吴畏之间的关系,向肖媛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吴畏替她翻译了过去。肖媛眼睛一亮,向叶卡捷琳娜解释道:“在我的国家,女性的地位通常是很低的,这种情况不仅仅是社会不公造成的,也有女性本事不够自信的原因,所以我希望能够把这世界上最成功的女性事迹介绍回国去。”   听到吴畏翻译了这句话,叶卡捷琳娜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看了看吴畏,又问道:“我可以问一下您都介绍过谁了吗?”   “您是第一位。”肖媛回答道。   叶卡捷琳娜笑了起来,先向肖媛致谢,然后才转向吴畏,说道:“她不知道你也可以联系到杜迪夫人吗?”   吴畏咳了一声,说道:“这是两回事吧?”   叶卡捷琳娜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要说最成功的女性,我觉得她才是啊。”她看着吴畏,说道:“我听说她现在在美国,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她。”   吴畏没想到叶卡捷琳娜也知道杜迪夫人,不过想想也能猜到,杜迪夫人虽然一向低调,但是自己身陷本州的时候,叶卡捷琳娜紧急派出马卡洛夫驰援,而杜迪夫人刚亲率护卫舰队从美洲赶回来,这件事既然瞒不过马克洛夫,叶卡捷琳娜想知道的话,自然也就可以知道。   他正想着要怎么岔开话题,就听到叶卡捷琳娜低声说道:“听说你们在东京的时候曾经住在一起,是真的吗?”   第496章人参赢家   吴畏向叶卡捷琳娜介绍肖媛的时候,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仅仅是在引见随员,要不然也不用专门点出肖媛和叶知秋之间的关系了。   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肖媛总不能到俄国后采访一下叶卡捷琳娜就离开,自己又不能天天陪着她到处逛,吴畏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呢,又不是来和肖媛渡蜜月的。所以如果能够得到北俄皇后的关照,那么肖媛的行动就会方便得多。   而且吴畏也有点担心叶卡捷琳娜怀疑自己和肖媛之间的关系,他虽然不在乎,对肖媛就很不利了。把她说成是叶卡捷琳娜的崇拜者,再加上叶知秋小姨子的身份,效果就能好得多。   另一方面,北俄政府现在的外交形势并不怎么好,真正称得上强有力的盟友只有一个共和国,肖媛做为能够影响叶知秋的人,叶卡捷琳娜和她打好交道也是有益的。   吴畏可以指天发誓,自己把肖媛介绍给叶卡捷琳娜,绝对是出于一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时刻充满了爱与正义的心灵。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叶卡捷琳娜显然并不关心肖媛,居然先打听自己是不是和杜迪夫人有一腿。吴畏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俄语水平是不是退步了,难道刚才介绍肖媛身份的时候用错了单词?   他知道叶卡捷琳娜是巴伐利亚贵族,德语才是母语,要不是他记不清巴伐利亚人说高地德语还是低地德语,差一点就想换成德语再说一遍了。   叶卡捷琳娜看着吴畏一脸便秘的样子,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顿时觉得意性阑珊,向吴畏身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进城吧。”   吴畏再有满肚子的话,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人家皇后的小手大叫“你听我说……”,他又不姓马。既然叶卡捷琳娜这样说了,自然只有行礼凛尊的份。   叶卡捷琳娜在艾丽克丝的陪伴下走进马车,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舍,回头说道:“我还有一些话要请问吴将军,请将军和我共乘吧。”   这句话一出,身边的官员们差点摔倒一片。与皇后共乘是何等荣耀的事情,总不至于我们美艳的皇后对东方男人特别有兴趣吧?   吴畏也吃了一惊,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叶卡捷琳娜,伸出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显然是想确认一下刚才有没有听错。   他和叶卡捷琳娜更亲密的时候都有过,只不过那时候都是私人时间,现在这种场合,总要顾忌一下流言蜚语。   叶卡捷琳娜看起来有些疲惫,连话都懒得说了,伸出右手,用食中两指向吴畏勾了勾,就提着裙摆上车去了。   吴畏愣了一会,直到陆大有在身边咳了一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了上去。   肖媛三个人都不懂俄语,自然不知道叶卡捷琳娜说的是什么,这会也没人给她们翻译。不过肢体语言在人类社会都是相通的,所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着吴畏屁颠屁颠的过去,肖媛忍不住用中文骂道:“他好像一条狗!”   好歹刚才叶卡捷琳娜还和肖媛说了几句话,吕兰清天纵奇才,站在这里妥妥扮了一回路人甲,她都怀疑再见面叶卡捷琳娜能不能认出她是谁来。   所以她对叶卡捷琳娜的印像当然不会很好。虽然不知道肖媛这个评价与某位转世仙子的情人如出一辙,仍然要难得的同仇敌忾一下,点头苦笑道:“共和国大使第一次觐见皇后,就同车共乘,算不算两国友好的象征。”   肖媛的信息渠道比吕兰清多得多,自然听说过吴畏从前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各种花边消息。不过俄国皇后生活糜烂是有传统的,肖媛有美国生活的习惯,又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更加上身份尊贵,所以在京津一带西方人的圈子里很有一些人脉,自然也听说过一些这方面的传闻。   从前还以为吴畏只是叶卡捷琳娜多彩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没想到现在看来,皇后陛下显然旧情不灭,很有再续前缘的劲头。   所以听了吕兰清的话,她很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两个人虽然成熟,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并不好口出恶言,也只能尽在不言中。倒是拉什伸长了脖子看着叶卡捷琳娜的马车离去,在口中喃喃说道:“吴将军真是上帝眷顾之人。”   拉什的母语是英语,喃喃自语的时候自然不会说法语。所以身边的两个女人都听懂了,吕兰清讥笑道:“现在眷顾他的可不是上帝。”   肖媛虽然不是基督教徒,毕竟在美国长大,对于上帝的感情比吕兰清要丰富得多,所以纠正道:“谁能说这不是上帝赐与他的能力?”   “那你们这位上帝挑人的本事可真要好好雕琢一下。”吕兰清毫不客气的说道。   共和国不禁止外国教士传道,不过清末时候西教为了在国内发展,大量吸收无业游民和愚昧无知的妇人,共和国成立后也没好到哪里去。落在吕兰清这样以新时代女性自居者眼中,印像未免就要打个七八折,基本上就和你跟人家说自己的水果六是华强北出的一样,牌子再靓也起不来价。   她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拉什虽然为了医疗队里的妹子们正在苦练英语,不过这种内含丰富的说法那就完全体会不了,基本上属于每一个字都认识,加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程度,只好一脸茫然的去看肖媛。   肖媛又不是上帝子民,也没心情去维护老头的名誉,皱眉想了想,向吕兰清说道:“你想到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最重要事情是什么了吗?”   吕兰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学俄语。”   “没错。”肖媛点头说道:“不能总指望有人给咱们当翻译。”   这回拉什听懂了,立刻接上话题,说道:“我也要学。”   肖媛看了他一眼,奇道:“你不是在学中文吗?”   拉什的智商绝对很高,但是显然没在语言天赋上加点,一个法语就说得磕磕绊绊,学了几个月中文也就是词不达意的程度,现在居然又要学俄语,肖媛很自然的要怀疑他能学得过来吗?   拉什迟延了一下,看着皇后马车的背景,握紧双拳,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要做一下像吴将军那样的人。”   “那叫人参赢家。”肖媛没好气的说道。她看了看吕兰清,没有和她解释这个名词是她听吴畏逗叶黛的时候学来的。   第497章国家统一靠联姻   叶卡捷林娜的马车宽大舒适,装修也极为豪华。至少在吴畏看来,已经不比后世的商务车差了。只看这里面的面积,放一张大床都足够了。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车震,所以马车里当然不会有床,吴畏上车后,本来很自觉的打算坐到叶卡捷林娜对面的位子上,没想的叶卡捷林娜指了一下身边说道:“坐这里吧。”她看到吴畏的目光转向爱丽克丝,摆手说道:“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吴畏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坐了下来,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叶卡捷林娜已经把身体慢慢的靠在了他的背上。   吴畏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先看了坐在对面的爱丽克丝一眼,发现后者正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好像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一样。   吴畏感觉到马车缓缓启动,叶卡捷林娜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背上,一动也不动。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很累。”叶卡捷林娜说道:“有时候我想,如果当时回莫斯科,而不是去远东,会不会更好。”   吴畏迟疑了一下,叶卡捷林娜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如果尼古拉二世遇刺后,她直接扶灵回到莫斯科,虽然不会有如今的权势,但是身为前代沙皇的遗孀,自然也可以衣食无忧。   但是吴畏却不看好这个副本,亚历山大四世不比尼古拉二世强到哪里去,即使历史已经改变了,但是俄国那些足以影响世界的牛人还在,十月革命仍然可以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他从前那个时空里,沙皇家族可没捞着什么好下场,远不如另一位末代同行过得滋润。   现在虽然叶卡捷林娜因为不得不依靠工党的力量,而将这个欧洲的幽灵释放出来,但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流血冲突,所以工党的首领们还停留在改良主义的道路上,激进派得不到支持。   在北俄的地盘上,工业体系并不完整,工人不多,工党的力量自然也不够强大。但是斯托雷平担任首相后,为了对抗南方政府,大力推广工业化建设,去年十月,中日俄三国战争结束后,马克洛夫在日本搜刮了大批工业设备,搬回叶卡捷琳堡。   北俄方面工业能力大增的同时,工党的力量也在增强,以工人阶级领导者自居的工党自然要为工人争取福利,于是工党和政府之间的矛盾就开始激化。   好在斯托雷平政府当中本来就有不少工党成员担任要职,对于斯托雷平的很多举措还算理解,所以在北俄政府内部,执政党与工党之间的矛盾还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化解,叶卡捷林娜也可以从中发挥很大的影响力。   在吴畏看来,把工党控制在手里,这是叶卡捷林娜自保的最好手段。但是显然叶卡捷林娜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她已经对政府中无休止的对立感到厌烦了,更糟糕的是,南俄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些都让叶卡捷林娜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在叶卡捷林娜心中,吴畏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在她人生当中遇到的三次危机,都是吴畏陪伴她安然渡过得,刚才她说爱丽克丝是她最信任的人,其实不对,吴畏才是那个让她感到最安全,最值得依靠的人。   叶卡捷林娜并没有等待吴畏回答,把头靠到吴畏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你知道亚历山大的皇后病故了吗?”   吴畏嗯了一声。事实上这才是让叶知秋紧张到要给吴畏发电报的地方。   欧洲的国王与皇后上位都要经过教廷的祝福,要不然就有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叶卡捷林娜是尼古拉二世的皇后,自然是经过了这道手续。   俄国南北分裂后,南俄政府继承了大部分政治遗产,包括亚历山大四世的沙皇称号,但是因为上一任的皇后没有退位,所以教廷拒绝祝福亚历山大四世的皇后。   于是现在俄国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它的确各有一个被教廷承认的沙皇和皇后,但是这俩不是一家。   其实这个就像废死和环保一样,就算是瞎子也知道有人没安好心,问题是人家占了程序正义的山头,你有道理人家有良心。最重要的是南俄现在得罪不起教廷,这件事也就拖了下来。   年初的时候,亚历山大四世的皇后生了一场重病,不治身亡。于是俄国国内的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希望,建议亚历山大向叶卡捷林娜求婚。   显然在很多人看来,叶卡捷林娜是不愿意放弃皇后的身份,所以才会发动这场战争,现在有一个让她不必冒险就仍然可以继续当皇后的机会,自然要抓住才对。   亚历山大四世对于自己这个美丽的嫂子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所以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怎么靠谱,却也派人设法向北俄方面透露了这个意向。   俄国南北双方虽然打生打死,毕竟分裂时间不长,要找一条互通消息的渠道还是很容易的。   叶知秋能够知道这个消息就很不容易了,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二十世纪初欧洲政坛的很多事情都是让共和国的专家学者们迷惑不解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叶知秋紧急咨询了几位自认精通欧洲问题的专家,这些位专家们的说法不一,不过大多认为西方蛮夷茹毛饮血兄终弟及这种事乃是常态。   叶知秋怎么说也是留过洋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几位专家恐怕连莫斯科在哪都不知道,他虽然懒得砸人饭碗,自然也不会听这些胡说八道。   但是专家们至少有一件事情说得没错,俄国分裂的时候,共和国可以和叶卡捷林娜政权互相守望,统一的俄国确肯定会威胁共和国北疆的安全。   第三次中日大战当中,马卡洛夫的舰队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绝对让人难以心安。如果这么一支有强大战斗力的海军成了自己的敌人,只怕叶知秋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要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设第三线。   所以无论叶知秋怎么想,也必须重视俄国南北双方通过联姻重新统一起来的可能性。他那份让吴畏头痛不已的电报主要说的也是这件事。   这也是吴畏不肯把电报内容告诉肖媛的原因,他总不能说“你姐夫让我去勾引俄国皇后”。   叶知秋丢得起这个人,吴畏还要脸呢。   第498章最重要的力量   叶卡捷琳娜当晚在自己的寝宫里设宴款待共和国使团,不但北俄政府和军方的多位高官出席,身在叶卡捷琳堡的其它国家外交人员也都接到了邀请。   作为一个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打败了另一个国家的新兴强国,共和国也北俄政府全面升级外国关系显然是一件很值得大力宣扬的事情。   吴畏没来之前,共和国在叶卡捷琳堡也是有公使驻在的,不过听说吴畏将要担任大使的消息后,叶卡捷琳娜就已经吩咐人为他准备新的住处,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和费用从修建自己寝宫的预算当中支付。   北俄政府的财政水平一直处于困难水平以下,官员们住在破屋子里的也大有人在,给叶卡捷琳娜修宫殿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不过皇后陛下在北俄的官方和民间都很有强大的影响力,这些异议连水花都没溅起来。实际上就连南俄的一些官员也觉得自己民族的皇后应该得到与身份相应的待遇。   但是给共和国使团盖房子就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了,提出异议甚至反对的人很是不少,还是斯托雷平力排众议,支持了皇后的决定。   让朝野上下感到奇怪的是,一直强调节流的布党领袖乌里扬诺夫等人一直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反倒是孟党的一些人质疑了一下斯托雷平的决定,不过也就是喊了几嗓子,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新的共和国使馆就在叶卡捷琳娜寝宫不远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个广场,算是真正意识上的遥遥相望。   叶卡捷琳娜还算有节操,没有直接把吴畏拉到自己的寝宫里去继续沟通,所以吴畏得以先回到使馆洗漱更衣。   共和国驻北俄公使名叫长石,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无论身高体重相貌举止都没有过人之处,也看不出什么精明能干的样子,连个眼镜都不带,眼睛里更不可能偶尔有寒光闪过,像他这样的人,放到人群里妥妥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都不用龙套头巾。   但是如果知道亚历山大四世丧偶的消息就是他传回国内的,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如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按照国内的命令,长石会在吴畏到来后担任他的副手,协助吴畏开展工作。   长石这个人在收集情报方面是一把好手,而且并不限于俄国,自然也听说过吴畏的一系列丰功伟绩,本来听说自己要伺候这么一个主,心里还是很有一点忐忑的。   他是最早跟随叶知秋的一批人,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在叶知秋的身边,他一直从事的就是情报收集工作,算得上经验丰富。要不然也不会被叶知秋委以重任。   在长石积累的经验当中,低调是情报人员最主要的一个属性,他看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同行因为暴露了身份从此消失于这个世界。   所以在他看来,像吴畏这么一个事包,让他来主持北俄的工作简直就是共和国情治系统的一场灾难。   今天在叶卡捷琳堡外,长石也是围观酱油众当中的一员,当他看到吴畏身后那隆隆车队的时候,都恨不得掩面而去,吴畏这是打算马踏叶卡捷琳堡吗?   当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叶卡捷琳娜看到这么一支军队,直接翻脸,命令把吴畏的这支卫队全部缴械,就算是驱逐出境,这个脸也丢大了。   没想到皇后陛下不但丝毫没有在意独立团的存在,反而对吴畏表现出了特别的热情。身为一个资深情报人员,长石一眼就看出来,这俩人从前肯定有一腿,难怪叶知秋会在这个时候把吴畏派到叶卡捷琳堡来。刚见面共和国大使就和北俄最高领导人跑到一辆车上密谈去了,这么通畅的沟通渠道,还有什么消拿不到?   吴畏这个正主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他只好站出来给还没上任的大使阁下擦屁股,一面招呼其他人,一面和北俄方面交涉独立团的住宿安排。在他想来,吴畏和叶卡捷琳娜的关系再好,北俄方面也不会同意这么一支全幅武装的部队进入叶卡捷琳堡的。   再次出乎他预料的是,米哈伊尔早已经为独立团准备好了驻地,就在叶卡捷琳堡郊外的军营,而且在安排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提出任何限制措施,简直就是把独立团当成北俄军队一样对待了。看那亲热程度,只怕普通的北俄军队都要瞠乎其后。   长石一直在叶卡捷琳堡活动,自然认识米哈伊尔,知道这位年青的中将不但是工党当中的中坚力量,而且很受叶卡捷琳娜重用,平日里一直是一幅独善其身的作派,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主动帮助别人。   身为情报人员,长石一向以联想力丰富著称,但是这一次他想破头也没理工明白为什么吴畏这么吃得开。   作为从小就为叶知秋工作的人,长石当然是认识肖媛的,所以随米哈伊尔一起安置独立团的时候,他就派人护送肖媛等人先去了使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长石是个分得出轻重缓急的人,并没有因为总统的小姨子驾到,就放下正事来巴结她。   所以等他赶回使馆的时候,吴畏已经洗去了路途的风尘,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充满俄国风情的休息室里喝咖啡了。   肖媛和吕兰清也都梳洗了一番,吕兰清第一次看到这种东欧风情的建筑物,请使馆的工作人员带着到处参观去了,休息室里只有吴畏和肖媛两个人。   长石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和吴畏打招呼,进行自我介绍。吴畏倒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副手,很随和的起身和长石握手,并没有摆长官的架子。   这让长石松了一口气。要说起来,他无论资历还是年龄都比吴畏强得多,不过情治系统升迁太慢,而且有玻璃天花板,像他这样的已经算是混得好的了。如果吴畏摆出大使的派头来,长石还真没办法反击。   肖媛见过长石几面,等吴畏和长石说完客套话,这才站出来和长石握手,倒是长石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都不是外人,长石也不多绕圈子。三个人落座后,长石就开口问道:“不知道大使阁下有什么既定的计划没有?”   吴畏笑道:“当然是先递国书,然后上任。”他向长石微微点头,说道:“不瞒长兄,小弟一向在军队干事,这外交工作还是第一次做,还要长兄多多提点。”   长石连忙客气了几句,然后又问道:“大使阁下没有接到总统训令?”   叶卡捷琳堡和北京离得太远,自从第三师团登陆西伯利亚后,本来沿远东铁路线架设的电报也废弃了,所以长石要和国内交换消息,只能通过俄国人从海路传递。要不然就只能专门派人沿绕行中亚,那速度更慢,而且鉴于中亚的安全局势,这条线路也并不安全。   因为这些原因,长石从国内拿到的指令也大多含糊不清,他现在都没办法确定吴畏是不是接到了自己传递回去的情报。   吴畏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向肖媛说道:“兰清没参加过国宴,你去提点一下她的服装和礼仪吧。”   肖媛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出去。   长石的眼珠差点掉出来砸着脚面,他本来以为肖媛跟着过来,是叶知秋派出来制衡吴畏的,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可能起到这个作用,这表现也太听话了。难道吴畏这人自带对女性影响力乘十的能力?   看着肖媛走出休息室后,吴畏才正色问道:“北俄政府内部是什么意见?”   长石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说道:“奥西波维奇领导的孟党很赞同,布党大多数人反对,斯托雷平的人一直不肯发表意见。”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过政府内部有消息说斯托雷平倾向于同意。”   吴畏笑了一下,长石的情报和自己从叶卡捷琳娜口中听来的差不多,基本上现在北俄政府内部就是这三个党派在互相牵制,其他的小党派和个人在这种大事上的意见就无足轻重了。   他看着长石,笑道:“辛苦长兄了,有长兄相助,我相信在这里的工作会非常顺利。”   长石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吴畏,问道:“阁下还没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吴畏笑道:“长兄的消息很准确,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势力被你忽略了。”   长石皱眉道:“阁下是说皇后的态度?”   吴畏摇了摇头,“皇后的态度当然重要,但是我指的是你忽略了军方的态度。”   他看着长石,淡淡说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军方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说话。”   长石愣了一会,很自然的想起吴畏和米哈伊尔之间的默契,问道:“阁下的意思是,军方会站出来表态?”   吴畏笑道:“据我所知,军人通常不喜欢用嘴来表态,所以如果让军方站出来表明态度,那书面就麻烦了。”   说完这些,他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喝干,然后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请美丽的小姐们一起去参加晚宴吧。”   第499章觐见皇后   吕兰清是赚工资的,虽然大公报给她开的薪酬在同行当中算是最高一档,但是比起肖媛的经济能力来,仍然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所以当她看着肖媛身上的晚礼服时,也只能在心里羡慕嫉妒恨,知道就算自己早有准备也是学不来的…   两个人的颜值基本不相上下,认真比起来的话,吕兰清虽然比肖媛要年轻几岁,但是气度举止上却有些欠缺,只能说春兰秋菊各占胜场。   但是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身盛装的肖媛可比吕兰清惹眼多了,如果不知道的话,多半还要以为朴素淡雅的吕兰清是肖媛的跟班呢。   吴畏难得的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英式的三件套,这套衣服是在日本的时候杜迪夫人让随身的裁缝给他定制的,吴畏一直没什么机会穿出来。今天他要向叶卡捷琳娜递交国书,自然不能穿作训服,军装给人的感觉又太过咄咄逼人,所以他才想到了这身颇有英伦气息的衣服。   和他一起出席宴会的,还有长石、刘东明和拉什。   长石是吴畏的副手,刘东明以后的身份是大使馆武官,陪同他一起出席宴会都是应有之义,拉什却是软磨硬泡求来的,吴畏还要仰仗他的医术,也没好意思拒绝,给他安排了一个英语翻译的职位,和另外两位大使馆的俄国翻译一同随行。   至于为什么参加俄国人的宴会要带英语翻译,吴大将军行事一向神鬼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吴畏一行乘坐的马车到达叶卡捷琳娜的宫殿门前时,拉斯普廷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位皇后陛下面前的红人在吴畏的面前显得非常恭敬,亲自为吴畏拉开了车门。   吴畏不好和他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道了谢,然后和随后下车的长石抱怨道:“有上车下车的工夫,咱们都走过来了。”   共和国大使馆和叶宫只隔一个广场,吴畏这么说虽然夸张,但是也算占得住脚。不过这时代可没有安步当车绿色环保那一说,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要是一群人走着来那恐怕直接就成新闻了。   所以长石笑了一下,瞄了一眼身边的拉斯普廷,没有说话。在他收集到的情报当中,这个人很得叶卡捷琳娜信任,传说是皇后陛下的入幕之宾。斯托雷平几次想除掉他,都没能如愿。叶卡捷琳堡的权贵中有大把的人争着巴结他,也没听说他和谁有特别的关系,没想到居然会对吴畏如此恭敬而毫无怨言。   陆大有扮演拉斯普廷这个角色的时候,是不会中文的,所以并没有理会吴畏的抱怨,一面在身边带路,一面向吴畏解释今晚的流程。   因为吴畏是第一天履任,他必须先向叶卡捷琳娜递交国书,然后大使的身份才能生效,所以叶卡捷琳娜为了让吴畏能在晚上的宴会上名正言顺,专门安排他在侧殿的小客厅里举行这个仪式,然后在餐厅用晚餐,傍晚时分参加在寝宫中举行的舞会。   这座宫殿还没有完全建设好,有一大片的范围用布遮盖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在宫殿外围安排了很多士兵。   吴畏走上台阶的时候,门边的卫兵行执枪礼,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便装,只好尴尬的摆了摆手。   叶卡捷琳娜的小客厅其实是她平日里办公的地方,虽然带了一个小字,面积却着实不小,这个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既有政府官员,也有各国驻北俄的外交人员。   吴畏走进客厅后,一眼就注意到在叶卡捷琳娜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几岁的清秀俄罗斯少年,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肩膀上还有列兵的标志。正站在叶卡捷琳娜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他。   吴畏的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扫过,心里给出了一个好评。这个年纪的孩子天性好动,这少年的衣服整洁干净,没有折痕,站在那里稳若青松,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兵。   再好的兵也没资格站到叶卡捷琳娜的身边,所以叶畏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少年的身份,心想难道是亚历山大四世把阿列克谢送回来了?   阿列克谢是尼古拉二世与前任妻子费奥多罗芙娜所生的孩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费奥多罗芙娜病逝之前,把孩子们托付给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随尼古拉二世出访法国的时候,孩子们都留在了国内。   所以北俄建国后,叶卡捷琳娜就派人向亚历山大四世讨要阿列克谢姐弟。   说起来亚历山大还是三个孩子的亲叔叔,而叶卡捷琳娜只是费奥多罗芙娜的表妹,抛开尼古拉二世不提,血缘关系可比叶卡捷琳亲近得多,所以自然不给。   还是亚历山大四世的妻子过世后,有人提出了南北联姻的建议后,亚历山大四世为了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才把三个孩子先送了过来。   事实上亚历山大四世自己也有孩子,要传位也不会传给阿列克谢,从前不肯送还孩子们,妥妥就是为了不让叶卡捷琳娜顺心。毕竟按叶卡捷琳娜的说法,北俄继承的是尼古拉二世的正统,最终是要奉阿列克谢作沙皇的,把阿列克谢扣在手里,北俄政权在名义就差了一层。   但是现在北俄方面政权逐渐稳固,上有斯托雷平努力发展国力,下有工党发动群众扩大生产,一群向叶卡捷琳娜效忠的少壮派军官带领下的北俄军队战斗力也非常强,就算北俄政权的名位不正,亚历山大四世也奈何不了人家,再扣着阿列克谢等人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不如早一点送出去。   因为母亲费奥多罗芙娜的关系,阿列克谢姐弟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感情一向很不错,长公主欧嘉幼年的时候还在叶卡捷琳娜身边呆过很长的时间,孩子们对这个小姨感觉很亲,所以虽然来到叶卡捷琳堡的时间不长,却比从前在南俄的时候舒服得多。   俄国的政治传统没有共和国那么悠久,就算是国事场合也很随便,所以吴畏跟着拉斯普廷觐见皇后递交国书的时候,有份围观的权贵们也只是站在一边旁观一下,并没有什么文左武右的说法。   阿列克谢姐弟三个初到北俄,叶卡捷琳娜对他们很是亲近,出入都带在身边,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也都要出场刷脸。只不过叶卡捷琳娜身边的女人不少,男人就只有皇子这一个,所以吴畏进门就只注意到了一身军装的阿列克谢。   叶卡捷琳娜主政日久,在正式场合里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很清楚,所以先接过拉斯普廷转交的共和国国书,展开看了看。然后又看叶知秋写给她的信。   叶知秋不会俄语,叶卡捷琳娜也不会中文,这封信是叶知秋先写好,再让人译成俄语附在后面,老叶的亲笔只是表示尊重的意思,其实叶卡捷琳娜看不看都两说——就算她想看也看不懂。   两位元首虽然在法国见过一面,不过私交也就泛泛,要是吴畏写的信,叶卡捷琳娜没准还能多看几眼,老叶这一脸皱纹的大爷那就算,叶皇后又不缺父爱。   看过了国书,又按程序和吴畏问答了几句,公事就算走完了。叶卡捷琳娜向吴畏笑道:“欢迎吴大使来到俄国。”   吴畏很客气的谢过了,就听叶卡捷琳娜说道:“阿列克谢,这位就是你一直敬佩的吴畏将军,过去打个招呼吧。”   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是由吴畏指挥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更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北俄陆军总司令是由一个外国人担任的。这件事说起来对北俄政权的声望打击太大,所以大家都三缄其口。长石的情报能力再强,也没办法知道,所以才会困惑于吴畏与俄国军方之间的关系,想破头他也想不到,吴畏不但救过米哈伊尔的命,还担任过他的最高长官,人家那是侍候总司令的待遇。   阿列克谢身为皇子,这种事对他当然不是秘密,事实上吴畏还没到叶卡捷琳堡的时间,阿列克谢姐弟耳中就已经充满了对这位传奇人物的各种描述,其中包括诸如“英勇无畏的战士”、“指挥若定的将军”、“算无遗策的军神”这一类的说法被不同的人堆砌在吴畏身上,能亮瞎人眼,在阿列克谢看来,吴畏完全可以取个外号叫做“金闪闪”,唯一可惜的是这家伙最多只能算枪兵,难怪牛x到这个程度还要被赶到北俄这个地方来。   阿列克谢和叶卡捷琳娜的关系没有姐姐们那么熟悉,再加上皇室的孩子早熟,知道他的到来威胁着叶卡捷琳娜手里的权力,就算这个小姨不这么想,她手下那一票人也不能不担心。所以平日里阿列克谢一直很注意举止,直到听叶卡捷琳娜叫他,这才从皇后的身边走出来,来到吴畏的面前,仰起头问道:“您就是那位来自东方的不败军神?”   吴畏笑了一下,蹲下身来,让自己和阿列克谢面对面,然后温和的说道:“您就是那位战斗民族的未来继承人?”   阿列克谢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他转身向叶卡捷琳娜说道:“战斗民族,我喜欢这个称呼,母后。”   叶卡捷琳娜也笑了起来,她看着吴畏,开口说道:“我可以把这个当做承诺吗?”   吴畏微笑躬身,敬礼如仪,“您的决定,就是我的承诺。”   客厅中的人这个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叶卡捷琳娜刚才的话,很显然是要吴表承诺会支持阿列克谢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而吴畏的话则很耐人寻味,他当众承诺遵循皇后的决定。   无论怎么看,刚才提问和回答的人都不像是一国首脑和外国使节之间的对话。   第500章私宴   这个时候能在小会见室里观礼的当然都是在北俄政权里处于很重要位置的官员,或者对北俄政权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最早就跟随叶卡捷琳娜建国的,自然明白叶卡捷琳娜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吴畏。   但是北俄政权从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发展到现在具备一个国家的雏形,加入进来的各色人等不可计数,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知道吴畏在那年夏天都做了什么,所以对皇后和共和国大使之间的关系感到很困惑。   欢迎晚宴算是私宴,参与的人不多,寝宫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资格出席,只能去吃食堂或者自己想办法解决。   托吴畏的福,跟随他过来的人当中,除了三个翻译之外,全部出现在了餐桌旁边。对于这个临时决定,拉什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担心吕兰清不熟悉西餐的礼仪,吴畏专门和肖媛说了一下,让两个人交换了位置,就成了吕兰清挨着他坐,然后依次是肖媛、长石和刘东明。   五个人当中,只有刘东明穿了一身陆军的上校军装。   叶卡捷琳娜坐在主位上,吴畏在她的左手边,对面是斯托雷平,然后就是皇子阿列克谢和他的两个姐姐。按欧洲的传统,女儿也是有继承权的,但是尼古拉二世生前并没有指定两位公主的继承权,所以当有阿列克谢出席的正式场合,他是要排在姐姐们前面的。   看到斯托雷平也出席皇后的私宴,吴畏倒是并不觉得惊讶。这位可要算是叶卡捷琳娜起家的班底了,要说他是北俄政权中最重要的人物也不为过。   叶卡捷琳娜本是天主教徒,嫁给尼古拉二世后,改信东正教。按私宴的礼仪,开始吃饭之前是要祷告的。   看着坐在长桌两侧的众人,斯托雷平向叶卡捷琳娜点头说道:“请皇后领祷吧。”   叶卡捷琳娜看了他一眼,微笑向阿列克谢说道:“你来吧。”   阿列克谢愣了一下,迟疑的看了看众人。吴畏面带微笑,向他轻轻点头以示鼓励,斯托雷平的脸上则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来。至于其他人则大多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叶卡捷琳娜看到皇子的迟疑,微笑说道:“和平时一样就好。”   阿列克谢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并不能完全理解皇后的意图,轻轻点了点头,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开始轻声祷告。几个俄国人都垂头默念,吴畏这边的几个人自然也要低头表示礼貌。   阿列克谢的祷文很短,也很流利,显然让皇后很满意。   结束祷告后,爱丽克丝指挥侍者们开始上菜,叶卡捷琳娜向肖媛说道:“肖女士也是上帝的子民?”   刚才她注意到,阿列克谢祷告完毕后,肖媛也跟着划了十字,这种场合上,她当然不相信肖媛会乱来。   吴畏给两个人当了一回翻译,解释肖媛在美国的时候虽然没有受洗,但是偶尔也会去教堂。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说道:“美国也是一个强国,只是离我们太远了。”   “科技会让地球变小的。”吴畏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放不下太多的强国。”   叶卡捷琳娜深深看了他一眼,举杯说道:“那就祝我们两个国家永远互相守望。”   众人举杯响应后,叶卡捷琳娜又向吴畏说道:“听说美国和墨西哥开战了。”   吴畏愣了一下,他一直在追击俞世海叛军,自然接不到这种类型的消息。迟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争夺石油。”叶卡捷琳娜似乎猜到吴畏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解释道:“好像是有一家欧洲的石油公司在墨西哥东海岸找到了大储量的油田,然后和美国的石油公司发生了冲突,后来矛盾升级,美国政府出兵保护本国的投资,这才打了起来。”   吴畏嗯了一声,问道:“战况怎么样?”   叶卡捷琳娜笑道:“刚才我们已经说过了,美国离我们太远了,美洲当然也一样,我们没办法及时得到消息。”   吴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阿列克谢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和吴畏讨论发生在遥远美洲的战争,北俄自己还有一堆麻烦事呢。   他看了看斯托雷平,又看了看身边的长公主姐姐,笑道:“姐姐不是一直想看看吴将军吗,这次可以仔细看看了。”   欧嘉长公主是尼古拉二世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本来尼古拉二世希望她能够嫁到欧洲去,但是很显然俄国分裂影响了她的婚事,所以现在还待字闺中。   俄罗斯少女通常都有魅力乘十的加成,长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她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弟弟,然后又大大方方的向吴畏举杯道:“敬来自东方的不败军神。”   吴畏微笑着向她举杯示意,听到身边吕兰清向肖媛低声说道:“居然老少通杀!”   肖媛忍着笑,低声回答道:“从国事的角度上来看,显然我们应该喜闻乐见才对。”   叶卡捷琳娜并没有注意孩子们与吴畏之间的互动。她向斯托雷平轻声说道:“可以让谢苗回来了。”   斯托雷平吃了一惊,问道:“那叶塞尼河防线怎么办?”   “不需要了。”叶卡捷琳娜说道:“东方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斯托雷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吴畏,笑道:“阁下总能带来惊喜。”   吴畏微微一笑。叶卡捷琳娜又说道:“恐怕还不止,明天你让人出城去中国军营接一个英国人出来,那是吴送给我们的礼物。”   斯托雷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英国人?”   吴畏笑着把自己奇袭吉尔吉斯大公的事情说了,然后摊手说道:“我这可算投案自首。”   吉尔吉斯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俄国属国,虽然现在南北双方都鞭长莫及,但是从法理上来说也不能被外国人杀害。   所以斯托雷平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他和米哈伊尔身份不同,考虑的问题也不一样,吴畏怎么说也是共和国的官员,这么明目张胆的插手自己属国的事情,其中的影响是很难说清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吉尔吉斯从前可是共和国的属国。   叶卡捷琳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等你见到那个英国人之后,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下这份礼物了。”   “当然。”斯托雷平优雅的向叶卡捷琳娜点了点,“我相信您的判断。”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皇后陛下今晚变得特别自信,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501章一个讨厌鬼   晚宴之后就是专门为了欢迎共和国使团到来而举行的舞会。作为主宾,吴畏和叶卡捷琳娜跳了第一支舞,然后就送皇后回到座位休息。   在北俄政府里有资格请皇后同舞的人不多,叶卡捷琳娜也不可能随便和别人跳舞,其实像她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玩的时候,可惜受身份所限,只能偶尔过过瘾。   吴畏看出叶卡捷琳娜意犹未尽的样子,扶着她坐到座位上后,笑道:“陪你聊会天吧。”   不管怎么说,叶卡捷琳娜走上今天的道路,和他有很大的关系,要不是当初他一力鼓动,叶卡捷琳娜也不会敢于跑到远东拉起自己的军队。吴畏当时虽然没安什么好心,到底觉得有点对不起小姑娘。   叶卡捷琳娜笑着应了,看爱丽克丝送上茶水后退下去,这才低声问道:“你要和拉斯普廷见面吗?”   在赤塔火车站,陆大有就是她救出来的,当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些年陆大有在她身边尽心尽力,深得叶卡捷琳娜信任,看到陆大有的时候,她就觉得吴畏离自己并不遥远。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话题很多时候都是围绕在吴畏身上的。   上次吴畏来的时候,陆大有在养伤,吴畏也没什么借口去看望他,后来吴畏回国,两个人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陆大有伤愈之后,叶卡捷琳娜觉得他提起吴畏的时候变少了,所以有些担心,难得吴畏来到了叶卡捷琳堡,就问吴畏是不是需要自己帮忙创造这个机会。   吴畏想了一下,摇头说道:“先尽量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好机会。”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抬头看到一曲终了,阿列克谢放开舞伴,过去邀请吕兰清,不禁笑道:“这孩子喜欢年长的女性。”   吴畏笑了一下,对异性的欣赏通常都和本身的阅历有关,喜欢loli的通常是大叔,小男孩倾慕的对像往往是成熟的女性。吕兰清本来就容貌秀丽,今天又穿了一身中式旗袍,没有佩戴首饰。在一群珠光宝气的妇人小姐当中显得与众不同。阿列克谢正是喜欢猎奇的年纪,引起兴趣也很正常。   叶卡捷琳娜问道:“这两个女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吧。”吴畏说道:“我答应带她们来,就是希望借助她们的文笔,把这里的情况介绍回国内去,增加认同感。”   叶卡捷琳娜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为什么你总有这些奇怪的思路?”   “那叫奇思妙想,皇后殿下。”吴畏纠正道。   叶卡捷琳娜笑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吴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欧嘉公主正提着裙子走了过来。   叶卡捷琳娜笑道:“孩子们总是崇拜英雄的。”   吴畏轻轻一笑,起身向公主致敬。欧嘉眨着长长的睫毛问道:“陛下,我能请吴将军共舞吗?”   “当然。”叶卡捷琳娜温言道:“你们会是这场舞会的骄傲。”   看着欧嘉牵着吴畏的手走下场来,在场的人们已经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很显然共和国使团已经成了皇室新宠。   欧嘉自幼受到皇室教育,在艺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再加上毛妹先天的优势,舞姿相当优美,而且花样也比叶卡捷琳娜多得多。毕竟以叶卡捷琳娜的身份,不可能在公共场合玩高难度的花活。   吴畏对这种创造力比较强的舞蹈没什么研究,只好老老实实的当花瓶。好在他的身体足够强壮,反应也快,虽然和欧嘉第一次配合,居然也能做到毫无瑕疵。   欧嘉越玩越高兴,连做了几个动作,旋转的时候,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吴畏的身上。   感受着少女弱软的腰身,吴畏开始很认真的思考如果自己有了一个女儿,应该教给她什么。   一曲终了,吴畏就想开溜。他虽然很想把欧嘉当成一个晚辈来看,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欧嘉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这么一个尤物在身边挨挨蹭蹭,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   欧嘉可没这么容易发过他,拉住他等下一曲,吴畏苦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你再玩一次了。”   欧嘉顽皮的一笑,说道:“这次是狐步舞。”   说话间,乐声再起,欧嘉果然恢复了淑女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在吴畏的怀抱里走起步子来。   吴畏刚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听到欧嘉问道:“你是皇后的情人吗?”   吴畏脚下一绊,差点踩到欧嘉的鞋子上,好在他反应快,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平移了半步,这才没有出丑。   他看着欧嘉的小脸,皱眉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欧嘉不屑的说道:“那为什么她那么信任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吴畏说道:“情人就值得信任吗?”他看着欧嘉怀疑的目光,耸肩说道:“我们是关系很亲密的那种朋友。”   “关系很亲密是什么意思?”   吴畏想了想,说道:“就是沟通很彻底的意思。”   欧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突然说道:“那你作我的情人好不好?”   吴畏这次总算表现好了点,脚底下没拌蒜,他看着欧嘉,皱眉说道:“你知道情人是什么意思吗?”   “我已经十八岁了。”欧嘉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有情人。”   吴畏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不知道情人是什么。”   欧洲妇女婚后也许会比较放浪,但是至少贵族女孩子要嫁个好人家,也是需要风评的,沙皇家再疯狂也不可能允许欧嘉还没出嫁就自己找男人。所以吴畏很想认真的劝劝公主殿下,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专业书,少看点都市剧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畏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看,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青的俄国军官,正站在角落里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即使吴畏发现了自己,也没有露出退缩的意思。   吴畏还在配合欧嘉走步,自然不可能和青年军官比对眼的本事,转回头看到欧嘉也注意到了那个人,随口问道:“那是谁?”   “别理他。”欧嘉说道:“一个讨厌鬼而已。”   第502章政治委员   吴畏的知识面很宽,也很杂,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穿越后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在十五军的时候,他可没学过指挥科目,能够打出这么多场漂亮的战役,是因为他喜欢看世界军事史上的战例。机械设计是他在大学里所学的专业,但是工大也没教给他怎么设计武器和车辆,这些都是他闲暇时在网络上自学的。   所以可以说,吴畏的智商虽然很高,却没有把情商也压下去,只要他想了解的事情,通常都能找到答案。只看他是不是想要专心去思考。   所以当他听到欧嘉公主说这个青年军官是个讨厌鬼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家伙不是路人的角色,显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让长公主殿下讨厌一下的。   于是他笑道:“我可不想当备胎,也不想当挡箭牌。”   “那是什么?”欧嘉问道。   吴畏笑了笑,“就是说,我不会替你处理这种麻烦。”   “你知道他是哪种麻烦?”欧嘉惊奇的问道。   吴畏笑了起来,“相信我,女孩子有人追是件好事,没有……半只青蛙惦记的天鹅不是好天鹅。”   吴畏不知道俄语的“癞蛤蟆”怎么说,所以到这里临时改了个词。   虽然俄国的癞蛤蟆不怎么打天鹅的主意,但是欧嘉仍然明白了吴畏的意思,她看起来有些羞赧,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越发显得明艳。   吴畏更加觉得心猿难驯,没话找话的说道:“和我说说他吧。”他说道:“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军人,也许能帮你参考一下。”   欧嘉犹豫了一下,简单说了一下那个青年的事情,原来那个青年军官是个上尉,因为在与南俄战斗的过程中立了大功,回到叶卡捷琳堡接受嘉奖。   叶卡捷琳娜对立功的军官们还是很重视的,亲自接见了这批青年军官,欧嘉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他。   因为亚历山大四世开始打叶卡捷琳娜的主意,双方本来顶在一起的战线实现了停火,部队得到了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机会,所以陆军司令部决定让这批青年军官留在叶卡捷琳堡接受短期培训。培训地点就在离寝宫不远的陆军司令部里。   叶卡捷琳堡的一切都属草创,阶级分界没那么明显,所以上尉倒是有不少机会见到欧嘉,这家伙也怪,每次都是那么呆呆的看着她,也不说凑上来说句话什么的。   吴畏听了笑道:“原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这样的人的确讨厌。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那还不简单。”欧嘉翘起小鼻子,“我请米哈伊尔将军问一下就知道了。”   吴畏心中一动。米哈伊尔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在波将金号上的时候,能被乌里扬诺夫依为臂膀,可见他的能力。如果这个上尉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年青炮灰,米哈伊尔不可能还允许他出现在公主的视线里。   这样想的时候,又一段舞曲演奏结束。吴畏笑着拒绝了欧嘉继续的要求,说道:“我去问问米哈伊尔,为什么在听说了有人骚扰公主殿下之后,还不把那人赶出叶卡捷琳堡去!”   欧嘉吃了一惊,拉住吴畏说道:“请不要责怪他,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让我们可爱的公主殿下觉得讨厌还不算出格吗?”吴畏反问道。   欧嘉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吴畏笑了起来,放开她的小手,说道:“放心,我不会赶走他的。”   说完就向站在一旁的米哈伊尔走去。   米哈伊尔正和几个军官站在角落里聊天,看到吴畏过来,很高兴的给他介绍这几个自己的下属。   吴畏穿了便装,就和他们挨个握手。这几个人看出吴畏和米哈伊尔有话说,很快借故走开了。   米哈伊尔向吴畏笑道:“公主殿下的舞跳得很好吧。”   吴畏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道:“怎么不去跳舞?”   米哈伊尔已经结婚了,但是今天并没有带妻子出席。北俄军队中以少壮军官为主,米哈伊尔和吴畏年纪相仿,已经官至中将,绝对是妇人小姐们追求的目标,要临时找个舞伴还是很容易的。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跳舞没什么兴趣,然后向吴畏说道:“乌里扬诺夫同志听说你来了,正在赶回来和你见面。”   吴畏奇道:“出了什么事?”   波将金号事件后的那段时间里,吴畏和乌里扬诺夫等人就工人运行和共产主义理论作过多次探讨,被乌里扬诺夫视为工人运动的理论家,而备受推崇。现在俄共的一些主张都有吴畏当初意见的成分在内。   但是吴畏并不觉得乌里扬诺夫是个喜欢救助的人,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不可能专程跑回来见自己。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吴畏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到了那些年青军官身上。米哈伊尔感慨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国家的希望。”   吴畏指着那个盯着欧嘉发呆的军官问道:“他是谁?”   “他啊。”米哈伊尔笑了起来,想来是猜到了吴畏问话的原因,笑道:“他也叫米哈伊尔。”   俄国人常用的名字数量有限,像米哈伊尔、谢廖沙这一类的名声简直就是居家必备。据说某个团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团长问自己的手下伤亡情况,手下报告说:“所有的米哈伊尔都在。”团长大喜道:“那么我们至少还有一个营的士兵可以使用。”   基本上这里的人名会随时发生变动,但是至少体现了俄国人丧心病狂的重名情况。   介绍过了米哈伊尔上尉的情况后,米哈伊尔向附近的一个军官招手示意,让他把上尉叫过来。然后才向吴畏说道:“他从前在约瑟夫的部队里,约瑟夫认为他很有指挥才能,亲自写了推荐信让他回来进修。”   吴畏点了点头。现在北俄陆军分成三个大的集团军,分别是谢苗的西伯利亚方面军、布隆施泰因的北方方面军和约瑟夫的禁卫军。   其中西伯利亚方面军的实力最弱,只是在叶塞尼河防线防御可能出现的第三师团。   布隆施泰因的北方方面军的战绩最好,据说已经推进到了乌斯季—瑟索利斯克至梅津河一线。按照预定的计划,北方方面军的主要任务是替海军夺取足够的港口和船厂,很显然布隆施泰因作得不错。   三个集团军当中,打得最艰苦的就是约瑟夫的近卫军团,他在喀山一线顶住了南方军队的进攻,并且有机会窥视俄国第二大的重工业基地。一直被南俄方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基本上点火不断,属于那种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的情况,手下官兵的伤亡也最为严重。   吴畏在来叶卡捷琳堡的路上,已经听米哈伊尔介绍过这些事情。所以听说米哈伊尔上尉是从前线下来的,倒也提起了兴趣。   很快上尉就被人带了过来。他看到吴畏在这里,明显的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共和国的大使先生会和米哈伊尔将军这么熟悉。   米哈伊尔给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说到上尉的时候,称呼他为“伏龙芝上尉。”   吴畏主动与伏龙芝握手,然后问道:“听说你是从喀山前线回来的,有没有可能占领喀山地区?”   伏龙芝想了一下,慢慢摇头说道:“我觉得很困难。”   与约瑟夫在喀山一线顶牛的是俄国宿将尼古拉亲王,老头子在战略战术方面稳稳压约瑟夫一头,打得近卫军只能采取守守势,虽然喀山在望,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在伏龙芝看来,南俄士兵的训练水平是很高的,但是士气低落,要不是装备精良统帅得力,应该并不是北俄军队的对手。   吴畏对这个结论并不怎么意外。历史上俄国人在一战前那段时间里过得非常艰难。参加个一战还把自己拖垮了。   本来俄国工人运动的主场在莫斯科这样的大城市,基本集中在南俄的地盘上。但是因为乌里扬诺夫等人加入到叶卡捷琳娜的政府当中,所以留在南方的布党成员大批北上,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南方工党的组织力量,让亚历山大四世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对付北俄。   但是亚历山大四世没办法改变国内一团糟的经济形势,士兵们自然无心恋战,要比气势的话,可以说北方军队完爆南方军队。   说到喀山防线的作战按情况,就不能不提吴畏给北俄政府倒腾来的那些日军制式武器。虽然日本人的装备比俄国还有不足,但是平均性能相差也不太多,极大弥补了北俄军武器数量不足的劣势。   吴畏一面听伏龙芝讲述喀山前线的情况,一面在心里盘算北俄军队可以采取的军事策略,还没等他想出个子午卯寅来,他突然听到伏龙芝偶尔提到的一句话,心中一惊,看着他说道:“你们现在已经有政治委员了?”   第503章谁的军队   听到伏龙芝提起政治委员,米哈伊尔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等伏龙芝又说了几句话走开后,他才向吴畏解释了起来。   北俄军队起源于波将金号事件后的水兵队,而当时事件发生的原因就是士兵自发反抗军官的剥削和压迫。   关于“自发”这个说法,吴畏是当面得到了乌里扬诺夫的肯定的。事实上俄共虽然的确在军队中发展自己的组织,但是当时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影响士兵发动兵变的程度。   更何况当时乌里扬诺夫也在船上,船上不比路地,如果兵变失败,他可没有马车可以藏。   所以叶卡捷琳娜支持兵变并且清洗旧式军官后,按照吴畏的建议,在基层当中设立士兵委员会,充当士兵与军官之间沟通的桥梁,以避免重复旧式军队中的那种官兵矛盾。   本来按照吴畏的想法,这个士兵委员会应该是模仿美军士官长制度的。但是后来叶卡捷琳娜大批接受金水河战役后的俄国战俘后,这个制度就被执行得走了样。更糟糕的是,当时吴畏直接回北京了,没人对新组建的北俄军队进行指导。   没了吴屠夫,乌里扬诺夫也不能吃带毛猪,所以很自然的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继续执行这个制度。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当时千头万绪,也顾不上去关心部队的建军思路。事实上当时的他们也意识不到这么做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乌里扬诺夫等人的工作开展得非常成功,有了希望和理想的士兵们爆发了极强的战斗力,一路从西伯利亚打过乌拉尔山,并且在吴畏的指挥下在逆境中攻占叶卡捷琳堡,横扫斯韦尔德洛夫斯克地区,将俄国遇东边的工业重镇收入囊中,给北俄政府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时吴畏虽然是陆军总司令,但是他的警卫工作是由自己的警卫营负责的,平时打交道的也都是各级军官,当然不可能注意到基层军队的制设情况。   后来随着北俄军队的扩张,士兵委员会制度也固定了下来,最强大的时候,几乎每个连队都有士兵委员会在活动。   但是很快这种现象就引起了其他政治力量的注意,事实上想不注意也不行,当时的士兵委员会并没有成熟的规章制度,全靠基层士兵们的推举产生。很容易混入各种目地的人员。然后不可避免的与军官们产生冲突,甚至影响到作战命令的传达。   北俄军队当中,俄共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像布隆施泰因、米哈伊尔、约瑟夫等高级将领都是俄共出身,因为布隆施泰因曾经是叶卡捷琳娜第一任警卫部队长官的原因,叶卡捷琳娜对俄共的军官也一直非常信任,布隆施泰因之后的第二任长官是约瑟夫,现在的长官叶戈罗夫等人都是布党成员,事实上这几任警卫长官对于保护叶卡捷琳娜也的确尽心尽力。叶卡捷琳娜被困乌拉尔山的时候,约瑟夫就曾经多次亲身参战,为了皇后的安全死战不退。   所以部队基层发生的异动还没有从正规渠道传递到总司令部的时候,布隆施泰因等领军在外的高级将领们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尝试着自己解决。   其中米哈伊尔所在的近卫军团因为离权力中心最近,反应也最快,在乌里扬诺夫等人的支持下,约瑟夫迅速成立了调查委员会,一面肃清士兵委员会中的害群之马,坚决打击来自基层的不合理要求,一面对士兵委员们展开培训,让他们明确自己的职责。   因为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干过,所以约瑟夫抽调了大量的俄共干部来进行这项工作,这些干部大多出身贫苦,又有在基层发动群众的经验,知道怎么和统治阶级打交道,所以工作成绩显著。很快这种方式就在全军推行了下去。   但是很快这种作法的另一个弊端就显露出来,因为培训工作大多数由布党主持,不可避免的在培训过程当中加入了大量俄共的宣传材料,直接后果就是三大军团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委员加入了俄共,尤其是乌里扬诺夫的多数派,使得布党的信徒迅速增加。   这种情况被谢苗等非俄共将领注意到后,很快反映到了最高层面,然后迅速加剧了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之间的矛盾。   斯托雷平要发展国力,就必须大力促进工业化进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工人数量的增长就是最重要的附加成果,在这个时代,工业自动化的概念还没人知道,基本上所有的工业产品都要靠人堆,要发展工业,首先就得有工人。   俄工的基础就是工人阶级,斯托雷平的工作成效越显著,俄工可供开拓的土壤就越丰富。   这样说起来,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两个人的工作应该是相辅相成的。但问题在于,斯托雷平需要工人们来创造价值,让国库充盈。而俄工的目标是让工人阶级摆脱无产者的贫困,摆脱朝不保夕的日子。   斯托雷平算是新兴贵族,除了家里有一些田产外,主要靠在政府的工作获得收入,家族里也没什么人从事工商业,自然用不着相信资本的良心。他并不会反对让自己的国民生活得好一点。但是至少在目前来看,他必须依靠压榨国民来获得财政收入,来保证与南方政府的战斗不落下风。   斯托雷平面临的局面,乌里扬诺夫不但知道,也是支持的。但是显然两个人对于政府和人民之间财富的分配有一些分歧。斯托雷平虽然想不出“阵痛”这种说法,意思却差不多,希望工人们拿最少的一份,吃饱肚子就行了。   但是乌里扬诺夫则希望至少要让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吃得起面包,最好还能吃点鸡蛋牛奶什么的。同时有略微体面的衣服和时间来进行日常活动。最好能控制工人的连续工作时间。   这个要求看起来不高,但是很显然要占用相当一部分资源,毕竟俄国的农业并不是那么发达,特别是北俄的土地,发展农业限制很大,要让人人有面包吃,那就得大量从国外进口主粮。   至于控制工人的工作时间,就更是让资本的良心们感到不安,那可都是钱啊。   本来双方就已经在经济领域斗得不可开交了,只不过双方高层都不想影响到独立战争,所以至少在表面上看,矛盾还没有激化。没想到焦头烂额的斯托雷平一转身发现俄共的手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伸进军队当中去了。   这一次斯托雷平就真不能忍了,要是军队都跟党走了,那他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所以立刻在叶卡捷琳娜面前提出了全部解散士兵委员会的建议。   北俄实行的是首相负责制,斯托雷平的权力是非常大的,但是因为军方将领并不向他效忠,所以这种涉及到军队的问题,必须由叶卡捷琳娜来裁决。   叶卡捷琳娜倒是还记得士兵委员会是吴畏提出来的,只不过她并不了解具体的执行方法,当然也不知道现在的士兵委员会已经回到了历史上的正轨当中,并不是吴畏最初建议的那样。所以下意识的就想否决。   好在她也知道斯托雷平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亲自写信征求三大军团长的意见。   三位军团长的意见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很快陆海军都开始整顿士兵委员会的委员,规定委员们不能公开宣传党派思想,各党派不得在军队当中发展成员。同时有目地的减少布党成员在委员会中的数量。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身为军团长的布隆施泰因和约瑟夫保持了对皇后的忠诚。   但是无论如何,布党的思想已经传播了出去,不可能只靠一道命令就能收回。鉴于已经提受各种政治主张的士兵和军官数量庞大,也不可能清除出部队去,所以各个军团都在想办法消除负面影响。   近卫军团采取的就是在团级单位组建士兵委员会的上级单位,统一领导士兵委员会的工作,这个新增加出来的位置就叫做“政治倾向调解委员会”,委员会中的成员被简称为政治委员或者政委。   听了米哈伊尔的解释,吴畏这才知道,伏龙芝口中的所谓“政委”并不是他从前熟悉的职责,反而是为了消除政治思想在士兵当中影响的职位。   他不了解现在俄军当中的情况,自然不好发表评论,向米哈伊尔问道:“那有什么问题吗?”   米哈伊尔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家都在争夺政委的位子。”   吴畏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已经规定了“政委”的职责,但是有了士兵委员会的前车之鉴,显然各方都已经看出了政委在军队中可以发挥的影响力。说到底,政治委员们也是人,也都有自身的政治倾向,就算不公开宣传,潜移默化之下,效果就已经很可观了。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皇后知道吗?”   米哈伊尔摊了摊手,“这我怎么知道?”然后他又补充道:“我估计她应该知道。”   “当然。”吴畏点了点头,叶卡捷琳娜的魅力值就算不是max也差得不远。在军队这种女性稀缺的地方,更是广大官兵心目中的女神,要说没人给他通风报信,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吴畏还想再问的时候,就看到阿列克谢陪着一个三十来岁官员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第504章布党与孟党   和阿列克谢一起过来的人名叫奥西波维齐,也是俄共的领导人物之一,不过他和乌里扬诺夫不是一个派别,简单一点说,乌里扬诺夫等人的主张在俄共当中算是多数派,简称布党。而奥西波维奇这一派则简称为孟党。   米哈伊尔是乌里扬诺夫身边的得力干将,自然和奥西波维奇不是一伙,面且看得出来,米哈伊尔对这个人也不怎么尊敬,明明已经看到他走过来,却和吴畏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开了,很明显不愿意和奥西波维齐说话。   吴畏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奥西波维奇是阿列克谢亲自带过来的人,吴畏总不好也躲了,只好很客气的抢先向两个人点头致意。   阿列克谢刚刚和吕兰清共舞了一曲,然后发现吕兰清虽然不会俄语,英语却说得不错。俄国皇室也算欧洲一员,阿列克谢对英法德西等语言都有涉猎,英语虽然没有吕兰清说得那么好,但是总比无法交流要好得多。事实上在诸多外语当中,皇子的德语说得是最好的,这不禁是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于巴伐利亚,也与俄德之间的外交状态有很大关系。   年轻的皇子对共和国很好奇,和吕兰清跳了一支舞后还舍不得走,叫过一个翻译和吕兰清聊起天来,要不是奥西波维齐找他说话,这会还腻在大姐姐身边。   他向吴畏笑道:“将军,奥西波维齐先生说您带了一支了不起的军队过来,是真的吗?”   吴畏笑了一下,独立团的到来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车辆想不引人注意也不容易。也不知道在叶卡捷琳堡能不能补充燃油。   阿列克谢年纪虽小,心眼可不少,知道奥西波维齐只是拿自己当幌子,所以和吴畏说了几句话,约定有时间去独立团的营地看军车后,就告辞离开了。他已经看出吴畏与姨母之间的关系非同常人,倒不用担心没机会见到吴畏。   两个人目送阿列克谢离开后,奥西波维齐才向吴畏说道:“听说将军消灭了日本陆军的第三师团?”   吴畏笑了一下,这个消息是他进城时在马车上才告诉叶卡捷琳娜的,至少晚餐时斯托雷平还不知道。无论奥西波维齐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显然获得消息的速度不慢。   相比起来,同为俄共领袖的乌里扬诺夫一直游离于权力中枢之外,两个人的风格明显不同。   他从身边走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朗姆酒,然后才向奥西波维奇说道:“应该说是日军主动向我投降了。”   “能详细说说吗?”奥西波维齐说道:“我对军事方面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希望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吴畏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猜测隐藏在这个人好奇心背后的目地。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第三师军的师团长病死,士兵们觉得没有希望,所以才会向我投降。”   奥西波维奇叹息了一下,然后又问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吴畏此时已经隐隐猜到了奥西波维奇想知道的是什么,但是仍然猜不到他的真正目地,不禁有些迟疑。   如果换一个地方,他倒并不介意让局面变得复杂一些,正好混水摸鱼。但是这里是叶卡捷琳娜的国家,吴畏相信如果自己要达到什么目地,通过叶卡捷琳娜会是最容易的渠道,让局面变得混乱不堪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他向奥西波维奇笑道:“您似乎很关心细节。”   奥西波维奇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用意,掩饰的耸了耸肩,说道:“总是听说有关您的事迹,所以想听一些具体的战例。”   “如果您真的这么想,那么我们可以找一个闲暇的下午。”吴畏说道:“我会很高兴为您效劳。”   奥西波维奇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听说您是一位对独立持欢迎态度的人,那么在您的国家,共产主义发展得怎么样了?”   “很抱歉。”吴畏说道:“我的国家还在经历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我不认为此时具备推广这种理念的条件。”   奥西波维奇点了点头,和吴畏又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吴畏端着酒杯想了一下,抬头看到肖媛正笑盈盈的站在面前,笑道:“能陪我去见见皇后吗?”   “我不觉得这是采访她的好时机。”吴畏说道。   肖媛笑了一下,“那就替我转达对她的问候吧。”   吴畏点了点头,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拉什正在站在一群贵妇中间,奇怪的问道:“那些女人能听懂英语?”   “怎么可能?”肖媛悻悻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靠翻译来取悦女人。”   吴畏笑了起来。俄国在欧洲一向以粗鄙的形像闻名,北俄又因为先天的原因,政府高层当中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在这个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的时代,显然不能指望有很多精通多国语言的人出现。   不过这种情况也有一个好处,这些妇女们通常没有什么出色的见识,拉什喜欢游历,随便拿出点见闻传说就可以忽悠一大片人,虽然依靠翻译的效果要打一点折扣,但是仍然足够达到目地。   他陪着肖媛又过去和吕兰清说了几句话,看到叶卡捷琳娜正在看他,就重新走了过去。   叶卡捷琳娜请吴畏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才问道:“奥西波维奇和你说了什么?”   “他对日军第三师团很感兴趣。”吴畏说道:“我看他不像是一位军事人才。”   “他不是。”叶卡捷琳娜说道:“只不过我刚刚签署一份命令,让驻守在叶塞尼河防线的谢苗军团回来。”   吴畏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奥西波维奇的意思。显然他不怎么相信第三师团的威胁已经消除,想从自己这里找到一些破绽。   他看着叶卡捷琳娜问道:“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娜说道:“他和乌里扬诺夫他们不怎么谈得来。”她轻声说道:“也许只是担心谢苗的部队回来后又要开战。”   第505章我们需要时间   舞会结束后的几天里,吴畏都忙着拜访故旧,打听各种消息,也被叶卡捷琳娜召进宫中去过几次。不过按他的说法,皇后陛下一直很忙,没时间接受肖媛的专访,如果肖媛着急的话,可以先约一下皇室的其他人。   肖媛对这些事情倒是无可无不可,于是事情也就拖了下来。倒是吕兰清搭上了阿列克谢的关系,又认识了他的两位姐姐,还一起到叶卡捷琳堡的郊外去打猎。   吕兰清和肖媛都有英语的底子,虽然俄语和英语不是一个语系,毕竟都是拼音文字,学习方法差不多,所以学习进度也都很快,唯一不同的是,吕兰清算是边学边用,而肖媛则是请了专门的老师系统的教学。   长石很尽职的协助吴畏收集归纳各种情报,开始的几天还能够提供有价值的东西,过了几天就发现吴畏已经把自己从前费劲力气都打听不出来的东西问出结果来了。   这个倒不是吴畏的情报能力有多强大,只不过是他和很多政府高官都是好友,身份又特殊,一些稍具密级的东西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他可以直接去问管事的人。   现在北俄方面最重要的任务是对抗南方政府,对于自己那个东方邻居并不怎么防备。实际上中俄两国虽然搭了个邻国的名义,但是关注的重点一个在西方一个在东方,两国之间还有着漫长的真空地带作为分隔,实在也提防不起来。   就连一向深谋远虑的斯托雷平都不觉得应该提防吴畏什么。现在的北俄政府可没有精力做出任何针对共和国的决议和计划。   这个发现让长石觉得很挫败,特别是再发现刘东明带来的那些参谋们以极高的效率对汇集来的各种情况分析归类之后,他觉得自己从前引以自豪的情报能力实在值得怀疑。如果再这样下去,他都想打个报告回国养老去了。   长石在情报战线奋斗了大半辈子,抗打击能力够强。这时代也没有那么多心灵鸡汤,玻璃还要算奢侈品,玻璃心自然也极少,所以长石提前退休的想法也就是在没事的时候偶尔跳出来秀一下存在,基本就和宅男宅女们大叫我要穿越一样。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机会出现在面前的话,多半先要吓死了。   长石在大使馆里看参谋们分析收集到的情报时,吴畏正陪着叶卡捷琳娜参观独立团的军营。   独立团现在的军营本来是近卫军后备部队的地盘,前一段时间喀山前线告急,后备师被紧急调动上去,倒是给独立团腾出了一片地方。   本来是师级单位驻地的大军营现在只塞了一个团,就已经显得很满了,各种车辆堆满了各个角落。显然机械化部队要比纯步兵占用更多的地盘。   跟随叶卡捷琳娜一起来的阿列克谢对于汽车很感兴趣,不停的问这问那。吴畏不得不专门安排一个人给他进行讲解。   叶卡捷琳娜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独立团士兵们,向吴畏问道:“你就是带领这支部队登陆日本的?”   “严格来说不是。”吴畏解释了一下独立团与日本占领军之间的关系。叶卡捷琳娜若有所思的问道:“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和你的陆一师比怎么样?”   “各有所长吧。”吴畏说道,陆一师从成军那一天起,就在准备抢滩登陆作战,侧重于突击和强袭。因为登陆部队普遍缺乏重武器,所以陆一师更强调单兵作战能力。   而独立团是吴畏按照机械化步兵的模式建立起来的,侧重于正面突击敌军防线,训练科目也更注重于人车配合,发挥装甲车辆的优势,单兵作战能力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   叶卡捷琳娜很认真的听吴畏讲解各兵种之间的异同,然后问道:“你能替我训练一支这样的部队吗?”   吴畏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说道:“我?”   “就像从前一样。”叶卡捷琳娜很轻松的说道。显然她指的是吴畏指挥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时的事情。那个时候,吴畏曾经担任过北俄陆军总司令长达半年的时间。鉴于当时的主要战场都在陆地上,可以说吴畏曾经是北俄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官——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听了叶卡捷琳娜的话,吴畏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北俄政权正处在风雨飘摇当中,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自然不在乎自己这个国际友人指手划脚。现在北俄政权已经站稳了脚跟,再让自己这个外国人来插手武装力量,恐怕就要有俄国版的“国将不国”论出台了。   叶卡捷琳娜看到吴畏的表情,看了看四周,说道:“很多人听说你要到这里来,都劝我不要放你离开。”   吴畏苦笑了起来,一个被自己的国家打发出来的人却成了另一个国家的香饽饽,这真是一个讽刺。他看着她问道:“那么你采纳了吗?”   叶卡捷琳娜笑了起来,皇后陛下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候,长期的宫廷生活培养出了她高贵的气质,即使在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神秘绰约。   她笑道:“如果你不想留下,谁能留住你?”   吴畏摇了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把目光投射到远处的练兵场上,那里独立团的士兵正在演练刺杀。   他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军队?”   “能够统一俄国的军队。”叶卡捷琳娜说道。   吴畏转回头看着她,“这么说,你不准备接受亚历山大的求婚了?”   叶卡捷琳娜笑了起来,“把自己关到克里姆林宫里吗?”   她叹了一口气,“那里我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才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采。”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吴畏简单的评价道:“你想怎么做?”   “等谢苗回来,我就宣布晋位沙皇。”叶卡捷琳娜平静的说道,“你会支持我吗?”   吴畏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要看以什么身份。”   “我最信赖的人呢?”   吴畏摇了摇头,“你需要时间。”他说道:“我们都需要时间。”   第506章一计安天下   谢苗回来得比预料的还要快,几乎就在叶卡捷琳娜和吴畏谈过建立新军的构想后,他就已经带着自己的警卫骑兵团翻过乌拉尔山,来到了叶卡捷琳堡吴畏没有去迎接谢苗,他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够高调的了,没必要再去刷存在感。就算叶卡捷琳娜信任他,也还有一大堆军政官员在盯着自己这个外国使节。   但是他想低调不等于就可以低调,谢苗回到叶卡捷琳堡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回来了,这个人的影响力甚至比谢苗还高,因为他是乌里扬诺夫,是俄共的缔造者之一。   乌里扬诺夫回到叶卡捷琳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吴畏。   看着一脸疲惫满身风霜的乌里扬诺夫,吴畏很无奈的让郑宇去煮咖啡,然后问道:“你这是急什么?”   “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乌里扬诺夫说道:“要不要和南方和谈?”   吴畏抽着脸看他,“这个你问我?”他摊手说道:“这我哪知道啊?”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这种事他就算不想问叶卡捷琳娜,也应该去问斯托雷平才对吧。   乌里扬诺夫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吴畏一摊手,“咱俩熟归熟,你可不能乱说话。”   乌里扬诺夫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最初是怎么认识皇后的,但是我至少知道你对皇后的影响力有多大。”他说道:“我是谢顶,可没有眼疾。”   他很认真的看着吴畏,“你不在也就算了,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吴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说道:“工人运动的火种已经传播下去了,无论政局怎么变化,人们改善自己命运的想法都是不会改变的。”   乌里扬诺夫叹了一口气,正好郑宇端了热气腾腾的咖啡过来,于是他接过咖啡慢慢喝了一口,然后调整了一下思绪,开始向吴畏解释起来。   与现在的北俄不同,俄共在俄国一向是很不受执政者待见的。北俄政府的高官当中传统贵族势力极其弱小,最早追随叶卡捷琳娜起兵的都是像斯托雷平这样的新兴贵族,或者是布隆施泰因这样一无所有的军人,无论他们出于何种原因追随叶卡捷琳娜,与俄共的思想理念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冲突。即使现在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撕逼撕得尽人皆知,两个人也都守着各自的底线,因为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分歧虽然不可调合,却并不涉及私人利益,套句时髦一点的话来说,不谈公事,大家都还是好朋友。   但是这种情况在南俄就完全不存在。南俄方面的大工厂主,大贵族几乎都对政坛有一定的影响力,只是大小的区别。对于俄共这种串联自己的工人挖墙角的作法简直深恶痛绝,付诸到实际行动中,就是对俄共不遗余力的打击。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俄共内部分裂成了两个派别,以乌里扬诺夫为首的激进派主张与统治阶级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甚至不惜诉诸武力。因为这个原因,乌里扬诺夫才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参于刺杀尼古拉二世。   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尼古拉二世虽然不喜欢俄共,却的确在着手改善底层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亚历山大四世上台后,为了统一战争横征暴敛得更加丧心病狂。   也激进派相对的是以奥西波维奇为首的保守派,他们认为激烈的斗争会给工人阶级带来巨大的伤害,主张潜移默化的逐渐争取条件的改善,甚至不惜以向统治阶级屈服也换取发展的时间。   本来乌里扬诺夫在党内是代表多数派的,但是当他跟随叶卡捷琳娜在北方起兵后,一部分俄共多数派的骨干纷纷北上支援乌里扬诺夫,在增强了俄共在北俄方面的组织能力的同时,也削弱了多数派在南方的控制能力,让奥西波维奇的少数派成功控制了俄共。   奥西波维奇控制俄共后,就开始单方面向南俄政府妥协,甚至一度承诺取消工人运动,解散俄共,一度被北方的布党称为取消派。   但是他的这一番作为并没有换来亚历山大四世的善意。一方面工厂主们对于俄共持斩尽杀绝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奥西波维奇成为北方俄国的内应,所以亚历山大四世下令宣布俄共为非法团体,并且在几个重要工业城市大规模搜捕俄共党员。   奥西波维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带着孟党的一部分骨干成员逃往北俄。这也是米哈伊尔看不起他的原因,在米哈伊尔等人看来,奥西波维奇就是一群只会内斗的猪队友,当敌人的时候用一只手就能打跨,当队友的时候要用两只手来保护。   乌里扬诺夫说的这些故事,吴畏早就已经打听了出来,他甚至还知道一些乌里扬诺夫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乌里扬诺夫领导的布党也不是没脾气的主,正相反,能够提出积极斗争理论的布党里有的是脾气暴躁睚眦必报的人。所以奥西波维奇一行刚刚逃到北俄的时候,布党内部对于要不要接收这些从前的同志很是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按照俄共的官方说法,乌里扬诺夫同志以大局为重,为了俄共的发展重新接纳了从南方来的同志们。   但是据吴畏听来的消息,奥西波维奇从南方逃出来的时候,带来了大批有经验的产业工人,甚至还有一批生产管理人员,这些人员正是此时北俄进行工业布局所缺乏的人才,所以斯托雷平很是替奥西波维奇说了一些好话。   而孟党的作法虽然看起来比较憋屈,却在知识分子和一部分有文化的工人当中很有市场,这些人习惯谋定而后动——换句话说就是重度拖延症,与底层工人们习惯简单粗暴的反抗行为截然不同。偏偏先进的生产技术还就掌握在这批人手里。   乌里扬诺夫要发展工人运动,是为了让工人阶级生活得更好,可不是让工人阶级全都失业变成乞丐。所以他也必须笼络住这些亲近孟党的人群。   这样一来,斯托雷平需要奥西波维奇带来的工人,乌里扬诺夫需要奥西波维奇在技术工人中的影响力,这才让孟党在布党遍布的北俄政府当中占有了一席之地。可以说奥西波维奇能够出现在叶卡捷琳堡上层人物的聚会当中,完全是因为乌里扬诺夫同志捏着鼻子忍了的原因。   当吴畏听说了这个内幕之后,立刻意示到奥西波维奇能够率领这么多技术工人克服重重困难北上,显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些人就是奥西波维奇带在身边的护身符。   想到这一点,亚历山大四世不肯接受奥西波维奇取消俄共的建议而是选择赶尽杀绝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至少在吴畏看来,南俄政府当中还是有人能够真正认清奥西波维奇的危险性的。   从前布党没有在政府当中取得如此大势力的时候,乌里扬诺夫都能成为多数派,现在奥西波维奇跑到他的基本盘里来,当然除了偶尔恶心布党一下之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但是这些家伙在南俄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头。如果叶卡捷琳娜选择接受亚历山大四世的求婚,以达成南北统一,那么俄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以亚历山大四世的作风,即使不会像在南方那样清洗布党,也肯定不会再让布党成员留在政府当中。   这样一来,为了不让从前的努力与牺牲付诸东流,乌里扬诺夫就必须作出选择,是像奥西波维奇一样带着自己的骨干力量逃亡,还是秉承布党一贯的宗旨,站出来积极斗争。   实际上此时的布党也的确有斗争的资本,北俄的三大军团,有两个军团是掌握在布党手里的。   唯一让乌里扬诺夫感到犹豫的,是叶卡捷琳娜在基层士兵当中的巨大影响力,对于这个亲自赶赴远东,从共和国手中解救出数万战俘,又带着他们一路打回欧洲的皇后,军队当中无论普通官兵还是俄共成员,都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和爱戴。乌里扬诺夫要起兵反对叶卡捷琳娜,多半刚一张嘴,手下的士兵就卷堂大散了。   乌里扬诺夫知道吴畏与叶卡捷琳娜关系亲密,自然不可能跟他说自己打算起兵自立的事。不过言语当中,还是透露出早作准备的意思。   按照他的说法,俄共在南方算是半公开的活动,南俄要清洗俄共,还要先甄别筛选。可是在北俄这边,俄共成员的身份一直都是公开的,如果叶卡捷琳娜要清洗俄共,只要拉张名单抓人就行了,保证有放过没抓错。   乌里扬诺夫这个时候也算一把年纪了,又一直是党的领导人,算得上位高权重,也就是在吴畏面前,换个人让他这么抱怨也拉不下面子来——当年在波将金号上,吴畏可是指导过他工人运动的理论的。   好不容易抱怨完了,乌里扬诺夫一抬头,看到吴畏一脸的微笑,忍不住郁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呃。”吴畏摆手说道:“我知道,不就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吗?我有一计,可安天下……”   第507章焦点人物   化身为孔明的吴亮同学站在使馆的大门外目送心事重重的乌里扬诺夫同志远去,脸上挂着令人觉得高深莫测的微笑,就差手里再摇把羽毛扇,背后站俩戴墨镜的垂鬓小罗莉了。   吕兰清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看着乌里扬诺夫远去的背影,轻声问道:“你又干什么事了?”   “什么?”吴畏收回思绪,看着吕兰清问道:“什么什么事?”   “看你一脸得意的样子。”吕兰清说道:“刚才离开的人是谁?你又把谁忽悠瘸了。”   旅途中闲着没事,吴畏没少给肖媛和吕兰清讲笑话,不过两个女人对于卖拐这一类的题材接受度不高,倒是比较喜欢对着热锅讲冷笑话。当然这也没耽误她们接受其中的一些关键词。   吴畏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保密的必要,吕兰清要找别人打听,也一样可以知道刚才来访的是乌里扬诺夫,于是就和她说了。   吕兰清惋惜的说道:“是他?”她看着吴畏说道:“他不是去北方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畏一愣,吕兰清口中的北方是指白海一带,龙德施泰特向北冰洋进军,为高尔察克的海军争夺港口的时候,乌里扬诺夫也跟了过去,负责指挥在新占领地区开展民政工作。   虽然理念不合,但是斯托雷平对乌里扬诺夫发动平民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基本上乌里扬诺夫在新占地区开展工作从来没有受到过斯托雷平的阻挠。   让吴畏感到意外的是,吕兰清竟然知道乌里扬诺夫,而且知道他的去向。他诧异的看着吕兰清,问道:“你听说过他?”   “如雷贯耳。”吕兰清说道:“他们称他为工人运动的布道者,无产阶级的救星,照亮俄国黑夜的太阳……”   吴畏很认真的想,要不要建议乌里扬诺夫把族谱挂到某座名山上去。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他问。   吕兰清一笑,看着吴畏说道:“总之不是听你说的。”她看了看乌里扬诺夫消失的方向,问道:“你能安排我认识他吗?”   “你要采访他?”吴畏觉得有点胃痛。   共和国的工业发展有一点自立更生的意思。民族工业起步虽然依靠了大量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学子,但是出于国人思维的某些惯性,这些人在国外的时候大多只顾埋头学习技术,很多人对于第一第二国际连听都没听说过,自然也不可能在国内传播。   而那些关心时事,比较容易接受新鲜思想的人则大多进了政府部门,共和国成立之初,这些留过洋的海归们还是很热门的,与前清对他们若即若离的态度截然不同。报国有门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有人自发的深入到群众中去。   所以相对于此时被某个幽灵笼罩住的欧洲,共和国的工人运动领域还是一片未开垦的荒漠地带。吴畏并不反对提高工人阶级的待遇,但是他也不愿意一开始就把布党的理念介绍回去。   国富重要还是民富重要是一个可以争论到永恒的命题,吴畏不想在工业化初期就把精力浪费在这个方面。不用看经济学著作,吴畏也能想得出来,生产资料的积累是需要资本来支持的,工人阶级先富起来,肯定是先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而不是参股扩大再生产。   所以此时的他一百二十万分的不想让乌里扬诺夫为之奋斗的理念传播到国内去,事实上他早已经为工人运动进入共和国制定了一个时间表,并且在日本播下了种子。在他看来,工人运动思想从日本倒流回国内,要比从欧洲席卷过来会温和得多。   但是显然吕兰清已经注意到了发生在俄国的社会变革,她这个名记者的头衔可不是靠走红毯得来的。   看着吕兰清那一双求知的大眼睛,吴畏咳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你最近一直和阿列克谢在一起吗?他都带你去见谁了?”   “还能有谁?他的两个公主姐姐呗。”吕兰清一时没反应过来,笑道:“欧嘉长公主好像对你很有兴趣啊。”   吴畏摆了摆手,十八岁的长公主殿下倒的确鲜嫩可口,问题是老吴还是有节操的,和叶卡捷琳娜不清不楚的时候,实在没办法再和她的外甥女藕断丝连。   吕兰清其实也没什么兴趣讨论吴畏的八卦,在她看来,洋娃娃一样的欧洲少女不应该符合国人的审美观,自然不知道吴畏曾经来自一个疯狂崇拜大洋马的时代。   她向吴畏追问道:“你到底能不能安排我采访乌里扬诺夫?”   吴畏笑道:“就算我不能,你也可以去请皇子帮忙啊。”   话一出口,他突然一愣,吕兰清初到俄国,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没人带领,她也不可能接触到俄共成员。   就像吕兰清说的那样,这几天里和她接触最多的只有阿列克谢姐弟,那么她从谁那里听到有关于乌里扬诺夫的事就很容易猜得出来了,难怪她不肯告诉自己,想不到俄共的宣传工作作得如此扎实,都已经影响到皇子身上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吴畏也就打消了阻挠吕兰清会见乌里扬诺夫的念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自己不帮忙,吕兰清也可以让阿列克谢安排与乌里扬诺夫会面,倒不如争取主动。   随口答应了吕兰清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是准备自己拿独家新闻还是和肖媛一起?”   吕兰清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笑盈盈的问道:“她要采访皇后陛下的时候,你也这么问过她吗?”   “那当然。”吴畏大言不惭的说道:“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个观察的角度嘛。”   吕兰清皱了皱鼻子,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吴畏这个家伙办事一向深谋远虑,最擅长一箭双雕,真要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   她摇头说道:“肖大记者一门心思要给俄国皇室作专访,估计对这种新闻没兴趣。”   吴畏点了点头,据他的了解,肖媛对底层人民的生活的确缺乏关注,这倒是可惜了。   第508章一个公主   当天傍晚,吴畏还在等待替吕兰清邀请乌里扬诺夫进行专访的回信,皇后陛下的信使就来了,请吴畏到寝宫去和皇后共进晚餐。   吴畏这个时候其实刚吃完饭,也很不明白皇后陛下怎么天都黑了才想起来吃饭,这要是再忍一会,就可以和明天的早餐合二为一了。   不过叶卡捷琳娜以皇后之尊邀请他一起吃饭,显然不是为了多一个人能吃得更香,吴畏就算吃得再饱,也不能拒绝。   和预想中的不同,叶卡捷琳娜的晚宴上只有她和吴畏两个人,就连一直陪伴在皇后身边的阿列克谢姐弟都没了踪影。   晚餐并没有在寝宫的餐厅里进行,而是开在了叶卡捷琳娜起居室外间的小餐厅里。   吴畏坐在叶卡捷琳娜的对面,看着雪白桌布上那架燃烧的红色蜡烛,笑道:“还真浪漫。”   爱丽克丝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倒满红酒,就站到了一边,不打扰他们谈话。   叶卡捷琳娜举起晶莹的水晶杯,向吴畏说道:“我们一起吃饭的机会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吧?”   “像现在这种气氛是第一次。”吴畏拿起杯子,轻轻向她示意。虽然是私人小餐厅,但是长桌还是有点大,要想碰杯的话,两个人就得尽力伸长手臂,那种姿势显然会降低格调,不如干脆就遥遥相望,另有一种风情。   叶卡捷琳娜笑了一下,红唇轻吻杯壁,咽了一口红酒,这才问道:“乌里扬诺夫去见过你了?”   吴畏笑道:“这可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乌里扬诺夫到达叶卡捷琳堡之后,第一个去拜访的居然是吴畏,很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大家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卡捷琳娜本来也不知道,不过就在晚饭前乌里扬诺夫突然前来求见,为此叶卡捷琳娜错过了已经准备好的晚餐。这也是阿克克谢姐弟不在这里的原因,人家姐仨早就吃完了,再吃就是夜宵了。   她轻轻放下杯子,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而已。”吴畏拿起面前的刀叉。叶卡捷琳娜的厨师看起来水平很高,面前盘子里的小羊排煎得很有食欲,吴畏觉得自己的胃里还可以再腾出一点地方来。   叶卡捷琳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真是不敢相信,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他居然还提受了?”   “这样做,你好我好大家好。”吴畏说道:“我想不出他有什么不能提受的。”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美丽的皇后说道。她看着开始切割羊肉的吴畏说道。一般来说,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专心吃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特别是在说话者的地位非常高的时候。但是显然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件事。   叶卡捷琳娜盯着吴畏,“你建议俄共改选我为中央主席?”   吴畏点了点头,“唯一的问题是,你得先加入俄共。”   “这太疯狂了。”叶卡捷琳娜说道:“你肯定知道俄共的宗旨,我怎么可能成为俄共的领导人?”   “事实上,你现在就领导着俄共。”吴畏说道:“乌里扬诺夫刚刚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也觉得我疯了,但是他既然已经来征求过你的意见,那就说明要么他也疯了,要么就是他觉得这件事有操作的余地。”   他摊手说道:“我个人觉得是后者。”   “为了伊里奇先生的名誉,我赞同你的看法。”叶卡捷琳娜言不由衷的说道:“但是他们是要消灭私有制的。”   此时的欧洲,民族主义也就刚刚抬头,很多君主制国家当中,国家与私人的财产之间的界限并不严密,所谓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在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笑话,很多君主把王国的土地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可以私相授受。   在这种情况下,俄国人民把沙皇当做小父亲也就情有可原,父亲是一家之主,沙皇是一国之主,毕竟整个国家都是沙皇的。   这种思想放到北方俄国,沙皇的位子就被皇后代替了,即使在叶卡捷琳娜心中,也觉得这个国家是自己的,俄共要推翻私有制,自然就和自己先天八字不合,更不要说邀请自己加入俄共了。   但是这种事情在见惯了黑猫白猫理论的吴畏看来,那就根本不算问题,他向叶卡捷琳娜解释道:“俄共的共有制,是指生活资料的公有制,并不是私人财产的公有制。你觉得约瑟夫烟瘾犯了的话,会把乌里扬诺夫的烟斗拿来用吗?”   叶卡捷琳娜一脸郁闷的看着吴畏,觉得这个例子举得简直碉堡了。   吴畏看到她的样子,以为她还没明白,于是又举例说道:“再比如,乌里扬诺夫还没结婚,但是米哈伊尔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如果……”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叶卡捷琳娜也不缺乏想像力,几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羞得脸都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和我又什么关系?”她说道:“我又没有一位美丽的妻子。”   “您本身就是一位美丽的……”吴畏说到这里,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含糊的说道:“皇后。”   他着着双颊晕红的叶卡捷琳娜,回归到一本正经的态度,接着解释道:“既然俄共的理念并不是瓜分富有者的财产,那么当然也就与党员的出身背景无关。就算你是全国最大的财主,也可以有一颗向往革命的心嘛。”   叶卡捷琳娜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加入俄共后要怎么做?还能开办实业吗?”   “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啊。”吴畏说道:“俄共的理想是全民所有制,每个人都是生产资料的主人。但是这不可能在事实上反映出来,因为总不可能把一台机械切成几块分给个人,所以必须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者,这样一来,全民所有其实也就是全民都没有。你仍然可以作为那个领导者继续掌管这些财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叶卡捷琳娜,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节操咱们还是要的,你可以以国家的名义来开办各种实业,国家是无产者的国家,你只是代理人,利润归于国家,这样总行了吧?”   叶卡捷琳娜看着他,半天才说道:“我得好好想想。”   吴畏也知道自己这套理论有点绕,就算叶卡捷琳娜再聪明,突然之间也接受不了,于是一面细细分割着小羊排,一面给叶卡捷琳娜解释这其中的关键之处。   叶卡捷琳娜毕竟也是聪明过人的主,终于明白了过来,看着吴畏好奇的问道:“这样太无耻了吧?”   吴畏摊手说道:“除非确定你的每个人民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然就算你不无耻,也自然有人来无耻。”   叶卡捷琳娜想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来承担这份耻辱吧。”   吴畏赞叹道:“您现在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放下了一桩心事后,叶卡捷琳娜终于开心起来,她主动示意爱丽克丝再开一瓶红酒,然后向吴畏笑道:“那么你是怎么说服乌里扬诺夫的?”   “不需要我来说服。”吴畏说道。乌里扬诺夫怎么说也是俄共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第二国际的重要人物,不可能没有想到过夺取政权后的执政方法,就算没有吴畏想得这么透彻,可也不是能够轻易忽悠的。   真正让乌里扬诺夫支持这份建议的,是现在严酷的现实,对于乌里扬诺夫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来说,胜利果实掌握在谁的手里不重要,把自己的理念推行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相信只要革命的火种播撒下去,那么即使收获的季节姗姗来迟,也总有来到的那一天。   就是这个原因,让乌里扬诺夫同意了吴畏的建议,一方面叶卡捷琳娜已经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把俄共挂靠在她的名下,可以得到足够的保护。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乌里扬诺夫相信,做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当工人运动真正蓬勃发展起来后,叶卡捷琳娜应该有更广阔的眼界和魄力来接受它,不至于让无产阶级改善自己命运的活动在一开始就遭到统治阶级的无情镇压。   从这些方面来看,乌里扬诺夫和布党骨干们愿意接受叶卡捷琳娜成为自己的党主席,也是因为叶卡捷琳娜一贯的表现让他们放心,如果换成亚历山大四世,多半布党宁可鱼死网破,也要抗争到底。   吴畏早就吃过了晚饭,叶卡捷琳娜的饭量也不大,两个人早就都放下了刀叉,只是在交谈当中频频举杯祝兴。   对于现在这个结果,两个人都觉得很高兴,于是在兴奋当中,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干掉了一堆北俄政府为他们的皇后搜罗来的珍贵红酒。   眼花耳热之后,两个人才意识到夜已经深了。   叶卡捷琳娜看着吴畏,酒精的作用下,皇后水嫩的脸上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她起身款款走到吴畏的身边,轻声说道:“今晚留下来好吗?”   吴畏酒量一向很好,称得上千杯不醉,只是在这种时候,就算酒不醉人,人也要醉了。他迟疑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房间里的爱丽克丝,说道:“这个……”   “我说过,她值得信赖。”叶卡捷琳娜牵住吴畏的手,拉他起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和她沟通。”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沟通一下。”吴畏觉得口干舌燥,弯腰抄着皇后的腿弯把抱了起来,然后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皇后的卧室在哪里?总不能就在餐厅吧?这又不是拍小电影。   叶卡捷琳娜双手勾住吴畏的脖子,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只是吃吃的笑,并不帮忙。   还是爱丽克丝板着脸向吴畏示意道:“请跟我来。”   吴畏觉得心跳得厉害,抱着皇后大步跟了上去,叶卡捷琳娜缩在吴畏宽阔的怀抱里,不像一位皇后,也不像一位党主席,倒像一个公主。   第509章运动与战争   一九一六年六月一日,叶卡捷林娜在自己的寝宫发表声明,正式宣布加入俄共。   同日,在叶卡捷琳堡召开的俄共全国代表大会上,改选叶卡捷林娜担任俄共中央主席。乌里扬诺夫担任俄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向叶卡捷林娜负责。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乌里扬诺夫对叶卡捷林娜也不是那么放心,所以虽然改选叶卡捷林娜成为俄共主席,自己却担任了书记处书记的职位。   书记处书记这个职位听起来又“书”又“记”,似乎和记录员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却承担着党内所有琐碎事物的决定权。而俄共的决策制度是表决制,俄共主席别说一言堂,就连否决权都没有,真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轮不到叶卡捷林娜来说了算,可以说,她这个主席是被乌里扬诺夫这个书记架空了的。   所以说叶卡捷林娜这个主席其实在党内没什么实际的权利,她就是一个高级吉祥物,往高了说叫形象代言人,换个说法就叫看板娘。   必须得承认,俄共选择的这个看板娘的质量还是非常高的,要是放在美丽既正义的时代,估计俄共的党员数量立马就得翻番,全世界都能发展出她的忠实追随者来。   俄共的代表大会在市政大厅里举行,叶卡捷林娜也出席了会议,当选主席后还发了言。   此时的俄共还是地道的无产阶级政党,从理念到财政都是如此,自然也操办不起会议之后的宴会。各位代表们草草吃了一点食物填饱肚子就各奔东西了。   叶卡捷林娜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吃饱就走。她倒也会作秀,虽然大会提供的食物粗鄙不堪,也仍然跟着一起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才在乌里扬诺夫的陪伴下去拜访北俄政权的首相斯托雷平。   这种大事,斯托雷平自然不可能不知情,正相反,他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而且还是叶卡捷林娜亲口通知他的。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斯托雷平看到和乌里扬诺夫一起出现的叶卡捷林娜时,仍然觉得很是无奈。在他看来,乌里扬诺夫此举绝对是神来之笔,也不知道这个总是一脸苦大仇深的中年男人是怎么脑洞大开想到这个主意的,很显然乌里扬诺夫的脑门秃得很有道理。   叶卡捷林娜接任俄共主席后立刻拜访斯托雷平,也是为了安抚斯托雷平一系的官员。她一直是斯托雷平和乌里扬诺夫之间的缓冲力量,扮演仲裁者的形象。现在乌里扬诺夫把她拉进了俄共,很多人就不得不担心叶卡捷林娜以后的立场,她必须向大家表明,自己虽然多了一个身份,但是俄国皇后的身份并没有许诺,为了国家利益而中正不依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   在场的三位北俄的政治巨头当然都明白这个意思,大家很默契的演完了各自扮演的角色,就真正散伙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里,叶卡捷林娜疲惫的神色立刻消失了,向出来迎接自己的爱丽克丝问道:“他回来了吗?”   爱丽克丝轻轻点头,于是叶卡捷林娜立刻化身为欢乐的小鸟,飞快的投林去了。   吴畏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俄共的大会,那晚之后,两个久旷的男女算是食髓知味,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掩掩饰饰,后来发现没办法瞒住身边的人之后,干脆也不再费那个力气,连样子都不装了。   这一段时间来,吴畏日日出入寝宫,要不是还需要回到大使馆处理公务,他几乎就要搬到寝宫里住去了。   对于北俄高层来说,寝宫里多了一位男主人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斯托雷平也算看得开,如果叶卡捷林娜身边一定要有一个男人的话,无疑吴畏是最合适的那个。   而且斯托雷平自己也相信,吴畏成为寝宫的新主人,陆海两军的首脑们也会乐见其成。吴畏一直是高尔察克看好的人,以马卡洛夫为代表的海军新兴中坚力量对吴畏的印像也很好。   陆军方面,隆德施泰特和米哈伊尔与吴畏也都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自然不会站出来攻击他。约瑟夫和谢苗只忠于叶卡捷林娜,也不会反对皇后的选择。   这里面唯一可以想象会暴跳如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亚历山大四世,这位南方的沙皇陛下还在准备向叶卡捷林娜求婚,没想到一顶大大的帽子已经提前扣到了脑袋上。   俄国皇后虽然没有坚守婚内忠贞的传统,但是至少在嫁给沙皇前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像叶卡捷琳娜这么打脸的还真算前无古人。   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最起码北俄方面不会向南方政府主动通报做帽子的事,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等到亚历山大四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离一九零七年年就不远了。   叶卡捷琳娜见到吴畏的时候,后者正在和阿列克谢说话。   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阿列克谢很向往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场,觉得那里才是成就男人的地方。   欧洲政坛的传统当中,有国王主征战,王后主内政的说法,所以阿列克谢喜欢军事也不算是不务正业。事实上他现在就是北俄陆军中的一员,每周也会参加所在部队的军事训练,只不过肯定轮不到他上前线而已。   吴畏正在给阿列克谢讲解兵棋推演的方法。在这方面,德国参谋部作得是最好的,俄国人的进展比较慢,具体到北俄这里,就更是连个雏形都没有,当初吴畏当陆军总司令的时候,还能维持一个参谋本部的局面。等到他一走,这个参谋部的架子就成了摆设,各位军事主官都喜欢自己来做决定,用不着参谋们来指手划脚。   所以阿列克谢居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兵棋推演这种在后世游戏当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东西,坐在吴畏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看到叶卡捷琳娜进来,阿列克谢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向皇后施礼。吴畏也假模假样的站起身来。   叶卡捷琳娜和阿列克谢说了几句话,把他打发出去,转身看向吴畏,笑道:“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您现在可以全世界穷人的大救星了。”吴畏笑道:“快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解放全人类的运动吧。”   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你也赞同我发动一场战争?”   吴畏腿一软,差点拜倒在石榴裙下,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第510章自作自受   要说吴畏从没想过会有一场战争,那就太侮辱他的智慧了…   俄国南北两方的身后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给他们支招,自然不可能长时间并存,亚历山大四世肯向叶卡捷琳娜求婚,还能得到手下一帮大臣的支持,也是因为打了促进祖国统一的旗号。   很多人认为,在祖国统一这杆大旗之下,任何跪舔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的是,叶卡捷琳娜不是无盐嫫母,从小就不缺乏追求者,当然不是谁想舔都可以的,亚历山大四世注定了要明珠暗投,让隔壁老吴捷足了。   吴畏在夏天里送了亚历山大四世一顶大大的帽子,肯定不能算雪中送碳,亚历山大四世恼羞成怒之余,双方只怕马上就是一场大战。   所以吴畏早在叶卡捷琳娜参观独立团的军营,并且提出请吴畏帮忙训练新军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划增加北俄方面战斗力的方法了。   对北俄方面有利的一点是,北俄从军政两界再到底层民众,大多是两袖清风的主,过惯了苦日子之后,这些人都不怕打仗,更向往南方富庶的生活。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家本来就赤条条的来,大不了再赤条条的去,万一这把赌赢了,那就一本万利了。   特别是俄共中乌里扬诺夫领导的布党,更是把拯救全世界的劳苦大众当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当年在巴黎还什么都没有呢,就敢印小册子宣称用暴力推翻剥削阶级的压迫,现在手里有兵,更是绝不投降……   相比之下,南方政府的好战份子就不怎么够看了,毕竟南俄政府要职都把持在权贵手中,大家好日子过得都不错,和北方开战,打平了北俄也没什么油水可分,打输了却可能砸碎现在手里的饭碗,自然没那么坚定的立场。   但是吴畏也算是认真研究过战史的人,很清楚俄国广漠国土上所蕴含的强大战争潜力,以现在南北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一旦开战,那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到了最后,很可能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如果仅仅是站在一个邻国大使的角度上来看,这种情况很显然是应该喜闻乐见的。可问题是吴畏不是简单的邻国大使,通常情况下一个国家的大使也不会把工作作到驻在国首脑的床上去。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看着俄国南北双方拼成两败俱伤,至少北俄方面不行。   吴畏虽然号称不败军神,但是他自己知道,这个称号是打完一系列大战之后侥幸没死才捡来的,本质上属于先打完再指那种,真要拉开架势开打,没人可以说自己一定能赢,影响一场战争结果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种只能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   所以在吴畏为叶卡捷琳娜设计的统一路线图当中,战争只是最后一步,当年太祖也不是上来就打辽沈平津淮海的,想要增加取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就必须先作好准备工作。   而在吴畏看来,叶卡捷琳娜当选为俄共主席就是这些准备工作的前提。   笼罩欧洲的幽灵不是随便说说的,在工业化大发展的时代,工人运动的出现没有人可以阻挡,除非他不想进入工业化国家的行列当中。所以叶卡捷琳娜加入俄共,就和某教在欧洲从邪教变成正统的过程一样,既然不能消灭,那就干脆投入其中,成为领导者。   所以按照吴畏的设想,他准备先向南方俄国输出工人运动的思想。当然这份工作不能由奥西波维奇的孟党来干,这帮家伙下手太磨蹭,要知道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潜移默化。吴畏又不是正宗的俄国人,也没兴趣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维稳上面。   事实上吴畏已经和乌里扬诺夫谈过了这方面的事情,乌里扬诺夫对于吴畏的建议非常赞同,正在选派人员重新回到南方去。   在吴畏看来,要等到南方俄国的工人运动爆发起来后,才是北方俄国发动统一战争的时机,无论南俄的工人运动成功与否,都可以极大的打击南俄方面的战争潜力,从根本上削弱北俄大军可能遇到的抵抗,没准到时候叶卡捷琳娜也可以发出追上就是胜利的号召。   但是显然叶卡捷琳娜有些等不及了,她居然想主动发起战争,这让吴畏觉得有些牙痛。   叶卡捷琳娜显然没有吴畏那么消极,她听了吴畏的解释后,摇头说道:“我觉得可以给南俄更多的压力。”然后她举出了从前尼古拉二世在位时面对俄国国内的重重矛盾,却无兵可用的窘境。她觉得在边境线上对南俄方面造成足够的压力后,可以让亚历山大四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镇压工人运动,从而使得南俄政府本来就紧张的兵力捉襟见肘。   这个倒是吴畏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他看了叶卡捷琳娜半天,才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到的不行吗?”叶卡捷琳娜在情人面前不用保持平日里的矜持,洋洋自得的说道:“我也有思考。”   “我承认真是小看你了。”吴畏真心实意的说道。叶卡捷琳娜毕竟曾经在尼古拉二世的身边看过他处理政事,很清楚俄国国内的真实情况。在这一点上面,她要比吴畏强得多。   听到吴畏的夸奖,叶卡捷琳娜兴奋的挤进吴畏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道:“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一个国家的君主了?”   “那当然。”吴畏以为她只是想得到自己的夸奖,于是毫不吝啬的说道:“你就是一位大有作为的君主。”他的目光下移,停在某个地方,由衷的赞叹道:“内容丰富,难以掌握……”   叶卡捷琳娜没注意到吴畏的心猿意马,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她吃吃笑道:“真是这样就好了。”   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工夫,又一天的黎明降临了。   吴畏从叶卡捷琳娜粉臂玉腿的纠缠中爬了起来,在侍从的服侍下换了衣服,匆匆赶出城去,他得赶在早餐前到达军营,然后整个上午都待在那里,对北俄陆军司令部选送来的军官们进行培训。   有从前在北京高级军官学校当教官的经历,吴畏干起这种事情来算是得心应手,没什么压力。   只所以把校址选在独立团的驻地,则是因为独立团的士兵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他演示经典的攻防战例,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   这个临时军校已经开办了有一周多了,据说陆军方面对效果很满意,今天米哈伊尔专程来通知吴畏,准备在这个培训班的基础上扩充成一所军校,并聘请吴畏担任这所军校的校长。   听了这个建议,吴畏放下手里正在翻看着的,手下参谋们送上来的训练计划,抬头看着米哈伊尔,问道:“建军校是好事,不过我这个外国人来当校长不合适吧。”   建立军校,成立总参,这两件事是吴畏建议叶卡捷琳娜尽快推行的方案,现在看起来,经过早期的准备后,叶卡捷琳娜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了。   米哈伊尔苦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其实他还有下半句话,你y都成俄国的女婿了,也不差这个校长,这时候还装什么外国人。   吴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笑道:“想不到我居然也能过过校长的瘾……你这军校有女学生吗?”   米哈伊尔知道吴畏间歇性的发癔症,干脆没理他,说道:“军校的名字暂定为总参军事学院,你是第一任院长,我兼任政治部主任。”   吴畏对这个人事安排并不在意,俄国人要指望自己的军事技能,给个校长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话说自己可是实打实的上将军衔,给俄国人当个军校校长算是屈尊降贵,要不是看在叶卡捷琳娜的面子上,我们吴上将才不干呢。   至于米哈伊尔这个政治部主任,自然是用来看着自己不要乱来的,无论相不相信吴畏,必要的监督机制还是要有的,安排和他相熟的米哈伊尔,自然是希望不会影响到军校的正常运行。   他向米哈伊尔问道:“总参也要成立了?”   既然军校叫做“总参军事学院”,那么肯定就得有个总参,看起来叶卡捷琳娜执行自己的建议倒是不打折扣,回头应该好好奖励一下。   米哈伊尔摊手说道:“只有一个架子,其实就是陆军司令部换了个名字,真要发挥作用,还得指望你这个学校里第一批毕业的参谋人才。”   这个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参谋工作其实是统计学运筹学等现代学科的具体运用,德国人摸索了那么久,才建立起参谋制度的雏形,要指望北俄这帮泥腿子白手起家,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基本上现在北俄政府里很多人也传染了叶卡捷琳娜的毛病,习惯了有事找吴畏,既然参谋总部是吴畏建议设立的,那么相关的人才自然也要由吴畏来提供。   要说起来,这也算吴畏自作自受。   第511章改换门庭   军校的学员们住在独立团的营区里,但是作息时间并不同独立团看齐,基本上比起独立团的生活来,他们要过得舒服得多,毕竟吴畏只是来帮叶卡捷琳娜培训军官,不是来拉仇恨的。   按照规定,北俄军官们应该在起床后跑五公里,然后回来吃饭。独立团这个训练科目是在下午,或者晚上,因为他们要负重,早上起来热身跑的那段不算正式科目。   因为这原因,吴畏不好去和各连队凑一块跑,因为这个距离是连主官们自己掌握的,他加入之后难免会让主官们不好做决定。   所以自从有了军官培训班之后,吴畏都是跟着俄国军官们一起跑的,五公里就当热身了。白天有时间的时候,他也会参加战术训练,以保持自己的状态。   米哈伊尔知道他这个习惯,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不仅是在共和国,俄国军官们的官本位思想不也差,大多数高级军官都不觉得自己需要参加训练。   既然以后要和吴畏搭伙过日子,米哈伊尔今天早早赶过来,就是为了和吴畏一起参加训练,以便增进感情。   虽然南北停战,但是军事调动仍然很频繁,军官们对于自己的队列里突然多出几个人或者少了几个人并不敏感,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后,吴畏每天跟着他们跑也早不是秘密了。   因为这个原因,俄国军官们对于吴畏可能夜宿叶卡捷琳娜寝宫的传闻嗤之以鼻,你和老婆在一起睡都起不来那么早,何况是我们美艳的皇后。   有关于上位者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少过,大家在接触权力核心的时候自然也都顺便听了一耳朵,该有的免疫力早就有了。   米哈伊尔换了一身和吴畏一样的迷彩服,戴着软帽和吴畏一起跟在队列后面跑,前面的军官们不能回头看,居然没人认出今天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近卫军的中将大人。   五公里越野对于米哈伊尔来说不算太大的强度,不过他平日里没有这种习惯,突然跑全程还是觉得气喘,吴畏只好陪着他放慢速度,看起来倒像是要掉队一样。   今天的值日军官是伏龙芝,他注意到吴畏和那个新来的军官落后了一段距离,以为这个新来的人身体不适,所以放慢了速度,凑上来问道:“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的是吴畏,但是话一出口,他就认出了米哈伊尔,顿时大吃一惊。   米哈伊尔知道自己拖了后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伏龙芝不是外人,于是摆手说道:“没事,我的鞋有点磨脚。”   对这个和自己同名的青年军官,米哈伊尔一向是很器重的,伏龙芝对他当然也很尊敬,闻言问道:“要不要停下来处理一下?”   米哈伊尔摆了摆手,吴畏却向伏龙芝说道:“你们继续吧,我们慢一点。”   伏龙芝点头同意,转身追大部队去了。   米哈伊尔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喘着气坐下来脱鞋,这才看到大脚趾外侧的皮已经磨坏了,肉粘在袜子上,血已经渗了出来。   吴畏皱眉说道:“看来咱们得走着回去了。”   米哈伊尔笑了笑,感慨的说道:“当年在波将金号上吃臭肉的时候可没这么娇气。”   吴畏看着他慢慢整理袜子,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不能忘记过去啊。”米哈伊尔说道:“皇后没忘记我们这些和她一起起兵的将领,你也没有忘记我们,可是有些同志却已经忘记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他感慨的说道:“这才几年的时间。”   “那是屁股决定脑袋。”吴畏说道:“这个我倒没听伊里奇提起过。”   “他总不可能和你抱怨这个。”米哈伊尔说道:“你注意点奥西波维奇,据说他在党内搞串联。”   “那关我什么事?”吴畏觉得莫名其妙。   “当心拿你和皇后的关系做文章。”米哈伊尔说道:“在很多人眼里,你还是一个外国人。”   吴畏眼皮跳了一下,心说这个难道不是事实?   这个时候,一辆卡车冒着黑烟从后面赶了上来,卡车后面还跟着一群全幅武装的士兵,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不过看那速度,也就比步行强点有限,队列都散了。   独立团的装备与俄军截然不同,这种烧木头的卡车更是独一份,所以米哈伊尔一眼就认出这是吴畏的兵,奇怪的问道:“怎么跑到咱们后面去了?”   吴畏的关注点和他不一样,摆手挡下汽车,这才发现开车的人是房海滨,奇道:“怎么是你?”   房海滨见到吴畏还是有些拘谨,连忙从车跳下来敬礼。他以向导的身份跟随独立团西行,进入俄国境内后并没有返回十二师,编制挂在了团部,成了一名上尉参谋。   不过他对机械的爱好几乎是一种天赋,很快就和汽车连的人打成一片,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泡在那边,研究各种车辆的使用和维护方法。刚好刘东明要把汽车连的连副调到团部里来,就把他给安排了进去,成了上尉副连长。   房海滨对于降级使用自己没什么意见,事实上独立团千里追击俞世海叛军,并且大获全胜,人人军衔升一格,只不过独立团编制有限,大家都是低配,刘东明档案里的军衔都少将了,还以上校的身份当他的团长,他这个上尉当连副也就算正常现象。   吴畏并不知道房海滨已经调到了汽车连,听说他已经是汽车连的军官了,那么要出动卡车保障步兵训练自然也就是他正常的职责范围,于是也没有多说,只是摇头说道:“这个刘东明,以后你回十二师怎么办?”   房海滨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连忙放低了声音问道:“司令,要不把我转到独立团来吧。”   吴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明确答应。   独立团的编制现在挂在总参名下,回去估计要独立成军,不过那样一来,吴畏的嫡系在国防军中占的比例就更大了,自己出面说不上会有什么变数。倒是刘东明已经是少将了,他想要个军官,也没人会不给面子。   他示意米哈伊尔坐到车上去,然后才问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零点。”房海滨看吴畏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心里有点失望,越是熟悉独立团,就越觉得这支部队内部的氛围吸引人,他现在是真心不想回十二师去了。   第512章改变   米哈伊尔从前是水兵出身,自然没受过什么战斗训练。沙俄军队虽然已经完成了职业化,但是和千锤百炼的pla相比,士兵们的训练科目幼稚得相当于幼儿园小班。   北俄方面的军官们在追随叶卡捷琳娜起兵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基层军官,对于部队的掌握几乎全靠自己的热情和天赋。所以在局部战斗当中,北俄士兵往往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但是一旦扩大到战略层面,比起南方的同行们来就相形见绌了。   这也是叶卡捷琳娜第一次越过乌拉尔山的时候,本来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还差一点被南俄军队围歼,但是吴畏一出手,就可以扭转乾坤的原因。北俄军队的战斗力有俄共思想加持,至少对上南俄军队是有优势的,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优秀的统帅。   所以等到吴畏应召回国后,北俄的防线也就只能维持在喀山一线,不但再难寸进,而且经常陷入苦战当中。   现在吴畏回来了,曾经在他的指挥下连战连捷的北俄军官们大多感到了由衷的高兴,听说吴畏担任总参军事学院的校长后,三大军团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始抽调优秀的军官回到后方接受培训,就连一直采取攻势的龙德施泰特军团也不例外。   吴畏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藏私,很尽心的向北俄的军官们传授练兵和作战的各种知识。俄国人是天生的战斗民族,有些东西不教给他们,人家自己也能想得出来,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而且对于吴畏来说,他脑子里有太多先进的战争理论,根本不必在基本层面上有所保留。   北俄军官们如饥似渴的从吴畏身上吸取知识的时候,吴畏身边的人也在发生改变,其中变化最大的一个人就是吕兰清。   乌里扬诺夫对于吕兰清的采访很重视,专门抽出时间会见了吕兰清,而且还是连续的几次。考虑到当时他正在运作叶卡捷琳娜加入俄共的事情,忙得恨不得每天都早起一小时,就更能看出他的态度。   除了对乌里扬诺夫自己的专访外,他还趁着全国代表大会在叶卡捷琳堡召开的机会,为吕兰清安排了与多位俄共重要人物见面。   这些会面促成了吕兰清的一系列文章,不但通过吴畏掌握的外交通道送回国内,而且还被译成俄文,发表在俄共官方报纸《真理报》上面。   据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吕兰清关于北俄工人运动的报道在共和国国内引起了极大的影响,甚至被转译成第三国文字,在东亚转载。   要写出这些颇有见地的文章,吕兰清对俄共理念的研究自然不能少了,她现在已经成了工人运动方面的专家,甚至曾经试图向吴畏传播这些先进的理念,让吴畏觉得啼笑皆非。   吕兰清当然不知道这里面很多东西还是吴畏当年教给乌里扬诺夫的,她现在所作的事情只不过是在把这些理念出口转内销,而且有一些被俄国人扩充过的内容在吴畏看来还有形而上学,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的嫌疑。   吴畏现在忙得团团转,好容易有点闲暇时间还要去安抚叶卡捷琳娜空虚寂寞的身心,当然没空听吕兰清说这些早就耳熟能详的东西,基本上是见了吕兰清就跑,就连肖媛都看出了这一点,开玩笑的时候说吕兰清身为美女,能让人畏之如虎,可见思想的威力有多大。   吕兰清和肖媛在这方面没话说,也不觉得一向锦衣玉食的肖媛能真正关心工人阶级。   她以为吴畏只是不愿意接受新的思想,心中有气的情况下,追吴畏追得更加紧了,务必要把他拉进共产主义的阵营当中去。   总参军事学院成立后,自然不能再占独立团的地盘,不说影响不好,这么多学员也放不下。所以早就搬了出来,新校舍也在城外,离独立团的驻地不算太远,汽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   吴畏上午给俄国学员们讲解了步炮协同作战的要领,下午让学员们分组讨论,自己回到独立团驻地看参谋们完善装甲集群大纵深突击的理论。他现在手里的装备远远达不到实施大纵深机械化突击的条件,但是并不耽误把理论研究走到前面。   让他意外的是,北俄方面对于燃油的供应情况比他想像得要好得多,不但有柴油汽油等各种成品油,而且润滑油的种类也非常齐全。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北俄陆军的水平虽然不高,但是海军可是实打实继承了从前沙俄海军的精华,高尔察克退往东方的时候,早就考虑到了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南方船厂的可能,所以一路搜刮,把能搬迁的配套设施都搬了回来。南俄方面没有海军,自然也没办法追击,就连阻止都做不到。   而此时世界各国的军舰已经开始大规模换装内燃机,汽车只不过是内燃机小型化后的产物,同样原理的大型机械早就在各种吨位的军舰上得到了应用。   所以吴畏从前担心的补给问题根本不存在,对于北俄的供应能力来说,独立团的消耗量也就是一艘战列舰的水平。   但是吴畏并没有打算在北俄推广机械化作战的理念,一方面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还有些欠缺,达不到必要的条件,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给共和国培养出一个危险的对手。   和参谋们讨论过装甲作战的理论后,晕头涨脑的吴畏拒绝了刘东明的挽留,带着自己的卫兵乘车出了军营,一眼就看到站在大门外的吕兰清。   共和国大使馆现在是北俄方面的贵客,连带着中国人在叶卡捷琳堡的地位都有所提升,像吕兰清和肖媛这样经常到处乱跑的人,北俄方面都是给配了专门的武装随行人员,就怕出什么问题。   所以吕兰清其实是可以直接进军营的,她现在站在大门外,当然就是专程来堵吴畏的。   吴畏现在一看吕兰清就头痛,效果相当于上大学的时候被马哲老师抓补考。问题是马哲补考用的还是原卷,过不去只能怪自己作死。吕兰清这个真是要让他融会贯通的。   就算再不想见吕兰清,吴畏也不能让车从她身上开过去,只好让司机停下车,自己从车门探出头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吕兰清回答得言简意赅,一面说一面伸手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前座上的郑宇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脖子,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回避一下。   吕兰清现在和吴畏算是混熟了,知道这家伙对身边的人狠不起来,自然也不再怕他,坐进车里后向司机说道:“开车。”   司机等了一下,没听到吴畏反对的声音,于是发动车子继续上路。   吴畏看着窗外吕兰清的马车跟了上来,皱眉说道:“你不会是在这里专程搭车吧?”   “算你猜对了。”吕兰清说道:“我刚接到秋兄的信,她很赞同我的观点,说会找机会向程总理提出书面报告。”   吴畏嗯了一声。程斌现在如愿成为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理,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执掌共和国政务,俨然是亚洲最明亮的政坛新星,相比之下,自己这个曾经的双璧之一被流放到了北俄,恐怕已经被人疑忘了。   秋卫卿的丈夫王廷均现在是政务院工业部副部长,在一众五六十岁的部级官员当中鹤立鸡群,但是比起秋卫卿的升官速度来,他也只能瞠乎其后。   现在秋卫卿已经是政务院办公厅主任,虽然级别比王廷均低了一层,却是实实在在位高权重的主,几乎每一份政务院签发的政令,都有她的影子。   吴畏大概能猜到一些秋卫卿坐到这个位子的原因。她本身的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关于共和国未来发展路线的看法,只详细告诉了两个人,就是程斌和秋卫卿。这两个人遇不到也就算了,只要互相见了面,就再没有不引为知己的可能,程斌这个总理很多激进的地方都需要有人来帮助推行,除了用秋卫卿之外,也再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所以吕兰清说秋卫卿很赞同她对于国内工人运动的看法,并且答应推荐给程斌,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按照两地的通讯速度,多半这份报告早就已经放到了程斌的面前。   程斌一直就是以推行工业改革者的形象出现的,要说起来,最早对程斌进行启蒙的还是吴畏。   一手经办了共和国工业化进程的程斌肯定更了解工业化进程当中的各种弊端,工人待遇低下也是其中之一。   这时代没有血汗工厂的说法,但是资本家的良心其实都差不多,能用最少的钱雇佣工人作最长时间的工,谁都不会反对。   实际上程斌此时面对的情况和斯托雷平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吴畏替共和国干掉了日本,程斌不必面对战争的压力,可以缓一口气。   想明白这些后,吴畏几乎就可以猜到程斌将要采取的行动,他看着吕兰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把程斌放在火上烤啊。”   吕兰清正色说道:“此人间正道,执政者有必为之处。”   吴畏摇了摇头,心说地雷阵这种东西,嘴上说说就好,真要趟上去,难免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算不为了程斌,他也不能让秋卫卿受牵连,只好无奈的向吕兰清说道:“说吧,你又要我做什么?”   吕兰清嫣然一笑,心说小样看我抓不住你的命门。   第513章通报   吴畏先送吕兰清回大使馆,然后在门口遇到了听说他回来,匆匆赶出来的长石。   对于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的工作成绩,长石是真的没话可说,情报工作能作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前后没人了。问题是现在看吴畏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他是拿自己当俄国人用了,这可不怎么让长石放心。   不过他和吴畏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当面责问的地步,再说像他这样习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也不会相信口头的承诺,要不要提醒吴畏也就没什么区别。   他的身份是吴畏的副手,自然也有权力向国内单独汇报工作进展,这也是两个人互相监督的意思。所以早就把吴畏的行为写了出来,送回国内去了。今天国内的回复刚刚送到,他自然要把相关的内容向吴畏汇报,秋卫卿写给吕兰清的信也是走这个渠道送达的,所以吕兰清和长石几乎同时拿到了各自的信件,倒是吴畏一直待在军营里,成了后知后觉的那个。   吴畏看着长石传交给他的信件,皱眉说道:“这么多?”   长厂看了他一眼,没接这个茬。他虽然有监视吴畏的职责,但是也不会把吴畏的信拆开了看,那样吴畏非和他翻脸不可。   不过里面不能看,先看看外观倒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所以他发现有好几封信外面的字迹都是女人的笔迹,对于自己这个上司的风流秉性算是见识到了。有时候他也怀疑,从前也没听说吴畏有这种事啊,难道真是男人有权就变坏?看起来自己很需要努力往上爬了。   吴畏并没有注意长石的表情,实际上注意了也没用,长石又不是初哥,基本上他脸上的表情就是他想让人看到的,想通过观察表情来判断长石的内心,那离上当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了。   吴畏扫了一眼手里的信件,看到吕兰清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摊手说道:“放心,你说的事情我一有时间就去办。”   吕兰清嫣然一笑,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信,可恨长石这人做事一板一眼,这些信排列得很整齐,除了最上面的一封外,根本看不出其它信件上的字迹。   看着吕兰清翩然离去,吴畏松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吕兰清想看什么,自己自然不能如她所愿。   长石给他的都是私人信件,从各个渠道寄到吴畏名下后,统一由政务院走外交渠道送过来,真正的公事是不是带出大使馆的。所以他得让吴畏跟他去机要室。   吴畏倒是知道这个规矩,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执行,沉默的跟着长石走进大使馆的机要室里,看着长石关好门,去开保险箱,这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国内的大事通报。”长石说道。   身为情报系统的一个重要环节,共和国驻北俄大使馆不但要把自己收集到的情况传回国内,国内收集到的情报也要送到大使馆里,以便大使馆的人掌握。   长石现在要给吴畏看的就是这一类的东西。   吴畏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又不是普通的情报人员,在北俄这边没有太多需要顾忌的东西。在国内发生的事情他又鞭长莫及,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刚才翻了一下信件,发现秋卫卿和叶黛都给自己写信了,叶黛还是两封,另外秀云也有一封信。说实在的,他都半年没有秀云的消息了,要不是溥觉这小子还知道写信报平安,吴畏都要怀疑秀云又出事了。   有这么多红颜知己等着自己,他当然对长石拿出来的国内通报没什么兴趣,再说现在大使馆里负责情报分析的人是长石,吴畏就是个负责收集的,真到了需要的时候,让长石提醒自己就好。   问题是长石可不这么乐观。他翻出一张纸里,向吴畏说道:“日本驻日占领军司令遇刺身亡。”   吴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发现长石也在看自己,摊手说道:“驻日占领军有司令了?”   长石觉得很无奈。也不知道吴畏是真傻还是装傻。日本投降之后,驻日占领军司令这个职位在很多人眼里都成了肥缺。吴畏坐在那里的时候就有不知死活的人私下里运动过。后来吴畏回国追击俞世海叛军,眼看是回不去了,这个职位的竞争就更加白热化了。   最后终于有个人傻钱多的凯子竞争上了这个位子,乐滋滋的前去上任,结果还没撑到一个月就在汽车里被人打成了筛子。   在长石手里,这位司令上任的消息和被刺杀的消息是一起送到的。   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吴畏,说道:“你自己看吧。”   吴畏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看了看,皱眉说道:“还有什么?”   长石看着吴畏的脸色,在心里佩服这家伙的定力。   这份文件说的是驻日占领军的事,其中新任司令遇刺只是其中一项,而且比较起来算是小事。另一项则是驻日占领军哗变,司令卫队被哗变士兵缴械,伤亡数十人。   在长石看来,后面这件事绝对比前面这件的影响要大得多,日本现在算是占领区,驻军司令遇刺虽然很严重,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果再联系到后边发生的哗变事件,这位倒霉的司令死得就很有蹊跷了。驻军司令身亡,当地驻军不大索全城,搜捕罪犯,反而和司令卫队打起来了,以长石这么多年混情报界的经验来看,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但是更让他觉得吃惊的是,吴畏对这件事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见他很平静的把文件递回给长石,说道:“放心吧,独立团不会哗变的。”   长石一口老血好玄没吐出来,他是担心这个吗?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驻日占领军是你的老部下……”   吴畏哼了一声,看着他说道:“部队就像风筝,脱手但是不能放手,现在我已经不是占领军司令,中间又隔着整个亚洲,就算要发挥影响力也没办法,国内给我转这个算什么意思?”   长石一时语塞,支吾道:“就是例行的通报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吴畏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长石手里的另一份文件,扫了一眼后,脸色突然变了。   第514章真相   这几份文件长石早就已经看过了,所以拿出来的顺序也有讲究…没想到本来觉得最重要的那份根本没能引起吴畏的重视,这时心里正觉得奇怪,突然看到吴畏对着另一份文件发呆,心里就更奇怪了,干脆站在一边不说话。   吴畏手里拿的这份文件外交部转发过来的,内容是美国大使向外交部递交的一份材料,里面宣称在美墨战争当中,发现有中国藉士兵成建制参战,请共和国查实。   长石当年跟着叶知秋在美国也待过一段日子,自认为对美国有了些了解。在他的印像里,美国那地方哪个国家来的人都不少,就是本地人不多。   太平天国之乱的时候,很多国人都跑到美国去讨生活。这些人除了一把力气两袖清风之外,就再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的能力,再加上言语不通,人生地不熟,然也赚不到什么钱,为了混口饭吃,基本上什么活都干。   所以在长石看来,美国人所谓成建制的中国军队,估计就是替墨西哥人打仗的中国人编成了部队。美国好歹也算列强之一,打这种民兵性质的部队肯定没什么压力。只不过自从叶知秋访问美国后,中美关系一直都不错,多半是美国人歼灭了这支部队后,发现都是中国人所以才通报给共和国。   在长石眼中是没有侨民这个概念的,在他看来,跑到国外去的人就已经是外国人了,更何况是去替别的国家打仗的,就算是被美国人打死了,也那也白死,总不能还要共和国去替他们索命。   但是在吴畏看来,这份通报就很值得重视了。都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里所谓的成建制的中国部队就是贺镕庄的强侦营,而且他们很可能是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要知道美国人那个牛仔的形象可不是白得的,这帮家伙崇尚武力,要不是被打痛了,根本不可能巴巴的来通知共和国方面,只是不知道战况究竟怎么样。   和长石不同,吴畏很清楚这个时代美国陆军的实力,因为地理方面的原因,美国陆军在二战前一直都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可打,独立战争之后最大的两场战斗,一场是自己的内战,另一场的对手还是墨西哥这种弱鸟。   真要说起战斗力来,此时的美国陆军连日本陆军都打不过。只不过以美国人的战略纵深、人口数量以及工业能力,真要是把他给打醒了,很快就能够形成战斗力,这一点已经在二战当中证明过了。   他拿着这份薄薄的文件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回,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美国人在这份通报上面语焉不详到了极点,有用的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他想了一下,把文件递还给长石,看到长石探究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的笑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美国兵的战斗力怎么样。”   长石心中释然,以为也只是好奇美军的战斗力,于是笑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支部队呢。”   吴畏笑着摇了摇头,又随手看了看其它的文件,发现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才拿起自己的信件告辞离开。   长石也没有质疑吴畏身为大使,在自己国家的大使馆里倒像是坐客一样。很亲热的把吴畏送到大门外,看着吴畏坐上了汽车,向着叶卡捷琳娜的寝室驶去,这才转身回到机要室里,重新找出那份美国人的通报来,盯着上面的内容发起呆来。   虽然吴畏没有承认,但是长石敢以自己这么多年情报生涯积累下的名声打赌,吴畏和这支所谓的华人部队一定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区别只是关系的深浅程度不同而已。   共和国大使馆离寝宫很近,汽车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吴畏看看来到了寝宫的门前,突然说道:“停车,郑宇,你来开车,回军营。”   郑宇应了一声,和司机调换了位置,将汽车换转了方向向着城外驶去。寝宫门前站岗的几个俄国士兵看着吴畏的汽车开过来又开走,疑惑的互相看了看,不知道今天这位中国大使是打算闹哪样。   司机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后,转头向吴畏笑道:“司令,刚才我还真怕吕记者认出我来。”   如果吕兰清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得出来,这个司机赫然就是吴畏在日本时警卫营的连长刘驰。   吴畏回国的时候,并没有把警卫营带回来,后来张操从警卫营里挑选了一部分官兵护送占领军总医院回国,也没舍得让刘驰这样的战斗骨干离开。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出现在了叶卡捷琳堡。   听了刘驰的话,吴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吕兰清又没有绕到刘驰前面去盯着他看,刘驰穿军装还戴着大檐帽,背影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之处,自然不可能认得出来。   他想了一下,说道:“日本那边的通报已经传过来了,你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就回去,到北京还找许晨剑,让他联系大通的人送你回日本。我写一封信你交给大通的陈家豪经理,到时候他会配合你们。”   刘驰答应了一声,不好意思的说道:“总是给您惹祸。”   “滚蛋。”吴畏骂道:“就你们这帮家伙,什么时候不给我惹祸,那多半就是死绝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说道:“贺营长他们在美洲和美国人干起来了。”   刘驰精神一震,嘿嘿笑道:“还是他们命好,我都想和美国大鼻子练练手。”   他这句话也就是顺嘴一说,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没想到吴畏居然并没有说话。   刘驰是三天前乔装到达叶卡捷琳堡的,他也算是吴畏一手训练出来的,虽然在俄国人生地不熟,却并没有莽撞行事,到这里后没有直接去独立团的军营,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观察确认后,才和王翔手下的一个警卫联系上,见到了吴畏。   就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吴畏才会对通报中驻日占领军发生的那些事无动于衷,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而且知道得比通报上的要详细得多。   这位新任司令被刺杀其实和占领军的高级军官们有很大的关系。   吴畏离开日本后,陆溢光暂代了一段时间司令的职务,然后就回国去了。新来的这位是从前跟随叶知秋起兵的将领,当年也算是一名猛将,资格够老,但是水平不行。   清室退位后,像他这样的人大多没了实缺,算是被养了起来。这次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谋到占领军司令的差使,上任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向手下的几位团长索贿。   在这位司令看来,占领军在日本连皇宫都打下来,好处自然是大大的有,他老人家远渡重洋到这个鬼地方来,自然是要发财的,大家都是军人,也不用掩饰。   没想到占领军有吴畏的约束,本来就没怎么吃饱,再加上国库拿不出抚恤金,陆一师自筹的这笔钱都要着落在搜刮来的钱财上去,众军官并没有落下多少好处,自然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得出来也舍不得。   陆一师团营一级的军事主官都是跟着吴畏摸爬滚打出来的,天老大地老二师长老三,这些没什么好讲的,谁是第四那就得仔细商量,哪里肯吃这个亏。   大家明面上唯唯诺诺,暗中就开始使坏。   吴畏离开之前,曾经委派驻日占领军配合东京警备司令部抓捕抵抗组织成员,结果把内田诗织的老爹内田太郎也给抓了。   内田诗织攀上了吴畏的大腿,吴畏亲自把内田太郎捞了出来,但是内田诗织的弟弟内田彦却是的的确确的抵抗组织成员。   内田诗织和她弟弟不一样,为了报答吴畏救父之恩,在总医院里工作很是尽心尽力,深得韩桦祖等人的赏识,占领军的高级军官们也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对内田彦的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反正一群中二少年也办不成什么大事。   吴畏手下的军官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个不吃亏,第二个是蔫坏。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个新司令点苦头吃吃,于是就通过内田彦把新任司令的行程给泄漏了出去。就连刺杀时用的冲锋枪都是这帮家伙通过内田彦提供的。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比较顺利了,新司令被乱枪打成了肉酱,大家已经放进口袋里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人惦记。没想到这位猛将兄带来的警卫部队却都是铁杆亲信,当时就发现了破绽,在占领军司令部里闹了起来。   张操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能猜到这件事里面的猫腻,根本不敢和这些人对着干,得理不饶人的新任司令副官居然带着警卫营占领了司令部,要彻查刺杀案。   陆一师的军官们怎么可能受这个气,干脆带人把新司令的警卫营也一锅端了,敢呛刺的当场打死。不过这回事出突然,可安不到抵抗组织的头上去,这口锅只能自己背了。   事情闹大了,吴晨等人知道张操指望不上,匆匆商量了一下,就把刘驰打发了出来找吴畏拿主意。   北俄太远,这一去一回耽误的时间太多,高级军官们都没办法出来,刘驰的官不大,却全程参与了这些事情,又是吴畏的警卫连长,让他出来最合适。   于是刘驰就出现在了叶卡捷琳堡。   第515章提前布局   吴畏从来没有怀疑过陆一师会和新来的司令长官产生矛盾,甚至在离开前,专门为了这个给高级军官们开过会,当时他就知道张操靠不住,这个人对于中央政权的服从是天生的,永远不会主动背叛,甚至连背后搞一点小动作都不肯。   所以在那个时候,吴畏就叮嘱陆一师的军官们,凡事只能靠自己,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吴畏嘱咐得很仔细,基本上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帮家伙在自己的手下嚣张惯了,一点相忍为国的念头都没有,就因为新来的司令吃相难看,居然就把人家给干掉了。   “这跟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吴畏第一次听刘驰说起的时候,脑子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不过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吴畏穿越前就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参军后也只是个普通士官,大棋党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只能仰望,自己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跳出棋盘去。   再加上这个世界与自己从前的那个完全不同,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到心中的格格不入,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兴趣来维稳,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桀骜不驯。   现在手下们有样学样,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吴畏再不满意,自己约的炮也只能忍,这两天一直都在琢磨陆一师的事情,现在也到了应该给出答案的时候了。   回到独立团的军营,他先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事先写好的几封信,交给刘驰,叮嘱了他回去后必须要做的几件事,最好才问道:“西园寺公望怎么说?”   刘驰茫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日本方面的态度。   吴畏叹了一口气,这帮家伙只看到了自己行事肆无忌惮,却根本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敢这么干。   他向刘驰说道:“估计调陆一师回国的命令已经到日本了,我会托俄国海军直接送信去东京,所以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着急,把我交待的事情先办了。”   刘驰连连点头。吴畏又想了一下,摆手说道:“你回打听一下,第三师团的人都有哪些回到了日本,可以和他们联系一下。”   刘驰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和小日本有什么可联系的。”   武田一男代表第三师团投降这件事在国内被大肆报道,刘驰也了解了一些,对于这支一仗没打就差点全军覆没的部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如果他知道有“逗逼”这个词,一定先给第三师团安上,简直枉费了中俄两国当时在西伯利亚前堵后追时布置下的重兵。   吴畏摇了摇对,知道不光是刘驰,估计陆一师的那帮家伙也未必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毕竟这种事自己也没有什么准主义,也没办法写进信里,只能先给刘驰吹吹风,让他回去告诉吴晨等人。   日本陆军第三师团出兵西伯利亚的决策现在看起来是非常愚蠢的,这支日军的主力师团调离本州后,不仅没有能够真正发挥到牵制俄国海军的作用,而且削弱了本州岛的防御力量。   吴畏在房总半岛突围后,选择的就是原来第三师团驻防的方向,结果造成日军不得不让第四和第五两个师团跟在吴畏的屁股后面吃灰,给吴畏在运动中削弱日军创造了机会。   当时如果第三师团还在的话,很可能直接把吴畏堵在房总半岛上,几个师团轮翻上阵,陆一师再能打也只有灰灰的份。   但是在吴畏看来,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武田一男等人在冬天横渡西伯利亚,为了生存,肯定吃透了苦头,同时也积累下了大量寒带生存的经验,这可是用上万条人命换回来的,正常情况下,人类历史上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一次这样规模的开拓行动。也只有高度组织性的军队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对于吴畏来说,第三师团那些幸存的官兵绝对是个宝贝,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使用。   按照武田一男的说法,第三师团有大旦的人员散落在西伯利亚和阿尔泰山与天山山脉之间的广大地区,这些人不太可能再返回日本,没准共和国的民族组成当中会多出一个大和民族来。不知道真要是出了这种情况,以后高举民族融合大旗的良青历们会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不要混到岳武穆袁督师那种民族罪人的地步。   刘驰当然不知道吴畏的思维能够神展开出好几百年去,很认真的把吴畏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怎么理解那是吴晨郭大可他们的事情,自己只要原封不动的把吴畏的话传回去就行,可惜这年头没有录音机,不然刘驰一定给自己起个绰号,就叫“人型录音机”。   刘驰的存在是个秘密,如果可能,吴畏都不希望刘东明知道,所以叮嘱完了,想想再没有什么事情遗漏,就打发刘驰离开了。   吴畏在独立团早就立下规矩,不许迎来送往,刘东明身上军人和技术员的气质多过官僚气,自然也很欢迎这个规定。不然吴畏天天往这边跑,他要是正忙着的时候吴畏来了,你说他是出去迎接还是出去迎接呢。   所以尽管听说吴畏突然又拐回来了,刘东明也没太在意,吴畏这人工作起来没时没晌,叶卡捷琳娜那样的尤物都留不住他,想起什么事情跑一趟办公室实在算不上什么怪事,这要是也大惊小怪,刘东明的小心肝早就碎成渣了。   这些天吴畏给独立团的参谋们布置了装甲部队突击战术研究的任务,刘东明也很感兴趣,只要有时间总是会参与其中。   最近几天来,大家的讨论已经结出了大量的成果,但是真正执行起来会是什么样除了吴畏谁都没谱。   独立团现在有俄国人保障后勤供应,比起在国内是层层扒皮的时候要爽得多,这个倒也不全是因为吴畏的关系。   独立团的车辆众多,北俄方面没有其应的陆军单位,所以后勤保障直接划给了海军。对于海军部门的后勤人员来说,炮车装甲车长什么样大家都没见过,每天这么忙,也没时间去看。   所以见惯了巨舰大炮的海军后勤人员们简单脑补了一下,觉得这些车辆就算比不了战列舰,怎么也得和炮舰差不多吧?再看补给清单,自己都觉得中国同行们脸太薄,估计是抹不开张嘴,于是大笔一挥,要多少批多少,可把刘东明给美坏了。从前在国内练兵的时候,就算有吴畏的面子,独立团也没少吃总参后勤那帮孙子的脸色,哪有现在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时候?   不光是刘东明,就连独立团的官兵都知道,老毛子就是仗义,办起事情来那叫一个爽快。   既然不用犯愁补给,刘东明也就不用精打细算过日子,反正败家也败不到自己家,所以很自觉的开始盘算怎么在现有条件下模拟吴畏设想中的重装甲部队集群突击。   叶卡捷琳堡虽然就在乌拉尔山脚下,但是西南方向有大片的平原,因数缺少水源的原因,农业也不发达,完全不用担心场地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卡车在原始条件下的越野能力。   独立团从北京一口气跑到叶卡捷琳堡,行程上万公里,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些车辆太娇气了,是个地方坏了就爬窝,高兴了还给你哼哼两声,不高兴了一声不响就是不动地方,急得人火冒三丈还没地方出气。   刘东明要算是技术军官出身,但是当了团长后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装备上面,所以对于车辆的养护和运用只了解个大概,要组织这么一场实兵演练,自然得先听听汽车连机修兵们的意见。   汽车连的连长齐铁柱从前也是机炮连的技术兵出身,在北京第一次接收装备的时候就迷上了装甲车辆,虽然文化水平低一点,但是就连汉阳厂来的工程师都夸他有悟性,能举一反三,没用多长时时间,就学了一身手艺,号称军中第一机修师。   后来追杀俞世海叛军,一军转战三千里,刘东明才发现上当,全独立团里修车最牛x的不是随军的汉阳厂工程师,更不是齐铁柱,分明是平叛司令吴畏中将。   吴畏身上的光环太多,大家早就麻木了,所以对于这个发现,独立团上下也都很坦然,古代有个大胡子说有人生而知之,多半就是说的吴畏这号人了。   吴畏当然可以很牛x,但是车坏了就叫司令来显然不是什么值得推广的经验,这客服体验倒是牛x了,可惜心脏负担太大。   所以齐铁柱带着手下一票从全团划拉来的文化人天天琢磨技术,一个个就魔障了。从迪化动身之后,大兵们有事没事往医疗队那边凑,就算和小护士们说不上说,能看两眼也是好的,只有机修兵们一个视若无睹,就当没这回事。   有这种敢的钻研精神,再加上吴畏言传身教,等到了叶卡捷琳堡,汽车连的司机们一个个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从前汉阳厂的工程师,上车能开车,下车能修理,只要保障主要部件的供应,已经可以保证不扔车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支技术过硬的后勤团队在,刘东明才敢于设想这种实兵演习。追击叛军的时候顾不上形象,一路上连推带拉算不上什么大事。现在到了俄国人的地盘上,大家都看着独立团,要是全团车辆出动,天亮时跑出去三十辆车,天黑回来八辆,其它都扔半路上了,俄国人不笑话自己也得找块豆腐撞一下了。   第516章尼古拉大公   刘东明的官架子不大,就算有事找齐铁柱,也没有让人去叫。反正他也没什么大事,正好自己去找,也可以看看汽车连现在的状态。   他出了团部往汽车连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吴畏从办公室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刘东明认得其中一个是郑宇,另一个人看着就有些眼生。他皱眉向身边的参谋问道:“司令换警卫了?”   吴畏的警卫排一共就三十多个人,千里转战之后,已经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军中好手。没事的时候常常和独立团的士兵较量,所以大家都很熟悉。   那个参谋疑惑的看了两眼,摇头说道:“这个人没见过,新来的?”   刘东明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心里突然一震。   他和刘驰都是吴畏从前在二十八师警卫营里带出来的,虽然那个时候刘东明就已经是连长,刘驰才是个大头兵,不过毕竟在一起打过辽阳阻击战,彼此都见过面,最多不知道姓名,不至于走路撞个跟头还不知道是谁。刚才没认出来完全是因为刘东明没往那边想。   认出刘驰之后,刘东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参谋一眼,发现参谋还盯着刘驰的背影看,连忙咳了一声,说道:“好像也是警卫排的兵,不过我忘记名字了?”   穿军装的背影都差不多,刚才刘东明能认出刘驰来,也是因为看到了侧面,现在刘驰跟着吴畏越走越远,参谋再想细看也不可能。所以听了刘东明的话,参谋疑惑了眨了眨眼睛,有心说不是,又觉得犯不上为这个事情和团长抬杠,于是笑了一下,也就不再说话。   刘东明也不再回头回脑的看,只是在心里琢磨,为什么刘驰会出现在这里,这家伙不是应该在日本吗?没听说陆一师回国啊?而且他跑到俄国来也不对啊,难道是国内出了什么事?   吴畏当然不知道刘东明已经认出了刘驰,他亲自送刘驰出了军营,让在他自己的汽车上换了平民的衣服,然后半路溜下车去,自己则让郑宇把车开到了叶卡捷琳娜的寝宫。   叶卡捷琳娜这个时候也是刚刚回来,听说吴畏的车都到门口又开走了,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最近也忙得一塌糊涂,吴畏不在正好还可以继续处理政务,也没派人过问。   吴畏现在算是寝宫的半个主人,来去自然不用通报,直接走进叶卡捷琳娜平日里办公的书房,果然看到叶卡捷琳娜正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   看到吴畏进来,叶卡捷琳娜把架在鼻子上的金边眼镜摘下来,向吴畏嫣然笑道:“今天顺利吗?”   吴畏走过来在她的樱唇上吻了一下,转头看到桌上的文件,皱眉说道:“又有战报?”   “是。”叶卡捷琳娜对吴畏没什么可隐瞒的,拿起桌子上的战报递给吴畏,“尼古拉大公到喀山前线了。”   看到吴畏迷惑的神情,她提醒道:“你的老对手。”   吴畏这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尼古拉大公”是谁。这个也没办法,谁让俄国人里的尼古拉太多呢,实际上叶卡捷琳娜也不少,同样的还有米哈伊尔、伊里齐这一类的名字。   叶卡捷琳娜口中的这位尼古拉大公是尼古拉二世的叔叔,俄国陆军高级将领。亚历山大四世上台就和尼古拉大公的支持密不可分。此时现在刚过五十,自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算是南俄军中的少壮派,一直主张坚决消灭叶卡捷琳娜政权。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时候,就是尼古拉大公指挥南俄援军隐蔽行军,出奇不意的出现在北俄大军侧翼,一举击溃了叶卡捷琳娜的中军,同时把担任右翼统率的龙德施泰特阻隔在叶卡捷琳堡的另一侧,使他无力救援叶卡捷琳娜。要不是龙德施泰特也算一代良将,没有冒险轻动,恐怕在救援叶卡捷琳娜的时候就要被尼古拉大公准备好的部队吃掉了。自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大捷。   当然就算龙德施泰特保存住了北俄军力,如果不是吴畏及时赶到,轻兵救出叶卡捷琳娜,北俄这个短命的王朝早就因为皇后被活捉而结束了。   不过要说起来,尼古拉大公也就能欺负一下北俄这一票年轻的年轻的将领,在吴畏手里可一直没占着什么便宜,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第二阶段,他几乎被吴畏牵着鼻子打,把手里的部队一支一支的送进吴畏准备好的包围圈。大败之后重新审视当初的决断,尼古拉大公这才发现自己算是把能上的当都上了一遍,估计再想主动多上一个都没有。和吴畏之间配合得再默契不过。   所以听到是这位老对手到了前线,吴畏也没有在意,笑着说道:“他来干什么?总不会是给侄子提亲吧。”   叶卡捷琳娜瞪了他一眼,摇头说道:“这不可能,他的身份太尊贵,除非是亲事定下来,否则不可能是他来。”   吴畏挠了挠头,他对南俄的朝政说不上熟悉,自然猜不到尼古拉大公的目的,于是转到叶卡捷琳娜身后,俯身抱住她的香肩,伏在她的耳边问道:“那就请皇后陛下给外臣指点迷津吧。”   叶卡捷琳娜和嫁给尼古拉二世之后,虽然得到沙皇的宠爱,但是正赶上俄国国内局势恶化,尼古拉二世自然没有太多的精力花在叶卡捷琳娜身上。直到和吴畏在一起后,她才尝到了很多从前不敢想像的闺房之乐,被吴畏迷得神魂颠倒之余,也奇怪过吴畏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多欢场手段,自然想不到吴畏虽然实际操作的机会不多,理论经验放在这个时代却是独步天下那一级的,除了叶卡捷琳娜领教过的这些,他还有大把的新鲜玩意限于时代科技没办法用出来。   所以尽管已经和吴畏在一起很多天了,叶卡捷琳娜仍然对吴畏的亲密手段有些敏感。被吴畏抱住在耳后吹了几下风,感受着耳边的热度,身子已经软了,反手抱住吴畏,轻声责怪道,“别闹,说正事呢。”   “我还没开始闹呢。”吴畏笑着俯身抱起皇后,笑道:“正经事当然要说,不过咱们可以换个舒服的姿势。”   一面说,一面抱着叶卡捷琳娜轻车熟路的走出了书房。   第517章喀山防线   吴畏和叶卡捷琳娜都还算年轻人,正是贪恋床事的时候。虽然各自都有一脑门儿的官司要处理,但是也都不差这么一会。   所以两个人缠绵过后,吃过了晚饭就相拥入眠。   半夜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响起,打破了寝宫中的寂静。   吴畏睡觉的时候一向非常警惕,很少有能感到绝对安全的时候,这也算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后遗症,所以立刻就被脚步声惊醒,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塞在床头的手枪。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养成的习惯,即使和叶卡捷琳娜在一起之后也没有改变,为此叶卡捷琳娜还笑话过的。不过吴畏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这个习惯。   有备无患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用来应付常规情况的,如果真到需要的时候没有准备,多半不会有机会再来一次。   脚步声来到卧室的门外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什么。吴畏慢慢举起手枪对准门口,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叶卡捷琳娜怕黑,所以有在卧室点蜡烛的习惯,即使在北俄政府资源匮乏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吴畏对这个习惯倒是举双手欢迎,这样他可以和叶卡捷琳娜缠绵的时候看到她的身体,红烛的光线下,叶卡捷琳娜的肌肤会反射出异样的洁白,让吴畏非常兴奋。   现在叶卡捷琳娜这个习惯的另一个好处显露出来,吴畏不用担心在漆黑一团的卧室里找不到入侵者。   好在吴畏也知道在这里不能随便开枪,所以准备好之后,他看了一眼仍然在熟睡中的叶卡捷琳娜,轻轻挪动身子准备下床。   皇后的大床非常柔软,性质有点类似后世的弹簧床,吴畏睡在上面总是觉得不踏实,最让他不习惯的是,在这种床上动一下,整个床都要跟着颤。   为了不惊醒叶卡捷琳娜,吴畏的动作很小心,自然也就快不起来。刚刚把身体从被子里挪出来,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爱丽克斯的声音在门外低声叫道:“皇后,有紧急军情。”   吴伟愣了一下,立刻判断出这个人真是爱丽克丝无疑,于是伸手去推叶卡捷琳娜。   叶卡捷琳娜昨晚被吴畏折腾得不轻,精疲力竭之余睡得也要更加沉稳一些,而且和吴畏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不同,她在吴畏的身边一向都会感觉到很安心,自然也能睡得踏实。   因为这个原因,叶卡捷琳娜在醒梦中并没有听到艾里克丝的脚步声。直到感觉到吴畏在推她,这才微微转醒,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吴畏要继续作怪,迷迷糊糊的轻声说道:“让我再睡一会儿。”   吴畏无奈的又推了她一下,低声说道:“是爱丽克丝,有紧急军情。”   叶卡捷琳娜睁看眼睛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吴畏,这才猛然清醒过来,翻身坐了起来。烛光中,年青皇后美好的上身一览无余。   吴畏知道爱丽克丝在这个时候来叫叶卡捷琳娜肯定是出了大事,叫醒叶卡捷琳娜后,立刻转身去穿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在意身边的无限春光。   这时爱丽克斯在门外又呼唤了一遍,这次声音略有提高,显然受过专门的训练,吴畏简直要怀疑这位女官的声音设定是“渐强”模式。连忙出声让爱丽克丝进来帮助叶卡捷琳娜穿衣服。   叶卡捷琳娜一面赤身从床上下来,一面向听到声音推门而入的爱丽克丝问道:“出了什么事?”   爱丽克丝快步走来,并没有去看正在一边提裤子的吴畏,轻声说道:“米哈伊尔将军来了,他说前线出事了。”   吴畏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裤子,抓起外衣披在身上,一面系衬衣的扣子,一面向外走去,口中说道:“我去看看米哈伊尔。”   叶卡捷琳娜嗯了一声,刚刚听到爱丽克丝的话时,她也觉得一阵慌乱,但是此时看到吴畏大步走出去,心里没来由的迅速安定了下来,觉得就算天塌下来,身边这个男人也能再救自己一次,来自遥远前线的紧急军情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直到吴畏走出卧室后,叶卡捷琳娜这才突然想起,米哈伊尔这个时候在寝宫里见到吴畏,可就坐实了自己和吴畏有染的传闻。虽然这件事在叶卡捷琳堡的权贵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米哈伊尔负责整个叶卡捷琳堡的安全保卫,不可能不知道吴畏天天夜宿寝宫,但是心知肚明和亲眼撞见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等在会客厅的米哈伊尔看到吴畏走出来,果然并没有感到有多奇怪,不过两个人在这个时间和地点见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唯一的好处是,米哈伊尔不用再专门派人去找吴畏了,也算是节省时间的一个好办法。   吴畏向他点了点头,一面走过去,一面问道:“出了什么事?”   “喀山防线失守。”米哈伊尔一脸凝重的说道。   吴畏眼皮一跳,正在系军装风纪扣的手不禁顿了一下。他虽然并不参与俄军的指挥工作,但是身为北俄最高级军事学院的院长,要想不了解现在北俄军事力量的部署情况也不可能。   事实上在军事学院给高级军官们上课的时候,吴畏就很喜欢结合当前战例组织学员们进行推演。他的学员当中有大量刚刚从喀山前线回来进修的军官,当然最了解实际情况,现在吴畏对喀山前线的了解甚至超过北俄总参谋部的大部分军官。   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情况,吴畏才知道米哈伊尔口中的这几个字代表了多么严重的情况。   喀山防线离叶卡捷琳堡最近的地方只有200公里,一旦南俄军队达成突破,一昼夜就可以到达叶卡捷琳堡城下,即使是在喀山前线最北端的基洛夫出发,这个距离也不过只能增加一百公里而已。   可以说,一旦喀山失守,叶卡捷琳堡顷刻之间就会危在旦夕。因为此时的叶卡捷琳堡只有米哈伊尔的一个近卫师驻守,其它兵力都已经被龙德施泰特搜罗走了,去夺取白海的港口了。   第518章里应外合   叶卡捷琳堡新建成的总参谋部里一片混乱,佩戴着红色参谋标识的军官们匆匆进出,传递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大型作战室里,一群高级军官正围在巨型地图前争论不休。   喀山前线失守的消息传回来后,还没有进一步的详细报告,所以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的防线被突破,又有多少南俄军队越过了喀山防线,在是扩大缺口还是继续向东挺进。   米哈伊尔陪着叶卡捷琳娜快步走进作战室的时候,军官们纷纷立正敬礼,有眼尖的一下就认出跟在叶卡捷琳娜身后的吴畏来。   因为陆一师是海军的部队,所以吴畏在共和国的将军系统当中要算是海军系,按道理应该穿白色的海军军服。但是吴畏现在带的兵却是妥妥滴陆军,手里一条船都没有。部队里的汽车还有一半是烧木头的,一出动就浓烟滚滚,穿着白色的海军将军制服出去,用不上一个小时就成灰熊猫了。   所以除非参加庆典,不然吴畏都是一身作训服到底。独立团的军官没有几个能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干,倒是不耽误有样学样,毕竟作训服可比制服穿着舒服多了。   昨天回寝宫的时候,吴畏是直接从军校回去的,给军官们上课,吴畏就不能穿作训服了,所以难得的穿上了制服,现在一身纯白的军装,在满屋子灰黑色陆军军官当中显得耀眼无比。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吴畏夜宿寝宫的,所以很有一些人在心里嘀咕怎么连中国大使都来了,就算他是特聘的军校校长,这个时候先通知他也不合规矩。   不过吴畏是跟着叶卡捷琳娜来的,就算各位再有意见,也没机会站出来吐槽。再说现在前线情况不明,也没人有工夫搭理这个事。   看到叶卡捷琳娜走进来,总参的两位副总参谋长都迎了上来。按照已经确定的组织关系,还在北方开疆拓土的龙德施泰特兼任参谋总长,米哈伊尔是第一副总长,另位两位副职负责的范围以后勤为主。   叶卡捷琳娜在路上已经听吴畏分析了前线的情况,她对吴畏的信心要算是整个北方俄国里最足的那个——话说相信自己丈夫不应该算错吧?所以现在心里并不慌张,摆手示意军官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已经确认了被突破阵地的位置。”一个高级参谋拿起一根长杆,在大地图上比了一下,然后说道:“但是还不知道有多少南俄军队越过了防线。”   吴畏从叶卡捷琳娜身后走了出来,站到地图旁边看了一眼后,发现突破口就在喀山前指的附近,奇道:“约瑟夫在哪里?”   那个高参愣了一下,看到叶卡捷琳娜和米哈伊尔都没有说话,这才说道:“朱加什维利将军应该在这附近的指挥部。”   吴畏知道约瑟夫姓朱加什维利,就像米哈伊尔姓加里宁一样,但是大家通常都会称呼米哈伊尔的名字,很少有人称呼他为加里宁将军。倒是约瑟夫这个人脾气暴躁,认为名字应该是关系亲近的人才能称呼的,所以陆军当中的很多人,特别是下级军官们在提起他的时候,都是用他的姓。   吴畏皱起眉头,盯着地图半天没说话。约瑟夫是龙德施泰特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叶卡捷琳娜在乌拉尔山被困的时候,约瑟夫一直追随在她的左右,算得上忠心梗梗,后来更是荣升喀山方面军的总指挥。   在吴畏的印像里,约瑟夫虽然脾气不好,能力还是很强的,怎么可能被敌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达成突破?   他向米哈伊尔问道:“约瑟夫没有报告过当面敌人的异动吗?”   米哈伊尔咳了一声。严格来说,他和约瑟夫都算是近卫军团的军官,又都是布党成员,彼此的关系一向不错,自然不太好说他的坏话。   但是吴畏的问题意思也很明显,南俄军队不可能说打就能发起突击,要达到突破效果,在打响之前必然要有一段时间的准备工作,如果约瑟夫能够注意到这些异常情况,就应该能够判断出敌军即将发起的行动。   米哈伊尔想了想,说道:“尼古拉大公到达喀山前线就是他报告的。”   吴畏嗯了一声,现在看来,尼古拉大公到喀山前线就是为了指挥这次军事行动的,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判断,他到达喀山前线的时间很可能要比约瑟夫报告的要早得多。   这件事让吴畏感到非常疑惑,为了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叶卡捷琳娜并没有明确拒绝亚历山大四世求婚的试探,双方还在为这件事扯皮,就算亚历山大四世发现不对,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决定重新开战,除非南俄方面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亚历山大四世能够痛下决心。   在吴畏看来,能把亚历山大四世刺激成这样的,恐怕也就是自己把皇后推倒这件事了。   可问题是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莫斯科方面的情报能力就太恐怖了,从时间上判断,亚历山大四世几乎是在吴畏住进叶卡捷琳娜寝宫后立刻就知道了,中间的时间延迟只是信息传递方面的消耗。   这些问题一时想不明白,吴畏也懒得费这份精力,他向米哈伊尔问道:“约瑟夫是不是病了?”他毕竟了解前线指挥官的状态,然后才能作出合适的判断。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心里却觉得能猜到一点真相。   叶卡捷琳娜年青貌美,性格又热情大方,在追随她起兵的将领当中有很大一批钦慕者,约瑟夫也是其中之一。   像约瑟夫这样的青年军官就和后世的追星族一样,对于叶卡捷琳娜并没有什么非份之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追随在女神的身边。   但是没有想法并不代表就能够提受女神嫁人,追星族知道偶像被人推了还要心碎,更何况像约瑟夫这样和叶卡捷琳娜关系曾经很亲密的人了。   约瑟夫虽然身在前线,但是离叶卡捷琳堡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两地之间的人员调动一直很频繁,听说吴畏入住寝宫的事并不困难。而且他和米哈伊尔等人不同,和吴畏没什么私交,知道女神让吴畏给拱了,要说保持平常心是不可能的,没提兵杀回来清君侧已经要算严守职业道德了,当然也不能指望他还能保护平时的水准,没有发现当面敌军的战争准备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无论米哈伊尔的猜测是不是真相,现在说这个都已经晚了,吴畏已经把皇后推了,喀山防线也失守了,现在首先要想的办法是怎么堵住这个缺口。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参谋匆匆走了进来,拿着一份电报向米哈伊尔低声说道:“前线急电,朱加什维利将军的指挥部被南军围困,电报线已经被切断,现在前线的部队正在组织营救。”   米哈伊尔愣了一下,一脸凝重的接过报告,心里已经沉了下去。   叶卡捷琳娜毕竟不懂军事,听了参谋的话,焦急的说道:“约瑟夫是军团司令,怎么会被包围?”   吴畏嗯了一声,向米哈伊尔说道:“这战争才刚刚开始,先为皇后准备个休息室吧。”   米哈伊尔会意,连忙请叶卡捷琳娜到隔壁休息。叶卡捷琳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智商可不低,看到吴畏也跟了过来,立刻就猜到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于是从善如流的跟着米哈伊尔走出了作战室。   三个人进了休息室,米哈伊尔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才向吴畏说道:“前线有叛徒?”   吴畏点了点头,“而且是在方面军中地位很重要的人物。”   叶卡捷琳娜大吃一惊,要不是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相信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是在说相声,她看着两个人,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了,约瑟夫是方面军司令,身边肯定有重兵防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包围?”吴畏解释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前线有人接应南军,所以防线才会这么容易被突破,南军才能够这么准确的包围约瑟夫的指挥部。”   叶卡捷琳娜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看着吴畏说道:“那怎么办?我们得救出约瑟夫。”   吴畏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尼古拉大公,恐怕早就张开了口袋等着援军了。”   米哈伊尔看了吴畏一眼,点头表示同意。尼古拉大公从前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围点打援,不过上次的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当中,他的几十万大军就是让吴畏用这个办法一口口吃干抹净的,就算是头猪,被打得这么狠也能长点记性。尼古拉大公怎么说也算是俄军宿将,不可能还学不会。   吴畏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向米哈伊尔问道:“现在你手里还有多少兵力?”   “一个步兵师,五千人。”米哈伊尔说道。北俄陆军没有诸军兵种混成那一说,说是步兵师就是纯粹的三个团步兵,和共和国二十八师或者陆一师这种怪胎没办法比。   吴畏牙痛似的吸了一口气,又问道:“谢苗呢?我听说他已经回来,他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叶卡捷琳堡附近地区要负担喀山前线的后勤补给,再供养不了太多的军队,所以谢苗的西伯利亚集团军主力按计划在乌拉尔山东麓修整,谢苗只带了一个骑兵团回到叶卡捷琳堡述职,要指望他的主力赶过来需要时间。   吴畏低头想了一下,向叶卡捷琳娜说道:“这里不安全了,你马上准备离开。”   叶卡捷琳娜一惊,看着他脱口说道:“那你呢?”   吴畏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尼古拉这老家伙敢吓我的亲亲小美人,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他怎么能行?当然是替你出这口气去了。”   第519章大惑不解   吴畏要帮助叶卡捷琳娜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对于刚刚消灭了东方威胁的共和国来说,迫切的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在欧亚大陆之间存在一下友好的国家是很有必要的。   这也是叶知秋给吴畏那封密信中表述的重点,叶知秋要吴畏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俄国的统一,只有俄国处于分裂状态下,北极熊才会无暇东顾,替共和国挡住来自西方的威胁。   但是无论叶知秋再怎么大胆想像,也想不到吴畏贯彻自己的指示这么彻底,直接统战到叶卡捷琳娜的床上去了。   所以从国家大事的角度来说,吴畏必须帮助叶卡捷琳娜撑过南俄的突袭,不然的话,共和国漫长的西北边境都要暴露在俄国沙皇的面前了。这可不是东北海岸线那么容易部署兵力的地方,如果俄国要在西北用兵,共和国几乎防不胜防,就算双方只是陈兵边境,也足以拖圬共和国的财政。   而从吴畏个人的角度上来说,他把人家皇后都给推了,总干不出拔x无情的事情来,正好相反,吴畏除了从前偶尔有机会与杜迪夫人金风玉露一番外,两辈子还从来没有机会陷身温柔乡中,如今和叶卡捷琳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也算得上恋奸情热,正是浓情的时候,被尼古拉老头给打扰了,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这是离得太远,要是吴畏能当面见到老头子,都能揪着胡子痛打他一顿。   叶卡捷琳娜虽然对吴畏有信心,但是听说吴畏要自己撤到乌拉尔山东麓,就知道局势险恶,情人肯为自己去冒险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要因为这个出什么意外,那就太悲剧了。   所以她很坚决的摇头表示自己要留在叶卡捷琳堡,亲自看住吴畏的退路。   吴畏苦笑着看了米哈伊尔一眼,米哈伊尔很识趣的走了出来,还很贴心的关好了房门,让小两口在里面放心说贴心话。   叶卡捷琳娜看着米哈伊尔离开,立刻低声说道:“是不是很糟糕。”   “简直糟糕透了。”吴畏苦笑道:“不过再糟糕的情况我也遇到过,总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   叶卡捷琳娜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如我们退守乌拉尔山。”   北俄陆军统率部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有喀山防线失守的预案,只不过这半年来防线日渐稳固,这些预案也就没人再提了。如果不是没有看到危险,龙德施泰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叶卡捷琳堡,还把叶卡捷琳堡军区的兵力抽调一空,为的就是抢时间获得白海的港口,为战略威慑莫斯科作准备。   但是显然亚历山大四世手下也不全是饭桶,不但识破了北俄拖延时间的伎俩,而且还抓住时间打了个反击。如果叶卡捷琳娜此时放弃喀山防线,退守乌拉尔山,不但意味着放弃约瑟夫手下的喀山军团,而且龙德施泰特的北方集群也立刻面临被南方军队切断退路的局面。就算龙德施泰特能够获得高尔察克的海军支援,顺利退过乌拉尔山脉,也肯定要伤筋动骨,到时候真就无力回天了。   吴畏给叶卡捷琳娜分析了退守的后果后,叶卡捷琳娜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你是政府的象征。”吴畏说道:“如果是我统领南俄军队的话,突破喀山防线后,肯定挥军直扑叶卡捷琳堡,只要捉住了你,北方政府就变成了流寇,以后就可以慢慢消遣了。”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叶卡捷琳娜的手,“不过现在看来,尼古拉大公居然分兵去围困约瑟夫,应该是打算走稳扎稳打的路子,多半是上次被我打怕了。”   叶卡捷琳娜想起上次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当中尼古拉大公被吴畏打成的狼狈样子,心中一宽,问道:“那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叛变了。”吴畏沉着脸说道:“如果只是前线军官叛变还好,就怕是另有其人,所以你必须走,不但你要走,你的国家机关也要一起走。只有你和政府安全了,大家才好放心打这一仗。”   叶卡捷琳娜深深的看着他,伸头主动吻了他一下,说道:“我听你的。”   吴畏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用力紧了一下,似乎要把皇后陛下揉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才很坚决的放开她,说道:“你现在就决定跟随你撤退的人员名单,我去作战室。”   说完他补充道:“把我的使团人员也带上。”   看到吴畏独自走进作战室,米哈伊尔连忙从正喋喋不休的参谋身边走开,迎住吴畏,问道:“皇后同意撤退了?”   “是。”吴畏点了点头,看到一个魁梧的军人按着指挥刀大步走过来,正是刚刚从叶塞尼河防线返回的西伯利亚集群司令谢苗。   吴畏张开双臂和谢苗拥抱了一下,听谢苗问道:“皇后怎么说?”   “她同意先退过乌拉尔山去。”吴畏说道:“你安排一下,和她一起走,和你的兵团汇合后作为全军总预备队。”   谢苗摇头说道:“让米哈伊尔去,我要留下来打仗。”   他是典型的俄国军人,没什么政治理念,一门心思就是打仗。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之后,他先是留在叶卡捷琳堡编练骑兵,然后又被派到叶塞尼河去蹲点,眼看着另外两个军团打得战火连天,他在叶塞尼河连日本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憋得跳脚。这次总算赶上了大战,当然不肯再回去带总预备队。   谢苗也算老军伍了,知道总预备队听起来责任重大,但是真到了调动的时候,不是投入战略反击就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哪种情况都不可能打个痛快,所以自然不干。   吴畏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这时候也没工夫去猜,摇头说道:“西伯利亚军团的情况你比他熟,回去就能形成战斗力。而且我还要指望他坐镇叶卡捷琳堡,你俩的位子都很重要,不能换。”   吴畏虽然是上将军衔,却是外国将军,现在当面指挥叶卡捷琳堡俄军的两位最高统帅,被指挥的人居然丝毫没有异议,看得作战室里的众军官吃惊之余也大疑不解,心说这算神马情况?   第520章一鸣惊人   谢苗从军的年头不短,虽然说不上身经百战,但是几十战肯定是有的。这其中真正打得最痛快的还是在吴畏的指挥下打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骑兵部队是吴畏手里唯一的一支高机动力部队,几乎参与了那次战役中的所有战斗。虽然被吴畏折腾得精疲力竭,但是每战皆胜的感觉可是份外的好。   本来谢苗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打这种痛快淋漓的仗了,没想到吴畏又一次来到了俄国,而且再一次赶上了南北双方的大战。   所以要说作战室里最希望吴畏接管指挥权的人,一定非谢苗莫属,就连和吴畏私交甚笃的米哈伊尔,都没有他这么真心实意。   所以当叶卡捷琳娜再一次出现在作战室内的时候,谢苗立刻就建议皇后陛下明确指挥序列。   叶卡捷琳娜已经任命吴畏当过一次陆军总司令,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立刻就同意了谢苗的建议。   吴畏当年临时客串陆军总司令时候的参谋军官们,现在都已经外放成为一方将领,此时作战室里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都不知道自己军史上堪称奇迹的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其实就是面前这个年青的共和国中将指挥的。   所以现在看到一向以眼高于顶著称的谢苗将军主动推荐一个年纪还没他大的外国将军来指挥自己,大家都已经掉了一地的眼镜,更没想到的是,皇后陛下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看到叶卡捷琳娜这么痛快的同意谢苗的提议,吴畏的心情非常舒畅,心想不枉我替你这么卖命。真要说起来,他在北俄这边的待遇可比在共和国强多了,至于具体强在什么地方,当然不用细表。   他摇了摇头,向两位将军认真的说道:“这次真不行。”   “为什么?”谢苗性子最急,脱口就问了出来,然后才发现自己抢了皇后的台词。   叶卡捷琳娜也没工夫责怪谢苗居然和自己抢话,话又说回来,谢苗要真有这个机灵劲,当年也不至于被俄国统帅部打发到东西伯利亚那个兔子都拉不出屎的地方去,要不是正赶上叶卡捷琳娜手下缺人才,他现在没准还在干团长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呢。   所以叶卡捷琳娜就当没听见谢苗的话,看着吴畏很认真的问道:“为什么?”   吴畏摊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的时候,虽然吴畏和现在一样都是临危受命,将不知兵,严重缺乏情报支援。但是当时吴畏可以清楚判断出尼古拉大公的战略目标,出其不意的先攻下叶卡捷琳堡,迫使尼古拉大公急着回军打通后路,这才把南俄的几十万大军一股股的吃掉。   但是现在显然尼古拉大公有更多的选择,吴畏又没有上帝视角,在既不知己又不知彼的情况下,就算有主角光环也不可能打出上次那么经典的战役来。   听了他的解释,叶卡捷琳娜看了看身边的谢苗和米哈伊尔。她倒不是不相信吴畏,但是仍然担心吴畏拒绝这个职位是在欲擒故纵。   米哈伊尔和谢苗都是军中宿将,吴畏一开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谢苗犹豫道:“你要不行,那别人就更不行了。”说完这句,他才想起来现在按指挥序列,米哈伊尔才是该管的总指挥,这句话算是把他给绕进去了。   米哈伊尔对自己无辜中枪倒是没什么想法,皱眉说道:“那怎么办?”   吴畏笑道:“任他千般来,我只一般去。”他接过身边参谋手里的指挥棒,在地图上乌拉尔山脉上一划,“谢苗将军你陪皇后陛下和政府机关退过乌拉尔山后,立刻组织防御,一定在摆出在乌拉尔山下决战的姿态。”   说完又在叶卡捷琳堡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米哈伊尔,你留在这里,收拢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组织城市防御战,坚壁清野。我从独立团里挑几个有这方面经验的军官过来协助你,如果尼古拉大公越过叶卡捷琳堡追击皇后陛下,你就骚扰他的后路,切断他的给养线,我估计他不敢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用力把棍子在地图上一戳,只听卟的一声轻响,地图上表示叶卡捷琳堡的地方顿时被捅了个窟窿。   他恶狠狠的说道:“如果尼古拉大公围攻叶卡捷琳堡,我要你把这里变成一个搅肉机,尽量拖住南军主力,给反击部队争取时间。”   听到他说完,身边的几个人心里都是一震,现在喀山防线被突破,谁也不知道战况走势,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吴畏居然连反击的计划都想好了。   吴畏没理会大家的表情,转过棍子在地图的上方挥了一下,“急电龙德施泰特,要他立刻放弃已占领地区,做出主力回援叶卡捷琳堡的佯动态势,一部向基洛夫方向隐蔽机动,另外留下一个步兵师的兵力,等待当面敌军被调动后,立刻回师收复失地。”   吴畏这一串话说得又急又快,中间完全没有停顿思考的时间,米哈伊尔身为第一副总参谋长,还在盯着地图消化吴畏的话。   谢苗身上的责任相对明确,不用像米哈伊尔那样劳心费力,抬脚踹了一下身边张着大嘴看着吴畏发呆的参谋,骂道:“想什么呢?起草命令啊。”   那个参谋踉跄了一下,茫然的看着谢苗问道:“什么命令。”   “你刚才没听吗?”谢苗骂道:“难道还要吴将军再给你说一遍?”   这个时候米哈伊尔也反应了过来,摆手说道:“按吴将军刚才的话记录命令。”   他看得出来吴畏在布置一个很大的战场,但是显然还有一些关键之处没有安排出来,如果没有这个关键点,那么龙德施泰德向基洛夫机动的部队买的就是单程票了,和专程送人头也没什么区别。   吴畏并没有因为这几个人的互动分神,他站在地图前,盯着地图凝视思索了一下,又说道:“想办法联系约瑟夫,如果联系不上,就直接命令喀山方向各部队立刻放弃防线,向乌拉尔山撤退,到达乌拉尔山后,归入谢苗将军指挥。”   “那约瑟夫怎么办?”叶卡捷琳娜问道。   吴畏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去救他。”   “什么?”“不行。”叶卡捷琳娜三个几乎同时叫出了声,相比约瑟夫,吴畏显然对于北俄方面更加重要,为了救约瑟夫把吴畏搭进去,那就成了得不偿失了。   吴畏笑了一下,指着地图说道:“只要喀山前线的部队脱离接触,南方的部队就会失去目标,我估计尼古拉大公上次吃了大亏,不会允许部队轻兵冒进,这就是前线各部队能够脱离接触的前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问道:“如果没了当面的压力,你们说南军会怎么办?”   “分兵抢地盘呗。”一个参谋说道。按理说高级将领们正在讨论战略方案,轮不对参谋们开口,但是难得有个在皇后面前表现的机会,又是吴畏先提出的问题,借机抢答也不算逾越。   吴畏温和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南军真这么蠢就好了。”   那个参谋被这个评语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争辩。   吴畏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再打击他。打败敌人,占领敌人的地盘算是人之常情,当年卫立煌一代名将也犯了这个错误,结果被林总翻盘,虽然有政府军的无奈之处,但是也不能不说他没有意识到分兵会带来的后果。   他指着地图说道,“南军分兵的话最好,但是如果集结的话,必然会有一个战略目标,不是乌拉尔山防线就是叶卡捷琳堡,我个人认为尼古拉会选择叶卡捷琳堡。”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米哈伊尔,说道:“所以你可能会面临十几万南军的围攻。”   米哈伊尔苦笑道:“总要打一仗。”   “不仅仅是一仗。”吴畏说道:“我要你尽量拖住尼古拉,要做好把叶卡捷琳堡打成一片废墟的准备。”   然后他指了一下喀山地区,“现在我们找不到南军的主力,南军一样找不到我们,所以我会带一支部队直插喀山,相机给约瑟夫解围,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挥军西进,越过喀山防线。”   他把手里的指挥棒向西一划,看着米哈伊尔和谢苗,说道:“明白了吗?”   两位中将互相看了一眼,米哈伊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吴畏心想“您这为了皇后情人也算蛮拼的。”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谢苗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落在地图上的指挥棒,似乎那里就是真实的战场,喃喃说道:“太冒险了。”   吴畏笑了一下,转头向叶卡捷琳娜说道:“我国的兵书上说以正合,以奇胜。又说胜向险中求。咱们实力不济,就不能拼消耗,只能出奇兵,如果这一把能翻盘,就是反攻南方的最好机会。”   叶卡捷琳娜看着面前豪情万丈的吴畏,心中激荡不宁,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多半就要纵体入怀了。她盯着吴畏说道:“有把握吗?”   吴畏一笑,心说我又不是作者,这玩意谁有把握。不过制定作战计划本来就是按利益最大的那种方案来考虑,吴畏相信尼古拉大公上次吃了自己那么大的亏,不可能不吸取教训,只要他稳扎稳打,自己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希望。要说起来,这还多亏了来的是尼古拉大公,要是换一个人,吴畏猜不到对方的指挥风格,没准真会被盲拳打死老师傅。但是现在,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想得到,自己手里掌握着一支怎样的部队,现在是这支部队震惊世界的时候了。   第521章慰安   吴畏既然要挺进敌后,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去。他刚刚告别了魔法师的身份,也就没机会修炼成禁咒法师,没办法一身能当百万兵。   在他的计划当中,这支挺进敌后的部队人数不能太多,大多的话就没办法躲过南军的注意,与南军野战的话,决定胜负的因素就太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米哈伊尔现在把叶卡捷琳堡所有能扛枪的士兵划拉划拉都给他凑起来,也凑不出一支可以和南军钢正面的部队来。   所以为了达成隐蔽前进的目地,这支部队的数量就不能太多,机动能力还必须要强,能打能跑才行。实际上即使在后世的战例当中,最擅长敌后大纵深穿插的pla在朝鲜战场上也从来没有团以上建制成功的经验。   这么算起来,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刘东明的独立团了。   事实上吴畏能作出这个计划就是因为手里有独立团这支部队。经过了三千里追杀首都师叛军,连场血战之后又长途跋涉穿过中亚到达欧洲,这支部队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机械化行军和作战的经验,算得上是一支靠得住的部队。   吴畏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大胆的作出这样一份计划,他相信只需要一点点运气,他就能够带着独立团达到战略目标。这也是他拒绝了陆军总指挥这个位子的原因。独立团只能由他来指挥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他也只有带领独立团才有完成这次注定要名垂青史的奔袭。   和吴畏的信心比起来,刚刚开完作战会议的刘东明就没那么放心了。在他看来,吴畏这个计划完全就是用险,胜向险中求是没错,可是用一支团级规模的部队向着敌人十几万甚至几十大军迎头顶上去,还要穿插到敌人后方,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吴畏成了俄国人的女婿,也犯不上这么玩命吧。   其实此时就已经可以看出叶知秋的深谋远虑了,他在独立团从迪化出发之余,就已经明确的撤销了吴畏剿匪平叛总司令的职务,只保留他的军衔和大使身份,独立团的职责只是保护吴大使的安全。   这个命令就是为了确保吴畏到了北俄之后,不会头脑一热自己带着独立团开到前线和南俄亲自开片的。叶知秋的定位很明确,北俄政权就是帮忙屏蔽西方国境线的盟友,适当支援一下是可以的,但是绝对不等于要把自己卷进去。   可问题是叶知秋考虑得再全面,也架不住他手下没人,全共和国能打的部队就那么几支,在手边的都和吴畏有点关系,他当时急着要吴畏去叶卡捷琳堡阻止南北联姻,当然没办法把独立团换掉。   现在独立团上下都是跟着吴畏千里追杀俞世海叛军的人,服从的命令几乎深入到了骨头里,吴畏现在要接管指挥权,刘东明等人连抵抗的意愿都没有,最多就是觉得吴畏的计划太过用险,却没人质疑吴畏有什么权力带着大家去冒险。   军队里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只要拿到指挥权,那么下级对于上级的命令就只有执行的份,和理解与否都没关系,所以虽然众军官各有想法,但是面对吴畏的命令,也再没有人表示异议,纷纷受命执行。   独立团毕竟是客军,在俄国的土地上行军打仗都有所不便,所以米哈伊尔拔给了吴畏一批军校生。这些军官大多来自喀山前线,不但熟悉战况,而且在吴畏手下学习了那么长时间,指挥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喀山防线被突破的话,驻守各阵地的部队肯定要退下来,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总参的命令很难传达到各部队手里,那么吴畏带着这些军官,可以方便的与溃兵取得信任,然后的具体使用就要看吴畏的了,米哈伊尔提供的帮助也只能到这里了。   除了这些军官外,谢苗也想把他的骑兵团留给吴畏。但是吴畏考虑到骑兵团加入后部队规模的问题拒绝了,只要了一个营,当作摩托化部队的补充。毕竟在很多场合,摩托化部队受到的限制要比骑兵大得多。   看着独立团的军官们领命而去,吴畏收拾了一下东西,也从独立团的作战室里走出来。   独立团的营地现在一片忙乱,各支部队都在检查备品,领取装备。好在刘东明昨天刚刚准备进行一次长距离接练,各种物资和预案都已经到位,现在无非就是改个目标而已。   看到吴畏出来,正在门边交代事情的刘东明问道:“俄国人配给咱们的骑兵营战斗力怎么样?”   吴畏犹豫了一下,谢苗算是北俄方面少有的骑兵专业人才,当年跟随叶卡捷琳娜起兵的时候,就拉起了一个骑兵团,后来更是扩充成了骑兵军。   不过现在那支战功赫赫的骑兵军在龙德施泰特的手下,毕竟西伯利亚军团主要负责的是防御作战,并不需要大规模的机动部队。骑兵部队还是在龙德施泰特的手里再能发挥作用。   现在谢苗带回来的这支骑兵团是他在西伯利亚又重新组建的,虽然有从前骑兵军一个营的底子,毕竟没打过打仗,要说战斗力谁都没谱。   看到吴畏犹豫,刘东明就明白过来,他向吴畏抱怨道:“这可太冒险了。”   “行了。”吴畏说道:“他们自己有马,实在不行让他们自己跑就是了,还能吸引敌军的一部分注意力。”   刘东明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没用,招手叫过欧阳兴祥让他带人去和俄军联络,去看看那支配属给自己的骑兵营长什么样,多少心里能有个数。   刚打发走刘东明,吴畏就看到两个女人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不禁有些头痛,快步迎上去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来的两个人分别是吕兰清和韩雅穹,按照吴畏的安排,她们应该随叶卡捷琳娜撤退到乌拉尔山东麓去。   听到吴畏的问题,吕兰清摇头说道:“我申请随军!”   “胡闹。”吴畏骂道:“你当是大日本黄军呢?还有慰安这个职业?”   第522章兵王待遇   吕兰清不知道慰安妇是干什么的,不过听名字似乎还不错,于是以为是像随军神父那种职业。她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气势,绝对不能示弱,不然就只有被吴畏赶回的份,于是瞪着吴畏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当慰安娜了?”   吴畏差点被她气哭了,心说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话说这句话让吴畏来说怎么这么别扭),这玩意还有主动申请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吕兰清,心说你这条件干这个还真担材料,哪个军官能舍得啊!   如果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吴畏倒不介意逗一下吕兰清,就算是为了看看她弄清楚慰安妇到底是干什么的之后那种羞态也好。   不过现在吴畏的事情千头万绪,可实在没时间和她胡说八道,摆手说道:“不行。”一面说一面招手叫王翔过来,“送她们去寝宫。”   叶卡捷琳娜现在未必在那里,但是她的随行人员肯定要从寝宫出发,除非遇到敌军被击溃,否则这支部队肯定是受到重点保护的,把吕兰清她们放在那里吴畏也放心。   说到底还是他手头的兵力不足,如果有一个师的话,他就可能分出一营兵来保护她们了,也用不着求助于俄军,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在吕兰清的印像里,吴畏一向是那种有理没理都可以分辨一下的人,没想到这次看到了他强硬的一面,顿是有些生气,叫道:“我可不归你管。”   吴畏怒道:“那你来和我废什么话?有本事自己往南去。”说完向韩雅穹说道:“赶紧带她走,告诉拉什院长,跟住队伍,必要的时候设备仪器药品都可以丢掉,一定要保证人员的安全。”   韩雅穹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医疗队也要随军。”   吴畏对吕兰清算是多年好友的关系,还不好向她发火。对上韩雅穹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顿时大怒,骂道:“捣什么乱?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参加非诚勿扰,你以为是去相亲啊?”   韩雅穹被吓了一跳,不敢看吴畏的脸色,低下头不服气的说道:“在南疆的时候我们也跟着部队了。”   吴畏看到自己把小姑娘吓成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们占优势,又是追击战,叛军腾不出手来打反击。这次是遭遇战,打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哪有兵力来保护你们。”   “就是因为有大战我们才要随行。”韩雅穹说道:“要是有伤员我们可以负责照顾。”   “滚蛋。”吴畏骂道:“就怕为了保护你们还要多出一部分伤员来。”他看了看吕兰清,皱眉说道:“不会是你鼓动她来的吧?这是在害她们你知道吗?”   和成熟自立的吕兰清不同,韩雅穹只是个涉事未深的小姑娘,对世界的看法还很美好,考虑不到各种可能的危险,所以吕兰清要跟着独立团行动,吴畏直接拒绝就是,连解释都不用,吕兰清这么大人了,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她要是一定要作死,吴畏也不会拦着,最多她真死了忍着不拍手说活该就是。   但是韩雅穹不同,小姑娘还是中二的年纪,要是吕兰清鼓动她过来,那就太可恨了。   吕兰清和吴畏作了这么久的朋友,自然知道吴畏思考问题的方式,连忙摇头说道:“和我可没关系。”   “那就快把她带回去。”吴畏摆手说道:“我这够乱了,别再给我添乱。”   吕兰清迟延了一下,伸手拉了一下韩雅穹,“将军也是为了医疗队好,咱们先回去吧。”   韩雅穹的确只是为了理想才跟着吕兰清跑过来,吕兰清没有阻止她,也是为了试探一下这次战斗的危险程度,如果吴畏答应带上医疗队,那就意味着战斗不会太激烈。   现在看到吴畏一口回绝,算是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信息,显然吴畏没有信心保障非战斗人员的安全。要说起来,吕兰清还是很喜欢韩雅穹这个小妹妹的,自然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于是顾不得坚持自己的意见,拉着韩雅穹就走。   吴畏想了一下,招手叫过王翔说道,“你带警卫排跟她们一起撤,把郑宇也带上。”   王翔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撤到哪里去?”   和其他部队大boss的警卫队不同,吴畏身边的警卫力量通常都是当成突击队用的,从来没有大战开始前向后转进的时候,所以王翔听到吴畏的命令,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吴畏这个安排一定另有用意。   吴畏正心烦的时候,闻言骂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保护咱们的人。”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两个女人的背景,摇了摇头,心想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你看人家肖媛就没有跟着来趟这个混水。   王翔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吴畏吃惊的说道:“我去?”   “你去怎么了?”吴畏瞪眼说道:“那么多美女都要你来保护,这tm是兵王的待遇啊,你还怎么样?”   王翔又不打算退役去混都市,美女再多那也是别人的,自然不会有多高光,郁闷的说道:“我不想去。”   “嘿。”吴畏骂道:“我什么时候征求你的意见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说道:“如果事不可为,你就保护咱们的人往国内撤,给我记住,宁丢命不丢女人。”   “啊?”王翔又没反应过来,看着吴畏张大了嘴。吴畏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骂道:“你就是个陆行鸟的脑袋,执行命令。”   王翔跟了吴畏这么久,自然知道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于是只好郁闷的回头去召集警卫排。估计还得费一番工夫才能和战友们解释为什么司令往西,司令的警卫排却要往东,王翔还没学到地球是圆的这个常识,倒是知道南辕北辙的典故。   吴畏打发走了王翔,抬头就看到一队俄国军官走了过来,带头的正是伏龙芝。   伏龙芝现在的军衔升到了少校,算是这批军校学员当中的佼佼者,和军校里的各位教员都混得脸熟,军衔和资历也够,这次就被委派为学员中间的带队军官。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米哈伊尔搜罗出来的十来个翻译,毕竟这些军官的中文水平和独立团官兵的俄语水平不相上下,都是只会“哈拉绍不绍”的水平,要想交流还得靠翻译。   吴畏对这些年青的俄军军官还是很看重的,连忙拔腿走了过去,互相敬礼之后,他亲自带着军官们去找刘东明报到。   除了伏龙芝等一批最早在独立团军营里培训过的军官之外,大多数军官都是第一次见到独立团内的各种车辆,虽然格守军官作休条例,行进时保持着队列的整齐,但是仍然可以从乱转的眼神当中看出他们内心中的各种惊奇。   快到团部的时候,正好遇到赶过来汇报准备情况的房海滨,吴畏叫住他说道:“这些人一会要分散开随军行动,你记着安排一下。”   房海滨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伏龙芝等人,问道:“老毛子跟着咱们干什么?”   “他们是联络官和向导。”吴畏说道,“他们自己带翻译,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你们自己决定,多余的不要说就行了。”   房海滨挠了挠头,心想这算什么命令,完全没有执行价值啊。可是吴畏既然这样吩咐了,他总不能揪住吴畏让他拿出细化措施来。   吴畏从前当小兵的时候其实比房海滨还愤青,遇到领导下这么模糊的命令多半要在心里大骂,不过现在官越做越大,倒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特权,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其实是给房海滨出了个难题,看到房海滨犹豫,还以他是在给自己让路,也没客气,直接推门走进了团部里。   因为要临时准备开拔,团部里一片混乱,参谋们正在收拾东西,按照作战条例销毁不需要带走的资料,桦木房里一片烟火气息,乌烟瘴气的看起来好像是打了败仗。   看到吴畏进来,刘东明苦恼的问道:“有新的情报吗?”   现在总参谋部对于南方军队的动向一无所知,只能竭力派出侦查部队,为叶卡捷琳堡张开警戒幕,但是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水平来说,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获得几个小时的预警,对于这么大规模的战场来说,几乎就是实时了。   在这种情报支援下,独立团也不可能对将要进入的战场有什么清晰的认识,现在他的参谋们连大概的行军路线都拿不出来。   独立团的参谋们都是吴畏一手带出来的,除了有明显师从蓝晓田的德式烙印之外,还被吴畏添加了很多pla的痕迹,最注重图上作业,各种作战计划和后勤补给都要在这个基础上展开。现在没有行军计划,参谋们自然发挥不出自己擅长的能力,一个个都和无头苍蝇一样。   吴畏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指了指跟着他进来的伏龙芝,说道:“我们的向导来了。”   第523章皇室新传统   有了伏龙芝这一批熟悉前线情况的军官们帮助,行军计划的制定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虽然伏龙芝等人不可能告诉大家南军的部队都到了哪里,但是既然知道了喀山前线被突破的大概时间,再加上正常的行军速度,就可以判断出敌军能够到达的位置,说到底,这其实就是一个数学问题,独立团的参谋们虽然很多人数学是跟吴畏学的,倒也不至于算不明白这点事。   其实在信息化时代到来之间,国防部长们是没有办法直接和前线的小兵通话的,坐在大后方对着图纸分析战场情况的决策者们通常都是利用常理来推测对方的行动,然后作出相应的对策。   所以在金水河畔,俄国人想不到吴畏会用一支小分队深入敌后二百公里,穿越茫茫原始森林袭击自己的补给线,最终全线溃退。   在辽阳,大山岩想不到吴畏会在自己的国土上搞坚壁清野和焦土政策,结果顿兵于辽阳城下。   在房总本岛,桂太郎也想不到吴畏会临战突围,然后丧心病狂的以主力在本州岛上一路向北烧杀掳掠拉仇恨,却以一支奇兵埋伏在东京城外,结果天皇被擒,东京失守,日本迅速投降。   吴畏能够成就如今的名声,与他从来都是走出奇不意路子的指挥风格息息相关,在他领先一百多年的军事理念面前,他的众多对手根本猜不到他会怎么做,自然也没有办法作出针对性的安排,只能饮恨收场。   现在作为南军的指挥官,无论尼古拉大公是否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吴畏,也没办法猜到会遭到怎样的反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摩托化部队还是第一次出现,除了俞世海和舒声等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支部队,尼古拉大公自然也不知道。   为了充分发挥伏龙芝和他的这些同学们的作用,军校学员们被分成两部分,一半留在团部里充当作战参谋,另一半则被分配到了各个连队,随军机动。   按照推断,独立团在叶卡捷琳堡西方五十公里范围都不可能遇到南军,除非首先突破喀山防线的是一支骑兵部队。   对于这一点,最有权威的谢苗是持否定态度的,骑兵的使用有很多限制,尼古拉大公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派一支骑兵轻兵袭击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城,那和自杀没什么区别,起码谢苗不会拿自己宝贵的骑兵来干这种事。   吴畏对于这个判断不置可否,如果是他的话,并不需要用骑兵来攻城,只要能够拖延叶卡捷琳娜撤退的速度就可以了,当然前提是他有一支靠得住的骑兵。   因为军情紧急,吴畏并没有等待独立团完成全部准备一起上咱,而是先带着一部分主力部队向西开拔,尽快投入战场同时,也为后续部队进入战场作好准备。   北俄政权的政府机关也在准备撤退,但是叶卡捷琳娜仍然带着皇子和公主们亲自来为吴畏送行。   吴畏没想到叶卡捷琳娜会赶过来,他看到皇后的队伍时,正在和乌里扬诺夫边走边聊。   自从在波将金号事件当中见识到吴畏翻云覆雨的手段后,乌里扬诺夫就对吴畏的谋略大为钦佩,特别是在选举叶卡捷琳娜为党主席这个堪称神来之笔的举动后,乌里扬诺夫在党内的威望大增,奥西波维奇一派的孟党当中有不少人觉得这举深得孟党合平演变的精髓,开始有意无意的向乌里扬诺夫靠近。   有这些做为基础,乌里扬诺夫自然就更加相信吴畏的智慧,所以听吴畏要亲自带兵阻截南军之后,就赶紧跑过来看吴畏有没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要交待。   吴畏倒还真想过要找他,只不过事态紧急,他没时间可以耽误。乌里扬诺夫又是出名的喜欢到工人中间去,换句话说就是需要的时候很难找到人,只有他找别人的份,别人找他相当困难,既然找不到人,吴畏也就把临走前见乌里扬诺夫一面的事情放下了。   没想到两位英雄所见相同,乌里扬诺夫亲自送上门来了。   吴畏也没有让乌里扬诺夫失望,见到他后也不客气,立刻交待他要充分发动党员,趁着战乱时期工厂停工百业萧条的机会,组织工人和手工业者组成自卫队,武装包卫自己的资产。   乌里扬诺夫听了吴畏的几点建议,很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当然知道这是吴畏在教自己抓紧时间刷存在感,于是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拉吴畏入党的想法。要知道当初做叶卡捷琳娜工作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样迫切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畏对于乌里扬诺夫的邀请一直百般推托。开始的时候乌里扬诺夫还以为吴畏是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给他在党内安排相应的地位,毕竟吴畏从很多方面来讲是党内路线的指导者,不像叶卡捷琳娜摆明就是个吉祥物,给个主席的虚职戳那里就可以等着士气加十了。   但是后来慢慢的他就发现,吴畏是真的不愿意加入俄共,这就让乌里扬诺夫觉得非常奇怪了,在他看来,吴畏的革命思想比党内大多数干部都要成熟,这样的人简直天生就是为了推动工人运动而生的,怎么会不愿意成为党员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吴畏不愿意加入俄共,一方面是因为他早就是党员了,要算时间绝对值的话,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下*者都要长得多。   而一方面则是因为,吴畏信仰的思想理论和乌里扬诺夫等人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他知道乌里扬诺夫等人信奉的理念如果真的成了建国的指导思想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他在此时公开自己的想法,恐怕全世界的共产主义者没有一个会认同他,连反对派都不会承认他。相比之下,孟党的绥靖态度简直就再积极不过了。   这些话吴畏没办法和乌里扬诺夫说,他也不可能真心希望俄国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所以自然不肯同意乌里扬诺夫的邀请。   看到叶卡捷琳娜出现,正被乌里扬诺夫逼得走投无路的吴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老头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固执,这么铁了心拉自己入党,就不怕自己撬了他的位子,和叶卡捷琳娜这个主席弄个夫妻档把胜利果实落袋平安了?   看到叶卡捷琳娜出现在面前,乌里扬诺夫就没办法再揪着吴畏不放,让他火线入党了。叶卡捷琳娜既是国家元首,又是名义上的党魁,乌里扬诺夫至少在表面上要敬重她。所以连忙和吴畏一起过去见驾。   因为是战争状态,吴畏又换回了作战服,看着身上满满挂着武器弹药跟个移动军火库似的吴畏,叶卡捷琳娜觉得心里发酸,吴畏党党上将,还是个外国人,肯为了俄国出生入死,总不至于是为了拍建x大业。要说这世界上谁对自己最好,果然非吴畏莫属。   可惜旁边一堆人眼巴巴的看着,叶卡捷琳娜也没办法表现出亲密来,更不可能像个妻子那样和吴畏执手而别。只好例行公事的和吴畏说了几句话,用眼神来表达自己浓浓的爱意与不舍。   吴畏见叶卡捷琳娜的时候,并没有让队伍停下来。他带的先头部队有三个步兵连,携带了全部的装甲车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有几十辆各型车辆,沿着道路缓缓驶过,倒也有几分钢铁洪流的感觉,再加上随行的俄国骑兵营,队伍也拉得老长。   经过叶卡捷琳娜面前里,独立团士兵纷纷向叶卡捷琳娜和吴畏敬礼,骑兵则施撇刀礼,看着叶卡捷琳娜身边的官员们激动不已,倒似乎被突破防线的一方是南方政府,吴畏这支部队是去直捣黄龙的。   摩托化部队和骑兵们行进速度很快,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一半,也到了吴畏向叶卡捷琳娜道别的时候。叶卡捷琳娜看着面前英武的男人,低声说道:“保重。”   吴畏深深看着她,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叶卡捷琳娜还想再说,欧嘉长公主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张开双臂抱住吴畏,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吴畏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这么胆大,吓了一跳,刚想伸手推开她,听到少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替姨母亲的。”   吴畏心中一动,手上就没有用力,结果欧嘉立刻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亲的。”   说完估计也觉得太过羞耻,不等吴畏反应过来,推开他转身跑回了叶卡捷琳娜身后。   吴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想这都哪跟哪?打算拍弯刀续集吗?   被长公主殿下的举动惊呆了的不只是吴畏,还有在场的一众官员。大家虽然没有听到欧嘉说了什么,但是却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欧嘉吻了吴畏两下,其中一下还是实实在在吻在吴畏的嘴唇上的。这可超越了普通的祝福范围,基本就是公然示爱了。   因为撤退时的事情千头万绪,所以斯托雷平和米哈伊尔等人都没有到场,在场的官员当中,也只有乌里伊诺夫知道一点皇后和吴畏之间的实际关系,看到长公主这么干,老头也差点风中凌乱,俄国宫廷生活虽然开放,好像也没有母女共有一个情人的传统——话说叶卡捷琳娜和欧嘉能算母女吧?   第524章进入战场   叶卡捷琳娜毕竟当了几年的皇后,应变的能力不错,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责怪欧嘉的时候,立刻让阿列克谢和他二姐塔季扬娜分别过去拥抱吴畏,全当是给吴畏送行。   这样一来,欧嘉的行为虽然过份,却也算是有了原因,出格的举动只当是少女任性而已。   有了这个插曲,叶卡捷琳娜也不好再和吴畏说什么,很快和他告别。   吴畏骑马追上先头部队的时候,任凯的品德号小飞机正从前面晃晃悠悠的飞了回来,经过吴畏的车队时,扔下来一个缝了个小降落伞的口袋。这是吴畏针对空地通讯不便专门设计的办法。   任凯一大早就已经出发了,在叶卡捷琳堡西面大兜圈子,为独立团提供侦查情报,现在已经是航程极限了,所以扔下通讯口袋后,就拉起飞机往回叶卡捷琳堡城外的独立团军营加油去了。   在那里,他的小飞机将会进行最后一次保养和维护,然后地勤人员会随叶卡捷琳娜向东撤退,而他则会驾驶飞机追赶吴畏。从此以后,要么是战争胜利,要么是他的小飞机寿终正寝,他都只有野战条件可以享受了。   让自己的后勤部队随叶卡捷琳娜一起撤退也算是吴畏想出来的办法,接下来的战斗谁也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一旦陷入混战,这些地勤人员存在的意义不大,只能给敌人送人头。这些技术人员都是吴畏一手培养出来的,哪个损失了都要心痛,倒不如直接撤到后方,如果独立团全军覆没,共和国也可以指着这些人说“那只是战损”,不用担心独立团被取消番号。   这次担任前锋任务的,自然还是有“炮灰连长”美誉的姚文建。他看着吴畏从士兵手里接过小口袋,抽出里面的纸条看,凑过去说道:“真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好用。”   他说的当然是指“品德”号小飞机。任凯跟着吴畏混了这么久,虽然不算是军人,却已经具备了基本的空军侦查能力,扔下来的白纸上用铅笔画着今天侦察范围内大致的地型和道路走向,如果有超过几十人的队伍移动,也会标示出来。   “品德”号小飞机本来没有座舱盖,飞行员坐在里面是真正的拉风。不过到了吴畏这里,还是给他安装了帆布制的顶盖,反正又不需要空战,也不用考虑飞行员的向上视野。至少可以让任凯飞得久了不会冻成冰棍。   虽然这样,但是小飞机上的作业条件仍然很艰苦,任凯也不可能把图示画得很详细,只能大概看个意思,还需要地面人员来解读。   吴畏示意参谋们拿出地图来,按照任凯画在纸上的内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然后才向姚文建说道:“这算什么,总有一天,咱们可以用飞机把士兵运到世界各地去。”   “那得多少飞机啊?”姚文建惊讶的说道。在他看来,这种小飞机撑死了装两三个人,要运一个团过去,还不得动用几千架飞机,想像一下满天密密麻麻的木制飞机,姚文建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家乡过蝗虫时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吴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么热的天你小子哆嗦什么?不会是感冒了吧。   他摇头说道:“当然不能是这么小的飞机,得是大飞机。”他指了指身边停着的装甲车,“这种车都能装好几辆,到时候一块从天上扔下去。”   姚文建当然不知道这手绝活放在一百多年后都是战斗民族的独门绝技,相当一段时间内,pla伞兵空降演习都不能携带武器。   他想像了一下,很兴奋的说道:“那不是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是啊。”吴畏感叹道:“只要你有制空权,那就是全球到达。”   他和姚文建说的是汉语,跟在身边的几个俄国军官都听不懂。所以大家都围在旁边看参谋们标示地图,不时指出任凯情报上的内容应该标示在哪里。毕竟任凯画的东西没有比例尺,甚至因为纸张不够大,还得局部压缩一下,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真有可能标错地方。   伏龙芝看了一会,转身由衷的向吴畏说道:“将军阁下,您的国家在科技方面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吴畏笑了一下,没有告诉他走在世界前面的是自己。以自己领先一百多年的知识,强调这个还真有点摸不开面子。   他向伏龙芝说道:“战争是科技发展的催化剂,我的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国战,自然会有所积累。”   伏龙芝知道他指的是中日战争,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我国的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吴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不是来终结它了吗?”   伏龙芝听了一愣,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现在怎么看,都是北方被南方按着打的节奏,吴畏却说他是来终结战争的,总不成他是准备直接投降,看起来也不像啊。   他看着吴畏说道:“你是指恢复喀山防线吗?”   “不。”吴畏摇头说道:“危险从来是与机遇并存的,你想一下,如果我们吃掉了尼古拉大公进攻的这支军队会怎么样?”   伏龙芝大吃一惊,“那怎么可能?那最少也是十几万人。”   吴畏笑了起来,“如果是十几万头猪,那还真不可能,但是人是会服从的。”他向伏龙芝笑道:“只要你打得够狠,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伏龙芝还是不敢相信,但是这时参谋们已经完成了标注工作,请吴畏过去。   吴畏走到地图旁边伏身看了看,伸手沿着一条道路划了一下,指着上面用铅笔画出的标志问道:“这是什么?”   “情况上注明的是一支步兵。”参谋回答道:“五十到一百人,建制不明,身份不明。”   南军和北军的军装样式差不多,别说任凯,就算把米哈伊尔绑飞机上从空中往下看,也分不出来是哪边的军队,所以任凯的情报上也看不出来这支正在向叶卡捷琳堡前进的部队是不是敌人。   吴畏沉吟了一下,向伏龙芝说道:“你和姚文建一起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果是敌人就吃掉,自己人的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第525章安内攘外   傍晚时分,吴畏的先头部队开始宿营的时候,伏龙芝和姚文建带着那支情报上的部队回来了。   北俄军队的后勤说不上有多好,甚至可以说得上很糟糕,想比之下,也就相当于侯硕十二师那个水平。   不过和侯硕不同的是,十二师那是被总参有选择的遗忘了,北俄则是真的担负不起三大军团的后勤补给,只不过让南俄逼到了这个份上,有没有条件都得硬上。   所以北俄军队的士兵装备通常并不整齐,很多人连军装都不齐,看起来就和民兵一样。实际上要不是吴畏从日本给叶卡捷琳娜倒腾了大量的日制武器,北俄军队连步枪都配不齐。   当然从这一点上来说,南俄也没好到哪里去。尼古拉二世在位的时候,俄国就已经身陷经济危机,不然国内也不到于乱成一锅粥,工人运动在西欧起源,却在俄国找到了适宜的土壤,并不是偶然。   叶卡捷琳娜在北方登高一呼,就能够拉起一支队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过不下去,自然谁领就跟谁走,所谓的无产阶段最有革命性就是这个意思。   相比之下,南方的财政要略好于北方,但是因为南方政治军事领域中积累下的各种弊端,内耗极为严重,底层士兵的状态比起北方士兵来还有不如,当年波将金号上发生的臭肉事件就是现在南俄军队中的缩影。   所以看着这支跟散兵游勇一样的军队过来,独立团的战士们都有些吃惊,他们到达北俄后,见到的士兵都是叶卡捷琳堡近卫师的官兵,就算装备差一点,但是精气神可比这些士兵强得太多了。看这帮家伙的样子,就算完全不知道战局的人,也能猜到是打了败仗。   伏龙芝带着一个少尉军衔的军官走了过来,向吴畏报告说这个人是带队的军官,职务是排长。   北俄军队当中,排长可以是士兵,也可以是军官,但是理论上士兵只能是代理排长,要转正必须成为军官。   吴畏看了看黑暗当中正闻着炊事班那边飘过来的香味流口水的士兵们,疑惑的问道:“有这么大的排?”   伏龙芝带过的这些北俄士兵总有上百人,放在独立团里都超过一个连了。总不可能都是少尉排里的兵。   那个少尉不认识独立团作训服上的军衔标志,所以刚见到吴畏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不明白怎么会出来一个鞑靼军官。不过伏龙芝穿的是北俄配发的将校服,而且为了在军校学习时看起来好看,总参专门给他们发了新的将校服,肩膀上的少校军衔很是显眼,所以少尉才没有怀疑这支部队的真实性。   不过也许是因为没有隶属关系的原因,这个少尉对伏龙芝这位少校也并不如何尊敬。   听到吴畏的问题,少尉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些士兵并不是他排里的兵。昨天夜里防线被突破后,少尉带着自己的士兵从阵地上退下来后,因为找不到上级指挥部门,只好向叶卡捷琳堡撤退,在这些士兵都是在途中遇到的。看到他们这支部队,也就加入进来,最后成了越滚越大的雪球。   吴畏对于少尉的话不怎么相信。就算他找不到营团级的指挥部门,还不会往喀山方向集中吗?分别就是看到形式不妙,自觉往后方转进了。   这要是严格说起来,那就是逃兵了。不过这个得分怎么说,一般对高级军官的要求会比较严格,但是像少尉这样的基层军官,防线溃败之后还要求他们节节抵抗就有点难为人了。   所以吴畏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让少尉带着他的士兵们单独宿营,又吩咐独立团的炊事班弄点吃的送过去。虽然独立团自己的给养也不多,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让人家饿着肚子在旁边看,炫富这种事干得不好就成拉仇恨了。   少尉对吴畏的命令很不服气,依照他的意思,回答完了吴畏的问题后,就打算继续趁夜向叶卡捷琳堡前进,可没有陪着吴畏在这里等着南军追上来的意思。   不过他军衔不如吴畏,手下士兵的人数也不如吴畏,这个时候拳头大的说了算,他也没有办法公然抗命,不然吴畏拿他执行战场纪律杀了给鸡看,那也只能算自己倒霉,于是只好捏着鼻子服从命令。   吴畏也懒得替叶卡捷琳娜整理军纪,再说这家伙溃败之余还能纠集起这么多人,多少也算是个人才。到了叶卡捷琳堡后会怎么样,就留着给米哈伊尔去头痛吧。   他是雁过都要拔根毛的主,当然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管一百来号人的晚饭,让伏龙芝通知队伍中的俄国军官们,趁着送饭的机会过去摸一下情况,这才是前线的第一手资料。比简报可真实详细多了。   打发走了伏龙芝之后不久,刘东明就带着后队追了上来,顺便告诉吴畏,叶卡捷琳娜已经离开叶卡捷琳堡了,米哈伊尔正在城外按照吴畏的命令清理平民,污染水源。这件事因为有大量当地的俄共党员协助,受到的抵触可比当年吴畏在辽阳城外那时侯小得多了。   吴畏听说叶卡捷琳娜等人已经离开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君主死社稷这种事说说就可以,真要这么干了,就是南明一盘散沙的结果。   他把俄军少尉一伙溃兵的事情告诉了刘东明,然后说道:“我估计南方军队会派出部队东进,今晚上肯定会遇上。”   刘东明看了一眼少尉等人宿营的方向,点头说道:“这帮家伙跑得还真快。”   刘东明也是打过击溃战的,当年辽阳战役最后阶段,特务营全军出动追击第一师团,前锋线就曾经超越日军后卫,几乎和乃木希典前后脚跑到鸭绿江边上,要不是山县有朋早有准备,派人接应,就要逼得乃木希典跳河了。   但是现在喀山前线的溃兵都跑到了这里,后面还没见到追兵,可见吴畏的判断没错,尼古拉大公是打定了稳扎稳打的主意,突破喀山防线后并没有急于追击,估计正在收拢部队,吃掉被分割包围的喀山守军再说。   但是从指挥方式上来说,南军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溃兵舒舒服服的跑路,即使只是为了掌握北军动向,也必然会派出部队向东追击,以保持接触。   刘东明也是高级指挥官,听吴畏说过之后,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吴畏的意图,问道:“我们吃掉南军的尖兵?”   南军派出的前锋部队应该会沿大路前进,如果吴畏要避开,就不会在路边宿营。   吴畏点了点头,南军的前出部队必然会选择精锐,吴畏需要对敌人的战斗力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所以打一仗是必须的。唯一的问题是夜间任凯的飞机无法出动,难于判断敌军的动向,自然也就没办法设伏。   这样一来,也就很难达成全歼的目地,虽然不知道南俄方面的侦察部队秉持什么样的战术原则,但是通常情况下,这种部队都没有死磕的,能跑的时候都会跑回去报信。   所以吴畏和刘东明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动用装甲车辆,尽量给对方制造出遭遇的是来自叶卡捷琳堡的普通步兵这种错觉。   听了吴畏的话,刘东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管别人的饭。”   吴畏骂道:“说得好像你就节操满满一样。”   刘东明正想再说,就看到伏龙芝和一个俄国军官匆匆走了过来。   看到刘东明在这里,伏龙芝和他的同伴向两个人敬完礼,就急急说道:“那个少尉是假的。”   吴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那些俄国溃兵是南方军队乔装的。毕竟他从前打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时候,就是冒充南方军队夺取了当时还叫斯韦尔德洛夫斯克的叶卡捷琳堡。尼古拉大公要是有样学样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倒不算有多难以理解。   刘东明不懂俄语,看到吴畏脸色大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挥手示意卫兵们抄家伙,唯一不明白的是敌人是谁。   伏龙芝好歹知道现在不是大喘气放悬念的时候,连忙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发现。   原来他觉得这些溃兵来自不同的阵地,番号繁杂,为了减少遗漏,就把能找到的俄国军官都拉了过去。结果一个军官从前就是那个少尉所在部队的,一眼就认出这个家伙根本不是排长,军衔也不是少尉,y是一个团长,妥妥滴的上校,难怪不把伏龙芝这个少校放在眼里。   发现了这件事后,这个军官没敢声张,偷偷告诉了伏龙芝,伏龙芝立刻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带了他来找吴畏。   吴畏听了两个人的话,皱眉问道:“那些士兵们知道吗?”   伏龙芝摇了摇头,“我刚才问了几个同学,这些士兵真是哪支部队都有,不过他团里的兵至少有一半,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团长。”   “我x。”吴畏骂道:“想不到刚出城就遇上大鱼了,真是好口彩。”说完他向刘东明招了招手,“动员部队,咱们先安内,完了再攘外。”   第526章突围的机会   独立团的士兵们包围俄国溃兵的时候,这些士兵们正喝着鲜美的浓汤吃着中国式小面包猜测这支奇怪的队伍是什么来历。   吴畏虽然一开始没猜到这些溃兵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本着财不露白的传统,也并没有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自己的机械化部队,再加上当时天已经黑了,朦胧中也只能远远看到独立团中车辆的外型,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即使这样,也不耽误独立团给这些溃兵留下奇怪的印像,毕竟在这个时候向着前线进发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这支部队当中还有大量的骑兵和车辆,这些士兵很自然的把独立团的车辆当成了运送物资的马车。   所以当他们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被包围了之后,顿时就鼓噪了起来。   如果部队当中没有伏龙芝等俄国官兵,吴畏一点都不在乎用机枪教教他们什么叫沉默是金和低调作人。不过现在他手下有那么多北俄士兵,也就不好干得这么过火,只能走常规程序。这样虽然麻烦了一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叫相忍为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吴畏这样安慰自己。   吴畏虽然胆大,但是也不喜欢冒不必要的险,所以并没有亲自带人去捉那个叫谢尔盖的团长,谁知道这些俄国兵会不会趁着黑暗向自己开枪?   伏龙芝和那个军官带了一队士兵冲进人群里抓人的时候,俄国骑兵营的营长站在吴畏的身边有点紧张的问:“要是反抗怎么办?”   吴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还要搞说服教育?”   骑兵营长咽了一下口水,说道:“那可是咱们自己人。”   “服从命令的就是自己人。”吴畏说道:“让你的士兵们作出姿态来,增加点说服力。”   骑兵营长愣了一下,挠头说道,“是要我派士兵委员去和他们沟通吗?”   吴畏差点气乐了,“是让你的人把马刀亮出来。”他说道:“谢苗没教过你们,马刀总是比语言更有说服力吗?”   骑兵团雪亮的马刀的确达到了吴畏想要的效果。篝火映照下沉默的骑兵和手中反射着黯淡火光的马刀让溃兵们意识到对方并不打算和自己好好聊一下,于是很多人终于安静下来,准备先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伏龙芝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谢尔盖揪出来,很显然这家伙提前发现了异常,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自己士兵的掩护下混进了人群当中,要不是骑兵们围得严实,这家伙没准就溜了。   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服装,却还挎了一支手枪的谢尔盖,吴畏由衷的称赞道:“您还真是能上能下,现在应该怎么称呼您,士兵先生?”   被捕的时候,谢尔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看着吴畏叫道:“你没有权力抓我。”   “那你最好活到能找到机会投诉的时候。”吴畏懒得和他废话,挥手说道:“把他们的枪缴了。”   独立团士兵们冲进人群中要求溃兵们缴枪的时候,遇到了轻微的反抗。不过在发现独立团士兵们真拿刺刀捅之后,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乖乖的交出了手里的步枪。   吴畏让伏龙芝把赤手空拳的俄国兵们聚集起来进行甄别,自己走到谢尔盖面前,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是俄共党员。”谢尔盖恶狠狠的说道:“我奉皇后陛下的命令回叶卡捷琳堡执行秘密任务。”   吴畏看着他,怜悯的说道:“撒谎你都挑不对地方,俄共党员关皇后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吗,皇后是我们的党主席。”谢尔盖不屑的看着他,“你这个鞑靼猪,你都不知道惹上了谁。”   吴畏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要是放在后世,运气好一点多半也能混个法律频道的专访。据说幌子越大,就越容易有人上当。谢尔盖说得这么言之凿凿,换一个人来多半就不敢乱动了,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要是层层上报去找叶卡捷琳娜还不知道要转多少手续,没准在哪个环节出个差子,谢尔盖就自由了。   可惜叶卡捷琳娜这个幌子对别人来说够大,对吴畏来说实在就没什么神秘的地方,他厌恶的挥了挥手,“教教他怎么作人。”   捕俘和审讯都是独立团官兵的必修课,所以这种事已经不需要吴畏操心了,而且在他看来,这家伙也只是一个临阵逃脱的胆小鬼,隐瞒军衔自然是为了在途中遇到友军容易蒙混过关。毕竟大家对于一个脱离战场的上校和少尉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没有被人认出身份来,吴畏都已经被他骗过去了。   留下人手去收拾谢尔盖,吴畏走过去看伏龙芝的工作成绩。   这个时候溃兵们已经知道了谢尔盖被捉的原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疑虑。   吴畏走过去,大声叫道:“你们的军人荣誉已经被这个胆小鬼玷污了,现在洗刷它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回身去,用敌人的血来清洗污点。”   他向伏龙芝说道:“你们出一些军官带队,把这些士兵混编成一个连,一会准备参加战斗。”   “敌人在哪?”伏龙芝连忙问道。   “很快就有了。”吴畏也不知道预想中的敌人在哪里,就这年头的通讯手段,估计尼古拉大公也不知道,只能指望自己的侦察兵给力一点,他自然也就没办法给伏龙芝满意的答复。   在这个时候,二百公里外的喀山防线上仍然在激烈战斗着,曾经是人口聚集区的喀山小镇里面已经填满了汇聚过来的北俄士兵。   约瑟夫披了一件大衣,在卫兵的保护下挤过人群,回到自己的指挥部里。参谋长伊万诺夫焦急的说道:“情况怎么样?”   “尼古拉这老东西把咱们包围了。”约瑟夫喘着气说道:“北面打得很激烈,第一师的阵地丢了一半。”   “要不要安排向其他方向突围?”伊万诺夫问道。   这个问题约瑟夫已经在路上考虑过了,他果断的摇了摇头,“防线失守已经是我们的大错了,这个时候突围的话,尼古拉没了后顾之忧,就会加速向叶卡捷琳堡进军。我们必须给后方争取时机,拖住南军。”   参谋长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原因,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两个人都知道,现在突围的话,还可以趁着南军兵力布置的漏洞跳出去,如果真的像约瑟夫决定的那样吸引到南军主力的话,再想跑就晚了。尼古拉大公绝对不会介意吃掉喀山军团的指挥机构。   第527章乱战一   独立团入俄后的第一仗展开得很仓促,对手是南俄皇家掷弹兵旅的一个连队。   这支掷弹兵旅要算是南俄方面屈指可数的精兵,地位类似于北俄方面的红色水兵师。所谓的水兵师是从前米哈伊尔的水兵团扩编的,最早是波将金号等几艘战舰上的水兵组成的。叶卡捷琳娜初到西伯利亚后,和原来驻守的俄军打的第一仗就是用的这些水手。   从那以后,这些水兵大多转行成了陆军,部队番号就叫水兵团,因为军旗是红色的,叫称红色水兵。在北俄陆军当中资格最老,战功最高。后来马卡洛夫登录日本的时候,带的也是这支部队。在北俄方面,有陆军最强水兵师的说法。   南俄的皇家掷弹兵旅虽然没有红色水兵师那么牛x的资历,但是精税程度也不相上下,平时都是不能轻动的主。所以在此之前,并没有被配属到喀山前线,是尼古拉大公专门从莫斯科带过来的,自然对其寄予厚望。   掷弹兵连队没有辜负大公的期望,穿过喀山防线的突破口之后,就立刻向北追击。连续超越了几支北俄的溃兵。但是比较倒霉的,北方俄国的道路系统极其不堪,路标什么的就更不用指望。   掷弹兵的连长一开始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偷偷选了一支从前线撤退的北俄步兵,跟在后面。没想到这支部队比想像的更不靠谱,居然自己迷了路,害得不明就理的掷弹兵们也跟着绕了一个大圈子,要不是掷弹兵连长及时发现方向不对,现在他们都到基洛夫了。   这么一耽搁之后,掷弹兵们知道浪费了时间,所以加快了行军速度,也不再刻意避开路上的北俄散兵,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被发现就开打,一路疾行,向着叶卡捷琳堡前进,然后在午夜时分一头撞上了独立团的搜索队。   因为之前走错了路,所以郑弹兵连队出现的方向与吴畏预计的有了一些出入,遇到的并不是姚文建的连队,而是负责另外一个方向的毛达泉连队。   毛达泉的连队虽然没有姚文建的连队那么有名,也算得上独立团的功勋部队。当然话又说回来,独立团追击首都师叛军数千里,大少几十战,光连级建制就打光了两个,剩下的自然都是战功赫赫。   按照计划,各支搜索队在接敌后应该迅速收缩,向预设阵地撤退,吸引敌军进入伏击圈。   这是因为吴畏担心在夜间无法全歼敌军,会过早暴露独立团的战斗力,哪果能够把敌军包进口袋里再打,全歼了自然更好。就算有人逃掉,南俄方面也只会以为是遭到了优势兵力的伏击,不会往遇到了精锐部队那方面去想。   吴畏的计划做得不错,毛达泉执行起来也很卖力。一开始还嘱咐自己的士兵不要打得太狠了,要是把对手打跑那就成笑话了。   午夜时分,通往喀山前线的各条道路上都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北俄士兵,毛达泉和这些人言语不通,和随队的俄国军官商量了一下,干脆以班排为单位在道路两侧搜索前进。   结果一支跑得快的南俄部队追了上来,与后面的北俄军队发生了交火。听到枪声后,毛达泉一面收拢部队,一向带着人往前赶。   大路上的溃兵倒也不全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很有一些发现情况不妙成建制后退的部队,听到身后的枪,立刻停了下来,看到毛达泉这支部队向前穿插,也派人出来联络。   毛达泉一心要把追兵引到伏击圈方向,自然不愿意和这些部队牵扯到一起,对于这些联络一概不理,只是专心向前。   黑暗当中还是有人发现了这支部队的不同,为了不引起误会,随队的俄国军官站出来声称这是盟国的军队,专程支援喀山前线的。   混乱当中,大家也工夫琢磨为什么遥远萌国的军队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很多人听说外国人都来替自己打仗了,自然更不好意思继续撤退,很快就有士兵自发的跟了上去。   毛达泉赶到战场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了下来,这支冒失的南俄军队只是普通部队,误打误撞抄近路赶到这里,交火不久就在北俄部队的前后夹击当中溃不成军,只剩下几个火力点还在苦苦支撑。   看到这个情况,毛达泉有苦说不出,就个结果和预想的差别也太大了,这帮家伙就不能按套路打吗?   他这边还在琢磨补救的办法的时候,那支南俄掷弹兵连队也赶到了。   掷弹兵们当然不知道还有一支异国部队埋伏在附近,为自己战友低下的斗力操碎了心。很快发动了一波攻势,转眼击破了正在围攻南俄残存阵地的北俄步兵,将这支倒霉的部队接应了出来。   毛达泉听到突然爆发的激烈枪声,精神就是一震,不过大半夜黑灯虎瞎火的,他也不敢带着人往枪口上撞,连忙让身边的俄国军官和翻译过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很快几个浑身浴血的北俄官兵就被带了回来,他们是跟着毛达泉连队自发回头的散兵。毛达泉没兴趣打落水狗,发现战局不对就停了下来,他们可没那个道德洁癖,仗着自己的身份也加入了进去。结果被掷弹兵连队从侧翼偷袭,不但丢了几十条人命,还让被包围的敌军被接应了出去,这几个人侥幸没死,却被吓坏了,赌咒发誓说遭遇了敌军的大部队。   毛达泉听了几个官兵的话,立刻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敌军追击的主力。那几个官兵是被吓破了胆,以为这么凶猛的火力肯定是营以上的建制。但是毛达泉虽然没参加过房总半岛登陆战,却和首都师叛军缠斗过几个月。首都师和独立团都大量装备了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就算是连级建制也比刚才那一阵枪声要猛烈得多。更何况如果真有一支营以上的部队,为什么南俄方向不反过来吃掉这些北俄军队?   作出判断之后,毛达泉立刻命令部队作好战斗准备,向着那些南俄军队退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528章乱战二   皇家掷弹旅精锐的名头不是捡来的,接应己方的部队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断后的事,还挖了简单的预设阵地。所以首先追过来的北俄部队遭到迎头痛击,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在伤员的惨叫声中看着漆黑的夜色止步不前。   毛达泉带着人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模样。   这个时候的毛达泉还在想着要怎么完成吴畏事先交代的任务,不过任他的想像力再丰富,也琢磨不出来要怎么才能把正在撤退的南军吸引回来,所才行动才有些犹豫。   如果在这里的是姚文建,眼看着到嘴的敌人要飞了,什么命令都要丢到脑后去,肯定是先打了再说。可惜毛达泉不比姚文建这种吴畏的嫡系,自然没胆子临时更改命令。事实上即使是吴畏在培训军官的时候,也不赞成连排级的军官主动修改作战命令。因为在这个阶段的军官接触的信息面比较窄,很难和指挥员站在相同的立场上进行判断,弄不好直接就反了。   无论毛达泉怎么样,他都得先追上敌人,放跑了这支敌军那就什么都别想了。所以简单听取了北军残兵的通告后,他就带着人进入了战场。   掷弹兵们伏击了追兵后正在撤出阵地,没想到北军方面的士兵这么快就再次追上来。再加上独立团的士兵都接受过专门的夜战训练,打起仗来一板一眼,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大相径庭,等到发现不妙的时候,断兵的这支部队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首先响起的枪声并没有引起掷弹兵连长的注意。在他看来,这里的北军士兵除了战斗热情不错之外,其他就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了。当然话又说回来,北俄士兵的战斗热情都不错,这也是他们能以劣势装备和人数与南军分庭抗礼的原因。   在掷弹兵连长看来,这次响起的枪声零零散散,多半是北军的追兵在放枪壮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因为后面又响起了爆炸声。   在吴畏到达这个时代之前,手榴弹就已经出现过了,而且还就是出现在沙俄的军队里。只不过沙俄的手榴弹设计太过超前,不但工艺复杂,效果也不好。俄国在欧洲是出了名的穷地方,有列装这玩意的钱还不如多给步兵们发瓶伏得加,更能增加战斗力。所以手榴弹的保有量并不大,根本没有正势列装。   金水河大战后期,吴畏的小部队就使用过他设计的简易手榴弹,但是并没有引起俄国高层的注意。直到第二次中日战争,俄国人才发现共和国部队正在列装的这种新式单兵武器。   结果俄国陆军还没来得及等到列装手榴弹的命令,尼古拉二世就在法国遇刺身亡,亚历山大四世上台后,忙着和北军打仗,国内的兵工厂造步枪还来不及,自然也没心思生产手榴弹。还是尼古拉二世生前命令莫斯科附近的一家兵工厂试生产了一批手榴弹,试验性的装备了部队。   皇家掷弹旅因为其特殊的地位,所以也捞到了一批,很多军官都见识过这种东西。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这位掷弹兵连长就立刻想到了手榴弹。   北军有共和国支持是很多南军军官都知道的事情,虽然北军当中很少有来自共和国的制式装备,但是大量的日制步枪仍然证实了这个猜想,现在出现了共和国特有的手榴弹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所以掷弹兵连长立刻意识到身后可能出现了新的北俄军队,至少据他所知,喀山前线的北军除了少量装备迫击炮之外,只有零星的日式手榴弹,这种仿制共和国同类产品的武器可靠性比较差,大多数士兵都不爱用。更不会这么密集的使用。   发现不妙的掷弹兵连长带人回头接应断后部队的时候,正好遇上追上来的毛达泉部。两个部队在仓促之间爆发了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战斗。   独立团大量配发的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又一次发挥了威力,干倒了一片南俄士兵后,双方剩余士兵各挺刺刀撞在了一起。   几分钟之后,战斗平息了下来,毛达泉跳着脚站在遍布尸体的战场上大骂。这一场遭遇战他损失了十几个人,虽然干掉了对方几倍的人数,但是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完成预定的作战计划。   虽然已经无法继续执行命令,但是多少也算达到了试探俄军实力的目地,所以毛达泉没兴趣再继续追击,开始收拢部队,抢救伤员,然后带着战友的遗体后撤回归本队。   毛达泉虽然撤退了,全是已经追到这里的北俄军队却看出便宜,又一次追了上来。   损失了大半实力的掷兵连队被突如其来的战斗打蒙了,再没了开始时的豪情,仓皇向西撤退,结果又一次遭遇到从喀山前线后撤的北军部队,终于被包围在了一片农田里,双方激战半小时后,战斗引燃了农田中的作物,大部分掷弹兵葬身火海。   但是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听到枪声赶来的南军一部与北军再次发生战斗,在距离叶卡捷琳堡七十公里的地方,双方军队又一次展开了大战,不断有身处战场中心的部队被歼灭,然后又有听到枪声新赶到的部队投入进来。   战斗一直进行到天明,精疲力竭的双方士兵才开始脱离接触,各自清点人马,无意当中,一条新的防线居然自发的形成了。   双方士兵打成一团的时候,吴畏正在离战场几公里的时候听着枪声发愣。他当然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要保证事先制订的计划顺利实施有多不靠谱,所以把六个步兵连队中的三个都撒了出去,自己亲自带着战车部队在预设阵地后方等待。   正等得心急的时候,吴畏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禁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很快就确定不是。   为了保持隐蔽,所以预设阵地上并没有灯火,不过今天的月光不错,吴畏眼神又好,这么近的距离上想看错还真不容易。   那人估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吴畏,看到吴畏后连忙转身要走,吴畏已经快步追了上去。几步到了面前,吴畏怒道:“你怎么来了?”   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大公报的金牌记者吕兰清。   吕兰清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作战服,把美好的身体掩饰了大半,满头青丝塞在军帽里,乍一看还真像是个普通的士兵。可惜她毕竟没有经过军事养成培训,一举一动当中还是可以看出女性的特点,这才会被吴畏一眼看穿。   吕兰清也知道自己作得不怎么地道,看到吴畏发怒,缩了缩脖子,干笑道:“你不是说我可以自己走吗?”   吴畏哪里会信这个,仨吕兰清绑一块,她也不可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独自追上独立团。   他转头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房海滨从一辆汽车上下来,正往另一辆汽车上去,招手说道:“老房,你知道谁把她带来的吗?”   步兵连队每辆车都有定员,不太可能让吕兰清挤进来,再说吕兰清也未必愿意和一帮大兵挤在一起,所以吴畏估计她不是跟着给养车辆来的就是蹭了汽车连的维修车。   果然房海滨听到吴畏的问题,大吃了一惊后反问道:“不是你让她跟着维修队吗?”   吴畏大怒,骂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谁告诉你的?”   房海滨一脸的无辜,他摊手说道:“当然是吕记者说的,她说你同意了……”说到这里,他反应再慢也知道是上当了,很郁闷的说道:“她这么大的记者,怎么能编瞎话骗人呢?”   “记者就是干这个的你不知道吗?”吴畏恨恨的骂道。不用房海滨解释他也猜得到,肯定是部队快要出发的时候,吕兰清找到房海滨假传自己的命令。房海滨身为汽车连的连副,这种紧急出动之前有太多的事情要办,哪里有工夫向自己求证?吕兰清从国内一起跟着独立团,是个人就知道和自己关系不错,这个时候房海滨自然不疑有他,直接就给安排位置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压根就没想到吕兰清还会骗人。   都到了这个份上,吴畏既不能派人把吕兰清送回来,也没办法责备房海滨,赶紧挥手示意房海滨该干嘛干嘛去。然后才转身向吕兰清说道:“这是战场,你就不怕子弹不长眼睛?”   吕兰清早猜到吴畏拿自己没什么办法,得意的一笑,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了,能有什么危险?”   吴畏看了她一眼,干脆没有搭这个茬。吕兰清的话放在别的高级军官身上多半成立,但是放在吴畏这里绝对是个例外。他一向喜欢靠前指挥,指挥部就在前线,本身就很危险。另外他还是属拼命三郎的,遇到情况紧急的时候自己就操家伙上了,所以要说跟在吴畏身边会比较安全,连吴畏自己都不信。   可惜吴畏这个时候也没时间搭理吕兰清了,因为伏龙芝又一次出现在吴畏的面前,低声说道:“有个谢尔盖的士兵偷偷和我们的军官说,南军就是从他们的阵地进来的,谢尔盖根本就没有抵抗,先带着他们跑了。”   第529章乱战三   吴畏真没想到谢尔盖是这么大的一条鱼。他本来以为谢尔盖只是胆怯才化妆从前线跑回来,唯一让他觉得疑惑的就是为什么他会带那么多士兵一起跑。要知道北俄可不是民国,士兵都是国家的,你带多少人跑路也算不到自己的身上,更成不了军阀。   听了伏龙芝的话,他才算明白过来,难怪谢尔盖跑得这么快,别说同为喀山防线的守军,就连南俄的追兵都让他给落下了半天的路程,感情防线的缺口就是他放开的,人家一开始就准备好跑路了,算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他想了一下,向伏龙芝问道:“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伏龙芝摇了摇头,“我没敢声张。”   吴畏立刻叫了一队人跟着伏龙芝去控制那些跟随谢尔盖回叶卡捷琳堡的士兵们,既然谢尔盖别有用心,那么这些人肯定不会是随便带在身边凑数的。   安排完了这些事,他才发现远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了。而且一点都没有向自己这边移动的迹象。   这下吴畏又开始纳闷了,心说难道钓鱼改阻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节奏?就不能按套路打一回吗?   正出神的时候,毛达泉带着自己的士兵跑了回来。吴畏来不及去琢磨谢尔盖的事,先问毛达泉前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听到毛达泉描述了发生的事情后,吴畏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看前面打得那么火热,就知道从前的计划是没用了,一个弄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于是立刻要求独立团的士兵准备出发。   趁着传达命令的机会,他一个人去见谢尔盖,吕兰清倒是信守诺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吴畏拿她没办法,只当没看见。让她跟在身边总比到处乱跑强得多。   谢尔盖落在独立团的手里,已经吃了一些苦头,负责看管他的士兵们听说这家伙身为团长还化妆潜逃,很是鄙视了一番。   因为收拔溃兵的原因,独立团里的俄国军官们都忙得要命,边翻译都被带走了。看守谢尔盖的两个士兵和他没办法说话,自然也不可能审讯,只是看着他不让他找机会逃了。   看到吴畏过来,两个士兵急忙敬礼。吴畏摆手问道:“有人来看过他吗?”   两个士兵摇了摇头,吴畏心中了然,看起来伏龙芝这一伙军官把溃兵们看得够紧,所以谢尔盖的死党们还没机会现身救主。   他走到谢尔盖的面前,伸脚踢了踢他,看到沉睡着的谢尔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向自己,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是俄共哪派的?”   俄共内部也是分派别的,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少数派外,最大的两个派系分别是乌里扬诺夫的布党和奥西波维奇的孟党。   谢尔盖心倒是很宽,被绑在这里也居然能睡得着觉。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被吴畏惊醒,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会,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摇头说道:“当然是伊里奇同志的多数派。”   吴畏点了点头,问道:“乌里扬诺夫同志已经动身去瑟克特夫卡尔了,我现在就让人送你过去。不过你的士兵都得留下。”   谢尔盖吃了一惊,这才真正清醒过来的,看着吴畏说道:“不行,我得向米哈伊尔同志汇报工作。”   “米哈伊尔去乌拉尔山了。”吴畏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我送你去乌拉尔山好了。”   谢尔盖摇头道:“南方军队已经突破喀山防线,米哈伊尔为什么要去乌拉尔山?怎么能放弃叶卡捷琳堡?”   吴畏摊手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米哈伊尔吧。”   谢尔盖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好吧,不用你送,把我的士兵带给我。”   吴畏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必须把你交给米哈伊尔才行。”   谢尔盖迟疑了一下,说道:“米哈伊尔同志不一定认得出我,我的联系人是政治处的索尔洛夫。”   吴畏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开。谢尔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却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事实上吴畏的确没有发现破绽,因为俄共在北俄的活动是公开的,无论政府还是军队内的人员都有据可查,谢尔盖说的人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吴畏过来只是确认一件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他他宣称的那样,是俄共的人。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吴畏一点都没觉得高兴,俄共在北俄发展迅速,人员良莠不齐不是什么新鲜事,让吴畏担心的是,如果谢尔盖的行为不是自发的,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目地?   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谢尔盖并不关心乌里扬诺夫去了哪里,反倒拼命想去找米哈伊尔。   无论怎么想,吴畏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与米哈伊尔有关。如果是真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米哈伊尔可是北俄现在的陆军统帅,如果他那里出了问题,北俄方面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唯一让吴畏觉得好过一点的是,米哈伊尔现在并不在叶卡捷琳娜身边,即使叶卡捷琳堡陷落,还有乌拉尔山防线可以保证叶卡捷琳娜的安全。   现在摆在吴畏面前最急需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他究竟还要不要执行原来的计划。   独立团在同级别的陆军当中火力输出能力要高出两倍以上,但是弹药和燃料消耗极大,一旦遭到优势敌军的包围,丧失机动能力后,就只剩下待人宰割的份。   所以吴畏的突击计划都是建立在乌拉尔大公事先注意不到自己这支部队的前提上。但是如果米哈伊尔叛变,那这一切就都成了泡影,就算现在乌拉尔大公来不及给自己编个口袋,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军队来层层削弱自己的机动能力,一旦陷入重围,吴畏就只能放弃车辆轻兵突围了。   如果真到了这种境地,独立团也就只剩下逃命这一条路了。   为了北俄政权的延续,吴畏不介意带领独立团打一场恶战,但是并不等于他愿意为了北俄的革命事业把自己和独立团都葬送进去,他还没有那么崇高的国际主义精神。   因为本来就在作战状态,所以独立团整装的速度很快,吴畏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就已经有参谋来报告部队随时可以出发。   吴畏看着远处打得火热的战场,挥手说道:“先向北,再向西,绕过去,我们去基洛夫。”   参谋一呆,又向吴畏确认了一遍后,这才跑开去传达命令。   很快刘东明和李炎芝、欧阳兴祥等高级军官就都赶了过来,听吴畏面授机宜。吴畏在离开叶卡捷琳堡时的预案当中可没有刚才的命令。   听了吴畏通报过的情况后,刘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吴畏说道:“如果叶卡捷琳堡出了奸细,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吴畏苦笑了一下,向几个人说道:“是我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害得大家都陷了进来。”   刘东明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   他和欧阳兴祥都是吴畏的老部下,自然不会说什么,李炎芝就没那么敬畏,皱眉说道:“为独立团士兵负责,我们应该撤出这场战斗。”   吴畏看了他一眼,向另外两个人问道:“你们也这么想?”   刘东明迟疑着不说话,欧阳兴祥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低声说道:“这个时候能往哪里去?”   李炎芝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一直往北,龙德施泰特的北方军团已经打到了白海,在那里可以找到俄国海军,搭船回共和国。但是立刻就想到,自己抛弃了北俄的皇后和国家机构,龙德施泰特和北俄海军凭什么还要帮助自己?   刘东明看他不说话,缓缓说道:“我们没退路,只能打。”他很坚决的说道:“我觉得应该直扑喀山,趁南军合围不久,准备不够充分,救出约瑟夫,然后再根据战局决定向东还是向北。”   约瑟夫虽然被南军包围,但是在喀山至少还有上万人的部队,而且作为喀山方面军的预备队,战斗力肯定不会太差。接应出约瑟夫之后,南军要想再包围他们就不容易了。   吴畏摇了摇头,根据现在汇集来的情报看,约瑟夫在防线失守的时候,是有机会后撤的,但是既然他选择了固守,就一定有他的原因。吴畏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如是猜得没错的话,就算这个时候打破南军的包围圈,约瑟夫也不会跟着他突围,只会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他看着刘东明说道:“我们人数太少,去喀山打阵地战发挥不出力量。”他说道:“还记得在日本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打的吗?”   “你要奇袭莫斯科?”   刘东明失声叫道,另外两个人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欧阳兴祥满脸通红,显然是激动的。李炎芝脸色则有些发白,他自然知道这种事成功了就是名垂青史,但是失败了那就不是能不能逃得回来的问题了。   听了刘东明的话,吴畏失笑道:“你还真敢想。”他看了大家,说道:“莫斯科太远了,就算咱们跑到了也拿人家没办法,但是不耽误我们做出向东攻击前进的样子。”   他向三人摊了摊手,“只要把南军调动起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第530章乱战四   “这是一场乱战。”吴畏总结道:“是火中取栗还是浑水摸鱼,就看咱们的行动够不够逼真了。”   绕过喀山防线佯攻莫斯科是吴畏离开叶卡捷琳堡的时候就已经确定的计划,但是那个时候他的计划是相机救出约瑟夫,如果不行,也是通过喀山附近西进,无论佯动是否成攻,都可以吸引一部分南军,到时候南军被割裂成几个局部的集团,分别集中在叶卡捷琳堡和喀山几个地方,自然会露出破绽。   到时候龙德施泰特的北方军团再作出南下的姿态,尼公拉大公就只能放弃一部分目标,收拢部队,形成新的相持。   吴畏从前的计划当中,相持只是第一阶段的目标。一旦尼古拉大公开始收缩部队,龙德施泰特留在梅津地区的部队就会向北德维纳河一线推进,吴畏赌德维纳河以西就已经是南俄的繁华商业地带,尼古拉大公不敢放北俄军队过河,把自己的工商业中心摧毁。   只要尼古拉大公一退,吴畏就可以汇合约瑟夫、米哈伊尔和谢苗等人,向西收复失地,如果运气好能够抓住机会的话,歼灭尼公拉大公一部或者大部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米哈伊尔出了问题,本来指望成为搅肉机的叶卡捷琳堡也就不可能再吸引迟滞南军主力,全要看谢苗仓促组织的乌拉尔山防线能不能挡住南军的攻势,吴畏从前的计划自然也就成了梦幻泡影,再没有执行的价值。   所以吴畏现在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但是作战目标不变,所不同的是,本来第二阶段初期的战术佯动提前,并且由自己来亲自执行。   但是在这个修改的计划当中,仍然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性,其中的一个就是约瑟夫在喀山能够支撑多久。   吴畏孤军向西,唯一的依仗就是喀山可以作为支点吸引南军的主力,如果喀山失守,自己和独立团就成了弃子,折腾得再厉害也引不起南俄方面的重视,反而会因为蹦达得太厉害,闹得精力耗尽然后被消灭,可以简称精尽人亡。   刘东明等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毕竟无能为力,总不能这个时候跑到喀山去给约瑟夫打气。所以也只能加快行军速度,指望约瑟夫的部队能够撑得久一点。   黎明时分,独立团到达了一个小树子,里面的俄国农民大半逃亡了,但是仍然有少数人还留在家里,以老年人为主。   村子中间有一口水井,士兵们经过的时候,纷纷下车取水,给寂静的村庄带来了一丝人气。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身俄罗斯农民的传统服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向士兵们不停的说话。   吴畏在装甲车里颠了半宿,中间还替换驾驶员开了一会车,这个时候从车里钻出来喘口气,看到老头和自己的士兵比比划划就凑了过去。   老头说的俄语战士们听不懂,也没什么心思和他猜迷,纷纷向他摆手。老头显得有些失望,直到吴畏的出现。   吴畏和老头说了几句话,才知道他是来打听自己这支部队的番号,他的儿子也在北俄的军队里,据说是在喀山防线上,但是不知道驻守在哪里。   想着现在打成一锅粥的喀山防线,吴畏言不由衷的安慰了老头几句,然后向他打听往基洛夫去的路。   这个时候,西方传来一阵枪声,吴畏心里一惊,飞快的向自己的车跑过去,老头则拄着手杖一溜小跑回家去了,动作居然也很敏捷,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正在轮流取水的士兵们听到枪声也纷纷收起水壶,取出步枪集合待命。   吴畏坐车向前赶,还没到村子的另一头,就看到姚文建里的一个士兵跑了回来。   在来前出警戒的搜索队在村子的西边发现了一队俄国士兵,姚文建连里的俄国军官向他们喊话的时候遭到了射击,姚文建一怒之下命令还击,打死打伤了几个人,剩下的都投降了。   吴畏赶过去的时候,审讯已经得出了结果,这些士兵是基洛夫方向防守的北俄士兵,因为听说喀山防线失守,从自己的阵地上溜了下来,当了逃兵。   吴畏没兴趣替叶卡捷琳娜严肃军纪,再说北俄成军时间太短,士兵大多是农民出身,要指望他们勇敢顽强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于是命令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后就放这些人离开了。   从逃兵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前面防线的情况,得知这里并没有遭到南俄方面的攻击,吴畏立刻就有些心动,干脆带着独立团向前方的防线赶去。   中午时分,派出去的俄国军官与前面防线上的部队取得了联系,这里离基洛夫还有七十公里,一直都不是双方争夺的要点,所以只在这里象征性的驻扎了一个营。离对面南俄的防线差不多还有十公里,双方别说互相往来,连鸡犬都不闻。自然也不可能像吴畏手下的部队那样保持接触。   这里没有现成的公路,独立团通过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工夫,两辆半履带牵引车和车队当中携带的大功率牵引机都派上了用场,士兵们也都从车上下来推车。   北俄防线上的指挥官并没有出现,只是同意独立团借路向西。闲得无聊的守军士兵们则出来看热闹,显然对于独立团的装备很好奇。   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士兵,吴畏就知道那些逃兵是怎么回事了,显然驻守在这里的部队远远算不上精锐,驻守在这里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约瑟夫估计也没精力管这种级别的部队。事实上喀山-基洛夫防线绵延二百公里,约瑟夫也不可能平均用力,只能在重要节点上布置重兵。   通过防线后,独立团停下来休息了两个小时,等待任凯品德号小飞机的侦查报告。   傍晚时分,任凯的小飞机再一次降落在了临时平整的地面上,任凯推开座舱盖跳了出来,向吴畏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大声报告了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消息,前面北俄军营里没有人,至少他几次低空通过,都没有看到士兵人影子。   吴畏大惑不解的同时,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立刻命令部队重新起程,   第531章生米煮成熟饭   这一带已经接近俄国的传统繁华地区,所以虽然还是战场,但是仍然有大量的平民在附近活动,毕竟故土难离的可不只有中国人。俄国农民弄块地也不容易,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放弃,毕竟不像黑叔叔,出门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地。   所以当吴畏随姚文建的搜索部队到达基洛夫防线对面的南俄军营时,看到有几个俄国平民在里面活动,看样子是打算捡些用得着的废品,本来应该是军营主人的俄国士兵则一个都不见。   这些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士兵,顿时一哄而散,让抓惯了俘虏的独立团士兵都觉得来不及下手,颇有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叹。   吴畏跟着姚文建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被放弃不久,俄军离开得很从容,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   一面安排姚文建连继续向前搜索,吴畏一面让人去通知后面的主力部队跟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晚独立团就在这里宿营了。   任凯在飞行侦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军队活动的痕迹,吴畏不觉得南俄方面有反空中侦察的意识和能力,不过还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要求姚文建带人实地侦察才能放心,现在独立团可是他翻盘的唯一本钱,而且本钱本来不大,他还加了十倍杠杆,一不小心就得赔光裤子。   他自己的警卫排派给长石了,身处独立团当中,也没有再要警卫,反正身边都是战士,也用不着担心安全的问题。及时已经当了几年将军,吴畏仍然不习惯上个侧所还有人跟着的待遇,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姚文建带人离开的时候,给吴畏留了几个士兵,但是在这么大的军营里一站,那就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了。   吴畏在等待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信步在军营里逛了一下,无意间发现一间军营的门前有黑影晃了一下。   吴畏心中一动,随手抽出手枪,慢慢走了过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日的余晖投射到窗户上,在墙壁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吴畏侧身站在窗边,从破损的窗棂看进去,发现里面靠墙砌着一道火炕,炕上铺着破破烂烂的行李,墙角似乎还有个盆子。   看到吴畏的样子,两个士兵也警觉起来,端着步枪凑了上来。   吴畏向两个人摆了摆手,指了一下门。搜索房屋算是巷战中的一项训练内容,独立团的士兵虽然不太常用,毕竟也算练过。所以看到吴畏的手势,两个士兵立刻会意,小心的把枪管下方的刺刀扳直卡住,然后轻轻走到门前,一个伸出步枪顶在门上,另一个在旁边作好掩护的准备。   吴畏站在窗边,看着房间里一动不动。这军营的木门已经有些破了,阳光直射到门上,从裂缝里投射到屋子里的地面上,所以如果屋子里有人,现在就已经可以察觉到门外士兵们的行动了。   让吴畏意外的是,屋子里的人居然很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张开了机头随时准备开枪的吴畏觉得有些郁闷。在他的位置,看不到屋子里靠窗下的地方,估计那个人就躲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吴畏宁可在扔一颗手榴弹进去,也不愿意让士兵冒险进屋搜索。   两个人士兵摆好了姿势,抬头去看吴畏。吴畏迟延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士兵离开门前,然后自己从窗下走出来,向着屋子里用俄语叫道:“我看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他这样说了两遍,看看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心中疑惑更堪,举起手枪对准窗下的墙壁想开一枪试试。这个时候听到身后有人用俄语大叫道:“不要开枪。”   这下连吴畏都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有发现身后还藏着人。   他转头看了看,示意两个士兵分出一个人看住屋子,这才转过身对着面前的一堆破木头叫道:“出来吧。”   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来,原来是个俄国妇女,身上披着一件俄国的制式大衣,大衣已经磨得很旧了,上面还缝了几块补丁,看得出主人的爱惜。从声音上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女人声音很轻脆,应该年纪不大。   看到是个女人,吴畏犹豫了一下,垂下了枪口。虽然战斗民族不分男女老幼都有杀伤力,但是举枪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还是让吴畏觉得不舒服。   他用俄语问道:“里面是谁?”   女人迟延了一下,说道:“我女儿。”说完大声叫道:“爱娃”。   门被从里面慢慢推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门里慢慢走了出来,和女人差不多,小女孩的身上脸上也同样肮脏不堪,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小女孩站在门边怯怯的看着面前的士兵,一动都不敢动。   吴畏向两个士兵点了点头,门前的士兵放下枪,示意小女孩出来,然后慢慢走过去,伸头向屋子里打量了一下,出来向吴畏点了点头,说道:“没人。”   小女孩一溜烟跑到女人的身边,把头深深藏进她的怀里,不敢回头去看。   吴畏向两个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查看一下四周,不要再有漏网的人。然后才向女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这附近的居民。”女人说道:“听说这里的军人搬走了,过来找点吃的。”   吴畏看了看她们,迈步走了过去,女人警觉的退后一步,紧紧的盯着他。   吴畏笑了一下,停住脚步,问道:“身上的衣服是捡来的?”   女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军大衣,想到吴畏的话,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心想这人倒不错,连理由都替自己编好了。   吴畏叹道:“你运气真好。”他说道:“你左手拿的是什么?”   女人大吃一惊,飞快的抽出一直藏在大衣里的左手,手里赫然握着一直转轮手枪。   吴畏早就料到她手里有什么东西,这时一步跨了过去,伸手在女人枪上一按,已经夺了过来。   女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匆促中被怀里的小女孩绊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坐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女孩大声哭了起来。   吴畏看着女人军装下露出的裙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手枪被夺,万念俱灰,干脆抱着小女孩再不肯抬头,更不回答吴畏的话。   吴畏拿她也没办法,站了一会,看到两个士兵打出安全的手势,向女人说道:“到房间里去吧,马上会有很多人过来。”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吴畏发现她正在哭,眼泪把脸上的泥污冲掉了一些,露出白皙的皮肤,显然不像是经常吃苦的人。   女人抱着小女孩进了营房不久,刘东明就带着主力赶了过来。确定今晚要在这里宿营后,官兵们开始张罗着收拾营地,重新设置工事,安排火力点。人声马嘶和机器的轰鸣声掺杂在一起,瞬间曾经荒凉的军营就热闹起来。   吴畏叫过伏龙芝,告诉他女人的事情,让他找时间过去打听一下。吴畏倒不怎么关心这两个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总不成自己运气继续爆棚,又把亚历山大四世的皇后和女儿给捉了,狗血可不是这么撒的。   他只是觉得这女人也许知道军宫里的南俄士兵去了哪里。   伏龙芝很有军事天赋,但是哄女人显然不是强项。很快就回来向吴畏报告,那女人什么都不肯说。   吴畏也不在意,挥手让他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了。   谢尔盖还在部队里,但是他那些士兵已经被解除了武装,交给了在路上遇到的一支听到枪声赶过来的北俄陆军。   毛达泉与掷弹兵连队遭遇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了吸引双方力量的地方,不断有闻声赶到的双方军队投入进去。北俄方面胜在人多,南俄则士气正旺,双方拉开架势倒也打得难分难结,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双方都倾向于利用单兵的个人能力消灭敌人,很好的演示了一下低烈度条件下的残酷战争是怎么打的。   吕兰清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战斗,在部队里闲得难受,听人说起军营里有个女人和孩子,立刻来了兴趣。   她倒是还知道自己不能乱动,先跑去找吴畏请求和那个女人接触。   吴畏听了她的请求,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也许吕兰清同为女人,可以让那个女人消除戒心,于是点头说道:“我陪你去。”   吕兰清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什么意思?”吴畏问道,“你又不会俄语,我陪你去有什么问题吗?”   吕兰清摇头说道:“你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吗?怎么会主动帮忙?”   吴畏苦笑道:“你也知道我会生你的气,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吕兰清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想在后方天天担心你。”   吴畏一愣,忍不住抬头去看吕兰清,吕兰清吐露心声,觉得羞不可抑,早就满脸通红,哪里肯让他看?低下头去说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主动帮忙。”   吴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不是觉得反正也不能把你送回去了,也只能接受。”他很痛苦的说道:“这叫生米煮成熟饭。”   第532章女诗人   吕兰清毫无疑问是个才女,才女通常的特点都是纤弱而敏感的,秀云就比较符合这个特点,算是古典美人的典型。相比之下,叶黛则更像是吴畏熟悉的另一个时代的女孩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吕兰清很不幸不够纤弱,但是感性程度一点都不差,更善于深入的思考看到的东西,否则也写不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文章。   她自幼生长在江南繁华之地,虽然家境一般,却也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头。至少从来没有为了温饱发愁,还有余力读书习文。   后来虽然独自一人逃婚赴京,囊中羞涩之余却在火车上就偶遇贵人,直接被推荐进了京华时报,从来没有经历过走投无路的境遇。虽然身为记者关心平民生活,所见也都是京津一带的气象。   后来的本州之行,让吕兰清看到了战乱带给平民的痛苦,却毕竟是外国人,隔着一层感受,反而更加庆幸这种乱世没有发生在共和国当中,对于一力阻止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吴畏自然更加倾心。   这次随独立团一路西行,离开中原繁华之地后,所见皆是人间最苦闷残暴之事。无论战士们的生死别离,还是平民百姓困苦无依,朝不保夕,这些对于当事人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早已不再感叹。但是对于吕兰清来说,却相当于洪钟大吕,触动了灵魂深处的某些地方。   如果没有这次西行的经历,吕兰清多半会将自己对吴畏的一腔深情永远埋藏在心中,独自一人指咤风云、笑看人间兴衰,最后一个人孤独而骄傲的过完这一生,默默的祝福吴畏。   但是有了这次西行之后的感悟,吕兰清才突然想通了,自己曾经的骄傲与矜持在无常变幻的世间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除了让自己受尽相思之苦外,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甚至只会让吴畏与她渐行渐远。   毕竟吴畏身边美女如云,而且个个都有独到之处。无论是懵懂崇拜英雄的韩雅穹还是高傲冷寂、习惯了孤芳自赏的肖媛,都对吴畏很有一些好感。   更让吕兰清感到不安的是,那个美艳高贵的俄国皇后居然和吴畏有一腿,从叶卡捷琳堡外两人相遇时的情景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俩人分明是干柴烈火、郎情妾意。如果说吴畏和其他的女人之间还需要催化剂助攻的话,那么叶畏和叶卡捷琳娜遇到一起,就相当于两块略小于临界体积的铀235,什么都不用,只要凑到一起呆上足够的时间,那就会迸发出强烈的能量,甚至烤化附近的人。   后来的发展果然不出吕兰清所料,吴畏很快就搬进了叶卡捷琳娜的寝宫倒插门去了。   这件事在叶卡捷琳堡的权贵当中虽然不算什么秘密,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志一同的保持对外界的沉默,这才没有弄到尽人皆知的地步。   但是吕兰清就住在大使馆内,吴畏跟到哪里过夜虽然不知道,但是他回不回来总是知道的。再把知道的各种事情联系起来,自然不难猜出吴畏的去向。   对于这件事,长石自然是乐见其成,肖媛失望之余干脆对吴畏避而不见。吕兰清却看到了从这件事中反映出的另一个方面。除非吴畏想留在俄国当上门女婿,否则就说明吴畏并不像他在国内表现出来的那样对爱情忠贞不移,这个家伙也是会接受其他人的爱情,并且沉湎其中的。   所以吕兰清才会宁可假传吴畏的命令也要跟着独立团跑到前线来。她自然知道此行的凶险之处,但是并不是只有吴畏才会为了胜利冒险,她也是会放手一搏的。   刚才向吴畏表露心迹之后,她的心里一时也是纷乱如麻,只觉得羞不可抑,心中既害怕又期待,只等着看吴畏要怎么说。没想到这块木头居然丝毫不解风情,还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简直迟钝得叔可忍婶不能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俄国皇后推倒的。   吕兰清虽然胆大,到底没干过三陪,一时间也说不出更多挑逗的话来。吴畏也就装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和叶卡捷琳娜虽然在一起,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有共同的未来,要的只是一晌贪欢,总有一天要各奔东西。和杜迪夫人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更像是彼此欣赏然后相濡以沫。   但是像吕兰清这样的女孩子就完全不同,她们无论是受到的教育还是养成的观念,都不会允许两个人一旦发生了关系后再相忘于江湖。即使迫不得已,也必然会受到伤害。   吴畏没有踏夜留香的本事,自然不愿意招惹太多的情债。再说对于他来说,一根情丝已经深系于人,再难分出旁枝来。   所以他也只能对于吕兰清的表白视若无睹,差开话题后,就带着吕兰清去见那个俄国女人和孩子。   大概是从伏龙芝那里得到了某些保证,这个俄国女人听到吴畏敲门后,居然很快就镇定的推开了门。   看到吴畏和吕兰清后,女人明显吃了一惊,她并没有想到这支军队当中还有女兵,而且中俄之间的审美观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对于美丽的鉴赏还是有共通之处的,这女人也没有办法对吕兰清的美貌视而不见。   吴畏用俄语和女人打了个招呼,又介绍了一下吕兰清,然后问道:“能聊聊吗?”   女人听说吕兰清是个随军记者,很好奇的打量了她一阵,就在吴畏以为她还要保持沉默的时候,她开口说道:“为什么会让女记者随军?”   “这是个意外。”吴畏说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忍着气说道:“她是来访问这个国家的,只是不幸被卷进了这场战争。”   “战争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女人淡淡的说道。即使是吴畏这种对于语言文字的旋律毫无鉴赏能力的人,都能听出这句话当中蕴含的美妙。   他皱了一下眉,心说总不会不小心抓了个诗人吧,这可不太妙,自己印像中的诗人好像精神都不太正常。   第533章我有用   关于女诗人的观点吴畏没敢说出来,因为他身边就站着一个如假包换的女诗人,而且在国内颇负盛名。而且考虑到吕兰清刚刚对自己表现出了强烈的爱慕之情,吴畏真不好意思把她也归结到精神病那一类去,要不然他就得琢磨到底是精神病会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己才会变精神病了。   吴畏哲学一向不好,最喜欢两刀论,这么复杂的思辨还是留着给俄共的同志们吧。   不知道是因为吕兰清的存在让俄国女人感到了安心,还是对吴畏这个最早发现她的人心存好感。所以女人倒也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很快就向吴畏说明了自己的身世。   这个女人名叫索菲娅,本是莫斯科一个破落贵族家的独女。在父亲病亡后,她的家庭彻底没落,不得已嫁给了一个年青的军官。   但是俄国南北开战后,她丈夫所在的部队被派往前线,从此杳无音信,索菲娅带着女儿在莫斯科过不下去,打听到丈夫的部队在基洛夫附近,于是把房子抵押出去,借了一笔钱,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   在这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丈夫的部队,却在丈夫昔日同僚的口中得知了丈夫阵亡的噩耗,最让她感到伤心的是,她的丈夫早在去年尼古拉大公围攻斯韦尔德洛夫斯克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而索菲娅在莫斯科的一年当中,竟然丝毫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索菲娅丈夫的战友们对她倒还算不错,凑了一点钱让她回莫斯科继续生活,但是索菲娅并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她希望找安静偏僻的地方住上一阵子,等到战乱结束。   还没等这个计划得到实施,这支驻军突然接到命令,向喀山方向集结。她丈夫的战友们没办法带上她,只好留给她一些生活用品后离开,其中自然包括她身上的大衣和那支被吴畏夺走的手枪。   索菲娅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所以对于北方政府的看法并不像南方政府宣传的那么糟糕。但是出于一个女人对于战争的厌恶,自然也不会喜迎王师,所以才会在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很不合作。   对吴畏讲完这些后,她向吴畏问道:“你们会去追击我丈夫生前的部队吗?”   吴畏心中一动,反问道:“他们离开多久了?”   索菲娅误会了他的意思,有些恼怒的闭上了嘴巴。吴畏笑了一下,向她解释道:“我们不会去喀山,除非某支部队挡住了我们的路。”他看着索菲娅,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挡住我们的路吗?”   索菲娅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他们昨天就已经离开了,现在应该已经到达喀山了。”   吴畏点了点头,礼貌的向她告辞。离开的时候看到索菲娅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索菲娅迟疑了一下,说道:“能给我一些食物吗?”她说道:“军官们留给我的面包被村民抢走了。”   吴畏愣了一下,疑惑的说道:“你当时没有拿出枪吗?”   索菲娅迟疑着说道:“我没办法向他们射击。”   吴畏摊了摊手,“我会让人送一些过来。”   告别了索菲娅之后,吕兰清问道:“她最后说什么?”   吴畏向她解释了一下后,叹道:“再强大的武器,掌握在不敢使用它的人手中也和废铁无异。”   “那证明她很善良。”   吴畏笑了起来,“多少恶行借善良之名而行!”   吕兰清被他咽了一下,不愿意再纠缠这件事,又评价道:“至少我觉得她很勇敢。”   吴畏看了她一眼,皱眉说道:“你觉得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夺走食物,让自己和孩子陷入危险当中是勇敢?”   “也许她只是不想激怒对方。”吕兰清为索菲娅辩护道。   “退缩之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吴畏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由此让对方得出错误的结论呢?那个时候只会造成更大的危险。”   吕兰清足够聪明,不用吴畏举例说明就猜到了他的意思,想了一下又说道:“至少她跋涉了上千公里来到这里。”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她下决心带着五岁的女儿离开熟悉的地方到前线来?”吴畏问道。   吕兰清愣了一下,不高兴的说道:“你总是倾向于阴谋论吗?”   “不。”吴畏摇头说道:“我只是不习惯相信陌生人。”   回到临时布置的团指挥部,吕兰清不甘心,又找了个翻译借口给索菲娅送饭回去了。反正她和独立团的炊事班都很熟悉,又是部队当中唯一的女性,提前弄一点吃的东西也没人会在意。   吴畏走进指挥部的时候,刘东明正站在地图前苦苦思索,身边的参谋们大声争辩着下一步应该采取的行动,显然大家都被这里诡异的情况弄糊涂了。   说实话在到达这里之前,所有的人都觉得在通过防线的时候会有一场恶战,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从没想到可以兵不血刃的通过防线。   但时现在通往南俄后方的道路就这样毫无阻拦的展显在大家的面前,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吴畏回来,大家都停止了争论,很有默契的抬头看他。很多人虽然对吴畏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陪记者去探望女俘虏很有一点微辞,但是独立团上下已经习惯了在关键时候依靠吴畏的判断,这个时候自然希望吴畏能够保持一贯的风格。   吴畏向刘东明等人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从前驻扎着一个步兵团,装备不怎么样,但是成军时间很早,从前驻扎在莫斯科,战斗力不弱。一天前奉命向喀山方向移动。”   指挥部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李炎芝才说道:“是不是对付女人你都特别有办法?”   吴畏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女人我也有办法对付你(叫上公爵就行了)。”   刘东明没有理会他们,低头看着地图,慢慢说道:“一天前?是防线突破后?”   “没错。”吴畏大步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地图说道:“尼古拉大公手下的兵力不足,所以才会抽调有战斗力的部队向喀山集中。”   “那么这里为什么没有部队填防?”刘东明喃喃问道。   “也许是接防部队还没有赶到,也许根本就没有接防部队。”吴畏说道。喀山防线没有战略纵深,一点被突破后,很容易就全线崩溃,所以绝对不能让北俄方面有时间重新部署防线。   尼古拉大公也算俄军名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一面围攻喀山,一面派人继续向东挺进。现在他是攻势,即使放弃防线,北俄方面也没有余力东进。   在吴畏看来,尼古拉大公的动作还是太保守了,如果换成他,就不会顾及喀山的约瑟夫一部,干脆全军向东挺进,约瑟夫不动就不理会他,如果约瑟夫赶回来救援,就在野战中以优势后力消灭他,离开了喀山工事,约瑟夫手下的那点人马就不够看了。   当然这种疯狂的打法也就吴畏能用得出来,万一叶卡捷琳堡打成胶着,而约瑟夫又在西线骚扰南军后勤线,那就又是一个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的翻版。尼古拉大公又不急着混军神的名头,自然犯不着冒这种险。   吴畏腹诽尼古拉大公的用兵方式时,刘东明正对着地图消化吴畏带回来的消息。索菲娅毕竟不是军事人员,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却仍然透露出足够的信息,这些在她看来无足轻重的细节落在吴畏和刘东明等人眼中,已经足够判断出从前驻扎在这里的部队去向了。   “不知道他抽调了多少部队?”刘东明说道:“基洛夫方向是不是也空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吴畏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南方的军队都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南俄军队从数量上来说至少是北方军的两倍,与统治下的人口数旦比例相当。当然南俄在西方边境上还要对巴尔干黑海地区保持压力,为了镇压国内平民的动乱,还要在各大城市保留一部分驻军,自然不可能把全部的军力都用在南北大战上面。   吴畏摇了摇头,尼古拉大公绝对不可能猜到自己会选择在这里穿越防线,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圈套。所以吴畏虽然不知道南俄方面的军队都到哪里去了,倒是可以肯定,尼古拉大公手下的兵力不足,或者说,至少尼古拉大公觉得自己手上的兵力不足。   他想了一下,向伏龙芝招了招手,示意跟着自己出来。   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吴畏问道:“你的同学当中有多少是俄共党员?”   伏龙芝一愣,北方政府并不歧视俄共,乌里扬诺夫和奥波西维奇等党内领导人还在政府当中堂而皇之的担任职务。   但是在军队当中,这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毕竟名义上军队是皇后陛下的,你把官兵都发展成俄共党员算怎么回事?所以在叶卡捷琳娜加入俄共之前,俄共党员在军队内的发展一度转入半公开。   现在听到吴畏询问,伏龙芝犹豫了一下,说道:“一半左右吧,怎么了?”   “把他们召集起来,我有用。”吴畏说道。   第534章矛盾论   吴畏要用伏龙芝把他同学当中的俄共党员都叫来,自然不是要学常公凯申搞四一二,他是真有用得着这些人的地方。   因为叶卡捷琳娜加入俄共之前,斯托雷平对于军队内政党发展的反弹,所以俄共在军内的成员开始选择低调,虽然后来叶卡捷琳娜成了俄共主席,党员们成了天子门生,但是伏龙芝仍然很小心,很少和人提起自己的信仰,更是从来没有和吴畏说起过自己是俄共党员的身份。   但是吴畏的脑子何等好用,只看米哈伊尔这位俄共大佬对伏龙芝如此器重,就知道他不可能不把这个年青的军官拉进自己的组织里来。所以才会跳过证实伏龙芝身份的过程,直接问他学员中有多少俄共党员。   伏龙芝不知道吴畏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自己在党内身份的,看吴畏这么肯定的吩咐自己,自然也就承认了。   他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十几个俄国军官,向吴畏表示还有几个人跟随搜索队外出,现在还没有回来。   吴畏看了看这些军官,暗中惊讶俄共的渗透能力,这几乎是自己手下俄国军官的一半了。如果再考虑到伏龙芝可能还打了埋伏,那么过半数就是妥妥嘀。   他向众人问道:“有人是政治委员出身吗?”   军官们互相看了看,有几个人举起了手。   吴畏点了点头,士兵委员会是北军特色,自然都由士兵担任。后来军中改革,增设政治委员,都是直接从士兵委员会的委员当中挑选,也算是提干了。这几个军官军衔都不算太高,应该是新提上来不久。   他看了看伏龙芝,问道:“你没干过这个吗?”   伏龙芝摇了摇头,他是实打实的军事干部,俄共也没有条件来指挥枪,政工干部的地位通常比同级的军事干部低,除了名声好听之外,一个人都指挥不动,他自然没有兴趣改行。   吴畏咂了咂嘴,觉得有些可惜。然后这才对着大家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听完吴畏的话,军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伏龙芝看着吴畏问道:“您是说真的?”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瞎话吗?”吴畏很郁闷的反问道:“我倒是想让伊里奇找一些专业人员来,可惜时间来不及……”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们干过这种事吗?”   伏龙芝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志们,摇头说道:“从前就没想过。”   “那就好好想想吧。”吴畏说道:“我看你们骨骼清奇,相貌不凡,此去必成大器。”   伏龙芝听不懂他拽文,想到此事重大,当然不能直接答应下来,连忙带着众人退了出去,找个地方商量去了。   吴畏也不差急,自己回到指挥部里,看到任凯新一轮的侦察报告已经送来了,参谋们正忙着修订地图。小飞机航程有限,不可能飞得太远,再说任凯也不是铁打的,吴畏只让他搜索几十平方公里的范围。这是这个时代步兵一天攻击前进的距离,吴畏又不会在某一个地方过多停留,所以只需要保证自己不会遭到攻击就行了。   从任凯的这份情报上来看,他对于南军后力不足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附近根本找不到任何敌军存在的迹象。   参谋们开始按照吴畏的指示,制定行军计划的时候有意识的选择尽可能多的通过人口聚集区,顿时忙碌起来。   刘东明不知道吴畏想干什么,以为他只是在贯彻从前作为疑兵的决定。犹豫着建议道:“只攻击较大的城市就好了,村镇是不是应该放弃掉?”   独立团大部分是摩托化部队,其余也是骑兵,对于道路的依赖性很多,而乡间的大路通常都是联通城镇乡村的。从这个道理上来说,部队通过人口聚集区看起来要比绕路而过方便快捷。但是事实上在这种地方通过的时候,为了防止遭到袭击,部队通常是要摆出战斗状态行军的。这样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也容易增加士兵们的疲劳度。   所以在刘东明看来,吴畏的命令有些抓不住重点。其实独立团只把注意力放到那些有影响力的大城市上面就可以了。通过十座村子也不如打下一座城市对南方政府的震动大,事实上这样做只会浪费时间。   吴畏笑着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方案的弊端,但是他现在却另有想法。那就是利用现在南方政府对于国土内部控制能力的虚弱期,尽力给亚历山大四世和他的政府上眼药。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发挥俄共善于鼓动底层人民的特点,煽动南俄方面的农民和工人阶级起来闹革命。他自己只有六个步兵连加一个骑兵营,就算一直打到莫斯科,最多也就吓亚历山大四世一跳。南军兵力再不足,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团的敌人。   所以吴畏想出了充分发动群众的主意,俄共在沙俄时期就在国内活动,群众基础很好,算是初步完成了革命思想的普及,现在吴畏就打算收获了。   吴畏时间有限,不可能等着俄国老百姓水到渠成,所以他准备用最激烈的方式,把南方的底层社会发动起来。   很快伏龙芝就回来了,向吴畏表达了服从命令的决定。   吴畏很欣慰,又把大家聚集到一起面授机宜。这些军官虽然或多或少都学习过俄共的思想理论,但是并没有在社会底层工作的经验,对于吴畏来说,缺乏经验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先入为主,比较听话。   布置完了任务后,他把手一挥,说道:“这附近就有两个村子,我们连夜行动,现在就开始示范教学,打土豪分田地去也。”   一众俄国军官都觉得热血沸腾,纷纷响应。   刘东明在翻译的帮助下旁听了吴畏的临时动员,看着俄国军官们离开,担心的向吴畏说道:“这个能行吗?”   “放心吧。”吴畏安慰道:“吸引读者的最好方式就是要有冲突,要有冲突就得先有矛盾,咱们只是给他们指出矛盾。”   他拍了拍刘东明的肩膀,“你没学过政治,不知道阶级这种东西是最容易对立,吃个豆腐脑都能对立,穷人和富人之间的矛盾自然也永远存在,只要把这种矛盾摆出来,自然有人为了各种理由来消灭他,这种事只要开始,就没办法结束了,我们看着就是。”   第535章大家都需要时间   当天夜里,吴畏亲自带着俄国骑兵营和伏龙芝等人拜访了附近的两座村庄。先是逐屋把村民都驱逐出来集中到一起,顺便挑出其中过得比较好的人家。然后由伏龙芝等人宣讲自己的理念,最后指挥最穷的人去批斗最富的人,并且均分财产。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外来者,没有经过前戏就进行这么激烈的活动,很难取得想到的效果。而且伏龙芝等人对吴畏的作法也心存疑惑。毕竟俄共的目标通常都是工人和手工业者,很少触及农民,也不会这么激烈。就算发动工人与工厂主对抗,也只是为了申张自己的权利,而不是把工厂据为己有。   在很多军官们朴素的价值观念中,就算有人过得好一点,也不至于就直接均贫富了。   吴畏何偿不知道自己这么干并不公平,但是他迫切需要一场混乱,发生混乱的前提是要有激烈的矛盾,树个靶子自己打这种事他虽然没干过,但是前世混论坛也算看得清楚,那时候网民们天天看还有一帮中招的,现在这个时代的农民们自然也没有那么高的识别能力,只看好处够不够大,自己忽悠得是不是成功。至于会不会落下仇富的毛病,那又关吴畏什么事?   折腾了一夜之后,伏龙芝等人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己应该干什么,但是在这两个村子里的成绩并不明显。村子太小,贫富差距也太小,大家都是苦哈哈,自然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大多数人响应号召都和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乡翻脸。俄国中部的土地说不上肥沃,养不了闲人,就连无赖汉都少,大家本份过日子,也没有翻身的愿望。   中间还出了一个插曲,有一家人屋子里穷得叮当响,都有一大口袋黑面包,这让给他家定性的战士很犯难。那家的男人声称这些面包是捡来的,但是吴畏立刻想到了索菲娅被抢的食物。   最后这个人并没有被用抢劫罪入刑,吴畏不想被人认为自己这支军队和南方军有牵连,所以仅仅按照这些面包的价值给这人定了个富农,然后组织村民把面包分了。对于分面包这件事,抢面包的男人虽然不满,也无可奈何。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分到面包的人还是失去面包的人,都没有意识到富农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起程的时候,吴畏还在苦恼反响不够热烈,都像这两个村子的样子,可有点得不偿失。但是很快这种烦恼就消失了。   在一个新的村镇里,先头部队遭到了轻微的抵抗,那里是一位大庄园主的地盘,有自己的护卫队,装备了少量的火枪。   搜索队花了几分钟时间教给他们怎么做人,然后就把工作移交给了跟上来骑兵营和俄共军官们。   困得晕头转向的军官们按步就班展开工作的时候,没想到这次的批斗过程会发展成全武行,被煽动起来的农民打死了庄园主家里的管事,然后有人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去捉庄园主。   吴畏看着地图上略显得偏远的城市,沉吟了一下,决定转向,不区分城市和农村的先后顺序,一线平推。   第一个城市距离喀山防线不足五十公里,但是距离吴畏的位置有些远,独立团连夜行军,在午夜时分才到达城下,然后迅速展开夺取了城市。   此时的俄国枉自担负了一个工业化国家的名声,其实并没有真正完成工业化进程,特别是连年的战争,让本来一直在稳步发展的工业停滞不前,政府为了税收疯狂压榨下,很多小产业主破产,只有那些背景深厚的人才能坚持下来。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人口稠密的地方,积累下来的矛盾就越深,所以当独立团清扫掉防城部队进城后,居然第一次遭到了市民自发的欢迎。   这个城高离喀山前线很近,自然听说过很多关于防线那边的传说。俄共在北方政府当中虽然没有被公开承认的权力,但是党内有很多人担任高级职务,本身又是彻头彻尾的穷人政党,在日常工作当中利用职务之便发挥一个影响力还是可以的。   即使在现行体制下,俄共能作的事情不多,但是毕竟让低层人民有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渠道。这些事情再辗转传到防线以西后,立刻成了劳苦百姓的向往之地。   和农民们不同,工人的流动性更大,也更少顾虑,所以当独立团打下城市号召无产阶级和手工业者翻身作主人之后,立刻就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吴畏并没有在城市中停留太久,俄共的工作很扎实,在全国绝大多数的城市中都有自己的组织,只不过在南方政府的打击都处于地下,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把这些人找出来,然后将当地找到的武器分发下去,成立革命武装,然后他就不管了。   至于这些人能把城市管理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他要的只是混乱!如果俄共地方组织真的能够迅速控制局面恢复生产那才真让他头痛呢。   在这座城市当上,吴畏也第一次了解到了附近俄军的兵力配属,发现尼古拉大公果然把能调动的军队都带上前线去了,放眼望去,自己附近只有少量的守备部队,没有任何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力量。   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吴畏的独立团席卷了喀山以西,向莫斯科方向推进二百公里。与尼古拉大公向东推进时留下满地断壁残垣与当地百姓心中的绝望不同,吴畏留下的是燃烧在人民心中的熊熊列火和希望。   此时的喀山,约瑟夫指挥的部队经过连日激战,已经被迫放弃了大片的阵地,部分地区甚至被压进了城里。南方军队的火炮已经可以轰击北军阵地的任何处所。   而作为围城一方的尼古拉大公也没觉得好过多少。毛达泉部与掷弹兵连队展到战斗的地方吸引了双方的大量部队,前后有接近十万人加入进去。尼古拉大公一度以为出现在那里的是从叶卡捷琳堡赶来的增援部队。   为了阻止这支实力不明的部队,尼古拉大公不得不从围困喀山的主力部队当中抽调一部分赶过去增援。   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后,自发集结起来的北方部队终于再次被击溃,开始向叶卡捷琳堡退却,这次是真正的溃退,各支部队都损失惨重,为了及快撤出战场,重装备全被丢弃,很多部队建制被打散,失去了战斗力。   直到这个时候,尼古拉大公也没有弄清楚在这里和自己东进的先头部队打得火热的是谁,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位统一的指挥官。   取得战斗胜利后,尼古拉大公又面临着新的难题,因为这场战争发生在喀山与叶卡捷琳堡之间靠近中点的地方,那么胜利后的部队如何使用就成了让指挥官头痛的事。让他们继续追击的话,不符合尼古拉大公稳扎稳打的既定原则。但是如果退回喀山,又比较影响士气。   最终去年在吴畏手上吃过大亏的深刻经验让尼古拉大公选择了偏向稳妥的方式,他命令一部分损失比较大的部队原地休整,其余主力返回喀山,准备先集中力量消灭约瑟夫所部再说。   这种迟疑让参战的部队不停的两地奔波,不但极为疲劳,而且士气低落。   尼古拉大公在吴畏通过防线后的第二天就接到报告说有一支小规模的部队潜入到了自己的后方,并且开始攻占城市。   但是这些并没有引起尼古拉大公的注意。毕竟一支小规模的部队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就算在自己后方敞开了占地盘,又能占得了多少?很快就会因为实力分散而失去攻击力。   相比之下,调集宝贵的兵力去围剿这样一支部队是很得不偿失的,毕竟小股部队要流窜起来的话很容易,如果和自己派出的部队躲猫猫,除了让部队疲于奔命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暂时不理,专心解决当面的敌人。没准到时候这支骚扰部队看到形势不妙,自己就消散了。   但是尼古拉大公可以对一心一意闹革命的吴畏置之不理,并不等于别人也能坐得住。毕竟吴畏活动的地点已经拉近了南方俄国的经济中心地带,政府当中有大把的人和这些地方有利益牵连,自然不能放任有人在自己的领地内捣乱。于是很快一支部队就被调动过来,向着吴畏迎头赶来。   吴畏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目标,事实上他对于南俄方面反应的迟钝已经感到很不安了。   虽然他觉得南俄方面可能是真的抽不出兵力来对付自己,但是仍然忍不住怀疑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正在调集重兵组成口袋等着自己钻进去。   这种感觉很糟糕,而更糟糕的是,他还必须一路向着莫斯科挺进,即使那里真有一个口袋。   为了这个原因,任凯最近让他支使得有些苦不堪言,而且“品德”号小飞机的飞行状态也有一些问题,吴畏现在只能指望发动机等主要部件不要罢工。“品德”号小飞机的构造很简单,大部分机身都是木质,维护更换都不算麻烦。但是如果机体或者发动机这些重要部件受损,在野战条件下更换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吴畏有配件,但是没有时间。   第536章练手第一仗   随着深入南俄腹地之后,让吴畏烦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伏龙芝等俄共军官毕竟是军人出身,而且因为北军历史的原因,清一色的属于乌里扬诺夫的布党,和各地俄共组织的领导人脑电波不同步是很平常的事,而且随着经过地方的增多,各种派别的人物也纷纷出场,遇到同为布党的人物还好一点,遇到主张温和改变的孟党成员就难免会憋一肚子气。   伏龙芝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成了这一批俄共军官当中的领导者,不再跟在吴畏的身边,逐渐淡化了军事指挥员的身份,开始偏重于政治工作。这些困难和矛盾最后自然都要汇集到他这里。   本来伏龙芝并不愿意去打扰吴畏,自己国家的事情要一批外国人来出生入死就已经够扯蛋的了,再拿这些政治理念上的东西去烦党外人士,伏龙芝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在某次吴畏随口指点伏龙芝解决了困扰他的问题后,伏龙芝就不打算要脸了,比起解决问题来,面子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替伏龙芝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只能算是吴畏的日常调剂,真正困扰他的是部队下一步的动向。因为如果他继续前进,马上就是到达喀山防线后第一个真正的大城市。   看着面前的地图,他向刘东明问道:“任凯还没回来?”   刘东明点了点头,说道:“任凯抱怨说飞机的状态很不好。”   “放心。”吴畏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摔不下来。”   品德号的发动机出现了异音,这让任凯很担心。吴畏过去听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通常情况下,发现异音应该解体检查,但是现在吴畏迫切需要任凯的报告,自然不能放他的假,所以才坚持要任凯再飞一次。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了,已经到了品德号的最大滞空时间,但是天空中还没有小飞机的影子,这让吴畏开始担心起来,小飞机的气动布局没问题,重量也轻,即使失去动力,迫降的成功率也很高,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任凯的技术和运气了,要是失去动力的时候正好赶上无法迫降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他想了一下,烦躁的说道:“再派一支搜索队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四轮卡车冒着黑烟闹进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刘东明看着车头上用白漆涂成的数字,皱眉说道:“搜索队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畏比刘东明的眼神好,一眼就看到车厢一侧用来加高的木栅栏断了一截,一颗心立刻忍不住提了起来。   卡车在两个人面前转了半个圈子,然后停了下来,姚文建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向吴畏叫道:“在河对岸发现有敌军活动。”   吴畏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等着进一步的报告。   姚文建下车的时候,车上的士兵也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吴畏看到任凯也在其中,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姚文建小跑着过来,从口袋里翻出草草绘就的简图,按在地图上说道:“刚才我带人往西,一直到了河边,正好看到老任的飞机从那边飞回来,完了我冲它挥了挥手,它就掉下来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懊恼的说道:“早知道不挥手了。”   吴畏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小飞机掉到了河里,我们下河捞人的时候,对岸来了一队骑兵,隔着河冲我们开枪,被卡车上的机枪给打回去了,大概打死打伤了他们两三个人,我们没有伤亡。”   说话的时候,任凯也走了过来,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还湿着,今天有点阴天,穿着湿衣服站在外面不算暖和,有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   他向吴畏抱怨道:“你不是说发动机没事吗?”   “看起来它不怎么服从命令。”吴畏说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过河了。”任凯说道:“看到了几队骑兵,这些人好像认识飞机,并不怕我,于是我就往回飞,结果到了河面上发动机就熄火了。”   吴畏点了点头,任凯观察到的情报很重要。飞机虽然是莱特兄弟发明的,但是并不是说在他们之前就没有成功的飞行器,只不过那些飞行器普遍没有动力,至多能够称为滑翔机。   所以那些骑兵对于品德号的出现没有表现出惊讶,很可能是见过类似的东西。   吴畏皱眉说道:“有多少人?”   “五到六队,大概二百人左右。”任凯说道。当时有几队骑兵混在一起,所以他分不清到底有几队人,但是从其他骑兵的编队人数来计算,五到六队这个数字应该不错。   吴畏点了点头,发现姚文建似乎还有话要说,问道:“什么事?”   “是龙骑兵。”姚文建说道:“我队里的俄国军官认识他们的标志。”   吴畏看了他一眼,把头转向跟着过来的俄国军官,用俄语询问了一下,然后露出严肃的表情。   他先让任凯回去休息,品德号喂了鱼,任凯就没活干了,吴畏也再没有方便的耳目可以用,战场又从单向透明恢复到了迷雾重重的状态。   刘东明又问了姚文建几句话,然后向吴畏说道:“看来这条河不好过。”   “不好过也得过啊。”吴畏说道。除了最怕钻进口袋里之外,吴畏也担心被俄军据险阻击。这一路上为了发动群众,独立团没能充分发挥速度上的优势,扣除在城镇乡村当中消耗的时间,基本上和普通步兵行军的速度相差无几,这给了俄军提前准备的时间。   他想了一下,向那个俄国军官说道:“你说这是莫斯科的第四龙骑兵团?确定吗?”   那个俄国军官点了点头,表示他从前在沙俄陆军当兵的时候,见过这支部队随尼古拉二世出巡。   吴畏低下头想了想,向刘东明说道:“继续前进,今天在河边宿营。”他向身边的几个军官说道:“咱们跑了这么远,多少总得打一仗。莫斯科的王牌部队正好可以练练手。”   第537章渡河渡河   所谓龙骑兵,并不是骑龙的兵,那个叫龙骑士,比如某个姓尹的人参赢家。   通常情况下,龙骑兵的特点是骑马机动,下马参战,配属的战马主要当做运载工具来使用,作用和独立团的车辆差不多,都是为了提高机动力而设置的。   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高机动力通常都意味着精锐部队,毫无疑问龙骑兵部队在南俄手里要算是一支王牌。   吴畏此时并不知道毛达泉已经和南方的皇家掷弹兵交过手了,在那场遭遇战当中,独立团付出了少量的伤亡,几乎全歼了掷弹兵们断后的部队,算是占了老大一个便宜。   只是当时战况过于混乱,毛达泉诱敌任务失败后,又有些心慌意乱,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过要判断一下对手的身份。   国防军和俄军交手的次数不多,金水河大战的时候,双方其实都没有动用主力,结果共和国打出了二十八师这样的强军,北俄则获得了起家的班底。   但是这些都无助于吴畏来判断南俄方面精锐部队的战斗力,他需要对自己可能的对手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此时的吴畏已经不是金水河畔那个心无旁骛的愣头青了,官越大年纪越长,想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换句话说也就越怕失败。如果知道前面有堵墙,吴畏此时肯定是调头就走,而不是撞到墙上再琢磨要不要回头。   对于他来说,就算此时丢掉乌拉尔山西麓,他仍然可以带着叶卡捷琳娜在西伯利亚平原上打游击,虽然那样对南俄的牵制效果很差,亚历山大四世只要学叶卡捷琳娜守住乌拉尔山,就可以坐看叶卡捷琳娜自生自灭了。但是总算聊胜于无,比把自己搭进去要强得多。   所以对于即将展开的这一战,吴畏采取了非常谨慎的态度,亲自赶到前方观战。毕竟这关系到独立团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吴畏到达沃尔霍夫河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黑沉沉的河水沿着河床向着下游滚滚流去,发出巨大的吼声。对岸则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也看不到有人在活动。   独立团的高级指挥员们当然知道吴畏为什么对这一战如此重视,所以刘东明和欧阳兴祥此时都陪在吴畏的身边,只有李炎芝再次很苦逼的被留下跟随主力慢慢移动。   站在沃尔霍夫河的岸边,吴畏看着奔腾的河水,皱眉说道:“有什么想法?”   “没桥我们不可能过去。”刘东明老老实实的说道。   伏龙芝还在后方忙着主持工农运动,此时作为俄军军官的代表,陪在吴畏身边的是一位名叫安东的骑兵将领。他姓邓尼金,不是军校生,而是谢苗的手下,配属给吴畏的这个骑兵营就由他率领。   邓尼金本来是南俄方面的骑兵将领,曾经深入乌拉尔山追击叶卡捷琳娜,要不是吴畏突然横空出现,邓尼金和叶卡捷琳娜的命运都将截然不同。   在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当中,邓尼金被谢苗俘虏。后来就转投到了谢苗手下。   和北军大多数将领一样,他的年纪不大,但是战斗经验很丰富,所以谢苗才会放心的把自己的骑兵营交给他。不过让吴畏稍微有点担心的是,邓尼金自己虽然打过很多仗,但是他的骑兵营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在叶塞尼河边上等着传说中的日军第三师团打狙击,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可打,战斗力很难评估。   邓尼金不会中文,自然听不懂刘东明的话,不过他是骑兵将领,考虑问题的方式和刘东明差不多。看着宽阔的沃尔霍夫河,他向吴畏说道:“我们可以沿河向南,从诺夫哥罗德过河。”   吴畏嗯了一声。诺夫哥罗德算是俄国境内有数的大城市,横跨沃尔霍夫河,在那里肯定能找到渡河的办法。但是据他所知,那里驻扎着一个步兵团,如果再加上从西线派出来阻截自己的部队,从那里过河肯定要打一场硬仗,偏偏硬碰硬一直是吴畏想要竭力避免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欧阳兴祥旁边的姚文建,问道:“你怎么想?”   “我觉得这河不算宽,带轻装备能过去。”姚文建作为搜索部队已经到河边来过一次,甚至还让人下河测量过水深,自然另有一番判断。   刘东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姚文建不愧“炮灰连长”的称号,明知道河对面有南俄重兵防备,居然还敢提这种建议,敌前携带轻武器渡河,就算不被发现,过河之后总要作战,那就和作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吴畏对姚文建的提议倒是很欣赏。他自己是十五军出身,作战理念偏向于出奇不意,所以从列兵一路走来,都是这个路子,手下的军官也大多富于冒险精神。   在这些人里面,刘东明要算一个例外,他本来是炮兵出身,到吴畏的手下时就已经是上尉连长,而且文化水平不低,善于思考,有自己的一套军事理念。后来带独立团后,装备的又都是重型武器,指挥风格自然偏向于稳扎稳打,希望用优势火力来吃掉对方。   这种想法说不上不对,美国人打二战的时候基本就是这个套路。但是前提必须是总体火力优于对方。   现在这个世界上要论同级建制的部队,火力输出能力超过独立团的或者就只有炮兵部队了,但是这玩意又不能自己顶到第一线上去,所以完全可以说,在同建制的可以独立作战的部队当中,独立团的火力世界最强。   但是独立团再能打也只有六个连,南俄方面可以轻易用大量的兵力来淹没他们,在这种比例严重失衡的兵力对比下,单纯讨论火力输出能力是毫无意义的。   所以吴畏并没有征求刘东明的意见,而是向姚文建问道:“能带你的连队过河吗?”   姚文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着说道:“不过弹药是个问题。”   武装洇渡的时候,单兵负重是个难题,特别是在沃尔霍夫河这种水流湍急的河流里洇渡,体力会消耗很大。   吴畏看着河面想了一下,挥手说道:“我有个主意……”   吴畏的主意很简单,沃尔霍夫河在他们面前的这一段仅有三十几米的宽度,虽然水流湍急,但是仍然可以让水性好的士兵携带绳索游过去,然后就可以沿着绳索慢慢往过运人了。   俄国人估计想不到会有人在漆黑的夜晚里洇渡沃尔霍夫河,所以先游过去的四个战士并没有遇到敌人,很快就把带过去的绳子绑紧了。   粘了水的麻绳很重,所以姚文建并没有把绳子拴到岸边的树干上,而是挖了深深的坑,打下了木桩。   看到绳子慢慢从水里升起来,终于停止不动。他转向向吴畏和刘东明看去。   吴畏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刘东明忍不住叮嘱道:“不要硬拼。”   换一个人估计刘东明要担心的就是渡河后消极避战了。可是面对炮灰连长,刘东明就得担心姚文建看到有价值的目标直接冲上去,姚文建当初硬磕白虎团的时候,为了拖住敌军,明明中了埋伏都不跑,也不能指望他到了俄国就突然开窍起来。   姚文建对刘东明的嘱咐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有仗打就行,别的都是浮云,向两位上司敬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一阵凉风吹来,吴畏打了个哆嗦,皱眉说道:“恐怕要下雨。”   刘东明也很担心这件事,不过老天爷办事,他们也没本事干涉,只能听天由命。   吴畏看着姚文建跑到河边指挥渡河,向刘东明说道:“咱们也走吧。”   按照计划,独立团的主力会向诺夫哥罗德前进,在那里吸引南军主力,然后视姚文建的战绩决定是不是要渡过沃尔霍夫河。   姚文建连渡河的时候没有什么发生什么意外,整个过程很顺利。独立团迪化整编后,每连的定员是八十到九十人,姚文建连作为搜索队,定员是最多的一档,这一路上没有战斗,除了有两个病号随主力行动外,算是齐装满员。   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虽然赶制了两个木筏,但是数量不足,只能用来运输弹花,大多数士兵只能洇渡,大家使用了任何能够找到的东西来增加浮力。   虽然这样,穿过三十多米宽的湍急河水也让不少战士精疲力竭,第一批上岸的姚文建在整个过程当最担心的就是面前突然出现敌军,他的士兵这个时候可没有多少战斗力。   花了两个小时后,姚文建的连队总算全部渡过河去。夜色中不能生火,全身湿透的战士们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于是姚文建决定不休整直接向纵深前进,让士兵们在运动中抵御寒冷。   独立团的士兵们曾经在大冬天追击首都师叛军,对于这种程度的艰苦条件并没有什么怨言,很快就展开了战斗队形,然后在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正在休息的南俄骑兵小队。   直到这个时候,姚文建才发现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要是渡河地点再往南一点,就得在敌前渡河了。   第538章夜袭   洪通本是黑龙江人,说起来和韦三爵有点亲戚关系。韦三爵从金水河战役当中归来后,留在二十八师师部继续当他的小参谋。   放在国防军体系里,少校参谋实在多得如同过江之鲫,要是在总参大院里,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着俩,出个门能遇到仨。但是在地方市县,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那可是师长跟前的人,韦三爵回家探亲,县长都是亲自登门拜访。   洪通和韦三爵一样,和俄国人作生意都学了不少俄语,有韦三爵这个偶像在,他对于当兵从军也算是充满了幻想,不说念念不忘,也算心向往之。   可惜部队不招军官,他又实在没兴趣从大兵干起,所以依旧只能专心做他的对俄贸易,两国国际倒爷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北俄建立后,因为物资匮乏,一度在东三省大肆采购,洪通有韦三爵的关系,听到了一些消息,判断两国关系升温后,去俄国作生意前景能不错,于是凑了一伙人贩货去俄国。   没想到随后日本第三师团进入西伯利亚,北俄军队退守叶塞尼河防线,西伯利亚这条商路就没办法走了,他只好滞留在叶卡捷琳堡。   时日一长,有些同行的人就通过其他的途径回国了,只有洪通不甘心,而且也觉得国防军这些年打了那么多大仗,不可能让小日本在西伯利亚蹦哒起来没完,于是在叶卡捷琳堡找了份工作安顿了下来。   因为此时斯托雷平一心发展工业,北俄到处都缺人手,洪通也不愁吃不上饭。   转眼一年过去,洪通果然盼来了西伯利亚商路重新打通的消息,同时来到的还有国防军的独立团。   很多和洪通一起过来的人都想办法跟随北俄收复西伯利亚的军队回家的时候,洪通却看到了机会,借着自己会俄语的机会,专门给当地俄国人和独立团之间当翻译,倒也赚了一些钱。   然后南北重新开战,独立团大量招募翻译,他向韦三爵学习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于是主动报名加入进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这样的翻译都是跟着俄国军官行动的。但是后来吴畏要搞工农运动,把一半的俄国军官都抽出去发动农工了,洪通这样的翻译就没了用武之地,被留在了部队里。   洪通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生性喜欢冒险,要不然也不会跑到俄国这地方来作生意,现在有一群军人保护到处乱跑,又不用担负作战任务,也算是一大乐事,丝毫不以为苦。   这一次姚文建渡河作战,考虑到有可能与俄国人沟通,所以带了一个叫彼得洛夫的俄国军官和两个翻译,洪通就是其中之一。   他年轻身体好,胆子大俄语又灵光,很得俄国军官们的喜爱,所以通常情况下,他都是陪着俄国军官的第一人选。   过河后彼得洛夫听说姚文建派人去摸南俄的搜索队,立刻带着洪通去找姚文建,表示也要参加。   姚文建正忙着收拢部队,哪有那个心思搭理两个人,直接拒绝了。彼得洛夫毕竟是军官,虽然不太高兴,但是仍然要服从命令。洪通就不一样了,韦三爵那小身板都能深入敌后,他能跑能跳,跟着部队看看热闹还不行?于是直接就找执行任务的排长安逸。   安逸是独立团里少有的四川兵,因为姓安,又喜欢把“安逸”这个词挂在嘴边上,所以渐渐的大名倒没人喊了,大家都直接叫他安逸,他觉得这是好话,也没有反对,这就算约定俗成了。   迪化整编后,安逸被提拔成了排长,按国防军的军制,这就是兵头了,要是成不了军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安逸也没什么盼头,就指望着活着回家乡,拿攒下的军饷娶个婆娘生一堆娃。   听洪通主动表示要跟着他,安逸就有点犹豫。洪通生意人出身,口舌上的功夫了得,连忙劝说自己本来就是连队里的翻译,随队行动很正常,再说要是遇到什么要用俄语的情况,回来现找翻译也要耽误事。   安逸想了想,也没觉得这是个大事,于是就点头同意了,只是叮嘱洪通跟在队伍的后面,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   洪通第一次跟部队出这种任务,想起从前听韦三爵吹嘘奇袭赤塔的经历,兴奋得汗毛都坚起来了,忙不迭的点头。   渗透捕俘从前就是独立团的训练项目,不过追杀叛军的时候没什么机会用,还是在叶卡捷琳堡恢复训练后,才又捡起来。安逸和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是第一次真刀实枪干这个活,心里其实也没底,所以大家凑一块先按平日训练的内容把准备工作都干了一遍。   洪通看着安逸等人在河边捞烂泥往身上摸,转眼间就一个个臭气熏天,顿时就傻了,心说还有这个事?洪通可没工夫和他解释,看他一副下不去手的样子,顺手抓了把泥就糊洪通脸上了。身边的几个战士有样学样,几下子就把洪通糊成了泥人,可惜军事任务不能打闹不然倒是个好消遣。   大家把身上能发出响声的东西都取了下来,互相看看,除了眼睛和牙是白的,整个就是一个黑叔叔。   洪通不是战斗人员,只有离开叶卡捷琳堡的时候发的一支转轮手枪,看战士们检查武器,自己也把手枪拿出来擦了擦。   这年头路上不太平,出远门的人都要学两下散手,洪通在国内学过打枪,在商队的时候还有一杆重金买来的汉阳造,可惜当翻译不让带,留给自己的同伴了。   安逸带着士兵们沿着河岸赶到那支南俄骑兵小队的附近时,留在那里监视的士兵就迎了上来,拉住安逸通报和观察到的情况。   听说只有十几个人,一多半人还在睡觉,安逸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行动,又专门把洪通叫过来,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免得误事。   南俄骑兵们宿营在一个背风的土台下面,十几匹马拴在一处,除了哨兵外,士兵们都聚拢在一起裹着毯子睡觉。在他们脚边不远的生了一堆火,火势说不上旺盛,在树丛的遮挡下,也并不显眼。   安逸从树丛中慢慢爬过去,趴在地上张望了一会,确认了目标后,慢慢往后退,结果一脚踢在一个人的身上,回头看才发现是洪通。   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声,他只好示意洪通也往后退,两个人慢慢退出树木,安逸才低声骂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洪通很无辜,“不是你让我跟着你吗?”   安逸顿时没词,开始在心里后悔带这家伙出来。   吴畏的训练大纲编制得很详细,各种情况应该采取什么方法都很清楚,所以安逸确认了目标之后,就开始分派人手,最后指了一下洪通,让他留在原地,哪都别去。安逸可不敢再带着他往前凑了。   洪通倒也听话,知道自己碍事,挑了个视线好一点的地方老实等着。   今晚是阴天,虽然没下雨,但是视线也说不上好。洪通趴在那里实然发现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心中一惊,顿时有些害怕。   又过了一会,他看到抱枪坐在火堆旁边的两个哨兵身子突然向后一仰,然后从黑暗中窜出两个人来,各自弯腰抬起两个哨兵的腿,和刚才在哨兵身后出手的人一起用力,把哨兵抬了起来,转眼消失在黑暗当中。同时又有两个人飞快的坐到了两个哨兵刚才的位置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火堆旁边就又恢复了平静。   洪通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到火堆旁边坐着的两个哨兵,心想难道刚才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火堆那边又开始有人活动了。几个人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凑到那些睡在一起的骑兵当中,很快分散开来,一个人一个人的逐个走过去。   洪通正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睡在中间的骑兵坐了起来,还没等到他发出声音,已经被旁边一个独立团的士兵扑倒在地上,两个人翻滚了一下就不动了,看到洪通的眼中,就像是一幕哑剧。   这时那群拴在一起的战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不安的骚动起来,然后他就看到安逸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举起枪对准马群,然后那十几匹马就奔跑了起来。   他听到安逸的声音叫道:“小心,有人要跑。”然后就是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一匹马猛的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嘶鸣起来。   洪通意识到坏菜,可是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匹马突然脱离了马群,向着他这边跑了过来。黑暗中可以隐约看到马背上伏着一个人影。   安逸被其他的战马挡住了视线,没能及时发现这个情况,还在举枪徒劳的瞄准。   那个人的战马这几天生了病,他晚上睡在战马旁边照料,没想到反而逃过一劫,眼看着翻过前面的土丘就可以逃出生天,正奋力催马,然后看到土丘上站出了一个人,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声,胯下的战马嘶鸣了一声,一跤摔倒在了地上。   第539章沃尔霍夫河一   龙骑兵虽然不是真正的骑兵,但是骑术并不比专业骑兵差。要不然也不能在发现危险后立刻就驱赶战马为自己逃跑创造条件。   只是很可惜,早就有著名动漫证明了一个人命运仅与幸运值息息相关,实力其实没什么卵用。这位的运气就明显不好。他跑的方向居然早就有一个人等在那里,虽然这个人不是战斗人员,但是并不等于他不会开枪。   洪通好歹也是独自出来跋涉万里讨生活的人,看到骑兵冲过来,虽然心中慌乱,但是并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怎么做。   在奔跑的战马面前,他没敢趴在地上射击,而是站起来开枪,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战马的速度很快,慌乱中洪通连开了几枪,也不知道有几颗子弹打中了战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战马受的伤并不致命,在中枪后还又跑了几步,差一点撞到洪通的身上。   马上的骑兵在战马摔倒之前就跳了下来,顺手扑倒了洪通。   别看洪通看起来很强壮,真和战场上拼过命的士兵比起来,他这点水平就不够看了,被那人一扑,转轮手枪直接就飞了,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又被那人的身子砸了一下,差一点背过气去。   那人撑起身子,顺手捏住洪通的脖子,用力收紧。洪通挣扎着用手抓住那人的双手,却用不上力气,只觉得胸膛里的气息无法进出,头部的供血也受影响,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这时安逸终于赶到了,挥起步枪砸在那人脖子上,那个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摔在洪通的身上。   安逸这一段路跑得太快,这个时候觉得肺里都烧起来,他大口喘着气,抬脚把压在洪通身上的人踢了下去,又踹了洪通一脚,问道:“你死了吗?”   洪通双眼无神的看着安逸,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再也不看热闹了。”   安逸哼了一声,听出洪通没什么大事,于是不再理他,转身走开。   这一战干掉了八个俄国龙骑兵,活捉了五个,战果还算不错,唯一可惜的是本来可以无声解决的战斗因为漏掉了一个人而功亏一篑,要不是洪通表现神勇,弄不好还会让人逃了。考虑到安逸出动了一个排二十多人,这个成绩明显有点打脸。   姚文建听到枪声后,就带人赶了过来。结果一眼看到洪通在这里,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以为是这小子拖了自己战士的后腿。倒是安逸替洪通说了几句好话,姚文建这才转怒为喜,打量了一下洪通,点头说道:“没看出来,有点胆子。”   洪通脖子上的掐痕现在用手都能摸得出来,嗓子里火辣辣的痛,听了姚文建的话,也只是应景的笑了一下,心想以后这种需要胆子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因为刚才打了好几枪,安逸不知道会不会把附近的龙骑兵吸引过来,所以把士兵们都分派出去警戒。自己带着姚文建去看龙骑兵们堆在一起的装备。   龙骑兵们因为是下马作战,所以用的并不是骑枪,仍然是俄军常见的制式步枪,因为有马代步,随身的弹药比普通步兵多一些,其它方面就乏善可陈了,也看不到类似国防军中精锐部队通常携带的特种装备。   姚文建转了一圈,就让人带着俘虏和装备离开。洪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姚文建问道:“马呢?”他说道:“龙骑兵也是骑兵,怎么会没码?”   洪通本来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姚文建终于还是想起了这件事,苦着脸把原因说了。姚文建骂道:“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洪通能干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但是这次的确是干砸了,自然不好回嘴,只能低头领教。   这个倒也不能怪姚文建小题大做,他渡河的时候带了一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迫击炮还好,可以拆开了用人背,水冷机枪这玩意简直就是专门和步兵过不去的,过河的时候他专门抽了八个精壮汉子伺候,还差一点翻到水里去,要带着这玩意快速机动,没有运载工具根本不可能。   姚文建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特点,他在过河之前就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龙骑兵的马身上了,只是刚才布置任务的时候一时疏忽,忘记叮嘱安逸任务重点了,结果这小子人抓了不少,马却都给放跑了,自然由不得他不恼火。   姚文建骂了两句,也知道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绝没有万无一失的好事可以指望,也就没兴趣再骂,看看战士们把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正想离开,就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姚文建和洪通脸色都是一变。这枪声分明是国防军的半自动步枪发出来的,显然是发现了敌人。   两个人往前赶的时候,正好迎面看到一个战士跑了回来,报告说前面发现了南俄的骑兵,独立团的战士开枪打倒了两个人后,其余的骑兵停了下来。   姚文建骂道:“人家是在等主力到达,你们一帮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撤下来。”   搜索队粘住敌人,等待主力的战术独立团自己就很常用,曾经打得首都师叛军苦不堪言,没想到现在被人用到自己的身上。   他向安逸交代了一声,自己带着人往回跑。河这边是南俄的地盘,他可不敢跟人家打阵地战。相要被拖住了,他连固守待援的资格都没有。再说吴畏让他相机行事,也没说让他和俄国人拼命。   他往回跑的路上,听到身后的枪声突然密集了起来,不过持续时间很短,显然是龙骑兵发现独立团的士兵撤退后,开枪阻击,然后安逸排的士兵开枪还击。   独立团的士兵当中,除了少量的冲锋枪和霰弹枪外,主力装备半自动步枪,射速超过俄军步枪一倍以上,要比火力压制能力,可以甩俄军一条街,所以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赶回渡河地点的时候,部队已经集合好了,姚文建立刻指挥部队转移,至于那挺机枪,现在也只能先用人来扛了。   第540章沃尔霍夫河二   姚文建从吴畏那里领受的任务是相机试探龙骑兵的战斗力,为独立团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提供参考,但是并没有指定他应该怎样做。   在姚文建看来,比较理想的方式是他与龙骑兵的一只连级部队接触,双方各自发扬火力开打,自然就可以很容易的判断出对方的实力来。   如果没有这种机会,那么和一支连以下级别的部队较量一下他也没什么意见。但是在所有这些预想中,显然都并不包括与优势兵力的敌军开练。别看姚文建顶着炮灰连长的帽子,但是并不等于他会一心寻死,什么时候能拼什么时候扯乎他还是分得很清的,要不然也不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   没有金闪闪那幸运值,姚文建可不想主动去招惹打不过的敌。   可惜他想的虽然好,但是天不随人愿。渡河后的第一仗,安逸排夜袭龙骑兵小队的时候就暴露了目标。虽然很快结束了战斗,但是仍然被听到枪声赶来的龙骑兵缀上了。   姚文建也是打老了仗的主,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妙,龙骑兵的战斗力在他看来也就soso,但是反应极快,应变能力也强,虽然被他利用地型伏击了两支小部队,但是这么一耽误时间后,立刻就有更多的骑兵追了上来,而且见到前面吃亏的同伴后,再追上来的龙骑兵们明显谨慎了很多。   发现对方的兵力越来越多,姚文建立刻果断放弃从前的计划,带着部队开始向后转移。   敌前渡河就别想了,别说弄不好会让人家半渡而击,就算能逃回去,姚文建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只能带着手下的士兵沿河逃窜。   沃尔霍夫河两岸没有太多的山地,但是托河道纵横的福,水系还是很丰富的,又正值夏天,水量充沛,有大片的湿地。   姚文建专挑不好走的路跑,总算是堪堪抵消了龙骑兵的机动力,这才没有落入龙骑兵的包围当中,但是以双方的速度,也不可能甩掉追兵。   姚文燕算是吴畏的嫡系,打仗的时候不占便宜就算吃亏,就算逃命的时候也没放弃占便宜的想法。一面带着自己的部队夺路而逃。一面还不忘记给追兵们上眼药。什么地雷、冷枪、冷炮变着花样往上堆。逃的人固然辛苦,追的人同样苦不堪言。   此时出现在沃尔霍夫河南岸的,是从莫斯科赶来的一个龙骑兵团。全团一千八百多人。编成十二个连队,人人都是战马。   这支龙骑兵团本来是莫斯科的卫戍部队。因为吴畏越过喀山防线后,闹出的动静太大。喀山以西的贵族老爷们纷纷向西逃窜,不乏有能量的人物把状告到莫斯科去,强烈要求俄军反击,收复失地。   南俄政府虽然不得民心,但是对待贵族地主这一类的人物时,还是很有良心的,立刻电召乌拉尔大公出兵消灭这支流窜到自己腹地的军队。   无奈乌拉尔大公拒不从命,认为吴畏这支部队不值得专门调动部队打击,反而要各地政府组织武装力量牵制敌军。   这个倒不是乌拉尔大公突发奇想让大家何不食肉糜,实在是他现在正被俄共组织的各种游击队骚扰得够呛,这些民兵战斗力不行,装备更差,但是胜在人多,而且地头熟悉,这里打一枪,那里放把火,让乌拉尔大公不得不分出心思和兵力对付,基本上就和赶苍蝇一样,危害不大但是又不能不理。   在乌拉尔大公朴素的想法当中,自然是觉得既然北俄能组织起游击队来骚扰自己的大军,那么南俄有那么多忠君爱国有良心的贵族和产业主,自发组织起来给入侵的小股敌军制造一点麻烦总不是问题。难道一个村镇消灭十个敌人,几十个村镇也能干掉数百敌人,基本上一个营就报销了,也可以为政府节省宝贵的兵力。   可问题是大公阁下忘记了一件事情,贵族和有钱人们的性命通常比较金贵,他们可不会抄起枪来和入侵的敌人拼命,至于烂命一条的平民和无产者,真有了武器冲哪边开枪还不一定,自然也不可能有北俄那种组织度。   乌拉尔大公位高权重,身份超然,自然没人能和他打这个官司。但是地方贵族的权益也不能坐视,所以南俄政府当局这才不得不从莫斯科调部队前来堵这个窟窿。   因为这个原因,龙骑兵团的指挥官非常重视这支被自己发现的部队。姚文建跑得越快、打的越狠,龙骑兵团的指挥官就越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自然更加紧追不舍。   这让一门心思想让追兵知难而退的姚文建相当郁闷。他是轻兵过江,本身能携带的给养就不多,只一天多的工夫,随身的弹药就消耗过半,地雷更是全都撒了出去,虽然战绩辉煌,但是只要逃不出去,那就全都没有意义。   这个时候的姚文健已经感觉出不对了,在心里琢磨总不至于整个龙骑兵团都让自己给带出来了吧,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无论他怎么样,有人追就得跑,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带着自己的连队随着沃尔霍夫河向北跑出了几百里路去,而在他的身后,龙骑兵团则拉成了一长串紧追不舍,坚决要把这支北军主力消灭掉。   这俩二货一个追一个逃的时候。吴畏已经带着独立团来到了诺夫哥罗德城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这座横跨沃尔霍夫河两岸的城市。赶了一夜路的吴畏觉得有些惊讶。   因为在他面前的城外,正有一队火枪兵列队等待着他们。   吴伟疑惑地对刘东明说道:“这是遇到排队枪毙党了?”   刘东明不知道排队枪毙党是什么意思?却有着和吴畏相同的疑惑。他习惯性地忽略了吴畏的胡言乱语,皱眉说道:“他们连工事都不修吗?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我们?”他说道:“不是有恃无恐,就是另有玄机。”   “我看是无知者无畏。”吴畏不以为然的说道。   刘东明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心说提自己名字的时候用不着带外号吧?   “别管那么多了。”吴畏说道:“有没有圈套,试试就知道了。”   他挥手说道:“展开战斗队形,准备炮击。”   第541章沃尔霍夫河三   身为一名伞兵,吴畏从来不是唯火力论者,但是同样的,身为高度发达的战争理论时代的一员,他也绝不会忽略火力。事实上pla师承苏联,骨子里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大炮兵情结,只不过后来敌方的命越来越值钱,所以才不得不开始琢磨精确攻击。   至少在这个时代,吴畏还不用担心有人会打着替被屠杀平民主持公道的旗号来捣乱,所以他在看到敌人后,立刻下令炮火准备。   即使是在拿破仑时代,排队枪毙党们也是有炮的,士兵们排成一线在炮火中前进曾经是证明勇气与荣耀的最好办法。   所以在面对突然出现在诺夫哥罗德城外的独立团时,这里的指挥官同样也为吴畏准备了炮火。只是他没有想到吴畏的手脚会这么快,排在队连后面的炮兵部队开火时间居然比独立团慢了不止一拍。   迫击炮的炮弹威力远远超过南俄官兵的预期,这种走高抛物线弹道的小型炮弹落进火枪兵队列当中后,瞬间便摧毁了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本来排列很整齐的队列迅速陷入混乱当中。   吴畏还举着望远镜试图从对方的表现上判断出是不是有圈套时,诺方哥罗德方向反击的炮火就砸了过来。   七五炮掺杂着八八炮,甚至还有超过一百毫米口径的重炮从城内外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瞬间就将独立团的出发阵地淹没在了一片烟雾当中。   吴畏刚才并没有发现对方有这么多的火炮,所以才会上了这个当,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诺夫哥罗德守军的火炮年代比较老,炮弹的威力不足,精度也不怎么样,所以虽然第一波齐射效果很震撼,但是并没有给习惯性摆出防炮阵型的独立团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一辆汽车被炮弹掀翻,正在车上待命的士兵们被甩了出来。   相比之下,队型比较密集的北俄骑兵团因为位置靠后,虽然受到波及,但是伤亡也不大。   炮弹还在天上飞的时候,吴畏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撤退的话,好不容易达成的突袭效果就没了,所以吴畏几乎在一瞬间就作出的决定,大声下令全体进攻。   各种车辆开始发动,但是冲在最前面的是使用燃油动力并且车体较轻的装甲车,然后才是卡车,两辆身体沉重的炮车在这种比速度的时候很吃亏,不但跟不上同伴,就连俄国骑兵都比他们跑得快。   吴畏的决定非常正确,诺夫哥罗德的炮兵部队没想到敌人会冒着炮火大举进攻,第二轮炮火都打到了独立团的身后,手忙脚乱的调整射击诸元的时候,装甲车部队已经冲进了散乱的南俄步兵阵列中。   按照吴畏事先的指挥方案,一旦击破当面阻击后,装甲部队应该迅速向纵深挺进,不给敌人整顿新防线的机会,扩大突破口的任务交给后面跟进的摩托化步兵。所以轻易驱散了南俄火枪兵的装甲部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稍稍减速,以两到三辆车为一组向纵深突击。   但是显然吴畏高看了诺夫哥罗德方面指挥官的能力。这位指挥官先生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光辉的滑铁卢时代,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一支部队能够以如此高的速度突破自己的一线阵地,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的阻击力量。装甲部队突破后,赫然发现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深深的堑壕,而是依城排下的炮兵阵地。   正忙着抬高炮口的炮兵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怪异车辆,发出惊恐的喊叫声,有人放下身边成了摆设的火炮,操起武器冲上前试图阻挡装甲车,大多数的炮兵则放弃阵地转身向城内逃去。   勇敢的南俄炮兵手中的步枪和铁棍没能给装甲车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仍然成功减慢了车辆前进的速度,缺乏前射火力的装甲车对于正面冲过来的敌人步兵没有太好的办法,只经过简单加固的车身也经不起剧烈的撞击,车轮甚至在碾压到人体的时候会打滑停下来。这些都让身处城上的俄军指挥官看到了希望,立刻在城内组织部队准备反击。   但是很快北俄骑兵和独立团的伴随步兵就冲了上来,诺夫哥罗德城外排在第一线的步兵几乎没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就已经在炮击中完全溃散了。   看着四处追砍炮兵的北俄骑兵,诺夫哥罗德指挥官不得不下令关闭城门,放弃还留在城外的各型火炮和逃回来的溃兵。   骑兵和摩托化步兵们突破了炮兵阵地后,发现诺夫哥罗德厚重的城门已经关闭,只好向两侧展开,清扫战场,同时躲避从城上射下来的枪弹。   这个时候,两辆装备了三十毫米炮的炮车终于千辛万苦的赶了过来,在通过战场的时候没有抛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第一发三十毫米炮平射打偏了,炮弹落在城门附近的城墙上,炸塌了其中的一小块,滑落的砖石滚成一个斜坡。   已经下车展开的摩托化步兵们发出欢呼声,各级指挥员一面指挥车载机枪压制城墙上的火力,一面命令步兵抢占缺口。   刚才开炮的炮车因为停车的时候没有选好位置,炮击产生的反作用力震坏了车辆的底盘,所以再次调整方向变得艰难无比。但是另一辆炮车吸取了它的经验,一直抵近到城门附近五十米的距离,这才顶着城门开了一炮。   专为攻坚设计的实心炮弹轻松击中了诺夫哥罗德那历史悠久的包铁木门,将它撕成了碎块,飞溅的木屑和碎石给这次炮击增加了破片效果,将刚刚在城门后聚集起来准备反击的南俄步兵打倒了一片。   看到城门被摧毁,独立团步兵们立刻转变了突击方向,但是第一个冲进城内的并不是下车的摩托化步兵,而是挥舞着马刀和骑枪的北俄骑兵。   等到吴畏赶到城门前的时候,城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大批南俄步兵放下武器高举双手投降,城墙下排列整齐的各型火炮依然保存完整,城门附近城墙上的守军逃散得干干净净,已经有独立团的士兵出现在城墙上。   这是独立团第一次参加攻坚战,在愚蠢的敌军配合下,过程相当短暂,要不是有大批车辆在战斗中发生故障,简直堪称完美。   第542章沃尔霍夫河四   能够这么快就攻入城内,就连吴畏自己都没有想到。事实上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因为这场战斗表现出来的是两种超过二百年时间跨度的战术理念之间的差距。   南俄除了领土面积与北方相差不大外,无论人口数量还是经济能力都要远超北方政府,但是相比之下,南方复杂的社会结构也让这种优势在层层盘剥当中被抵消殆尽。   所以南方俄国的军力并没有充足到可以同时承担起两线作战的水平。事实上亚历山大四世上台之后,南俄就一直在不停的战斗,与北方政府战斗,与国内此起彼伏的暴动和起义者战斗,同时还要防范趁火打劫的西方同行们。   如果说尼古拉二世时代,面对种种困难感觉兵力捉襟见肘是因为沙皇要考虑增加兵员对国内影响的话,那么亚历山大四世已经没有条件去想那么多了,对于他来说,哪痛医哪都忙不过来,谁会去想那么远的事情?早就不得不从民间大量征召士兵了。   所以此时在诺夫哥罗德城下与独立团战斗的,只是一支刚刚穿上军装不久的民间武装,大多数的士兵连枪都没放过,自然谈不上战斗力。而他们的指挥官,则是一位熟读上世纪战例的博学贵族,对于拿破仑时代的战斗方式推崇备至,唯独不清楚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应该怎么战斗。   遇到这样一位对手,吴畏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反正这场战斗让顺利得让他不敢相信。   等到他一路追着先头部队进入城内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断壁残垣和街道上洒满的鲜血和尸体。   最先攻入城内的是毛达泉的连队。姚文建不在这里,毛达泉总算修成了正果。在士兵们朴素的心理当中,好兵当然就要进搜索队。所以毛达泉对于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位置非常重视,一心要当好全军的尖兵。   进攻开始的时候毛达泉的卡车起步稍晚,落在了后面,只好看着其他班排的车辆冲在了自己的前面。   独立团的车辆进攻的时候是有详细规定的,因为卡车没有向前的攻击能力,所以各车冲锋的时候并不能走直线,而是交替走之字形,处于两侧的车辆要掩护位于箭头位置的队友,这样一路交换下来,在最后时刻谁冲在最前面其实要看运气。   毛达泉再着急,在这件事情上也没什么办法,这个实在不是他能够掌握得了的。   当第一辆炮车在城墙上轰出缺口的时候,毛达泉刚刚带着他的士兵从卡车上下来,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有跑得快的友军争先恐后的朝缺口奔去,附近射界比较好的卡车正在集中机枪向着城头上倾泄子弹,压制城头上的火力。   诺夫哥罗德城墙上也是有重机枪的,但是绝对不可能像独立团这样集中几十挺机枪,所以虽然占据了高处,但是因为寡不敌众,机枪手仍然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盲目的向着城下扫射。   毛达泉下车的地点在城门的另一侧,离城墙上的缺口有点远,而且城墙上的机枪了正在封锁城门,他也犯不上顶着子弹往哪边跑,只能自认倒霉,带着自己的部队往城门附近靠拢。   独立团的班级单位里就有爆破手,所以毛达泉打的主意是用炸药爆破城门。   没想到他还没跑到城门前,另一辆炮车就直接轰开了城门。除了差一点被爆炸的破片波及之外,倒好像是专门为他打开了通路一样。   和毛达泉一起冲进城内的,还有一直跟在他的连队里的俄国军官彼得洛夫和洪通,另外还有十几个北俄骑兵。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骑兵比装甲车辆方便的地方了。此时城门前一片狼藉,卡车无法通过,只能等着清障车或者步兵清扫出通道。但是骑兵就没有这方面的困难,直接就可以策马进城,克服地形障碍的能力要比车辆高出很多。   彼得洛夫一直跟随毛达泉的连队行动,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交通需要通过翻译,但是至少也培养了一些默契。   所以毛达泉带着人往城门口跑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老老实实跟着一起跑,堪堪跑到城门边上,本来紧闭的城门就被轰开了。   彼得洛夫不知道这就相当于机选中头奖的好事,想当然的以为是独立团早就演练好的套路,心中又惊又喜,抱着步枪跑得飞快的同时,在心里给这样中国同行的战斗力点七十二个赞。心想不愧是战神带出来的部队,这步炮协同配合得简直神了。   这个时代虽然有弹道平直的攻城炮,但是大多笨重,移动不便,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顶几十米的距离上来开火。离得远了,精度自然就要大打折扣,绝对作不到如此精确的配合。   和彼得洛夫抱着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跟在毛达泉等人身边冲进城里的骑兵们也都觉得这一战打得爽利,高声叫着“乌拉”,挥舞马刀越过步兵们,向着城内杀去。   彼得洛夫毕竟是军官,在军校的时候虽然没来得及学城市巷战,但是也知道城内地型复杂,不适合骑兵行动,连忙用俄语大声招呼骑兵们慢一点。   他的语音还没落,城门内对面的房子里就打过来一阵排枪,两个骑兵应声落马,一同止步的还有几匹被枪弹波及的战马。   因为是已经冲进敌军阵营当中,所以北俄骑兵们手里大多用的是马刀,被这一阵排枪打了个措手不及,手里的马刀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手忙脚乱的去摸身上的马枪,脑子转得快一点的先翻身下马,这个时候还留在马背上,简直是金闪闪的靶子。   慌乱当中,还是毛达泉带着他的步兵们及时开枪还击。十几支半自动步枪顿时打的对面街道的墙壁上土块乱飞,泥土夯制的墙壁在步枪弹的侵袭下根本起不到防护的作用,躲在墙后的南军士兵们顿时伤亡惨重。刚才那阵排枪的烟雾还没散尽,很多射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第543章沃尔霍夫河五   在城门口遭到伏击后,独立团的步兵和俄国骑兵们的推进变得谨慎了很多,但是事实证明,他们遭到的抵抗也就到此为止了。城门被意外突破后,诺夫哥罗德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只有一些零星的部队在自发抵抗,据说城内的指挥机构第一时间就转进了,根本没有人留下来指挥残余的士兵战斗。   吴畏并不指望自己手下这么点人就可以控制一座城市,对于他来说,他要的只是混乱和补给,可不是占领大城市。事实上就连此时的俄共,也还没有人提出占领大城市这个口号。   但是俄共的行动能力再次出乎了吴畏的意料之外,他刚刚进入城内,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城内的情况,就看到几个士兵在北俄军官的陪同下带着几个平民打扮的人出现在面前,这老哥几个手里都拿着武器,除了一杆旧式火枪外,其它都是冷兵器,让吴畏以为自己遇到了东征的十字军战士。   伏龙芝和其他俄共的军官都被吴畏安排去打土豪分田地了,但是要进入诺夫哥罗德这样的城市,吴畏自然不会忘记发挥他们的作用,所以又尽可能的叫回来的一部分。毕竟农民此时还只是俄共团结的对象,聚集在城市当中的工人才是他们的基本盘,就算没有人向吴畏说明,也能猜到他们不可能不在诺夫哥罗德发展自己的力量。   偏偏吴畏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力量,他恨不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能给南俄捣乱的,都可以团结的范围之内。   被带过来的俄国平民就是诺夫哥罗德这座城市当中的工人领袖,他们听说北俄的军队开过来后,就自发的开始在私下串联,希望能够在城内制造骚乱,配合城外的北军。但是没想到这边还没联络好人手,连准备要做什么都还没准,吴畏就已经进城了。   吴畏发现这些人除了手里的武器外,都是身无长物,心想说好的箪食壶浆呢?各位不会光准备吊路灯的绳子了吧?果然战斗民族有不一样的欢迎方式。   这时听到消息的伏龙芝也赶了过来,这几天里他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要不是年青加上对工作的热情,只怕早就放倒了。这时和几个人交谈了一下,向吴畏说道:“这是诺夫哥罗德支部的同志们。”   吴畏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心中念头一转,问道:“他们是奥西波维奇那一派的?”   伏龙芝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   他摇头说道:“不是。”迟疑了一下之后,他才向吴畏说明了情况。   原来诺夫哥罗德作为俄国的重要工业城市,城内的俄共组织的确是很庞大的。孟党和布党的信徒都有很多。这一点并不奇怪,毕竟以诺夫哥罗德在俄国国内工业布局中占有的地位来说,无论是布党还是孟党都不可能放弃这样重要地盘。   但是两派之间不同的发展理念造成了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比如这一次,一向持激进态度的布党听说北方军队兵临城下,立刻就要揭竿而起,迎接来自北方的同志们。   但是在孟党成员看来,北方政府只是披了一层皮的资产阶级,除了叶卡捷琳娜这位皇后外,政府当中旧官僚和有产者占有了绝大多数的位置,所以这只是一场资立阶级之间的战争。而且战争只会摧毁无产阶级赖以生存的工业设施,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卷入这场战争当中去。   伏龙芝是米哈伊尔的忠实追随者,自然要算布党成员,对于诺夫哥罗德孟党的这个态度非常愤慨。但是这种党内的事情又不好向吴畏告状。所以神色才会显得有些尴尬。   吴畏听了他的话之后,不以为然的说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既然有人不愿意流血牺牲。那就自然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   伏龙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迟疑的说道:“这样不好吧,毕竟都是党内的同志。”   “我可不是你们的同志。”吴畏说道:“我们可以选择合作,但不代表我要和所有的俄共组织合作。没有用的人是不配加入到我们中间来的。我也不会让我的士兵为了一群懦夫的事业流血牺牲。”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伏龙芝苦恼的说道,他同时也是一名军人,当然认同吴畏的话,如果是乌里扬诺夫在这里,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了。   “当然是继续发动群众。”吴畏轻松地回答道:“刚才我们不是还在发愁怎样维持城内的治安吗?你让这几位同志组织工人纠察队。再把城外缴获的武器弹药全部移交给他们。”   “你要把这个城市交给他们?”伏龙芝吃惊的说道:“他们没有管理一个城市的经验。”   “我们也没有。”吴畏不以为然的说道:“总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至少他们是愿意学习的,我们可以摸着河过石头。”   伏龙芝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靠谱。吴畏安慰道:“这一天总会来到的,你们共产主义者,不仅仅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也要学习建设一个新世界。”   “这话说得太好了。”伏龙芝眼睛里都要冒小星星了,激动的说道,“我记下来。”   吴畏耸了耸肩,心说可惜我没读过毛选,不然抄到你手痛。   伏龙芝当然不知道这里有个站在巨人肩膀的上家伙,但是也明白俄共获得一座城市的管理权有多少困难,事实上,诺夫哥罗德将是俄共成立以来,第一个真正能够以官方身份发挥作用的城市——当然这个前提是吴畏要把诺夫哥罗德打下来。   现在孟党的人不肯出头,那么布党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管理权。布党本身就属于激进派,一旦掌握了武力,恐怕城里的资产阶级就要遭殃了,就连孟党成员也未必能够讨到好处。   不过伏龙芝在党内的职务本来就不高,觉悟也不足以站在全人类的高度上去思考问题,自然用不着操这份心。于是带着那几个布党的干部高高兴兴的接收武器武备去了。   第544章沃尔霍夫河六   打发走了伏龙芝之后,吴畏向身边的参谋打听了一下现在战况的进展。   得知独立团的步兵和北俄的骑兵都已经进入了城内,正在逐片区域的清扫抵抗分子。   吴畏摇了摇头,命令所有部队立即撤出巷战,向沃尔霍夫河推进。   他们的目标不是来解放这座城市,即使不能过河,也要在河对面摆出攻击的架势。   诺夫哥罗德是一座横跨沃尔霍夫河两岸的城市,在沿河两岸有着大量的工厂和建筑物。因为河道本身不宽,所以城内的河面上修建了各种各样的桥梁,大一些的桥可以过马车。   毛达泉并没有卷入巷战当中,和他一起的北俄骑兵当中有一个人曾经在诺夫哥罗德呆过一段时间,现在还认识路,得以一路追赶溃兵,一直赶到了城内最大的一座铁桥边。   这个时代世界各国的钢铁产业刚刚开始发展,正在向民用化和大型化转化,铁桥的数量还很稀少,至少毛达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俄守军在桥头设置了一个机枪阵地,看到敌军混杂在自己一方的溃兵当中逃过来,机枪手惊慌之余居然主动开始扫射,子弹瞬间就在人数当中犁出一条血胡同。   不像独立团的步兵们经过专门的巷战训练,北俄的骑兵们进城之后就随着人流分散开来了,能跟着毛达泉赶到河边的都是头脑灵活而且跑得快的主。   突然这样疯狂的扫射,大家都没想到,立刻就有两个骑兵连人带马被打得血肉横飞,和他们追赶的敌人一起倒在了血泊当中。   毛达泉作为步兵,在这种时候有身高上的优势,前面的机枪手根本没看到他的存在。当然他当时也没看到对面的机枪。   不过深知巷战凶险的他在听到机枪响起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堪堪避过了迎面射穿人群飞来的子弹。   独立团的步兵们和他一样战场经验丰富的不少,又都跟在毛达泉的后面,受到的损失不大。   子弹在脑袋上面嗖嗖的飞,毛达泉也不敢再重新站起来,好在他前面满地都是残破的尸体和在痛苦中翻滚的伤兵,趴在地上目标也不明显,暂时还不用担心引来机枪的注意力。   他正抬头张望的时候,一个独立团的士兵抱着步枪扑倒在他的身边,大叫道:“现在怎么办?”   毛达泉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不是自己连里的兵,而且半张脸上血肉模糊,看起来极为吓人。   他大叫道:“你脸怎么了?”   士兵伸手摸了一下,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叫道:“不是我的。”   毛达泉骂了一句,叫道:“找隐蔽,你们的连长呢?”   “我不知道连长在哪。”那人大叫道,这人扭头的时候,毛达泉才注意到他头盔后面有上士的识别章。上士大叫道:“你不就是连长吗?我在等你的命令。”   毛达泉四下看了看,两匹马摔倒在前面不落的地方,其中一匹还在痛苦的翻滚,被它压在下面的骑兵看起来已经完蛋了。另外一个骑兵还在血泊里挣扎,不过他的一条腿被马压住,又断了一支胳膊,自然没办法挣脱,正在痛苦的向身边的人求救。   独立团的士兵们大多已经躲到了街道两侧的建筑物下面,也有几个倒霉的来不及跑,和毛达泉一样被子弹压制在街道上面。   几个见机得早的俄国骑兵刚才在机枪射击的时候催马跑进了旁边的小巷里,这个时候已经下马,正向那个受伤的同伴大声叫喊着,似乎是让他不要动,在机枪的威胁下,他们也不敢出去救援同伴。   毛达泉抱着步枪就地翻滚了几下,躲到死马的后面,那个受伤的俄国骑兵就在他前面几米的地方,认出他的身份后,向着他扔出手来求救。   毛达泉没有看他,向着一个躲在墙角拿着一支样子很像汉阳造步枪的士兵大叫道:“老西子,能打到射手吗?”   “有点远。”“老西子”拿的是特制的高精度汉阳造步枪,枪管悬挂和助退机构都作了改进,独立团全团有资格用这种枪的人不超过二十人。   他听到毛达泉的话,大叫道:“我得到前面去。”   “大家准备。”毛达泉趴在地上喊道:“我数到三就开枪掩护。”   说完翻身又滚回刚才趴着的地方,把自己的步枪伸了出来。那个上士早就架好了自己的枪,不过他拿的是冲锋枪,在这个射程上没什么杀伤力可言。说到底,还是对面的机枪手够狠,宁可杀伤友军也要尽早开枪,把追兵压制在了步枪射程以外。   毛达泉喘了口气,大声数了三个数,然后举枪开火。一时间街道上枪声大作,十几条步枪的发射药居然交织出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对面的机枪手显然被这阵乱枪激怒了,立刻开始还击。毛达泉打了几枪就停了下来,翻身又滚回到死马后面,看到一溜子弹打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那个上士身子一震,手里的枪滑落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毛达泉骂了一句,抬头往前看,正好看到“老西子”的身影扑进街边的一片阴影中。   那里距离机枪阵地大约还有二百米,毛达泉不确定“老西子”是不是需要继续前进,于是大叫道:“再来。”   说完又抱着枪从死马后面滚出去,向着机枪阵地开火。   这时另一侧的街道旁边有个士兵冲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向前投出手榴弹。这个距离上当然不可能把手榴弹扔进工事里。但是突然出现的爆炸仍然吸引了机枪手的注意。   在机枪掉转目标的时候,“老西子”再一次成功跃进五十米,在他的身后,一个身上绑着炸药的爆破手也追了上来。狙击手杀人,爆破手破障,这是独立团攻坚的套路。可惜迫击炮还没运动上来,不然也用不着士兵们玩命。   那个扔手榴弹的士兵很灵机,扔出手榴弹后,就一头钻进了街边堆着的一大堆垃圾后面。机枪子弹打在垃圾堆上,掀起无数杂物,同时也失去了目标。   “老西子”躲在一个门洞里,单膝跪地,平举步枪,屏住呼息轻轻扣下了扳机。一颗七点九二毫米的子弹飞出枪膛,擦着对面南俄机枪护盾的边缘射入了机枪手的肩膀,在肩骨上撞了一下后,改变了飞行方向,向上穿出了机枪手的身体,然后一头钻进了机枪手的脸颊里,撞裂了机枪手的面骨后碎裂开来,炸掉了机枪手的半边脸,正在吼叫的机枪立刻停了下来。   第545章沃尔霍夫河七   机枪射击的声音刚刚停止,毛达泉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叫喊着向桥头冲去。   独立团的战士们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个时候根本不用他来指挥,很多人和他同时从隐蔽地点跳了出来。那个差点被垃圾掩埋的战士也重新钻了出来,一面跑一面把一颗手榴弹扔进了机枪阵地里面,连身上挂的垃圾都来不及摘掉。   显然这个战士和“老西子”差不多,都是士兵中的精锐。不过他应该是专门的投弹手。吴畏推行的单兵五项里就有投弹这一项,士兵们在考核的时候会根据成绩划分等级,这个战士的水平即使不是特等投手,起码也是一等了。   这一次他离机枪阵地更近,手榴弹扔得也很准,直接飞进了机枪阵地的沙包后面,然后轰然爆炸。   手榴弹爆炸的时候,跑得最快的士兵已经冲到了桥头,突然产生的爆炸让士兵们躲闪不迭,要不是有沙包阻挡,恐怕就要有人受伤了。   除了机枪工事外,桥头还有一帮守桥的士兵,其中包括一部分刚刚逃过来的南俄士兵。看到敌人冲上来,守桥部队的军官挥舞着步枪冲了出来准备迎敌。在他的后面,稀稀拉拉的跟出来几个士兵,更多的士兵则在逃过来的那些士兵的带动下转身就往桥的另一端跑去。   跳出来迎战的守桥士兵们格斗技术明显不如独立团苦练过刺杀的战士们,转眼就被刺刀放倒。那个军官被仍然留在原地的“老西子”一枪打死,尸体摔在地上,然后被双方士兵踩进了河边的污泥中。   毛达泉跑的也不慢,但是仍然落在了后面,结果正赶上机枪工事内的手榴弹爆炸,一大块机枪零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脚边,砸出一个深坑,吓了毛达泉一跳,差点以为是遇到了炮击。   这个时候最前面的士兵已经解决了守桥的南俄士兵,挺着带血的刺刀冲上了桥头。毛达泉看看追不上他们,只好大声喊道:“回来。”   但是他的叫喊声仍然有些迟了,桥对面飞来一排子弹,跑在前面的战士顿时被打倒在地。没有中弹的士兵立刻趴到地上开枪还击。   毛达泉眼睛都红了,这么一会儿跟在他身边的战士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他冲到桥头,蹲在掩体后面探头向对面看去。   桥那边的守军正手忙脚乱的把一挺本来指向另一个方向的重机枪转回来。其他人则乱七八糟的向着桥东射击。从枪法上来判断,这些人不是临时招募的民兵,起码准头还行。   现在不是感叹对手实力的时候,就算是一次枪没摸过的民兵,隔着几十米放枪也有蒙对的时候,更何况是受过训练的老兵。   当务之急是把被压制在桥上的士兵撤回来。要是等到重机枪就位,那就真是全完了。   毛达泉回头招呼士兵们都过来,顺便可惜了一下那架被手榴弹炸散花的重机枪。独立团区区一千多人就有三十多挺重机枪,自然不会像普通部队那样当成宝贝供起来,很多士兵都会操作这个玩意,如果这挺机枪没有被炸坏,毛达泉就能和桥西的南俄守军对射了。   想到这里,他一眼看到那个手榴弹投手,向他大叫道:“能把手榴弹扔到桥中间吗?”   投手猫着腰跑了过来,点头叫道:“投对面都行。”   “那就扔。”毛达泉叫道:“都把手榴弹拿过来,其他人开枪掩护。”   甲型手榴弹要使用之前得拧开盖子、捅破防潮纸、拉出发火环,整个过程就算是熟练投手也得接近十秒钟的时间,要是遇到盖子变形一类的毛病,时间翻倍都有可能,所以士兵们在使用手榴弹的时候通常都是提前把它拿出来准备好。这也是在进攻时很少有人投弹的原因。一方面国防军的制式手榴弹不分进攻型和防御型,进攻中投弹很容易伤到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在战斗中投弹太麻烦,等你把手榴弹拉环拽出来,就算战斗没有结束,多半也已经落在队伍的后面了,总不能往前面战友的脑袋上招呼。   所以听到毛达泉的命令,身边的几个士兵连忙放下步枪,把自己身上的手榴弹拿出来打开,放到那个投手的身边,为他作好准备。   趁着这个工夫,毛达泉向着桥上的几个士兵大声喊叫,让他们等到手榴弹爆炸就往回跑。   很快大家就都准备好了,毛达泉喊了一声,各种枪支一齐向着对岸射击。这次的距离要近得多,就连霰弹枪都能试试运气,十多支步枪顿时打得对面的守军鸡飞狗跳,抬不起头来。   趁着这个机会,那个投手接二连三的把手榴弹扔过河去,有一颗手榴弹甚至落在了机枪的旁边,可惜被守兵及时用沙包盖住了,没能发挥出破坏力。   被压制在桥上的几个士兵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回来,还带回了伤员和牺牲战士的遗体。   手榴弹的烟雾笼罩了桥西的阵地后,独立团的战士们就失去了目标,再加上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枪声也就停了下来。独立团使用的七点六二毫米子弹和俄军的七点九二毫米子弹不通用,一旦消耗很难补充,只能指望高尔察克的海军从共和国远过来,所以独立团的官兵们通常都很注意节省弹花。   毛达泉接应回自己的士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判断了一下现在面临的情况。知道就算对方没有重机枪,自己的人想通过三十余米的桥面冲到对面去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于是连忙叫过一个士兵,让他回去找炮兵过来。   他这时还惦记着轰开城门的那辆炮车。要是此时能出现在自己身后给对面的敌军来上一发那感觉就太好了。   可惜此时别说炮车,就连跟随连队运动的迫击炮都不知道在哪里?就连机动性比较好的装甲车都没跟上来,更不要说行动力堪比滚滚的炮车了,指望他们自己找到路跟上来实在很不靠谱,还是要自己来想办法。   让毛达泉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想到办法,办法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546章沃尔霍夫河八   看着北俄骑兵带过来的两个俄国平民,毛达泉很郁闷。看这两个平民和北俄兵们指手画脚的说话,那几个北俄骑兵眉开眼笑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可问题是就算是好事,老毛他也听不懂啊。   俄国骑兵估计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互联互通的问题,到了毛达泉的面前,这才有点傻眼,打说带比划的给他打手势。   毛达泉的联想能力一向不怎么样,梗着脖子看了半天,才疑惑的向身边的士兵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这两个人有特别的过河办法?”士兵不确定的说道。   毛达泉很恼火:“翻译呢?快去给我找翻译。”   从俄国骑兵的样子看来,毛达泉觉得士兵的猜测比较靠谱,但是要让他就这么跟陌生人走,那就太轻率了,谁知道这俩家伙是干什么的?这可不是见网友一百块钱给不给的事,弄不好就没命了。   翻译来得比毛达泉预想的要快,不过军衔太高,他来了就没毛达泉什么事了。   对于吴畏这位高级指挥员喜欢亲临前线的作派,熟悉他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纵观吴畏参与的历次大战,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就没有他不在前线的例子。   不过在俄国骑兵们看来,吴畏这位上将居然就带着十几个士兵穿过还处于混乱中的诺夫哥罗德跑到沃尔霍夫河边上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大家实在想不出米哈伊尔或者约瑟夫顶着头盔拿着步枪钻战壕是什么样子。   吴畏问了那两个平民几句话,就转身向毛达泉说道:“带你的连队跟他们去,他们说下游有座浮桥,可以绕到南军身后去。”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过河的时候机灵一点。”   毛达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回头去收拾自己的队伍,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下的人都跑散了,现在身边连一个排都不到。   吴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对于诺夫哥罗德这座大城来说,独立团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加上北俄的一个营骑兵也不好干什么。再去掉跟随车辆留在城外的部分兵员之外,兵力就更是捉襟见肘。   虽然城外一战,南俄士兵的战斗力简直烂得令人刮目相看。但是吴畏也不可能让毛达泉就带三十几个人过河去冒险,这又不是拍大雁敢死队。   所以他干脆把桥头的士兵们划拉划拉都交给毛达泉带领,就连俄国骑兵都一起编了进去。   离开叶卡捷琳堡的时候,谢苗告诉骑兵们要服从吴畏的指挥,所以现在骑兵营长不在,吴畏仍然可以指挥士兵们。   看到吴畏打算只带着十几个警卫战士守桥,毛达泉当然不能同意,万一南俄方面发起反攻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吴畏上去和敌人拼刺刀。   吴畏对于毛达泉的担忧很不屑,他说道:“他们有这个能耐吗?”看看毛达泉实在不放心,只好安慰他说道:“他们冲过来我不会跑啊!”   毛达泉也知道兵贵神速,吴畏既然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劝他,带上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跟着两个平民离开了。   说实在的,吴畏带过的兵大多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就算吴畏拍胸脯包打了,大家多半也会以为吴畏有什么特别的准备,而不会嘲笑他自不量力。   吴畏在桥头等了一会儿后,又陆续有中俄两方的士兵赶了上来。看到吴畏居然跑到自己前面来了,各位指挥员都觉得有些汗颜。   刘东明带人一直在找吴畏,理论来说,刘东明和他的团指才是真正的指挥机关。有没有吴畏在都不会影响战斗力。但是谁都知道吴畏才是这支部队的灵魂。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可能有人能够代替他的作用。   吴畏看到刘东明气急败坏地赶过来,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开口说道:“马上调重武器,咱们夺桥。”   刘东明其实也没什么胆子去训吴畏,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牢骚总要发一下的。听到吴畏这么说,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吴畏讲道理的时候,连忙带着自己的参谋们跑到桥头向对岸观察。   他和吴畏的作风不同。行动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足够的兵力,这个时候立刻调动起来,在桥头摆出强攻的架势。   这个时候桥东已经聚集了两辆卡车和几门迫击炮,听到刘东明的命令后,立刻拉开架势对着桥西一顿狂轰乱炸。炮兵们刚刚拉开架势开打,就看到团指的参谋跑过来大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敌人都跑了。”   迫击炮阵地就在沃尔霍夫河边上,为了防止遭到对方直射火力的打击,所以选了个洼地,由团里的炮兵参谋责任提供射击诸元,炮兵们自然看不到桥头的敌人。   这时听到参谋的话,一位炮长疑惑的问道:“三发急速射还没打完就都跑了,这也太撑不住了吧。”   参谋也没工夫理他,吩咐炮手撤出阵地准备转移,自己转身又跑回去了。现在正是乱的时候,独立团的参谋一个人都掰三瓣使,可没关系和人扯淡。   桥西已经摆出一副死守样子的守军在一顿简单炮击后就直接溃散了,这个事实实在让已经准备好打攻坚战的吴畏等人无话可说。吴畏和刘东明俩人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诈败的迹象来。   等到先过桥的尖兵打出安全的信号后,吴畏和刘东明就带着团指过桥去了。   这个时候突入城内的各支部队已经陆续接到了吴畏收拢的命令,开始放弃自己本来追击的目标,向着吴畏所在的沃尔霍夫河边靠拢,傍晚时分,吴畏手里终于又有了几支成建制的连级部队,神奇的是,打了这么大的一仗,独立团居然没什么战损,就连枪弹的消耗都很小,用基层官兵们的话来说,进城后就光顾着追着敌人屁股跑了。   和这些战损比起来,南俄方面的俘虏也没抓多少,这是独立团战士们最郁闷的地方,往往看着好几十人的敌军在前面跑,追了一会就都没影了,简直自带隐形能力。   对于这件事,给部队当向导的俄共干部倒是认为很正常。这些守军都是本地人,打了败仗,衣服一脱都回家了,这叫藏兵于民,别说外来的军队,就算本地的军法官,不拿名册都找不着人。独立团的士兵们能抓到俘虏才真是奇怪了。   第547章沃尔霍夫河九   在吴畏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沙皇俄国发生的两次大革命都是首先在大城市当中出现的。事实上,如果不是二月革命中孟党的态度暧昧,根本就不会再有奠定了强大苏联基础的十月革命什么事。   而二月革命的发生其实只是一次偶然的事件,并不是俄共主动发起的。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俄国的工人运动基础是有深厚基础,至少俄共当时的宣传水平要比吃上官饭后的同行们强得多。   吴畏尽管知道这样,但是他此时所处的时代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了,现在的时间点也要提前了很多,自然没办法期待俄国的无产者仍然能够有那样高涨的热情,各大城市可以传檄而定。   所以在进攻诺夫哥罗德的时候,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城里的无产阶级身上,想的仍然还是怎么依靠自己手中的兵力来摧毁敌人,夺取这座城市的控制权。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出现在诺夫哥罗德的时间提前了。但是因为亚历山大四世上台之后不断的战争和横征暴敛,俄国国内平民的生活比另一个历史上同时期要悲惨得多,无产者的生活也更加困难,几乎就站在生存边界线上,随时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接受过吴畏指点的乌里扬诺夫在领导工人运动的时候又更有目的性,效果自然也更好。   这就相当于一方开了挂而另一方还在来不停的送助攻,像诺夫哥罗德这样的重工业城市里,无产阶级运动早就已经在暗地里孕育得差不多了,缺乏的只是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和爆发的契机。   现在吴畏带领的北方军队突然以强者的身份出现在诺夫哥罗德城外,并且迅速击破了看起来强大的守军。这让本就已经谣言满天飞的诺夫哥罗德城变得更加混乱,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完全弄不清楚为什么尼古拉大公带着大军东进后,会有一支敌军出现在城下。   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自然是大公已经遭遇了惨败,而城外的这支部队是从北方杀过来的先头部队。   想到坐拥几十万精锐的尼古拉大公都被杀得片甲不留,连消息都没来得及传回来,诺夫哥罗德的守军们怎么可能还有斗志,自然是一触即溃,让身经百战的吴畏都瞠目不知所措。   在这种谣言的背景下,本就已经生活不下去的无产者突然间看到了翻身作主人的希望,再加上布党干部及时的串联与活动,即使是本来比较接受孟党缓和革命思想的人也都再忍不住,纷纷影响布党的号召,拿起武器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让人所料不及的是,很多新近加入诺夫哥罗德军队的士兵本来也都是无产者,自然也在接受俄共思想感召的范围当中。所以守军在被吴畏击溃之后,这些人干脆就连人带枪摇身一变成了无产阶级革命者,转变过程顺利到就连需要找哪个俄共干部报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吴畏的独立团在城外缴获了大量的俄军装备,除了炸药和少量的燃料留作己用外,其它全部移交给了俄共方面,其中包括了一千余条步枪。在吴畏看来,俄共拉起一支千人的正规武装,再配合工人纠察队一类的民兵组织,已经足够控制失去统一指挥的诺夫哥罗德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布党就拉起了三四千人枪的队伍,这其中有很多都是被吴畏击溃后的诺夫哥罗德守军,鉴于诺夫哥罗德财政困难,大部分守军连制服都没有,所以这些人投身革命的过程简单到只要转个身就可以,完全不需要证明自己是谁的儿子这一类的手续。   因为诺夫哥罗德的攻城战有战史可查,而诺夫哥罗德俄共武装也有党内回忆录记载,所以对于这二三千条步枪误差的来源在后史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各种脑洞甚嚣尘上,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历史学家。   可惜此时吴畏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还给后世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就算有人告诉他也没空听。   桥西的南俄守军在炮击中迅速溃退,连炸桥的动作都没想起来,这就算是打开了独立团渡过沃尔霍夫河的通道,吴畏自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立刻带着人过桥设置防御阵地。   此时专门调过来的载有重机枪的卡车已经有十辆之多,这些重机枪与俄军使用的是相同的弹种,不像步枪那样难以补给,在缴获了大量的南俄军火后,机枪手们算是大大的阔气了起来,第一次出现有了飞吹草动,步枪手还在观望的时候,机枪手主动先扫一排子弹过去的情景。   只所以没有让全部车辆进城,是因为吴畏担心巷战中车辆损失太大,所以让大部分的卡车都留在城外休整,而且说实在的,他现在也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继续西进,把大部分车辆留在诺夫哥罗德城外,也有随时跑路的意思。   除了摩托化部队之外,北俄骑兵营也重新集结了起来。出乎吴畏意料的是,骑兵们在巷战中的损失也不大,由此可以看出,南俄守军抵抗的决心有多强,他们几乎就没有作出什么像样的抵抗。   因为过河后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吴畏不愿意在黑暗中卷入情况不明的巷战当中,于是在安排好了桥头阵地后,又带着团部退回到桥东过夜。   当天夜里,诺夫哥罗德城内枪声不断,偶尔还有爆炸声响起。深夜时分,东北方向还燃起了大火。   吴畏对于这些情况一概不理,丝毫没有派出部队参战的意思。本来俄国骑兵还准备派人去支援一下俄共武装,但是被吴畏制止了。   吴畏的意图很明确,俄共要想获得这座城市的控制权,没有靠得住的武力是不行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部队的战斗力。只靠别人的施舍是不会真正成长起来的。   事实上在吴畏的心里,俄共和南军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把仇恨都拉到俄共身上去,自己才好在这场战争当中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进城后独立团伤亡二十多人,减员接近一个排,已经把吴畏心痛坏了。   第548章沃尔霍夫河十   结果第二天一早,吴畏才发现事实可以比故事更离奇。他苦思一夜的西进攻击大计居然根本没有实施的余地,南俄在沃尔霍夫河西岸的武装力量在天亮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站在自己面前的毛达泉,吴畏神色古怪的问道:“伤亡怎么样?”   “哪有什么伤亡?”毛达泉说道,他在那几个俄国平民的带领下从下游两三公里的一座浮桥偷偷渡过沃尔霍夫河去,然后准备绕到守军后面接应吴畏。没想到刚刚过河,就听到桥那边传过来的隆隆炮声。   毛达泉立刻判断出是独立团发动了进攻,连忙带着人往桥头跑,正好赶上守桥的南俄士兵溃散,毛达泉这几十个人还没来得及摆开阵势,溃兵们就已经夺路而逃,迅捷之处,有若水银泄地,毛达泉部连阻击的机会都没捞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家伙跑了个无影无踪。   毛达泉怎么说也是担任过搜索队长的人物,立刻意识到机不可失,于是也不去和吴畏的大部队汇合,立刻带着人追着乱军进城去了。   几十个人追着数百人跑看起来比较冒险,但是俄军根本没有抵抗的意志,除了跑得慢的倒霉蛋被追上外,大多数人都一哄而散了。   沃尔霍夫河西岸要比东岸繁华得多,主要是商业区和富人、权贵们居住的地方。在这种地方,贫富分化更明显,平民受到的欺压也更加严重,所以当发现旧有的秩序被打乱后,都不用有人站出来号召,就有大批看到机会的人自发的从家里跑出来趁火打劫。   毛达泉手下的士兵和这些人言语不通,既没办法沟通,也分不出来哪些是俄共的人,哪些又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干脆一律不管,只是埋头跟着向导直奔市长位于市中心的豪宅而去。   在这里还出了一个笑话,毛达泉带人冲进市长大人的家中时,那里只有市长家的女眷和几个没来得及跑路的仆人。毛达泉没什么兴趣欺负女人和孩子,正失望的时候,诺夫哥罗德的市长大人居然自己跑回来了。   原来在城外指挥步兵和独立团野战的就是这位有男爵头衔的市长大人,然后他一路溃败,逃过沃尔霍夫河后,又收集残兵准备守桥。   没想到独立团的迫击炮一响,守桥部队一哄而散,个个都跑得比市长大人快。看看事不可为,男爵这才混混疆疆的跑回家来,没想到居然落在了敌人的后面。   男爵先生倒也不算笨到家,看到家门外站着几个穿着奇怪军装的士兵,哪里还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道理,他可是和穿这种军装的人打了一整天。   想想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男爵贵族气发作,倒也没有转身开溜,勉强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很光棍的上去自首。   没想到毛达泉把队伍里的几个俄国军官都带进府邸中抓人去了,留在外面的都是独立团的兵,根本听不懂男爵说的是什么,也看不出男爵大人的衣服有什么不凡之处,不但没有如男爵所愿把他抓起来,还一个劲的赶他走,让男爵想成为俘虏都不可得。   到了这个份上,男爵先生决定要誓死捍卫自己成为俘虏的权力,于是毫不畏惧的和士兵们争持起来,即使挨了枪托也在所不惜。   要不是骚扰完人家女眷后满怀失望之情的毛达泉带着俄国军官和向导们出来,多半男爵就让烦不胜烦的士兵们给当成疯子抓起来了。   看着成了光标司令还自投罗网的男爵先生,毛达泉也没脾气。要不是同行的俄共干部认识这位的话,他都要以为是遇到伪劣假冒的山塞货了,投降能投降到这么不屈不挠的也算罕见了。   毛达泉对于男爵先生的行为很是赞赏,认为对方是个实在人。于是很痛快的满足了他要和家人呆在一起的请求。作为回报,历尽艰辛才成为俘虏的男爵先生对毛达泉的工作倒也说得上配合,很快就提供了城内权贵们的名单。   俄共提供的向导们虽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但是却并不清楚这些人能够在政府里发挥的作用,有了这份名单,就要方便得多。   入夜时分,俄共武装起来的工人纠察队,终于肃清了沃尔霍夫河以东地区,开始趁夜渡河,向西部城区发展。   吴畏要考虑战损和交换比,不愿意在夜间进入市区作战,俄国人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趁着热情正高,推进速度极快。在这个过程当中,武装部队的人数也像滚雪球一个膨胀起来。   如果说前半夜里听到的枪声还有独立团一份的话,那么到了后半夜,独立团和北俄骑兵营的部队就已经基本上没有开枪的机会了。城里能够听到的枪声大多发生在工人纠察队和趁火打劫者,以及少量仍在负隅顽抗的南俄官兵之间。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毛达泉已经把男爵先生提供的名单上的人捉得差不多了,这些人都被关进了市政厅,毛达泉安排好了人手看管之后,就跑回来向吴畏复命。   可怜吴畏还准备再打一仗呢,听到毛达泉报告说他已经占领了沃尔霍夫河西的城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到各种情报汇总到一起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曾经存在过一支从莫斯科来的龙骑兵团。但是就是前天夜里,这支龙骑兵团发现了一支渡过沃尔霍夫河的敌军部队,于是连夜启程追击去了。   从得到的情报上分析,这支龙骑兵团的战斗力还是很不错的,如果在独立团攻城的时候,这支部队还在的话,也许结果会很不一样。   吴畏大概能够猜得出这只龙骑兵团发现的目标是什么,只是很难相信,一个龙骑兵团,居然会将姚文建的连队当作同等级别的主力,尽起全团兵力进行追击。   考虑到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吴畏觉得姚文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龙骑兵虽然是骑马步兵,机动力可不比骑兵差,被这样一支部队盯上,姚文建的纯步兵不可能有机会脱身。   虽然很心痛这支精锐连队,但是吴畏也知道姚文建为他扯出了一个难得的空当,既然诺夫哥罗德的防御已要需要从莫斯科调兵回来,显然自己面前有一大片真空地带。   更重要的是,吴畏从一个贵族的口中得知,亚历山大四世此时并没有在莫斯科城内,莫斯科城的防御同样是一片空虚。   第549章他乡故人   此时可供吴畏选择的余地其实并不太多,留在诺夫哥罗德,他就必须面对剿灭姚文建连后返回来的龙骑兵团,甚至还有听到诺夫哥罗德陷落消息后赶回来的尼古拉大公手下的军队。   吴畏西进的阶段性战略目的就是逼迫东进的尼古拉大公后撤,但是并不等于他希望自己直面尼古拉大公的兵锋,无论是独立团还是俄国骑兵营,都是妥妥的野战力量,他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在阵地战上面。   而离开这里的话,那么至少在到达莫斯科之前不可能遇到强有力的抵抗。唯一的问题是,他跑到莫斯科能干什么。   这个时候吴畏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官是不会把精力放在为姚文建报仇上。而且他也相信自己训练出来的部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全军覆没,姚文建完成了吸引龙骑兵团的任务,为大部队西进打开了通路,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能撤出多少人来就看他的指挥能力了。   吴畏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决定带兵离开诺夫哥罗德,继续向莫斯科前进。俄共在诺夫哥罗德取得的成就让吴畏看到了希望,如果也是这个水平,那么他也许就可以完成离开叶卡捷琳堡时的目标了。   当然战争进行到这个程度,自然不可能简单地将部队立刻抽调出来,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就算吴畏不打算与工人纠查队办理交接手续,他也必须先收拢部队,补充消耗,同时也要让大战过后的士兵们休息一下。于是吴畏在和刘东明等人研究过后决定在第二天起程。   他正在团指挥部里看参谋们做计划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吕兰清走了进来。   战争开始之后。吴畏基本就没有时间关心吕兰清了。好在吕兰清自己一个人跑新闻习惯了,也不用别人照顾。她也算是能吃苦的人,除了跑前跑后的抓新闻之外,也会为部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因为部队中只有这一个女人。后来的索菲亚自然也就选择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也许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女人不会为难女人,在一个满是男人的地方,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吕兰清倒也并没有反对身边跟个拖油瓶。事实上她很喜欢索菲娅的小女儿,虽然言语不通,但是有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家伙跟在身边,让吕兰清疲惫的心情获得难得的休息。   吕兰清本身算是一个少有的美女,索菲亚的姿色其实也不错。两个人基本代表了当时中西方男人的主流审美观。有这两个人在军营里到处晃,在平时也许看不出来什么。   大战当中却对于缓解官兵们的紧张情绪,提高士气非常有用。   刘东明不敢使唤吕兰清。却把索菲娅安排进了医疗队当中。有一位女性在场,伤兵们的情绪会好很多。而且因为部队里有俄国骑兵的关系,医疗队里配有好几名翻译,可以顺便解决索菲亚的语言问题。   独立团的指挥部要算是军事重地,普通人是进不来的,不过吕兰清自然不是普通人,事实上全团官兵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吴畏又不能满世界对人说吕兰清是自己跟着来的,大家都以为这位记者同学是吴畏专门带在身边的,自然要高看一眼,她要进指挥部,门前的警卫也没有拦她,连报告都省了。   独立团的团址设在诺夫哥罗德的市政厅里,西式建议的面积通常很宽,正好便于参谋们参中在一起进行图上作业。   吴畏正站在一边听参谋们开各种脑洞,自己捧着茶杯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发现几个面对大门的参谋神色怪异,有点胡说八道的架势,转头就看到吕兰清款款走了进来。   吴畏这才明白过来,倒也没有责怪参谋们失态,毕竟美女人人都爱看,要是吕兰清是个丑八怪,早出离开叶卡捷琳堡后发现她的时候,就把她遣送回去了。   他知道吕兰清到这里来,多半是找自己的,于是主动迎上前去问道:“不会是又想出去找新闻吧!”   吕兰清摇了摇头。昨天她跟着后卫部队进城的时候,很是花了一些时间去观察诺夫哥罗德城内的情况。为此刘东明不得不派了一个班的警卫来保护她。   在当时,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这样一个班已经很珍贵了。事实上,当时整个团指手里也只有三个排的预备队,还不是一个连的。虽然算上团指的参谋们,整个战斗力绝不止于此,但是刘荣明也是看在吕兰清是个美女的份上才没有抱怨。   估计吕兰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并没有四处乱跑,而是老老实实呆在团里帮军医照顾伤员,顺便听伤员讲述战斗当中的故事。   听到吴畏问她,吕兰清摇头说道:“索菲娅找你。”   吴畏听了莫名其妙,心说自己和索菲娅又不熟,至于魂牵梦绕吗?于是问道:“她说什么事情了吗?”   吕兰清似笑非笑的说道:“没说,她要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吴畏一头雾水,想了想问道:“她是不是想离开。”   “我看不像。”吕兰清说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吴畏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于是跟着吕兰清走了出来。   吕兰清可以随意进出团指,索菲亚可没有这个待遇了。其实吕兰清也可能带她进去找吴畏,卫兵多半不会拦阻。不过吕兰清很清楚吴畏的性格,他这个人说好听点生性谨慎,说不好听就是多疑,如果知道自己擅自带不相干的人进入团指挥部,多半要挨骂。   吕兰清虽然不是御姐,可也没兴趣当小m,当然不愿意担这个责任,所以宁可进去把吴畏叫出来。   吕兰清进去之后,索菲娅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吴畏,正有些焦急的在大门外来回踱步。   此时的团指门外,有不少市民和俄国工人纠察队的人来来往往。看到有这么一个女人晃来晃去,明显在等人,很多人都对她行注目礼。   只不过看到团指门前的士兵都没有去管她,自然也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索菲娅正等得焦急的时候,看到两个女人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走到市政厅的门前和士兵身边的俄国翻译说了几句话,然后很失望的走了回来。   路灯的灯光下,索菲娅一眼就认出其中的一个女人居然是个熟人。他乡遇故知,索菲娅觉得很高兴,下意识的开口叫了一声:“喀秋莎,是你吗?”   第550章举手之劳   喀秋莎曾经是索菲娅儿时的伙伴,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接受教育,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   成年之后,喀秋莎远嫁诺夫哥罗德,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就此断了联系,但是一年也只能通几封信。而且索菲娅家道中落后,心里有了自卑的情绪,和这个儿时好友之间的联系也就更少了,这还是喀秋莎离开莫斯科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好在两个人分别的时间并不太长,而且成年之后啊,容貌的变化也不大,所以索菲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喀秋莎。   因为索菲亚知道喀秋莎就在诺夫哥罗德,所以认出她的时候没有心理障碍。喀秋莎就没有这方面的准心理准备了。她站在台阶上,盯着索菲亚看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是你吗?苏菲!”   苏菲是索菲亚的昵称,只有她的家人和闺中好友才会使用。自从索菲亚的父母去世之后再没有人这样称呼她,所以听到这一句熟悉的称呼,索菲亚的心弦一颤,眼角已经溢出泪花。   她很激动地拉住喀秋莎的手,含泪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喀秋莎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站着的卫兵,发现卫兵对她俩的互动毫无表示,这才拉着索菲亚的手走下台阶低声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地方,怎么能呆呢!快跟我走。”   索菲亚迟疑了一下,她在等吴畏,自然不肯轻易离开,只好低声说道:“我在等人。”   喀秋莎愣了一下,低声叫道:“你也有亲人被他们抓起来啦?”   索菲亚何等的聪明,一下就听出了喀秋莎语言中的含义,惊讶地问道:“谁被抓起来了?”   “我丈夫。”喀秋莎无奈的说道:“他是市里的官员。”   “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据说他们会被处死。”喀秋莎担忧地说道:“所以我来打听一下,也许可以花钱把他赎出来。”   索菲亚皱了皱眉,她在独立团里偶尔也会听俄国骑兵们议论,知道在诺夫哥罗德这里主持政务的并不是独立团的人,而是俄共的叛乱者。   索菲娅听过俄共的宣传纲领,甚至知道布党和孟党之间理念的差别。所以知道在这里占上风的是布党的人。如果是孟党执政,她也许还会劝说喀秋莎再等一下,这个关于处决的消息未必是真的。但是以她对布党的了解,这个决定很可能是真的。布党的人大多对于权贵有着天生的憎恶,认为一切有钱人都有原罪,所以主张在肉体上消灭他们。   也是因为很了解布党人的思维方式,所以索菲娅很不看喀秋莎的想法,布党人要的可不是钱,他们要的是理想。   索菲娅拉住喀秋莎的手,低声说道:“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喀秋莎迟疑了一下,“我……没有人,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索菲亚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时的伙伴比自己的运气好得多,虽然并没有如愿嫁进大家族,但是仍然可以始终生活在家人和丈夫的护翼之下,所以几乎没有独自生活的经验。事情都还没有打听清楚,跑出来乱撞。   她拉住喀秋莎的手,“我帮你打听一下。”   喀秋莎吃了一惊,看着索菲亚说道,“你找谁打?啊,对了。”她这时才想起来,“你不是在莫斯科吗?为什么来到这里?”   “伊凡死了。”索菲亚低声说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他的。”   喀秋莎啊了一声,她知道索菲娅口中的“伊凡”就是她的丈夫。想起自己的遭遇,顿时觉得两个人同病相怜,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她看来,索菲娅的丈夫已经死了,而自己的丈夫也必死无疑。于是抱住索菲亚低声地哭泣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之后,索菲亚已经可以正视自己丈夫去世的消息了,所以并没有像喀秋莎想像的这样在悲伤。她拍了拍喀秋莎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认识一个人,也谁可以帮你,你的丈夫在市政当局是做什么的?”   索菲娅虽然不擅长细务,但是必须一个人独自撑起家庭,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趋向于实际,所以要先打听一下喀秋莎丈夫的身份,虽然看喀秋莎的样子,她的丈夫不可能是个高官,但是显然官越小捞起来越容易。   这个时候,一队工人纠察队员背着枪走了过来。街道上难得见到平民,更不要说年青的妇女。所以这些人很自然的注意到了索菲娅三人。   带头的人在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仔细看了看,认出了喀秋莎,停下脚步大声说道:“这不是税务官夫人吗?你们这些肮脏的官员家属这个时候还敢在街上出现?就应该把你们都扔到漆黑的大牢中去感受一下穷苦人的生活。”   喀秋莎并不认识这个粗鲁的俄国人,但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危险,于是惊慌地抱住索菲亚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不敢接话。   索菲亚皱眉看着那个人,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样的男人吓唬一个女人不觉得羞愧吗?”   男人的队友们哄笑起来,很显然对同伴的境遇感到幸灾乐祸。他们不是法学专家,也不用依靠口才来混饭吃,自然不会觉得妻子因为丈夫的罪行受到惩罚有什么错。难道丈夫搜刮回钱财来,妻子就不花了?   只不过这个漂亮的女人说得也对,自己这一帮大男人来欺负一个女人的确不怎么风光,所以很多人其实抱的是看热闹的心理。   那个男人听了索菲娅的话,有些生气,盯着索菲亚说道:“你是谁?”   俄国妇女出门的时候,通常是穿裙装的。但是夜色降临之后,气温下降,所以索菲娅披了一件俄军的制式大衣。喀秋莎分辨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这个工人纠察队员却认识,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和北俄的军人有什么关系,所以虽然生气,到底也没敢乱说话。   “我只是个普通的俄国妇女。”索菲亚看着男人怒力冲冲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仍然毫不示弱的说道。   “好啦好啦,你们有什么事吗?”门前的士兵认识索菲亚,虽然没让她进市政厅,但是也不能看着她吃亏。于是那个俄国翻译走下来拉架。   工人纠察队员们也不笨,看到翻译主动维护索菲娅,也意识到了不对,互相看了看,带头的人决定不再多管闲事,向翻译说道:“我们是来领取补给的。”   “那就快过来吧。”翻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和女人纠缠什么,你们的事情很少吗?”   诺夫哥罗德毕竟是正规军打下来的,工人纠察队员自然也不敢和军队的人顶撞,那个带头的人看了一眼索菲娅,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然后耸耸肩不再理会两个女人,背着枪走上台阶,一面走一面从怀里取出工人委员会开具的证明,没有这份证明,别说进不了市政厅,多半还要被缴械。   喀秋莎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抬起头擦了一下眼睛,疑惑的说道:“苏菲你认识这些军人?”   可惜索菲娅没有理她,这时她的目光都停留在一个人从市政厅里走出来的人身上,这个人当然就是吴畏。   第551章谢尔盖的秘密   也许是吴畏在索菲娅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所以索菲亚对吴畏的印象很好,每当看到吴畏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升起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可惜她和吴畏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即使是同在军队当中,每天能够见到吴畏的机会也不多,最多也就是在人数中远远的望一眼。偶尔遇到能说句问候语甚至点点头,都算是意外的好消息。   就像吴畏曾经猜到的那样,索菲娅很喜欢写诗,身体里蕴含着诗人的基因,所以比较擅长脑补。与吴畏之间的隔阂反而加深了她心中的思念。这几天目睹不断增加的伤员后,因为担心同样战斗在前线的吴畏,这种思念渐渐变得不可收拾。所以才会想到通过吕兰清来找吴畏。   这时终于看到吴畏出现在面前,索菲亚的惊喜之情难以言表,激动之余,居然忘记了站在身边的儿时好友。   吴畏出来的时候晚了一步,并没有看到工人纠察队员为难索菲亚。只是和那几个纠察队员们在大门前擦肩而过。   看到索菲亚正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他,吴畏大步走了下来,用俄语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几个纠察队员还没有走进市政厅的大门,这时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刚才从市政厅里出来的那个军官正在和顶撞过他们的那个女人说话。   和索菲亚不同,纠察队员们能够分辨出吴畏的大致身份,虽然不知道吴畏就是此时城内的最高指挥官,但是也知道这人的官衔不低。   看到吴畏和索菲娅站在一起,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多作死。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勇气过去解释,连忙快步走进市政厅内,希望离索菲亚两人越远越好。   索菲娅听到了吴畏的问话,这才反应过来,她轻声的“啊”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喀秋莎,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解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吴畏不知道索菲娅是刚刚遇到喀秋莎的,以为这就是索菲娅找自己的原因,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美人当面,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向索菲娅温声问道:“这是你朋友吗”   和索菲亚不同,喀秋莎看到吴畏出现之后,心中的惊讶程度简直不亚于在莫斯科见到了沙皇。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索菲娅要可以帮她找的人竟然是一名高级军官。   震惊之余,她看到吴畏问起自己的身份,脑子中一片空白,慌乱中向吴畏行了个宫廷礼,也不管是不是不伦不类。索菲娅见到吴畏脑子放空,那是高兴的,她这个却是吓的。   喀秋莎和索菲亚都已经为人母好几年了,用吴畏穿越前那个时代的话说,就是快过保质期了。特别是喀秋莎,生活条件一直不错,又不怎么运动,早已经不得少女时代那种苗条的身材。反倒是索菲亚因为生活条件艰苦,身材的变化不大,只是皮肤要比喀秋莎粗糙多了。   吴畏虽然不像这时代大多数国人那样见了大洋马如同见鬼,但是对于这种逐渐发福的中年妇女也没什么兴趣,看到喀秋莎向他行礼,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又把目光转回了索菲娅身上。   索菲亚定了定神,先介绍了喀秋莎的身份,然后向吴畏问道:“你能帮助她吗?”   吴畏犹豫了一下,就像在日本时那样,以他的身份想捞个人出来非常简单,唯一的问题是有没有那个必要?人家内田妹子起码看着养眼,帮这位大妈又是个什么鬼?   不过索菲娅好歹现在算是自己人,吴畏也不好推得太干净,正好这个时候一个负责民政的俄共军官走了过来,吴畏叫住他,然后向喀秋莎说道:“把你的事告诉他好了。”   那个军官正忙得头昏,倒也没有多想,以为吴畏只是临时遇到了喀秋莎,所以帮她问一下,于是向喀秋莎点头说道:“你跟我来吧!”   喀秋莎迟疑着看了一眼索菲亚,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离开,索菲亚鼓励的看着她说道:“放心吧,我在这里等你。”   喀秋莎看了看索菲娅,看出她和吴畏还有话要说,终于跟着警官走了,那个她带来壮胆的侍女也连忙跟了过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吴畏向索菲亚说道:“夜深了,城里不安全,我在指挥部里给你找个房间休息一下,不要回去了。”   索菲娅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说道:“爱丽丝还在营地里……”   吴畏这才想起来索菲娅还有一个女儿,摆手说道:“那你等一下,回头我让人送你回去。”   索菲娅心中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停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说,连忙向吴畏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找你。”   吴伟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索菲娅摇了摇头,作为医疗队中唯一的女性,她受到的待遇还是很好的,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伤员们,对她的态度都很好,甚至不乏有人抢着帮他干活,让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曾经如同众星捧月的少女时代。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坚定了信心,然后对吴伟说道:“你的队伍里有一个罪犯。”   “是啊。”!吴畏说道:“你是说谢尔盖?”   他既然已经知道谢尔盖是南俄的奸细,自然不会再放他走,但是因为谢尔盖和俄共之间的关系,吴畏也不想把他送到叶卡捷琳堡去,所以只能带在队伍里。   事实上吴畏早已经想过,如果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能再携带俘虏,那就把他就地处决。只怕以谢尔盖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吴畏觉得可能有什么机会用到他。   他看着索菲娅,问道:“你怎么见过他了?”   “我看到有人给他送饭。”索菲娅低声说道,她不想在这上面多说,接着说道:“我在莫斯科见过他。”   “什么?”吴畏大吃一惊,“会不会认错人了?”   “就是他。”索菲亚很肯定的说道。   索菲亚是贵族出身,又受过良好的教育,更兼心地善良,家道中落之后仍然比较同情穷苦的平民。这个时代受过教育的穷人女性简直是稀有动物,所以在莫斯科的时候,就引起了俄共中孟党的注意。   她曾经被邀请参加过几次孟党私下里召开的沙龙。那个时候俄共还没有被亚历山大四世宣布为非法政党。   也就是在那些沙龙上,她认识了谢尔盖。   听了索菲娅的话,无畏的心里已经大概明白过来,谢尔盖从前在莫斯科的时候,显然是孟党中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到达北俄后,摇身一变成了布党,而且在军队中混成了高级军官。然后转手又出卖了约瑟夫,使喀山防线一朝崩溃。   吴畏想了一下,向索菲娅点头说道:“谢谢你,这个消息很重要。”   索菲娅本来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在浪费吴畏的时间。如果不是特别想见吴畏,她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来找他。所以刚才吴畏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把这个消息说出来。现在听到吴畏肯定了她作法,顿时高兴起来,脱口问道:“你能送我回去吗?”   第552章目标莫斯科   吴畏并没有注意到索菲亚的心思,事实上他也没有去猜测女人心思的习惯。   知道了谢尔盖的秘密,吴畏觉得心情很好,这时再看索菲亚就觉得非常顺眼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索菲亚的颜值不错,要是换成凤姐,估计吴畏就直接换人来宣慰了。   他知道索菲娅要等喀秋莎,于是就要邀请索菲娅和他一起到指挥部里去等。   这个要算是意外之喜,索菲亚欢天喜地的跟着吴畏走进大门,正好看到吕兰清。   后者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向吴畏轻轻一笑,一副了然的神情,倒是什么也没说。   吴畏被她笑得有些尴尬,总不好跟她解释说,自己对索菲娅没有什么企图,只是为了答谢她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好意。   于是向吕兰清说道:“你先带索菲娅休息一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吕兰清到是很给吴畏的面子,亲热地拉着索菲娅的手到一边去了。   市政厅的面积很大,吴畏自然不会去关心喀秋莎到哪里去了。他直接走进指挥部里,吩咐人去把谢尔盖带到这里来。   很快谢尔盖就被人押送了过来,这几天他跟着军队行军,很是吃了一些苦头,最主要的是前途未卜,心里忐忑不安,精神上受到的折磨也就更加严重,看起来比起在溃军当中那会可憔悴多了。   他被带进一间空屋子里,一眼就看到已经等在屋子里的吴畏,心中一惊。因为搞不清楚情况,也就没有急着说话。   吴畏负手站在屋子中间,盯着谢尔盖看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指挥你的不是米哈伊尔对不对?”他说道:“奥西波维奇叛乱已经被镇压了。”   谢尔盖大吃一惊,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胡说什么?”   吴畏摇了摇头,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扔到桌上,然后说道:“这是叶卡捷琳堡新来的电报,布党内部有人举报奥西波维奇密谋叛乱,接应乌拉尔大公,里面提到了你。”   谢尔盖愣了一会儿,这才颓然坐到椅子上,摇头说道:“他们太天真了,总是不肯相信武力。”   “有件事我很好奇。”吴畏说道:“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亚历山大四世已经意识到工人运动不可阻挡,所以答应承认孟党的合法地位,条件是消灭北俄和布党,与政府全面合作。”谢尔盖说道。   吴伟点了点头,显然南俄方面的人也不蠢,已经意识到了工人运动与工业化进程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自己刚才扔到那里的文件夹,递给谢尔盖说道:“你不看一下吗?”谢尔盖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翻开文件后,赫然发现里面的电报居然是一张白纸。   他心中一缩,愕然抬头盯着吴畏,“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想的一样。”吴畏说道:“没有电报也没有叛乱,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堡出了什么事,甚至都联系不上那里。”   谢尔盖怒吼了一声,扔掉文件夹下扑了过来,吴畏抬起腿一脚踹在谢尔盖的肚子上,把他直接踹倒在地上。   门外的卫兵听到声音冲了进来,看到谢尔盖的样子,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痛打落水狗。   吴畏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谢尔盖,说道:“把他交给工人纠察队审判。”   一个参谋迟疑的问道:“为什么不送回叶卡捷琳堡:“   吴畏摇了摇头,笑得高深莫测,“这种事情,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反而不好办,我们已经误会过米哈伊尔了,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天亮的时候,诺夫哥罗德城内终于恢复了平静,重新归建的独立团士兵们,从各自临时休息的地方走出来,开始集结准备转移。   吴畏站在卡车旁边正在核对参谋们制定的进攻路线,看到索菲亚带着喀秋莎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离着老远,他们就被独立团的卫兵拦住了。   卫兵和索菲娅低声说了两句话后,就转回头走过来向吴畏报告。   吴畏没有等他过来,就把手里的文件收起来,自己主动迎了上去。   看到他这么主动,索菲娅笑得很甜。   吴畏向索菲亚点了点头,问道:“我让人通知你留下来,你接到通知了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我不想留在这里。”   索菲娅说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莫斯科。”她说道为:“那里我很熟悉,可以帮到你们。”   吴畏摇了摇头,心说你以为满地都是谢尔盖这种人吗?   他向索菲娅笑道:“太危险了。我们是要一路作战的。”   索菲娅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道:“青小姐为什么可以跟着你?”   吴畏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心想莫非这是在吃醋?   他摊手笑道:“嗯,她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怎么能和他比。”   “我可以把小莫尼卡留在这里。”   索菲娅说道:“喀秋莎答应照顾她。”   听到这里,吴畏转头去看喀秋莎,喀秋莎有些慌乱地向他施礼,然后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我丈夫,我们是专程来感谢您的!”   吴伟看了一眼卡秋莎的丈夫,这是一个典型的俄国男人,没什么特点,也看不出精明强干的地方,可以看出他就是那种很普通的政府雇员。昨天被抓起来,估计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报复。俄共的基础虽然雄厚,但是人总是有私心的,借机报复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向喀秋莎的丈夫问道:“有没有吃苦?”   “没有没有。”喀秋莎的丈夫连忙摇头。   吴畏微微点头。被纠察队抓起来,没有吃苦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可不知道文明执法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居然没有趁机告状,说明还是很识时务的。   他安慰男人说道:“无产阶级政权也是需要处理事务性工作的,你从前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要真心拥护新政权,就可以在新政府里发挥作用。”   男人连连点头,神色间却有一些迟疑。   吴畏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自己可以不在乎他从前政府工作人员的背景,但是俄共的人可没这么心宽,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弄出政审什么的。   在吴畏看来,根红苗正的人也许值得信任,但是可不一定就能办好事情。真心实意为你好然后坑得毁天灭地的人从来就没绝种过。   他四下看了看,然后让人去请伏龙芝来。   按照计划,伏龙芝会留在诺夫哥罗德协助这里的工人政权工作,为了不至于让伏龙芝体验光杆司令的意思,所以吴畏给他留下了一个骑兵连。伏龙芝今天一大早过来接收部队,所以吴畏知道他此时就在营地里。   很快伏龙芝就骑了一匹马赶了过来,这哥们儿最近也是忙得昏天黑地,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两只眼角都是眼屎,胡子拉茬的看起来跟个野人差不多。   骑马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有些走神,来到吴畏面前的时候没有及时下马,还是吴畏替他拉住了坐骑。   吴畏倒也没有责怪他下马太晚,给他介绍了一下喀秋莎和她的丈夫,然后把伏龙芝拉到一边,叮嘱道:“政府的工作要尽快恢复,一些从前的工作人员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觉得可以,继续依靠他们的工作经验。”   伏龙芝眨了眨眼睛,回头打量了一下喀秋莎和她的丈夫,低声问道:“他们可以相信吗?”   “是索菲娅的朋友。”吴畏说道:“我只是提个大概的思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你们得自己掌握。不能让诺夫哥罗德的无政府状态持续时间太长。”   伏龙芝点了点头,明白他是担心诺夫哥罗德顶不住南俄军队的反扑,向吴畏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会保护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的。”   吴畏点了点头,拍着伏龙芝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们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   伏龙芝顿时瞠目,心说海贼王是哪个女人?她缺男人吗?   吴畏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细节,看看再没有什么事情,挥手向身边的参谋下令道:“前进,目标莫斯科。”   第553章到达莫斯科   微微软呀微软和吴畏之前预想的情况差不多,独立团离开诺夫哥罗德向莫斯科挺近的一路上,除了偶尔受到地方武装的骚扰之外,并没有遇到任何正规军的抵抗。即使是本来有驻军的地方,在独立团到达之前也都已经撤离了驻地。   既然见不到任何抵抗,吴畏自然也不会客气,难得南俄政府这么配合,吴畏一面督促独立团向莫斯科行军,一面也没有忘记协助部队中的俄共军官,在沿途地方上发展实力。   等到后来这些从叶卡捷琳堡带出来的军官们因为数量有限不堪使用后,吴畏甚至亲自上阵,从地方上抽调俄共成员进行培训,以求迅速扩大俄共控制地区的范围。   吴畏熟读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期间的史料,又精通俄语,在身边俄共军地干部们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将这些自己知道的方法和理论结合到俄国的现状当中,算得上所向披靡,到了后来,接受他亲自培训的人完全不相信这个来自中国的青年将军竟然不是俄共的成员,于是在私下里,有关于吴畏是第二国际高级领导人的说法甚嚣尘上,结合到吴畏表现出来的能力,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点。   有了这个猜测,吴畏在俄国的土地上开展工作简直无往不利,所到之处,俄共干部无论孟党还是布党,都对于他异常尊敬,特别是当有人发现吴畏可以操一口流利的法语,并且很熟悉巴黎等工人运动蓬勃发展的城市情况后,基本上就算是坐实了这种猜测。   诺夫哥罗德到莫斯科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甚至比回到叶卡捷琳堡还要近一些。不过吴畏不知道在莫斯科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没准亚历山大四世已经在那里集结了几十万人的部队,等着自己去打会战。   可能有这么壮阔的前景在等着自己,吴畏自然不会玩命赶路,他一直在控制着前进的速度。以独立团的人数,即使再加上不满员的骑兵营,加在一起的力量也不足以在莫斯科玩一把兵临城下。   所以吴畏一点都不急着去闪击莫斯科,反而是趁着莫斯科东部地区兵力空虚的机会,充分发动平民,传播工农运动再加重要。只有工农革命的火焰烧起来,自己才有可能混水摸鱼。至于在这个过程当中,俄共会遭受到多大的损失,吴畏一点都不担心,估计叶卡捷琳娜也不会担心——乌里扬诺夫会不会担心就不归他管了。   事实上吴畏为了报复奥西波维奇引狼入室的行为,更希望能把孟党成员引向对抗南俄政权的最前线上去,最好两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看孟党的高层还怎么绥靖。   如果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吴畏手下全是摩托化部队和骑兵,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最多两昼夜就可以兵临莫斯科城下。   但是吴畏既然不打算快走,压着摩托化部队的速度又浪费,干脆就在行车过程中交替前行,横向扩大范围,有武力保障,推进工农革命自然要容易得多,就算来不及向诺夫哥罗德那样建立起稳定的政权,至少也能让莫斯科东部地区一片混乱。   在这个原则下,吴畏的部队一昼夜行车绝不会超过一百公里,到达莫斯科城下的时候,已经是离开诺夫哥罗德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时间内,吴畏一直很注意从后方传来的消息,特别是来自喀山以东地区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他的部队行军速度虽然不高,但是比起这个时代的普遍速度仍然高得离谱,除非后面派出骑兵传递消息,不然根本追不上他。   也不知道是后方消息闭塞,还是派出的通信人员找不到自己。直到莫斯科城下,吴畏仍然没能得到任务来自东方的消息。   他不知道约瑟夫在在喀山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被尼古拉大公消灭;也不知道米哈伊尔在叶卡捷琳堡组织的防御战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出绞肉机的效果来。更不知道叶卡捷琳娜在乌拉尔山建立的防线到底怎么样了。   他甚至都没有姚文建的下落。   对于这个拼命三郎似的人物,吴畏一直是很欣赏的,他不止一次希望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会带着他的连队,到后面赶上来。也许情况会比较凄惨,但是至少都还活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畏知道这个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尼古拉大公不可能看着喀山以西地区被吴畏搅成一锅粥,只要战事平稳下来,必然会抽调部队回防,那个时候,即时姚文建还没有被龙骑兵团消灭,基本上也没有生存的空间了。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吴畏也只能选择逃跑,更不要说姚文建现在只是纯粹的步兵了。   这一路疾行,对于摩托化部队的损耗相当大,大量达到摩托小时检修时间的车辆开始出现故障,就连作为维修车辆跟随部队行进的牵引车都坏了一辆。   在这种情况下,吴畏在离莫斯科七十公里的地方下令休整,同时派出大批的侦察部队,向莫斯科方向推进。他要知道,亚历山大四世在自己的首都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惊喜。   于是毛达泉的部队再一次受命前出,携带两辆装甲车和三辆卡车,在一个俄国骑兵连的伴随下,向着莫斯科方向前进。   因为一路上都能得到俄共地下力量的帮助,所以独立团的官兵们至于在食物方面还是有保证的,只是连续行军,行程上千公里,对士兵们的精神损耗很大。在敌占区行军和在自己国内行军显然受到的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毛达泉部在莫斯科城个遭遇到一支南俄的小股部队。毛达泉判断出这也是一只侦察部队,果然命令部发起进攻。   面对摩托化部队的攻击,那只南俄的侦察部队显然没有太好的办法,干脆转身就跑。北俄骑兵连发挥出了骑兵的优势,追上去消灭了这支侦察部队,还俘虏了几个士兵。   有俘虏在手里,毛达泉也就没有了自己撞到敌人枪口上的兴趣,让随军的翻译询问了一下口供,然后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亚历山大四世已经放弃了莫斯科,带领禁卫部队向西撤离了,现在的莫斯科是一座空城。   第554章不抵抗者   吴畏带着大部队赶到莫斯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毛达泉正和几个士兵守在前往莫斯科的路上,等待着他。   看到毛达泉的身影,吴畏急不可耐的从尚未停稳的汽车上跳下来,向毛达泉问道:“怎么回事?”   毛达泉简单的报告了自己侦查到的情况,然后总结道:“我已经进城看过了,城里的确已经空了,看不到一个军人。刚刚发现自己被抛弃的平民们正在离城市逃往乡村。”   吴伟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仍然觉得毫无头绪,皱眉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达泉虽然知道不是在问自己,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离开诺夫哥罗德后,吴畏所部的向导就全部由俄共提供,自然也有人跟随毛达泉的搜索部队行动,此时这些向导已经提前进城去联络了,但是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   在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之前,吴畏自然不敢贸然开进城里,他甚至拒绝了参谋们提出的派兵进城维持秩序的建议。维稳这种活一向是吃力不讨好的,一帮人伺候一个还嫌忙不过来,他手下这点人要是撒到莫斯科这样的大城里,那简直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说到底,莫斯科是俄国人的莫斯科,他也犯不着为了俄国人民让自己的士兵冒险。   此时的吴畏基本要算是进退两难了。在他看来,即使亚历山大四世的胆子再小,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弃莫斯科。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也由不得吴畏多疑。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挥师进城,然后一头撞到亚历山大四世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里,所以匆匆赶到莫斯科城下的独立团和骑兵营不得没敢往城里凑合,甚至还后退了一段距离,一面远远的撒出搜索部队,一面如临大敌的准备扎营过夜。   在吴畏的命令下,除了完备的防御工事外,卡车上的锅炉,全都不准熄火,司机不得离车,随时准备着一旦发现不妙,立刻拔腿开溜。   这种扎营方式绝对是个苦差事,而且经过这么长距离的行军后,独立团各种车辆的养护状态也差得令人绝望,频繁使用后,用来加装在卡车头部变成铲车和推土机的构件大量损坏,也让刚刚习惯了机械化作业的独立团官兵们叫苦不迭。   好容得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这时向导联络到的莫斯科城内的俄共干部终于赶来了,为首的人叫做波多洛夫,是个会计。   吴畏一面伸手和和他互握致意,一面也在打量着他。与在沿途见到的俄共干部不同,波多洛夫并不是无产者,从他的形象和举止上明显可以看出,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打扮的也比较得体,虽然衣料都已经有了磨损,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质地优良,裁剪也很合适。   波多洛夫戴了一幅金边眼镜,因为从莫斯科城里一路赶过来,一幅累得不行的样子,和吴畏说话的时候气还没有喘均。   因为一路上和俄共组织的关系良好,所以吴畏部队中一直跟退着俄共派出的联络人员,一方面管理俄共提供的向导,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与遇到的俄共组织联系。   有这些人的存在,吴伟自然并不担心波多洛夫的身份,只是看到波多洛夫的样子,仍然让他觉得有些惊讶。   波德洛夫简单地向吴畏介绍了一下城里的情况。没人知道亚历山大四世是什么时候离开莫斯科的,沙皇离开的谣言是在两天前才开始传播的。   而莫斯科城里里的最后一批人马,则是在昨天夜间才离开的。至少直到今天早上,波多洛夫起床之后才发现,无论是军人,还是警察都已经不见了。   不过,波多洛夫毕竟是本地人,他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也找到了几个莫斯科警察局的警察,打听出莫斯科的警察并没有随同亚历山大四世和权贵政要们一起离开。事实上也不可能,警察们都本地上,上有老下有小,当然不可能简单一走了之。而且沙俄政府的警察往高了算也只能算是内务人员,没什么战斗力,沙俄政府也没有动力带这么一帮吃闲饭的跑路。   据波多洛夫找到的几个躲在家里的警察说,他们并没有离职,只是躲了起来,亚历山大四世,和莫斯科政府离开的消息,也是这些警察告诉他的。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吴畏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莫斯科之行会如此顺利,居然还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莫斯科就成他的了,总不成亚历山大四世是革命同志?   所以即使得到了波多洛夫的确认,吴畏仍然对率领部队进入莫斯科城抱有疑虑,生怕让猪队友给坑了。   但是很显然,如果他顿兵莫斯科城外的话,不去不留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大笑话,估计以后京剧都不唱空城计,敢喊现代版莫斯科了。吴畏脸皮再厚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当场授权波多洛夫,组建工人纠察队,成立莫斯科政府。   一般来说,这两项要求的顺序应该颠倒过来,像吴畏这么吩咐,那就算是司马昭之心了。   也不知道波多洛夫是不是特别聪明,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吴畏真实意图,所以对后一个要求,答应得很痛快,但是对前者则百般推诿。   看到波多洛夫为难的样子,吴畏突然明白过来,莫斯科此时是孟党的基本盘,所以毫无疑问,波多洛夫是以绥靖路线著称的孟党成员,对于武力天然有一种抗拒感。   俄国的工业布局,主要集中在大城市,莫斯科自然要算着选。所以这里一直是俄共两党大力发展重要根据地。   但是乌里扬诺夫当年被奥西波维奇排挤,愤而出走法国去刺杀尼古拉二世,然后阴差阳错之下,投入了叶卡捷琳娜麾下。南俄治下的俄共干部也纷纷投奔过去。于是莫斯科的布党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孟党挤压,成员大多星散。以奥西波维奇为首的孟党们一面庆祝把异端分子都赶出了莫斯科,一面等等亚历山大四世继续落实尼古拉二世在位地的承诺,允许俄共参政。   没想到亚历山大四世上台之后直接翻脸,开始大肆搜捕俄共分子,根本不管什么孟党布党。奥西波维奇也算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有同志掩护不愁被捉,仍然带了一群人跑到叶卡捷琳堡去投奔了从前的皇后。   果然乌里扬诺夫没有大胡子的心狠,吃了这个哑巴亏之余,也只能奔走在外,图个眼不见为净。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北俄方面并不是俄共一统天下的局面,乌里扬诺夫接纳奥西波维奇,只是因为还有个斯托雷平在旁边虎视眈眈。   俄共在莫斯科号称有十万党员,莫斯科当局自然抓不干净,所以波多洛夫这样的人才得以潜伏下来。   事实上,以莫斯科当局对俄共的了解,他们还能为俄共只吸收无产者和产业工人,根本没想到会有像波多洛夫这样的人,除非有人举报,不然就算他站在大街上大叫自己是俄共分子,警察恐怕也只会当他发疯,这也是一种保护色。   只是吴畏这一路行来,从诺夫哥罗德开始,他所接触到的俄共领导者,无论是布党,还是孟党,对于掌握属于自己武装的建议,都是比较响应的,像波多洛夫这样鉴定反对武力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很显然,他要么没吃过没有武装力量的亏,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抵抗者。   所以看着面前的波多洛夫,吴畏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相信俄共在莫斯科一直顺风顺水,所以很显然,波多洛夫属于后者,他渴望权力,却不愿意流血牺牲。   第555章莫斯科大坑   在吴畏的计划里,莫斯科占有着很重要的一环。毕竟这里曾经发生过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在这场大战当中,交战双方投入数百万大军,历时几个月,毫无疑问,可以作为二战的转折点。   所以如果吴畏无法占领莫斯科,那也就算了。既然能够进入这座城市,吴畏当然希望它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帮助自己抵挡住反扑的南俄军队。   但是很显然,这一切假设都建立在俄共的合作上面。   这一路上,吴畏考虑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包括亚历山大四世坐拥重兵,准备在莫斯科城下包围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吴畏才宁可拖慢进兵的速度,也要一路上建立俄共政权,就是为了万一情况不妙,他需要夺路而逃的时候,沿途有人接应。   但是现在看来,虽然亚历山大四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弃城逃跑了,但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莫斯科的俄共领神,竟然会是一个投降派,执行的是不合作原则。   这件事如果结合俄共的政治纲领来看,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不知道起草共产主义宣言的两位大胡子前辈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再死一次。   另一个历史,镇压俄共卓有成效的斯托雷平现在正在叶卡捷琳娜的政府里面担任要职,虽然与俄共之间的关系紧张,但是也远远没有达到无法共存的地步。   倒是新任莫斯科政府在亚历山大四世的领导下,对俄共进行了严酷的镇压,现在看起来,效果比另一个历史上的斯特雷平做得更好。   所以在此时的莫斯科城内,吴畏即使想要找个人来代替波多洛夫,居然也不知道应该找谁。留在莫斯科的俄共两党基础还在,但是拥有领导才能的人一个都没有,至少最近出现在吴畏面前的这些人都不堪大用。   这个事实让吴畏觉得非常郁闷,即使在确定莫斯科城内真的没有埋伏,从而挥军进入莫斯科之后,他的心情也没有变得愉快起来。   进入莫斯科之后,吴畏并没有住进大名鼎鼎的克里姆林宫里,而是按照一贯的风格,把莫斯科市政厅作为自己的指挥中心。   占领莫斯科之后,吴畏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查明亚历山大四世为什么要率军离开这里。   不弄清楚这件事,吴畏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很担心自己的脑袋在肩膀上呆不安稳。   而他下达的第二个命令,则是尽快与诺夫哥罗德取得联系。   因为在这一路西进的过程当中,并没有发生一般意义上的大战,南俄地方政府也没有吴畏坚壁清野的狠劲,所以沿途基础设施保存还算完好。   例如诺夫哥罗德到莫斯科之间的有线电报通讯线路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损坏,这让吴畏在离开叶卡捷琳堡后终于第一次掌握到了一项比较快捷的通讯手段。   亚历山大四世的撤离行动,虽然仓促,但是结果仍然很完满。或者说,莫斯科城内的高官显贵们很有行动力,所以波多洛夫搜了一圈,居然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了解内情的人,来让吴畏进行审讯。   吴畏当然不相信,亚历山大四世会完全放弃自己的首都,他肯定会在莫斯科城内留下潜伏的力量,可惜吴畏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来等待有机会破获这个网络,而且他也很怀疑波多洛夫的政府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来做这件事。   比起亚历山大四世离开的原因,诺夫哥罗德那边倒是很快传来消息。尼古拉大公回援部队的前锋已经出现在诺夫哥罗德城下,并且对诺夫哥罗德进行了一轮试探性的攻击。   但是很显然这支以轻步兵为主的前锋部队缺乏重武器,所以并不具备夺取一座城市的能力。留守诺夫哥罗德的伏龙芝也不会笨到带领民兵出城和正规军打野战。   所以这支先头部队在看不到成功希望的情况下,果断放弃了继续进攻的企图,沿沃尔霍夫河向南而去。   据当地人确认,在河上游附近在那边有一段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段,伏龙芝认为,这支先头部队可能会选择在那里渡河。   因为伏龙芝手下并没有可以在野战当中与正规的精锐步兵作战的部队,所以他也就没有派人出城沿河阻击,只是将这个消息简单的通报给吴畏知道。   吴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确感觉到了恼火。诺夫哥罗德是他给尼古拉大公准备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他就是希望伏龙芝能够据河防守,堵住尼古拉大公西进的通道,给自己争取时间。   要不是为了这个目地,吴畏又怎么可能会扶持俄共在诺夫哥罗德建立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政权?   结果现在被他寄予厚望的伏龙芝干脆就没有出手,只是坐看那支团营级部队渡河西进,来捅自己的屁股。   吴畏虽然也在诺夫哥罗德西岸地区布下了很多棋子,但是在这些地区的俄共武装力量还很弱小,就连压制旧势力都很勉强,当然也并不具备与南俄正规军相抗衡的实力,自然也没办法承担迟滞甚至阻击尼古拉大公回援部队的任务。   如果站在伏龙芝的角度上来说,他的应对其实是非常正确,只要守住诺夫哥罗德,尼古拉大公的大部队,就不可能携带重型装备渡过沃尔霍夫河,那样的话,只有轻步兵的部队,无论是在机动力还是攻击力等方面都非常有限,等于是已经削弱了追击吴畏的力量。   但是在吴畏看来,如果尼古拉大公的军队可以源源不断的渡过沃尔霍夫河,那么他一旦遇到南俄的优势后力准备撤离的时候,东归路线就不再安全,伏龙芝的作法简直就是在逼迫他在莫斯科与南俄军队决一死战。   吴畏不知道这是不是伏龙芝的真实目地,事实上知道了也是没用,战场上很多时候,并不是说你识破了对方的计谋就可以占到上风,在很多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明知道在自己面前有一个大坑,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第556章意外的人选   对于吴畏来说,莫斯科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山芋,而且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闻起来是真香,捧起来也真烫手。   所以在这件事里,最让人郁闷的部分是,这个在所有人眼中热气腾腾的大山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不但吸引力不足,而且还相当烫手。偏偏他还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大家都知道俄国人民的大救星打的主意是随时准备开溜,恐怕转眼间就要卷堂大散了。   因为这个原因,吴畏的脾气就显得很有些暴躁,看什么都不怎么顺眼。虽然他不会迁怒于人,但是考虑到他在部队中的巨大声望和本身的重要性,他打个喷嚏,基本上全团就要感冒了。   所以发现吴畏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无论中俄官兵,在他身边出现的时候都很自觉的放轻了脚步,托他老人家的福,大家轻松占领南俄首都的喜悦都没办法表达出来。   吴畏打发时间的时候喜欢看地图,然后在心里进行各种兵棋推演,要是再喜欢坐在吉普车里睡觉,就只缺一架飞机了。   但是此时他能够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每当看地图的时候,他都觉得南俄军队会从任何一个地方跳出来,然后逮住自己一顿暴打。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于是干脆放弃了这个爱好,自己走到角落里端了一杯水开始发呆。   莫斯科刚刚被占领,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所以市政厅里人来人往,除了他自己带的兵以外,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没有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军官是干什么。   吴畏发了一会呆,突然意识到有人向他走来,下意识的收回目光后,就看到吕兰清正看着他穿过人群。   吕兰清是第一次到达莫斯科这座城市的,虽然她到俄罗斯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叶卡捷林堡都逛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仍然被这座欧洲名城所吸引,进城后就一直在盘算怎么才能在城里逛个痛快。   有了诺夫哥罗德的经验,吕兰清当然知道应该有军方陪同才会安全,没想到去找刘东明的时候,听他隐晦提到了吴畏现在的状态。   吕兰清和吴畏之间的关系在独立团官兵们的眼中一直有些不清不楚,对于这个追随吴畏从北京直到莫斯科的女记者,要说没人八卦是不可能的,不过至少部队中的高级军官们都知道,吴畏不可能有什么时间和吕兰清偷情,秘密情人的说法自然也就没什么市场,倒是大家都猜吕兰清暗恋吴畏。顺便对吴畏被美女倒追都还能忍住不伸手感到深深的不解和浓浓的的鄙视。   如果是在平时,就算大家觉得吴畏的状态不好,多半也不会主动凑这个热闹,毕竟以吴畏的性格,这种马屁很容易拍到腿上去。至少以刘东明的身份和性格,绝不会向吕兰清暗示什么,由此可见,独立团上下对吴畏的状态有多担心,毕竟此时大家孤军深入敌后,全指着吴畏带领他们渡过难关。   吕兰清在独立团里混了那么久,当然知道吴畏的重要性,所以虽然对刘东明的暗示有些羞恼,却还是如他所愿直接来找吴畏。   吴畏正是一脑门官司的时候,思维还停留在莫斯科战局上,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猜到吕兰清的来意,还很好心好意的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吕兰清虽然听了刘东明的暗示后,立刻就过来找吴畏,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对吴畏有情不假,奈何全付流水落花,要说心中全无芥蒂连自己都不信。   吕兰清在京津一带,也算是出名的美女,更兼有才名,勾勾手都不知道能让多少男人打破头,居然在吴畏这里倒追都看不到效果,要不是她知道吴畏和叶卡捷琳娜有一腿,恐怕都要怀疑吴畏的性向了。   所以听到吴畏的话,吕兰清柳眉微竖,抿了抿嘴,才算是压上心中的火气,含笑说道:“有困难当然要来找这座城市的主人。”   吴畏的脾气说不上好,不过倒也不会和美女一般见识,所以虽然听出吕兰清语气中的不满,也没往心里去,很诚肯的解释道:“现在城里不太平,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看起来他还在以为吕兰清不高兴是因为没办法自由活动。   吕兰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我还有机会看这座城市了吗?”   吴畏愣了一下,探究的看着她。吕兰清不会俄语,独立团的官兵也用不着请她出马,自然不可能是替人来打听消息,所以她能提出这个问题,很明显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吴畏实在不愿意相信事情已经变得如此明显。   “谁对你说的?”吴畏问道。   “我的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吕兰清对于吴畏总是看不起自己的智商很不满意,“用得着别人来告诉我这么明显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纯粹倒霉,吕兰清在吴畏面前,除了第一次见面就识破了吴畏和秋卫卿之间的情素之外,基本上都是处于弱势,自然也没有展现能力的机会,所以吴畏虽然知道吕兰清与秋卫卿并称双株,却只以为是指吕兰清的文笔,并没有意识到这年头记者这个行当还没有细分,像吕兰清这样的记者绝不是只有文笔就能混出头的。   他看着吕兰清,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道:“你猜得没错,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吕兰清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毛,“连你都没有办法?”   吴畏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   “你是无敌统帅,不败军神。”吕兰清看着他,低声说道:“在大家心目中,你就是神仙。”   吴畏愣了一下,摇头道:“这次还真不是我客气,人力有时而穷,我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反正他现在没什么事情可做,吕兰清也不是外人,于是他就把自己面对的困境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没有地方上的配合,再强的军队也只能是无根之木,扎不下根来,就只能被潮水冲走。”   吕兰清没有接话,垂下眼睑想了一下,问道:“既然你需要一个支持你的政府,为什么不让自己人来做?”   “当然是因为我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没人帮忙就自己来做,吴畏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么简单的解题思路?问题是他手下除了打仗的人才就还是打仗的人才,俄国骑兵们普遍文化水平低,缺乏政务能力,独立团的军官们先不说有没有这个水平,这帮家伙连俄语都不会说,自然更不可能担负起这个任务。   没想到吕兰清很自信的看着他,说道:“你当然有。”   吴畏张了张嘴,然后才苦笑道:“你不会是想毛遂自荐吧?”   吕兰清摇了摇头,缓缓说出一个名字,吴畏顿时大吃一惊,差点咬着舌头。   第557章军政府   刚才听到吕兰清的话后,吴畏第一个反应是不信。无论什么时候,好发大言的家伙都不少,特别是在外行眼里,那真是万事皆有可能,当权者要是真信了,变成笑柄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吕兰清并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她有足够的智力来思考这方面的问题,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和自己有相同的利益关系——毕竟如果吴畏被人包了饺子,吕兰清也跑不出去。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吕兰清缓缓说出的这个名字仍然让吴畏大吃一惊,差点咬着舌头。   他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是说我?”   吕兰清点了点头,她在日本的时候给程斌做过专访,平日里也多有接触,亲口听程斌承认很多施政思路都是来自吴畏。更重要的是,她和秋卫卿的通信当中,经常能够看到秋卫卿称赞吴畏眼界开阔,心思灵巧的词语。   显然这两个人都不用去拍吴畏的马屁,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拍,所以吕兰清还是很相信这个判断的。   她看着一脸困惑的吴畏,点头说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从政?”   吴畏放下手臂,苦笑了一下。几年前陪叶知秋访问欧洲的时候,叶知秋就邀请过他弃武从文,但是被他拒绝了。在他穿越前,各种官文电影电视剧他看过不少,印象里政坛就是一锅黑到掉渣的染料,所以对于从政这件事一直很有抵触。而且作为一个军人,他对能吏在国家发展中可以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也深表怀疑。这玩意可不是文明游戏,没武力还可以花钱去策反敌国。对于一个缺乏战力的国家来说,文明成就就是给别的国家刷点用的。   他深思了一下,挥手说道:“这件事等我再想想。”   吕兰清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了。”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又说道:“顺便说一下,同样的事情,你在迪化的时候已经干过一次了,别告诉我,你只敢在自己的国家里动手。”   这算是压垮吴畏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立刻放弃了去思考干不干这件事,转而开始琢磨怎么干。   吕兰清说的没错,吴畏插手政务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日本的时候,就曾经对着程斌指手划脚过,这个基本就算是吴畏捞过界了,如果换一个人,两个人当场翻脸撕逼都是很有可能的。也就是程斌一方面比较了解吴畏的性格,知道他不是故意来抢自己的风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程斌很清楚吴畏在工业化布局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所以才会从善如流。   而在迪化的时候,吴畏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消灭首都师叛军后,他曾经在迪化城里军政一把抓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把权力移交出去。   所以要说他没有从政的经验那就属于睁眼说瞎话了。只不过这些经验都是隐藏在幕后时得到的,大多数人注意到的只是他身上的军神光环,也就是吕兰清这样一直关注他,又有机会深入了解他的人才会明白。   对于吴畏来说,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亲自操刀这种可能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俄国人,为叶卡捷琳娜打仗,还可以说是盟友的责任。但是,在俄国管理一座城市甚至一片地区,吴畏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还可以让一个外国人来干。   这种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就像是在辽阳战役之前,没人能够想到现代防御战还可以像吴畏这样打。但是等到辽阳战役打完之后,所有关注到这场战役的世界列强,都恍然大悟地意识到速射武器在防御战当中的重要地位。   此时的吴畏虽然并没有管辖莫斯科这座城的名义,但是他却在实际上掌握着这方面的权力。得益于波多洛夫不愿意组织属于自己的武力,所以现在在整个莫斯科城内,吴畏的拳头才是最硬的。   在吴畏召开的紧急会议中,他公开宣布成立莫斯科军政府,由自己代理最高长官。波多洛夫等俄共领导人都被这个决定吓坏了。但是孟党一脉相成的妥协精神此时发挥了作用,让他们没有勇气立刻表达出反对,既然他们可以对沙皇妥协,当然也可以对吴畏同样来这么一下,毕竟看起来,吴畏这个党外人士可不像乌里扬诺夫一样有那么多顾虑。   吴畏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立刻开始布置相应的工作,并且将波多洛夫之前稳定城内局势的指示改变成要求各行各业立刻恢复生产。特别是重工业,吴畏需要大量的武器。亚历山大四世可以带走城内的枪支弹药,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带走配套的生产设施,甚至都没来得及进行破坏。   现在吴畏需要这些遗留下的设备充分发挥作用。   除了枪炮之外,他更看重的是莫斯科地区的工业生产能力,俄国作为一个老牌工业帝国,也许平均发展水平不高,但是至少在莫斯科地区,它的生产能力完全可以轻松超过汉阳兵工厂的水平,而作为实际设计者,吴畏完全有能力依托这里的工业能力对自己的机械化部队进行维护和检修。   就在吴畏在莫斯科致力于开展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生产运动时,在遥远的叶卡捷琳堡,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米哈伊尔满身硝烟面容疲惫,胡子几天都没有刮了,乱糟糟的几乎覆盖了大半张脸,他站在自己的指挥部里,盯着刚刚从前线回来,军装都已经破破烂烂的通讯兵,大声吼道:“告诉你们团长,在今天晚上之前,不许放弃阵地。”   按照道理说,通讯兵在米哈伊尔这个级别的军官面前,是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的,但是,连续十几天的激战,已经让这种阶级之间固有的距离变得模糊了,毕竟大家随时都会死去,自然也就缺少了对权威的敬畏。所以传令兵大声叫道:“我们团已经没几个人了,让我们撤进城里吧!”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去传达我的命令。”   通讯兵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重新投身到隆隆的枪炮声当中。   米哈伊尔的副手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吴将军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可以适当的准备巷战。”   米哈伊尔痛苦的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全部退回城内的话,乌拉尔大公不再进攻改为围困,就可以抽调大量的兵力向东前进。为了皇后陛下的安全,我们必须把这些该死的南方兵拖在这里。吴将军说过,这里必须成为一个绞肉机,在这里搅拌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南方人的血肉,同样也必须有我们的。”   他看着自己的副手,说道:“为了这个目标,已经有来处中国的军人牺牲了,他们在保卫的是我们的胜利成果,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保存实力呢?”   第558章转进   在俄国广漠的土地上,米哈伊尔并不是唯一感到烦躁的统帅,就在离他十几公里远的地方,尼古拉大公也正在对自己手下的军官们发着脾气。   这位南方俄国最位高权重的统帅虽然是尼古拉二世和亚历山大四世的亲叔叔,但是年龄和他们相差并不太大,今年还不到五十岁的大公可以说正处于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是很显然,此时的大公看起来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年轻,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头发也显得有些花白,就连身上式样繁杂的军装都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大公的迅速衰老正是从一年前的斯韦尔德洛夫斯克战役开始的,当然在现在看来,那次战役也可以称之为第一次叶卡捷琳堡战役。   就是从那次战役开始,北方俄国政权才站稳了脚跟,开始了与南俄政府分庭抗礼的局面,直接导致了强大俄国的分裂,对于巴尔干地区的统治力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尼古拉大公是俄国西进计划的狂热支持者,在他看来,世界的中心在西方,遥远东方也许可以为俄国提供一个出海口,但是对于俄国来说,在世界尽头出海显然对于宣扬俄国的荣耀没什么帮助,绕过大半个地球去捅欧洲的屁股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可笑的想法。   所以在第一次叶卡捷琳堡战争当中,他才会因为急于求成,而遭到北方俄国的沉重打击,一下损失了几十万精兵,让叶卡捷琳娜政府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次卷土重来,尼古拉大公已经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虽然一开始就利用北方政府当中的反对派取得了突然袭击的优势,但是仍然尽量采取稳扎稳打的原则,逐步向东推进。   但是这个在尼古拉大公看起来足够稳妥的打法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取得意料当中的效果,至少十几天过去了,他现在仍然顿兵于叶卡捷琳堡城下,甚至没办法将北方政府的部队完全压入城内。   远方的战场上又一次传来大口径火炮的轰鸣声,即使是在尼古拉大公的指挥部里,也可以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的威力。在几天前,叶卡捷琳堡内的守军就已经消耗光了所有的大口径炮弹,所以现在这些炮声毫无疑问都是来自于尼古拉大公的部队。   但是听着这隆隆的炮声,尼古拉大公却丝毫无法感觉到满意,因为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补给渠道也出现了问题,炮弹的存量眼看也要见底了。   他烦躁的在指挥部里踱着步子,思考自己接下来可以采取的行动。这时一个参谋跑了进来,递给他一封战报。就在刚才,第十二掷弹兵团攻克了叶卡捷琳堡外北方军队的最后一块阵地,全歼阵地上的守军,从此以后,战斗将正式进入城市争夺战。   尼古拉大公并没有因为这份战报而露出任何一点喜色,如果是在十天前,哪怕是五天前,他都会很高兴接到这个消息,但是此时才开始城市争夺战显然已经太晚了。   他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喀山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吗?”   参谋尴尬的摇了摇头。喀山防线崩溃后,尼古拉大公的第一个作战目标就选择了北俄喀山方面军的军部,先后动用了四个军的兵力包围了约瑟夫的喀山指挥部。   相对于刚刚突破喀山防线,士气正旺的南方军队来说,喀山方面军在最初的抵抗显得非常无力,几乎在第一天就丢掉了三分之一的阵地,但是随着战争的进行,约瑟夫直属军队的战斗力也在迅速提高,战斗日趋激烈,很多阵地双方都需要反复争夺几次甚至十几次,才会宣告易手。   随着约瑟夫一方阵地被不断压缩,尼古拉大公敏锐的发现自己的大部队已经在约瑟夫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因为包围圈的缩小,他的兵力显得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有效展开。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他留下了一支部队继续围剿已经遭到沉重打击的约瑟夫,自己带着大部队继续东进,再一次兵临叶卡捷琳堡城下。   直到几天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决定的错误之处,他太高估了自己部队的战斗力,或者说,他太低估了北方军队的战斗力,因为平均用力,他还没有真正消灭两个地方中的任何一股敌人,而放任约瑟夫的喀山指挥部存在于自己的后方,也让他没有办法安全的转用兵力。   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头痛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支番号不明的小股部队居然避开了自己的大军,穿插到了喀山防线以西地区,并且直扑诺夫哥罗德。   这支最初并没有引起尼古拉大公注意的小股部队很快展现出了惊人的破坏力,来自诺夫哥罗德的补给完全断绝了。直到这个时候,尼古拉大公才意识到莫斯科可能出了什么事,居然没有能力扑灭这支骚扰部队。   当时尼古拉大公已经包围了叶卡捷琳堡,实在舍不得放弃这块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所以左思右想之后,尼古拉大公才决定孤注一掷,先解决掉叶卡捷堡再说。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不但叶卡捷琳堡守军在米哈伊尔的指挥下顽强抵抗,而且更让尼古拉大公感到郁闷的是,北方政府提前动员了叶卡捷琳堡附近地区的平民百姓,不但进行了大规模的疏散,而且搬走了所有可以做为补给品的物资。   在确认失去补给渠道后,尼古拉大公曾经派出大批人手向周围搜索,试图就地解决一部分食品补给,但是收效甚微,他的部队现在已经需要在野外收集野菜和果实充饥了。   比起这些来说,更致命的一点则是,他的部队弹药消耗极大,突破喀山防线后缴获到的大量弹药物资即将消耗殆尽,在尼古拉大公看来,即使占领了叶卡捷琳堡,他也不可能再有力量向东进军,更不要说击溃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的北方军队。   作为一名统帅,在权衡利弊之后,尼古拉大公终于作出了正确的决定,他命令参谋们立刻着手制订撤退的计划,放弃叶卡捷琳堡,向西撤退,他需要回到莫斯科,搞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把那支跑到自己地区上骚扰的小股部队揪出来,狠狠的消灭掉,来出这口恶气。   第559章交给国家   吴畏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尼古拉大公发泄怒火找回算自信的目标,此时的他正站在莫斯科城内一座工厂的厂房里,一面打量着身边造型古朴的机器设备,一面向工厂的负责人交代着自己想法。“重心要低,结构尽量简单……”   “没错,不用车轮,我们用履带……履带,你没见过拖拉机吗?连推土机都没见过,你一定不看网文……”   “结构要简单,尽量使用冲压成型技术……冲压成型就是……你没见过水压机吗?”   “铸造车间必须尽快复工……没有镗床就用手工,精度无所谓,只要不会四处漏油就行……”   “这个叫互换性,你不知道尺寸工差?”   匆忙汇集起来的几个技术管理人员,紧紧跟随在吴畏的身边,一面费力的听着吴畏口中的各种名词和术语,一面绞尽脑汁的理解着这些名词代表的含义。   俄共成员当中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很少,事实上,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通常也很难沦落到无产者这一步。而且托奥西波维奇的福,他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带走了大量有文化的技术人员,现在这些人都在北俄政府内部发挥力量,莫斯科城内的属于俄共的技术人员所剩不多,很难理解吴畏这些跨时代的理论。   这个现实让吴畏觉得很无奈,他找不出可以信赖的技术人员,只能指望自己的运气足够好,撒的种子够多,多到足够收获一两颗好苗。   当他费力地向技术人员们讲解自己构思的时候,吕兰清匆匆走了进来。   因为城内的乱局,所以吕兰清并没有机会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吴畏怕她闲不住弄出事来,所以干脆带在身边当成秘书来用。说来惭愧,吴畏如今已经官至上将,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秘书。   此时的莫斯科城内,中国人绝对要算一等人,特别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对于这些东方面孔的人物都有些避之惟恐不及的意思,所以看到吕兰清走过来,围在吴畏身边的技术工人们很快散了开来。   吕兰清身为美女,有一个好处就是早已习惯了无视闲杂人的围观,直接用中文对吴畏说道:“波多洛夫来了。”   吴畏挑了一下眉,因为对波多洛夫的观感不佳,所以军政府成立以后,吴畏基本上就把他架空了。从这家伙的反应上来看,他并不是真正的对权力毫无兴趣。   所以当吴畏抛开他自己单干的时候,波多洛夫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基本就是一幅被人欠了很多钱的样子。   根据吴畏安排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波多洛夫这几天一直在城内不断的活动,可惜他手下的没有合适的情报人员,还弄不清波多洛夫想干什么。   比起独立团完备的参谋制度来,谢苗的骑兵营就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部队配置,除了战斗主管之外,很少有辅助性质的军官,甚至连在北方军队当中普遍存在的政治委员都欠奉。这一点倒并不难以理解,谢苗效忠的是叶卡捷琳娜,自然不会允许,俄共参透自己的部队。在这一点上,他的部队可比另外两支部队纯净多了。   独立团的人不会俄语,也没什么施政才能,训练一下工人纠察队还行,内政方面帮不上什么忙。而即使把骑兵营都算成吴畏的班底,他手下值得信赖的人也实在太少了,内政方面千头万绪,如果每一件事都由吴畏自己来做,就算一天工作二十五个小时,他也办不了多少事情。   在去见波多洛夫的路上,吴畏向吕兰清问道:“亚历山大四世的去向还没有消息吗?”   吕兰清摇了摇头,缺少地头蛇的有力配合,他们在情报方面简直毫无进展。   吴畏有些烦躁的说道:“莫斯科城里有那么多的官员和贵族,他们不可能全部逃走,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人呢。”   “因为莫斯科城里有上百万人口。”吕兰清提醒道:“除非有人指认,否则就算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吴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正确的,但是仍然很不服气,“难道我们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吗?”   “你得知道,阶级之间的壁垒是非常严密的。除了经常打交道的人,平民百姓认识城里贵族的可能性有多大?”吕兰清说道,“起码如果你让我带你去捉天津城里高官的话,我也找不出几个来。”   吴畏摇了摇头,招手示意身边的卫兵过来,然后低声的吩咐了几句。他并没有避开吕兰清,所以卫兵离开后,吕兰清不赞同的看着他,摇头说道:“你把希望寄托在告密者的身上?”她说道:“怎么甄别信息的真实性?”   她是记者出身,自然知道消息真假掺半的时候是最让人头痛的,在鉴别真假上面花费的时间很多时候反而是最多的。   吴畏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为什么要甄别?”   吕兰清一愣,脱口道:“怎么可以这样?”   吴畏很深沉的向她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他说道:“这些俄国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了我的国家,我可以帮助他们,但是不会为了某一个特定的人花费精力。”   吕兰清一时语塞,脚下不禁迟疑了一下,落在了吴畏的身后。   吴畏又走出两步,这才意识到吕兰清落后了,转身问道:“发现了我的本质,所以不屑与我为伍了?”   吕兰清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奇怪。”她说道:“你好像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可以为了自己士兵的家属和副总理做对,却对其他人的生命漠不关心。”   吴畏愣了一下,失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我要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完全无关的人去牺牲,那才真是莫名其妙。”   吕兰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说话。波多洛夫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到吴畏在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吴畏面前,抱怨道:“将军阁下,您怎么可以强迫工人们复工?这和万恶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吴畏温和的看着他,解释道:“当然有区别,他们是以资本的名义,我是以国家的名义。”   他摊手说道:“从现在开始,要把一切都交给国家。”   第560章要不要这么狗血   吴畏与波多洛夫的会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也许波多洛夫还心存幻想,但是吴畏已经完全放弃了取得波多洛夫帮助的努力。这个人的行为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做敌人比队友更合适,至少吴畏宁可把他推到敌人那一边去。   波多洛夫离开时,并没有掩饰他的情绪,很显然他对吴畏的态度感到愤怒,而吴畏则作出一幅悉听尊便的样子,就像完全没有看出来波多洛夫有多幽怨一样。   吕兰清看着波多洛夫的背影,疑惑的对吴畏说道:“我以为他不喜欢权力。”   吴畏讥讽的笑了一下,“他只是不喜欢为了获取权力而付出代价。”   “他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还会相信有这种好事”吕兰清说道。   吴畏笑了一下,心说这才哪到哪你还没看到要求用爱发电的呢。   转念想起波多洛夫离开时的样子,吴畏也失去了和吕兰清说笑的心情,开始很认真地考虑怎样清除波多洛夫这个隐患。   此时的莫斯科并没有完整的城市规划,工业区与住宅区之间的划分,也并不是那么明显,唯一的原则也就是离权贵们的高级住宅区和办公地点要远而已。   吴畏此时置身的工厂附近就是一片贫民区,里面的主要成员都是在工厂作工的人,毕竟对于这些无产者来说,住得离工厂近一些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体力,如果失业的话,离下一个机会也更近一点。   比起权贵和中产阶级来,一无所有的穷人们对于代表武力值的军人们的畏惧感要稍微弱一些,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当吴畏带着卫兵们穿过贫民区的时候,可以看到有相当多的人正躲在角落里默默的观察他们。   穿过贫民区后,有一片外观还算看得过去的住宅,显然住在这里的人经济状况要比贫民区的人们要好一些,至少拥有、或者曾经拥有过一定数量的财产。   因为独立团的车辆损坏数量较多,吴畏在城内出行的时候,乘坐的是在城内缴获的原莫斯科政府的车辆。很显然,亚历山大四世离开的时候,并不认为这些代表了当代工业水平的产品有能力伴随在他的左右。   让吴畏感到惊讶的是,莫斯科政府拥有的汽车数量居然不少,除了少部分是美国生产的之外,大部分居然都是来自汉阳汽车厂。   随着汽车在全世界的热销,各个主要工业强国都开始试探着进行试生产,至少在现在这段时间里,全世界能够大规模量产汽车的,只有三家,其中一家工厂在美国,这也是世界上第一家汽车生产厂,而另外两家则都在中国,其中一家是最早从吴畏手中拿到设计图的,汉阳汽车厂,而另一家则是吴畏依托塞舍尔造船厂成立的通用汽车制造厂。   在吴畏的干预下,通用汽车更加专注于发动机的研发和生产,吴畏甚至希望通用厂能够成为这世界上第一个飞机制造厂,至少那架坠毁在沃尔霍夫河中的品德号小飞机就是在通用汽车制造厂里生产出来的。   在这种近乎于不务正业的情况下,通常厂的汽车产量自然高不到哪里去,所以此时,能够大量为市场提供成熟产品的主要是汉阳汽车制造厂。   吴畏虽然和汉阳厂的关系很紧密,但是赵运铎显然没有给吴畏分成的念头,吴畏用自己的设计图换来的也不过是汉阳厂在武器生产方面的便利,但是说起来,吴畏接收到的每一件武器,总参其实都是要给汉阳厂付钱的。   虽然这样看起来不怎么公平,但是吴畏也没有资格挑肥捡瘦,毕竟要没有这种关系,赵运铎也不会宁可和总参扯皮要钱也要直接运武器给他。天津军械局也拿了他的设计,可没有这样的支持力度,吴畏要零一年式步枪还得转总参这道手续reads;。   既然这算各取所需,吴畏自然也不会自找讨厌去关心赵运铎把汽车都卖到了哪里去了,他只是从一些渠道了解到,汉阳厂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现在现在才知道,原来汉阳厂的汽车不仅仅通过大通洋行往国外倒腾,早就已经卖到欧洲去了。   这件事想想也可以明白,莫斯科政府毕竟继承了从前俄国的底子,国内经济再不堪,弄点奢侈品的钱也还是有的,自然不是一穷二白的叶卡捷琳娜能比的。倒是吴畏一开始的时候没想明白这个茬,以为是叶卡捷琳堡没看到汽车,就想当然的以为莫斯科也没有这种稀罕玩意了。   因为莫斯科政府的车子和北京政府的车子都来自于汉阳厂,而且基本配置相同,所以吴畏坐上去之后居然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他自嘲的想,也许可以给赵运铎提一下猴版的概念。   莫斯科城内的街道比起北京城来还颇有不足,所以汽车行驶得并不快,吴畏没什么事情可干,靠在车后座上打起盹来。不得不说,莫斯科的官员们可比四九城那帮同行会享受得多,起码这座椅就比他从前的座车舒服。吕兰清身为秘书,自然和他同乘一辆车,此时就在他的身边。不过汉阳厂的车型是吴畏亲自设计的,车厢够宽,像两个人这种体型,并排坐四个都没问题,吴畏自然没什么机会揩油。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吕兰清大声叫道:“停车,快停车。”   吴畏心中一惊,腰上用力,已经坐了起来,右手下滑,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枪柄。   吕兰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正侧身趴在车窗玻璃上向外看着,因为姿势的原因,衣裤紧紧箍在身上,露出惊人的腰臀比。   吴畏咽了一下口水,向回头看他的司机点了点头,示意他停车,然后问道:“出了什么事”   “索菲娅。”吕兰清一面说一面推开车门,“我刚才好像看到索菲娅了。”   吴畏一脸的无奈,心说就这点事也值当大惊小怪他正想叫住吕兰清,就听到吕兰清叫道:“你快跟我去看看,好像她被打了。”   吴畏一愣,看到吕兰清已经下了车,只好也跟了出去,心想不至于吧,要不要这么狗血   第561章左拥右抱   得益于对莫斯科城内安全局势的水平评估,所以吴畏出门的时候,身边足足带了一个连的士兵。   即使是迪化整编后的小连,一个连也有近百人了,吴畏又不是带人进村扫荡,当然不会让他们都跟在身边,这些士兵都是分批散开在吴畏附近的,形成梯次配备,在他身边的只有四辆汽车,十几个卫兵。   吴畏的汽车排在中间,因为突然停车,所以前面开路的两辆车都开出去了一段路才停下来,车上的卫兵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按照预案飞快的下车摆出战斗队形,向所有方向警戒。   吴畏对索菲娅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充其量也就是当成立头之交,属于那种突然遇到的时候想不出来什么特别问候语的人。自然不如吕兰清热心,所以下车的时候慢了一步,看到吕兰清已经拔腿向后跑去。   看着吕兰清的背影,吴畏摇头苦笑了一下,渡过喀山防线后,因数部队当中只有这两个女人,所以索菲娅虽然和吕兰清言语不通,但是朝夕相处下来,看起来也培养出足够的感情了。   此时在吕兰清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几个男人正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看样子是想制服那个女人,但是因为那个女人抵抗得很凶狠,所以一时没有得手。   一个男了被女人在脸上抓了一把,心中怒火升腾,猛的伸手抓住了女人的头发,把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伸手反正打了她两个耳光。   战斗民族的男人动起手来没什么轻重,又是盛怒之下,那个女人顿时被打得目光呆滞,嘴角流血,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男人得意的骂了一句,弯腰把女人扛到了肩膀上,转身正想离开,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挡住了自己的道路。   男人吃了一惊,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挡住自己的是一个东方女性,穿了一身合体的军装,没戴帽子,阳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靓丽的容颜。   被吕兰清的相貌震了一下,男人本能的露出一幅色授魂与的表情,身边的几个同伴更是哄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吕兰清的相貌虽然让她在很多时候大占便宜,但是在另一些时候,则会使她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当中,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换一个人,男人肯定会先注意到吕兰清身上的军装,然后意识到对方也是有组织撑腰的,这样会有利于后续解决问题的思路。   但是显然刚才和女人的搏斗让他在某一方面的本能被唤醒,所以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吕兰清的脸,然后居然就伸出一只手把吕兰清拖进了怀里,向她的脸上吻去。   在吕兰清的尖叫声中,男人听到有人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大声喝叫起来,然后腰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这次重击让男人觉得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身上的力气也消失大半,上身不由自由的弯了下来。在被吕兰清推开的同时,肩膀上扛着的人也滑落下来。   失去了掩护之后,冲上来解救吕兰清的卫兵们再没有顾忌,顿时就用一顿更加猛烈的枪托和皮靴向他发起了亲切的问候,俄国壮汉几乎在瞬间就被打懵了,甚至来不及用胳膊护住头脸。   吕兰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行动力的人,虽然只被俄国男人拽进怀里几秒钟,却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虽然下意识的推开了男人,身子也吓得软了,晃了一下觉得被人抱在怀里,连忙又剧烈挣扎起来,直到听到吴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吕兰清几乎在判断出抱住自己的人是吴畏后,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她转身伏在吴畏的怀里,全身全意的感受着吴畏臂膀带来的安全感。   吴畏抱着吕兰清,觉得她的身子正在发抖,知道刚才是被吓坏了。心中也觉得恼怒。他和吕兰清之间虽然没什么实际上的进展,但是在离开叶卡捷琳堡的时候,吕兰清说出跟随他的理由时,基本上也就相当于被表白了,吴畏就算再大方,也不会放任心仪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负。套一句比较比较流行的话,“我的妹子当然只有我自己能欺负”。   刚才这一连串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但是实际上只是发生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所以不但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没反应过来,就连被痛殴的男人那几个同伴都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这个同伴似乎只是转了个身,就被一群士兵围住痛打了。   战斗民族的男人都是热血汉子,反应过来之后,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应声就跑了两个,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打人的一方不但明显人多势重,还都有枪,想要打起来,大家也都是一体挨揍的命,这事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刚才出来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和军队钢正面。   软玉温香的感觉虽然不错,不过吴畏的意志力极强,只要他不想,就算美女坐怀也一样能把人推出去。所以他感觉到吕兰清的心情平静了一点后,就想把她推开,没想到吕兰清发现了他的意图后,不但没有顺势从他的怀抱里离开,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吴畏对吕兰清的感觉很复杂,就算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至少也要算是很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冒着伤害她感情的危险把她推开,只好抱着吕兰清向那几个士兵叫道:“行了别打了,问问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士兵已经把被扔在地上的俄国女人扶了起来,显然她还没有恢复清醒,脸上又溅了不少血,披头散发的,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索菲娅。   扶她起来的卫兵迟疑了一下,取下腰间的水壶,凑到女人的唇边喂她喝了一口,看到她睁开了眼睛,茫然的四下打量,这才向身边的人问道:“翻译哪去了?”   话音没落,他怀里的女人突然挣扎起来,士兵一下没留心,被她挣脱出去。只见这个女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四下看了一下,正好和吴畏的目光对上,她愣了一下,用俄语大叫了一声,几步扑进了吴畏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一样。   吴畏这个时候才确定这个女人真是索菲娅,实在想不到她回到莫斯科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不过现在他显然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士兵和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然后他又低下头看了看怀里左拥右抱的两个女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说我又不姓叶,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第562章突发事件   要说吴畏堂堂大好青年,在互联网时代也当过弄潮儿,各种后宫文动作片熏陶出来,也不可能没作过倚红偎翠的好梦。し不过在穿越之前,限于客观条件,这种构思也就停留在春梦当中。等到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虽然客观条件放宽了,问题是吴畏一来没有那个时间,二来也有一些精神上的洁癖,虽然一直身居高位,但是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开后宫的可能。   所以他可以和杜迪夫人春风一度,和叶卡捷琳娜颠鸾倒凤,却从来没想过对着身边的女性下手,因为他知道这两位都不可能要求自己的负什么责任,也许叶卡捷琳娜会希望自己常伴身边,但是就算自己离开了,对她们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同样的事情放到像吕兰清这样的人身上就完全不同了,人家是好人家闺女,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这可不是他穿越前那个时代,大家摇一下各取所需,然后春水了无痕。   因为这个原因,吴畏在国内一直很正经的谈恋爱,对于不可能在一起的女性绝不动歪心思。这也是秋卫卿明知道两人之间有不伦之情,却仍然能够和他保持联系的原因——因为秋卫卿相信他是一位谦谦君子,可以发乎情止乎礼。   所以现在突然之间落个左拥右抱的局面,吴畏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他张着双手,没好意思往人家姐俩的腰上放,只好直愣愣的戳在那里。   旁边的卫兵们也有点傻眼,都看着吴畏等他拿主意,要是罪魁祸首还没伏法,那大家多少还有点事干,偏偏刚才大家救人心切,这小子虽然长得块头不小,可是又忒不禁打,再捣就成肉泥了。   吴畏虽然尴尬,好歹还没到意乱情迷的份上,身子不能动,脑子还在飞快的转着,向卫兵们说道:“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他说的人可不只是那个被揍趴下的主,还有旁边那几个明显是一伙的人。   不知道俄国人当中有没有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说法,反正看到卫兵过来抓人,那几个人转身就跑。不过逃跑这玩意平时也是要练的,吴畏的卫兵们虽然没练过追逃,但是平时越野捕俘都是拿手的活,这个时候客串警察一点都不手生。   这几个俄国人转身慢的直接被按倒在地上,动作比较灵活也没跑出几步路。其中一个跑得快的被人按倒在地上的时候摩擦力没能完全克服惯性,在地上滑出半米远,半张脸上的皮都没了。   卫兵们抓人的时候,吴畏也没闲着,低声安慰着怀里的中外美人,然后发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因为吕兰清和索菲娅一个听不懂中文,一个听不懂俄语,所以他一句话得说两遍,中文一遍俄文一遍,感觉就跟复读机一样。   也不知道是吴畏的语言水平高还是他身上的味道比较熏人,两个女人总算是镇定下来,吕兰清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立刻从吴畏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发现索菲娅还在,心里不禁有些后悔,瞪了吴畏一眼,也不知道是埋怨他不推开索菲娅还是没有抱住自己。   吴畏虽然不明白吕兰清为什么瞪自己,也知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抱着人家少妇不怎么好看,于是又低声安慰了索菲娅几句,就示意卫兵们收队。   他的车队上虽然有空位,也安顿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卫队长决定招呼在外围警戒的士兵过来押解这几个俄国人。   没想到派去召集士兵的人很快回来报告,说他们发现一队武装俄国人,双方发生了冲突。   吴畏接到报告,也觉得奇怪,心里估计这是个误会,于是让两个女人坐进车里,自己带着卫兵过去了解情况。   因为过来的这一队俄国人数量不少,所以吴畏的警卫连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在各级军官的约束下向吴畏靠拢,处于后方的军人已经开始清除街道上的人群,占据要点建立防御,防备被人包了饺子。   吴畏离着老远就听到有人正在用俄语大声交涉,倒是没听到熟悉的中文,这一点其实也不算奇怪,独立团的士兵一向习惯用行动说话,冲锋的时候都不喊,真要觉得有出声的必要,手榴弹也比嗓子好用多了。   因为警卫连的士兵要阻挡对方向吴畏的方向移动,所以排出了刺刀人墙,对面的俄国人没注意到从人群后面凑过来的吴畏,还在指手划脚的和警卫连的翻译交涉。吴畏听了一会,发现这是一支工人纠察队,听人报告这边有骚乱,所以赶过来检查。   吴畏没想到波多洛夫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组织的工人纠察队倒是很认真,觉得心怀甚慰。他估计所谓的骚乱就是索菲娅的事情,现在受害人在自己的车里,吴畏不怎么方便出面,于是让人把那几个俄国人带过来,交给工人纠察队处理。   本来垂头丧气的人犯们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等看到同胞,立刻就激动起来,一面大声叫喊着,一面居然挣扎着主动投奔过去。   吴畏本来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听到这几个人的叫喊声,心中一动,转过身来。他的警卫连长也意识到不对,大声呼唤手下的卫兵把几个人带回来。   对面的纠察队员看到这几个俄国人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这几个人被修理得这么惨。等到这几个人叫喊起来的时候,那个领头的人就知道不妙,大叫了一声,示意手下们上去把人抢过来。   说起来双方都有枪,虽然型号不一样,还有代差,总算都是热兵器。不过好歹知道不是动枪的时候,所以纠察队员们基本上是拿手里的枪当棍子用。   要比局部人数,还是纠察队一方占上风,唯一的问题是独立团的士兵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要比果断可比这些纠察队员们强多了,刚才双方对峙的时候,就已经上了刺刀,这个时候动起手来,虽然没有得到开枪的命令,用起刺刀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零一式刺刀配的是水滴头折叠刺刀,零五式冲锋枪则配用卡槽式三棱刺刀,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专门用来放血的,捅到人身上就是一个透明的大窟窿。所以双方刚一动起手来,纠察队方面就倒上了一片人。   眼看着场面变成一面倒的屠杀,纠察队方面就忍不住了,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混乱中子弹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听到枪声响起,警卫连的士兵立刻就毛了,在吴畏身边的卫兵一下把他按倒在了地上,在纠察队附近的士兵则立刻开火,各种枪械组成的火力如同旋风般在街道上扫荡了一遍,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满地尸骸。   第563章生前身后名   这次冲突很快转变成了全城大搜捕,吴畏动用了手里全部的力量,投入了装甲部队和骑兵营,对于所有不立刻按要求解除武装的组织发动打击,莫斯科城内枪炮声不断,数个建筑物被夷为平地。市政厅里,吴畏沉着脸听手下的军官们汇报清缴地方武装的进展,欧阳兴祥一脸疲倦的走了进来,向他说道:“已经解决了。”   “他说什么了吗?”   欧阳兴祥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一直在说话,我没问翻译他说的是什么。”   吴畏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部队里有什么想法吗?”   欧阳兴祥迟疑了一下,这一路上俄共武装都是以盟友的形式出现的,现在却突然开始残酷打击,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战斗单位最怕目标不明确,要说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吴畏当然知道这一点,如果换一个时间,他肯定会和基层指挥员统一思想,但是现在他缺少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所以理解不理解都必须执行。而且说实话这件事的思想还真不太好统一。   好在莫斯科城内的俄共武装没什么战斗力,大多数又属于顺风倒的那种,当吴畏表现出不顾一切进行打击的明确态度后,敢于抵抗的力量就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吴畏的部队是真敢调炮来轰的。   看到一个俄国人匆匆走进来,吴畏挥手让欧阳兴祥离开。这个名叫伊万诺维奇的人是俄共干部,从诺夫哥罗德就跟随独立团西进,算是部队的老人,所以并没有受到这一波清洗的影响。   伊万诺维奇的脸色很难看,他是工人出身,因为不熟悉莫斯科,所以被吴畏派去工厂协助恢复生产了,等到听到大清洗的消息,城里已经戒严,折腾了一天才赶回司令部。好在吴畏倒也没有让人拦住他,几乎是他提出要见吴畏,就被放行了。   吴畏向怒气冲冲走过来的俄国人打了个招呼,问道:“恢复生产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谁还有心情生产?”伊万诺维奇叫道:“据说城里在搜捕党员。”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他问道:“和你在一起的人谁被抓了?”   伊万诺维奇愣了一下,这才觉得不对,迟疑着问道:“可是城里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要怪我。”吴畏自责的说道:“为了尽快恢复生产,我把真正的工人和积极分子都抽调回了工厂里,结果武装落进了游手好闲者和地痞流氓的手里。”他指了指手里的一沓文件,“这些都是他们趁乱犯下的罪行。”   一面说,他一面把文件递了过去,示意对方自己来看。   伊万诺维奇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然后尴尬的翻了一下,俄共干部里有文化的不多,一大批跑到北方去了,剩下的都是各级组织的宝贝,自然不可能派给吴畏,所以伊万诺维奇很不幸是个文盲。   吴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就这件事发表意见,他挥手说道:“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这里的组织已经被反动势力渗透污染了,我们没时候仔细甄别,所以只能把从前所有的干部全部扣押起来,重新选举在基层有威望的人来组成领导层,你现在回工厂里去,一面继续抓生产,一面也摸摸情况,发动工人们推举干部。”   伊万诺维奇是个直性子人,被吴畏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顿时就懵了,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刘东明正好和他擦肩而过,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吴畏面前,问道:“清缴活动差不多结束了,你真要把这些人全部处死?”   吴畏侧头看着他,问道:“下不去手?”   刘东明迟疑了一下,“这些人不一定都是坏人。”   “他们和坏人混在一起。”吴畏说道:“南方政府的军队随时会出现,我们没时间也没精力处理这些。”   刘东明仍然有些犹豫,但是吴畏已经不想就这个问题谈下去了,他挥手说道:“去作吧。”   刘东明沉默了一下,立正向吴畏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吴畏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了一会,起身走出房间,迎面看到吕兰清捧着一摞文件走了过来。   突然看到吴畏,吕兰清明显有些吃惊,手上一抖,摞得很高的文件撒了下来,落得满地都是。   吴畏蹲下来帮她捡,然后问道:“索菲娅怎么样了?”   “伤得有点重。”吕兰清回答道,“我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欠了别人的钱,所以才会逃走,这次回来,是准备变卖房产还钱,但是对方明显希望人财两得。”   吴畏毫不在意的说道:“波多洛夫这个人根本没有立场,居然会把武装力量交给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吕兰清对波多洛夫的印像也不怎么样,随口问道。   吴畏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需要处理了,他逃跑了。”   “什么?”吕兰清愣了一下,捧着捡好的文件站起身来,向吴畏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吴畏在市政厅里转了一圈,跟进了一下各方面的进展,现在他这里人手不足,一个人当三个人用,也不能指望及时汇报,要了解哪方面的进度,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去问。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吕兰清已经在等他了。她向吴畏扬了扬那叠认罪书,“这些都是真的?这效率可真高。”   吴畏知道吕兰清不信,也不费心掩饰,疲倦的挥了挥手,“如果想要,我可以让人给你也写一份。”   吕兰清露出一幅了然的表情,看着他皱眉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命令所有被捕的人都被送出城外了。”   吴畏呃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说城外有片叫卡廷的森林,那里是从前南俄政府关押犯人的地方,我觉得可以重复利用。”   吕兰清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柔声问道:“我值得你相信吗?”   吴畏苦笑了一下,很显然吕兰清猜到了真相,他看着身边的军装美女,“你多长点胸多好。”   吕兰清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怒道:“不要转移话题。”   “真心话。”吴畏说道:“我年轻时生活的地方有一句话,说女人胸大会无脑,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吕兰清这才明白他不是在故意调戏自己,皱眉说道:“你怕我报道出去?”   “相信我。”吴畏看着她,“如果我怕的话,你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这样大规模的事件,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所以你没必须牵扯进来。”   “你不担心自己吗?”吕兰清立刻说道:“生前身后名,你不担心自己在历史上的形象吗?”   吴畏笑了起来,他看着书桌后自己的椅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564章敌踪初现   转眼几天过去了,得益于吴畏的铁腕政策,莫斯科城内的混乱局面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虽然在吴畏看来,整个莫斯科仍然一团糟,但是至少开始有好消息传来。   对于吴畏来说,最大的好消息是莫斯科最大的机械加工厂终于恢复生产了,一条由他设计的拖拉机生产线正在建造当中,在此之前,他的机械化部队总算有地方进行大修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让吴畏感到意外的好消息,他手下的人终于发现了莫斯科政府的去向。   新成立的工人纠察队终于可以名副其实的由正经的工人组成了,伊万诺维奇作为莫斯科城内有吴畏支持的资格最老的俄共干部,成为了这座俄国第一大城市的最高行政长官,天知道,以他的资历,即使是在诺夫哥罗德,他都排不到前十名里面去。   吴畏当然不会把权力真正初交给伊万诺维奇,但是并不耽误他调动新长官的积极性。伊万诺维奇是工人出身,所以吴畏就把组织莫斯科各大工厂复工的任务交给了他。虽然现在城内实行物资配给制,工人们复工也拿不到薪水,但是对于新政府来说,让大多数人有工作可作,这是恢复正常秩序的第一步。   新的莫斯科政府仍然在军事管理状态下,不设市长,行政机构的全称是莫斯科革命工作委员会,吴畏以最高军事长官的身份兼任委员长,简称吴委员长,也算对得起叶知秋送给他的表字。   伊万诺维奇则担任副委员长。   既然随时在准备逃跑,吴畏当然不会在意自己的办公室,所以现在还在从前的办公室里办公。此时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中年俄国人,皱眉问道:“消息可靠吗?”   “我们找到了沙皇政府的一位书记官。”一个俄国人回答道。   吴畏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问道:“亚历山大去了基辅?”   “好像是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了。”俄国人谨慎的说道。   就像吴畏想的那样,亚历山大四世不可能带走莫斯科城内所有的政府人员,在前几天的大搜捕当中,吴畏终于抓获了几个从前莫斯科的的政府官员,然后顺藤摸瓜,越牵扯越多,后来居然找出了几个沙俄政府的情报人员。   吴畏当然不会把这些宝贝也一起坑了,反而对他们委以重任。要是有人以为情报工作者都是对沙皇忠心梗梗那就错了,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只是一分工作,所以在得到吴畏的宽恕之后,这几个人的干劲很足,很快就得到了吴畏想要的消息。   吴畏沉吟了一下,向两个人点了点头,勉励了几句,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巴尔干地区局势不稳早在吴畏的意料当中,毕竟俄国的衰弱直接导致了巴尔干地区力量的平衡被打破,但是让吴畏感到意外的是,奥匈帝国这么早就向塞尔维亚宣战了,比从前那个世界的历史早了整整八年。从这个时间来判断,显然战争的起缘不会和从前一样。   而且亚历山大四世的应对方式也很奇怪,吴畏觉得如果换成是自己,国内局势正在紧张的时候,就算巴尔干地区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又关自己什么事?说什么也要坐镇莫斯科,不会让国内的敌人捡了便宜。   他在这里冥思苦想的时候,听到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吕兰清提着水壶走了进来。   吴畏最近一段时间劳心劳力,实在没什么心情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连身子都没有欠,痛苦的揉着脑袋问道:“怎么你来送水,卫兵呢?”   “刚好遇到。”吕兰清毫不在意的说道,她着水壶走到吴畏的桌前,帮他把茶壶续满水,然后问道:“还没找到俄国人的影子。”   “是啊。”吴畏苦恼的说道:“这简直神了,好像大家都不要莫斯科了一样。”   “那你不是正好在这里称王称霸。”吕兰清取笑道。   吴畏摇了摇头,如果他要走种田流,在莫斯科发展实力当然好。问题是他一点都没打算在俄国开基地,再说以他的身份,趁着混乱掌权一段时间还好,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无论在莫斯科内发展起来的是哪一方势力,首先要作的都是把自己这个外国人从最高长官的位子上弄下来。   吕兰清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劝道:“喝点茶水吧。”   “相信我。”吴畏说道:“我已经喝到喝不下去了。”他比了比自己的肚子,把下一句的“然并卵”咽回了肚子里,继续揉他的脑袋。   吕兰清看了他一眼,放下水壶,走到吴畏的身后,伸出双手替他按揉起太阳穴来。吴畏正是难受的时候,也没有拒绝,放下自己的手,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随口和吕兰清说起闲话来。   两个人刚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房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声报告,然后刘东明和李炎芝就一起出现在了门前。   看到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吴畏的精神立刻紧张起来,翻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莫斯科以北地区发现大量军队。”李炎芝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搜索骑兵和他们接上了火,对方火力不强,但是训练有素,目前还不清楚番号和目地。”   “北方?”吴畏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刘东明已经拿起指挥棒,向吴畏指示出敌军的位置。   “这里。”然后他用指挥棒画了这下,“现在这一带都已经失了控制,俄国骑兵搜索队在火力上不占优势,我已经派出装甲部队接替了。”   吴畏嗯了一声,因为独立团的车辆都处在大修里程的边缘,而莫斯科机械修理厂刚刚恢复生产,人员和设备都需要调整,还不足以形成检修能力,所以他叫停了全部车辆的勤务,转而使用骑兵部队进行搜索警戒。   从机动能力上来说,骑兵部队并不比装甲部队差,但是伴随火力就要差得多了,就算能够携带迫击炮,也没办法在行进中射击,所以当需要火力接触的时候,往往显得力不从心。   他站在地图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刘东明圈出的地方,叹了一口气,说道:“准备战斗吧。”他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从彼得堡来的北方军团,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但是我想这就是亚历山大四世离开的原因。”   第565章莫斯科保卫战一   在南俄军队出现在莫斯科以北地区后的第二天,吴畏带领自己的部队在莫斯科郊外伏击了南俄先头部队,全歼其两个步兵连以及其后跟进的步兵团部,然后在确定敌方兵力后,放弃外围阵地,退守莫斯科。   转眼之间,围城战就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天,莫斯科城外聚集起南俄方面超过三十万的军队,番号从最初的北方集群和高加索方面军,到最近出现的尼古拉大公指挥下的东北集团军。   在这些兵力的全力进攻下,大半个莫斯科已经夷为平地,吴畏的指挥部也被迫从市政大厅搬到了帝国银行的地下室里。   连续十几天的激战过后,吴畏身上的军装已经残破不堪,脸上更是毛发丛生,看起来像是一个野人。   因为亚历山大四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给吴畏留下重型武器,就连能用的步枪都没有多少,所以面对城外俄军的火力打击,城内守军除了默默忍受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   吴畏指挥部旁边就是搬迁过来的步枪生产线,震耳欲聋的机械噪音在地下室里更加显得威力巨大,但是此时地下室里并没有人分出精力去抱怨。除了忙碌来去的人群外,还有一些作战部队的官兵抱着步枪依靠在墙壁上休息。   伊万诺维奇穿了一件油渍麻花的工作服,站在吴畏的面前,正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伊凡平时工作的表现很好,他只是太害怕了。”   “他也许是个好工人,但是现在我需要的是军人。”吴畏说道:“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伊万诺维奇还想再劝,负责执行枪决的俄国军官已经走了进来,向吴畏示意执行完毕。   伊万诺维奇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向吴畏问道:“我们还有希望吗?”   “至少我们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沙皇的力量。”吴畏平静的说道。   直到南俄军队兵临城下,吴畏才发现自己被一向看不起的沙皇耍了。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会面对一场恶战,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同时面对来自南俄两个集团军群的围攻,几乎敌军出现的那一刻起,他逃跑的路线就被切断了。   后来的事实也让吴畏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放弃莫斯科,使用装甲部队突围,因为尼古拉大公的部队很快也出现在了城外的敌军序列当中,如果当初放弃莫斯科,那么自己就会陷入数十万人的前后夹击当中。   围城之后,吴畏就失去了与东方的电报联系,但是从尼古拉大公的军队出现在城外来看,估计诺夫哥罗德已经陷落了,不然尼古拉大公的重武器不可能运过沃尔霍夫河。   很显然沙皇主动放弃自己的首都,就是为了吸引西进的敌军,毕其功于一役。只不过显然沙皇高估了吴畏所部的建制,现在看来,颇有用高射炮处决犯人的意思,布这么大个局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吴畏也没打算让亚历山大四世失望,有辽阳血战的经验,他把城内的平民组织起来,逐个街区与南俄正规军打起了巷战,在挺过了最初的崩溃之后,居然真的顶住了对方的进攻。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数万俄国平民死亡,大半个莫斯科成为废墟。   此时他已经不得不组织妇女和老人去填防线了。   在这些牺牲者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死于吴畏的督战队枪下。   因为吴畏的铁血作风,所以现在莫斯科城内的平民都称呼他为“来自动远东的屠夫”,已经有过多次针对他的刺杀和暴动,像刚才伊万诺维奇想救下来的那个逃回来的军官已经要算是罪行较轻的了。   但是很显然吴畏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作法,有一件事他没办法说出口,既然亚历山大四世想用莫斯科给自己作一个圈套,那么他当然不能辜负了沙皇陛下的好意,让莫斯科留下任何一处完整的建筑物和工厂,他都枉为穿越者。   伊万诺维奇算是立场坚定的俄共党员,与沙皇政府有着深切的仇恨,所以虽然觉得吴畏拉着平民一起死的主意太过残忍,却也同意他尽旦削弱沙皇政府力量的说法。   在他看来,莫斯科除了代表的政治意义外,它还是俄国国内的重要工业基地,把这里砸烂之后,南俄政府的工业能力至少会消失二分之一,这对于那些还在北方战斗的同志们来说,也算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伊万诺维奇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些基础设施外,吴畏想要消耗的还有莫斯科的人口,对于一场大规模长时间的战争来说,人口从来都是最重要的,无论是直接参与战斗的士兵,还是作为支援单位的生产者,对于一场战争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二战后欧洲的迅速衰落,并不只是因为它的经济遭到了严重破坏,还因为两次大战使得欧洲失去了大量的人口,就算是要开血汗工厂,起码也得先有人可以剥削不是?   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伊万诺维奇这个革命委员会副委员长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作了,他只好干起了老本行,投身到军工生产的第一线,全力为防守部队制造枪支。   对于城内的守军来说,武器弹药的匮乏也是士气低落的一个原因。亚历山大四世离开的时候,销毁了一部分带不走的武器,但是也许是忙中出错,他遗漏了两个贮存库,再加上散落在民间的武器,所以吴畏才有东西武装工人纠察队。   这些枪支弹药用来维持城内的治安虽然足够,但是用来打一场城市保卫战就完全不够看了,所以从战争的第一天开始,吴畏就指示收集城内的一切金属用品,同时各条武器生产线开足马力进行生产。   得益于莫斯科城内强大的工业基础,这个指示让他的部队在短时间内拥有的大批质量不一的枪械,其中绝大部分其实完全不能算是合格的步枪。   当然至少对于目前这场保卫战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使用它们的人很可能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第566章莫斯科保卫战二   被吴畏送上战场的当然并不只有俄国的老百姓们,就吴畏有这个心思,这些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民兵也撑不起整个战局,事实上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起,独立团的九个步兵连都已经轮番上阵了。   吴畏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精锐步兵添进战壕里去当炮灰,事实上在缺乏重型火力支撑的情况下,被吴畏驱赶进战壕里去的人最大的作用也的确就是消耗敌人的炮弹。   独立团的步兵们主要的任务是在战斗开始前指导民兵修筑工事,建立防线,在战斗开始后提供火力支援,如果能够发现敌方的弱点,也会坚决发动打击。   正是因为有这些精锐步兵的存在,南俄军队才不没有把民兵们组成的防线打成击溃,吴畏才有机会利用阵地战层层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虽然并不担负主要防御任务,但是十几天的激战下来,独立团的伤亡也已经非常严重,各部队减员严重。副团长欧阳兴祥,在前天的炮击当中,被弹片击中,当场牺牲,成为这场战斗中守军一方战死的最高级指挥员。   现在吴畏手中除了独立团的步兵之外,就连俄国骑兵营都已经被派了出去执行战斗任务了。   在巷战当中,骑兵的威力无从发挥,所以俄国骑兵们是被当作步兵使用的,他们的战马除了一部分留作畜力之外,大部分都已经被杀掉,当作食物。   在独立团的建制当中,唯一一直没有被动用过的成建制部队,就是从前的汽车连,何维修连。   这两支部队是吴畏手中的高技术人才储备单位,别说他舍不得投入到消耗战当中去,就算真要这么干,他们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就比民兵们强点有限。   所以虽然连续进行了多次转移,吴畏仍然把他们和手中的装甲部队牢牢捏在手中,不肯放出去。   汽车连的连长齐铁柱这一段时间天天跑到吴畏这里来请战。他从前也是步兵出身,现在天天看着战友们不断伤亡,自己却什么都不干,心里自然急得要命,昨天为了请战的事,居然和吴畏拍了桌子,然后不出所料的被吴畏骂了一顿,今天总算是消停下来。   但是他不来不等于就不想请战了,汽车连又不是除了他就没人了。齐铁柱名字虽然土,能干到连长的位子上,心眼也是不少的。干脆把房海滨派了出来。   在他想来,房海滨的军籍还在十二师,不是独立团的人,吴畏怎么说也要给他一点面子,正好让他来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和齐铁柱不同,房海滨多少能猜到一点吴畏的心思。汽车连和维修连的官兵都有一定的机械维修经验,可以熟练操作各种车辆。   有他们在,吴畏手里的装甲部队才有发挥作用的余地,如果把这两个连的官兵消耗掉,等到真的需要出动装甲部队的时候,就只能靠推了。   不过猜到这些不等于知道应该怎么做。按照房海滨的观察,装甲部队在巷战中发挥的作用不大,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这支部队发挥作用的机会会在哪里。   吴畏对房海滨的态度,果然要比对齐铁柱好一些,不过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房海滨不是他的兵。   吴畏好歹是堂堂国防军上将,严格来说国防军中大部分官兵在战时都要服从他的指挥。房海滨这样小小的上尉连长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对房海滨的态度比较好,是因为房海滨曾经与姚文建并肩战斗过,而且战绩不俗。后来姚文建为了鼓动吴畏把房海滨从十二师挖出来,曾经很详细的向吴畏汇报了那次作战的具体情况。吴畏对房海滨当时表现出来的战场意识和胆色都很看好,要不然的话,十二师派出的向导也不少,也不至于只有房海滨一个人编入了独立团的作战部队。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吴畏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工作好做,防御区域已经划分好了,他手里的部队也已经派了出去,就算真的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也没多少办法可想。   如果说他从前要考虑整个莫斯科范围内的各种事情,那么现在这个范围就已经缩小到了三分之一的程度,而且他也不必再考虑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可持续发展。   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莫斯科就没有发展可言了。   他看着参谋在地图上又一次标识出新的失守区域,并没有询问损失情况。按照他的部署,大部分防御部队只能与阵地共存亡,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看了看房海滨,招手示意他过来。在他面前的地图上,可以很直观的看出莫斯科城内犬牙交错的战场形式。   这还是开战后房海滨第一次直观的看到整个战场,虽然早有预计,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房海滨盯着地图看的时候,吴畏拿起旁边的水壶喝了一口。现在防守区域内的食物极度匮乏,除了要进入战场的士兵外,其他人每天只能分到一点干粮和米汤。除了刚吃下去的那会,基本上全天都要处于饥饿状态。   唯一的好消息是,饮水总算还不成问题,有没有情多少也还能混个饮水饱。   吴畏灌了几口水,勉强糊弄了一下正在造反的老肠老胃,然后向房海滨问道:“看出什么了?”   房海滨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我们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很小的区域里,如果被继续压缩,机械化部队将失去出击阵地。”   吴伟赞许的点了点头,从开战以来,吴畏就一直在有计划的逐块放弃阵地,此时他们虽然已经被压缩到了城市的一角,但是此处正是高加索方面军和北方集群之间的结合部。   除了围城战刚开始的时候,这一带的战斗比较激烈外,两个集群的指挥官显然都希望由对方来啃这块硬骨头,反而给吴畏保留了靠近城效的完整阵地。   相比之下,尼古拉大公的部队进攻最为卖力,甚至已经将吴畏刻意保持的环型阵地打得凹进了一块。   尼古拉大公所部的炮兵也一直在向城内倾泻炮弹,欧阳兴祥就在是尼古拉大公的炮兵袭击当中阵亡的。   吴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地图,然后突然向房海斌问道:“如果由你来指挥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房海滨吃了一惊,抬起头看着吴畏,惊讶的问道,“我指挥?”   吴畏点了点头,“随便说说。”   房海滨当然不敢在吴畏的面前真的随便说说,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指着西南方向的阵地说道:“我会集中兵力从这里打开缺口。”   “然后呢?”吴畏追问道。   房海斌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吴畏替他回答道:“然后就开始逃跑。”   房海滨被他说中了心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惭愧的?坦然说道:“兵力差距太大了。”   “那城里的老百姓怎么办?”吴畏问道。   房海滨看了他一眼,心说“你都把男人们送进战壕里添坑了,这会搞什么爱民如子啊?”   吴畏看出了他不以为然的心思,摇头笑了一下。如果他要弃城逃跑,很难说听到消息的城内民兵们会不会立刻倒戈,必须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自己顶住敌人的进攻。   所以他向房海滨义正辞严的说道:“打到这个程度,外面那些家伙的火气肯定已经很大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弃城逃跑,他们很可能会大规模的报复。”   “那怎么办?”房海滨简直要对吴畏敢作敢当的精神顶礼膜拜了,连忙追问道。   吴伟笑了一下:“我打了这么多仗,还从来没有一门心思逃跑过,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要让敌人不报复是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们没有时间来实施报复行动。”   第567章第七十五章莫斯科保卫战三   六月份的莫斯科,气温不高不低,正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季节,只除了偶而会下雨之外。   如果仍然使用从前的轮式车辆,吴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雨季里使用突击战法的,那样的话,南俄方面不需要抵抗,泥泞的战场就足够把这支装甲部队拖垮了,出击的时候是装甲兵,到达攻击地点的时候就变纯步兵了。   亚历山大四世为了把更多的猎物装给这个圈套里,给吴畏留下了太长的时间,也许那只是因为他并没有想到达吴畏能够做些什么,毕竟在这个时候,再没有人比吴畏更了解工业化产生的威力了。   现在依托莫斯科工业群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吴畏给自己的大部分车辆都装上了履带。   他的车队中本来就有全履带的维修拖车和半履带的突击车,在这方面拥有大量的使用和维修经验,有了改造能力后,几乎不存在技术难度。   夜幕降临后,南军的炮击停了下来,双方阵地交界处除了偶而响起的枪声外,整个莫斯科城重新恢复了平静。   在刚开始围城的时候,南军可从来没有遵循过日落而息的原则,进攻几乎是不舍昼夜。接近二分之一的莫斯科就是在开始的两天当中丢掉的。   但是吴畏也并不是没有反击的办法,他总是在夜间利用残破阵地间的空隙进行反击,虽然因此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却给予了敌人极大的杀伤,最严重的时候,南军士兵甚至拒绝在夜间留在刚刚夺取的阵地上面,认为那是被诅咒之地。   吴畏就亲眼见过一身黑袍的大胡子牧师出现在被对方刚刚占领的阵地上,对着满坑满谷的废墟念念有词。   但是显然东正教的驱离法术对独立团的步兵们无效,所以对面的指挥官终于老老实实的被教作人,改成在白天进攻,晚上收缩巩固阵地,因数没能弄清城里的指挥系列,所以南军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一位中国上将,在此时莫斯科城外的军营当中,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夜晚是属于那些无产者的”。   除了发现南方军队的士气不高之外,吴畏觉得南俄方面的重火力似乎也不太充足,除了尼古拉大公玩命的打炮之外,另外两个方面军似乎并不热衷于使用炮火来摧残表面阵地。   吴畏当然不相信这是指挥官舍不得打烂古建筑,所以他判断南方的军火储备应该是出了问题。   毕竟整个俄国的重工业非常集中,现在叶卡捷琳堡和莫斯科都成了战场,只剩下一下基辅地区,生产能力大为下降,就算有军火,也要优先供应亚利山大四世的亲卫军。   吴畏可以自豪的说,就算现在亚历山大四世能够统一俄国,在十年之内也不可能的余力向东方发展。   当然除了这个臆测中的原因外,城内守军缺乏重型火力也是原因之一,比起压制防御方的炮火,轰击保护措施严密的防御阵地显然让对方认为是得不偿失。   战场平静下来后,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节奏的平民开始三三两两的出现在建筑物当中,吴畏没什么机会疏散城内的平民,围城开始后,南俄方面大概是担心放跑城内的重要人物,所以也没有允许平民离开,这也是大战当中平民伤亡惨重的原因——巷战当中没有前后方的区别,守军利用每一栋建筑物进行抵抗,进攻一方自然也不会客气,十几天的激战当中,莫斯科的人口数量正在以一个极为陡峭的曲线下降。   既然还没有死,那么就要想办法活下去,所以侥幸又活过了一天的平民们纷纷从自己的藏身之处走出来,在战争的废墟下寻找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食物。   一个妇女扒开几块瓦片,用一根木棍从脚下的缝隙里捅了进去,感觉到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后,她的脸色显露出些许期待,用力掀起面前覆盖的杂物。   很快被掩盖的物品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很大的布口袋。妇女拉住袋子一角用力拖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放弃了无谓的努力,伏下身子用牙撕咬起来。   很快,口袋的一角呗,咬出了一个洞,妇女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将手指塞进洞里,向外掏了一下,一小把谷物从破洞里滚落出来。这里从前是一个马廊,这些谷物则是马匹的饲料。   妇女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但是很快就又被新的烦恼替代了。很显然,她并没有可以用来装运这些谷物的工具。   只是迟疑了一下,她就开始奋力的清除覆盖在上面的杂物,以便把这个珍贵的口袋拖出来。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废墟中,如同幽灵般地闪出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妇女警觉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立刻从他们的军装上,分辨出了这几个士兵的身份。   他们是那个来自东方的屠夫的军队。   鉴于莫斯科庞大的人口数量,吴畏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在很多时候,他其实只负责决策,所以莫斯科的绝大部分居民并不认识这个一手把他们推进残酷战场的指挥官是什么样子。倒是知道独立团的士兵是吴畏的手下。没办法,独立团的军装实在太过特殊,就算想要认错也不容易。   看到这几个士兵突然出现在身边,妇女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试图用身体把饲料口袋遮挡住,现在整个城内都缺能吃的东西,为了这一袋谷物,平民都可以杀人,更不要说这些恶魔了。   传说中吴畏只是把俄国人不断地送上战场,他自己的士兵则永远处于安全的后方。   但是这个说法显然是不正确的,因为这几个出现突然出现的士兵当中就有两个伤员,而另一个没有受伤的士兵则背着他的战友,从他背上那个人的姿势看来,那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走出来的士兵们也注意到了妇女的存在,其中一个士兵立刻举起枪对准了她,就在妇女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枪声的时候。那个士兵把枪口从她的身上移开,然后抬头向不远处一栋矗立在废墟中的建筑物上看了一眼,在那里的阴影中,一个独立团的士兵向他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尖兵垂下了枪口,示意战友们继续移动,他自己则走到了妇女的身边,看了看她,然后示意她让开。   妇女很不情愿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看着这个士兵,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在背后扶住被压在废墟中的一根木头,然后双腿用力将木头的一端抬了起来。   妇女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士兵吃力的用俄语说道:“你不帮忙吗?”   妇女这才如梦初醒,双手拉住布袋的一角,全身用力,终于把口袋从废墟下拖了出来,被扯坏的口袋后面,洒落出了大堆的谷粒。   在妇女拖出口袋后,士兵就松开了手,身后和重物重新摔回地面上,腾起一片灰尘。   他站起身,拿回自己的步枪,看了妇女一眼,拔腿向等候着他的士兵花样翻新们走去。妇女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喃喃说道:“愿上帝保佑你。”   第568章莫斯科保卫战四   俄国妇女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事实上除了吴畏之外,其他几个人都不懂俄语,自然听不明白那个妇女说的是什么。   李炎芝把手中的步枪换到了左手,让右手休息一下,侧头看了看吴畏。   吴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不敢相信我会帮助别人?”   “从前我也没想过哪位上将会亲自拿着步枪跑到前线上和敌人对射。”李炎芝又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可是这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吴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把这段恭维笑纳了。   今天一天,他都在城内的各处阵地上游荡。为了实施新的计划,他必须实际掌握城内各个与敌人接触的阵地的实际情况。   很多时候,听别人汇报上来的情报与实际情况是有着很大差距的,按照这种情报制定战术,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畏手里没有多少士兵,实在挥霍不起,只好自己冒险到第一线来掌握情况。   巷战当中的危险时刻存在,就算吴畏刻意换上了普通士兵的军装,仍然遇到了几次危险。   旁边那个士兵背着的尸体,就是在刚才的遭遇战中牺牲的士兵。   看到吴畏的目光落在那个牺牲的士兵身上,李炎芝轻声叹了口气,“他是四连的。”   吴畏嗯了一声,明白李炎芝的意思。迪化整编后,独立团的步兵编成九个连队,除了姚文建的一连下落不明之外,另外八个连队在莫斯科保卫战当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   其中最倒霉的就是四连。在开战后不久,四连就在一次协助民兵巩固阵地的时候被敌军包围在了以一座教堂为核心的街区当中。   四连和在这一带防守的民兵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激战了一天,南俄方面调动炮火将这一带炸成了一片废墟,但是仍然无法夺取阵地。   天黑下来后,精疲力竭的南方士兵开始撤退,这时只剩下三十几个人的四连居然还趁着敌人撤退的机会发动了反击,夺回了大片阵地。如果不是力量太不成比例,没谁都能把防线向前推进到另一个街区去。   这一战不但让协同防守的俄国民兵大开眼界,更让南俄的前线官兵们闻风丧胆。   从那以后,南俄方面再没有试图集结重兵伏击活跃在前线的独立团步兵们。   当然独立团方面,也承受不起这些的损失,自然也不会再让这种露脸的机会出现。   既然已经决定突围,吴畏当然要把已经残破不全的各支步兵连队重新整编起来。十几天的激战过后,八个连队都伤亡过半,只能勉强缩编成四个连级单位,损失最重的四连自然也被暂时取消番号。   这个士兵在教堂的战斗中幸存下来,没想到却倒在了突围前夕,不能不说是是命运的残酷。   吴畏短短六年时间完成了从普通士兵到上将的升级过程,这一路上已经见多了士兵的牺牲。自然也没有时间来悲春伤秋。   趁着已经撤入己方防御圈深处,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他又一次低声向李炎芝叮嘱今天夜间的作战任务。   按照计划,吴畏会亲自带领装甲部队从西北方向发动攻击。根据吴畏观察来的情况分析,南方军队并没有反装甲经验,虽然在自己的阵地对面挖掘了战壕,却并不足以阻挡履带车辆的前进。   所以在吴畏的计划当中,南俄方面是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这一波攻击的,毕竟放眼全球,这是第一次使用大规模的装甲部队进行攻坚战,敌人别说针对性的办法,估计根本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为了稳住吴畏手下的俄国守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吴畏争取突围的时间,所以吴畏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这一去就再不回来了。   用他公开的说法,是自己将亲自带队出击,打乱敌军的部署,缓解己方的防守压力。   为了稳定军心,整编后的四个步兵连队,将会停留在城内的核心阵地里。此时他向李炎芝重点交代的,也主要是这一方面的内容。   “我出城后,会转向北方攻击。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扯动北方集群的防线。黑夜中敌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可能会是收缩防御,固守阵地。当然如果有人肯主动出击那就更好了。”   “混乱发生之后,你们就把伤员都装到卡车上,伺机突围,先沿伏尔加河向北,按照计划,龙德施泰特会有一支部队在白海附近待命,如果我没有追上你们,就想办法与这支部队取得联系。”   李炎芝点了点头,欧阳兴祥牺牲之后,独立团的营以上军官就只剩下刘东明和他,突围战当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吴畏要尽量把预想贯彻到每个指挥员身上。   在这个任务当中,也无所谓哪个位置更安全,所以从刘东明以下,没有任何人反对吴畏亲自带领装甲部队发动攻击。毕竟放眼整支部队,有足够能力指挥装甲部队进攻的,非吴畏莫属。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装甲车辆是有车灯的,但是在复杂情况下,吴畏并不有想冒这个险,所对他把进攻时间定在了凌晨最黑暗的时刻。那样当战斗打响后,很快天就会开始放亮,虽然这样做不利于保持敌军的混乱,但是同样也能让吴畏的装甲部队发挥最大的威力。   此时的指挥部当中,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吴畏将会亲自带领部队发动反击。   没人认为吴畏的作法有成功的希望,所以无论是伊万诺维奇还是已经转职成步兵的俄国骑兵们,在和吴畏交谈的时候,都有一种向遗体告别的意思。   考虑到自己其实是憋着性要抛弃这些人,吴畏就算脸皮再厚,也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于是借口要休息,自己找了个房间躲了起来。俄国人都以为吴畏临死前要安静一下,也没人去打扰他。   吴畏这个时候当然睡不着,合身躺在行军床上,睁着眼睛发呆,突然听到房门一响,吕兰清拿着油灯走了进来。   因为担心走露消息,所以今晚的真实作战意图只在连以上军官当中传达,吕兰清也并不知道真相。不过吴畏倒也不怎么担心,她一直在野战医院里帮忙,到时候肯定会跟随野战医院撤离。   吕兰清很仔细的关好房门,把油灯放在吴畏床边的桌子上。自己坐到了床沿上,面对吴畏。   借着油灯跳动的火焰,吴畏突然发现吕兰清似乎打扮了一下,看起来不复平日的憔悴。   他的心思转得一向不慢,发现异常,立刻警觉起来,刚刚打算翻身坐起,吕兰清已经伸手按住了他的胸膛。   吴畏隐约猜到了她的用意,连忙低声说道:“有些事我没告诉你。”   吕兰清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除非你想告诉我,我们都不会遇到危险。”   吴畏一呆,苦笑道:“这怎么可能?”   吕兰清低声说道:“既然是这样,你那些事情告不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慢慢伏下身子,红唇凑到吴畏的面前,“梦里不知身是客,不若一晌贪欢。”   第569章莫斯科保卫战五   在极端环境下,人类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这是千百万年来生存进化的选择。   所以尽管莫斯科保卫战才刚刚开打十几天,双方参战的官兵们就都已经适应了白天作战,晚上休息的节奏,吴畏的独立团步兵们虽然常常会在夜间发动袭击,但是通常目标只是拉平防线,并不会攻击对方的纵深。   因为这个原因,每天傍晚时分双方停火后,除了在前沿阵地的士兵外,大多数的人都会抓紧时间享受自己生命中又一次多出来的一天。   但是这又一天的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与往日的不同。莫斯科西北方向,驻守在阵地前沿的南俄士兵们突然被一阵隆隆的噪音惊醒。   说实话比起这场围城战的其它方向来,这一带的士兵们日子要好过得多。处于两个集群结合部的阵地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照,自然也不用像其它阵地那样每天用人命向城内推进,大多数时间,士兵们只要在早上吃过饭后,象征性的发动一两次攻击,然后在对面的弹雨下撤退回来就可以了。   一个来自高加索的士兵抱着步枪茫然的抬起头来,侧耳听了一会,伸手去推裹着军装睡在身边的同伴,问道:“你听到那是什么声音了吗?”   “管它去死。”同伴烦躁的说道,按照计划,天亮后会由他们这支部队发起例行的攻击,虽然烈度不大,但是仍然会死人,当然也可以允许有人脾气暴躁一点。   第一个士兵并没有自己同伴那么宽心,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黑暗当中抱着步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前沿的壕沟旁边。   因为从不担心城内守军会突围,所以这些壕沟只是浅浅挖了一层,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存在的意义,有些地方甚至不能让两个人在里面交错而过。   士兵看着站在半人高战壕里的战友们,在逐渐逼近的噪音当中大声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战友没有回答,当然他也没有继续询问,因为在阵地前方的黑暗当中,那个发出巨大声响的来源已经缓缓显露出轮廓来。   他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物体,在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那是什么?”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战友,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有多少的沙哑。   同一时刻,在这一片阵地上,有无数的人都在询问着同样的问题。但是在下一刻,这些问题就被惊声尖叫代替了。因为这些出现在阵地上的巨大物体突然间大放光明,强烈的光线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士兵们完全无所适从,短时间内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在士兵们的惊叫声中,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这声音进一步刺激了士兵们的神经,让他们惊慌失措,有些人干脆转身就跑。当然也有人举枪向着这些不明物体射击,因为视觉被干扰,甚至有人开枪击中了身边的人。   很快,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但是这些枪声的主要来源并不是阵地上的南俄士兵,而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体。   这些突然出现在南俄阵地上的神秘物体当然就是寄予了吴畏最大希望的装甲车辆。   依托莫斯科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吴畏可以在这里完全不计后果的进行破坏性生产,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得到了大批从前在共和国内无法批量生产的产品。   如果说吴畏在国内带出来的那些装甲车辆还只是因陋就简的产物,与他穿越前那个时代的装甲车外形大相径庭的话。   那么这些突然出现在莫斯科郊外的武装车辆就终于可以让吴畏觉得熟悉了。   鉴于这个时代低下的材料和发动机技术,吴畏当然不能指望获得几十吨重的装甲车辆,他现在指挥的这些装甲车自重只有八到九吨,前钢板厚度可以抵挡重机枪直射,其他部位的钢板就只能勉强抵御步枪的射击。   即使是这样,整个车辆的负重仍然让发动机不堪重负。在最好的情况下,他的装甲车辆也只能维持在每小时二十公里左右的速度,更不要说在行进间射击了。   最让吴畏觉得失败的是,他的这些车辆完全没有互换性,甚至没有构造完全相同的两辆车。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车辆的自重才会从八吨多到九吨之间完全没有一个准确数值。   就是这支看起来错漏百出的装甲部队,第一次集中使用时仍然给南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在极度的恐慌之下,这些士兵们甚至忘记了抵抗,只顾着疯狂逃命。   吴畏所在的车辆是一辆专门制造的指挥车,与其他履带式装甲车不同的地方是拆除了原配的三十毫米滑膛炮,自然也没有备弹。增加后的车内空间可以多容纳两个人。   除了指挥车,其它装甲车都配有一门三十毫米滑膛炮,一挺航向机枪和一挺并列机枪。   车内定员三人,分为驾驶员、机炮手和车长。   与吴畏曾经熟悉的配置不同,这种装甲车的主要火力并不是滑膛炮,而是两挺机枪。机炮手和车长分别掌握其中之一。   在必要的时候,驾驶员也可以操纵航向机枪,但是并列机枪必须有单人操作。此时吴畏就把持着自己车上的并列机枪,向着在黑暗中豕突狼奔的敌方士兵射击。   所谓的并列机枪基本就是等比例放大后增加水冷部件的冲锋枪,最初设计的时候,俄国设计人员希望使用通用的弹斗供弹方式,但是被吴畏否决了,改成更加复杂、效率更低的,帆布弹链。吴畏可不希望自己车上的机枪只能在静止状态下射击。   眼看着轻松突破了敌军的正面防线,吴畏并没有惊喜的感觉。他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在突然大规模使用装甲部队的情况下,如果还要陷入苦战,那简直就是侮辱穿越者的智商了,他蹲下身来,把身子缩回到车内,向驾驶员大声喊道:“保持方向,前进五百米后向右转。”   驾驶员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为了降低重心,这些在敌人眼中高大威猛的车辆,驾驶员的位置其实很低,视野更是糟糕。   而且吴畏想当然的在装甲前部使用了倾斜的防弹设计,这就更进一步增加了驾驶员的盲点,再加上车内并没有码速表这一类的东西,所谓的五百米对于驾驶员来说完全没有参考意义。   事实上,如果吴畏想要转弯的话,只要用脚去踩驾驶员的左肩或者右肩就足够了。   完全有理由认为,吴畏的这个额外提醒毫无意义,只是他此时过于兴奋的一个表现。   第570章第七十八莫斯科保卫战六   说吴畏有些兴奋过度并不算说错。昨晚很多人见证了吕兰清进到吴畏的房间里后就再没有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用中过箭的膝盖想,也能知道会有什事发生。   而且俄国人的建筑物虽然没有豆腐渣的说法,但是隔音水平也就强差人意,不知道的时候还能蒙混过去,知道结果再逆推过程,再没有印证不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种传说中的补魔手段是不是真的有效,反正吴畏现在是全状态回复,蓝红全满,无论精气神都好得不得了。   突破正面防御阵地后,天边开始泛起朝霞,黑暗逐渐消退。   吴畏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的装甲车辆稀稀拉拉的排成一个松散的队形已经追上来了。他甚至可以看到第二辆车上齐铁柱那张满脸油烟的脸。   在这个时代,德国人还没有油纸包,俄国人的工业产品还没有混出皮实耐用的名声,却已经初步具备了加工精度低,误差大的特点。   特别是吴畏的这些车辆还是赶工出来的东西,质量如何自然可想而知。每当发动机全力运转的时候,车内都会充满混合着油烟的废气,让人怀疑是不是通到车外的排气管堵了。   如果再加上油品差、燃烧条件不好等条件,基本上在车里待上一会就成大花脸了。   所以吴畏也没好意思笑话齐铁柱,他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互相认出对方来,只能说明大家对彼此都太熟悉了。   “让他们继续开始右转。”吴畏向站在身后的车长大声吼道。   他的指挥车里有四个人,吴畏取代了车长掌握并列机枪的差事,原来的车长只好委委屈屈的给他当通信兵。事实上即使是这个差事都是他努力争取来的,要不然他就的回去开卡车了。   吴畏的科技点都花在机械相关上面了,半导体方面也就知道点大概,自然不可能直接开车载无线电的挂,事实上他连车内定向通话系统都没有解决,这款造型新潮的装甲战车其实就是一个放低了地盘的拖拉机,构造简陋到就算来个蓝翔的高材生也开不出花样来。   所以为了解决车际间的通讯问题,他采用了最简单的办法,手旗语。   白天用旗,晚上用灯。   当然这种方法没有办法发布复杂的命令,不过以这些战车的速度来说,在必要的情况下,吴畏完全可以下车去挨辆通知,然后再跑回自己的车上来。   转向的信号比较简单,但是集体转向的过程仍然一片混乱。虽然这些车里的驾驶员和车长都是老司机出身,但是仓促间使用这种完全陌生的车型,还要在行进间保持队形,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吴畏心情不错,尽量不去看乱成一团的局面,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举起望远镜向四下里观察。   他并没有击穿当面的敌军,虽然慌不择路的溃兵让这个想法的实现变得唾手可得,但是吴畏又不是来刷人头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被他击溃的是高加索军团的防区,隔着一片稀疏的树林,就是南俄北方军团的防区。   吴畏之所以先挑选高加索军团的阵地发起进攻,是因为高加索军团的驻地面对中亚,战斗力在俄国的几个方面军当中一直处于前列。而北方军团防备的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小国,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当吴畏在短短的时间当中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高加索军团的防线打崩之后,隔壁的北方军团就很不意外的被吓到了,不但不敢主动增援友军,甚至还做出了收缩防线的姿势。   可惜就算摆出这么一副小受的样子,吴畏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事实上他本来的目标就是这支来自北方的部队。   他虽然不是老太太,但是并不耽误挑软柿子来捏。   装甲部队完成转向后,面对的就是北方军团的侧翼了,比起正面防线来,这里的军官们显然从没想到过会被友军出卖,所以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就这样,吴畏的装甲部队轻松突破了北方军团的军官们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然后以一种近似于孤注一掷的姿态,再次转向东方,横向穿过北方军团的阵地,似乎准备再打回莫斯科城里去。   吴畏的突击虽然迅猛,但是毕竟受制于装甲车辆的性能,全速行驶的装甲战车甚至追不上撒丫子逃命的步兵,自然也不可能让敌军一直处于混乱当中。   所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俄军终于意识到如果让吴畏的这支奇怪的部队从自己的阵地里横穿过去,然后再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城内,那么对于己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于是各个部队终于被调动了起来,背对莫斯科城摆出了死守的架势,宁可把吴畏赶到北方区,也绝对不让他回到城里。   看到对方终于上当,吴畏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意思。   如果现在他掉头向北,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自己突围了。就算南俄的指挥官们现在就醒悟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他在城里还有四个步兵连,有数百伤兵,还有一个刚刚与自己春风一度的女人。如果他就这么绝尘而去,这些人将再没有突围的可能。   所以吴畏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决定继续向东,完全打穿北方军团,然后在尼古拉大公的阵地上完成转向。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决定,尼古拉大公的部队无论是指挥能力还是兵员素质都是围城的三支部队中最强的,现在隔着北方军团的阵地尼古拉大公有劲也使不上,他总不能让部下向着友军阵地出击。   但是一旦双方建立接触,早就严阵以待的尼古拉大公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轻松完成转向,必然会有一场恶战,吴畏从不怀疑自己会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但是却不知道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毫无疑问,在双方官兵的眼中,吴畏的选择都是一种作死的行为,不过吴畏带领的部队官兵们仍然完美执行了这个命令,一路向东,击破所有敢于阻挡自己的敌人,并不是他们不怕死,只是因为吴畏就在他们中间。   直到一阵猛烈的炮火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   第571章莫斯科保卫战七   炮击出现得非常突然,前一秒吴畏的部队还在肆意杀戮,后一秒铺天盖地的炮弹就已经不分敌我的从天而降。   无论怎么说,有着装甲防护的战车部队都要比步兵撑得住一些。所以当战场上的敌方步兵在炮火中挣扎的时候,战车部队除了不必要的混乱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受火炮和炮兵技术的限制,这个时代的炮击不太容易出现铺天盖地的效果,毕竟管退炮还没有完全取代架退炮的存在,每打一炮都要付出贤者时间来复位,想快也不快不起来,基本上要打出后世炮火覆盖的效果,就需要炮兵们拥有急速射的技术了。   所以曾经多次有幸观摩pla炮火演练的吴畏,对着身边时不时落下的炮弹倒也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还有心情四下查看炮弹的落点。   当炮击开始的时候,吴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上当了,在不知不觉中跑进了敌人的预设阵地。要知道他的装甲部队移动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炮兵观瞄技术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能够准确对自己的部队实施炮火覆盖,必须有非常完备的计划和精湛的技术。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猜测有问题,因为这些炮弹与其说是来炸自己的装甲部队,还不如说是在收敌方步兵的人头。   他很快就确定自己的部队只是恰好处于炮击范围的边缘,所以虽然有零星的炮弹落在车队附近,但是更多的炮弹却是落在北方集群士兵的头上。很显然,正在面临的炮火打击只是因为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热门这个观察结果让他觉得困惑,但是显然此时不是进行头脑风暴的好时机。所以吴畏把身子缩回车内,对着身后充当传令兵的车长大声叫道:“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虽然炮弹没有直接击中车辆,但是如此多的爆炸出现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仍然会使车里的人觉得像是处于风暴中的小船上,让人觉得下一秒就是倾覆的时候。   起码吴畏的传令兵就没有吴畏这么心大。此时他早已关好车身上的顶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捂着耳朵等着挨炸。   顶盖关闭后,会使封闭的空间内噪音明显放大,所以他没听清吴畏的命令,连忙探过身子,大声问道:“什么?”   惊慌之下,他居然忘记了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   吴畏差点被他气乐了,劈手夺过他手里的信号旗,吩咐了驾驶员一声后,重新钻出车外,挥动旗帜亲自比划了起来。   遇到炮击就躲回车内的并不只有这么一个,所以吴畏也不能确定有多少人及时看到了自己的命令。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曾经的无线电通讯,并且再一次痛下决心,决定在自己退休之前爬完这棵科技树。   吴畏的装甲车位于车队的中部靠前一点,当他的指挥车开始缓慢移动后,即使没有注意到旗语的车辆,也可以从观察孔中看到。所以很快,刚刚因为意外炮击而停顿下来的装甲车队又重新开动起来。   事实上,此时吴畏也没有太多的命令可以发布,他不知道炮击产生的原因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发起炮击的是哪一方。所以现在他只能打算尽快离开炮击范围。   就算不在炮火的直接打击下,他的士兵仍然已经出现了伤亡,为了减轻自重,这些装甲战车的侧壁防护能力并不足以抵抗直射的炮弹破片。最让吴畏感到愤怒的是,因为慌乱,有两辆装甲车撞在了一起,其中一台车的一侧履带破损,现在只能在原地打转了。   别说他没有装甲维修车,就算有现在也不是出动的时侯。所以他立刻按照事前预案,要求失去行动能力的车组弃车,改为搭乘身边的车辆。   这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因为战车内部空间有限,不可能再塞下额外的人员,所以这些搭车的人只能坐在战车的外面,无论是炮弹的破片还是纷飞的流弹都很容易带走他们的生命。   在炮击中转移阵地这时候,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同样被炮击打蒙了的还有北方集群的官兵,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目标需要吴畏使用机枪来清除。让他可以集中精力去观察战场事态。   他发现这次的炮击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反复移动。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中一动,看看战车部队已经堪堪驶出炮击范围,他突然向驾驶员命令道:“停车。”   这次轮到驾驶员吃惊了,他一面下意识的刹车,一面大声的确认,“为什么停车?”   但是吴畏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正奋力展开红色信号旗做圆形转动,向自己的部队显示停车命令。   对这个命令感到吃惊的并不只有吴畏的驾驶员,不过吴畏的威信摆在这里,所以倒也没有哪辆车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吴畏手下三十余辆车,当然不可能全都依靠他来指挥,每三辆车编成一个战术小组,九辆车是一个排。在看不到他的指挥车时,依次由排长或者组长接替指挥战斗。   所以因为接到停车命令的时间有先有后,战车部队的队型又一次变得混乱不堪。   吴畏此时并没有去努力恢复战斗队形,被打成这个熊样还有能力进行反击的部队也许有,但是绝对不会是自己面前的这一支,一会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调整。   所以他在下达完命令后,把信号旗交还给传令兵,自己又重新举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就在他的部队停车后不久,炮击也停了下来。就像它突然出现时那样,又停止得毫无征兆。   吴畏紧张的注视着远方的战场,视野中满是北方集群狼藉的阵地。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曾经喧闹的战场沉寂了一下,似乎在炮击中耗尽了生命,但是很快又重新鲜活起来。   在遥远战场的另一端,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因为车内发动机的噪音,吴畏听不清那是什么声音,于是他不顾战场上流弹的威胁,双手用力,从战车里钻了出来,站到了上面,向着远方眺望。   望远镜里仍然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声音已经明白无误地传了过来,那是无数人在同声呼喊“乌拉”的声音。   吴畏惊喜的骂了一句,俯身钻回车内,向驾驶员大叫道,:“转向,转向,准备战斗。”   然后又向自己莫斯科的传令兵叫道:“命令所有车组,跟随我调转方向,突击队型前进。”   第572章莫斯科保卫战八   当吴畏决定临时投入到一场新的战斗当中去的时候,在他的北方距离不足两公里的地方,正有一场生死搏斗开始上演。   无数穿着简陋军装的俄国士兵,正举着各式各样的步枪,疯狂的呼唤着“万岁”的口号,向着对面已经混乱不堪的敌人阵地发起冲锋。   炮击结束后,担任压制任务的机枪在冲锋开始后就转为延伸射击,为自己的步兵清扫前进的道路,但是说实在的,这种射击其实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因为此时的北方集群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事实上因为并没有想到会有敌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所以在背后的方向上,南俄军队根本就没有准备防线。而在装甲部队和炮火的双重打击之下,北方集群的指挥系统已经陷入了瘫痪当中,现在它的指挥机构已经被两个完全不同的遇袭报告弄糊涂了,竟然还在试图搞清楚袭击的方向到底来自哪一方。自然也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跟随在不断延伸的机枪弹着点后面的,是一群穿着奇怪军装的士兵,与身边服色杂陈的俄国士兵不同,这些士兵的军装虽然已经破旧肮脏,但是仍然可以明显区别于其他士兵。   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支部队的士兵都是典型的东亚人种,与身边俄国士兵的体貌特征完全不同。   这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部队就是曾经让吴畏认为已经牺牲掉的姚文建连。   和吴畏想象中不同,姚文建和他的士兵们样子虽然狼狈,但是减员并不严重,此时聚集在一起的至少还有六七十人。   因为缺乏补给,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手中的武器已经换成了日制步枪,但是仍然不影响战斗力的发挥。   秉承吴畏手下的战斗主官带头拼刺刀的传统,姚文建手里也端着一只上了刺刀的步枪。和战友们不同的是,他的步枪枪身更长,明显是俄军的制式步枪。   炮击过后,南俄阵地上经过短暂的混乱,终于开始安定下来。逐渐恢复了理智的军官们意识到自己遭到了不明军队的攻击,开始驱赶身边能够聚拢的士兵就地展开抵抗,同时各种求援信息也开始疯狂的涌向指挥中心。但是在得到明确的命令之前,他们能作的,也只是各自为战,然后被逐一击破。   作为全军的尖刀部队,姚文建带着他的连队一直冲在最前面,打过多场血战的士兵们非常熟悉这种战场节奏,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战斗集团,熟练的利用白刃战击溃了一股又一股的敌军。为他们身后那些身上还带有明显民兵特点的军人们打开冲锋的道路。   与俄国士兵们冲锋时喜欢呼喊口号不同,吴畏手下的精锐部队,在发起攻击时,通常会保持沉默,姚文建也不例外。   只不过此时,他还要负责指挥与他配合作战的俄军士兵,所以并不能真正的一声不吭。   基本上投身到前沿作战当中后,指挥员的情报来源有限,满眼看出去都是人头,能否做出正确判断完全取决于自身的战术素养,姚文建已经用自己的战绩证明了自己在这一点上的优势,所以才会在一群言语不通的俄国军官当中担任如此重要的任务。   开始冲锋的时候,姚文建还用刺刀挑死了两个南俄士兵,但是很快他就落在了自己士兵的后面,再也捞不着和敌人玩命的机会。   发现这个事实后,姚文建恼火的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边的洪通,和那个叫做弗兰格尔的俄国军官,要不是需要保持和这两个家伙之间的联系,他怎么可能被手下的兔崽子们甩在后面?   弗兰格尔和姚文建的年纪差不多,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耳朵的东方云梦谭,从遇到姚文建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和他套近乎,平时甩都甩不开,更不要说此时此刻了,姚文建对这个人的黏糊劲深恶痛绝的同时,很难相信这家伙居然曾经是个男爵。   不用亲临第一线和敌人拼刺刀,让姚文建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战场形势,他又跑了几步,一把抓住洪通,向他叫道:“敌人的反应不对劲。”   洪通这一次跟着姚文建出任务算是开了眼界,对死里逃生的事情居然都能习以为常了,不过和姚文建不同的是,姚疯子的习惯表现在不把拼命当回事,而洪通则仍然会很谨慎地评估自己将会遇到的危险。   所以当他听到姚文建的话后,立刻被吓了一跳,失声叫道:“难道是个圈套?”   “圈套你丫个大头鬼。”姚文建破口大骂,“谁会用一个集团军的混乱来制造圈套?”   洪通不明白姚文建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但是这一路行来,姚文建带着他们这一百来号人在上千俄国骑兵的围追堵截下安然生还,早已经让他习惯了相信姚文建的看法。   所以他很应景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姚文建辉了挥手指着正盯着他们看的弗兰格尔叫道:“告诉他立功的机会以来了,别把掌握的部队分散出去,咱们一口气杀到莫斯科城下去。”   洪通被他的豪言壮语吓了一跳,吃惊地问道:“可是命令不是这样的。”   “他x的你是连长还是我是连长?”姚文建没好气的骂道:“我说什么你翻译什么好了。”   以姚文建这么多次出生入死的经验来看,就算面前这只敌军的素质再水,也不至于被一顿炮就打成这样,简直就跟没头苍蝇一样,连敌人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都分不清楚。弗兰格尔手下那帮刚放下锄头的民兵表现得都比这些家伙好。   姚文建觉得能够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莫斯科城内的守军已经发现了外围出现的变故,并且做出了攻击姿态。   不过这个想法太过颠覆姚文建对于军事指挥方面的认识,从炮击开始到发起冲锋的时间,能让前沿观察哨把信息反馈到指挥部就已经非常难得了,除非城里的指挥官能够未卜先知,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配合。   在姚文建看来,能让这种完全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发生的唯一原因,就是现在莫斯科城里的指挥官是自己的老长官,也只有在这位不败军神的手里,各种不可能才会成为可能。   第573章莫斯科保卫战九   在姚文建的身上,可以看出有很浓厚的属于吴畏的影子,他们都是一样的胆大包天,在战场上也一样的勇猛过人,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幸运值都超高,多少次出生入死怎么也死不了。   但是就算姚文建化身永远不死,也绝对成不了吴畏,因为他没有吴畏曾经的那些经历,自然也没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和知识。   所以尽管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吴畏的特点,认真研究他的战例,但是也只能在某些方面学得像一点,比如战场感觉。   当初他渡过沃尔霍夫河后,很不幸的被龙骑兵团当成渡河的大部队给盯上,打了一场稀里糊涂的追击战。   开始的时候,双方对敌人的兵力规模都有很大的误判。姚文建没想到自己惹出了整个骑兵团,龙骑兵的指挥官也没想到自己追的只是一个步兵连。   在开始的两天里,姚文建想尽办法,也没能成功的甩掉尾随的敌人,其中一次阻击战,还差点被对方包了饺子。   损失了十几个人后,姚文建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后的追兵规模远远不像判断的那样不超过一个营,除非俄国人的营都有上千人,或者一个人能当两个用。   姚文建能顶着炮灰连长的帽子这么久还没修成圆满,说明他其实还是有脑子的,不会一根筋的跑到黑。所以发现可能被自己吊住的是诺夫哥罗德的主力野战部队后,他立刻决定不再想办法甩掉敌人,而是尽量把他们拖得远一些。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稍微一不留神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但是姚文建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他在骨子里与吴畏一样都拥有疯狂向往胜利的基因。在这个前提下,任何个体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包括自己在内。   为了坚定身后追兵的信念,姚文建在最后一次的伏击中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在这次战斗中,他打光了随身携带的迫击炮弹和重机枪子弹。   给追兵造成了重大伤亡之后,他把这些严重拖累行军速度的家伙全部破坏扔掉,作出一幅夺路而逃的姿态,沿着沃尔霍夫河一路向北逃窜。   这次伏击果然让龙骑兵团的指挥官火冒三丈,即使在判断出自己面对的敌人数量不足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继续追击迅速歼灭敌人后再返回的决定。   龙骑兵团的指挥官判断并没有失误,即使抛弃了所有重装备,纯步兵也不可能跑赢四条腿的骑兵,在交战的第七天,姚文健终于被包围在了一个十几户人家的村庄当中。   在观察了附近的地形后姚文建放弃了突围的决定,决定据险固守,最大限度的杀伤敌方有生力量。   这个决定的潜台词基本就是临死多拉几个垫背的意思了。   没想到双方激战的枪声引来了另外一支经过这里的部队,这支部队击溃龙骑兵团,与姚文建连会合后,姚文建才知道,从龙骑兵的枪口救出他的竟然是龙德施泰特的白海方面军。   龙德施泰特率军从莫斯科离开的时候,主要的作战方向是向白海进军,为北俄海军夺取港口和维修基地。作为北俄方面第一名将,龙德施泰特的进军过程非常顺利,尼古拉大公突破喀山防线时,龙德施泰特的兵锋已经到达白海外围。   在接到总参传达的回援命令后,龙德施泰特一眼就从中看出了吴畏的痕迹。   也就只有吴畏这样疯狂的家伙,才会在首都即将陷落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想着反击。   与吴畏建议他在原地保留一个师左右的兵力不同,龙德施泰特认为即使自己全速回援,及时赶到叶卡捷林堡的机会也不大,急行军回去欢送尼古拉斯大公撤兵,不如想办法就地借机战果。   所以他只是派了一支偏师打着自己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回师叶卡捷琳堡。自己则带着主力部队转向西南,目标直指莫斯科。   用他的话说,如果吴畏觉得可以用向莫斯科攻击前进的姿态,逼迫尼古拉大公回师,那么他就应该相信吴畏的判断,与其一路空跑回叶卡捷琳堡,不如直接向莫斯科进攻,最大限度地摄取战争好处。   说实在的,当时听到龙德施泰特的说法后,姚文建心里是非常钦佩的,直到几天以后,他才突然想明白这件事。   很显然,龙德施泰特对叶卡捷琳堡是否真的能够支撑到自己回援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他才会把赌注押在吴畏的身上,要么大赢要么大输。在姚文建看来,如果吴畏最后失败了,那么龙德施泰特绝对不介意由他来继承吴畏的遗志。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在当时姚文建深受鼓舞的情况下,他主动要求担任龙德施泰全军的先锋。   龙德施泰特对于吴畏的带兵能力是非常信任的,自然全力支持这个提议。虽然他没有办法升姚文建的军衔,但是可以付与他指挥的权利,这也是姚文健突然出现在莫斯科以北地区的原因。   利用凌晨时段对毫无准备的南俄军队发起进攻也是出自姚文建的建议,尽管与他配合作战的俄国指挥官对于这种刚刚到达目的地后就仓促发动攻击的举动心存疑虑,但是考虑到龙德施泰特的命令,这位指挥官还是从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次攻击可能会给敌军造成严重混乱,但是姚文建仍然低估了自己可能获得的战果。   既然敌军的指挥系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已经陷入彻底的瘫痪当中,姚文健当然也不会客气,所以他立刻把自己的作战目标,调整到击穿敌军防线,想办法与莫斯科守军取得联系。   此时的姚文建并不知道,莫斯科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南俄方面会集结大军进攻自己的首都。   在姚文健淳朴的意识当中,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现在他正好有一个机会去看这位神秘朋友的真面目,自然不能浪费。   弗兰格尔对于姚文建这位深具传奇色彩的盟军指挥官极为佩服,既然龙德施泰德已经赋予姚文建指挥前军作战的权利,那么无论姚文建的命令有多么离谱,他都要坚决执行。   姚文件并没有在弗兰格尔的执行能力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在战场上,很多时候战斗力和人数并不是简单的正比关系,以你目前敌军的混乱程度来看,他有信心带领自己的连队一直杀到莫斯科城下,至于到了莫斯科城下后应该怎么办,姚文建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再想就可以了。   他带着部队继续冲杀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敌军的阵地爆发出更大规模的混乱,然后他又看到,一辆奇形怪状的战车出现在了到处乱跑的敌军步兵身后。   这辆突然出现的战车看起来也极为兴奋,车上的两挺机枪,正在不停的开火。   在离姚文建不远的地方,一个南俄军官刚刚组织起了十几个步兵,准备阻击姚文建的连队。突然发现了更具有威胁的敌人,军官立刻带领士兵举枪向战车射击。   步枪子弹是不可能对战车造成伤害的,但是操作并列机枪的射手必须将上半身露出车外,于是姚文建就看着那个穿着连体军装的射手身上接连冒出几朵血花,身子滑进了战车里面。   第574章莫斯科保卫战十   看到机枪射手被击中,姚文建骂了一声,举枪向着战车奔了过去。   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射手的长相,从前也完全没有见过面前出现的这种战车,但是跟随独立团转战万里之遥的姚文建还是一眼就认出,这种与独立团的机械化车辆一脉相承的武器与吴畏之间的联系。   混乱当中,无论敌我士兵基本都是凭借本能在各自为战,所以当姚文建向着战车奔去的时候,那个指挥自己士兵击中机枪射手的军官也和姚文建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于是两伙人就在装甲战车的车下相遇了。   姚文建本来佩戴的毛瑟手枪早就打光子弹变成了废铁。与共和国不同,俄国军队当中,德制武器的存在感相当低。在国防军当中,已经成为身份象征的毛瑟手枪,在俄国军队中基本看不到踪影,姚文建自然也没有地方去补充子弹。   所以此时他身上携带的是俄军专门给军官配发的制式转轮手枪,无论是威力还是装弹量都和毛瑟手枪没有可比性,也就聊胜于无。   要比白刃格斗的经验,放眼全球,吴畏手下的兵也能排在前几位。所以当姚文建看到对面同样有一群敌军士兵挺着刺刀迎上来的时候,他立刻在奔跑中抽出身上的转轮手枪,向着对面冲过来的南俄士兵射击。   枪声中,转眼就有三四个人倒了下去。   打光枪里的子弹后,姚文建毫不犹豫的直接扔掉手枪,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冲进人群当中。   用一个突刺解决了面前的士兵后,姚文建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战车的旁边。   装甲战车拥有大量依靠自身武器无法兼顾的盲点,就算是在吴畏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所以在正规的装甲兵操典当中,使用机械化部队进攻敌军阵地时,都要求有步兵伴随攻击。这些步兵的存在当然不是为了捉俘虏,而是为了保护战车的弱点。   吴畏能够在完全没有步兵伴随的情况下打出如此辉煌的战果,根本就是欺负南俄军队没有反装甲车辆的经验和武器。   所以即使此时并列机枪的射手已经牺牲,战车里剩余的两个乘员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特别是战车内部空间狭小,牺牲的车长堵住了战友接替自己位置的通道。所以当姚文建已经攀上战车顶部之后,车内的机炮手才从车里钻了出来。   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都吓了一跳。机炮手满脸被油烟熏得漆黑,看起来和非洲黑叔叔完全有一拼。姚文建当然是熟悉装甲部队特点的人,可也没想到里面的人能被熏成这个样子。   机炮手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战友,发现姚文建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拔出手枪开枪,要不是他本来是技术兵种出身,出枪速度不快的话,姚文建弄不好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就这么耽误了一下,机炮手已经看清了姚文建的样子,别的也许可以假冒,但是姚文建身上的军装只有国防军的作战序列当中有部分配发,还都是与吴畏有关系的部队,当然不可能看错。   所以机炮手举着手枪,脱口问道:“你是谁?”   姚文建来不及回答,跳到并列机枪后面,双手抱住机枪扶手,一面调整枪口指向,一面大声吼道:“我是一连姚文建。”   机炮手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叫道:“你是姚连长,?”   这时又有几颗子弹打在战车的钢板上,跳弹呼啸着从两个人的头上飞过,姚文建骂道:“你还想聊十块钱的吗?”   机炮手这才如梦初醒,手一松缩回到车内,从驾驶员手里接回同轴机枪的操作权。同时向驾驶员大叫道:“我们的步兵上来了。”   驾驶员正在奋力控制战车,也来不及回答,只是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想,“哪里来的步兵?”   姚文建的机枪射术相当不错,并列机枪的俯仰角也很大,所以很快就消灭了南俄方面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反击力量。   他松了一口气,一面招呼步兵们跟上来,一面把头伸进战车里,大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将军呢?”   机炮手在震耳欲聋的噪声当中,根本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百忙中把头凑到姚文建的嘴边,听他又问了一遍,这才回答道:“将军在后面。”   姚文建已经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其它战车,只是并没有看到指挥车,要不然以他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那辆车的与众不同。   得到了这个毫不意外的回答,姚文建缩回头,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拉住身边的一个士兵叫道:“上去操作机枪。”   “我不会呀!”那个士兵叫道。   姚文建在心里骂了一句,独立团的老兵有很多人都会用重机枪,完全不会的是少数,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就遇到一个专心干好本职工作的极品。   “那就找个会的。”他扔下这句话,就向着后面的战车奔了过去。   他身上的迷彩服起到了很好的提醒作用,对面开过来的装甲车队里居然没有人用机枪招呼他。让他顺利的跑到了车队当中。   离着老远姚文建就看到有个半身露出车外的人向他招手,毫不迟疑地跑了过去。   看到他爬上战车,这个一样顶着满脸油烟的车长惊喜的叫道:“姚连长?你还活着?”   姚文建没工夫吐槽他的这句问候语,看着这位黑人朋友,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房海滨啊。”房海滨激动地叫道。然后他就意识到姚文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用手向后指了一下,“吴长官在后面,那辆没有炮的车。”   姚文建答应了一声,再不肯耽误工夫,转身就从车上跳了下去。房海滨在身后大声喊着,“你带来了多少人?”   这句听起来像是废话,但是房海滨也已经猜到刚才的炮击与姚文建之间的关系,竟然姚文建的连队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可惜他的话出口时,姚文建已经跑远了,显然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房海滨还没来得及懊恼,又一个人笨手笨脚地爬上了行驶中的战车。   这个人大叫道:“长官我是翻译,俄国友军说你们的方向不对,再往前就要打到自己人了!”   第575章莫斯科反击战一   早在炮击结束后,吴畏就已经发现了北方的异常,所以才会选择全军向北突击,总要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畏最擅长的就是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当然不可能坐视这种机会溜走。   所以当姚文建还没有和战车部队接触的时候,他就已经下达了全军减速的命令。   只不过因为缺乏训练,通讯手段又太落后,所以车队在减速过程中出现了脱节,这才让头车跑得太快,暴露在了敌军步兵的火力当中。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来,通讯手段对于装甲战术的应用有着多么大的制约。   当姚文建出现在吴畏的面前时,吴畏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刚才他还在琢磨这支莫名其妙出现的部队是不是俄共策反的南俄武装。只所以没有认为是地方民兵,则是因为刚才那一阵炮击。   任何时代,炮兵都要算是技术兵种,需要大量的学习和训练,不是拉起一伙人就能用的。随时随地打炮的那是宅男,不是炮兵。   他看着跳上战车的姚文建,惊讶的说道:“你小子还没死?”   这次意外会师的过程实在太过戏剧性,就连姚文建这样的糙汉子都觉得心情激荡,很自然的忽略了为什么大家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都像串通好了一样,对自己的生命状态表示异议。   在晃动的战车上也没办法敬礼,他只能抓住车顶上突出的扶手,用力的点头说道:“我没死,还要和您一起打仗。”   “好。”吴畏大笑着说道:“咱们就一路打下去,谁也不许死。”   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共识就是,只要打起仗来,吴畏就会化身为一个不怕死的疯子。纵观所有他曾经参与过的战斗,无一例外都是弄险取胜的。所以姚文建要向他学习,首先就是让自己蔑视生死。   偏偏这一点吴畏还没有办法解释。他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虽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六年了,但是仍然没有办法把自己完美的融合进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战斗,吴畏实在没有办法来珍惜生命。   所以对于所有与他同时代的军人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包括姚文建在内。   姚文建自然不知道吴畏的心事,他简单向吴畏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然后看着带着士兵跑过来的弗兰格尔,向吴畏问道:“下面该怎么办?”   “下面当然要先烧水。”吴畏轻松的说道:“既然老天爷都帮咱们,那咱们就放心地出城摘桃子吧!老子这个表字总不至于是白叫的,这个要算是附加属性。”   有了北俄步兵伴随攻击,吴畏的装甲部队发挥出了强大的攻击能力,只花了一个上午就清扫干净了莫斯科城外的敌军。   连续激战后,装甲部队的燃料消耗殆尽,不得不停下来检修和补充。趁着这个机会,吴畏见到了北俄方面的前军总指挥加米涅夫。   和加米涅夫短暂交流之后,吴畏敏锐的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人才,很难相信龙德施泰特会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来负责,即使加米涅夫是俄共资深党员,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吴畏是准备打完这场直接跑路的,所以油料都是随车携带,加压注油是不用想了,不过考虑到发动机的性能,其实百公里耗油比起后世的油老虎们可要良心多了,充满油箱自然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战车部队整备的时候,莫斯科城外的战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俄北方军团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损失惨重,大部溃散,可以认为失去了战斗力。   加米涅夫指挥的一个步兵军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但是因为人数有限,在击溃北方军团之后,并没有能够继续扩大战果。在失去装甲部队的掩护后,顿兵于尼古拉大公堪堪准备好的防线面前。   尼古拉大公的部队不愧为此时莫斯科城外三支部队当中战斗力最强的,虽然仓促遇袭,但是仍然很快调整了火力配备,让加米涅夫的部队损失惨重。   但是尽管尼古拉大公守住了自己的阵地,间接替高加索集群稳住了阵脚,争取到收缩兵力的时间。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随着北俄方面援军的到来,莫斯科保卫战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迅速击溃北方军队已经成为不可能。对于南俄方面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转入相持。   吴畏与加米涅夫以及他的军官们一起开作战会议的时候,邓尼金率领着城内的武装力量杀出城来,一举收复了大片的城区。   吴畏不知道自己派去联系刘东明的战斗小组有没有完成任务,所以看到邓尼金身边一个独立团的军官都没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要是这个时候刘东明带着步兵们跑了,那就成大笑话了。   好在邓尼金很快就向他解释说刘东明因为有大量的伤兵需要保护,自愿留下来接替其它方向的防御,所以独立团的士兵们才没有参与反击。   对于俄国军官们来说,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参与莫斯科防御作战那是迫不得已,但是在这种大局已定的情况,再主动参战就有些没必要了,显然刘东明不想替俄国人流太多的血。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加米涅夫等人再看吴畏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一方面显然是觉得中国盟友不像想像中那么靠得住,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担心吴畏的装甲部队也和步兵一样怠工。   加米涅夫不像弗兰格尔这样的正规军官们对于战局有着清醒的判断,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战术天才。所以在看到装甲部队在攻坚战当中表现出来的巨大威力后,很自然的产生了依赖感。   好在吴畏也并没有撂挑子的意思,这是检验机械化部队战术的好时机,无论如何,他还可以收获一堆装甲兵。   很快,中俄双方的军官们就达成了一致,趁着南俄方面准备不足的机会继续进攻。   按照吴畏的想法,新的主攻方面应该放在高加索方面军上面,那不但是个软柿子容易取得战果,而且将高加索集群驱赶出战场后,还可以对尼古拉大公的部队形成半包围姿态。   但是显然加米涅夫更希望一举击溃尼古拉大公的部队,尽快结束莫斯科战役。吴畏看出他的态度后,就保持了沉默,没有表示出反对意见。   下午三点左右,经过短暂休整的北俄军队开始恢复对尼古拉大公的进攻,吴畏的装甲部队也参与了战斗。   但是显然战斗进行得并不顺利,尼古拉大公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装甲部队在深深的壕沟面前显露出越障能力不足的缺点,在充当游动炮台的时候,三十毫米炮的威力又不足,甚至在遭到敌军炮火覆盖的情况下产生了伤亡。   吴畏倒不心痛这些拖拉机改,但是舍不得自己的士兵,所以动用自己的影响力结束了这种尝试。   第576章莫斯科反击战二   黎明时分,龙德施泰特终于赶到了战场。   要说起来,他和吴畏的年纪差不多,军衔也一样。北俄军队做为一支新军,军官群年轻得过份,三十岁的将军比比皆是,像高尔察克这样的人都已经算是老资格了。把吴畏的升迁之路挪过来,也就是让人觉得有点快而已。   反倒是像国防军这种已经成型的军队当中,吴畏升官的速度才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与两年前分别时比起来,龙德施泰特的样子显得苍老了很多,鬓边竟然出现了白发。他和吴畏不同的是,吴畏在共和国内部其实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很多时候是做为打手出现的,自然没有龙德施泰特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情。   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高级军官见面,自然有一番热情。不过他们都是做实事的人,稍稍寒暄了一下,就开始作自己的本职工作。龙德施泰特连脸都没洗一下,就召开了作战会议。   听加米涅夫的副手介绍了战役的进展情况后,龙德施泰特很不满地问道:“为什么不先进攻高加索方面军。”   很多参与过下午作战会议的军官都把目光投向了吴畏,吴畏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干脆不说话。没想到加米涅夫居然也没有站出来澄清。   这个事实让吴畏觉得有些恼火,他决定一会儿要和龙德施泰特好好谈一下。   好在龙德施泰特并没有把这次会议开成批判会的意思,指出了昨天下午作战方向的错误后,就开始布置新的作战任务。这个时候再调整主攻方向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高加索方面军的指挥系统再水,耽误了这么久之后也早就已经作好了防御的准备。很多时候,影响一场战争胜负的机会只会出现在某个瞬间,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也没办法找回来。   吴畏作为盟军的高级军官出席会议,当然不会亲自接受任务。所以代表装甲部队来参于会议的是齐铁柱和房海滨。   因为已经提前得到了吴畏的保证,装甲部队可以无条件配合友军作战。所以龙德施泰特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很自然的分配了任务。   黎明时分,随龙德施泰特一起赶到战场的重炮集群开始轰击南俄阵地,很快南俄方面的炮火也开始报复。双方在莫斯科郊外展开了一场血与火的较量。   在这种各凭实力较量的攻坚战当中,吴畏也起不到什么特别的作用。所以当战事胶着之后,他就离开了龙德施泰德的指挥部,回到城里去看伊万诺维奇的工作进展。   对于龙德施泰特来说,他能够在城内获得多少补给,都是意外之喜。毕竟他一路赶过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莫斯科已经落到了己方势力的手里。   但是吴畏就完全不同了,他的装甲部队需要有工业能力在后面支撑。连日作战,赶工制造的装甲战车开始频繁发生故障,加上战损的部分,现在出勤率已经降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字。再不想办法解决,这支新生力量就要失去作为一个独立兵种存在的意义了。   莫斯科之围虽然已经解除,但是压在伊万诺维奇身上的担子只有变得更重。毕竟战时他能操心的事情不多,不像现在什么事情都要考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管理一座城市有多少困难,看到吴畏回来,还以为他是来重新接管军政府的。   从前吴畏自己来抓军政大权,是为了全力备战,又不是挨累有瘾,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接这个大山芋。传说中可以让人兴奋的权利欲在吴畏身上表现的并不明显。   至于他推脱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吴畏又不是俄国人,现在龙德施泰特就在城外,伊万诺维奇完全可以去向他诉苦。   龙德施泰特的应对居然很迅速,很快加米涅夫就被派出来接管莫斯科的管理工作,速度简直快的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让吴畏严重怀疑龙德施泰特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把加米涅夫赶出自己的指挥部。   伊万诺维奇交出了身上的担子,不用再为全城百姓的吃饭问题操心,这才有精力专心替吴畏琢磨怎么恢复机械生产能力。   莫斯科保卫战当中,吴畏对很多工厂设备进行了破坏性的拆迁,当时光图意快了,现在想把设备再迁回去,工作量大到不可思议,甚至比再重建一座厂房更难。   所以伊万诺维奇干脆就在莫斯科的废墟中重建战车的生产车间,并且根据吴畏从前抱怨过的理由,规划出了整片的工业区来容纳这些企业。   这个时代的战争体系还很简陋,也没有战争总动员这一类的说法,不过吴畏在莫斯科实行军事化管理后,各种资源的利用效率是非常高的。工厂的重建工作在战争的压力和伊万诺维奇的努力下进行得很快。   吴畏的装甲部队进入检修程序之后,龙德施泰特的攻势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莫斯科城外的交战仍然进行得惨烈无比。   直到某一天,高加索方面军的阵地突然出现了大面积动摇,接着在前线的北俄指挥官也连接报告,尼古拉大公部队的表现也出现了异常。   有吴畏这个现成的军神在这里,龙德施泰特基本是不用白不用,所以立刻把情况通报给了吴畏。   吴畏当时正在装甲车的维修车间指导独立团的技工们工作,粗略浏览了一下通报内容后,他立刻驱车赶往龙德施泰特的指挥部。   到达指挥部后,他发现这里正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显然龙德施泰特和他的想法完全一样,南俄方面撑不住开始准备撤退了。   龙德施泰特这么急着通知吴畏,一方面是想要看看吴畏的判断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知道装甲部队能否进入追击序列。   鉴于装甲车辆的行进速度,吴畏谨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于是龙德施泰特决定不组织围歼战,只是利用南俄军队撤退的机会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占点好处就算完。   但是战场上的形式还是很快变得超出了他们的预计,第二天南俄军队的断后部队还在和龙德施泰特的部队激战的时候,一支骑兵出现在了东方,那是谢苗率领的近卫骑兵军。   第577章莫斯科反击战三   近卫骑兵军是新成立的番号,至少在吴畏离开叶卡捷琳堡时还不存在。它的前身其实是谢苗的骑兵团。   谢苗是骑兵将领出身,把骑兵团分给吴畏一个营之后,又在乌拉尔山防线扩编出一个军来,也算是无穷匮也。当然谢苗这么做不是为了出入方便,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叶卡捷琳娜退入西伯利亚平原。   事实上他保护着北俄政府退守乌拉尔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甚至已经准备利用西伯利亚的严寒来抵御南方的进攻。   没想到乌拉尔大公和叶卡捷琳堡属性不合,两次打到这里全部铩羽而归,这一次更牛x到连城都没进去,直接让米哈伊尔给堵在城外了。   尼古拉大公撤退的时候,准备还是很充足的,毕竟当时双方兵力相当,但是北俄武装被分成了两部分,米哈伊尔手里的工人部队完全没有野战能力,谢苗手里的部队要保护叶卡捷琳娜,也不敢轻动,所以尼古拉大公才可以轻松的全身而退。   事实上尼古拉大公的兵锋虽然没有到达乌拉尔防线,但是谢苗的侦察部队一直在保持着有限度的接触,尼古拉大公刚刚开始撤兵,消息很早就已经传递到了北俄政府的手里。   接到这个消息后,叶卡捷琳娜立刻判断吴畏围魏救赵的策略生效了,于是决定派兵追击,缓解吴畏的压力。   但是谢苗等人可不敢这么乐观。尼古拉大公也是一代名将,万一弄个圈套什么的,自己可没有本钱挥霍了。   南俄有四,大军区,就算尼古拉大公损兵折将也不至于大伤元气,但是北俄一共就这点家底,真要一把梭了,赢了还好,如果输了,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在谢苗等人看来,即使尼古拉大公真的是因为吴畏的攻势而不得不撤退,以他的兵力孤军深入敌境,结局也实在可以预料。恐怕不用尼古拉大公赶回去,他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是叶卡捷琳娜对于吴畏的信心是无与伦比的,在她的心目中,吴畏是上帝赐给他的男人,永远不可能战败。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无论是谢苗还是斯托雷平,都不愿意当面顶撞情绪明显不够稳定的叶卡捷琳娜,于是两个人有志一同的拖延了皇后的命令。   直到尼古拉大公的军队退过喀山防线,谢苗等人这才意识到,尼古拉大公的撤退已经不可逆转。谢苗虽然对叶卡捷琳娜忠心耿耿,可也没有兴趣面对皇后的怒火,干脆亲自率领骑兵军向西追击。   为了追赶失去的时间,谢苗甚至在经过叶卡捷琳堡时,都没有腾出时间与苦守叶卡捷琳堡的米哈伊尔见上一面。   谢苗追到喀山战役的主战场后,才知道约瑟夫的喀山方面军一直在坚持战斗,曾经拥有七万大军的喀山方面军在南俄军队主动撤离后,能够作战的人员已经不足千人,大量伤兵因为缺医少药错过抢救时间而牺牲。   此时的喀山方面军最高指挥官是一位少将师长,约瑟夫以下十几位高级军官全部阵亡或失去指挥能力。   谢苗与约瑟夫这个俄共的坚定支持者一向不和,但是此时面对约瑟夫的遗体,仍然觉得非常痛心。   尼古拉大公撤退的意愿非常坚决,甚至没有在喀山一线布置防御,直到诺夫哥罗德,谢苗才真正遇到南俄方面的阻击。   已经打成一片废墟的诺夫哥罗德,没能阻挡谢苗追击的脚步,在占领这座城市后,近卫骑兵军进行了两天的短暂休整。谢苗从当地俄共组织的口中得知,吴畏已经率军进攻莫斯科,并且在十几天前就已经传来莫斯科大战的消息。   谢苗一面敬佩吴畏的勇气和决心,觉得皇后陛下挑选情人的眼光简直堪称神迹,一面抓紧进行战争准备。   在他想来就算能够及时赶到莫斯科,将要面对的也会是一场残酷的战争。   没想到当他赶到战场时,尼古拉大公正在向基辅方向撤退。   被尼古拉大公留在原地阻击龙德施泰特的是皇家掷弹兵旅,这是尼古拉大公手中最精锐的部队。这支部队也没有辜负大公的希望,在全军撤退军心浮动的情况下,仍然坚决的阻击了龙德施泰特的部队超过三十小时。龙德施泰特不得不命令他的部队绕过南俄的阻击阵地向西追击。   谢苗的骑兵军投入战场后,以数倍的兵力前后夹击,终于击溃了掷弹兵的阵地,全歼皇家掷弹兵。   听说谢苗亲自率领部队赶来,吴畏和龙德施泰特一起来迎接这位北俄军方三巨头之一。   见到龙德施泰特和吴畏时,谢苗觉得自己很是惭愧。可以说,此次战役的反转完全取决于这两个人的孤注一掷,相比之下,其他高级将领的选择就要保守太多了。   见到吴畏后,谢苗向他转达了叶卡捷琳娜的问候,同时请他立刻返回叶卡捷琳堡,安慰皇后陛下的思念之情。   吴伟对于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但是龙德施泰特却很不以为然。   基辅军区作为俄国控制欧洲的主要力量,战斗力自然名列前茅。莫斯科会战当中,龙德施泰特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那是因为吴畏首先在城市保卫战中消耗了南方军队的大量物资和兵源,又用装甲部队配合龙德施泰特打了尼古拉大公一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在这次会战中,龙德施泰特真正的战果仅仅是击溃了北方集群,并没有能够成建制的歼灭南方政府的任何一支师以上部队。要不是谢苗突然出现,两面夹击消灭了皇家掷弹兵旅,这个纪录还要缩减到团级以下。   所以可以预见,向西追击的过程,绝对不会轻松。谢苗手下的骑兵军如果放在一场会战当中,也许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在追击战中,骑兵的高机动性就占了很大的便宜。龙德施泰特非常需要得到这支部队的配合。   但是这支部队是谢苗亲自率领的,身为保皇党的主要将领,要指望谢苗主动配合龙德施泰特这个俄共的创始人之一,未免有些太一厢情愿。   所以龙德施泰特更希望吴畏能够留下来,充当两个人之间的润滑剂。因为吴畏在政治上虽然亲近俄共,但是在感情上又倾向于叶卡捷琳娜,不用担心偏帮某一方,而且他的身份特殊,无论是保皇党还是俄共都要给他面子。   更重要的是,吴畏有足够的军事才能来主持公道,这一点无论是龙德施泰特还是谢苗都心服口服。   第578章莫斯科反击战四   吴畏倒也没有辜负龙德施泰特的希望,很痛快地留了下来。不过接下来的战斗毕竟是俄国人自己的事,吴畏顶多算是半个俄国人,如果考虑到叶卡捷琳娜其实是德国人,那么就连半个都不是了。   所以吴畏虽然参与了追击,但是并没有让自己的步兵连队参与到战斗序列当中去,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装甲部队。   在伊万诺维奇的努力下,这支装甲部队虽然比其他部队晚出发了三天,但是又一次超越了吴畏当初冲出莫斯科时的规模。战斗车辆和各种维修车总数超过五十辆,独立团汽车连的司机第一次不够用了,不得已开始使用步兵来客串。   尼古拉大公的部队向基辅方向撤退的时候,并没有一路溃散,而是很有章法的布置了逐级抵抗,所以装甲部队虽然晚出发了三天,行进速度也不快,仍然很快就参与到了战斗当中去。   进入欧洲平原后,作战目标变得分散起来,作为攻坚力量的装甲部队也失去了集中使用的价值。所以在吴畏的命令下,战车部队开始分散开来编入北俄步兵当中协助作战。   在这种情况下,房海滨虽然身为装甲连的副连长,也只能带着同一战斗组的三辆车单独行动。   比起上一次在南俄阵地上横冲直撞时的爽快感快,房海滨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配合步兵作战,简直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摩托小时。   不过作战任务通常就是这样,并不在乎直接参与者的想法,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只能坚决执行命令。   再又一次配合俄国步兵消灭了一个刚刚发现的南俄方面的机枪阵地后,房海滨指挥自己的二号车沿着乡间小路向不远处的临时驻地驶去。刚才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因为敌情很明确,所以他并没有让两辆同组的战车一起出动。一方面是节约摩托小时,另一方面也能让乘员休息一下。   吴畏设计的这种战车各种凑合,人机工程差得一塌糊涂,好人在车里坐一天都能丢半条命。装甲兵们不约而同的抓紧任何机会往车外面跑。   这一次参与追击的北俄军队足有七八万人,当然不可能一起上路。只能以梯次行军的方式行动。所以此时的道路上,经常可以见到大队的俄国步兵。   将装甲战车配属给步兵之后,吴畏并没有将卡车部队也分散使用,而是仍然将它们集中在一起用来运输步兵。   俄国步兵们显然对这种新颖的运兵方式非常欢迎,申请搭乘卡车部队前进的报告一直打到龙德施泰特和谢苗的面前。   所以房海滨经常能够看到一队队的卡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俄国士兵,从自己的身后超越到前面去,然后很快这些卡车又拉着伤员,返回到后方基地,继续下一个循环。   前方不远处,一辆卡车停在路边,车头的发动机检查盖高高掀起,两个司机正凑在一起埋头处理故障。搭车的俄国步兵们则好奇地围在一边看热闹。   按照规定,每一辆卡车在运送俄国步兵的时候,都需要搭配一个翻译,以免途中产生误会。但是这个规定在下面执行起来的时候很自然的走了样。毕竟中文在俄国不算热门语种,也没地方找这么多双语翻译。各级军官们又不能眼看着有车却坐不上去。干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直接手语的干活,倒也简单明了。   这辆卡车并不是单独行动,只不过它出现故障后,其他的车辆先开走了,不过倒是把这个车队配属的翻译留了下来。   这个翻译是从莫斯科找来的,属于萝卜快了不洗泥那种,翻译起中文来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也就聊胜于无。   此时他站在两个司机的身边,看起来比两个司机还要着急,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用很不熟练的中文问道:“可以好吗?”   “他说什么?”一个司机问另一个司机。   “大概是问还能不能修好吧!”另一个司机回答道。   翻译对于这里有个中国知音感到非常高兴,连连翘起大拇指说道:“好好。”   两个司机干脆都不理他,一个司机把手里拆下来的零件又重新装上,然后示意同伴上车发动机器试验。   同伴坐到驾驶位上以后,留在车下的司机拿起摇把奋力摇了起来。汽车发动机发出一阵类似于喘息的声音,在周围俄国士兵们脸上露出惊喜神色后又停了下来。   两个司机骂了一句,相对愁眉不展,翻译凑过来又想说话,一个司机连连摆手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折磨我的耳朵了,恐怕我们得等拖车来。”   “除非能刚巧碰上维修班的人。”另一个司机补充道。   正说着,两个人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有这么大噪音的家伙,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刚才说话的司机愣了一下,奋力分开人群,跑到道路中间向着噪声传来的方向伸着脖子看过去。另一个司机慢了一步,一边往人群外挤,一边问道:“能看到车号吗?”   因为战车部队车辆增加太快,吴畏一手训练出来的装甲兵不足分配,所以临时提拔了不少独立团的步兵。这些步兵的维修水平还不如司机们,当然不能指望。   不过通常来说,各战斗小组当中充当组长的那辆车里都是老装甲兵。这帮家伙的水平不在维修班之下。   两个司机努力眺望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竟然是二号车!”   战车部队的一号车是连长齐铁柱,二号车则是连副房海滨。无论碰到哪个人,两人都算是有救了,至少可以用装甲车把卡车拖到前面的营地去。   房海滨自然也看到了这辆抛锚的卡车,他示意驾驶员把车停下来,自己站在车上居高临下的问道:“怎么了?”   “打着就熄火。”一个司机回答道:“折腾半天了。”   房海滨从战车上跳下来,过去查看。他车里的两个乘员也抓紧时间爬出来透气。   房海滨很快发现了故障位置,把机油滤芯儿抽出来,用刺刀在上面捅了几个窟窿又装回去。他们最后补充的这批机油质量相当差劲,油脂过于黏稠,没法通过纸质滤芯,导致活塞与缸体间润滑状态恶化,活塞顶温度增加抱缸,自然发动不起来。   现在当然没有大规模更换机油的条件,所以只能在增加滤芯部份油脂通过量上打主意。   两个司机看着房海滨顺利发动起柴油机,都觉得非常神奇。房海滨笑道:“这招是昨天现和司令学的。”   听说这事和吴畏有关,两个司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招呼俄国士兵们上车继续赶路。   那个翻译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坐上卡车后忍不住向两个司机询问。等到两个司机好不容易向他解释清楚后,翻译由衷的感叹道:“想不到你们部队里官儿越大,技术越好,你们司令肯定是老司机吧!”   第579章莫斯科反击战五   除了房屋造型以外,俄罗斯的村庄和共和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二号战车碾过泥泞的道路,慢慢开到一间谷仓附近停了下来。   房海滨的另外两个车组正在这里休息。   房海滨跳下车,在懒洋洋躺在稻草堆上的装甲兵腿上踢了一脚,问道:“机油系统清洗了吗?”   “洗了。”装甲兵懒洋洋地回答道:“你知道我用那些白酒洗滤芯的时候,俄国人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房海滨摆了摆手假装没听见这句话,他在十二师的时候,军纪其实也不怎么样,大家私下里也会弄点酒精饮料,但是起码会背着军官喝。但是在俄国人这里,显然没有军营禁酒的说法。俄国大兵对烈酒的喜爱程度还要超过女人。   装甲兵对于各种油料的需要是没有止境的,房海滨自然也舍不得用宝贵的汽油来清洗部件。   今天早上在一场战斗中,俄国步兵缴获了十几瓶伏特加,房海滨不关心他们是怎么作到的,不过还是要了一半,用来当作溶剂。估计是翻译的时候出了差错,那个步兵指挥官还以为房海滨也是个同好,特意开了一瓶要和房海滨走一个,吓得方海滨落荒而逃。   比起俄国人酗酒的程度,装甲兵们大多没这口瘾。再说天天在车里被柴油熏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也没人愿意再闻烈酒的味道,更别说倒进肚子里。   房海滨都能想像得出,这几个家伙大摇大摆的在路边糟蹋白酒时俄国兵的脸色,要不是中俄一家亲,估计他们几个挨顿胖揍都有可能。   走进乱哄哄的谷仓,那个俄国营长看到房海滨非常高兴,连忙叫上翻译迎了过来。   能在营指挥部里当翻译的人,当然不会是几把刀的水平。房海滨很快就弄清了俄国营长的意思,前面出现了一个敌军重兵防守的小镇,营长同志需要借助他们的攻击力量。   这一路上,类似的活房海滨已经干过几次,早没了最初时的兴奋感。南俄方面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找到了对付装甲部队的办法,那就是用小口径速射炮平射。   战车倾斜式的前钢板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在二百米外硬抗七五炮的直射,但是如果换成八八炮,这个距离就必须沿长到五百米。而对于行动笨拙的战车来说,进攻拥有反装甲力量的预设阵地,和主动凑上去挨炮实际也差不多少。   不过既然是作战部队,房海滨当然也没办法拒绝这种要求。用吴畏的话来说:“要积累经验,当然要自己来交学费,总不能指望别人学会了再教给你。”   几次战斗打下来,房海滨总结的经验就是不要停止移动,战车移动速度再慢,总比敌人的大炮来得容易,只要能够保持移动,就有很大的可能躲过敌人的炮弹。在这个口径超过一百毫米的火炮都是稀罕物的时代,战车的薄皮对于普通口径火炮的近失弹还是有一点防护能力的。   当然在激烈战斗中,战车怎么才能保持使用最厚的正面装甲来对准敌人阵地还是一个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但是总算让参与攻坚战的装甲兵们有个心理安慰,不至于觉得自己是去送菜的。   让房海滨郁闷的是,他面前的这位俄国营长,手下居然只有五十多个兵。显然相对于欧洲平原的广阔,北俄方面投入的兵力还是太少。   最重要的是,在向基辅进军十几天之后,北俄方面仍然没有办法摸清敌军的主力配置,不得不分散成小股部队搜索前进。   因为要指望装甲部队发挥威力,所以战斗选择在了黎明之后。房海滨和他的三辆战车在五十多名步兵的簇拥下缓缓出现在了战场边缘。   进入阵地前,房海滨和带队的俄国连长凑在一起拿着望远镜观察即将发生战斗的小镇。那个来自营部的翻译在一旁紧张伺候着。   “没有疏散平民。”房海滨有些厌恶的说道:“我最讨厌这种情况。”   俄国连长的年纪比他要小很多,据说参军前还是个学生,在普遍很早就成熟得一脸的俄国男人当中显得格外稚嫩。   这个大男孩当上了连长后仍然还不能像那些老兵一样漠视平民的生死。所以对于房海滨的牢骚深有感触。   他举着望远镜认真的观察对面的防线,问道:“有办法减少平民的伤亡吗?”   “那要看敌人有多配合了?”房海滨随口说道,语气里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作为一个外国军官,虽然他同样怜悯这些被迫卷入战争的平民,但是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把自己的士兵置于危险当中,他也不会因为这种想法而感到惭愧。   让他惊讶的是,显然参与内战的双方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都很少有意识的避免平民伤亡。这也让房海滨认识到内战对于一个国家的伤害程度有多深。   小镇没有围墙,但是守军在镇外挖了一条壕沟,可以清楚看到壕沟里有步兵运动的身影。   房海滨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对方的炮兵,总算松了一口气。指着延伸进小镇的道路,向年轻的俄国连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通常情况下战车部队需要配合步兵的行动。但是鉴于吴畏的强势地位,所以在可能遭到严重损失的情况下,装甲兵可以拒绝步兵指挥官的要求。但是显然对方的基层指挥官在“可能遭到严重损失”的标准上有很大分歧,所以两支部队在配合战斗方面,远远谈不上合作愉快。   不过现在这个年轻的俄国连长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接受装甲兵的指挥,在他看来,所有能够降低伤亡的办法都是好办法。而显然房海滨在这方面比自己更有经验。   房海滨不是姚文建那种身先士卒型的指挥官,所以试探性进攻中,他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指派了身边的二十一号车。   这辆车的车长在前几天的战斗中牺牲了,不得已补充了一个俄国射手,因为车组内部的沟通问题,房海滨已经被烦得不行。   不过车组里有个俄国人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那个俄国射手在需要步兵配合的时候不用先去找翻译。   二十一号车带着十几个步兵从出发阵地缓缓的驶了出去,房海滨看到那个俄国射手很神气的扶着机枪笔直站在战车里,大半个身子露出车外。   天地良心,经过连续战斗之后,还敢这么干的中国装甲兵已经死得差不多绝根,也就是战斗民族的汉子还会把这个当成荣誉。   看到战车出现,对面战壕里的敌军显得有些慌乱,但是并没有人逃跑。房海滨紧张的寻找着对面阵地上可能隐藏的火炮,如果能够提前找到它,就可以利用自己车上的三十毫米炮掩护二十一号车,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当战车逼进小镇后,守军终于开始开枪了,子弹打在战车的钢板上,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几乎就在同时,战车上的两挺机枪都吼叫了起来,可以看到缓慢前进的战车车身在机枪的后座力作用下不规则的晃动。   战斗开始了。   第580章莫斯科反击战六   有一件事情说起来很尴尬,那就是吴畏穿越以来虽然迭经大战,但是一手指挥十万兵员级别的战斗一次都没有,金水河战役那次国防军对外宣称投入四个师十一万人,但是事实上除了二十八师在前线硬扛之外,另外几个师都在打酱油,根本不归黄有为指挥,当然更和吴畏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的辽阳阻击战,吴畏亲手送了一批又一批炮灰上前线,整个战役打下来中国军民伤亡近万,但是大部分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吴畏能直接指挥的正规军人只有一个加强营。   他亲自指挥的最大规模战役是房总半岛登陆战,那一次他手里有陆一师和山地旅两支部队,总数也不超过四万人,而且相当于一出场就梭哈了,基本还属于特种作战的范畴。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有机会参于到一场双方投入几十万兵员的大战中去,可惜的是,他手里真正能够指挥的兵力仍然没有多少,基本上只能看热闹。   龙德施泰特和谢苗的指挥部统称为西进指挥部,两部人马合并为西进集群,以龙德施泰特为主,谢苗为副,吴畏负责和稀泥。   龙德施泰特和谢苗虽然不对付,但是也不至于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互相拆台。西进集群以龙德施泰特的白海方面军为主,在途中补充的兵员也是由俄共提供的,谢苗当然不好去争这个正职,别说争不到,就算争到了他也没办法服众。   比起从前吴畏那种凑起十几个参谋就算指挥部的作派,西进集群的指挥部简直可以算是豪奢了,不算直属卫队,各种技术后勤部门的主管就能乌泱泱站一房子,更不要说还有大量的作战辅助人员。   作战室里,有线电话基本没有消停的时候,门外来来去去的传令兵们也没有闲着的机会,一条条情报汇总过来,然后经过指挥员的判断处理,再转化成命令传达出去,变成地图上某一处展开的战斗。   吴畏匆匆走进来,手里捏着一页薄薄的纸片。躲过忙碌的参谋们,一直走到龙德施泰特的身边。   龙德施泰特一脸的凝重,在一份命令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它交还给参谋,然后才向吴畏抬头说道:“你看到简报了?”   吴畏点了点头。   龙德施泰特和谢苗一直很羡慕吴畏手下的基层军官都能自己写战报,这一点就连俄军的很多高级将领都作不到,必须由随军的文书来代笔。   但是这种由非战斗人员代写的东西很难真正体现出战斗中发生的细节,很容易耽误接到战报的高级指挥员作出正确判断。   但是这一次,龙德施泰特很庆幸自己手下的学生兵们总算成长起来了,至少他接到的战报是第一线的连长亲自撰写的。   他看了一眼吴畏手里那份全部用中文书写的报告,很自觉的把自己手中这份俄文的递了过去。他看不懂中文,吴畏能看懂俄文,对比两国基层指挥员战报的工作让吴畏来干效率更高。   毕竟吴畏的军事造诣可以让他比翻译看出更多的东西。   吴畏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龙德施泰特递过来的战报,点头说道:“内容差不多。”   其实差距还是有的。房海滨怎么说也是老军官,又被吴畏熏陶了几个月,能看出来的东西要比俄国的菜鸟连长强出一条长安街去。不过这个时候吴畏就没必要帮自己人吹了,房海滨占据写得再好,龙德施泰特也不可能给他个军长干。   “很好。”龙德施泰特也没多想,他走到地图前,俯身看着一处新标出来的地方,在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进攻的北俄军队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一部分突入敌军阵地的士兵甚至遭到了伏击,配合作战的装甲部队损失了两辆战车才接应出了部分步兵,可以说是从莫斯科反击开始后的第一场失败。   “你和我想的一样吗?”龙德施泰特盯着地图问道:“谢苗正在赶过来。”   “事实上我已经觉得这里离基辅太近了。”吴畏说道。他伸手在地图上比了一下,“只有二百三十公里,战略纵深不足。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这么晚才布置防线。”   “那也说明沙皇陛下不准备再退了。”龙德施泰特说道:“看起来我们要准备打硬仗了。”   “我想知道的是,基辅方面军的番号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吴畏皱眉说道,“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基辅方面军的防区吗?”   “也许他们都在西线。”龙德施泰特说道:“那是基辅方面军的主要防御方向。”   “那正是我担心的。”吴畏淡淡说道:“我听说,同盟国已经向英法宣战了。”   龙德施泰特沉默了下来,他对巴尔干半岛的局势并不陌生,当然知道那里关系着俄国在欧洲的利益。   但是很显然,他不能指望亚历山大四世在国内叛军兵临城下的情况下,还把手里的精锐部队投入到西线去。   如果从国家的利益来看,显然这个时候停止内战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别说龙德施泰特没有这个权利,就算他想停下来,也不可能说服手下的将军们。   “我到前线去看一下。”吴畏知道龙德施泰特正在想的是什么,事实上在吴畏看来,这不是一个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但是在这场战争当中,他毕竟是外人,叶卡捷琳娜既然没有授权他参与到俄国的政治斗争中去,那么他乐得清松。   龙德施泰特显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失去吴畏的支持,他皱眉看着吴畏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想提醒你,你已经是一位上将了,前线不再属于你,过多的干预前线指挥,会让你的指挥官无所适从。”   “我知道。”吴畏回答道,他很坦然地看着龙德施泰特,“到了我们这样的层次,就应该坐在连炮声都听不到的后方,甚至离前线隔着半个地球,来制定作战计划,或者只是在别人制定的作战计划上签字。”   “但是我做不到。”吴畏说道:“我需要战场来提醒我,牺牲在那里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串数字。我可以面不改色的命令别人去牺牲,但是至少我要知道,每一个牺牲都是值得的。作为一名军人,当他离开战场以后,战场就不再属于他。”   他看着龙德施泰特,点头说道:“我不知道一名合格的统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生远离战场的统帅绝对不是合格的。”   龙德施泰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注意安全。”   “我会的。”吴畏回答道:“能杀死我的子弹,不属于这个时代。”   第581章莫斯科反击战七   西进集群的推进速度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所以莫斯科的军工厂有足够的时间制造出更多的装甲车辆运到前线来,在很短时间内,吴畏的战车部队规模就已经扩展到超过一百台,这还不算各种支援车辆。   不得不说,在军管状态下,莫斯科地区的工业生产能力是相当恐怖的,现在唯一制约北俄政府爆产能的就是发动机的生产了。莫斯科工厂仿制的发动机达不到设计要求,只能用在后勤保障车辆上。现在前线使用的战车上安装的都是从吴畏在国内带出来的那些车辆上拆下来的。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吴畏手中的合格装甲兵数量严重不足,不得不通过从步兵中大量抽调人员来进行补充。   而当独立团的步兵也出现兵源不足时,俄国步兵的加入就成了必然。事实上,在见识到了装甲战车部队的超强攻击力以后,龙德施泰特和谢苗都已经开始致力于培训自己的装甲兵。   在这种情况下,房海滨的车组中出现俄国机枪手,就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了。   事实上,在如今的装甲部队当中,中俄士兵混编的车组已经是新常态了。在很多新的车组里,三个乘员都是新手的情况也不算稀奇,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人为故障,层出不穷。   房海滨的二号车已经不是从前的那辆了,新出厂的战车改进了部分设计,比如增加了炮塔转动部分,为发动机添加弹性支承。现在乘员们终于不用和发动机一起打摆子了。   按照最早的设计方案,由车长操纵并列机枪,同时进行战场判断,指挥车组成员。   但是因为操作并列机枪的位置必须经常暴露在战车外面,所以伤亡率非常高,大量有经验的车长伤亡之后,战车部队不得不修改了人员设定,把车长和机炮手换了一下。   这样做虽然保护了车长,但是却直接导致车长很难再准确判断战场形势,他必须和驾驶员一样,通过车内观察孔观察外部情况,视野严重受限。   房海滨此时就处于这种郁闷的情况下,为了掌握车外的情况他不得不像一只仓鼠一样,在车里钻来钻去,从车身两侧打出的观察口向外看,然后再用想象力把这些有限的图像拼凑在一起。   一发炮弹落在战车旁边,爆炸的气浪让战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房海滨担心地向头上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俄国机枪手还在坚持射击,显然并没有在刚才的炮击中受伤。   他抓住身边的扶手,直起身子在机枪射手的腿上拍了拍,等到机枪射手低下头看他的时候,房海滨大声用俄语叫道:“注意你的左边,左边!”   俄国射手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抬起头继续射击。房海滨不确定的对驾驶员叫道:“西列娃是左边吗?”   “没错。”驾驶员奋力的转动着操纵杆,随口回答道。   非战时驾驶员可以升座驾驶,但是战时只能关上舱盖在作战位置操纵战车,在他的前方有大约一米的视觉死角,只能依靠记忆来操作,特别是在通过复杂地型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当然没空和房海滨闲聊。   房海滨最后也没能确定自己的记忆对不对,只好又抓起航向机枪,开火压制对面战壕后的敌军。   无名小镇之战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在西进集群的猛烈攻势下,战线一直在向西推进,但是随着战事的胶着,推进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战斗的激烈程度也越来越高。   除了火炮平射之外,南俄方面终于找到了对付战车的办法,他们开始组织士兵使用炸弹攻击战国的履带,后来干脆就想办法从机枪手所处的位置向车内投弹。   在损失了一批战车之后,装甲部队已经不敢单独进攻敌军阵地了,更多的时候,它们需要步兵来掩护,依赖程度与战场的复杂情况成正比。   比如此时,房海滨就非常需要俄国步兵的掩护。   今天的作战任务是争夺这条战壕的所属权。南俄军队还没有弄清楚怎样挖掘反坦克壕,只好把战壕挖得又宽又深。   为了对付这种足够把战车埋进去的战壕,今天参战的战车前部都安装了推土铲。   但是事实证明这玩意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因为铲子离地面的高度是固定的,所以还没到壕沟前,战车就已经推起了太多的土,不但让发动机不堪负荷,还极大的影响了视线。   于是房海滨的二号车很不意外的一头栽进了壕沟里,要不是炮管撑住了对面的沟壁,他们都能直接翻过来,亮个肚皮给敌人看看。   战车倒下来的时候,房海滨在车里撞到了头。他伸手胡乱摸了一下头上的伤口,抽出手枪去拍头上的机枪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然后才发现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个新来的俄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牺牲了。   因为车子前倾超过九十度,机枪手的尸体卡在了舱门上,房海滨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车里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钻了出来。   枪炮声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敌人在哪个方向,就已经被身边的步兵一把从车上头下脚上的扯了下来。   一串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房海滨看到跟着他钻出来驾驶员露了一下头,又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子弹击中。   把他扯下来的步兵帮他翻了个身,然后顺手塞给他一支步枪,就不再理他,在这种玩命的时候分心简直就是在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要不是俄国步兵对中国装甲兵普遍抱有好感,这人也没空去救房海滨。   借着战车的掩护,房海滨发现他和很多步兵被压制在壕沟里,很多南俄士兵就趴在对面的沟沿上向下开火。壕沟的底部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   在他的身边,步枪们正在开枪还击,但是效果不大,反倒是敌人的每一次射击都能命中目标。   房海滨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有活着的军官在附近,于是揪住身边一个大胡子的俄国士兵,大叫道:“我们需要火炮,火炮。”他用双手比起管状,用嘴发出“boom。”的声音,然后问道:“什么地方有?”   那个士兵呆呆的看着,显然不是语言方面的天才。直到房海滨又比了一次,他才用手向旁边指了一下。   房海滨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是显然自己也没办法要求更多,于是抱着步枪向士兵指出的方向奋力爬了过去。   没爬出多远,腿下一滑,他就摔进了沟底的尸体当中。   第582章莫斯科反击战八   房海滨是个老兵,而且是打过血战的老兵,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看到过这么多的尸体。   因为壕沟的关系,两侧死亡的士兵最终都会跌落在壕沟底部,集中在一起。新鲜内脏的气味直冲鼻端,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子弹在头上嗖嗖的飞着,不时有士兵从高处摔下来。房海滨不敢再爬回去,只能艰难的在尸体中爬行,尽量不去看自己身下的那一张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上的枪炮声更加激烈了,他听到了熟悉的三十毫米炮的射击声,显然壕沟外面有一辆战车正在进行掩护射击。   趁着这个机会,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发现在壕沟的一角,似乎有一大块黑色的物体。   交战双方的士兵在他头上隔着壕沟对射,不时有冲进沟里的北俄士兵从他身边挣扎跑过,试图攀着对面的沟壁爬上去占领南军阵地,但是因为沟壁太陡,速度和人数都提不起来,这些勇敢的士兵毫无例外都失败了,有些人重新滚落到房海滨的身边,大张着不甘的双眼,成为沟底血肉的一部分。   房海滨的心情变得麻木起来,他知道自己置身于战场当中,但是当身边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失时,他对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倒下的人已经不怎么在乎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姚文建说过的意思了,“当你在很多次应该死的时候没有死,那么你就会觉得自己不会死了。”   他直起身子,手脚并用的在尸体中穿行,他知道壕沟上面双方士兵都能看到他,但是显然在激烈的战斗中,没人有兴趣关心一个穿着连体装甲兵制服,赤手空拳的沿着壕沟跑的人,大家都以为他被吓傻了。   就在这种误会当中,他跑到了那个大块的物体旁边,然后发现那里并不是壕沟的转角,只不过是沟壁的土被压塌了,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一辆新型战车。   这辆战车比他的那辆处境要好一点,它是随着土方滑下来的,至少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姿态。   房海滨看到一个穿连体服的士兵倒在并列机枪的舱门旁边,显然是在弃车的时候遭到了袭击。   对于这些战车,北俄士兵有多喜欢,南俄士兵就有多厌恶,有机会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射杀乘员。   房海滨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爬上战车,一头从打开的舱门口钻了进去,然后几颗迟到的子弹才叮叮当当的打在战车车身上。   房海滨在钻进来的时候肩膀撞到了什么地方,痛得厉害。这让他有些后悔,以刚才那些子弹到达的时机来看,自己完全可以慢一点,现在他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要影响行动了。   战车里似乎经历过一次爆炸,到处都是一团糟,至少有一个人在这里被炸成了碎块。房海滨忍着恶心检查了一下火炮,发现炮塔俯仰机构似乎卡住了,没办法进行手动操作,至少他扳不动。但是从外观看来,火炮还算完好。   直到现在,南俄方向也没能量产手榴弹,他们使用的单兵爆炸物类似于国防军中的炸药,主要依靠气浪杀伤软目标,所以对于钢铁部件的破坏力不大。   但是操作这门炮仍然是很冒险的行为,车里光线不足,没办法看到细节,如果火炮炸膛,甚至只是炮闩不严,房海滨都会直接变成大块烤肉,很可能还是三分熟的那种。   但是房海滨没有关心这个,他检查了一下火炮,毫不意外的发现里面已经有一颗炮弹了,于是重新关好炮闩,用力扳动发火杆。   战车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他就被刺鼻的硝烟笼罩住。按照他的经验,显然火炮密封性能被破坏了,否则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烟,但是预科中可能出现的异响没有发生,炮弹还是飞了出去,然后一头撞在近在咫尺的沟壁上爆炸了。   三十毫米口径不算重炮,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爆炸仍然是一场灾难,爆炸产生的气浪席卷了沟底,破片到处乱飞,打在战车外壁上再弹开,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但是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战车外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似乎战争在这一刻停止了。   战车的观察孔被泥土埋了起来,房海滨什么都看不到,只好奋力攀住舱门边沿,伸头出去看,正好看到对面那片被击中的沟壁缓慢但不可阻挡的滑了下来,上来还有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南俄士兵。   战场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房海滨的身后又响起枪声,战车上的机枪更加疯狂的响了起来。有士兵从房海滨的身边跑过,飞快的冲上那段被他炸塌成缓坡的壕沟,一枪击毙了对面冲过来阻击的南俄士兵,然后端起刺刀准备参加肉搏的时候,被另一颗子弹击中,仰面摔倒。   更多的士兵从房海滨身下的战车旁边冲过去,“乌拉”声震破天际。很快壕沟上面已经挤满了北俄步兵,身后进行掩护射击的战车开始移动,寻找新的射击窗口,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对面南俄阵地上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   房海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半晌才颓然坐回到车里,在车里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肉中摸出一根香烟,凑到嘴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死里逃生后,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光了,房海滨开始后怕,他取下嘴角叼着的烟卷,然后发现拿烟的手正在发抖,就像那次看到的姚文建一样。   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伸出左手抓住右手,停了一会,再放开,然后发现右手仍然在有规律的抖动着。   房海滨恐惧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他大声笑着,破口大骂道:“tm的姚疯子你这个骗子,你再说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给我听听?不怕你哆嗦什么?”   头上一个听到声音的北俄士兵从舱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装甲兵在里面又哭又笑,不解的耸了耸肩,缩回头从车上跳下来,转身向着对面的沟沿跑去。   在北方军队阵地这一侧,一队士兵正抬着厚重的钢板跑过来,准备用它在壕沟上搭起可供战车通过的道路。在他们的身边,一队崭新的战车轰轰驶来,为工程兵们提供火力掩护,但是在他们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射击的目标了。   壕沟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第583章莫斯科反击战九   房海滨虽然已经可以理解姚文建在战场上的感觉了,但是他毕竟还没办法享受它,所以虽然身上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仍然身心俱疲,并没有继续投入战斗,自然也没办法挥挥衣袖,云淡风清的去享受胜利的喜悦。   在这一战当中,无论是步兵还是装甲兵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有十多个车组和上千步兵在这一战当中牺牲,伤员更是数倍于此。   和步兵不同的是,装甲兵战死的要比受伤的多得多,基本上战车被击毁后,留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不多,这也让从前那些羡慕装甲兵能够躲在盔甲后面参战的人闭上了嘴巴。“铁棺材”的说法开始流行起来。   但是无论士兵们怎么想,军官们都在这一战当中看到了装甲战车的优点,当用它来充当火力平台的时候实在是太方便了。虽然它的缺点也同样明显,但是比起这些优点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在很多俄国高级军官的心目中,并不觉得这些缺点是不可克服的。从前不是也没有人知道还能把火炮和机枪安装在轮子上吗?只要有吴畏在,没准明天duang的一下这些缺点就都不复存在了,大家可以尽情享受战车带来的好处呢。   基于这样的认识,莫斯科军管当局已经接到了来自西进总指挥部的命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生产装甲战车,同时从占领区各地收集油料等物资以支援前线。   在西进集群里,各级指挥官也已经开始从部队中挑选有文化的官兵来接受装甲兵培训,当然主要是接受吴畏的培训,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军人连战车都没见过,更不可能自己琢磨出一套有效的作战操典来。   壕沟争夺战发生的第三天,龙德施泰特的西进集群终于完全突破了南俄方面的防线,在大量装甲战车的协助下,向着基辅方向快速推进。   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基辅,地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正适合使用装甲部队突进。   与此相应的是,大批南俄士兵开始成建制的投降,显然这最后一战的惨败,同样摧毁了南军的士气。   随着战事的进展,西进集群的指挥部当中气氛也开始变得轻松起来。至少当吴畏再一次回到这里时,指挥部的参谋们已经不再像他离开时那样一脸的苦大仇深。   看到谢苗也在,吴畏立刻意识到龙德施泰特请他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看到吴畏出现后,龙德施泰特亲自拿了一份文件交给他。这是一份对南俄高级军官的审讯记录。   吴畏快速的翻看了一下,愕然问道:“是真的?”   谢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个人在很多时候习惯保持沉默,不像龙德施泰特那样毕竟是俄共创始人,口才算必备属性。   龙德施泰特无奈的解释道:“攻坚战之前我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无法证实。”   “难怪。”吴畏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进行评论。   在这份报告当中显示,莫斯科反击战之前,巴尔干地区就已经重燃战火,先是奥匈帝国入侵罗马尼亚,然后保加利亚也对罗马尼亚宣战。   因为俄国连年内战,国力大幅衰弱,所以一直属于俄国传统利益范围的罗马尼亚开始与英法眉来眼去。   亚历山大四世不愿意就此失去在巴尔干半岛的传统地位,在发现罗马尼亚不可能在两线作战当中取得胜利后,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同样派兵进入罗马尼亚境内。   正在积极与英法联络抵抗同盟国入侵的罗马尼亚完全没有想到曾经的宗主国会在关键时刻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边防部队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只进行了少量的自发性的抵抗,大部分军队稀里糊涂的就被基辅方面军解除了武装。   罗马尼亚被三个邻国迅速瓜分之后,奥匈帝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是保加利亚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支持下,主动向俄国军队发起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离开莫斯科,亲自赶到基辅督战的亚历山大四世开始动员基辅军区的全部力量进入巴尔干半岛。   直到那个时候,这位沙皇陛下仍然没有把已经进入莫斯科的吴畏当成一个值得注意的对手。   在亚历山大四世的计划中,奉命增援的北方军区以及高加索方面军,可以很轻松地扑灭莫斯科的叛军,在巩固莫斯科地区后增援基辅方向,然后给自己打出一个宽松的谈判条件。   但是很快战局急转直下,莫斯科久攻不下,龙德施泰特的白海方面军突然出现在莫斯科城外,亚历山大四世指望的两路援军被打成了溃军,而此时他的基辅方面军已经深陷罗马尼亚战场,根本无法抽身返回国内平叛乱。   在这种情况下,乌拉尔大公只好集结从莫斯科撤退下来的各路溃军,在基辅以东地区组织防线。   这也是为什么南方士兵在这场防御战中表现极为顽强,被突破后又迅速投降的原因。   很显然,无论在南军军官还是士兵的心目中,他们都已经失去战胜的希望了。   看到这份报告,吴畏觉得非常无奈,亚历山大四世一定是俄国历史上最郁闷的一位君主,攘外必先安内都不知道。   当然也许他是打算攘外安内一手抓,结果两面都失败,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和某位提起来的时候需要空一格的领袖很有一拼。   “那么,接下来的战斗方针是什么?”吴畏问道。   这基本要算是明知故问了。如果龙德施泰特和谢苗打算继续向基辅进军,活捉沙皇的话,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巴巴请到这里来看这份报告。难道俄国人自己打内战的故事很精彩,还要请外国人来鉴赏吗?   听了吴畏的话,龙德施泰特和谢苗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眉目中传达了太多的信息,让人根本看不出两人之间的不和。   第584章莫斯科反击战十   “果然两党团结靠沙皇吗?”吴畏充满恶意的想。基本上他不算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化解尴尬。   谢苗显然也没有出头的意思,龙德施泰特既然是西进集群的总指挥官,那就要承担起他的责任。   再说谢苗在救援吴畏的问题上已经和叶卡捷琳娜产生过一次分歧,就算明知道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也不愿意跳出来承担皇后陛下可能的怒火。   既然保皇党在国家大计上面已经当了一回恶人,轮也轮到俄共了。   龙德施泰特当然明白谢苗的意思,偏偏这个皮他还没地方去扯。只好亲自向吴畏作出说明。   以现在的战场形势来说,南军在基辅地区的战斗人员不会超过一万人,西进集团包围基辅活捉沙皇完全指日可待。   但是根据可靠情报,因为国内战事不顺,基辅方面军在罗马尼亚的部队士气低落,正在保加利亚军队的攻击下向国内撤退。如果不加救援,这支部队很可能会被保加利亚方面吃掉。   没有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保加利亚军队会不会趁机进入俄国境内。或者说,鉴于保加利亚人可以毫不犹豫的攻击罗马尼亚境内的基辅方面军,那么指望他们在击败俄军之后,止步于国境线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无论是龙德施泰特还是谢苗,对于内战和外战之间选择的态度都是非常明确的,他们希望暂时放弃进攻基辅,直接增援西线,首先稳定自己的国境。   这样做除了可以维持国土完整之外,还有很大机会兵不血刃的收编基辅方面军这支俄国精兵。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担上放过俄国沙皇的罪名。   既然在尼古拉大公突破喀山防线的时候,没人能想到北方政府会在两个月之后席卷全国,那么亚历山大四世也完全可能趁着这个机会翻盘。哪怕只是趁机逃到国外去组建流亡政府,都会是叶卡捷琳娜的恶梦。   从战略上来看主动增援西线这个决定,当然是无比正确的。但是在政治上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叶卡捷琳娜很容易会怀疑两个人对他的忠心。   如果在从前朝不保夕的困难时刻,这两位北俄的高级将领没准想也不想的就为理想献身了。但是眼看着国内战事趋于平息,自己即将成为皇后手下举足轻重的人物,再让他们为了理想放弃前途,就需要认真考虑了。   最起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地位。   两个家伙的算盘打得都非常好,自己得罪不起叶卡捷琳娜,但是吴畏可以,反正他战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国内做成高官。再说他还有一个皇后情人的身份,就算被叶卡捷琳娜误会,也有大把的机会在枕头上面解释,总好过自己申诉无门。   所以龙德施泰特的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送死我们去,这口黑得发亮的锅就只能由你来背!   吴畏当时就有一种被强奸了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两位俄国军方的最高统帅,在这种时刻想出的办法居然是要一个外国人来替自己背黑锅。   他当然明白两个人的意思,自己和叶卡捷琳娜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可以让由此产生的误会降到最低,所以它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这个建议仍然让他感到被冒犯了。因为很显然,在这个提案当中,他的身份不是不败军神,而是叶卡捷琳娜皇后的情人。   这对于一个拥有强烈自尊心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的事。   让龙德施泰特和谢苗感到意外的是,吴畏并没有表露出怒火中烧的神态,反而显出一副深思的样子。   两个人有些诧异的交换了一下目光,都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他的情妇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持有者,被别人当面点出这一点也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俄国男人恼羞成怒。但是很显然,吴畏这个来自东方神秘国度的男人有不同的思维方式。   吴畏保持沉默当然并不是因为他以自己的情人身份为荣,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身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有为青年,其实并不觉得女友的身份能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困扰。   此时他正在心中紧张计算着的是,支持这个决议能够获得的好处。   很显然,他可以获得面前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尊重,甚至由此而来的整个军方的尊重。这对于任何一个想在俄国发展的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叶卡捷琳娜能够理解的话——以为对她能力的了解,这几乎是必然的,那显然他也能获得皇后陛下的欢心。   但问题是,吴畏并没有想留在俄国当沙皇,事实上,这也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他也仅仅是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夫。   即使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叶卡捷琳娜,但是也绝对不代表他会忘记自己共和国高级将领的身份。   在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立场,这其中包括帮助叶卡捷琳娜维持地位,但是并不包括帮助叶卡捷琳娜建立一个强大的俄国。   但是毫无疑问,即使他拒绝背这口已经准备好的黑锅,那两个人也肯定会自己扛下来,结果对于龙德施泰特和谢苗来说,自然大有不同,但是对于吴畏来说,不会有明显的区别。   所以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这世界上最郁闷的姘头,人家都依靠这个身份上位,自己居然用它来背锅,要是有姘头公会这个组织,自己一定能捞个金酸梅奖。   得到了吴畏的承诺后,另外两个人都很高兴。谢苗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向他点头表示感谢,龙德施泰特更直接一些,他给了吴畏一个热情的拥抱,“你果然从来不会让我……让我们失望。”   “相信我。”吴畏很真诚的说道:“我的确这么打算过。”   龙德施泰特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都在为皇后作战,不是吗?”   “这里只有一个问题。”吴畏说道:“既然你们不在乎我站在皇后这一边,那么我就有义务提醒你们。”他看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的龙德施泰特,轻声说道:“如果内战结束了,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第585章钢铁洪流一   得益于装甲部队的扩编,房海滨的职务也得到了相应的提升。   从理论上来说,房海滨隶属于共和国国防军,要给他升官,必须经过共和国总参谋部。   但是因为合格的装甲兵军官数量太少,经过吴畏同意,西进集群以独立团的装甲兵骨干组建了新的装甲部队,番号为第一机械化军。   按照俄军编制,军级单位要比共和国的师级单位略大,但是还远远不如陆一师这种怪物,倒是类似于刚从金水河撤退下来的第二十八师那种编制。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装甲兵部队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家都没有经验。就连吴畏,其实对于装甲部队的编成也没什么直观的印像。   要说起来,他在pla出了新兵连就进十五军,还真不知道三十八、三十九集团军这种重装部队是什么样的。   而且在任何时代,部队编成都要受到当时技术兵器的条件限制,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是pla,在更新装备之后,也会同时改变部队编制。   可以说某一个时间段内部队的编成,最直观的反映了当时部队的火力配备和后勤保障能力。   所以这个时代的装甲部队,需要按照什么样的原则进行编组,还需要进行不断的摸索。   西进集群虽然弄出来一个机械化军的番号,但是无论人员还是装备都还远远不够撑起一个军级单位,所以这个名义上的军,实际上连军指挥部都没有,挂名的军长是吴畏,由西进集群直接指挥。   而这个军的真正实力,只有下辖的一个第一装甲师,拥有各型车辆和火炮三百余辆门,其中作战车辆一百三十余辆。   房海滨就是第一装甲师的上校团长。当然他的这个军衔只是由北俄军方临时授予的,并不被国防军承认。   不过房海滨并不在乎。   并不是只有俄国人才能发现装甲部队存在的意义,房海滨即使用脚趾头来想,也知道自己这些人回国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们就是实际上的装甲兵先驱。   虽然他很想念远在迪化的家人,但是他更希望加官进爵衣锦还乡。当然这个前提是,他需要在战争中活下来。   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对于绕过基辅向西前进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只要有战争,敌人是谁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从内心来说,南俄部队的学习能力让他很是忌惮。这些家伙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摸索出了能够威胁装甲战车的方法。   房海滨毕竟不是姚文建那样的疯子,能够挑选敌人的话,他当然宁愿欺负战场上的新手。   但是对于俄国官兵们来说,这个决定显得有些突兀。   从尼古拉二世开始,俄国沙皇维持了数百年的小父亲形象在国内就开始崩塌,到了亚历山大四世的时代,保守的国内政策和繁重的税赋压迫,让沙皇的威望在平民当中跌到最低。   西进集群当中新补充的很多战士,参军的最原始出发点是为了推翻沙皇的残酷统治。但是现在,显然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并没有沙皇存在。   在民族主义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普及爱国主义教育显然是一项任重道远的事情。   无论是龙德施泰特还是谢苗都没有这么多的美国时间。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简单粗暴,但是行之有效的方式——把这项决议推到了皇后陛下的身上,宣称皇后陛下号召俄国人团结起来,首先抵御外敌。   在沙皇这个父亲形象破灭之后,平民们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精神领袖。叶卡捷琳娜这个名声还算可以的前沙皇遗孀,身上还有工党的加成,自然很顺利的完成了这次上位。   那么既然是这位美貌的母亲号召她的子民停止内战一致对外,那么无论基层官兵们是否理解,都会无条件的服从。这让部队的转进变得容易起来。   事实证明西进集群高层集体做出的这个决定非常及时,很快,他们就接到基辅方面军在罗马尼亚会战当中被保加利亚军队击败,正在向国内溃退。   西时集群的前锋部队被要求加快行军速度,尽快抵达西线,以接应基辅方面军。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装甲师和谢苗的近卫骑兵军担任起了快速推进的任务,日夜兼程向西线前进。   在佩戴着宪兵标识的士兵指引下,房海滨进入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前进指挥部,见到了正在里面忙碌的邓尼金。   这位前骑兵少校现在已经是正牌的俄军上校了,和房海滨一样,他也在第一机械化师中任职,职务是第一摩托化步兵团团长。   据说西进集群高层认为摩托化部队与骑兵的性质相近,所以摩托化步兵当中的军官大部分来自禁卫骑兵军。当然这个借口在了解实情的高级军官心目中就是一个笑话。很明显这是保皇党和俄共在这支新组建的军略力量当中分赃。   而唯一能够保证这种分赃行动不会影响部队战斗力的人就是地位超然的吴畏。   所以尽管各种不合规矩,吴畏还是顺理成章的担任了第一机械化军的军长,对于这支明显是俄军体系中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却掌握在一个外国人手中的事实,西进集团的所有高级军官全部很默契的保持视而不见。   当然这种诡异的沉默在离开前线后,随着后方的逐渐稳定,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正在莫斯科主持工作的加米涅夫就曾经公开表示反对。甚至提议在党内会议中要求龙德施泰特撤换吴畏的职务。   但是很可惜,龙德施泰特远在基辅前线,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可能回到莫斯科来参加党内会议。   据说有相当多的俄共高层领导人对于俄共在军队当中的影响力与他们在战争中付出的代价不相符合而不满。   对于这些后方的暗流,前线官兵们当然没有条件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们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尽快赶到西线,阻击蜂拥而来的保加利亚军队。   第586章钢铁洪流二   因为某些历史上的原因,基辅方面军的制服与其他军区的有一些区别,所以当房海滨在隐约传来的炮声中走进指挥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邓尼金身边的那个俄国军官。``し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房海滨还是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几天前他还在与穿着同样制服的军人战斗,现在突然间就要并肩作战,也不能怪他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此时的俄国战场上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局面,因为亚历山大四世并没有像西进集群投降,双方甚至没有正式的停战协议,所以在基辅地区的很多地方,南北两方的军队还在对峙,某些地方还会发生小规模的战斗。   但是在其它的地方。南俄的军队正在放下武器,接受赶过来的西进集群整编。   而西进集群的先头部队,也已经与从罗马尼亚溃退下来的基辅方面军取得了联系,龙德施泰特要求基辅方面军就地建立防线,抵御保加利亚军队的入侵,固守待援。   在这种情况下,邓尼金的指挥部里出现基辅方面军的军官也就不足为奇。   看到穿着一身连体作战服的房海滨,那个基辅方面军的军官明显也有些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装甲兵。而且即使加上房海滨脸上的油污,也能看出这家伙是个外国人。   房海滨现在也算是高级军官了,身边自然带着翻译,洪通主动迎了上去,和邓尼金打招呼。大家都是一路从叶卡捷琳堡打过来的,相互之间自然很熟悉。   邓尼金和房海滨虽然言语不通,也是并肩作战的交情。俄国男人本来性子就比较热情,顿时就张开手臂,给了房海滨一个热情的拥抱。   放开手后,房海滨看着邓尼金身上沾染的油渍,苦笑了一下。到现在他也没办法习惯俄国人的见面礼。   邓尼金的指挥部里自然也有中文翻译,他先给房海滨介绍了一下那个基辅方面军的军官,他叫伯列亚科夫,是个少校营长。   房海滨向伯列亚科夫点了点头,和大多数俄国兵不同,他对基辅方面军的军官们没什么特殊的看法,所以看起来反应就很平淡。   邓尼金也不在意。他拉着房海滨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叽里咕噜的说了一段话,然后抬头看着洪通,等着他来翻译。   洪通从军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这种常规的军情介绍已经很熟悉,翻译起来自然也毫无困难。   邓尼金告诉房海滨,基辅方面军已经全部撤回俄国境内,并且根据龙德施泰特的命令,在波多尔高地组织防线,正在与尾随而来的保加利亚军队激战。   伯列亚科夫就是作为信使赶回来求援的。   在他赶回来之前,波多尔防线已经出现动摇。对于一段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没有纵深是它的最大弱点,一旦被突破,必然全线崩溃。   房海滨不认识俄文,他手边也没有中文的俄国地图,所以只能依靠俄文地图上的图示来判断大概的地形。   他看了一眼伯列亚科夫,向邓尼金问道:“他们守了多久?”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尴尬的问题,所以邓尼金并没有马上回答。在他停顿的时候,伯列亚科夫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补给了,大家都饿着肚子,也没有弹药。所有人都担心自己在后方的家人。没人愿意在前线与敌人拼命。”   洪通很忠实地翻译了这段话,甚至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房海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提醒他用不着这么投入。   他向伯列亚科夫问道:“我们离防线还有多远?”   “二十公里。”邓尼金回答道:“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我的步兵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见鬼。”房海滨吃惊的看着洪通,“他说他不知道他的步兵在哪?”   “他就是这么说的。”洪通肯定的回答。   邓尼金有自己的翻译,所以也知道房海滨为什么表现出一幅见了鬼的样子。他耸肩说道:“在这么混乱的行军当中,指挥官和自己的步兵分离没什么好奇怪的。”   “鉴于我们离敌人可能只有二十公里远。”房海滨说道:“你最好快点找到你的步兵。”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巩固波多尔防线。”邓尼金没有和房海滨纠缠这个问题的意思,事实上他也非常恼火,既然和他没有上下级关系的房海滨都能找到他,那么自己的营连长们当然也没理由把步兵带到别的地方去。   他看着地图说道:“波多尔高地是一个建立防线的好地方,如果失去它的话,我们就需要后退到第聂伯河了。”   说这里,他抬起头看着房海滨,“除非我们能在这里也挖一条壕沟。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西进集群的意思?”房海滨硬邦邦的问道。   “有区别吗?”邓尼金毫不退让的看着他,“我们需要这场胜利。”   “我会继续向前。”房海滨深深看着他,“但是我需要步兵。”   “前也线有很多步兵。”伯列亚科夫插嘴道:“我们只是需要补给。”   “补给会有的。”房海滨看了他一眼,向邓尼金举手告别,“只要能够守住防线。”   看着房海滨走出指挥部,伯列亚科夫转头去看邓尼金,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相信我,他能给我们带来胜利。”邓尼金说道:“毕竟他们是疯狂的中国人。”   伯列亚科夫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拔腿追了出去。基辅方面军离中俄边境实在太远了,他对那个陌生的国度毫无了解。印像中最近一次听到与这个国家有关的消息,就是在遥远的西伯利亚,中俄两军狠狠的打了一架,俄国在西伯利亚的两个军区打了败仗,有几万人被俘,西伯利亚军区的统帅据说都被中国人抓到了。   所以至少在伯利亚科夫看来,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只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那些外型蠢笨的车辆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谱。   伯列亚科夫作为信使,身边带着的步兵自然不可能太多,好歹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正好和房海滨一起回到前线去。   房海滨既然没有准备进行一次坦克大战,也就不会把自己的作战车辆集结在一起行动,那样对后勤补给的压力太大了。   在先头部队里,他带了十辆战车作为前导,其它战车则跟在身后形成梯次配备。   对于上校团长在全军最前沿亲自带队的作法,伯列亚科夫也只能表示震惊,显然这些中国人和他了解的军人完全不同。   离开指挥部后,战车部队前进了大约一个小时,前面的炮声越来越清晰,还可以听到密集的枪声。房海滨正准备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前进,就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他骂了一句,很显然,不是防线被突破了,就是基辅方面军开始主动撤退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坚持到自己的到来。   第587章钢铁洪流三   基辅方面军的撤退速度很快,至少在房海滨看来,这种撤退和溃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估计俄国也是因为知道后方有部队接应,所以还能保持基本的建制,没有演变成大军大放羊。   看到前方道路上出现的奇怪车辆,基辅方面军的官兵们并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倒是很自觉的为房海滨让开了向西的通路。   房海滨不知道从前吴畏的部队是怎么打仗的,不过以他对姚文建的了解,这家伙估计不知道临阵撤退是什么意思。即使是他所在的十二师,有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放弃阵地过。   所以他面对着蜂拥而来的俄国兵,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坐在坦克外面的洪通抱怨道:“这就是我们要救援的部队。”   不用他亲自组织,伯列亚科夫就已经带着自己的部下们,迎上前去了解情况了。   很快他就带回来一个叫做尼基福罗夫的上校军官,让房海滨吃惊的是,他是一位副师长。   尼基福罗夫并没有因为看到了预想中的援军而表现出太多的兴奋。他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房海滨,“你们来晚了。”他说道:“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身为一名高级军官,尼基福罗夫对于战场的形势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对房海滨说道:“向后退吧!我们只能到第聂伯河建立防线了。”   “然后再次被突破?”房海滨站在战车的顶盖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上校,“那样我们就可以在基辅建立防线了吗?”   “有香烟吗?”上校没有回答穿上明显带嘲讽光环的问题。   洪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了过去,他的烟瘾不大,这包烟还是在基辅转向的时候拿的,此时只吸了几根。   尼基福罗夫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摸出打火机并没有点燃。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向边麻木走过的步兵,向房海滨说道:“我们打了一场败仗,这是事实。”   “皇帝陛下觉得我们能够打赢,所以我们去了罗马尼亚,然后可耻的失败了。”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在房海滨和洪通的身上转动,“你们把沙皇吊死了吗?”   “他还在基辅。”洪通回答道。然后他转头给房海滨翻译这句话。坐在房海滨身边的俄国机枪手很不高兴的向尼基福罗夫说道:“为了增援你们,我们没去基辅,而你们却一直在后退。”   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们想直接逃回家里去吗?”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听完翻译的房海滨打断他的话,他看着上校军官,“我们不能退到第聂伯河去,那里不利于装甲部队使用。”   他转向洪通,“你告诉他我要继续前进,让他尽可能的组织步兵跟上来。”   房海滨亲自挥动起通信旗,向身后的车组传达命令时,洪通向尼基福罗夫和伯列亚科夫转达了房海滨的话。然后重新爬上战车,跟着缓缓启动的战车逆流向前。   尼基福罗夫目瞪口呆的看着战车的背影,向波列亚科夫说道:“他不可能成功,我们需要去见他们的长官,阻止这种无谓的行动。”   “他就是他的长官。”波列亚科夫说道,“他是这支部队的长官,是个团长。”   “上帝啊。”尼基福罗夫大吃一惊,“他们让一个上校带头冲锋?”他说道:“难怪他们能够打到这里来。”   “事实上只有中国人的军队才会这么干。”波列亚科夫说道:“那些北方人叫他们‘疯狂的中国人’。”   尼基福罗夫迟疑了一下,“为什么?这不是他们的战争。”   “也许他们只是习惯了胜利。”波列亚科夫无奈的说道:“他们无法容忍失败。据说他们曾经追杀一支叛军几千公里,直到有一方死光为止。”   尼基福罗夫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少校,“你相信吗?”   “我希望能够相信。”波列亚科夫,“因为我们需要他们帮助我们打赢这场战争。”   尼基福罗夫烦躁的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用力的吸了几口,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站到路边大声喊道:“全部停下来,我们回去。”他大叫道:“这是俄国人的战争,不是一支外国军队和另一支外国人军队在我们国土上的战争……”   “你真想独自完成这个任务?”洪通一面抓住车身上的扶手,免的自己在晃动的战车上掉下去,一面向半个身子站在车里的房海滨问道。   “命令是这样的。”房海滨回答道:“你觉得我们做不到?”   “在沃尔霍夫河边,我还以为不可能再活下来。”洪通说道:“我活下来了。我们这些人,就是用来创造奇迹的。”   说话的时候,他们注意到路边络绎向东的步兵队伍停了下来。群众中发出一阵阵的议论声。   房海滨看了看洪通,“他们在说什么?”   战车的发动机噪音太大,洪通凝神听了一会,以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身边的俄国机枪手已经欢呼起来,他大声地向着手下的步兵们喊着什么。   洪通这才惊喜地向房海滨说道:“他们要回到波多尔防线去。”   他吃惊的问道:“还来得及吗?”   房海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伯列亚科夫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攀着战车尾舱外面的扶手爬上战车,叫道:“再捎我一程吧。”   一面说,他一面向步兵们招手说道:“都上来吧,让我们省一些体力和保加利亚人拼命。”   当天晚些时候,房海滨的第一团在基辅方面军的步兵配合下,向刚刚占领波多尔高地防线的保加利亚军队发起了反击,在战车的配合下,连续收复几个关键性的支撑阵地。   随着装甲团和摩托化步兵的到来,波多尔高地防线终于重新变得稳定下来。   这让已经开始着手在第聂伯河建立新防线的龙德施泰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并不在乎聂伯河防线的地型对于装甲部队的影响。但是对于他来说,第聂伯河离基辅实在太近了,那里毕竟还有亚历山大四世这个不安定因素。龙德施泰特可以临时调转攻击方向,但是并不等于他会相信沙皇,当然不可能把身边的弱点暴露出来。   第588章钢铁洪流四   当房海滨这个装甲团的团长奋战在波多尔高原上时,吴畏这个第一机械化军的军长则回到了莫斯科。他将在这里将第一机械化军的构想变成事实。   按照龙德施泰特和谢苗的构想,俄国的机械化部队将依托莫斯科强大的生产能力,源源不断的被生产出来,然后送到西方前线去。   在那里,成为抗击保加利亚侵略者的重要力量。   吴畏并不怎么看好这个计划。机械化部队要投入实战,需要综合考虑整个国家的机器生产能力和化工水平。即使以二战时期苏联的生产能力,在大规模爆坦克的时候,还要承受极大的浪费,和极高的故障率。   说到底,苏联人用数量来淹没质量也是无奈之举。   而想在现在的工业基础上支撑一支军级的装甲部队,很可能会拖垮整个国家的经济。   吴畏虽然不是搞这方面研究的专家,但是作为一个工科男,他至少要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制约工业能力的方面有多少。像他在莫斯科弄那么几十辆车打个短平快是没有问题,但是要想现在就用钢铁洪流席卷欧洲,还是先确定能把这些战车顺利开到俄国边境再说吧。   吴畏之所以没有拒绝这个要求,也是因为他的确想看看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反正浪费的也是俄国的资源,要心疼也轮不到吴畏来,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积累经验。如果回国搞这个的话,还不知道要扯多少皮,背多少黑锅,最后能不能有这个机会还不一定。   一方面吴畏毕竟是个外国人,另一方面,莫斯科此时已经有了正式的管理机构,不再是吴畏可以指手划脚的地方。   所以他回到莫斯科之后,先是很正式的去拜会了莫斯科临时政府的执政官加米涅夫,出示了西进集群的命令。并且得到了后者的授权,依然由伊万诺维奇配合他进行装甲战车的生产。   确定了这些之后,吴畏就回到划定给自己的第一机械化军的军营里,等着接收新的设备。   第一机械化军要形成战斗力,当然不是有了足够的装备就可以的,他还需要大量的作战人员。   为了这个,龙德施泰特从前线抽调出了大量的战斗骨干,送回到莫斯科接受吴畏的训练。甚至不异为此影响部队的战斗力。所以在第一机械化军投入战斗之前,西进集群的作战目标是巩固已经占领的地区,同时维持在波多尔高地的防线。   当然对于龙德施泰特来说,还有一个更烫手的大山芋在基辅等着他。不过既然既然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那么只要这个山芋不闹什么妖蛾子,那就只能等那个最合适的人来收拾了。   所以吴畏初回莫斯科的这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在忙着训练人员。直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一遍,确认学员培训走上正轨。这才终于有时间来关心一下自己接收到的各种车辆。   吴畏自己就是工程师,又是装甲战车的最初设计者,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再参与到战车结构的改进工作当中去,莫斯科的工程师们也需要尊重他的意见。而且在这么长的生产制造和使用之后,设计生产团队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不至于出错。   这也是吴畏可以放心把设计改造工作交出去的原因。   但是很显然他放心得太早了,所以当他看到最近送来的车辆后,他差一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个笔记的剧组里。   他盯着面前这些造型科幻,细节处理却一塌糊涂的东西愤怒的问道:“这是什么?我的战车呢?”   銏第一机械化军当中负责接受装备的俄国军官感受到了吴畏的怒火,下意识的立正回答道:“这就是莫斯科工厂新送来的新型号,叫作‘革命’型。”   “还真tm的够‘革命’的。”吴畏骂道:“为什么不直接叫‘颠覆’型?”他盯着军官问道:“这玩意你也接受?打算让我的兵扛着它去前线吗?我打赌它在基辅平原上走不了五公里就得散花。”   军官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解释道:“这是莫斯科革命委员会的命令,我们必须接收。”   “那你为什么不来报告我?”吴畏怒道。   理论上加米涅夫还是龙德施泰特的副手,虽然他并没有加入西进集群的指挥系统,或者说被龙德施泰特踢出了西进集群的指挥系统,但是现在加米涅夫是莫斯科革命委员会的执政官,理论上所有在莫斯科地区集结的军队都受他节制,第一机构化军的后勤军官当然不敢违抗命令。   那个军官看了吴畏一眼,低下头去,默认了吴畏的指责。   吴畏更加愤怒,张嘴还要骂,反正他的俄语足够顺溜,骂起人来完全是母语级别的,也不用等翻译来打断气势,更不用担心自己骂得口干舌燥,被骂的人却完全听不懂,还以为自己在唱歌。   但是这时身边有人轻轻拉了他一下,吴畏转头看过去,发现是索菲娅。   当初索菲娅一直在吴畏的指挥部里养伤,后来莫斯科突围的时候,吕兰清把她也带在了身边。结果战局逆转,吴畏的主角光环大放光芒,没成枪兵直接变金闪闪,索菲娅也就留在了吕兰清的身边。   这次吴畏回到莫斯科后,因为有大量的文字工作要作,所以把她找出来当自己的秘书。索菲娅虽然对于工业领域一窍不通,但是文化程度很高,放这个时代也算是顶尖的水平了,再加上人又聪明,有吴畏手把手的教,进步非常快。   看到她对着自己轻轻摇头,吴畏犹豫了一下,放过了可怜的军官,带着人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本来按照计划,他会在这里花上几个小时到一天的时间和手下的军官们研究新战车的性能,但是很显然莫斯科委员会替他节省了宝贵的时间。   看到吴畏转身离开,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后勤部门的军官们凑到一起,互相看着,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败军神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抗得下来的。   庆幸之余,几个军官也都奇怪,有人开口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能只用一个小动作就制止吴畏怒火的女人,在这位军神的心目中当然占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人居然还是一个俄国女人,大家简直都是怀疑她是上帝派来拯救魔法师的天使了。   第589章钢铁洪流五   回到办公室后,索菲娅很乖巧的跟着他进到房间里,还转身把门关上上了。=   吴畏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索菲娅帮他倒水。   他并不是喜欢发火的人,刚才的愤怒也是因为太出乎意料,现在已经平静下来。所以很奇怪的问道:“你知道什么吗?”   吴畏的口味很杂,基本上不忌口,不过在正常工作的时候,他几乎只喝白开水。索菲娅在他身边工作之后,早就得到吕兰清的提醒,所以只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只不过水壶里的水是刚刚烧开的,水温有些高。索菲娅递给吴畏的时候,下意识的吹了一下。   吴畏的目光落到她翘起的红唇上,心中一荡,垂下目光,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莫斯科委员会的权力非常大。”索菲娅注意到吴畏的神态,心中莫名有些骄傲,不过还是很快进入到秘书的角色,给吴畏介绍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她是莫斯科本地人,再加上年轻貌美,又有吴畏这个粗得不能更粗的大腿可抱,所以在第一机械化军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她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是年青的时候就家道中落,后来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什么苦都吃过。这一段时间虽然物质匮乏,身处一帮男人中间起已居也很不方便,但是难得的平静与安全让她觉得简直是在天堂。   对于一个大型军事单位来说,基本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各种各样的职能部门应有尽有。而第一机械化军刚刚组建,这些一概从缺,索菲娅身为吴畏的贴身秘书,当然免不了和军内外的人打交道。   她又是个很有修养的漂亮女人,很多人在她面前都愿意多说几句,所以有意无意之间听到了很多消息。   现在莫斯科城内的气氛很紧张,委员会破获了一个南方政府留下来的间谍组织,据说其中有个成员还在新的政府里担任要职。所以现在城内里正在大肆搜捕。   对于这个消息,吴畏并不怎么在意,任何时候,像莫斯科这样的权力中心,在新旧政权交替的时候都会一片混乱,要是没发现什么东西,吴畏都要怀疑新政府的能力了。   他奇怪的看着索菲娅,问道:“那关我的战车什么事?”   “军工厂的总设计师也被抓起来了,所以这款新战车是加米涅米亲自设计的。”   吴畏看了她半天,发现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他摆手说道:“我不是说总设计师这件事。”   索菲亚深有同感的,耸了耸肩,“至少在加米涅夫看来,这不算太难。”   “我明白了。”吴畏说道,他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告诉话务员自己要与西进集群的总指挥官通话。   第一机械化军使用的电话线路是莫斯科到基辅的公用线路,只有有限的几门,虽然吴畏的序列很高,但是仍然需要排队。说起来这还是吴畏第一次使用这条线路。   索菲亚看吴畏没有别的指示,用手指了指房门,在吴畏点头后,她就告辞离开。走到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吴畏说道:“科什金是个学者,就算和从前的政府有什么联系,也不会是奸细。”   吴畏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这个人是谁?”   “他就是那个总设计师。”索菲娅回答道:“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吴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索菲娅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是吴畏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她伸手去拉房门的时候,房门自己开了,吕兰清走了进来。   吕兰清与吴畏之间的关系在第一军中不是什么秘密,索菲亚居然是吴畏的贴身秘书,当然知道得非常清楚,所以连忙向吕兰青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吕兰清回手关上房门,似笑非笑的看着吴畏,“我打扰你们了吗?”   “别告诉我你是来捉奸的。”吴畏说道:“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不等于要分享。”吕兰清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当然不是专门来捉奸的,至少她还不会这么无聊。她走到吴畏的面前,翻开手里捧着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纸递给吴畏,“海军的船回来了。”   吴畏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纸来。早在决定大规模生产装甲战车后,吴畏就托已经占领白海的俄国海军派船去塞舍尔发动机制造厂订购车用发动机。   塞舍尔发动机制造厂是吴畏一手建立起来的,里面的技术人员都是在塞舍尔造船厂有过设计制造经验的工程师,虽然吴畏不可能有时间盯着那里,但是仍然可以通过电报和书信指导制造厂的工作。唯一的问题就是生产规模的大小而已。   毕竟汉阳厂自己也可以生产发动机,就目前的全球市场来看,发动机制造厂的潜在客户不多,吴畏也仅仅是希望他们少量生产以保持技术储备,积累制造经验。   但是既然龙德施泰特要暴坦克海,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精神,吴畏当然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的田里去。而且实际上,俄国的发动机生产技术差得离谱,莫斯科试生产的发动机,质量甚至比不上汉阳厂的残次品。   吴畏也没时间等着俄国人自己抓品控,虽然路途遥远,但是从共和国进口发动机也势在必行。   听到吕兰清说船队已经回来了,吴畏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等到了一个好消息。他随口吩咐道:“把这些发动机送到……”   说到这里,他想起刚刚见过的那些五毛钱特效的战车,又改口说道:“还是算了。把这些发动机运过来,我们自己改造。”他有些憧憬的说道:“我想前线指挥官们至少不用再每时每刻担心自己的战车熄火了,”   “你最好还是先看看上面的数字。”吕兰清好心的提醒道。   吴畏一愣,心里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把目光落到纸面上,看清上面的数字之后,他愕然抬头看了吕兰清一眼,疑惑的问道:“这是不是少写了一个零?”   “如果是那也应该写在前面。”吕兰清说道。她又取出一叠纸,“这是贝尔特朗厂长给你的信。”   吴畏莫名其妙的接过信纸。贝尔特朗是塞舍尔造船厂的厂长,有着丰富的造舰经验,据说上过的舰和局座有一拼。而且重要的是,贝尔特朗还年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还以可以上更多的舰。   因为吴畏缺少合格的厂长,所以贝尔特朗兼任发动机厂的厂长。这个本属于无奈之举,吴畏自己不能照顾厂子,又需要一个精通工业的专业人才,想在国内找这么个人选实在太难。   他只是没有想到,贝尔特朗看起来显然误解了他从前的话,他让发动机制造厂保持小规模试生产,可不是让厂子每个月只制造个位数的发动机。   他接过信纸匆匆的看了一眼,先略过了贝尔特朗在信中与他探讨技术问题的部分,直接去看关于发动机数量的解释,然后惊叫道:“都卖出去了?都卖给谁了?”   第590章钢铁洪流六   贝尔特朗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当然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工程师们大都比较单纯,思维方式也很简单。当物资生活比较简单的时候,通常人们的精神世界也会相应的简单。   所以在他的信里,贝尔特朗详细向吴畏介绍了现在发动机厂的情况,并没有什么隐瞒。   按照他的描述,发动机厂已经建立起两条不同功能的流水线,在正常情况下,可以达到月产两位数的通用发动机。   如果开足马力生产的话,这个数字还可以翻上三倍,那就妥妥月产过百了。   而在设计能力方面,贝尔特朗已经在吴畏提供的思路下建立起多个团队,设计线上面包括通用发动机,车用发动机和航空发动机等多种产品。   让吴畏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这些吴畏指定的产品线外,贝尔特朗还自做主张开始了船用燃气轮机的开发。   如果让吴畏自己来决定,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上汽轮机项目。要知道汽轮机的概念虽然已经被人提出来几十年了,但是离真正实用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起码就吴畏所知,对汽轮机理念影响极大的空力动力学就还没有爬完科技树。   吴畏的空气动力学水平也不怎么样,话说这玩意就不是他这个专业的必修课。但是以吴畏的知识水平,照猫画虎不行,照葫芦画个瓢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即使没有理论方面的困难,燃气轮机的开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搞工业的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涉及到极端环境,那无论是设计还是制造难度立刻就成指数形式往上涨了。   不巧的是,要搞燃气轮机,就离不开高温和高速这两个极端环境,要是有幸能再加个高压,三只老虎就齐活了。   汽轮机的很多部件都需要工作在极端恶劣的条件,高速需要高性能的转动部件,高温则需要耐热性能极好的材质。   这些都涉及到材料科学。可惜吴畏对材料方面的东西十窍能通九窍,就是一窍不通,这玩意想开挂也没地方下手。   而且对于吴畏来说,提前进行技术储备的需要也不大。有他在,塞舍尔发动机厂就算光靠往复式内燃机,也够吃几十年老本的了。没有了需求,自然也就没有动力。   但是显然贝尔特朗身上还有工程师典型的追求卓越精神,居然已经拿出人力物力来走在世界前列了。吴畏当初随意和他提起汽轮机的发展前景的时候,可没想到对于一个顶级的工程师来说,被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有多么重要。   这件事其实很容易理解,吴畏虽然在很多人的眼中都是一个天才的工程技术人员,但是只有吴畏自己才明白,他压根就不是干这行的料,当然也不可能明白行业尖端人才们思考问题的方式。   塞舍尔造船厂有杜迪夫人从全世界挖来的人才,研发实力不低,但是本身还有造舰任务,能分出的人手有限,从前有过设计发动机经验的更是凤毛麟角,整个团队都处在摸索阶段。同时开这么多项目,单项的设计能力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发动机厂的产品换代的速度很慢,当然好处是生产线稳定,工人的经验也丰富,品控很容易掌握。   说实在的,吴畏看了这些之后,心情不但一点都没高兴,反而被郁闷坏了。   按照贝尔特朗的说法,他可以月生产过百台发动机,自己派船过去调货,居然勉为其难的只给了四十五台。   在信里贝尔特朗只说其他的都卖掉了,却没有告诉自己卖给谁了。   于是吴畏很郁闷的把信纸摔在桌子上,没去看吕兰清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神色,捧起水杯琢磨起这件事情来。他都不用仔细去看,就知道吕兰清已经猜到了什么,可问题是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这种场合未免有些丢脸。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吕兰清与叶卡捷琳娜之间的不同,她太好强,总是希望压自己一头,特别是在那晚之后,吴畏是真的觉得有点后悔了。   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发动机厂是杜迪夫人送给吴畏的,虽然吴畏没有花一分钱真金白银,但是产权却很明确,什么时候老板要货,厂长却可以说不给,自己还要卖钱了?这到底谁是老板啊?吴畏很郁闷的想,觉得事情的发展都糟透了。   想到这里,吴畏的心中突然一动,贝尔特朗绝对不是纯粹的商人,为了钱可以什么都干。   但是能够在厂长的位子上坐这么久,他当然也不可能是一点情商都没有的技术宅男。那么能够让他公然违抗自己这个大老板命令的,自然只有另外一个更大的老板了。   想到这一点,贝尔特朗违抗自己命令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   吴畏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杜迪夫人来。他知道杜迪夫人在美国有一个汽车制造厂生意很好,据说已经把从前那家本土企业给逼得走投无路了,显然发动机厂的产品都被她调走了。贝尔特朗就算在两个大老板当中保持公平立场,也必须有个先来后到,这样想的话,能给他四十五台发动机简直已经是天使行为了。   吴畏叹了一口气,心想也不知道她在墨西哥与美军开战之后,有没有影响到她在美国的那些企业。   “等一下。”他想,杜迪夫人在与美军开战。   吴畏突然明白过来。他一直知道杜迪夫人对于自己在军事方面的改革非常迷恋,从前在法国的时候就按照自己警卫营的编成组建私人军队。只不过吴畏对于这位神秘的夫人一直心怀介意,没有答应替她训练军队。所以直到后来吴畏被迫把贺镕庄等人送到美洲去,杜迪夫人才算是真正有机会弄清楚自己的军事体系。   以杜迪夫人的精明,如果说她一直注意着自己,吴畏绝对不会感到惊讶。那么她肯定已经意识到了汽车工业给军事方面带来的变革。再联想到塞舍尔发动机这两个月才开始爆产能,考虑到生产线建设和工人的培训周期,分明是在迪化战役结束,自己西进剿匪成功,国内开始大规模宣传之后,显然杜迪夫人的眼光依然那么精准,她几乎没有浪费时间。   第591章钢铁洪流七   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吴畏抬头看了一眼面露得意微笑的吕兰清,板着脸伸出手去。800   吕兰清得意地看着他那张臭脸,飞快的从文件夹中又抽出一张纸。那是特科转发来的国内外情报,吕兰清已经帮他翻译成了明文。   吴畏简单的扫了一眼,确定自己猜得没错。美洲战火依旧,而且渐渐有狼烟四起的局面,就连美国国内的加盟州都开始出现独立的倾向,尤其以南方几个州为甚。   看起来美国人民对于大一统没那么向往,在中央政府统治力下降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希望自己单干。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杜迪夫人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吴畏当初托王顺业转交的那个方案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具体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杜迪夫人的执行能力了。   当然从情报上看,杜迪夫人还没有使用她的装甲部队。这不值得奇怪,她手里没有合格的技术兵种,甚至连指挥官都没有,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形成战斗力。   就算是吴畏,为了获得合适的人员,也要经过接近一年的训练和使用,才能在莫斯科反击战中发挥作用。   情报当中也有一些关于欧洲局势的内容。不过对于吴畏来说算不上惊喜。真正让吴畏感到高兴的是,李康等人的工作看起来已经步入了正轨,开始从各种渠道收集情报了。他当初把三个人派回国内的时候,虽然习惯性的布了局,可也没指望他们能够做得这么好。   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无论是李康还是于靖许晨剑,这三个人的才智能力都是一时之选,于靖经商那是家学渊源,又有自己的熏陶和渠道,三十岁之间把生意规模超过他老子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李康和许晨剑的能力,如果不离开军队的话,只要运气不太差,四十岁之前混个将军干干也不算什么难点,唯一有挑战性的只是这个时间点能提前到什么程度而已。   要说起来,吴畏这么多年一直苦心经营的军官团终于成长了起来,起码外放之后不用自己操心了。   想到这里,吴畏把情报随意的扔到桌子上,抬头看着吕兰清,问道:“还有什么,一起拿来吧。”   吕兰清笑道:“哪里还有?你以为我是什么?”   吴畏笑着站了起来,“我以为你是哆啦a梦。”他坏笑着说道:“让我看看你肚子里还有什么?”   吕兰清虽然已为人妇,和吴畏亲密接触也不是头一回,不过还是习惯性的害羞躲闪,却被吴畏一把拉住。   两个人正在推搡和身体接触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吴畏的动作一顿,吕兰清已经喘息着说道:“正事……”   吴畏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放开了手,拿起话筒。   是电话局打来的,告诉他西进集群指挥部已经接通,这次通话是吴畏申请的,所以也算自作自受。   吴畏拿着话筒等待的时候,吕兰清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其实还真有一个消息。”她放低了声音,听不出语气中的喜怒,“你大老婆要来了。”   吴畏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吴畏的正室应该是有婚约在身的秀云。但是很显然吕兰清不看好他们两个,所以吕兰清口中的大老婆是指叶卡捷琳娜。而且显然因为叶卡捷琳娜不可能直来争这个位子,所以吕兰清提起她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还能适当的表达一下醋意。   于是吴畏坏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那你就是我的小老婆,来小老婆,大功告成,亲个嘴。”   吕兰清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轻声“呸”了一下,提醒道:“肖媛肯定也会跟过来。”   吴畏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电话已经接通了。   他要电话的时候,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显然第一军的电话在莫斯科电话局那里也没有排到多么重要的位置上。只所以能这么快叫通完全是因为吴畏的运气好。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询问声,吴畏用俄语回答了几句,然后听到电话里的人惊叫了一声,“吴将军?”   “是我。”吴畏说道:“总指挥在吗?”   那边的人去找龙德施泰特的时候,吴畏才有时间看向吕兰清,“你在暗示什么?”   “我只是指出一个事实。”吕兰清尽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吴畏看了她一眼,放弃了无谓的争执。说实在的,他真没有想到吕兰清护食的时候也会不愧才女的名头。如果说那天夜里,一切算是水到渠成的话,那么现在吴畏已经有些后悔了,显然他当时没有考虑清楚后果。他的主角光环当中,显然不包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这个属性。   龙德施泰特及时出现在电话的另一端,很显然他对于吴畏亲自打电话过来感到惊奇,对此吴畏只能有苦说不出。   此时独立团的步兵们已经回到他的身边担负起警卫任务,这也是机械化部队扩编后无法使用独立团的步兵来填充的原因。   但是这些卫兵们用来打仗可以以一当百,让他们处理日常事务那就抓瞎了。所以吴畏才要使用索菲娅和吕兰清,他对吕兰清当然很放心,很多机密的事情可以交给她来做。   索菲亚虽然得不到同样的信任,但是替吴畏处理一些日常工作,和俄国人打打交道还是可以胜任的。   正常情况下,吴畏可以让索菲亚来拨打这个电话,等到联系到龙德施泰特后他再接过电话的主导权。这也是领导们的秘书应该做的工作。   但是吕兰清对于索菲亚深具戒心,一直都不放心这两个人单独相处。吴畏既然没有偷腥的意思,当然不愿意惹这个麻烦,这种小事就只能自己干了,这也算是他招惹上吕兰清之后的报应。   可惜这个原因没办法和龙德施泰特解释。   他简单说了一下新战车的生产情况,最后总结说道:“我不管拉米涅夫三反还是五反,但是他不能插手军工生产,除非他能教会战车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然后亲自带着他们去冲锋。”   龙德施泰特沉默了一下,向吴畏保证他会亲自给拉米涅夫打电话,解决这件事。   吴畏也没指望要得更多,得到了龙德施泰特的保证后也就放下心来,和龙德施泰特随意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吕兰青虽然听不懂俄语,但是可以从吴畏的语气上猜个八九不离十,看吴畏放下电话,她问道:“你准备让龙德施泰特解决这件事?”   “为什么不呢?”吴畏说道:“这是他们的战争,不是我的。”   “我以为这是叶卡捷琳娜皇后的战争。”吕兰清的话听起来大有深意。   吴畏看了她一眼,决定开辟新的战场,于是他回过身一把抱住吕兰清,堵住了她的嘴。   第592章钢铁洪流八   时间继续波澜不惊的向前溜走,吴畏在第一军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每天除了给军官们讲解装甲部队的战术指挥方法之外,就是带着装甲兵们反复拆解手里的战车,用来刷经验。   至于合成演练、实弹射击这一类的科目一概没有,一方面是战车数量不足,另一方面吴畏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以目前的技术对抗能力,只要能把战车开上战场,剩下的就可以慢慢堆了,完全不需要操这个心。   加米涅夫并没有把那批造型前卫的战车收回去,于是吴畏就干脆拿这批战车练手,反正拆坏了也不心痛。   至于后来陆续送来的战车,吴畏都是亲自带领自己的技术官兵们换装了从国内运来发动机。   装甲战车换装发动机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基本上不可能在野战条件下完成。唯一的好处是此时的战车结构还比较简单,而且莫斯科厂本来就是仿制的塞舍尔厂的产品,外型尺寸基本相同,再加上万向联轴结的容错设计,这才让吴畏的计划成为可能。   吴畏身为整个时代里最熟悉战车整体设计的人,拆装起零部件来也难免一身油污,所以每天结束训练之后,他都要先洗个热水澡,这也是他身为军长的特权之一。   现在第一军里有三千多人,要是人人洗热水澡,莫斯科的工厂就没有燃料开工了。   反正他和吕兰清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保密,所以这个时候通常在他身边的都这是这位大才女,不过场景却并不香艳。   吕兰清坐在一边给吴畏读完了今天的工作汇总,又说道:“索菲娅今天没来,有些数据没办法核对。”   吴畏泡在浴缸里懒洋洋的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索菲娅为什么没来?”   “我不知道。”吕兰清摇头说道:“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有什么事情迟到。刚才已经派人去她家里看看了,我担心她生病。”   吴畏唔了一声。索菲娅的儿子还在诺夫哥罗德,不过吴畏已经托人找到喀秋莎了,她们一家都好,有机会就会来莫斯科。   所以索菲娅现在是自己住,如果真的突然生病,也没人能照顾她。   而且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莫斯科食物配给,有钱也买不到,除非索菲娅去附近的救济站和失业人口一起排队领一天一个的黑面包,不然她不来上班就要饿肚子了。   要说起来,索菲娅的工作其实是很得力的,吴畏对这个秘书很满意。她的才学可能比不上吕兰清,但是胜在是俄国人,在吴畏的身边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吴畏还是很明智的不和吕兰清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他不表现出关心,吕兰清可能还要更当一回事来办。   他起身从浴缸里走出来,自己拿浴袍披在身上。吕兰清看着他的身体,红了脸却没有转开。   吴畏舒服的呻吟了一下,叹息道:“好日子要结束了。”   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近百辆各型车辆,总不能一直留在莫斯科享福。   “俄国人未必愿意看到你回到前线去。”吕兰清提醒道。   吴畏点了点头,很明显龙德施泰德需要的只是他的装甲兵来打仗,而不是一个地位超然的家伙来指手画脚——除非是有锅要让他来背。   俄军在波多尔高地的战线一直在缓慢的向西推进,但是受到丘陵地带的影响,装甲部队的使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且显然前线指挥官更习惯于拿战车当活动炮台用。   吴畏不知道龙德施泰特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是步兵指挥官,但是谢苗也纵容这样使用装甲部队就有些奇怪,他可是骑兵出身,应该更能看到装甲部队机动能力的好处。   在吴畏看来,现在的局面看起来稳定,但是其实是蕴含着危险的。   保加利亚人在波多尔高原集结了超过十万的部队,在国境线上还有更多。看起来他们在俄军的打击下不断后退,但是波多尔防线的宽大纵深让他们可以用空间来抵消俄军的优势。   这就像是一场抗生素和病毒之间的战争,看起来抗生素在节节胜利,但是病毒时刻准备着卷土重来。他穿越前那个时代,抗生素的无能为力就已经越来越多的表现出来了。   所以虽然知道龙德施泰特并不欢迎他回到前线去,吴畏仍然决定要带着自己新训练出来的部队去波多尔高原看看,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打一场闪击战,将战线推进到俄罗边境去。   现在唯一的变数其实还在基辅,亚历山大四世在那里已经停留了一个月,既不逃跑也不投降。吴畏觉得他不主动进攻北俄方面,让龙德施泰特可以集中力量抵抗外敌是不错,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会让基辅地区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龙德施泰特迟迟不肯在波多尔高原发动攻势,很可能也在顾及亚历山大四世。毕竟相持阶段他可以更方便的转用兵力。   现在离休息时间还早,吴畏活动了一下,就换上了洗干净的军装,准备处理白天积攒下来的公务,没想到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有人喊报告。   他走过去顺手拉开房门,看到一个俄国参谋站在门前。   第一军的参谋们对于吕兰清在吴畏的房间里安坐,军长却亲自开门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有人看到过军长大人给秘书倒茶呢。   他向吴畏敬了个礼,然后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通。   吴畏听了大奇,详细询问了几句,这才挥手让参谋离开。   吕兰清一直在学习俄语,她有英语和日语的基础,现在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但是仍然听不懂这种语速很快的长篇大论,所以看着沉着脸走回自己座位的吴畏,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畏下意识的用右手抚着光溜溜的下巴,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索菲娅被肃反委员会抓走了。”   “什么?”吕兰清一下跳了起来,她当然早就知道加米涅夫的革命委员会一直在城里搞肃反,却没想到居然会波及到第一军。要知道第一军是作战序列,就算是索菲娅有什么问题,也必须通过第一军来解决。   想起传说中那些被肃反委员会带走者的下场,她有些惊慌的说道:“你还不派人把她接回来?”   吴畏奇怪的看了她一会,这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以为你会松一口气。”   吕兰清怒道:“你真这么想的?”   吴畏笑了一下,看到吕兰清真生气了,这才解释道:“只是开个玩笑啊。”   吕兰清的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好了好了。”吴畏连忙走过来安慰她,“是我错了,胡乱开玩笑,我马上就去救人。”他笑道:“我的女神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   吕兰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双眸,眼泪却仍然止不住流下来。   “你的女神太多了。”她想。   第593章钢铁洪流九   吴畏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俄共当中有很多人对于本政党在北俄军队当中的影响力很不满意,特别是在政治委员计划受挫之后。而且在这些人中以布党成员为主。   其实对武力的渴望是俄共的原生思想,在作为政治纲领的共产主义宣言当中,就明确提出要用武力来推翻资本主义。从这一点上来看,乌里扬诺夫领导的布党只是一直在坚持既定的方针。反倒是遂行绥靖政策的孟党才是背叛了最初的指导思想。   其实这件事的主要原因要归结到龙德施泰特身上,他身为布党的创始人之一,却是叶卡捷琳娜的卫队长出身,对于这位美艳纯真的皇后一起心存好感,所以对于支持俄共在军队当中发展实力并不热心。   再加上在波将金号事件当中,叶卡捷琳娜明显是站在俄共一方,后来经过吴畏运作后,更是成了俄共中央主席,现在的北俄政府多少有些政党国家合二为一的意思,所以对于大多数俄共党员来说,掌握属于自己的武力的心情并不迫切。   加米涅夫即使是在布党成员当中也要算是激进派,他一直认为叶卡捷琳娜作为这个国家的资产阶级代表,并不适合担任俄共主席的职位,如果她要担任这个职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至少首先要是个无产者。   所以当龙德施泰特挥军西进的时候,加米涅夫是最支持的一批人。他并不在乎叶卡捷琳娜的安危,更希望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发展俄共自己的势力。   但是没想到的是,占领莫斯科之后,事情的演变并没有顺应他的希望,龙德施泰特远远谈不上大权在握,虽然他顺理成章的成为西进集群的总指挥,但是身边还有谢苗和吴畏作为制约。   好在无论是吴畏还是谢苗手里都没有民政方面的干部,所以加米涅夫成功上位,掌握了莫斯科的政权,在这个基础上,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更多。   莫斯科的形势错综复杂,而且战事正烈,无论是谢苗还是吴畏都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整顿莫斯科政局上面,这让加米涅夫有足够的机会组建自己的班底。   所以此时此刻至少在莫斯科城内完全是加米涅夫的地盘。   清理南俄方面的残余势力当然是名正言顺的举动,但是俄共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特别是吴畏几乎清除了以波多洛夫为首的孟党后,加米涅夫更是可以腾出手专心对付布党内部的反对派。   为了更加有效地排除异己,加米涅夫借着清查南俄残余份子的机会发动了肃反工作,大肆抓捕党内的反对派。   莫斯科从前的官员逃散一空,城内有实力的俄共干部跟随奥西波维奇去北方一批,被亚历山大四世抓了一批,又被吴畏卡廷了一批,等到加米涅夫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剩下小猫三两只了,也没什么够分量的人能和他抗衡。   这么一路走下来,加米涅夫的信心就比较膨胀了,前些日子在吴畏这里碰了一个钉子——龙德施泰特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办公室。   加米涅夫也承担不起耽误前线攻势的责任,只好又把被捉的总工程师科什金放了出来,算是被卷了一个大大的面子。   他虽然对龙德施泰特和吴畏恨之入骨,但是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他能搬得动的,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没想到前几天有人突然告诉他,科什金的事情另有内情,是科什金的一个朋友的女儿把状告到了吴畏那里。   加米涅夫立刻就忍不住火气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设计的战车与科什金设计的型号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认定吴畏是借题发挥。虽然不可能把吴畏怎么样,但是这口气却还是要出的,既然动不了吴畏,至少可以整治一下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不但可以恶心吴畏,也能震慑身边看笑话的人。   他现在掌握着莫斯科的军政大权,要给索菲娅安一个罪名实在太容易,所以在夜里就派人上门把她捉了起来。   虽然下了命令,但是加米涅夫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虽然不怕吴畏和自己翻脸,但是架不住吴畏会告状,所以必须把索菲亚的案子办成铁案。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用亲自上阵,自然有人办得妥当。但是到了傍晚,他忙过一天的公务后,想起来查问这件事的时候,居然听说索菲亚不肯认罪。   加米涅夫当时就急了,正在痛骂负责人的时候,听到手下人报告,说第一军已经打来电话,询问索菲娅的事情。   加米涅夫心中知道不好,很明显这个索菲亚在吴畏心中的分量不轻,如果被第一军把人要回去,这个仇就算结下了,真正的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于是就决定亲自去审问索菲娅。   吴畏听说索菲娅被捉走后,并没有像吕兰清说的那样上门要人。不管怎么说,加米涅夫有正当的权利审查可疑人员,而且吴畏对索菲娅也并不了解,万一她真有什么把柄被加米涅夫抓住,自己去要人就等于送脸上门了。   所以他一面让人以第一军的名义打电话到市政厅询问索菲娅的事,一面又找人去联系自己从前在莫斯科军政府时的工作人员。   加米涅夫虽然一直在大清洗,但是他也需要有人干活,再说他自己的心腹人数也有限,总不可能把从前的那批人全部换掉。   莫斯科城市虽然大,但是感谢一个月前那场保卫战,南北双方齐心协力之下,把大半个城区摧毁成了废墟,不算南军,光是城里的平民就伤亡十几万人,剩余的人口都聚集在一起。所以现在要找人需要跑的路并不多,吴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反馈。   等到听说伊万诺维奇也被肃反委员会捉起来了,吴畏觉得这件事真不能忍了,加米涅夫这家伙怎么祸害莫斯科他管不着,但是现在他明显已经影响到了自己,老虎不发威,他还当自己是病老虎。   第594章钢铁洪流十   加米涅夫的作法在吴畏看来算不上有多新鲜,当初在波将金号上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教给斯托雷平的。当时叶卡捷琳娜名义上是整个舰队中的最高长官,但是舰队的实际权力其实掌握在军官们手中。   在吴畏的帮助下,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龙德施泰特一起借助波将金号事件的影响,借口清查军官们的贪腐行为,获得了底层官兵的支持,一举拿下了舰队的主导权。   可惜这么漂亮的行动因为事关皇后陛下的声誉,没办法宣传。这年头也没有维基解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吴畏这个幕后黑手当然也没办法借机出名。   事实上加米涅夫这么干也不算无师自通,他其实远没有这么天才,这一手还是跟乌里扬诺夫学的,而乌里扬诺夫同志显然则是在旁观波将金号事件的时候领悟出了其中的真谛。   不过转了一圈之后这个方法又被用到了吴畏的头上,只能算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乌里扬诺夫并不常用这种手段,即使使用出来,也都谨慎的控制的对象和规模,也从没有指点过别人应用中的注意事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追随者们自己领悟。   这一点一直是加米涅夫等忠实追随者看不明白的,至少在加米涅夫看来,这要算是一种无往不利的大杀器了,不推广起来实在太浪费了。所以当他首次主持一个城市的行政工作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把这个办法拿了出来,效果也的确出奇的好。   所以他虽然很担心吴畏不会善罢甘休,却也并不怎么害怕,他占着政府的名义,吴畏最多只能向龙德施泰特告状,而龙德施泰特要找自己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最可能的办法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吴畏吃一个哑巴亏。   不过那样的话,他就算是把龙德施泰特往死里得罪了,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堵龙德施泰特的嘴。索菲娅认罪是其中的一环。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把人处死,来个死无对证。那样做的话干净利落,没有后患,但是对于出气却没什么帮助。   这件事中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索菲娅的态度,这一个月里,无数比她更强壮坚强的男人都没能撑下去,最后认罪以换取死亡的解脱。这么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凭什么能撑过一天一夜?   “因为她觉得有希望。”加米涅夫站在索菲娅的面前打量她的时候,负责刑讯的人在他耳边解释道。   “希望?”加米涅夫觉得啼笑皆非,“瓦西里同志,你说希望?那么是谁给了她希望?”   瓦西里算是加米涅夫的亲信,所以更加清楚他的作风,现在办事不利,甚至不敢直视这位领导,他垂着头不说话,免得激怒对方。   加米涅夫打量着衣不蔽体、神情恍惚的索菲娅,他当然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决定不去追究。他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们对她太温柔了,要用刑,而不是用男人对付女人那套。我把她弄到这里来,不是让你们享受的。”   他来回跺了几步,转头向瓦西里警告道:“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弄得认真一点,我不想看到漏洞。”他恶狠狠的向瓦西里说道:“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编出来的,也要编得像真的一样。”   瓦西里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正想说两句话来表示忠心,突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   最近一段时间,莫斯科最主要的工作除了肃反,就是支援前线的战车生产,甚至为了保障战车生产,肃反委员会都不怎么动生产战车的工人。加米涅夫更是曾经亲自到生产车间指导工作,虽然新产品被吴畏批得一无是处,但是至少他比那些连战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官僚强多了,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有实干能力的官员。   所以他立刻就听出了那是属于战车发动机的声音,卡车的没有这么沉闷。   他皱眉说道:“谁把战车开到这里来了?”他向瓦西里说道:“让人去把驾驶员抓起来,罪名是……”他迟疑了一下,“打扰领导休息。”他咒骂道:“我这样的领导日理万机,休息时间是宝贵的。”   瓦西里连忙答应了一声,拉开房门向外走去。屋子里只剩下加米涅夫一个人。   他又转了一圈,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觉得心情莫名的烦躁。他抬起头,愕然发现索菲娅正睁开双眼盯着他看。   加米涅夫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目光,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转回头,看着索菲娅,说道:“瓦西里说你觉得有希望,你的希望是什么?”   索菲娅没有回答,虚弱的垂下头去。加米涅夫烦躁的站起来,从墙上拿下一根皮鞭,想要抽打索菲娅发泄心中的怒火。但是显然使用鞭子要比设计战车更难,凡是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总是需要一点技巧,所以他第一次挥动的时候,差一点抽到自己。   加米涅夫能作到现在的地步,当然不会是轻易认输的人,于是再一次挥起了皮鞭,但是这时,外面传来了清脆的枪声,而且从枪声的连续程度上判断,那是机枪在射击。   加米涅夫愣了一下,扔掉皮鞭冲出门去,发现走廊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惊慌的跑动,甚至无视了他这个最高领导。   他扯住其中一个挎着手枪的男人,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男人挣扎了几下,这才认出加米涅夫,余威之下,倒是再不敢反抗,只是慌乱的指着外面大叫道:“战车,它们开枪了。”   加米涅夫心中一沉,他没有配枪的习惯,于是伸手抽出男人身上的手枪,顺手把他扔到了一边,自己提着手枪奔向大门。   本来在大门外的守卫都已经退了回来,正躲在各种障碍物后面拼命向外射击。被他派出来查看的瓦西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弹雨当中,加米涅夫也不敢往门外跑,他大声叫道:“顶住,打电话叫工人纠察队支援。”   既然自己受到了战车的攻击,那么军队显然已经靠不住,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市里维持秩序的工人纠察队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巨响,坚固的院门被一发三十毫米炮弹击中,院墙轰然倒塌,烟雾当中,一辆战车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缺口处,履带碾过砖砾,缓慢却坚定的驶进院子里,战车上的机枪手用俄语大声吼叫道:“放下武器,我们是第一机械化军,奉命平叛。”   一九零六年六月,吴畏在莫斯科郊外的一个夜晚,宣称自己得到叶卡捷琳娜皇后和乌里扬诺夫总书记的委托,出兵清除混入莫斯科政府中的南方奸细,带领第一军的战车进入城内……   很多年以后,吴畏在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曾经很遗憾的感叹道:“可惜不是五对负重轮。”   第595章战争与和平一   虽然吴畏没有五对负重轮,但是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装甲部队碾压民团还是很有优势的。尽管莫斯科城内有武装的工人纠察队员接近三万,但是至少在第一军占领莫斯科的过程当中,并没有给自己造成超过两位数的伤亡。   吴畏亲自指挥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带着两辆战车接收了加米涅夫新选择的市政厅,因为在接收过程当中发生了抵抗,所以吴畏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这幢三层的拥有过百房间的欧式大楼变成了危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畏现在只能站在院子里检查自己的胜利果实,连层子都不能进。他手下的军官们很担心吴畏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战士们把索菲娅抱出来的时候,吴畏还是吃了一惊的,他真没想到肃反委员会的人会这么有行动力,在他的预想当中,索菲娅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走正常的审讯程序。   索菲娅明显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在战士们的手里不停的挣扎,只有见到吴畏的时候,才安静下来。吴畏只好给她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抱在怀里亲自安慰。   反正他这也不是第一次,而且这次没有人在旁边抢位置,感觉还更好一点。估计索菲娅也比较习惯。   吴畏只能很认真的感叹,果然专一才能有最好的享受。   基本上战车开炮后,院子里的抵抗就结束了,后来楼里有零星的反抗,吴畏都是直接指挥机枪和战车炮还击,这是危房产生的直接原因。几次之后,楼里再有人想反抗的时候,直接就被同伴解决了。   加米涅夫不知道是命大还是有特别的求生技巧,被士兵从俘虏当中甄别出来的时候,居然毫发无伤。   他看着怀抱索菲娅的吴畏,心里又惊又怒,怒的当然是吴畏为了救情人,居然敢让战车进城。惊的当然是吴畏这家伙做事的手段太激烈,完全是不计后果的样子。   吴畏对于加米涅夫还活着这件事并不觉得惊奇,通常情况下,boss是不会比狗腿们死得早的。   他看着狼狈的加米涅夫,很感兴趣的问道:“你看起来很意外?”   “我要看皇后和总-书-记的命令。”加米涅夫大叫道。   吴畏怜悯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他用俄语说道。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因为再次见到加米涅夫而变得瑟瑟发抖的索菲娅说道:“他要命令,你说我们给他写一个好不好?”   索菲娅显然不明白这句梗的来历,所以吴畏很有明珠暗投的感觉。他无聊的抬头看着加米涅夫,“我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他挥手说道:“送他去卡廷。”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把他们都送去。”   向自己卫兵下达命令的时候,吴畏当然要说中文,但是卡廷的发音刺-激了加米涅夫,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吴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句话,然后一个被加米涅夫踢了一脚的卫兵恼怒起来,一刺刀在加米涅夫的身上来个了对穿,院子里迅速恢复了平静。   几个人呆呆的看着一脸绝望的加米涅夫慢慢瘫倒在地上,吴畏看了一眼那个冒失的战士,摇头责备道:“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呢?他的坑你自己挖。”   连场大战之后,独立团减员过半,去掉还在波多尔高原征战的装甲部队外,吴畏手边只有三百出头的士兵,除了编成一个警卫连,大多分散在第一军当中担任各级教官,这次全军拉动,这些人算是行动中的骨干。   毕竟吴畏在两个月前刚军管了一把莫斯科,当初的干法还记忆犹新,想忘也没这么快,再来一遍也算轻车熟路,做起事来再顺当无比。   所以还没到半夜,吴畏就已经坐到了新的办公室里。刚刚被救出来的伊万诺维奇也赶过来见他。   看着这位面容憔悴的老兄,吴畏很感慨的问侯道:“为什么波多洛夫和加米涅夫都要和你过不去呢?”   伊万诺维奇看起来很吃了一些苦头,但是比起索菲亚来,精神上受的伤害倒不多。   他苦笑着坐下来,向吴畏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他是从诺夫哥罗德就开始跟随吴畏的,在别人的眼中,自然是吴畏的嫡系。无论是谁当政,站稳脚跟后,首先要收拾的都是他。   吴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摆手说道:“重操旧业有没有困难?”   “我都习惯了。”伊万诺维奇自嘲的说道。   “那就去准备吧。”吴畏准备结束这次谈话,“我知道你需要休息,但是恐怕要等到战争结束了。”   伊万诺维奇点了点头,犹豫着站起身,向吴畏问道:“我见到科什金,他很关心索菲娅。”   他这些日子也总和吴畏打交道,当然也认识索菲亚,只是没想到她是科什金朋友的女儿。   “吕女士在照顾她。”吴畏歉意的说道:“我来晚了。”   伊万诺维奇深深吸了一口气,“加米涅夫必须接受审讯。”   “恐怕这不可能。”吴畏淡淡说道,他看着伊万诺维奇,大有深意的说道:“他被捕之后说错了话,被我猜到背后有人指使,所以自杀了。”   伊万诺维奇大吃一惊,他盯着吴畏问道:“怎么会有人指使?”   吴畏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是也许我们可以等着看谁会跳出来替加米涅夫翻案。”   伊万诺维奇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莫斯科刚刚平静下来,也没有什么公事可办。吴畏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起身去吕兰青的房间看望索菲娅。   除了吴畏之外,吕兰清在索菲娅的身边时也可以起到安慰的作用。这个时候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看到吴畏走进来,吕兰清低声问道,“你想过怎么和叶卡捷琳娜解释吗?”   吴畏似觉非笑的看着她,“拨乱反正这个理由怎么样?”   “只要你高兴。”吕兰清白了他一眼,明显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她可是在日本的时候就跟在吴畏身边,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一个日本女人的父亲带兵大闹东京警备司令部。如果只是要救索菲娅,照样来一发就是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吴畏知道她不信,突然想恶作剧一下,于是凑近她说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我们已经尽力了。作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   吕兰清眨着美目看了他半天,低声啐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太恶心了。”   第596章战争与和平二   吴畏挥军占领莫斯科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刚刚到达诺夫哥罗德。这时离她从乌拉尔山出发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一个月足够吴畏的机械化部队从乌拉尔山跑到波多尔高地再跑回去,如果机械故障率不高的话,很可能还够他再跑一回。   而即使是纯步兵的话,这个时候也足够她们到达波多尔高原,并且和那里的保加利亚人打上一架了。   不过这个速度对于皇后陛下来说,就已经要算是相当快了。毕竟皇后和她的官员侍从们不是在逃命,不但要顾全身份,一路上还得视察和安抚地方。就算叶卡捷琳娜自己不在乎休息时间,但是身边负责的人要是给她安排连夜赶路,那就是失职了。   事实上叶卡捷琳娜这次出行已经要算是轻车简从了,但是她身份特殊,总不能一路直奔莫斯科,那样恐怕就成大笑话了。沿途被战火波及的地方总要停留一下表示慰问,所以速度才快不起来。   在叶卡捷琳堡,她接见了米哈伊尔等守城的官兵,并且在这里与和她一起回来的斯托雷平分手。   莫斯科毕竟是俄国传统的权力中心,很多人希望皇室可以长驻莫斯科,即使不能维持首都的地方,至少也要和叶卡捷琳堡分庭抗礼。   所以叶卡捷琳娜这次去莫斯科不会很快回来,北方的建设与发展还要依靠斯托雷平和米哈伊尔。   到达喀山之后,叶卡捷琳娜为战死在这里的喀山集群官兵主持了盛大的纪念仪式,称呼约瑟夫为“钢铁同志”,并且号召全军全党向约瑟夫学习。   到达诺夫哥罗德后,因为从这里开始,就是南方势力根深蒂固的地盘了,以现在当地政府的控制能力,很强保证叶卡捷琳娜的绝对安全,所以皇后陛下身边的官员们取消了一些视察活动,有意识的加快了行程。   叶卡捷琳娜对于这个做法还是很赞成的。事实上,在离开乌拉尔山的时候,她就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吴畏。   当然到达叶卡捷琳堡后,她就接到了吴畏平安无事的消息,总算放下了心,不然的话,恐怕皇后也没这个耐心一路慢慢的走。   虽然她身边的将领们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叶卡捷琳娜知道,只所以能够如此快速的逆转国内占据,从差点被赶去西伯利亚翻盘到已经占领了莫斯科,军锋甚至到达西线边境,完全是因为吴畏舍生忘死的行动。   叶卡捷琳娜对于吴畏的感激之意自然不用细说,所以才会这么热切的想要见到他。   离开诺夫哥罗德后不久,叶卡捷琳娜的部队就接到了莫斯科兵变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整个卫队立刻就紧张起来。   如果单从兵力上来看,叶卡捷琳娜身边的武装力量并不弱,她现在是俄国政府的灵魂人物,也是维系俄共和保皇党之间关系平衡的唯一纽带,米哈伊尔自然不能让她遇到危险。   所以他虽然不能亲自随行,但是保卫力量却要做到最好。   叶卡捷琳娜身边的部队都是从各支部队抽调出的老兵组成,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在俄军各部队中都属于上上之选,相信即使遭遇到数倍于己的敌人进攻,也可以保证完全不落下风。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已经在战争中表现出强大威力的机械化部队。这个预估的战斗力就不能让人放心了。   就算军官们对自己再有信心,也不会自大的认为单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吊打南方政府的精锐部队。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一个国家的首脑遭到本国最强军队的袭击是一件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第一机械化军的主要军官都是吴畏的手下。   士兵则大多是从龙德施泰特的白海方面军抽调以及从莫斯科本地招募。人员成分复杂,对叶卡捷琳娜的忠诚度自然也就很值得怀疑。   所以负责保护叶卡捷琳娜的部队长第一个建议就是全军返回诺夫哥罗德,等待确切的消息传来。   叶卡捷琳娜当然不会同意这个建议,对于她来说,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但是只有吴畏不会。这个男人才是她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从北方政府成立后,叶卡捷琳娜在一次次困境当中不断展现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影响力也在逐渐增长。这一次在内战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后,她的威望更是已经达到了顶峰。   在乌拉尔山当中,身为军方三巨头之一的谢苗都不敢公然违抗皇后的命令,只能用阳奉阴违的拖延来消极抵抗,事后还要担心叶卡捷琳娜的怒火,主动带兵跑到前线去收人头。   此时叶卡捷琳娜身边可没有像谢苗这样地位的人物,所以在皇后的坚持下,全军虽然摆开了警戒队形,但是却并没有减慢行军速度。   几天之后,叶卡捷琳娜就到达了莫斯科城下。   看着正在废墟上重建的莫斯科,叶卡捷琳娜的心中升起了复杂的感情。   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了权倾一国的皇后,现在更是带着忠于自己的士兵们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了这里。   如果换一个人,此时心中肯定豪情万丈,就算横槊赋诗也未可知。   但是说来奇怪,叶卡捷琳娜此时心中最大的愿望却是见到那个总是为自己创造奇迹的男人,相比之后,这座承载了她很多回忆的世界名城却并不能让她觉得有多激动。   她凝视着出现在远方的城廓,用充满促狭的语气向身边的人笑道:“看起来吴畏并没有给我准备一个惊喜。   此时大家都已经看得出来,与预想中严阵以待的场面不同,莫斯科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基本上平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皇后驾到的消息也没有流传出去,在很多忙碌的工人眼中,这就是一支常见的部队,从这里路过前往西方前线。   叶卡捷琳娜不是鬼子,当然不会悄悄的进村,事实上即使对吴畏深具戒心,既然没准备退回去,她的官员们仍然已经把行程通报给了莫斯科,所以此时伊万诺维奇早早就已经等候在了城外准备迎接皇后。   别说叶卡捷琳娜,整个队伍中认识伊万诺维奇这位莫斯科新任执政官的人用一只手来数都能闲俩手指头。好在伏龙芝从诺夫哥罗德跟了过来,不至于闹出验明正身的戏码。   和伊万诺维奇说了几句话,叶卡捷琳娜终于忍不住,问道:“吴畏呢?”   伊万诺维奇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解释说吴畏忙着训练新军,而且迎接皇后的工作要算是民政事务,他只派了部队维持秩序,并没有前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伊万诺维奇心里却在嘀咕,吴畏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了,而且中俄两国平分秋色,已经让人羡慕。现在皇后陛下又来凑这个热闹,也不知道吴畏吃不吃得消。   第597章战争与和平三   莫斯科作为一座历史名城,拥有数量众多的皇室建筑,本来是有很多地方可以供叶卡捷琳娜下榻的。但是因为吴畏在莫斯科保卫战中采取的焦土政策执行得太彻底,所以战后的莫斯科虽然一直都在努力进行重建,但是时间实在太短,成效并不明显。当然也适合皇后陛下居住。   所以叶卡捷琳娜难得的同意了一次身边官员们的建议,没有选择住进城里,而是在郊外挑选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庄园作为自己的临时休息场所。   只是当她作出这个选择之后,这座曾经以安静优美、与世隔绝著称的庄园就再也不能保持它曾经拥有的特色了。   看着窗外那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色,叶卡捷琳娜无奈地对吴畏苦笑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歉意。   吴畏当然很明白这一笑当中的含义。   因为他翻脸就干的黑历史,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没人会感到安全。现在既然不能剥夺他对第一军的控权力,那么大家只好拼命地增强本身的防御能力,现在庄园外正在进行的工程项目就是叶卡捷琳娜的卫队在挖反坦克壕和交通沟我?。   房间里只有吴畏和叶卡捷琳娜两个人,于是吴畏慢慢踱到叶卡捷琳娜的身边,伸手揽住她丰腴的腰身,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说道:“如果这能让大家感到安心,我可以派人来指导他们怎么进行更有效率的挖掘工作。”   “你能吗?”叶卡捷琳娜怀疑的问道:“你确信他们能够接受你的设计?”   “好吧!”吴畏无奈的说的:“既然他们觉得比我更熟悉怎样防御战车,那么我就藏拙好了。不过至少我可以派一些工程车辆来加快掘进的速度。”   看着吴畏满脸无辜中枪的样子,叶卡捷琳娜开怀大笑起来,“千万别这样。”她说道:“你知道如果你的机械化车辆出现在这里,会吓坏多少人吗?”   这一次吴畏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叶卡捷琳娜,“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至少我相信你。”叶卡捷琳娜柔声说道,然后她的语气一转,正色问道:“加米涅夫真的自杀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结果。”吴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有些事情,叶卡捷琳娜不知道比清楚的知道答案要好得多。   叶卡捷琳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问为什么?”吴畏的心里多少还是很感动的,同样是干脏活,叶知秋就绝对不会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   他把叶卡捷琳娜揽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不怀疑吗?也许我在策划什么阴谋。”   叶卡捷琳娜眯起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吴畏,“我不怀疑。”她轻声说道:“每次危险的时候,你都在我的身边,这是上帝的安排。”   “上帝也许就是看我不顺眼,才会这么安排危险到来的时机。”   叶卡捷琳娜伸出手,轻轻捂住吴畏的嘴,“不要对上帝无礼。”她很认真的说道:“即使这是真的,那也一定有我们不曾了解的原因。”   她很认真的看着吴畏说道:“如果你要背叛我,就不会为我做这么多了。”   吴畏干笑了两声,主动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准备怎么解决亚历山大的事?”   叶卡捷琳娜犹豫了一下,就在吴畏以为她会询问自己意见的时候,她已经很肯定的说道:“我想让他去科拉半岛。”   她看到吴畏脸上迷惑的神情,解释道:“科拉半岛在白海和巴伦支海之间。”   虽然吴畏仍然想不起来这个地方,但是他至少知道白海和巴伦支海在哪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叶卡捷琳娜被吴畏的反应逗笑了,她轻声说道:“其实很多人建议我把他发配到西伯利亚去。”她微微仰头看着吴畏,“可是我想把那里留给你。”她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迷恋的神色,“还记得赤塔火车站吗?我们在那里第一次见面。”   吴畏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他早就猜到,叶卡捷琳娜不会对亚历山大四世赶尽杀绝,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相反,她很念旧情。亚历山大四世是阿列克谢的亲叔叔,和叶卡捷琳娜又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流放几乎是可以确定的结局。   想来对于这个处置意见,叶卡捷琳娜已经和她手下的官员们斗智斗勇过了,吴畏的身份毕竟尴尬,不好在这上面发表意见,而且他也的确不认为亚历山大四世有能力闹出什么乱子,所以很干脆地表示支持。然后才问道:“你想把赤塔车站留给我?”   此时的俄国还不是一个后世那种主权明确的国家,基本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列强的边境还处于很频繁的变动当中。作为一个君主制国家,皇帝通常有权处置国内的领土,所以如果叶卡捷琳娜想把赤塔车站送给吴畏,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要解决的也不过就是吴畏的身份和他管理封地的方法而已。   听了吴畏的问题,叶卡捷琳娜的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她摇头笑道:“不只是赤塔。”她说道:“是贝加尔湖以东的整片地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为了取得海军的支持,我答应他们保留太平洋上的几个港口,你不会有意见吧?”   就算吴畏反应灵敏,这次也真的呆住了,半晌才苦笑着说道:“你能把这么大一片土地送给外国人吗?”   “我已经和斯托雷平商量过了。”叶卡捷琳娜说道:“我可以册封你为西伯利亚大公,这样就名证言顺了。”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吴畏,“你不会是打算拒绝吧!”   说实在的,吴畏还真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不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仍然下意识地摇头,“我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国籍,怎么可以接受你的册封?”   “不需要你放弃国籍。”叶卡捷琳娜说道,“我问过斯托雷平了,他说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不可以把爵位授予外国人。”   说到这里,她有些烦恼的补充道:“但是这件事必须由沙皇来宣布,你得等到阿列克谢继位了。”   说到这里,她无意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显然在憧憬着自己退位成为皇太后之后的生活。   吴畏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叶卡捷琳娜柔声说道:“关于这个,也许还有另外的办法。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掉基辅的问题吧,毕竟,留给我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随着俄国国内战局的明朗化,战争过程也会逐渐被世界各国得知,也许欧洲国家还要花一些时间也才能反应过来,但是共和国内部,肯定一眼就能从装甲部队的使用上面看出吴畏的痕迹。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吴畏应召回国的时候了。   毕竟国内的那些人对吴畏再心存忌惮,也不可能让他放手建设邻国的军队。   第598章战争与和平四   叶卡捷琳娜在莫斯科仅仅停留了两天,然后就不顾旅途劳累,启程前往基辅。在路上与专门赶来迎接的谢苗汇合。   看到跟随叶卡捷琳娜一起行动的吴畏,谢苗明显有些惊讶,显然他认为吴畏应该留在莫斯科训练第一军。事实上不知是谢苗,整个西进集群都指望着吴畏的第一军来打开波多尔高原的通路。   吴畏当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很显然在政治敏感性方面,谢苗远远比不上龙德施泰特。至少吴畏相信龙德施泰特在听说叶卡捷琳娜前来基辅的消息后,肯定就能猜到自己会随行。   “我得确保你们能够兑现承诺。”吴畏向谢苗解释道。   谢苗愣了一下,愕然问道:“这个时机对吗?”   “还有什么比统一全国更适合成为王冠上那颗最耀眼的明珠呢?”吴畏反问道。   “可是。”谢苗迟疑道:“你确定那些人不会反对?”   “这种事谁能确定呢?”吴畏说道:“然并卵,我把他们都留在莫斯科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谢苗,“你觉得龙德施泰特的态度是什么?”   其实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吴畏口中的承诺是指当初他答应替龙德施泰特和谢苗背黑锅时,与两个人交换的条件。   那一次他同意替两个忧国忧民的爱国主义将领承担起放纵亚历山大四世的责任,交换条件就是拥护叶卡捷琳娜成为新的沙皇。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建议,无论是保皇党人还是俄共成员,他们都可以拥有自己拥戴叶卡捷琳娜的理由,但是这些理由用在,让叶卡捷琳娜成为新沙皇上面,都不充足。   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叶卡捷琳娜不是俄国人,她来自巴伐利亚。很多保皇党人支持的其实是阿列克谢。   作为保皇党的中坚力量,谢苗其实是有限支持吴畏的建议的,阿列克谢太年轻,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比不上叶卡捷琳。而且最重要的是,叶卡捷琳娜此时已经证明了自己统治一个国家的能力。   所以谢苗并没有反对吴畏的提议,只是要求叶卡捷琳娜会把皇位传给阿列克谢。   而在这件事,本来应该表现出强硬立场的龙德施泰特反而很痛快的同意了。吴畏很难猜到他的真实意图,只能模糊的感觉到,龙德施泰特应该属于立宪派,所以如果必须有一个沙皇的话,他更愿意选择政治观念更加开放灵活的叶卡捷琳娜。   正是因为弄不清龙德施泰特想法。所以吴畏并不觉得龙德施泰特在这种大事上能够做到言出必诺,他放下正在紧张训练的第一军,亲自跟随叶卡捷琳娜前往基辅,也是为了和谢苗共同压制龙德施泰特。   谢苗的智商毕竟不低,立刻明白了吴畏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你的装甲部队和我的骑兵足够了。”   事实上,还有一点两个人心知肚明,此时保护叶卡捷琳娜西进的部队,主要来自西伯利亚集群,那是谢苗的老部队,而龙德施泰特的嫡系部队此时则主要集中在波多尔高原一线,双方力量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已经发生了逆转。这也是谢苗信心的来源。   但是面对这件大事,谢苗仍然有些信心不足,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皇后的意思呢?”   “皇后不需要有意思。”吴畏冷冷说道:“如果这一段历史需要坏人,那就让我们来当好了。”   三天后,叶卡捷琳娜的前锋到达基辅城外,与守城部队取得了联系。   第二天,当吴畏率领的装甲团在步兵的掩护下,出现在基辅城外,并摆出进攻的姿势后,亚历山大四世终于命人送出投降与退位诏书,并在当天晚上出城来见叶卡捷琳娜。   叶卡捷琳娜倒也没有难为自己的前小叔子。要说起来,她和尼古拉二世的感情其实很不错,要不是尼古拉二世阴差阳错的被刺杀,也许她现在仍然在克里姆林宫中安静的享受着皇后的生活,只是偶尔在午后的闲暇时间里想起赤塔车站中那个英勇的身影。   也许是为了照顾亚历山大四世的面子,投降仪式称得上简陋,草草结束之后,叶卡捷琳娜带着随行的阿列克谢皇子和两位公主以家宴宴请了退位的前沙皇。   第二天,在全面接过了基辅城内的防卫后,叶卡捷琳娜正式进入基辅城内,宣告持续两年的俄国内战以北方政府的胜利告终。   曾经以俄国正统自居的南方政府,除了尼古拉大公流亡法国外,重要人物全部跟随亚历山大四世向叶卡捷琳娜投降。   作为前皇室成员,叶卡捷琳娜允许亚历山大前往科拉半岛建立自己的公国。   当天,谢苗就以册封公爵封地需要有沙皇的身份为由,建议叶卡捷琳娜晋位沙皇。   这个建议得到了叶卡捷琳娜部下军官们的热烈响应。西进集群当中虽然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但是在龙德施泰特罕见的沉默下,也没有翻起什么风浪。   俄国是东正教国家,虽然从礼仪上来说,沙皇不需要得到教皇的祝福,但是鉴于此时叶卡捷琳娜在俄国国内巨大的声望,位于莫斯科的东正教庭不可能反对这个提议,得到教廷的祝福,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在谢苗的操作下,叶卡捷琳娜在基辅宣布晋位沙皇,成为俄国新一代的统治者,称号为叶卡捷琳娜三世。   然后叶卡捷琳娜三世留下龙德施泰特推荐的官员处理基辅事物后,率领整编了基辅守军的西进集团返回莫斯科,接受东正教庭的祝福。   叶卡捷琳娜成为俄国新沙皇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这标志那个曾经强大的双头鹰帝国重新统一起来。   叶卡捷琳娜继位一周后,保加利亚军队开始主动从波多尔高原撤退,并且派遣信使向叶卡捷琳娜求和,愿意与俄国平分罗马尼亚。   这个建议在吴畏的劝说下被拒绝了,吴畏在叶卡捷琳娜的御前会议上保证,欧洲局势会变得更加险恶,这个时候介入巴尔干半岛是不明智的。   在吴畏的建议下,俄国应该在巴尔干半岛方向保持关注姿态,在暗中扶持罗马尼亚残余势力,以保证随时有借口重新介入欧洲事务的情况下,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平复国内局势,恢复生产力方面。   在一个仅有数人参加的会议中,吴畏以女皇私人幕僚的身份提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他自己称之为“巴巴罗萨计划”。   第599章战争与和平五   吴畏在帮助叶卡捷琳娜成为俄国女皇和俄国第一大党主席之后,并没有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深度介入到俄国国内的政治当中,频频出现在公众面前。   除了继续训练第一军之外,他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陪伴叶卡捷琳娜,帮助她规划以后的发展方向上面。   这样一来,他的行踪在大多数人眼中,反而变得更加神秘。   在二十世纪初的世界政坛当中,所谓的民主还没有真正的立足之地,即使是在号称普选的美国,其实也不是人人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政治仍然是精英们之间的游戏而已。自然也没有什么纳税人哭着喊着要知情权。   所以叶卡捷琳娜虽然刚刚册封了两个大公国,分封出了大片的土地,却完全没有向俄国百姓公布这个决定的意思。而知道这件事的大臣和官员们也并没有谁对此提出异议。   即使是在北方政府的官员心目中,西伯利亚也仍然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遥远到仿佛位于地球的另一边。   除了海军舍不得那些太平洋上的出海口之外,也没有人有兴趣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主政一方,自然也就没人在意那里的大公到底是谁,会在那里推行什么样的政策。   相比之下,科拉半岛的地理位置显然要比东西伯利亚更重要一些,但是按照欧洲的传统,大公国实际是中央王朝的属国,用来流放一位曾经的沙皇也还说得过去。   就算亚历山大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他仍然有资格继续享受王室的待遇,这是皇族天生享有的权利。那么让他离开权力中心去到偏僻的的科拉半岛,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在知道内情的官员们心目中,所谓的东西伯利亚大公国不过就是女王陛下为她与情人相会准备的场所。   毕竟那里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气温位于零度以下,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只有被流放者才会跑到那个地方。   就算吴畏这位大公要上任去享受一下统治者的感觉,恐怕也只能自己带人过去。而且还得赶在冬季来临之前离开。   作为俄国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女沙皇和她的情夫,用这么一个大公国来当作自己的偷情之地,虽然出人意料,却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才是符合她们身份的作法。   说起来可能没人会相信,此时吴畏这位传说中的幸运人物其实远没有大家想像的那样性福。更没有像有些人传说的那样左拥右抱。   虽然索菲亚是一个充满了异国风情的美女,而且两个人之间也不是那么毫无感觉,如果条件合适的话,这对干柴烈火几乎不用点就能烧得红透半片天。   但是很可惜,要达到这个条件,必须先过吕兰清这一关,而这位美女护食的决心在此时则显露无疑。   作为一个智商、情商和执行力三高的女人,又可以名正言顺陪在吴畏身边,吕兰清要想看住这一对野鸳鸯实在是太容易了,都不用动用她那过人的智慧。   在吴畏的思维方式中,他下半身能够占到的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当他发现要吃掉索菲亚这块美味的点心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就很明智地退缩了,反正他还有正餐可以吃,为了零食冒险太不划算了。   等到叶卡捷琳娜赶到莫斯科之后,吴畏就更没有偷嘴的机会了。一方面吴畏需要经常和叶卡捷琳娜待在一起处理国事并且为女皇服务。   而另一方面,索菲亚的孩子也被喀秋莎带来了。作为地主,索菲亚当然需要陪伴喀秋莎夫妇,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来给吴畏创造机会。   和叶卡捷琳娜一起到达莫斯科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肖媛和负责保护她的玉珍局等人,长石倒是没有跟来。毕竟共和国驻俄国大使馆总要有人干正经事,在叶卡捷琳娜没有决定迁都之前,大使馆还是要留在叶卡捷琳堡。   肖媛的到来让吕兰清转移了注意力。和肖媛一比,索菲娅这个威胁显然就不够看了。   吴畏在穿越前就对宅斗文深恶痛绝,这下算是不厌其烦,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和在叶卡捷琳堡时那样重新过起了军营和叶卡捷琳娜寝宫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   西线停战之后,第一军的扩编任务也就变得不那么紧迫。这让吴畏有更多的时间来修改和充实自己的装甲战理论。   对于此时的吴畏来说,他最需要解决的是车际间的通讯问题。   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问题,几乎所有的指挥官都面临着怎样把自己的命令尽快传达到作战单位的困境。在高速突击中的战车群对这个问题就更加敏感。   但是在无线电小型化之前,吴畏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困扰之下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最让他郁闷的还是,自己明明知道解决的方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实施,连现在应该点哪棵科技树都不知道。   所以当他回到叶卡捷琳娜下榻的庄园里时,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兴致不高。   和吴畏的清闲不同,叶卡捷琳娜此时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她又不是那种会把问题交给手下的君主,自己的私人时间自然也就被压缩得几近于无了。   好在吴畏也早就习惯了叶卡捷琳娜的忙碌,反正他在这里也算是半个主人,用不着别人来招呼。   在庄园里闲逛了一会儿,吴畏觉得有些无聊。他两辈子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培养出对优美风景的欣赏能力,对于一个连拙政园都能当成迷宫来逛的人来说,俄国人的园子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正琢磨干点什么来打发时间的时候,他抬头看到一个宫装少女快步走了过来。   吴畏轻轻皱了一下眉,这个走过来的少女正是欧嘉长公主。自从叶卡捷琳堡送行时那一吻之后,吴畏就对这位长公主深具戒心。   虽然叶卡捷琳娜从来没有想过要独霸吴畏,但是也并不等于她愿意和自己的外甥女分享男人。再说吴伟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所以对于这位长公主,他通常都是敬而远之。   今天看到长公主目标明确的走过来,吴畏总不能掉头就跑。好在他此时已经是一位大公国的国主,只论地位的话,还在长公主之上,倒也不至于怕她。   欧嘉来到吴畏的面前,轻盈地向他施了一个宫廷礼,然后说道:“吴将军好久不见。”   青春美少女当面,吴畏总不好板着脸,于是含笑点了点头,正想客套一下,就听到欧嘉开口问道:“你会嫁给沙皇陛下吗?”   吴畏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难道你们家还召上门女婿?   第600章战争与和平六   如果这个问题是由叶卡捷琳娜或者某个同样有分量的人提出来的,那么吴畏肯定要先好好考虑一下才会回答。   但是对于这位年轻的长公主殿下,吴畏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轻视的,所以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反问道:“可以这样做吗?”   吴畏并不是历史小白,正相反,因为他喜欢战争史的缘故,所以对于欧洲历史也是有研究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毫无道德负担的和叶卡捷琳娜搅在一起,反正毛熊皇后从来就没有守身如玉的,也不差他这一个。   但是也正因为他喜欢的是战争史,所以他对于欧洲王室的私人事物并不感兴趣,还真不知道哪个女王或者皇后是可以再婚的。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了欧嘉脸上显露出的惊讶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很显然,这可能给欧嘉传达了一个错误的消息,可能在长公主看来,他很期待这个结果。   于是吴畏连忙摆了摆手,趁着欧嘉思索的机会制止了她开口的动作,很果断的说道:“恐怕我会很快离开俄国。”   即使他有机会倒插门进俄国皇室,俄国的皇室和官员们也不会允许皇夫长年住在国外的,特别是这位皇夫还是个外国人,在另一个国家担任要职。   “你要回国吗?”长公主怀疑的看着他,“你的国家能给你什么?”   “那里是我的祖国。”吴畏耐心的解释道,在这个时代,爱国主义还不是一个被广泛宣传的词汇,这一点从叶卡捷琳娜可以毫无阻碍的把东西伯利亚分封给他就可以看出来。   他对欧嘉说道:“即使它什么都不能给我……”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如果我的国家对不起我,我也是会离开的,但是恐怕到目前为止,我的祖国对我还算不错。”   “他们没有让你成为贵族,更没有分封土地以奖励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长公主殿下毫不客气地指出,“不是吗?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国家没有贵族。”   吴畏笑了起来,微微低头看着欧阳。说实话欧嘉很漂亮,有着她这个年纪的俄国女孩特有的魅力加成。但是也许是因为她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血缘关系比较远的原因,她们长得并不像。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欧嘉身上有叶卡捷琳娜的影子,那种理直气壮的天真。似乎就觉得我对你好,你也必须对我好。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说道:“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希望我离开还是留下来。”   欧嘉迟疑了一下,“昨天有两个男孩说要为了我决斗。”她看到吴畏惊讶地挑起眉毛,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转换话题。   她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很漂亮不是吗?即使比不上女皇陛下。”   因为亚历山大四世的投降,所以从前跟随他离开莫斯科的大量贵族也不得不又重新回到曾经的家园。   叶卡捷琳娜怎么说也是皇族的代表,不可能把这些贵族一网打尽。但是曾经的荣耀自然不在,这是站错队后必然带来的后果,也没有人能够怨恨什么。   贵族们在某些方面的承受能力是远远超乎人们想象的,他们几乎是用尽了一切手段来重新获得女皇殿下的青睐。试图获得长公主殿下的好感自然也是其中的手段之一。   欧嘉凝视着吴畏,淡淡说道:“我当然曾经为这种行为感到自豪,但是现在。再看到他们只会让我厌恶。”   她皱眉说道:“我问他们,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能够为我去誓死一战吗?”   她美丽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神情,“他们当然说能,但是我不相信。即使他们真的能够兑现承诺,我也不相信他们有能力把我从危险当中拯救出来,最多也不过是陪着我一起去死。”   说到这里,她仰头看着吴畏,神色中流露出迷恋的样子,“我羡慕女皇陛下,我想成为她,但是她永远不会缺乏愿意为她去死的人,她更需要的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有能力帮助她挽回局势的人,我当然也是一样。”   她凝视着吴畏,“我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骑士吗?”   吴畏沉默了一下,摇头说道:“她有她的幸运,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幸运。羡慕别人是没有道理的。”   欧嘉有些失望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永远不会背叛她。”   吴畏摇了摇头,“永远太远了,没人知道到那时会发生什么。”   欧嘉看起来对吴畏的回答有些迷惑。她想了一会儿,向吴畏问道:“如果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阿列克谢还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沙皇吗?”   吴畏顿时恍然大悟,他看着欧嘉笑道:“你们姐弟的感情看起来真好。”   “毕竟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了。”欧嘉说道:“我不是说女王陛下对我门不好,但是她终究会有自己的孩子。”   吴畏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所以我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回答究竟会是什么。”   她看着欧嘉脸上变幻的神情,轻声问道:“不过你以为,东西伯利亚公国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欧嘉诧异地盯着他,半晌才吃惊地说道:“你们是想……那是为你们的后代准备的?”   “那么你以为呢?”吴畏笑了起来。他傲然说道:“她是一位横跨欧亚大陆的强大帝国的主人,而我则是另一个东方强国的仅有的几位上将之一。以我们的身份,要那么一大片荒芜的土地有什么用呢?”   欧嘉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再看吴畏的眼神就变得温柔起来。   看起来,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远处已经有人走来,于是她低声向吴畏说道:“如果你能对这段谈话保密的话,我会给你意外的奖赏呃。”   吴畏心中一跳,但是仍然很谨慎的回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不需要奖赏。”   欧嘉一笑,看起来似乎想要吻他,但是终究没有实施出来,看起来那次的冲动之后,她已经获得了深刻的教训。   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吴畏不禁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留了一脸胡子的拉斯普廷在走过他的时候,低声咳了一下,“有人要除掉你。”他说道:“是俄共的人。”   第601章战争与和平七   拉斯普廷的存在感一向不强。   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皇后的亲信,叶卡捷琳娜还没有当上皇后之前,这个相貌丑陋、少言寡语的男人就已经在她的身边了。等到叶卡捷琳娜成为了俄国的皇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随侍在身边。如果不是这个人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恭维,说他是皇后陛下的老情人都有人相信。   而后来尼古拉二世遇刺的时候,据说他为了救皇后,自己身受重伤。   因为当是拉斯普廷的伤比较重,接着叶卡捷琳娜又一直转战北方,简陋的条件下,拉斯普廷也没有办法得到更好的治疗,所以在俄国内战的这两年当中,他几乎一直在养伤,直到今年年初才算重新复出,但是也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差使。   这个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北方政府一直穷得底掉,政府官员都能少用一个是一个,就算是皇后身边的侍从也不多,自然也没什么要紧的位置可以安插他。   拉斯普廷倒也不以为意。据说他受伤之后,一度曾经蒙主召唤,差一点上了天堂。活下来自称感受到了上帝的恩宠,开始寻求新的信仰。   所以他复出之后,就宣称自己已经成为了上帝的忠实信徒。   鉴于拉斯普廷本来是鞑靼人出身,从前没有宗教信仰是很正常的事。野蛮人吗?当然只能崇拜图腾,哪里会有信仰这么高级的精神生活?所以倒也没有人觉得他突然高调转信有什么突兀之处。   好歹拉斯普廷是叶卡捷琳娜的亲信,他要沐浴基督的光辉,东正教廷方面自然欢迎,自然有高层出面接洽。   前一段时间在叶卡捷琳堡,拉斯普廷就一直随同那里的红衣主教学习宗教知识。   不过因为他毕竟还有个皇后侍从的身份,所以这次叶卡捷琳娜离开叶卡捷琳堡前往莫斯科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拉斯普廷与从前身份的割裂做的很好,除了叶卡捷琳娜和吴畏之外,这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他叫陆大有,曾经是吴畏部下,更不会有人想得到,这两个人曾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拉斯普廷有很多理由不喜欢吴畏,身为女皇的近侍,他当然不会愿意看到吴畏这个女皇的情人。   吴畏和拉斯普廷也一直有意识的保持着这种疏远的形象。对于拉斯普廷来说,公开他的身份无疑会给叶卡捷琳娜带来非议。而吴畏则只不过是出于习惯性的谨慎。   所以刚才他看到拉斯普廷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时,只以为他是偶然路过,突然听到低声的提醒,这才心中一惊,知道他是专程路过来提醒自己。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拉斯普廷缓慢地从身后走过,似乎从来不曾说过话,立刻意识到这是防止被人偷窥。   吴畏心念电转,扬声说道:“神甫,我有个问题请教。”   拉斯普廷缓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吴畏,停了一会,才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东西有限,恐怕帮不了你。”   吴畏微笑了一下,抬脚走到他的面前,有意抬高声音问道:“如果我要娶一位俄国女士,需要信仰上帝吗?”说完他就改用汉语低声问道:“知道是谁吗?”   拉斯普廷缓慢地摇着头,在别人看起来他似乎对吴畏的问题感到不满,他也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在教堂无意中听到的。”   吴伟点了点头,大声用俄语说了一声,表示自己打扰了。然后很有礼貌地向拉斯普廷告别。   拉斯普廷的态度则比较冷淡,只是向吴畏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看着拉斯普廷远去的背影,吴畏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出现在叶卡捷琳娜身边,但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要清君侧,可能的人就太多了。   说来惭愧,吴畏在俄国的人缘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是比起在共和国内可好得太多了。   要认真说起来,在共和国高层当中,欣赏吴畏,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会伸手拉他一把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也实在有限。别看黄有为有半师之谊,蓝晓田有战友之情,到了要站队的时候,恐怕都靠不住。反倒是赵运铎这种有利益纠缠的人更加可靠。   另外再要找靠得住的人的话,也就只有他的特科和基地了。   当然除此之外,能让他信任的人也还有几个,只是吴畏不会愿意把她们卷进自己的危险当中。   相比之下,讨厌他的人就太多了,没事的时候还有人想着怎么把吴畏推到水里去,如果吴畏倒霉的话,别说顺手,专程打飞的过去踩一脚的都大有人在。   当然这也属于吴畏自找的,他本来就蹿起太快,惹人嫉妒。平时行事又太过跋扈,在崇尚中庸和论资排辈的共和国政坛自然人人侧目。   而在俄国,他虽然做事也没低调过,走的却是叶卡捷琳娜身边弄臣的路子,就算后来孤军西进,以一己之力改变俄国局势,也没人担心他会挡了自己晋升的道路。反而因为叶卡捷琳娜的原因,大家都不愿意得罪他。   所以他从前在叶卡捷琳堡时,在日益对立的保皇党和俄共之间,吴畏偏偏还能左右逢源。   不过莫斯科一战之后,吴畏这种老好人的形象就算是没了。一方面他在莫斯科大开杀戒,先孟党再布党,算是把俄共两党都得罪死了。   而另一方面,他受封公爵,虽然没人站出来公开反对,但是在更加看重贵族封号的保皇党当中,从前的无害形象也算是毁了,估计女皇的忠实追随者形象已经被贪婪的异教徒成功取代了。   再加上他现在身为外国人,却手握俄国战斗力最强大的一支部队,就连忠于女皇的人,恐怕要对他深怀戒心。   这些因素加起来一算,竟然人人都有可以对付吴畏的理由。   吴畏的头脑一向不错,想清楚这些事情也就是一会的工夫。他在院子里踱了一会,就已经在心里想出几个方案。   不过单凭拉斯普廷无意中听到的话,吴畏实在判断不出形势有多坏,自然也拿不定主意要用哪个方案,除非他要篡位自己当沙皇,不然总不可能把俄国政坛一网打尽。   正举棋不定,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探探风声的时候,有女皇的侍卫进来通报说伊万诺维奇想见他。   伊万诺维奇随着吴畏从诺夫哥罗德一路打到莫斯科,要论功劳当然是很大的,但是他在俄共当中资历太浅,从前又是工人出身,在俄共和保皇党当中都没有人脉。又在莫斯科两次清洗当中幸存下来,很自然的被当成吴畏的嫡系,大家对他足够客气,却一点拉拢他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叶卡捷琳娜到达莫斯科后,伊万诺维奇在政界的排名就迅速靠后,现在只在市政厅里挂了个副职的名,主要抓军工生产,也算是他的本行。   吴畏想不出伊万诺维奇见自己是什么事,于是跟着侍从出来,看到伊万诺维奇正在大门外乱转,一幅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走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方向舵卡住了?”   伊万诺维奇看到他,这算是见到了大救星,一把扯住他,低声说道:“加米涅夫……”   他顿了一下,觉得只是低声还不保险,又把嘴巴凑到吴畏的耳边,低声说道:“有人在调查加米涅夫的死因。”   第602章战争与和平八   并不是没有人质疑吴畏在莫斯科搞的两次大清洗,毕竟这两次被吴畏坑的都是当时莫斯科的实际掌权者,特别是第二次,加米涅夫在布党中声望很高,不然也做不了龙德施泰特的副手。   不过因为吴畏当时主要针对的是俄共两党,所以保皇党人自然乐见其成,没有拍手叫好一个劲的来称赞已经要算是有节操。   而俄共方面,因为龙德施泰特一直没有表态,大家拿不准他在这件事中是什么立场。   也不知道吴畏在调动第一军的时候,是不是得到了西进集群的授权。   所以卡廷森林的事情虽然并没有瞄住多久,但是知情者都暂时保持了沉默。   等到大家缓过劲儿来,知道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是吴畏自己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时,叶卡捷琳娜又已经晋位沙皇。眼瞧着俄国政坛又是一次大洗牌。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自然没人愿意去得罪女皇面前的红人。   一方面是持续的平静,另一方面则是吴畏需要处理的繁忙事物,所以他已经把防备有人借这件事来发挥的事给放下了,直到又一次被伊万诺维奇提了出来。   当初他对伊万诺维奇说过,加米涅夫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指使,所以加米涅夫才会自杀。   事实上天地良心,这其实就是他习惯性地把水搅浑,加米涅夫完全是自己作死。但是吴畏没有想到的是,伊万诺维奇竟然会把他的这个说法牢牢记住,然后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个时候吴畏总不能对伊万诺维奇说,“所谓的指使者根本不存在,你不要疑神疑鬼”吧。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见到了乌里扬诺夫同志。”伊万诺维奇说道:“他向我询问了一些加米涅夫做过的事情。然后他说‘加米涅夫曾经是一个坚定的党员,而一个坚定的党员可能会作错事,但是是不应该自杀的。’他问我是不是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听说是乌里扬诺夫,吴畏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在这个世界混得久了,他已经知道这些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字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稍不留神,就会阴沟里翻船。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他问道。   “我说当时我被加米涅夫扣押起来了,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伊万诺维奇有些歉意的看着吴畏,似乎为自己没能替吴畏分担压力而感到惭愧。   吴畏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他说道:“乌里扬诺夫同志是可以信赖的。”   他想了想,让伊万诺维奇先回去。然后他也离开了庄园,去拜会乌里扬诺夫。   因为吴畏一路打过来的时候,建立地方政权基本上是依靠的布党成员。而叶卡捷琳娜过来的时候,手中也没有足够的官员来替换,只能维持现状。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里,布党的声势大振。乌里扬诺夫的政治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本来就在莫斯科呆过很长时间,了解这里的基层情况。所以这次回到莫斯科后,也就并没有像从前在叶卡捷琳堡那样走到平民当中去发展组织,而是找了一间办公室优先处理党务。   看到吴畏主动来拜访他,乌里扬诺夫显然有些吃惊。   吴畏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乌里扬诺夫从吴畏身上很是学了几招,最近一次他被人称赞的神来之笔——发展叶卡捷琳娜加入俄共就是吴畏给支的招。   但是虽然这样,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私交,如果没事,这两位是绝对不会互相串门的。   吴畏在乌里扬诺夫面前也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的就把当初捉到谢尔盖的事情说了出来。   乌里扬诺夫明显对于吴畏来告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皱眉看着吴畏,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着说道:“你是说……”   “我是说喀山防线被突破的原因。”吴畏说道:“约瑟夫不能白死,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可是谢尔盖不是已经被你处决了吗?”乌里扬诺夫问道。   “我总不至于相信那是他自己的主意。”吴畏说道:“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去和女皇陛下谈这个问题。”   听到吴畏的威胁,乌里扬诺夫明显有些犹豫,只要还有脑子就可以猜到,谢尔盖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奥西波维奇。但是这个盖子如果让乌里扬诺夫来挑开的话,很可能会被认为是俄共两党之间的倾轧。   作为俄共的创始人之一,乌里扬诺夫显然不愿意看到出现这种局面。所以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平息吴畏的怒火,很显然吴畏并不想放过奥斯博维奇。   吴畏看出乌里扬诺夫的迟疑,正色说道:“这件事被揭露出来,对俄共的声誉会有很大影响,所以我觉得由你们党内挖出来会比较好。这也是我到这里来见你的原因。”   乌里扬诺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吴畏欣慰的说道:“我们这是在伸张正义。”   乌里扬诺夫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说话。显然他对于正义这个词,有另外的看法。   吴畏办完了正事,也没有逗留的意思,转身就要告辞。   他还要去拜访谢苗。因为谢苗对装甲部队很感兴趣,想在近卫骑兵师当中推行摩托化运输工具。   乌里扬诺夫知道吴畏和谢苗这些从前就跟在叶卡捷琳娜身边的军官们关系很好。   事实上,这也是俄国政坛上很多人嫉妒吴畏的地方。所以乌里扬诺夫也没有多想,只是神色复杂的和吴畏告别。   吴畏回到叶卡捷琳娜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了。女王陛下还在书房里看书,并没有休息,他看到吴畏回来,柔声问道:“你去见乌里扬诺夫了?”   吴畏点了点头,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的香肩,把下巴放在女皇的头顶轻轻摩擦着说道:“你准备怎么解决俄共和保皇党之间的分歧?”   “你不是说要求同存异嘛?”叶卡捷琳娜看起来很享受吴畏的温存,温柔的反问道。   吴畏笑了起来,“那是用来糊弄人的。我可以肯定乌里扬诺夫和斯托雷平都不相信。”他轻轻吻着女皇的头发,低笑道:“你总不会是真的相信了吧!”   叶卡捷琳娜轻轻叹了口气,斯托雷平是他的身边重臣,陪着她从西伯利亚一路打回来,统一全国。叶卡捷琳娜对他当然是信任的。   但是保皇党先天的缺陷限制了它的发展,就算是叶卡捷琳娜也能看得出来,在大工业时代,工人阶级当中蕴含的能量。显然这是保皇党人无法利用的。   相比之下,乌里扬诺夫和女王殿下的私人关系很一般了。但是这并不等于叶卡捷琳娜就可以偏袒保皇党。因为米哈伊尔和龙德施泰特两人都是俄共的中坚力量,特别是米哈伊尔,他和乌里扬诺夫非常亲密。   有这两个人在,俄共与叶卡捷琳娜之间也的联系也很紧密。更何况现在叶卡捷琳娜还是俄共的主席。   第603章战争与和平九   叶卡捷琳娜不是一个昏庸的君主,就算没读过二十四史,也知道党争的危害。   但是她和那些历史上的君王一样,对于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最主要的是,她没有足够的决断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无论是保皇党还是俄共都曾经对她的事业做出去巨大的帮助。   当然这也说明她是一个念旧的人,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   吴畏当然看得出她的为难之处,心痛之余,倒也没有给打包票,说要为她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他要做的事情说起来太过卑鄙,真要提出来的话就算能够得到叶卡捷琳娜的支持,也要大损形象,既然吴大公已经位极人臣,再没什么进步的余地了,自然也没什么必要巴巴的来献功,有这个工夫,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有吴畏这个威胁存在,乌里扬诺夫倒也没敢敷衍,他很快就开始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从俄共内部推动对喀山防线失守的原因进行调查。   说起来俄国总参也不是光吃干饭,就算俄共不办这件事,总参也是要弄清楚本来很坚固的喀山防线为什么突然就崩溃了。   不过现在南方政府虽然投降了,但是托俄国地大物博的福,还有大片土地没有被新政府的光芒笼罩,其中一部分地区只要派出官员和少量护卫就可以了。但是也有很多地方必须有军方的保护。总参连即将发生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当然也顾不上已经发生的事,反正喀山防线已经被突破好几个月了,连南方政府都不存在了,放几个月也不会再被突破一次。   现在有俄共肯出面调查,总参当然要举双手欢迎。毕竟当初约瑟夫的喀山方面军里面可是有不少俄共党员,让俄共关起门来自己查没准还能快点。   这也是因为米哈伊尔不在这里,不然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乌里扬诺夫关注这件事另有隐情。   喀山防线溃败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疑点重重。但是一方面因为吴畏把谢尔盖干掉了,他对谢尔盖行为的描述全是一面之词,算是死无对证。   另一方面当日喀山防线被突破后,突破口两翼的残兵又在喀山防线后方与尼古拉大公的部队激战,双方的损失都很大,当事人大多战死逃散,或者又被分散整编进了各个部队,现在想要找到人也不容易,调查取证自然为难。   除了北方政府内部之外,其实还可以求证于南方军队中的人物,只要知道了当初尼古拉大公的军队怎么会突然突破喀山防线,也能把当时发生的事情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虽然亚历山大四世主动投降,当时东征的主帅尼古拉大公却并没有一起投降,而是流亡国外避难去了。少了这个重要人物的证词,自然也就让求证工作多了不少难点。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吴畏对谢尔盖的指控是否正确,如果谢尔盖真是主动放弃卡山防线,那么即使用中过箭的膝盖来考虑,也能想到他这么做的背后一定另有图谋。他总不可能是突然害怕了想回家,如果是这样的话,后来被吴畏捉住也不会视死如归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谢尔盖死无对证。单凭吴畏的说法,即使是叶卡捷琳娜要动奥西波维奇,也得想个能够服众的理由。反而是俄共党内处理影响要小得多。   毕竟总参查不了奥西波维奇,牵扯越大,事情越麻烦,很容易让俄共两党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   从理论上来说,乌里扬诺夫和奥西波维奇在党内的地位相当,虽然说总书记的权力要大一点,但是俄共一直是集体领导制,乌里扬诺夫也不能一手遮天。   不过要单论人际关系,乌里扬诺夫也要比奥西波维奇更强大,他真要想翻脸,不愁找不到人来帮助。   孟党本来在俄共当中就是少数派,奥西波维奇被亚历山大四世赶出莫斯科的时候又损失了很多骨干,留下的还被吴畏洗了一茬。现在在俄共内部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   如果说从前孟党宣扬的绥靖理念还有一些市场的话,现在南方政府都已经投降了,大家论功行赏,总不能说奥西波维奇同志的立场摇摆得好,促进了和谐稳定。所以在新政府里,孟党一系算是大败亏输,要不是保皇党还指望他们能给布党添点恶心,没准都被赶出政坛了。   在这种情况下,乌里扬诺夫要是有心有奥西波维奇下手,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要对付谁证据是否确凿已经不重要了。只看大家的决心是否坚定,又是不是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只不过如果乌里扬诺夫不想被人认为是在打击异己,就得合纵联横,争取得更多人的支持,这样做的好处当然很多,但是坏处同样明显,最大的坏处就是没办法保密。   吴畏同乌里杨诺夫谈过话之后不久,奥西波维奇就听到了风声,而且内容居然颇为具体。   接到这个消息后,奥西波维奇又惊又怒,不过他现在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能够一起商量对策的只有平时总在身边的两个亲信。   俄共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实际上奥西波维奇和南俄方面重臣暗通款曲的消息一直在暗中流传。所以两个亲信听到奥西波维奇的描述后,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居然都表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奥西波维奇怒道:“我这么相信你们,你们居然不相信我?”   两个亲信都在心里吐槽,“正因为我们是你的亲信,所以才会怀疑啊。”   其实大家对这件事表现的半信半疑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毕竟当初大家谁也没想到北方政府能够这么快统一全国。要知道在三个月之前,双方的实力对比还一直是南方占据明显优势,谁能想到吴畏一支孤军就能打出这种战绩来。   当是奥西波维奇虽然逃亡北方,心里却一直相信最后的胜利者是南方政府,虽说俄共一直不得亚历山大四世待见,但是并不耽误奥西波维奇做两手准备。所以要说他为了将来的地位,出卖喀山防线也完全说得过去。   第604章战争与和平十   两个亲信虽然不相信奥西波维奇的说辞,但是毕竟他是老板,怎么也不能当面拆台,于是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敷衍道:“这是有人在对您的威望进行打击。”   奥西波维奇瞪了他一眼,有些愤怒的说道:“这当然是对我的打击……这还用说吗?”   另一个人立刻接口道:“那么我们必须反击。”   奥西波维奇差点被气晕过去:“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能不能说点我想听的话?”   “我们可以寻找盟友。”第一个人说道。显然他早就已经没错得孟党此时势单力薄了。虽然同为俄共成员,但是现在的政治局势下,布孟两党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对于很多人来说,转投布党还不如直接投到保皇党那边去。   “必须在党外寻找。”另一个人补充道。停了一下后,他问道:“你们说吴畏怎么样?”   奥西波维奇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发现这两个家伙的眼睛中都充满了希望,显然不是仓促之间想到的这个办法。   奥西波维奇皱起眉头,沉吟道:“吴畏?”   要说起来吴畏现在绝对是俄国政坛的一颗新星,而且还是红巨星那种,虽然下场多变,但是目前绝对红得耀眼。   一方面他手握第一军重兵,在军方当中炙手可热。而另一方面又因为他与叶卡捷琳娜之间的关系,所以地位超然。   要说此时的莫斯科,有人不想和吴畏打好关系那绝对是胡说八道。可惜吴畏一直过着军营和叶卡捷琳娜临时下榻的庄园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就算想要和他套近乎也不得其门而入。   而且奥西波维奇在叶卡捷琳堡的时候,与吴畏之间的关系就有些紧张。那个时候他可没想过吴畏能到达现在的地位,又多少有些看不起这个来自东方邻国,却依靠男色出头的大使。   正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和吴畏提前打好关系的时候,他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人声传来。   奥西波维奇还没来得及愤怒,门外的人就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穿着工装,带着莫斯科工人们常戴的鸭舌帽。右侧的上臂在胳膊上绑着红色的袖标,这是工人纠察队的典型装束。   莫斯科重新成为俄国的首都之后,自然不会再使用工人纠察队来维持城内的秩序,但是作为曾经维护莫斯科城市稳定的重要力量,新政府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能作得太明显。   而且最重要的是,莫斯科的工人纠察队被吴畏洗过两次之后,幸存下来的成员已经和第一军之间产生了紧密的联系。没人愿意冒着得罪吴畏的危险,急着去解散这支准军事力量。   所以现在虽然工人纠察队已经没有上街执勤的机会,甚至被要求上缴武器,但是它仍然是莫斯科城内可以合法存在的武装力量。在这一点上,就连保皇党都要看着布党流口水。   看到进来的是工人纠察队,奥西波维奇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工人纠察队怎么说也算是俄共指挥下的工人武装,对自己这个俄共高层多少还会客气一些。要是进来的是莫斯科警察或者军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不过说起武装力量,奥西波维奇的心里真是满满都是泪啊。   如果不是因为孟党的绥靖主义瞻前顾后、鼠首两端的举动,他们也不可能一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结果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奥西波维奇这才发现,就算想找人保护自己的安全都不可能,他只好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藏了一支手枪聊以壮胆。   两个米分丝和奥西波维奇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虽然工人纠察队的指挥权主要抓在布党手里,但是以奥西波维奇在党内的地位,这些人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两个人一齐站了起来,很英勇的挡在奥新波维奇的身前,对进来的人叫道:“你们干什么?”   进来的工人纠察队员都没有携带武器——工人纠察队无论指挥官还是士兵配备的都是长枪。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自然不会扛着步枪招摇。进来的几个人没有接话,分开站到两边,然后就看到乌里扬诺夫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来的人是乌里扬诺夫,奥西波维奇的心就一沉,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盯着乌里扬诺夫,在心里猜测他的来意。   乌里扬诺夫没有和他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工人纠察队员们把奥西波维奇的两个n米分带了出去。然后他才走到奥西波维奇的面前,盯着他问道:“喀山防线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奥西波维奇说道。这当然是谎话。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和自己的亲信商量应对的方法。但是此时在来势汹汹的乌里扬诺夫面前,他只想下意识的否认。   他刚才其实是想指出,乌里扬诺夫在陷害自己,但是话到嘴边,又不自觉的改口了,显然是不愿意激怒乌里扬诺夫。   乌里扬诺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们找到了南方政府当时的文件档案,当时有人主动联系尼古拉大公,承诺会开放通道,上面提到了你。你想说你不知道吗?”   奥西波维奇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瞪着乌里扬诺夫怒道:“你竟然用这种方法陷害我?”   乌里扬诺夫皱了皱眉,实际上他也觉得这份档案出现的太及时了,而且被自己发现得也太容易了。   不过在这上面能做手脚的人实在不多。当时在基辅的高级官员当中,只有龙德施泰特和谢苗、吴畏三个人有可能。   但是实际上当时吴畏一直陪在叶卡捷琳娜身边,他的第一军也一直担任战备预备队,并没有实际参与到清理文档这种琐碎的工作当中去。所以完全可以把吴畏排除在外。   既然没有吴畏什么事,乌里扬诺夫就想不出谢苗或者龙德施泰德有什么理由要栽赃奥西波维奇。   除掉奥西波维奇的确能让孟党一蹶不振。但是让布党一家独大肯定不会是谢苗想看到的结果。至于龙德施泰特,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不会愿意看到俄共分裂,就更不可能陷害奥西波维奇了。   他看着奥西波维奇,怜悯地摇了摇头,挥手说道:“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他说道:“我们必须弄明白这件事。”   奥西波维奇沉默了一会,慢慢拉开面前的抽屉,在乌里扬诺夫怀疑的目光中,他从里面取出一支手枪,对准了乌里扬诺夫,“陷害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他说道。   第605章战争与和平十一   乌里扬诺夫带来的工人纠察队员们虽然走出了房间,但是并没有离开太远,有两个人就站在敞开的房门外警惕的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し看到奥西波维奇突然拿出一支手枪,两个人都大惊失色,几乎同时扑进房间里,试图能够重新控制局面。   可惜这两个人不是吴畏训练出来的专门警卫,不但专业素养不够,分工也不够明确。所以在遇到突然的危险时,居然同时向乌里杨诺夫扑了过去,试图把他隐藏在身后,而不是分出一个人去控制奥西波维奇。   乌里扬诺夫看到奥西波维奇突然拿出手枪,虽然吃惊,但是却并没有像两个队员那样惊慌。   乌里扬诺夫是俄共创始人,奥西波维奇则是他在俄国第一批发展出来的党员,加入俄共的时间并不比他晚多少。后来奥西波维奇成了孟党的领袖,两个人在党内的地位也就没什么高下可分,可以说彼此相爱相杀十几年,互相之间都很了解。   乌里扬诺夫知道奥西波维奇一向羡慕俄国贵族们的生活,向往那种表面上一团和气,所有刀光剑影都隐藏在台面以下的斗争方式,奥西波维奇觉得那是有头脑的人才能使用的解决问题方式,所以他一向看不起简单粗暴的起义和暴动。   在开始的时候,奥西波维奇只是主动放弃了武力斗争,但是久而久之,他也就真的不会了。   所以乌里扬诺夫来到这里之前,当然想过奥西波维奇可能不会合作,但是既然两个人没有当面撕破脸,那么直接使用暴力抵抗的机会就不多。所以他才会独自留在房间里,只是想要在奥西波维奇面前说几句话而已,这是所有胜利者都愿意享受的时刻,不分阵营和善恶。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奥西波维奇居然会拿出一支手枪,这个事实让乌里扬诺夫很惊讶。   他伸手示意两个队员保持镇静,然后才好奇的看向奥西波维奇,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陷入迷茫当中。   他看着自己的老对手,摊手说道:“这就是你的态度?”他说道:“是什么让一向注重风度的奥西波维奇同志选择了自己拿起枪?”   “你不明白。”奥西波维奇说道:“让我离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被冤枉的。”   乌里扬诺夫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他说道:“用枪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奥西波维奇显得有些激动,他挥了一下手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个动作让两个纠察队员紧张起来,不顾乌里扬诺夫的反对,把他挡在身后,同时取出随身的手枪对准奥西波维奇。   但是这时候正拿着枪面对他们的奥西波维奇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张大嘴巴,看起来像是要说话,但是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所以情急之下,他举起了手中的枪。   看到奥西波维奇的样子,乌里扬诺夫心中一惊,虽然他就站在奥西波维奇的枪口前,但是以他对奥西波维奇的了解,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来,他并不是这支枪的目标。他连忙转身向身后看去。   但是两个纠察队员并不知道这一点,看到奥西波维奇突然举起手枪,两个人立刻抢先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了起来,奥西波维奇的身子如同受到了重击,向后狠狠的摔了出去,撞翻了椅子的同时,枪也脱手飞了出去,一颗子弹飞了出来,射进了墙边的书柜当中。   乌里扬诺夫转身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但是终于晚了一步,没来得及阻止两个纠察队员开枪。   在他的目光当中,看到有两个人出现在房门口,每个人的两只手中都各举着一支短枪,几乎就在两个纠察队员开枪的同时,他们的枪也响了起来。   四支手枪向着房间中的人猛烈射击,转眼间就打空了枪里的子弹。然后两个人并没有花费时间来检查战果,甚至都没有互相看上一眼,立刻就把手枪重新塞进衣服里,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那里一样。   枪声响起后门外传来了人群的惊叫声,有人用俄语大声的呵斥着,然后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端着枪冲了进来,其中既有拿着半自动步枪,身穿野战迷彩的中国士兵,也有举着栓动步枪,短军装带大檐帽的俄国兵。   同样一身军装的吴伟和谢苗两个人脸色阴沉的跟在士兵们的后面,大步走了进来。   冲在前面的卫兵粗鲁的推开从隔壁房间里钻出来查看的办事员,很快接近了仍然敞开着房门的奥西波维奇办公室,然后就被房间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立刻有士兵转身回来阻止两位将军,希望他们能够退出去等候安检。   吴畏沉着脸没有说话。谢苗怒道:“你们拦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捉捕凶手?”   吴畏连忙在他身边咳了一声,提醒谢苗现在两个人还没有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也没有听到卫兵报告,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苗这才反应过来,他虽然久经战场,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不能理直气壮的事,心里难免紧张,光顾着背台词,忘了看时机了。   恍然大悟大悟之余,谢苗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反正这里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信就是吴畏的亲信,又没有导演,配合着念一下台词都已经算敬业了。   他挥手继续按照剧本里安排好的顺序叫道:“封锁这里,谁都不许离开。”   站在吴畏身边的玉珍局明显有些吃惊,他看了吴畏一眼,心说按剧本不是应该你先说话吗?这家伙怎么抢词了?   吴畏这个时候也只能苦笑,遇着这种二杆子演员,多大牌的导演也得跪,他算是能理解朱时茂遇到只顾吃面时的陈小二是什么心情了。   为了保密,这次事件的真相只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吴畏和谢苗之外,因为要安排枪手,所以玉珍局也知道详细计划。其他的人,就算是谢苗的卫兵也没有告诉。   所以这个时候虽然谢苗出了纰漏,吴畏也不能跳出来喊cut,只好捏着鼻子说道:“还是先看看现场情况吧。”   毕竟按照计划,确保目标死亡的事情还得他们来做,要是演得七情上脸,最后目标人物没死,两个人就都成大笑话了。   第606章战争与和平十二   乌里扬诺夫与奥西波维奇同时遇刺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俄国政坛。几乎每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都会下意识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同时失去了两个最主要领袖的俄共内部更是反应强烈。认为这是一个针对俄共阴谋的人相当多。但是即使立场最为激进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俄共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莫斯科展开反击,事实上这次事件对俄共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影响远远超过当初亚历山大四世宣布俄共为非法组织那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俄共中央主席的叶卡捷琳娜女皇陛下自然也就成了救火队长。不得不频频接见各级官员和俄共干部,一面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一面应付对这个案件做出各种解读的投机者。   等到女皇陛下完成这些必要的补救工作后,已经是又一天的傍晚了。   就算是叶卡捷琳娜年轻,正值精力充沛的阶段,连续工作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后,也累的不轻。   吴畏再见到她的时候,几乎可以直观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疲惫。   与吴畏预想的不同,叶卡捷琳娜并没有责问他为什么会和谢苗恰好出现的刺杀现场,看起来倒像是约好了去向遗体告别。   年轻的女皇陛下也许在爱情方面比较天真,但是并不等于她会很容易的被人蒙骗。事实上女皇的智慧相当不错,随着执政日久,熟悉人心之后,想蒙蔽她的眼睛也更加不容易。   事实上,吴畏很怀疑叶卡捷琳娜是不是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叶卡捷琳娜从前有喝俄罗斯红茶的习惯,但是吴畏实在喝不惯这种加料茶水,他宁可喝咖啡,起码味道更正宗一些。   叶卡捷琳娜受他的影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让侍从直接送来热咖啡。   烫嘴的咖啡喝下肚里,叶卡捷琳娜恢复了一点精神,她轻轻揉着额头向吴畏说道:“今天有人建议,让第一军进城戒严,被我拒绝了。”她停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人建议解散工人纠察队。”   说到这里,她深深看了吴畏一眼,“让我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人建议解散俄共。”   “你毕竟是俄共中央主席。”吴畏笑道:“又不是地图头,用膝盖想也知道你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叶卡捷琳娜脸上显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清楚地图头是谁。“我准备让伏龙芝来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道。   吴畏沉吟了一下,在诺夫哥罗德的时候,伏龙芝就被吴畏调出了军事系统,开始干民政方面的活,这下就算是上了贼船,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伏龙芝随叶卡捷琳娜来到莫斯科,因为新政府在民政方面缺乏大量有经验的官员,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政府中的事务官员。   又因为他的军官背景,所以被调进了内务部。从职权范围上来说,这个案子正好应该由他来负责。所以叶卡捷琳娜要安排伏龙芝调查刺杀案件完全不用征求别人的意见。就算她准备搞平衡,也安全应该去和斯托雷平商量。   所以现在叶卡捷琳娜询问吴畏的意见,显然是已经猜到了吴畏和案子之间的联系,担心伏龙芝俄共党员的身份,会对吴畏不利。   吴畏当然明白叶卡捷琳娜的意思,同时对她的信任非常感动。虽然说吴畏此举最大的受益人应该就是叶卡捷琳娜,但是毕竟没有提前征求她的意见,作为一个君主,应该很忌讳这种行为。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伏龙芝的说服力有限,恐怕调查进行不下去,我看是不是调米哈伊尔回来?   叶卡捷琳娜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显然在心里猜测吴畏的真实意图。   吴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始厌倦这种谈话方式。   他看着叶卡捷琳娜,很诚恳的说道:“米哈伊尔和乌里扬诺夫的私人关系非常好,这件事会向哪个方向发展还不一定,把他留在叶卡捷琳堡很不安全,不过把他调到莫斯科来。”   叶卡捷琳娜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她看向吴畏,轻声问道:“他会有危险吗?”   米哈伊尔和龙德施泰特、谢苗三人现在是俄国陆军的三巨头,虽然他在掌握的兵力方面比不上龙德施泰特,但是因为他是北俄陆军的缔造者之后,一手带起了号称战斗力最强的红色水兵师,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同样不可小视。   对于叶卡捷琳娜来说,米哈伊尔是追随他起兵的将领之一,当初她仓皇北上,还是米哈伊尔带着水兵部队抢占鄂霍兹克,让她在陆地上有了第一个立足之处。   叶卡捷琳娜是一个念旧的人,所以从感情上来说,她不愿意看到吴畏对米哈伊尔下手。   吴畏笑了起来,如果单从心狠手辣这方面来说,叶卡捷琳娜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恐怕就连叶知秋都比她强。   但是也正是因为叶卡捷琳娜的这个弱点,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团结在她的身边,为她忘我工作。起码对于吴畏来说,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会这么尽心费力的帮助叶卡捷琳娜稳固地位。   他又不是纯情小处男,不会因为睡了一个女孩,就要保护她一辈子。更何况对于他来说,一个削弱的俄国才是好的俄国。   他摆了摆手,揽住叶卡捷琳娜,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正要建议你继续任命米哈伊尔担任总参谋长。”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让龙德施泰特回来。但是现在西线主力是他的老部下。要顺利实施巴巴罗萨计划的话,他就必须留在西线。而谢苗到时候刚要负责高加索方面,所以你需要米哈伊尔作你的参谋长。”   叶卡捷琳娜怀疑的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吴畏会意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和谢苗是被乌里扬诺夫邀请去的,他担心孟党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带走奥西波维奇,而事实上也是这样,奥西波维奇反抗被杀,乌里扬诺夫也被奥西波维奇的手下杀死。”   他很认真的向叶卡捷琳娜说道:“这是一个丑闻,所以我建议调查结果是两个人在会谈中遭到刺杀,我想米哈伊尔会同意这个建议的。”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毕竟俄共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第607章战争与和平十三   吴畏其实并不想过多插手到俄国政局当中,但是她很不放心叶卡捷琳娜。他当然相信叶卡捷林娜有足够的智慧来处理日常事务。但是每一位君主身边都要有一个专门做脏活的人存在,很可惜叶卡捷琳娜的身边还没有出现这个人。吴畏不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出现,只要叶卡捷琳娜在女沙皇的位子上坐得久了,这个人自然就会出来,可能是吴畏斯基,也可以是吴畏诺夫,甚至是吴畏波娃,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   现在吴畏只是在这个人出现之前,替叶卡捷琳娜除掉她无法下决心除掉的危险。   即使不想承认,吴畏也知道叶卡捷琳娜不能仅仅依靠官员们对她的忠诚来维持统治,她还需要制度化的保证。这些并不是吴畏所擅长的,所以在很多具体事务中五位只能提供建议。   “俄共必须掌握在你的手里。”吴畏说道:“工人运动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杀器,唯一能够控制伤害的办法就是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严肃的看着叶捷捷琳娜,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幸运的是你已经是俄共中央主席,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成立工会写进国家的法典中。”   “给他们发工资。”吴畏说道:“别担心花费,比起日后劳资纠纷产生的巨额费用,这些只是零头。工会负责人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搞娱乐活动上面,别担心他们的工作能力……”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对于那些太敬业的人,总有更加适合的位置来安置他们,用那些平庸并且愿意把时间花在享乐上的人负责,重要的是让工会成为后勤组织,而不是工人们的领导者。”   叶卡捷琳娜迷惑不解的看着他,皱眉说道:“斯托雷平和我提过这件事,他觉得比起欧洲各国,俄共的存在,让我们在人工方面花费太大了,这会让我们在与欧洲的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她与斯托雷平的确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在这里,她打了一个埋伏,事实上被斯托雷平视为竞争对手的除了欧洲还有中国。倒是远在美洲的那几个国家没有被斯托雷平放在眼里。加拿大的人口太少了,而美国正在同墨西哥的战争中节节溃败,国内加盟州体系濒临分裂,刚刚经历过内战的斯托雷平有深切的体会,内战中的国家是不可能有机会发展工业的。   正在紧张思考中的吴畏笑了起来,并没有意识到叶卡捷琳娜有所保留,斯托雷平无疑是一个优秀的管理人才,但是他仍然不可能看穿历史。他笑着摇头说道:“相信我,工人们不会永远安于低工资……在这一点上,你可以提供帮助。你觉得当工人们不安心工作以后,这个国家的工业体系会怎么样?”   叶卡捷琳娜愕然看着他,脱口道:“你要在世界范围内支持共产主义。”   “我把这个叫做输出革命。”吴畏笑道:“而且不是我,是你,是你要输出革命。”他轻轻捧住女皇的脸,温柔的吻了一下,“去解放全人类吧,记住,全世界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这个吻仿佛一个开关,点燃了两个人年轻男女之间的热情。   在经历了一段足够三年半刑期的场面之后,两个人安静了下来。显然得到了满足的叶卡捷琳娜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乌里扬诺夫死亡的事情了。   “关于巴巴罗萨计划。”年轻的女皇说道:“拉什这个人可靠吗?”   虽然现在的场合讨论这件事很有些奇怪,但是显然这是一个足够困扰叶卡捷琳娜的问题,所以她需要尽早解决。   吴畏苦笑了一下,他当然猜得到拉什与杜迪夫人关系密切,不过他不明白叶卡捷琳娜为什么要提起拉什,总不至于是打算让这个家伙填补自己离开后的空缺。   当然吴畏也知道,当拉什面对叶卡捷琳娜时表现出的那种狂热爱慕是无法作假的。   基于拉什一贯的表现,吴畏认为这家伙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对于这种下半身明显参与思考的人物,谁都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偏偏还很聪明,考虑到在他的决策当中,头脑所占的比重,这简直是一个令人惊奇的结果。   吴畏离开叶卡捷琳堡的时候,拉什随同叶卡捷琳娜的大队一起撤退到乌拉尔山中。   那时乌拉尔山中的条件毕竟简陋,所以拉什有很多机会见到叶卡捷琳娜,很快,这家伙就凭借自己近乎于厚颜无耻的能力,与叶卡捷琳娜熟悉起来。   吴畏到达叶卡捷林堡时,曾经把在吉尔吉斯抓获的菲利浦交给叶卡捷林娜。当时他是希望以后给叶卡捷琳娜染指吉尔吉斯创造借口。当然如果她操做的好的话,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和英国人撕逼。   但是南北重新开战之后,这件事就有些无谓起来。因为如果战败的话,这些伏笔当然全都没用。吴畏好不容易捉到菲利浦,又亲自冒险消灭了菲利浦的那只探险队,为此还重伤了一名队员,要是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吴畏打算效仿某位姓伍的前辈,多布一些闲棋以待后用。   其中之一就是尽量压榨菲利浦所知道的事情,然后派人冒充他的队员,前往英国潜伏。   安排完这件事后,吴畏就率领独立团离开叶卡捷林堡作死去了。   俄国虽然也算是欧洲国家,但是与西欧强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密,再加上北方政府当中真正贵族出身的官员实在是凤毛麟角,对于欧洲上流社会很多事情都不是特别清楚,要训练间谍也无从入手,于是叶卡捷琳娜就自然联想到了自称是贵族出身的拉什医生。   这个家伙倒也没有辜负美人垂青,帮起忙来不遗余力,真是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办,很快就深深的参与到了这个间谍培养计划当中去了。   但是说实话,北方政府手里的人才实在不多,挑选出送来培训的学员一直都不能令人满意。   等到吴畏提出巴巴罗萨计划后,重点收集欧洲强国的消息就变成了当务之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从前从没有被寄予希望的间谍计划就重新进入了高官们的视线当中。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尴尬的发现,一直以来被作为培养目标的几个人都达不到预期中的标准,就算勉强派出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毕竟因为风俗习惯以及饮食结构等等方面的影响,一个地道的俄国人很难扮演成一个英国或者法国人。   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很显然要培养出一个达到目标的间谍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在这个时候,拉什突然自告奋勇的宣布,他可以自己来当这个间谍,接下来的评估流程也证实了这个说法,他的确具备这个能力。   当然这个结果很容易理解,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英国人,来扮演一个英国人当然有先天优势。   于是现在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拉什医生是否值得相信。   第608章战争与和平十四   在这之前吴畏并不知道培训计划的进展,当然更不知道拉什医生已经从旁观者到教官再到毕业学员转了一圈。   听到叶卡捷琳娜询问自己拉什是否可靠,吴畏就只能苦笑。   事实上他对拉什能够通过间谍课程的学习一点都不觉得惊奇,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拉什这只是本色演出,当然可以轻易成功。   他向叶卡捷琳娜摊手说道:“那要看你是不是相信杜迪夫人了。”   果然叶卡捷琳娜吃了一惊,她有些男性化的挑起一侧的眉毛,这个习惯还是受到拉什的影响。可以想象出她听说拉什和杜迪夫人的关系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吴畏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   叶卡捷琳娜已经习惯了相信吴畏的判断,所以很顺利的放弃了继续质疑,选择相信他。   她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在资助她吗?”   吴畏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叶卡捷琳娜口中的她是指的杜迪夫人,忍不住苦笑道:“这怎么可能?她可比我有钱多了。”   “是吗?”叶卡捷琳娜怀疑的看着他。吴畏这才发现,一个女人无论多么深爱一下男人,当她听这个男人提起另一个女人的事情时,都会下意识的选择怀疑的态度。吕兰清是这样,叶卡捷琳娜也是这样。   叶卡捷琳娜好歹是一个强国的君主,就算从前在叶卡捷琳堡主持北方政府的时候,国力水平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同样也在关注着世界局势。出于一些可以理解的原因,叶卡捷琳娜对于杜迪夫人一直在保持关注,所以很清楚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美墨战争与杜迪夫人之间的联系。   所以虽然吴畏断然否认,但是叶卡捷琳娜并不相信。她盯着吴畏的眼睛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金钱。”他说道:“我不相信她能够依靠自己的武装在陌生的土地上打败美国军队。”   吴畏嘿嘿一笑,支吾着说道:“其实美国陆军的战斗力很不怎么样。”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看着叶卡捷琳娜注视着他那大有深意的目光,终于还是呐呐停了下来。   叶卡捷琳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蕴含着笑意的目光很明白无误的告诉吴畏——他不相信。   这是一个很让吴畏尴尬的事情,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在帮助杜迪夫人,除了贺镕庄的强侦营,后来因为驻日占领军司令被刺杀一事,陆一师又有数百官兵在大通洋行的帮助下偷渡美洲。也正是因为这种大规模的逃亡,让总参不敢认真追究陆一师的责任,生怕陆一师来个卷堂大散,或者干脆翻脸割据日本。   实际上在吴畏的纵容与杜迪夫人的金弹攻势下,本州岛已经成为杜迪夫人武装力量的重要后勤基地,很多战略物资都是由日本方面向中国采购后,再从东京港远往美洲。   看着吴畏尴尬的神情,叶卡捷琳娜把头轻轻枕到吴畏的胸膛上,柔声说道:“放心吧,我并不是在嫉妒她。”她轻声说道:“我想,应该是她嫉妒我才对,毕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他可没有一位战神在为她浴血奋战?”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提起过我吗?”   吴畏呃了一声,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他身边一直有女人存在的事实并不是什么秘密,叶卡捷琳娜和杜迪夫人都可以轻易的知道,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并不在意。   如果是在从前这还可以用吴畏和这些女人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来解释。但是当叶卡捷琳娜到达莫斯科之后,她肯定已经知道了吴畏和吕兰清之间的进展。但是看起来,叶卡捷琳娜并不关心,两个人以后会怎么样,吕兰清又会不会嫁给吴畏。   她现在最关心的居然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女人。   很显然,在叶卡捷琳娜看来,杜迪夫人才是她真正需要警惕的对手。   同样的道理,杜迪夫人与吴畏一起在日本的日子里,也关心过叶卡捷琳娜,虽然她不像叶卡捷琳娜这样直白,但是吴畏也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她对叶卡捷琳娜的敌意。   要说起来,这两个女人对吴畏的感情也的确不一般,毕竟当吴畏深陷房总半岛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在太平洋第一舰队惨败后,立刻又拼凑出一支舰队赶来救援。要知道当时她的陆军完全不能和南方政府抗衡,还需要海军威胁南方沿海地区,如果再把这支海军葬送送,那她就可以直接投降了。   而与此同时,杜迪夫人则亲自率领她的护卫舰队赶来解救吴畏。   相比之下,当时的共和国政坛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放弃吴畏以换取体面的停战结果了。   看到吴畏脸上那无奈的神情,叶卡捷琳娜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对吴畏说道:“是不是感到很烦恼?”   吴畏叹了一口气,实心实意的说道:“这是幸福,不是烦恼。”   “那么你会去见她吗?”叶卡捷琳娜说道。   吴畏一愣,“为什么会这样想?”他问道。   他其实并不清楚杜迪夫人的近况,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情报能力其实远远比不上叶卡捷琳娜,毕竟他的情报网没办法把手伸到俄国来,就算能够及时获取情报,也送不到他的手上来。   但是他至少知道杜迪夫人现在身处何方,所以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在近期见面。   只听叶卡捷琳娜悠悠说到:“你从前绝不会这样简单粗暴的干涉我的事情,即使认为有什么问题,也会用更加隐蔽的方式提醒我。”   她伸出手在吴畏的胸膛上轻轻的画着圈,“所以我猜你一定很赶时间,是不是你的国家在着你回去。”   吴畏心中一沉,果然叶卡捷琳娜已经看出自己在乌里扬诺夫遇刺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好在叶卡捷琳娜看起来并不想追究,甚至很自然的认为他是在为她清除异己。   “还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吴畏解释道。   既然叶卡捷琳娜不准备挑明,他也乐得装糊涂,毕竟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他其实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乌里扬诺夫对叶卡捷琳娜的威胁。   第609章战争与和平十五   如果真有让吴畏回国的命令,那么传达命令的人选不是长石,就是消媛。----   现在长石还留在叶卡捷琳堡并没有过来,肖媛倒是跟随叶卡捷琳娜来到了莫斯科。   她们刚到莫斯科的时候,吴畏忙得昏天黑地,也没时间去见肖媛,直到最近才发现,肖媛似乎一直在有意回避与吴畏见面。   以吴畏对肖媛的了解,完全可以确认她不是因为泡了自己吕兰清所以才不愿意搭理自己,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她肩负着一项与自己有关的使命,但是因为这项使命受到她下意识的抵触,所以她才会有意回避。   除了召自己回国这种事之外,吴畏并不相信肖媛还会有其它的使命。要是长石的话,他也许还要小心会不会被定点清除,肖媛别说没那个本事,就算有叶知秋也舍不得她来冒这个险。   听了吴畏的解释,叶卡捷琳娜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知道你的国家一直忌惮你的能力,而现在你又成了西伯利亚大公,他们不会放心使用你,可是又不愿意把你留在这里,帮助我建设一个强大的俄国。所以才会召你回去。”   “但是你回去一定不会得到重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远远的派出去。欧洲那种地方不能让你去,以你的能力到了那里肯定又会弄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你去美洲。”   她轻轻抬起头,一双美目盯着吴畏,似笑非笑着说道:“所以你可能是下一任驻美国大使。”   这是很合理的猜测,所以吴畏虽然觉得蛋痛,却又无话可说。他只好自嘲的笑道:“从俄国到美国,难道我看起来像一个外交天才吗?”   “如果美国有一个女总统的话,我看好你。”叶卡捷琳娜立刻说道。   吴畏叹了口气,很认真的看着她,“承你吉言。”他说道:“但是美国不会有一位女总统,至少据我所知它没有。”   美国历史并没有因为吴畏的到来而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罗斯福总统正在第二个任期里。除非美国战败,否则的话罗斯福肯定会干到任期期满。   他叹了一口气,向叶卡捷琳娜抱怨道:“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战争与和平,这是一个问题。”叶卡捷琳娜笑道:“可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感觉到叶卡捷琳娜越来越不老实的双手,吴畏有些惊讶,他轻轻捉住女皇的双手,“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   “我想要一个孩子。”叶卡捷琳娜喃喃说道。因为羞怯,她雪白的面颊上泛起一丝红晕,更显得娇艳无双。   这一次吴畏是真的惊讶了,他吃惊的看着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的思维都混乱了,“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提醒道。   俄国刚刚统一,各种事情千头万绪。俄国的很多传统势力范围还远远没有平复,特别是边疆地区,那些都需要新政府花大力气平复。   在这种时候,叶卡捷琳娜显然不适合离开权利中枢去生孩子。   但是叶卡捷琳娜看起来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她很认真的向吴畏说道:“我担心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了。”   吴畏一阵觉默,很显然他不可能留在俄国当上门女婿,但是如果回国的话,再次来到莫斯科的机会就变得很渺茫,叶卡捷琳娜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也不可能轻易跑到共和国去见他。   所以如果叶卡捷琳娜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那么的确需要抓紧时间了。   看着吴畏变幻莫测的表情,叶卡捷琳娜决心再加上一把火。她低声说道:“我不想继承西伯利亚公国的人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这句话彻底摧毁了吴畏心中的疑虑,他伸手搂住叶卡捷琳娜,“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抓紧努力吧。”   从理论上来说,造人这项工作应该是个技术活,但是付出的其实更多是体力,至少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复往日的状态。   看到板着一张脸的爱丽克丝帮助娇弱无力的女皇陛下更衣,吴畏想起昨晚的疯狂,不禁有些后悔。   他当然知道叶卡捷琳娜爱他爱得疯狂,但是让他感到愧疚的是,他没办法全心全意回应这份真爱。   无论是叶卡捷琳娜还是吴畏,都干不出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事。所以即使再疲惫,也必须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再见到肖媛的时候,她和吕兰清正相谈甚欢。看到吴畏出现,两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肖媛更是打趣的看着吕兰清低声笑道:“这是来找你了。”   吕兰清虽然已经被她打击了这么久,但是仍然无法习惯这种程度的调笑,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有些矜持的看着吴畏,没有回应肖媛的话。   看着面前的丽人,吴畏心中的愧疚感更强了。他堆起笑容向吕兰清打了个招呼,听到肖媛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吴畏瞪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看着肖媛远去的背影,吕兰清低声说道:“你是来找好的对吧。”   吴畏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确是过来找肖媛的,目地是落实他的猜测。吕兰清平时不是在第一军的军营里,就是跑出去看莫斯科的重建工作,并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自然可以猜到吴畏不是来找她的。   这种时候吴畏当然不会傻到说假话,他伸手揽住吕兰清的肩膀,低声说道:“太聪明了当心没人敢娶你。”   “难道我不聪明你就敢娶了。”吕兰清反问道。   听了这句话,吴畏立刻觉得蛋疼。他迟疑了一下,向吕兰清很认真的说道:“只要你愿意,就算是再聪明点,我也敢。”   吕兰清玩味的看着他,“那秀云怎么办?”   吴畏耸了耸肩,心说“双飞呗,反正读者都已经习惯了。”   吕兰清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答案,脸色变得更红了,她瞪了吴畏一眼,轻声啐道:“你想的倒美。”   吴畏挠头苦笑了一下,倒是像足了傻小子,可惜再傻也没人愿意娶他。   吕兰清对吴畏的回答虽然并不满意,但是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幽怨了。   她轻轻用力从吴畏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说道:“你不是来找肖媛的吗?还不快去。”   吴畏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办正事要紧。他向吕兰清说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委屈了你们,但是谁让你们喜欢上我这个花心大萝卜呢?”   吕兰清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那能怎么办?”她说道:“我的丈夫是沙皇的情人?”   吴畏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应该庆幸现在的沙皇是个女人。”   肖媛其实并没有走远,她看到吴畏快步走来,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走近。   如果是刚离开迪化那会,再见到肖媛的话,吴畏多半要口花花一下。不过现在他情债缠身,实在不愿意再招惹孽缘,于是很正经的向肖媛说道:“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总统希望你回去,组建我们的装甲部队。”肖媛淡淡的说道:“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   “认真考虑一下什么?”吴畏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总不会是劝我不要回去吧?”   “那又怎么样呢?”肖媛说道:“我在美国长大,对祖国的认同感并不强烈。”   她看着吴畏摇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也一样。”   “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我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是值得你在乎的。”   吴畏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事情,只不过看你有没有注意到而已。”   “那么你在乎的事情是什么?”肖媛很感兴趣的问道。   吴畏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肖媛看着他,脸上露出变幻莫测的表情,“这么说你准备回去了?”   她看着吴畏,皱眉说道:“你知道回去之后意味着什么吗?”   “总不成你会帮我对付你姐夫。”吴畏心想。他忍住借机调戏肖媛的企图,正色说道:“不过是战争或者和平罢了,他们要战争,我就给他们战争。他们要和平,我就给他们和平。”   他耸肩说道:“如此而已。”   肖媛默默的看着他,面前吴畏的形像渐渐改变,变成那个端着刺刀带头冲锋的身影。她忍住心中的迷醉,低声说道:“那我就仔细看着,什么是你在乎的东西,你又怎么掌握战争与和平。”   几天后,吴畏正式向叶卡捷琳娜政府提出回国述职的申请,并且得到了叶卡捷琳娜的批准!   第610章故地重游   一九零六年九月末,吴畏终于重新回到了已经阔别一年的共和国首都。し比起离开莫斯科时隆重的欢送仪式,吴畏这次进入北京城的时候,仍然一如既往的显得寒酸很多。   说实话,包括吴畏在内,没有人想得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   肖媛和吕兰清等非战斗人员和伤员都是搭乘俄国海军的船直接到天津港登陆,而吴畏则因为要去要去看自己封地的原因,所以代领着战斗人员和车辆取道东北返回共和国?   虽然叶卡捷琳娜正在努力建设自己的装甲部队,但是仍然很大方的为吴畏的卫队更换了大量的车辆。作为回报,独立团中有一部分不愿意返回国内的官兵则留了下来,成为俄国的第一代装甲兵。   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得到女皇特许的共和国大使卫队只有二十几辆战车和相同数量的卡车和各型维修车辆。在这些卡车上,除了必要的补给外,装载的就是大量的配件。   吴畏虽然是伞兵,也知道长途机动装甲车辆的时候应该使用运输车,但是特种运输车没那么容易制造,能运输全重接近三十吨的战车更是一个老大的难题,所以吴畏只能选择整车机动,就当成是又一次长途拉练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带上那么多配件的原因,按照他计划的路线,这次他需要在雨季穿越整个西伯利亚无人区,条件可比来的时候恶劣多了。   离开莫斯科后不久,独立团就早早停下来休息。在傍晚时分,另一支装甲部队追了上来,这是邓尼金率领的第一机械化军的部队。随同部队前来的,还有叶卡捷琳娜。   两支队伍合并后,仍然打着共和国使团的旗号,只不过行军速度就变得很慢了,一路上每天几乎只行军五六个小时,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养精蓄锐。   对于第一军的官兵们来说,这是他们成为装甲兵后过得最舒服的日子。而对于某两个人来说,则更像是一次豪华的蜜月旅行。   渡过沃尔霍夫河后,部队的速度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但是相对于摩托化部队来说,仍然显得缓慢。   吴畏在渡过沃尔霍夫河后,遇到了从叶卡捷琳堡赶赴莫斯科就职的米哈伊尔。两个人密谈了一夜,一直显得忧心忡忡的米哈伊尔离开时看起来安心了不少。   部队在叶卡捷琳堡休整了一周后,再次启程,叶卡捷琳娜在邓尼金的保护下,一直把吴畏送过了乌拉尔山。   与女皇告别后,独立团这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野战拉练。可惜因为减员太严重,为了模拟大部队奔袭,很多时候,一到两辆战车就要顶着一个团级番号,一些重点演练的项目,还要卡车模拟战车来配合。   这样一路走下来,等到部队越过贝加尔湖的时候,已经有部分受损车辆因为损坏无法修复,而不得不被抛弃在茫茫原野和森林当中。   对于这种败家的行为,很多官兵都很不理解。   在越过贝加尔湖以后,从理论上来说,就进入了吴畏受封的东西伯利亚公国,从这里开始,这支部队就不再需要俄国中央政府的特许,才能进行实弹演习了,因为这个疆域辽阔的公国的主人就在队伍当中。   当然这只是从法理上来讲。事实上因为内战,俄国中央政府对于边疆的控制力被极度削弱,过了叶塞尼河,基本上就属于没王法的地方了,别说实弹演习,就算吴畏在这里跑马圈地,也没人会知道。   在贝加尔湖东岸,吴畏带领全体战士为战死在俄国境内的战友们举行了一个告别仪式,虽然叶卡捷琳娜承诺会在莫斯科为这些将士建造一座纪念碑,但是对于吴畏等人来说,显然需要属于自己的纪念方式。   看着一望无际的北海,刘东明感慨的说道:“我曾经以为再也没办法收回这片土地。   吴畏淡淡笑了一下。包括刘东明在内,独立团的官兵们都以为东西伯利亚是吴畏的封地,那么自然也就是中国的领土了。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做为俄国的属国,吴畏对东西伯利亚只有管理权和征税权,地位有些像后世俄格战争前南奥塞梯与格鲁吉亚之间的关系。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如里吴畏要把东西伯利亚并入共和国,首先需要和叶卡捷琳娜的俄国政府打一架。   实际上即使是在二十世纪初,西伯利亚的归属权也并不明确,只不过满清和共和国高层对于远东这片土地恶劣的生存条件一直心存抗拒,又缺乏向北扩张的动力,才会落后于俄国。   而俄国人则因为向黑海方向扩张受挫,转而向东寻找出海口,所以才抢先下手占领了亚洲最东端的几个港口。但是共和国并没有承认俄国对这片土地拥有主权。   这也是金水河大战展开的原因,就是这场大战,打断了俄国从陆路向东扩张的脚步。   现在叶卡捷琳娜在无力东扩的情况下,把这片土地分封给了吴畏,虽然一方面是因为对情夫的奖励,但是也未尝没有寄希望于吴畏的存在能够阻止共和国的势力北上的企图。   毕竟以现在中俄两国的实力对比,俄国政府已经没有力量在远东和共和国再打一仗了。叶卡捷琳娜甚至没有足够的人手在远东地区监视共和国的军事调动。   当然俄国人其实也不觉得西伯利亚的冻土带有多大的魅力,他们只是想要保留那里的港口而已。   所以在可能彻底失去东方的出海口与有机会把这些港口保留在自己的版图之内这两个选择当中,会作出什么答案就很容易猜到了。这也是叶卡捷琳娜把相当于法国和德国的国土面积加起来大的地盘送给一个外国人,却没有招致反对的原因。   反正也保不住,大家乐得送个人情。   但是吴畏当然不会和刘东明等人解释这件事情。   离开贝加尔湖后,在一段漫长而艰苦的行军之后,吴畏一行终于来到了金水河附近。两国大战之后,这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曾经的淘金者再次充斥了这片土地。   吴畏借口凭吊金水河大战,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离开的时候,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稍显巨大的一次性泅渡真空塑料袋,在那里面,是他刚刚到达这个世界时,随身携带的,除了伞兵刀和单兵口粮之外的所有装备,这才是他选择经过这里的主要原因。   第611章跨过黑龙江   因为吴畏在俄国的名头实在太响亮,所以从莫斯科到乌拉尔山这一路上,虽然他的队伍里还有女沙皇这位隐藏boss,但是其实只要报上他的名号就足够各地政府大开绿灯了,根本没有叶卡捷琳娜出面打脸的机会。   过了乌拉尔山后,基本就是无人区了,更没人来惹这支纯机械化部队。所以吴畏一行直到在黑龙江北岸重入国境的时候,才第一次遇到了麻烦。   驻防边境的国防军第三十二师守军没有接到吴畏从此入境的通知,看到这只装束奇特的部队出现大为紧张,差一点儿擦枪走火。甚至扣留了吴畏派去交涉的军官。   这个结果让吴畏大为光火。   金水河战役之前,双方军队基本就在黑龙江两岸隔河对峙,所以当时黑龙江就是双方实际控制区的分界线。   但是第二阶段战役之后,共和国俘虏了西伯利亚军区的大量军队,俄国战败。共和国的实际控制区也就越过了黑龙江向北推进。   当时因为担心俄军报复,所以叶知秋并没有明确命令驻防黑龙江的第三十二师向北推进多远的距离。   而金水河大战后,作为前线总指挥的黄有为立刻领命返回北京述职,剩下三十二师的师长也不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物。再加上大战之后三十二师减员严重,事实上也无力继续扩张。   所以实际上当时的三十二师只有少量部队越过了黑龙江,基本上就相当于预警部队的作用,实际控制线仍然以黑龙江为主。   后来吴畏陪着叶卡捷琳娜拿着叶知秋的手令过来释放中俄战争中的战俘,也是在黑龙江以南找到的三十二师。   所以实际上吴畏对于三十二师的实际控制线非常清楚。   俄国内战开始之后,叶卡捷琳娜一直顾不上亚洲的这片领土,俄军距离黑龙江最近的控制点也远在鄂木斯克,基本就是为俄国太平洋舰队守卫港口。那时只要三十二师愿意,完全可以大幅度把实际控制线向北推进。但是很显然,他们没有这么做。   简单一点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黑龙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属于没人要的地方。   那么现在吴畏的部队就实际上仍然处于被三十二师主动放弃的地盘里。   现在三十二军的守军居然用这个理由扣留自己的军官,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但是因为边防军的警惕心太强而翻脸,这种事吴畏还真做不出来,一怒之下他干脆换上自己的上将制服带着卫队直接过去交涉。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如果对方认为他是冒牌货开了枪,吴畏这条小命就交代了,估计可以算史上死得最窝囊的上将。所以刘东明等人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命令部队展开攻击队形,随时准备接应。   也不知道是被战车部队还是吴畏的上将军衔镇住了,边防军释放了被扣押的军官,但是仍然不允许吴畏进入国境,而是派人向后报告情况。   黑龙江的地盘儿几乎占据了东北四省的一半,师指挥部远在哈尔滨,来回只能用电话联系。最倒霉的是,这支边防部队连有线电话都没有,所以必须派人过河,再到连指挥部打电话。   好在吴畏的名头够响,三十二师一面紧急与总参联络,核实消息。一面派出距离最近的军官过来迎接。   没想到过来迎接的营长也不认识吴畏,本来按照三十二师指挥部的指示,别管这个吴畏是真是假,先当真的办,把他们接过黑龙江也好方便监视。   没想到这个营长一看到吴畏身后那一溜黑压压的战车,自己先就怂了,对吴畏百般恭维就是坚决不带他们过江。   就这样大家扯皮了一晚上,吴畏看在这营长跑前跑后殷勤伺候的面子上倒也没有发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拉着这个营长检阅自己的装甲部队,顺便预习一下科普能力。   这个时代,装甲部队还是相当新鲜的玩意儿,这个营长,甚至连卡车都没见过几次,在被这种跨时代武器震撼之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提前享受了一把总统的待遇。   在见识了战车试射之后,这位敬业的营长更加坚定了不让吴畏这只奇怪部队过江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正在附近的三十二师一位副师长带着边防团的团长赶了过来。   这两个人都和吴畏或多或少的打过交道,轻松认出了这位军中的风云人物。   验明正身之后,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开使操心吴畏的装甲部队过河的问题。   黑龙江上没有桥,江上的渔船也不可能承担这么重的战车。这让三十一师的军官们大伤脑筋。   吴畏倒是并不在意,这一路行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事情已经不再新鲜,大家都已经算是熟练工种了,昨晚在附近停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砍伐原木,准备渡河器材了。   现在有三十一师协助征集了部分渔船停在江上当做浮桥的基础,渡河工作就变得更加简单。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独立团就架起来一条足够让坦克通过的浮桥。   在场的三十一师军官都是老军伍,当然个个识货。看到独立团架桥的速度这么快,眼睛都直了。   这位姓张的副师长看着独立团新组建的舟桥连,眼睛里就差冒小星星了。   大家都是野战部队出身,平时机动的时候经常遇到需要涉水过河的情况,有一只架桥技术娴熟的部队,可以让指挥官少很多麻烦。   如果这只部队的长官不是吴畏,多半这位副师长就要打打舟桥连的注意了。   挖别的部队的功勋单位是大忌,部队主官当场翻脸开打都说不定。但是以张副师长堂堂少将之尊,和对方套套近乎,软磨硬泡之下挖几个骨干官兵过来也不算什么问题,大家都是国防军一脉,调动一些基层官兵算不上什么难事。   但是很可惜,独立团的主官是吴畏,借这位副师长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过去打秋风。别看少将和上将之间只差了两级,但是对大多数高级军官来说,少将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上将基本上不是祖坟上冒浓烟是不可能捞得到了。   更何况吴畏此人凶名在外,不知道有多少高官因为他掉了脑袋,张副师长惜命得紧,自然还是少惹为妙。   过了黑龙江不久吴畏就遇到了赶来迎接的黑龙江省省长和三十一师师长等人。   大家都是官场中人,自然对于京中的各种八卦非常熟悉,早就听说吴畏因为功高震主,所以才被赶到俄国去。当年某大胡子得罪了皇帝老子,就被贬去了天涯海角,受了老大委屈。吴大官人行程可比他老人家不知道远了多少,这得把总统得罪成什么样?   不过吴畏再倒霉也是有那个资格能去俄国的人。大家想骗总统的庭杖还排不上号。谁知道吴畏这次回去会受到什么样的重用?大家自然要勉力巴结。   所以实际上到了吴畏现在的地位,他倒霉与否已经和地方上的官员没什么关系了。   第612章战列舰   进入吉林境内后,迎接吴畏的变成了二十八师,结果他意外的发现此时二十八师的师长已经换成了原来二十九师的师长于澄海。   看到老于的时候,吴畏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奉天。   于澄海是专门来接替王启年的,因为王启年已经调任日本占领军总司令。早在两个月前就上任去了。   之所以王启年的头衔要比吴畏从前多了一个“总”字,是因为现在的日本驻军序列里除了陆一师之外还加上了于澄海从前的第二十九师。   很显然总参吸取了上一任驻日占领军司令遇刺的教训,知道给新司令凑个班底了。   在顾雨等人想来,有王启年这位军中悍将再加上第二十九师,应该足够压制住陆一师那一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了。   可惜顾雨毕竟下手晚了一步,吴畏早已经安排陆一师那些手底下不干净的官兵去了美洲,就算是王启年过去,也没什么人可以让他立威了。   倒是这么折腾下来,陆一师的战斗力大损,也就只剩下善战的威名了。   对于于澄海来说,别看第二十八师和第二十九师都是师级建制,但是规模大有不同。基本上这次调动之后,他算是向上走了半步。   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王启年当团长的时候于澄海就已经是师长了,现在王启年已经是驻日占领军总司令,于澄海却还要接任他留下的位子,也只能让人感叹机会的重要性。   于澄海和吴畏也算是老熟人了,客套一番之后,而且当年因为于靖的婚事,两人还颇有一些香火情,所以吴畏就向他推销起自己的机械化战争理念来。   可惜于澄海在了解了装甲部队的特点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在老于头看来,装甲部队这种东西不但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趴窝,而且还要消耗专用的油料,时在太难伺候了,无论机动性还是稳定性都比不上传统的骑兵。   要不是老于看在吴畏军衔已经比自己高的份,又年轻气盛,怕他下不来台的话,多半还要劝他脚踏实地,不要别出心裁。   吴畏在于澄海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和从前的一些军中旧友见了一面叙旧之后,就立刻启程继续向北京进发。   第二十九师移防日本之后,奉天的防务就交给由山地旅扩编成的第三十一师。   因为来自日俄这两个邻国的威胁都已经消除,东北四省又有第二十八师这种巨无霸的作战单位存在,所以总参在扩编山地旅的事情上就不怎么上心,只是让山地旅和从前三十一师剩余的官兵编在了一起,再调了一批必要的装备和补给过来就算完。   在这种情况下,三十一师也就成了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主,也没人愿意来当这个师长,于是郭凯森也就捡了个便宜,以少将副师长的名义代理师长,和赵琅琊这个参谋长继续搭班子。   在众多大佬眼中没什么油水的三十一师指挥官,对于没什么资历背景的郭赵两人来说那可是一块大大的馅饼。   三十一师的高级军官当中很多都是吴畏的老部下,见到吴畏来了,当然非常高兴。毕竟吴畏就算一时倒霉,只要不瘦死了,怎么也是比马大的骆驼,对于很多部队长官来说,这是一条足够粗的大腿,别人想抱还抱不上呢。   这回大家都是熟人,见面自然又有一分亲热。   听到吴畏到来的消息,奉天省长张云辉也专门赶来为他接风。   基本上军政两界的交集很少,而且部队还要仰仗地方上的支持,所以除非很有军阀气质的部队长官,不然多半还要低地方行政长官一头。行政长官不鸟军头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比如吴畏到黑龙江的时候,黑龙江省长就根本没露面,只当没听说过他。这位省长是萧逸之的学生,说起来萧总理下台还有吴畏一份功劳,有意见当然正常,吴畏也只当不知道。   至于吉林省长就比较苦逼,本来吉林在东北四省里面积就最小,经济也不行,偏偏驻防的二十八师是东北四个师里最强大的,在王启年的经营下,二十八师的地盘如同铁桶一样,吉林省政府也只能仰人鼻息,主动拜会吴畏也算是习惯使然。   但是奉天省长张云辉就不一样,这老先生算前清名宿,同窗门人遍布国内。又在奉天经营日久,在整个北方说句话都是有份量的。这辈子除了被吴畏收拾那次,就没走过下风。   于澄海在奉天的时候,还能仗着资历和张云辉分庭抗礼,郭凯森当年血战辽阳的时候还只是个连长,资历论不起来。来了之后根本不够看,有的时候连张云辉的影子都见不着。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主动来拜见吴畏,当然也算一件大事。   吴畏和张云辉当年借着于靖被退婚的机会套上了交情,陆一师在奉天的时候多承关照,现在陆一师的后勤部门还能留在旅顺也和张云辉的照拂分不开。塞舍尔造船厂和发动机厂也都在奉天境内,所以吴畏当然要给张云辉面子。   两个人都是刻意结交,绝对的相乐融融。   百忙当中,吴畏还抽空去了塞舍尔造船厂,见到了贝尔特朗厂长。   这位加西亚厂长不愧是技术宅男本色,见到吴畏这位二老板出现在眼前,首先想到的不是解释为什么上次没有给吴畏调集到足够数量的发动机,反而拉住吴畏要他解释苦思良久的技术问题。   像他这样的技术大牛提出的问题,就算是吴畏有一百多年的经验累计,也一样没有随口解决的可能。   所以两个人只能交换了一下意见,确定了解决问题的思路,然后吴畏随口问起工厂的生产情况。   这一问让吴畏大吃一惊,塞舍尔造船厂此时竟然正在建造一艘战列舰。   吴畏一直都知道塞舍尔造船厂的建造能力不凡,杜迪夫人从欧洲各国网锣来的造舰人才几乎都集中到了这里。但是造船厂落成的时间毕竟不长,按着吴畏的经验,这么大的厂子从落成到形成设计能力,花上几年的时间并不稀奇。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开始建造两万吨级的汽轮机动力战列舰。   贝尔特朗完全理解吴畏的担心,但是他向吴畏表示,塞舍尔厂已经完全具备了建造两万吨级战列舰的能力,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第一艘蒸汽轮机动力的舰船性能表现如何。   事实上这艘巨舰的动力机构现在还在论证阶段,贝尔特朗组织了发动机厂里的大部分工程师进行攻关,就希望不会拖慢战列舰的建造进度。   所以贝尔特朗才会对吴畏的到来表现得这么高兴。要不然以他的性格,这么紧张的时候哪有工夫搭理老板?   于是吴上将只好很苦逼的熬夜和工程师们一起讨论生产细节,进行技术革新。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贝尔特朗已经意识到巨舰大炮可能带来的技术变革,至少这艘战舰不出一出厂就落伍。   因为全力攻关燃气轮机的原因,塞舍尔厂的航空发动机改进工作已经陷入停顿,吴畏想了半天,决定顺其自然,让无畏舰时代再多风光两天,毕竟他还没机会和马卡洛夫谈空射鱼雷的事情,也不急着出战轰。   第613章汉阳厂的卡车   到了奉天,就有铁路直达北京了,所以吴畏直接请张云辉派人与铁道部联系,给他的装甲部队申请车皮。   装甲部队在这个时代算是一个新鲜事物,估计铁道部从来没有承揽过些类似的任务,所以吴畏直接就在申请过程中提出了详细的要求。   说起来铁道部还是很给吴畏的面子,只让吴畏等了四天,还没来得及看第一台燃气轮机落成,第一批车皮就已经被调了过来,和这些车陂同时到达的还有铁道部部长铁道部的孙部长。   不过这一次吴畏也终于算是见识到了铁路部门低下的效率,就算是孙部长就在现场的情况下,整个调度过程仍然一片混乱。   对此孙部长不禁大光其火,当场拍桌子要借吴畏的枪枪毙几个不得力的官员。   吴畏对这位以嘴炮出名的孙部长的性格略有耳闻,知道这人实在是个真心做事情的,只不过性格有些粗疏,所以有个大炮的绰号。   既然了解孙部长的性格,吴畏自然就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反而笑着给孙部长讲了一个自己穿越前听过的笑话。   他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国内的铁路号称半军事化,规章条目繁杂到只要有需要,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随时找出有关的禁止条例的程度。但是在这么严密的规章制度下,铁路内部照样机构臃肿,人浮于世。于是有人说铁路部门只有员工军事化,干部不军事化,放在一起所以才叫半军事化。   吴畏这个说法算是在孙部长的面前告了铁路部门的全体官员一状,得罪的人相当不少。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种事,到了他现在这个地位,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得罪这种办事人员,反而要别人在乎会不会得罪他了?有资格让他考虑一下的人实在不多,叶知秋算是其中一个。   其实如果可以,吴畏真不愿意使用铁路这种运输方式运输自己的部队,至少是不愿意使用现在这种状态的铁路。   相比之下,他宁可自己带着装甲部队一路行军走到北京去。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吴畏敢带着这么一只庞大的装甲车队直奔北京,恐怕的第八师驻守的山海关就要开战了,到时候第一、第四两个王牌师都得闻风而动,赶过来围剿他。   可是他还必须带着这支部队回北京去,因为独立团作为总参的直属部队,驻地就在北京郊外的西山,他总不能因为避闲,就把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装甲部队解散了。也只好用铁路运输这种非战斗状态来表示自己是一只人畜无害小白兔。   既然孙部长在这里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吴畏也没兴趣留在奉天看事物官员们的嘴脸,干脆就劝孙部长随自己先一起去北京,让部队在这里慢慢等。反正有张云辉和郭凯森等人在,也不用担心刘东明等人挨饿。   实际上吴畏还有另外的心思,大通洋行从天津去日本的商船通常会有旅顺一带港口依靠,如果铁路太不靠谱,他也可以联系水运。   孙部长不愧口才出身,能屈能伸。看看没人听自己的,又不能真请吴畏枪毙自己的官员,立刻就认清了形式,很痛快的跟着吴畏一起坐火车回北京了。就好像前几天那个一门心思要整顿官治的是另外有人一样。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吴畏带着十几个警卫悄无声息的从北京车站下车。而在车站,既没有“欢迎郭德纲师傅光临指导”的条幅,更没有鲜花和人群。迎接他的,只有蓝晓田和几个参谋。   蓝晓田最早离开二十八师进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将是以后二十八师一系最大的臂助。   没有人想象得到,除了蓝晓田之外,二十八师还出了吴畏这么一个怪物。短短六年时间里,从列兵到上将完成了一次完全不可能的升迁过程。   如果说金水河大战的时候,二十八师还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没娘孩子,那么此时的二十八师拥有一位上将,一位副总参谋长和一位驻日占领军总司令的二十八师,在国防军中的影响力已经相当强大。   就这样都还没有计算完全可以看做是用二十八师骨干组建的陆一师和前身是山地旅的第三十一师当中一系列的将校级军官。   现在的二十八师已经成长为国防军中一股重要的势力,与黄有为一系的从龙派、前清整编过来北洋派鼎足而立。   按照常理来说,年纪相仿、军衔相当的蓝晓田与吴畏在很多方面应该是竞争关系。蓝晓田已经在第一副总长这个位子干了三年,工作能力深得叶知秋赏识,如果顾雨卸任的话,他就是总长的最佳人选。   但是这些都是在没有考虑吴畏这个变数的前提下。   纵观吴畏这些年指挥的战例,没有可以否认他在军事指挥方面的天才程度,他从军时间虽然断,资历却够。要入主总参,也算顺理成章。   相比之下,蓝晓田要接手总长的位子,还在老实等顾雨让位,吴畏的存在就已经足够直接威胁顾雨这个现任总长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之间应该很难保持真正的友情。   更不要说,吴畏从前是蓝小田手下的军官,曾经多次得到蓝小田的照拂,如今吴畏的军衔已经比篮晓田高出一级,声望也已经凌驾于兰小田之上,要说蓝晓田不会心存芥蒂,恐怕没人会相信。   但是偏偏两个人今天见面的时候,表现得都很正常。虽然不像其他战友重逢时表现得那样热烈,但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感觉,两个人见面握手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次简单的重逢。   蓝晓田和吴畏对于排场的讲究都不多,但是蓝晓田的人缘明显比吴畏更强,他的汽车直接开到了站台上。   看着跟在蓝小田的轿车后面停放的两辆卡车,吴畏笑道:“总参现在也开始领导潮流了?”   蓝晓田笑了一下,仿佛完全听不出吴畏话语中的丰富含义,轻声笑道:“这是汉阳厂送来测试的,他们希望能在全军推广。”   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吴畏一眼,“你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批用户,最有资格来进行评价。”   吴畏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第614章陈闻旧事   提起汉阳厂就不能不提赵运铎,如果不是他慧眼识珠,吴畏现在应该还顶着少校的军衔在总参大院里的某间办公室里蹲着熬资历,或者干脆就陪着黄有为搞纸上谈兵,然后在心里期待有什么机会外放出去带兵,当然也就更不可能有带着警卫营在辽阳血战,一战成名的机会。   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赵运铎对吴畏有知遇之恩。   所以吴畏对赵运铎一直都心存感激,在他的全力协助之下,汉阳厂生产的各种军用民用产品的销售都非常好,在给赵运铎带去滚滚财源的同时,也让他在军政两界获得了更多的发言权。   但是后来吴畏就从黄有为那里发现,赵运铎所代表的从龙系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团结。传说中的五虎上将之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   与吴畏有半师之谊的黄有为,和对吴畏有知遇之恩的赵运铎相互之间也颇有微词。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但是也算老死不相往来,最早让赵运铎见识到吴畏军事理论能力的那篇论超限战的文章还是通过别人才从黄有为的手中传过去的。   说实在的,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吴畏相当佩服叶知秋,居然能带着这么一群各怀心思的下属,推翻了满清的统治,建立起如今的共和国。这统御力也算逆天了,反正吴畏自认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即使到了吴畏现在的地位,他也一直没有弄清这个传说中的五虎上将到底包括哪些人。而知道内情的赵运铎、黄有为甚至是叶知秋对此都不置可否,坚决不给吴畏一个明确的答案。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因为寻找秀云,吴畏意外捉到了叶知秋从前手下的特务头子李重光。   李重光身为当年叶知秋身边的情报组织负责人,了解的事情自然多到可以让任何人害怕。   当然要知道这些情报,吴畏也很是花了一些心思。而且最重要的是,像李重光这种人,你永远无法确定从他口中得到的信息是否是正确的。   不过最终吴畏还是得到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情报,包括那个看起来很猥琐,像个乡下老农的赵运铎年青的时候是个翩翩美男,不但头脑聪明,而且心狠手辣,也曾经是叶知秋手下的一员悍将。单论指挥能力的话,赵运铎未必就在黄有为之下,也难怪赵运铎一直对黄有为“军神”的称号嗤之以鼻。   而且在李重光看来,赵运铎的指挥方式和吴畏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两个人都习惯剑走偏锋,为求胜利不择手段,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那个时候在叶知秋手下的人才当中,赵运铎和黄有为都算是一时翘楚。而且因为黄有为一直在湖广练兵,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叶知秋下属,两个人之间更类似战略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   所以其实赵运铎才是那个更被叶知秋信任的人,他直接掌管着叶知秋手上的情报组织。当时的李重光只不过是京城一地的情报头子,赵运铎的眼线却已经布满全国。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赵运铎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叶知秋的妻子肖婧。   接下来的发展就和所有的狗血故事一样了,年轻英俊,自命风流的男主角深深爱上了女主角,然后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所以赵运铎只能把这份爱深深埋藏在心中,直到肖婧在孤独中病逝。   肖婧的死对于赵运铎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他跟随叶知秋一起反抗满清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怀抱着多么远大的梦想,只不过是天才文青少年报复社会的一种反应,他没有叶知秋的雄心壮志,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兴趣使然。   所以叶知秋对于肖婧的死虽然心痛,但是仍然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并没有因为私情而影响反清活动。   但是对于赵运铎来说,这却是一件大事,算得上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要比叶知秋更深爱着肖婧,如果换位相处,他绝不会放任肖婧一个人留在美国,什么民族大业,家国天下,怎么比得上美人痴情?回眸一笑?   像叶知秋那样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对于当时还年轻的赵运铎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后来赵云铎逐渐淡出叶知秋的身边,开始转向实业。也算是追忆曾经是商业天才的肖婧的一种方式。   对于赵运铎转变的原因,当时与他熟悉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叶知秋的面子,也没人挑明。就连叶知秋自己,其实都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才会放任赵运铎把持武汉三镇,划地为王。   毕竟赵运铎不是什么恶霸军阀,就算在汉阳干得再过分,也不过是祸害三镇一地,不可能危害到共和国的基础。   赵运铎去了汉阳就与从前的五虎上将们逐渐疏远,但是李重光认为他其实并没有淡出共和国的政治版图。当然他也没什么证据。赵运铎做情报这行还要算是李重光的前辈,当然不会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   在这一点上,吴畏相信李重光的判断,只要看过赵运铎的所作所为,就应该明白这一点,无论是要振兴实业还是要敛聚财富,赵运铎现在做得都太多了。   按照已知的各种情报,吴畏自己分析,最早的时候赵运铎只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金牌打手来培养。但是辽阳血战之后,吴畏的利用价值瞬间提高,所以赵运铎才会亲自赶到旅顺去看他组建陆战旅,至于后来陆战旅改师,背后有没有赵运铎推动就很难判断了。   吴畏当时的一系列动作让赵运铎认清了他的价值,于是也就更加全力的投入进来,支持他的军事改革。   仅仅凭借自己手中的资料,他无法判断出现在赵运铎对他的态度。毕竟对于赵运铎来说,此时的吴畏羽翼已丰,完全不必再仰人鼻息,偏偏赵运铎能够控制他的手段还不多。就算翻出当年吴畏杀死司法部侦探的事情,以现在吴畏的地位,也很难造成什么损害。更何况那一次老赵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   所以吴畏在听到蓝小田看似无意的提起赵运铎之后,很谨慎地保持了沉默,没有接上这个话题。   第615章爱与睡   接到吴畏之后,蓝晓田并没有把他送回总参,而是出人意料的邀请吴畏一起吃晚饭。;这两个人都不是很注重享乐的人,在饮食方面自然也都很随意,所以蓝晓田要一起吃饭,更可能只是想要一个谈话的机会。   吴畏不知道蓝晓田想说什么,但是他离开京城一年有余,的确是想打听一下最近的局势。蓝晓田虽然不是最合适的人,至少也还算靠谱,不至于坑他。   晚饭是在蓝晓田的家中进行的,一起吃饭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蓝晓田的家是个很普通的四合院,面积不大,位置也算不上好,家中的陈设也不多,算得上简陋。一点儿也看不出这里住着一位副总参谋长,掌管着国防数十万国防军将士。   单说这个院子,甚至比起当初钟笛送给吴畏的小院子,还颇有不如。   黄有为的家里还有几个老佣人,但是蓝晓田家里就只有他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所有的家务都是蓝晓田的妻子亲自动手。   因为蓝晓田并没有告诉妻子自己请人回家吃饭,所以估计家里没有什么菜肴可以下酒。   于是两个人在路上买了一些卤蛋豆干腌肉,又打了一壶散酒,直接就在蓝晓田家中的院子里摆开了就吃喝起来。   虽然不需要蓝晓田的妻子作饭,她还是出来露了一面,和吴畏打了一声招呼。一点都没有传统女人不见外客的拘束。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文静,相貌普通,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蓝晓田一时兴起,又叫了两个孩子出来见吴畏。他最大的孩子不过十岁,已经上了国小读书,另一个孩子七岁,还在读蒙学。   在这个时代,蓝晓田要孩子算是晚的了,但是要比起吴畏这个钻石王老五,他就完全可以笑傲一下了。   今天的蓝晓田兴致颇高,当着孩子们的面取笑吴畏在这方面太落后。吴畏却不以为意。   他又没有“无后为大”的思想,当然不会在乎有没有子裔。再说他和叶卡捷琳娜一路努力,虽然分手时还看不出动静,但是谁知道明年会不会有个中俄混血的孩子降生到这个世界,等着继承东西伯利亚那庞大的土地?   蓝晓田的家中虽然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他的妻子也不会陪陌生人一起吃饭。所以和吴畏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孩子们回屋子里去了。   吴畏对这位平凡的女人印象很好,虽然不能说因为见过嫂子就一定要认蓝晓田这个大哥,却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蓝晓田,注意他的前程,至少不要因为立场影响到深爱他的妻子。   他和蓝晓田从前的交情就相当不错,说话的时候自然也不用太过注意,落座后看似随意的和他提起舒生来,然后感慨舒生错过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蓝晓田是那种一心七窍的聪明人,立刻闻弦知意。他深深看了吴畏一眼,摇头说的:“这种事成王败寇,如果他当日成功了,那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我了。”   吴畏虽然不读史,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历史这玩意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特别是在有良心的历史学家们出现这后,很多已经盖棺的事情被翻出来,重复的次数多了,后人眼中的历史也就变了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问道:“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蓝晓田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只看不说话。   吴畏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心想这哥们不会是基建团的吧!看他这相貌清秀身材健壮的样子,倒正是道长喜欢的类型。   他忍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脸上又没花,你看什么?”   “你问我值得吗?”蓝晓田看着他,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所以喘了一口气后才很艰难的说道:“你当年在辽阳、在日本的时候想过值得吗?”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笑。不仅瞠目问道:“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呢!”蓝晓田反问道:“如果说,我们中间有一个这样的人,你猜大家会觉得是谁?”   吴畏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完全可以直接改名叫做无言。   只要是了解吴畏和蓝晓田履历的人,听到蓝晓田的这个问题后,都可以非常容易的作出判断。显然吴畏才是那个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但是吴畏在心里却觉得自己的目标其实要崇高的多,至少他并不完全是为了前程,不然也不可能理直气壮的带领自己手下的官兵们一次次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可惜吴畏偏偏没办法和蓝晓田谈论自己的理想,自然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可以无畏生死。   蓝晓田也没什么兴趣对他穷追猛打,所以看到吴畏哑口无言的样子,也就此打住,向吴畏笑到:“你知道现在京城里面大家谈论最多的是什么吗?”   他看到吴畏迷惑的样子,起身出去拿了一份报纸回来。   这是一份今天的大公报,报纸翻开在第四版的位置。吴畏目光扫过,一眼就注意到在版面上占最多篇幅的小说连载栏目。   他接过报纸看了一下,愕然问道:“这位半只青蛙是谁?”   半只青蛙是正连载的这部小说的作者,而这部明显刚刚开头的小说名叫《一代艳后》,吴畏只看了几眼,就已经猜到主角就是刚刚当上沙皇的叶卡捷琳娜。以叶皇的相貌,倒也称得上艳后之名。不过问题是这位艳后现在要给吴畏生孩子。看到有人公然八卦自己孩子的母亲,吴畏再大度,也忍不住心头起火。他又不是系统文的男主,当然不能容忍有人意淫自己的女人。   蓝晓田虽然不喜欢八卦,毕竟手下也有情报机构。吴畏这么重要的人物在俄国有什么举动,还是有人汇报给他的。要说吴畏某一天干了什么,他可能不知道,但是如果说吴畏每天都干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所以他看着吴畏的脸色,就知道传言不虚,这家伙和那位年轻的女沙皇还真有一腿。忍不住劝道:“你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吴畏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博爱是不对的,但是如果没有爱,我是不会去睡一个女人的。”他拍了拍手里的报纸,“所以是的,我已经爱上这个女人了。”   第616章煮酒巴尔干   蓝晓田和吴畏虽然熟悉,可也没有熟悉到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开玩笑这种地步。而且越是到了他们这种地位,就越不能随便开玩笑,他刚才随口取笑吴畏,就已经算是很亲密的表现了。   所以在听了吴畏的回答后,蓝晓田大吃一惊,突然就不敢再开吴畏的玩笑了。而且他也是真的难以理解吴畏与叶卡捷琳娜之间的这段爱情。   毕竟在这个年代跨国婚姻还是非常少见的,更不要说是和大洋马谈恋爱了。至于叶卡捷琳娜的身份,对于蓝晓田来说反倒不算太难接受。就算是这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寡妇,那也是个寡妇。   吴畏虽然并不愿意隐藏这段感情,但是也不等于就愿意和蓝晓田分享,所以在痛快承认之后,立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拍着报纸皱眉问道:“这个作者是怎么回事?”   蓝晓田笑了起来,心说你也不至于醋性这么大吧。   他可以看出吴畏是真的不高兴了,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于是劝道:“这是最近出现的一位小说家,文笔相当不错,讲故事的水平也很强。而且能刊登在大公报上,也不可能有太香艳的描写。”   吴伟皱了皱眉,虽然他相信蓝晓田的话,到底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于是又向蓝晓田详细询问了一下。   话本小说起源于元杂剧的剧本,在明清两代就已经发展得比较完善了。   但是直到共和国成立,小说界还主要停留在传统的叙事方式上,并没有太大的进步。直到吴畏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抄出来从前看过的小说,并且发表在京华时报上。   经过上百年发展之后,还能在竞争激烈的网络小说当中脱颖而出的作品自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可读性,雅俗共赏的情节和文笔不禁让读者眼前一亮,也让很多喜欢小说的文人发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这位半只青蛙就是其中的翘楚。   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算是新小说流派的开山鼻祖。而且比起吴畏这个只会抄袭的作者水平要强出太多。   吕兰清这在俄国的时候,就一直有稿件发回国内但是主要系介绍的是俄国的异域风情和文化特点。   吴畏决定回国之后,吕兰清等人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俄国,她随同独立团的后勤人员,一起乘船返回天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在船上的时间过于无聊,当然也可能是早有计划。下船之后,大公报又开始刊登她的一系列文章,主要内容是介绍叶卡捷琳娜这位新鲜出炉的女沙皇。而据说这些文章就是她在船上的时候开始动笔的。   不得不说叶卡捷琳娜的生平事迹具有相当程度的传奇色彩,在吕兰清的妙笔描写下,立刻就成为了京津两地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半只青蛙正是抓住这种机会,利用人们的好奇心开始撰写这部小说的。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相当高明,小说一出,立刻洛阳纸贵,盛况空前,甚至超过从前京华时报连载《天书》时的情景。大公报为此销量大增,让英经理每天乐得合不拢嘴。   当然蓝晓田给吴畏看这份报纸并不是想拉他一起追书,实际上家里的大公报,并不是蓝田买回来的。   在蓝晓田家里追书的人其实是他的妻子。   像她这样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对于叶卡捷琳娜这样的成功典范非常向往,不但能自己读报,还有时间阅读,自然也就成了半只青蛙的忠实粉丝!如果这个时候有女频,半只青蛙就是妥妥滴女频大神,妇女之友了。   但是蓝晓田肯定是个主站读者,对于叶卡捷琳娜这个主角实在带入不能。所以他关心的其实另有重点。   总参自然也有情报机构,蓝晓田知道叶卡捷琳娜本是巴伐利亚贵族,就算从前不受重视,现在她成了俄国的实际统治者,巴伐利亚的那些世代依靠联姻关系来保持权力的贵族们怎么可能放任这么好的优质资源而不利用?   蓝晓田自问无法理解那些欧洲古老贵族们的思维方式,毕竟纵观欧洲历史,实在亲戚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他才需要参考吴畏的意见。   给吴畏看这张报纸,只是蓝晓田为了引出话题来,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很显然,吴畏对叶卡捷琳娜的影响力要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听到蓝晓田的问题,吴畏沉吟了一下,倒也没有藏私,而是很专业的给蓝晓田分析了一下巴尔干半岛的局势,只是绝口不提巴巴罗萨计划。   像这么庞大的计划,从计划到实施甚至可能超过几年,要想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所以吴畏本来就让米哈伊尔等人,在挑选机会放出风去,只要保持消息半真半假,让人无从判断,也一样可以起到保密的效果。   所以蓝晓田早晚能够听说一些消息,也用不着他来透露。   光是巴尔干半岛复杂的局面,就已经足够让蓝晓田集中精力来思考了,自然也不会有余力注意到吴畏的隐瞒。   听吴畏说完,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小心的向吴畏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这是一个听起来有些狂妄的问题,但是考虑到蓝晓田的身份,正好可以说明他的雄心壮志。   吴畏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谨慎的摇头,“我们只能等待。”   说起来这就是后起国家的难处了,要不然德国也不至于要咬牙打两次大战。实在是好白菜都让别的猪拱了,自己想吃饱,就只能掀桌子。   共和国现在和历史上的德国环境差不多。周边都已经被列强瓜分完毕,巴尔干半岛再热闹,共和国的势力不能直接达到那里。想采取任何动作,都会与列强当中的至少一家发生冲突。   蓝晓田早就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吴畏一说他就明白了。他看着吴畏问道:“我们等得起,只是需要等多久?”   “等到软柿子出现为止。”吴畏说道。列强环绕的好处之一就是无论你想要打谁都不用跑太远,而且只要行动控制得好,很可能还不至于惹得对方玩命。   第617章翁婿战争   如果按照吴畏从前的历史知识来看,第一个软柿子当然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基本上一战之后,最倒霉的就是两个“奥”字头的帝国了,曾经曾经横跨欧亚大陆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运气好还算撑住一点,奥匈帝国就直接崩了。   可惜奥匈帝国远在欧洲,别让共和国没办法在它的身上占到便宜,就算有便宜可占,以那里复杂的局势来说,这种便宜也不好占,弄不好就粘一身臊了。   所以在吴畏看来,最好的机会就是借着奥斯曼土耳其战败的机会在它身上咬一块肉来,如果能够借机染指中东那就再好不过。毕竟从历史上来看,这个家伙能够存活下来,完全就是因为运气太好。而不是向德国那样实力太强,大家都怕把它惹急了玩命。   但是毫无疑问如今历史已经改变,至少叶卡捷琳娜这位女沙皇是吴畏亲自扶上去的。   以现在俄国国内的局势,只要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不搞砸,一战真的发生后,俄国就不可能会因为国内矛盾退出战争。   而如果按照曾经的历史来说,那么现在俄国的局势绝对是协约国的重大利好。但是现在的俄国政局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剧本。   虽然有奥斯曼帝国支持的保加利亚正在与俄国交战,叶卡捷琳娜加入同盟国的机会不大。但是考虑到奥斯曼帝国和德国以及奥匈帝国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融洽,德奥两国很可能为了得到俄国的支持而放弃奥斯曼帝国。   毕竟俄国的方向是君士坦丁堡和地中海——有乌克兰在,波罗地海早就已经在俄国人的手里了。   所以以现在的世界局势看来,俄国还会不会加入协约国还很值得研究。   更重要的是,因为俄国内战,所以它没有来得及和任何一下国家签订同盟条约,一旦欧洲国家开打,俄国完全可以两不相帮。   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变数存在,让巴尔干半岛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种情况下,就连有先见之明的吴畏也无法看清,自然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只能等待局势明朗。   其实如果没有吴畏,蓝晓田自己也只能采用等待这个方案,所以看起来两个人的这次谈话没什么实际的效果,但是如今虽然方案的确没有变化,但是蓝晓田对于欧洲局势的看法却更加清晰了,将来机会出现的时候,显然可以更准确的展开行动。   解决了蓝晓田最大的一栋心事后,他显得很高兴。当然也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有点上头。   所以他不用吴畏主动开口,就提醒吴畏,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主动去总参报道了。而且驻俄国大使其实也不归总参管。如果吴畏愿意,明天完全可以在招待所里等着叶知秋召见。   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个怪事。吴畏现在以国防军上将身份担任驻俄国全权大使,算是有资格横跨军政两界了。但是现在蓝晓田更多的是以私人身份来接他。同样应该出现的外交部干脆就玩起了消失,连个酱油都不肯打。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说得其实不对,只要肯喝,酒总是会醉人的。吴畏的酒量虽然好,喝多了也兴奋,更何况刚才那个话题上,他和蓝晓田算是知音,无论什么想法只要提一句对方就能明白,谈话的感觉酣畅,酒喝得也痛快,提防心自然也要比平时低,听了蓝晓田的话,有些郁闷的摇头嘟囔道:“你当我不知道为什么被召回来?在总参和外交部眼里,我都是个新鲜出炉的特大号山芋,别说烫手,看一下都要烤眼睛。估计也只有等总统接下来之后,这帮饭桶才敢凑上来。”   这句话算是把蓝晓田也骂进去了。不过蓝晓田喝得也有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算饭桶一份子,所以全不在意,还随口附和。显然对于总参如何使用吴畏上面彼有微词。   共和国的总参虽然师从德国,但是权力要比德国小得多,对于部队主官的影响力不足,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能决定下面部队的训纪情况。   这样一来,遇到吴畏这种练兵的天才,当然可以大展拳脚,但是对于大多数主官来说,要不要按照总参下发的操典来训练就全看自觉程度了。   蓝晓田身为第一副总参谋长,主要抓的就是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只是国防军中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就连顾雨都没本事改变,他当然更没有下手的地方,要说肚子里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就着小酒骂了几句,吴畏突然问道:“我会去国会述职吗?”   蓝晓田一愣,显然没跟上吴畏的思路,很费力的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估计希望不大,国会正在和总统吵架,恐怕顾不上你。”   “还在吵?”吴畏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国会这帮老爷们也算是够敬业,明知道和叶知秋吵不出什么滋味,居然还在继续努力制造悬念,为了搏眼球也算是蛮拼了。   没想这次蓝晓田并没有附和他,而是很认真的说道:“这次恐怕不同。”   吴畏的情报网对于国内的政治事件并不关心,所以他居然并不知道国会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晓田谈兴正浓,倒也没有什么卖关子的意思,告诉吴畏说自从上次俞世远叛乱之后,很多与叛军有牵连的议员要么被抓,要么回家,国会里很是洗了一次牌。现在的议长已经换成了康南海。   要说起来,议长这个只挑毛病不建设的位子倒真是很适合他,再加上老康是革命前辈,一般人惹不起他,笔头口才又都是一流,一时间打遍国会无敌手,居然将本来一盘散沙的国会众议员收拾起来,成了一股很有影响力的势力。   本来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当中,总统府和政务院、国会三足鼎立,互相牵制。但是叶知秋的总统府太强,一直压着其余的两个地方。   结果现在康南海和程斌分别主持国会和政务院,一洗从前的颓势,话语权明显见长,居然与总统府分庭抗礼起来。   听到这里,吴畏吃了一惊,打断蓝晓田的话,问道:“政务院也和总统府不是一条心?”   蓝晓田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笑道:“这个可是真的,而且最近两个地方吵得厉害,京里都说这是‘翁婿战争’。”   第618章退婚   吴畏这是第一次和蓝晓田一起喝酒——当然从前参加总参的招待酒会不算。结果他就喝多了,虽然不至于醉到乱说话,第二天仍然在总参招待所里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才捂着脑袋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对总参招待所来说,他也算是常客了,基本上他成了将军之后,回京都是住在这里。   一方面是因为他把钟笛的小院还给他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毕竟就算他是个穷光蛋,于靖特科名下的产业也不至于让他住得委屈了。   总参执行所这个名字比较低调,但是占地面积一点都不低调,从前是一片皇家园林,里面有山有水有河流,又坐落在四九城中,绝对是有钱都享受不到的好地方。   最让吴畏满意的是,他住在这里还不用掏钱,因为他在北京没有家,又不在京中任职,所以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出差的名义住在这里。就算是顾雨也只有羡慕的份。   随着他的军衔越来越高,总参招待所里的待遇也越来越好,现在他直接住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不但安静舒适,而且院子里还有一片竹林可以养眼。唯一让吴畏觉得可惜的是现在时候不对,没有竹笋可挖。   从床上爬起来后,他在院子里做了一套柔软体操,正准备打每天风雨不误的军体拳的时候,卫兵进来通报说有人拜访。   吴畏正想问是谁,就听到院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郑宇陪着钟笛走了进来。   一年多没见,钟笛仍然是从前那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神情中看得出,多了一些成熟和稳重。   因为吴畏起来的晚,错过了早餐,所以刚才郑宇出去给他取早点,正好遇到在门口等候卫兵通报的钟笛。   两个老朋友见面,当然分外高兴,吴畏张开双臂过去拥抱了他一下,笑道:“你们这些当记者的消息还真灵通,我昨天刚到京城,你今天就杀上门来了。”   钟笛在日本的时候拿了不小有价值的新闻,所以回国后就成了京华时报的资深记者,虽然名头比起肖吕两个人还颇有不如,但是在京津新闻界也算是一号人物。   钟笛没有回应吴畏的话,放开他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看来还是原来那样,俄国人的牛奶和面包也没能让你吃胖!”   然后才在吴畏的大笑声中解释并不是他的消息灵通,实在是有人通风报信。   吴畏心情正好,高声笑道:“一定是罗周道这个家伙了,这家伙有没有再娶几个老婆?”   钟笛那批同学当中,罗周道算是结婚最早的了,而且早早就生了孩子。钟表生意又好,正在八面玲珑的作生意,算是这些人中少有的经商者,为这件事没少受到钟笛等人的取笑。   罗周道的父亲是总参里的高级军官,自然知道吴畏的行程,所以吴畏以为是他通知的钟笛。   没想到,钟笛摇头含笑否认,“你肯定猜不到,是肖媛。”   吴畏轻轻一愣,皱眉说道:“她让你来看我。”   肖媛是和吕兰清一同坐船返回国内的,这一趟欧洲之行,她的作品虽然没有吕兰清的数量那么多,但是很有一些颇有见地的文章问世。   与吕兰清的文章更侧重于风花雪月不同。肖媛的文章介绍的更多是欧洲各国的历史和当前局势,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合纵连横。   比起吕兰清的文章广受欢迎,肖媛的文章更有深度,也更耐读,所以只在少数人当中流传。但是因为这些人不一不是京中的名流清贵,所以肖媛在京中的名气却更上层楼,比吕兰清要大了很多。   当然以肖媛的身份地位,也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   吴畏昨天已经从蓝晓田口中得到了肖媛的消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肖媛居然仍然在京华时报供职,而且还把自己到达京城的消息通知了钟笛。   他知道钟笛一直在暗恋肖媛,而自己又和肖媛关系暧昧,自然不好在他面前谈论肖媛的事,就算开玩笑也不合适。于是换了个话题,向钟笛询问朋友们的近况。   两个人聊得正高兴,就看到郑宇从门外慢慢溜了进来,看了吴畏一眼就转身往外走。   吴畏见他神情有些凝重,高声问道:“谁来了?”   “是溥……四爷。”郑宇差点说出溥觉连长来,总算还有点急智,临时改了回来。   没想到钟笛闻言笑道:“没文化,溥觉是满人,人家姓爱新觉罗。”   吴畏皱了一下眉,他记不清溥觉在自己身边当警卫营长的时候,是不是和钟笛打过交道,不过既然钟笛连溥觉姓什么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再说京里知道溥觉与自己关系的人不少,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于是就让郑宇把溥觉带进来。   溥觉看起来比一年前瘦了很多,倒是肤色没什么变化。当然这和老四从前就长得很黑大有关系。   他走进院子里,看到钟笛在这里,也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和钟笛拱了拱手,客套了几句。看起来待人接物已经彼有章法。   吴畏听钟笛解释才知道,溥觉如今在京城里混得相当不错。有从前那批老兄弟帮衬,又有于靖在暗地里的资金支持,如果溥觉已经在京城里成了教父一样的存在,黑白两道都有自己的人脉。   钟笛从日本回国之后,一直在做时事新闻。免不了要追查一些社会上的阴暗面,一次得罪了人之后,被人家挟怨报复,还是溥觉提前知道了消息,知道他是吴畏的好友,这才提前派人通知了他。   钟笛虽然不怎么看得起溥觉现在的身份,但是一来文人对于皇室贵族都有一些特别的感情。二来溥觉毕竟是吴畏身边出来的人。所以很领这个情,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算是熟悉了起来。   看到溥觉过来,钟笛就猜到他有事情要和吴畏说,于是约了晚上再见,就告辞离开。   看着钟笛离开,溥觉转向吴畏,沉声说道:“我老姐出家了。”   吴畏一愣,呆了半晌,这才怒道:“那我怎么办?”他骂道:“这书都快完本了,还玩退婚?”   第619章玉龙观外   上午总统府的人来请吴畏过去,却被告知吴将军出城去了。总统府的人大惑不解,连忙问吴将军出城去哪里了。   不管吴畏实际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回京,毕竟他是打着述职的名义被招回来的,就算他不主动去有关衙门报到,按照程序来说,也总是要住所等候几天的。这么快就出城去游玩,也实在让人费解。   所以吴畏这么干,要么是觉得自己已经不用等待任何人了,要么就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   听到询问,总参招待所的人神情有些奇特,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是去玉龙观拜吕洞宾了。”   总统府的人听得莫名其妙。四九城里达官贵人众多,各种佛寺道观数不胜数。起码这个人就从没听说过玉龙观的名头,想来不是什么大地方。像吴畏这样的人物,就算是要求神,怎么也应该挑个香火旺盛的大地方才对!再说拜吕洞宾这又算是哪一出?   可是吴畏既然不在,他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交差,于是派人先回总统府报信,自己也带人出城来寻吴畏。   玉龙观坐落在四九城外,离开城区颇有一段距离,而且也没有大路可通。所以吴畏出城之后就放弃了总参提供的汽车,改骑溥觉早已准备好的马匹。   走了一程,吴畏觉得这个地方越看越眼熟,忍不住转头看一下身边陪着他埋头赶路的溥觉。   溥觉在这一年当中变化的确很大,起码变得机灵多了。感觉到吴畏转头看他,抬头向吴畏闷声说道:“就是李重光从前住的地方。我老姐说这个地方熟悉。”   吴畏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低头继续赶路。要找熟悉的地方,难道忻亲王府不好?就算忌讳那里死了人,在城里又不是找不到地方,至于跑回这里吗?   溥觉也知道自己辜负了吴畏的信任,没有看好姐姐。不过他这一年来也算是成熟了许多,并不会为自己的错误辩解。   仍然是那个平静的山村。据说这里本来是满清的一处皇庄,后来逐渐衰落。因为足够偏僻,所以被李重光当成了据点来使用。李重光死后,村子里的爪牙被被吴畏洗了一遍,现在只剩下几户老实本分的农民。   吴畏当初作出决定的时候,只是本着习惯性的小心谨慎,可没有想到秀云还会回来。   好在秀云并没有住在从前被囚禁的那个院子里。而是在村头一个山坡上新建了一座道观。按照溥觉的说法,这道观至少在清初就已经存在了,清朝皇室崇佛,这皇庄旁边的道观没了香火,也就逐渐凋零破败了。   秀云被囚禁在这里时,从村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后来想要出家的时候就逼着溥觉重新翻建了这里。就连名字和供奉的神仙也都没有改变。   一行人在观外下马,吴畏看了看观门外悬挂的木牌,这牌子木质颇新,上面的字迹依稀出自秀云的手笔。想来从前的牌子已经没有了,这是秀云自己动笔补上了。   溥觉保护老姐还是颇为上心的,小村里早就安排了人。看到吴畏一行人进来,这些留下来保护秀云的人都涌了出来,其中有些人认得吴畏,一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军神,吓得腿都软了。   抱大腿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但是真要作起来,还是需要一点心理素质的。溥觉选出来保护秀云的都是朴实汉子,能打敢拼是本分,要让他们溜须拍马,还真得当心招呼到马腿上。   吴畏自己就是带兵出身,如果换作平日里,自然也会温言笼络一下人心,但是这个时候他心情不好,急着要见秀云,也实在不愿意多说,摆手让大家都散了,又制止了准备上前敲门的郑宇,自己走了过去。   刚刚抬起手来,木质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个身穿道袍的年青女性走了出来,抬头看到吴畏,顿时惊叫了一声。要不是吴畏停手快,拳头就直接敲到她的胸上了。   这个开门的人正是秀云。   吴畏也愣了一下,一方面秀云换了制服搞cosplay,吴畏还有些不习惯,另外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抬起手来,门自己就感觉了,当然更想不到开门的人竟然就是秀云。   溥觉射术不错,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珠儿带着孩子不方便住在秀云的身边。所以溥觉说又给秀云找了个侍女,所以吴畏才没想到秀云会亲自来开门。   其实这个就是吴畏想当然了。秀云从来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过的大家闺秀。从前和珠儿相依为命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家务都不做的,最多也就是少做体力活,像开门这种事实在不算什么。   刚才秀云刚好在院子里,听到门外的人声马鸣,以为是溥觉过来看她,于是就出门来看,没想到吴畏正好过来敲门,两个人意外相见之时,就已经近在咫尺。   惊讶之余,秀云下意识的说道:“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一出口,这才觉得语气中有太多的惊喜,未免不合自己出家人的身份。   吴畏默默的看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秀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用某位大能的话来说,就是“想太多”。基本上心思重的人容易患得患失,自然难得成功。   但是现在看起来,秀云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看起来状态却比那些日子好了很多,至少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灵慧。   他向秀云点了点头,伸手去拉秀云的手,温声说道:“昨天刚回来。”   秀云看到吴畏突然出现在面前,心中惊喜之余,其他的反应不免慢了一点,被吴畏捉到了小手,这才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低声说道:“放开。”   虽然秀云说的是“放开”不是“不要”。但是吴畏要是听话那就真要被老司机们挂起来鞭尸了。   所以他不但不放,倒而握得紧了。拉着秀云的手迈步进门,反手又把木门给关上了。   溥觉慢了一步,再上前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差点被撞到鼻子。   他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众人表情各异,倒是脸上都带着笑意。   玉珍局身为吴畏的警卫连长,按着手枪在旁边咳了一声,开始安排警卫。   第620章玉龙观内   玉龙观里面积不大,进院就是供奉吕祖的神殿,秀云和那个侍女就住在旁边的厢房里。   看到有个男人拉着观主进来,正在院子里干活的侍女警惕的抬起头看了过来。   吴畏虽然急着和秀云说话,天生的警惕性可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所以立刻发现院子里另有人在。   他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女人的样子比较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不愿意浪费时间,拉着秀云走进她的房间。发现这里的陈设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陋。   秀云被他一路拉着走回房内,虽说院门已经被关上了,仍然羞得满脸通红,有些生气地小声叫道:“你干什么?”   吴畏轻轻一笑,放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和我的未婚妻说说话了。”   秀云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她垂下目光,看着吴畏身前的地面,轻声说道:“我已经出家了,不可能再嫁给你。”   吴畏大笑起来,“没关系。”他说道:“我不在乎。你是格格也好,是出家人也好,我都要娶了你。”   秀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出家人怎么可以嫁人。”   吴畏摇头笑道:“枉你读了那么多诗书,礼教岂为我等所设?”   “不可能的。”秀云轻轻摇头,她自然知道吴畏做起事来一向不管不顾,他说出的话还真有可能做到。只好轻声劝道:“你若娶了我,会有诸多不便。”   吴畏摇头,“这个问题我们一年前就已经讨论过了,如今你仍然没有想通吗?”   秀云叹了一口气,自己慢慢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那个侍女提着水壶走了进来,给他们沏了一壶热茶,然后为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秀云接过水杯,低头轻轻拨弄茶盏。她知道吴畏一向固执,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的确不会太过顾及别人的非议。毕竟无论怎么看,吴畏的仕途也就这样了,用不着再插人望口碑。   她轻声向吴畏解释道:“我是前朝郡主,这个身份是摆脱不掉的。上次首都师叛乱,就是打着复辟的旗号。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俞世远扯的幌子。”   “但是幌子只所以有用,就是因为有号召力。我若在这里了此一生,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村子里曾经住过一位格格。但是我若成了你的夫人,又有多少人寝食难安,又有多少人兴奋难耐呢?如今京城里面对满人都非常提防,更何况像我这样的皇族。”   她摇手制止了吴畏插话的企图,又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不想让我的男人,因为我的身份受到牵连。”   她温柔的看着吴畏,“我想你不知道,你离开京城之后,有多少人来劝我一定要嫁给你。他们当然不是关心我们的婚事,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借助,来保你的力量来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是性命。”   吴畏自然相信她说的话。而且后来他接到的特科传来的情报也说明过这一点。于是忍不住笑道:“这个想法可不怎么靠谱,不过既然咱们是实在亲戚,若有可能,我怎么说也要想办法照顾。”   秀云盯着他,慢慢说道:“那么已经死掉的那些人呢!”   吴畏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秀云慢慢摇头:“你虽然从来不承认,但是我也能猜到。李重光已经死了对不对?”   “还有铁良。”她轻声说道:“李重光说过,这世界如果有一个人能让铁良无声无息的消息,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   她看着吴畏,轻声说道:“他很看好你,说你冷酷果断,是成大事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会为情所困,所以让我不要成为你的弱点。”   吴畏叹了一口气,很真诚的说道:“我真后悔没让他死得早一点。”   秀云没有理会他试图活跃气氛的行为,摇头说道:“我骗不了自己。嫁给你,我怎么面对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同族长辈?”   她看着吴畏:“从前我的想法也和你说的一样,觉得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李重光告诉了我他从前的事,他说当你默默无闻的时候,没人会在乎你的想法和委屈。但是当你有了某种能力的时候,人们会记起你的身世和背景,然后以此来要求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种压力,也不想让老四承受这种压力。”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李重光是什么样的人,连他都逃不开出身的诅咒,我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然后她温柔的看着吴畏:“有很多比我更合适的女人。我听说有两个女人跟随你一起去了俄国,肯这么做的人,对你肯定是一片痴心。”   很奇怪的,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问吴畏和肖吕二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就像无论结果怎么样,和她都没什么关系一样。   如果秀云只是说嫁给吴畏会影响他的前程,就算是用强,吴畏也不会在乎。但是现在提到她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吴畏就不能不在乎了。   他摇头苦笑着说道:“你是你,你的族人是你你的族人,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他们想要对付我的时候,考虑过你可能会变成寡妇吗?”   秀云温柔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事情不是这么想的。”她劝道:“回去吧!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这里。”   吴畏沉默了一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说服秀云,不得不说,秀云提出的困难要克服起来的确不容易,起码吴畏一时之间就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当然把娘家人杀光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要碰到老头子那么二的家伙太不容易。   不知不觉间,吴畏已经把一杯茶喝了个精光。   吴畏起身去倒茶水,手刚刚摸到茶壶,心中突然一惊,终于想起那个侍女为什么看着眼熟。她分明就是那个在奉天被他打死的孙道仲的女儿孙英。   吴畏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秀云的侍女,在吴畏禽兽不如的时候趁机刺杀他为父报仇,却没能打得过他。不过当时吴畏被秀云表白,心情正好,所以直接把她给放了。没想到会再次回到秀云身边。   想起孙英的身份,吴畏立刻就不淡定了,转身向秀云问道:“刚才那个是孙英?”   第621章同病相怜的女人   秀云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吴畏的意思。她是知道吴畏与孙家之间的恩怨的,自然明白吴畏的意思孙英当初刺杀吴畏的事,溥觉并不知道。所以孙英找到秀云之后,溥觉见她是从前用过的人,也就没有多想。但是如果吴畏告诉他孙英的身份,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孙英留在秀云的身边?   其实这件事秀云早就想过,只是刚才见到吴畏的时候心情激动,一时就给忘了。这时总算想了起来,连忙向吴畏求情。   原来刺杀吴畏失败之后,回了一趟奉天,却被家里的亲戚逼着嫁给父亲的二徒弟,也就是如今镖局的总镖头。   孙道仲练的是传统武术,不是可以长生的仙术,所以讲究的是尊师重道,弟子们是按入门先后排序,并不以实力为凭。所以孙英算是大师姐。   不过她入门是按五岁筑基开始算,女子先天条件的限制,入门时间虽然早,实力却不是门里最强的,有好几个师弟都比她能打。   本来她就对师弟们不肯进京给父亲报仇很不满意,结果又听人闲言碎语,说她报仇不成,反而被仇人破了身子,所以才会被放回来。二师弟肯娶她,还是看在死去师傅的面子上。   孙英的脾气虽然算不上火爆,可也不肯受这个委屈。偏偏又没办法分说,一气之下又跑了出来。   这次她是真的没地方可去,鬼使神差又回到了忻亲王府,正好赶上李重光劫走秀云。她追赶不及,却遇上了隆裕皇后派去的人。要说起来那人的本事还在孙英之上,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女孩居然会是个练家子,被秀云弄险杀了。然后把尸体塞在井里。   但是这么一耽误,劫走秀云的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孙英在京城虽然人生地不熟,却发了狠劲,每天只在城里游荡,想要找到秀云。   后来俞世远叛乱,京中大索,处死了一批人。孙英在刑场上认出有个犯人就是当时劫走秀云的人。   当时孙英并不知道秀云已经被吴畏救出来,于是顺藤摸瓜,找到山村这里来,正好遇到秀云回来看道观,这才重逢。   秀云说了孙英的身世,向吴畏劝道:“我和她也算同病相怜,这孩子又无处可去,你就让他留在我的身边吧。”   吴畏皱了皱眉,沉吟道:“杀父之仇啊!”   说到这里,他看到秀云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说同病相怜。立即住口,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就让她留在你的身边吧。”嘴上虽然答应得痛快,吴畏心中却有些犯难。孙英当然不会伤害秀云。正相反,有她这样具备一定武力值的女人陪在秀云的身边,反而比珠儿更合适。只是日后自己若是娶了秀云,她自然也要跟在身边,到时时候与杀父仇人朝夕相处,只怕日子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他扬声叫孙英进来。   孙英也算倔强,被吴畏认出来,明知道生死只在吴畏一念之间,却也不肯说软话,只是低着头站在吴畏面前,一副没钱认命的样子。   有秀云在旁边看着,吴畏自然不好为难孙英,正色说道:“你们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我也不会叮嘱你什么。现在只问你一件事,你想夺回家产吗?”   孙英虽然情商不高,但是智商可不低。只不过因为她的生活环境限制,没有机会锻炼心眼,所以才会看起来像个愣头青。   如果把她扔到宅斗文里,吃得亏多了,自然情商就上来了。   其实孙英偶尔想起这件事来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上了二师弟等人的当,毕竟从道理上来说她才是孙道仲产业的直系继承人。   只不过她的社会经验毕竟浅薄,也想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虽然心中疑惑,毕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   好在她的智商够高,所以这时听到吴畏的问话,立刻就意识到吴畏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她猛的抬起头看向吴畏,“你怎么知道……”   “不但我知道,你家小姐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吴畏淡淡说道:“我到院子里站一下,秀云你给她解释一下吧。”   孙英半信半疑的看着吴畏推门出去,这才转身去看秀云。   秀云叹了一口气,大概能猜出吴畏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解释这件事。她看着孙英,轻声说道:“你不要埋怨我从前不告诉你。就算你一身武艺,也不过是个弱女子,那时候告诉你,你要忍不住回去,就是害了你。”   其实这件事当中的破绽非常简单,只不过是孙英不愿意去想而已。   她刺杀吴畏失败的事情自然是自己说出去的。但是破身这种本来就没影的事,又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当然是有人故意编排出来,好让她难堪。而最妙的是,这种事情关乎女孩子名节,孙英就算听说了,也没办法证实。   从这里再仔细考虑一下整件事情的走向,很容易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个谎言编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她排挤走。   要解释清楚也无非是几句话的事,吴畏之所以不直接告诉孙英,自然是因为这里面涉及女孩儿家的私事。他又是当事人之一,总要考虑孙英的感受。   听了秀云的解释,孙英沉默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秀云看着她,隐隐能够猜到她的想法。但是仍然劝道:“我从前不肯告诉你,本是怕你势单力薄,回去会吃亏。但是现在有将军为你撑腰,夺回家产甚至追究那些人的责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孙英的家换个地方,就算吴畏出面,多半也要费一番周折。偏偏奉天算是吴畏的基本盘,无论军政两界,他都吃得开。孙道仲那帮徒弟再手眼通天,总斗不过张云辉这只老狐狸。   若是实在不愿意费事,吴畏还可以让特科或者基地出手,文打官司武斗手,样样都吃定了那些人。   孙英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秀云问道:“这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如果不是这样呢?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秀云一愣,尚未来得及回答,吴畏已经在窗外淡淡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靠实力说话,哪有百分之百的公平和公正?你要是回去也只不过是拿回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至于会不会冤枉别人,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这个道理秀云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从吴畏的口中说出来,她仍然觉得很不舒服。   秀云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孙英,“这种事情总要你自己来拿主意!”   孙英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吴畏,很认真的说道:“我不能杀你为父报仇是不孝,引外人与同门师弟争夺家产更是不义。”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评书里说‘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孙英虽是一介女子,也愿意学一学英雄气概。”   秀云听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孙英,低声说道:“好姐妹!”   吴畏皱了皱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摇头叹道:“你们啊,为什么不能活得简单一点呢?”   说完转身推门出去,招呼溥觉等人跟自己离开。   孙英看着吴畏远去的背影,担心的说道:“他会不会生你的气?”   秀云微微一笑,摇头叹道:“我到是宁愿他会生气。”   第622章内宅之位   吴畏在这里官最大,所以他说要走,也没人敢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郡主格格不管饭。包括溥觉在内,大家都取了自己的马,呼呼拉拉的跟着吴畏往村外跑马。   溥觉其实很想知道观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吴畏心情不好,他也就没敢问。   这一年多以来,溥觉独挡一面,长了不少能耐,心想也渐渐不再单纯。   如果说从前他撮合吴畏和秀云,还是因为看中吴畏的英雄气概,那么现在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多了一丝别样心思。   吴畏从俄国回来的时候,后勤单位先乘坐俄国人的船走水路到达天津,随船的人当中,除了独立团之外,还有一部分在俄国讨生活的中国人。   俄国内战虽然结束了,但是边境并不太平,吴畏带着战车部队可以大摇大摆的走陆路,普通人就没那个能耐了。   陆路太危险,水路也不容易。北冰洋上倒是没有海盗,那可不是因为这里治安好,而是因为北冰洋风高浪急,航道险恶,每年的适航期又太短。来往的海船基本都是俄国海军,他不抢别人就算好的,怎么可能有船供海盗抢?就算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海盗,也都早早就冻饿而死了。   既然没有商船可坐,那么中国人回国就只能绕道欧洲,路途遥远不说,路上也不见得就安全。所以听说俄国海军会护送独立团的人回国,就有很多人把关系托到了吴畏的面前。   吴畏倒也没有矫情,只要开口的一体都答应下来,反正是叶皇消费,又不用他来掏腰包。   这些人在俄国讨生活,大多能说或多或少的俄语。自然攒了一肚子有关于吴畏的八卦,回到国内别的先不说,都拿吴畏的传闻来显摆自己消息灵通。   再加上吴畏无偿答应带这些人回国,大家承情,基本上都是自干水的吴畏粉,相当于一支软文大军。   八卦传得多,就有人收集起来编成话本来开书,这看着没有知识产权那一说,同行都可以开贴吧,所以看到市场反响很好,各位艺人一拥而上,连评谈大鼓太平歌词都开始说吴大将军战沙俄的话本。   据说本来俄国南方政府要比北方政府厉害得多,南方的男沙皇发兵八十万,诈称百万,把北方的女沙皇包围在叶卡捷琳堡,那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扎下十里连营,一个小村子里就有三万重甲骑兵。   眼看着北方政府坐困愁城,束手待毙的时候,城中恼了一位英雄,当然就是吴大将军了。我们私下说,就这个情节安排来说,主角出场太晚,不是大神估计就要扑定了。   也就是那时候竞争不够激烈,听众也有足够的耐心,这才没有出现扑街遍地的惨况。   简单来说,吴大将军冲冠一怒为女皇,带着五百校刀手杀透重围,三箭定乌拉尔山,杀得男皇一路西逃。   吴大将军紧追不舍,最后在一个叫吉普的地方用弓弦绞死了男沙皇,从些定下沙俄江山。   为了感谢吴畏救命之恩,俄国女皇情愿嫁给吴畏,让吴畏来做俄国的皇帝。但是我们吴大将军仰天大笑摔门去,我辈岂是那样人?就这样回国来了。   这话本槽点多得几乎吐不过来。但是偏偏就很得百姓的欢迎,如今凡是大一点的茶馆戏院,若是没有这个里番本子,多半主顾就会闹场,甚或吃了茶水,不给钱就离开了。   溥觉自己就在战场上拼杀过,当然知道吴畏不可能带着五百校刀手就能杀透十里连营,再说乌拉尔山在叶卡捷琳堡东边,吴畏要追亚历山大,跑到乌拉尔山去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打算抄亚历山大的后路?   真正让溥觉警惕的是另外一些远远没有传播出来的信息。主要是随同吴畏远赴沙俄的两个女人。   溥觉手下都是市井之徒,有文化的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像刘义守这样的就算干将了。   不过这帮家伙能混市面,也不是在胸口绣只哈士奇就算完的,多少得有点脑力,换个文雅一点的说法,那就叫劳动人民的朴素智慧。   劳动人民的朴素智慧们提醒溥觉,这俩女人明显另有所图。   溥觉对肖媛不熟悉,可是认识吕兰清,想起当初在日本的时候,这女人就有事没事围着吴畏转,立刻就知道这事有问题。   他是一直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三妻四妾的。只不过珠儿有秀云撑腰,在内宅把溥觉管得死死的,这话也就在外面吹牛的时候能说说。   但是转到自己姐夫这里,话就得另说了,吴畏要三妻四妾了,自己老姐往哪里放?   所以现在看到秀云把吴畏赶出来,他比谁都着急。   吴畏出行,玉珍局自然是要跟在身边的。溥觉知道玉珍局很早就跟吴畏,心眼也比较灵活,瞧个空子凑过去,问道:“大帅心情不好啊。”   玉珍局一开始没想起来“大帅”是谁,然后才反应过来,向溥觉笑道:“放心,司令又不会跟咱们发火。”   溥觉摇头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对,咱是干什么的?得为大帅分忧啊。”   玉珍局知道溥觉从前就给吴畏当过警卫营长,听他这么说,很自然的就以为这是前辈在传授经验,立刻把耳朵立了起来,在马上拱手说道:“四哥您说怎么办?”   溥觉正中下怀,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说:“最好找大帅的朋友来。”   玉珍局挠头道:“钟记者倒是约了司令喝酒,可是要等到晚上啊。”   溥觉一笑,“我倒知道一个人。”   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说话时,前面的道路上出现了几个军装骑士,看到吴畏一行,立刻高声叫道:“是吴将军吗?”   他们出现的时候,吴畏的警卫们就已经警惕的迎上去展开拦截的队形,这时听到那边的问题,玉珍局连忙催马跑了上去,大声叫道:“你们是谁?”   那人松了一口气,高兴的叫道:“我们是总统府的,总统召见吴将军。”   玉珍局回头看了溥觉一眼,心说你那朋友看来是用不上了。没想到溥觉并不气馁,反而很高兴的向玉珍局挤了挤眼睛,“正好,咱们去总统府。”   第623章再见叶知秋   吴畏的心情再不好,叶知秋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的,所以立刻就跟着那个传令官改道去总统府。   叶知秋的总统府在首都师叛乱的时候基本上被毁了,就算没变成废墟的也都成了妥妥的危房。   所以现在的总统府是在从前的基础上推倒重建的。   由此可见,最近一年来共和国的日子应该是变得好过多了,不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修院子。   以现在京中的局势,就算叶知秋要穷奢极欲,也要政务院配合才行。   吴畏跟着传令官进了总统府,这才发现总统府虽然是在从前的基础上翻盖的,但是并没有延续从前的格局,所以吴畏走在其中竟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陌生。   好在叶知秋常待的地方,仍然是从前的格局,那场战争,也没有让总统府中的小湖变成桑田。   叶知秋仍然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吴畏的到来,看到传令官身后的吴畏,他招手示意吴畏过去。   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吴畏刚从外面进来,一时还不能适应。所以只能模糊的看到叶知秋的身影。   直到走进叶知秋的面前,他才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然后愕然发现叶知秋竟然苍老了很多。   看到吴畏毫不掩饰的吃惊神情,叶知秋苦笑了一下,挥手示意传令官出去。然后才向吴畏说道:“岁月催人老,古人诚不欺我。”   吴畏一脸的不以为然,心如这事还用古人告诉你?我用笨着都能想得出来。   叶知秋坐在椅子上,看着吴畏问道:“作俄国大公的滋味怎么样?”   吴畏耸了耸肩,“共和国好像没有禁止官员接受别国馈赠的要求。”   “你把那么大一片土地叫做馈赠?”叶知秋笑道:“那么俄国的这位女皇陛下可够大方的。”   吴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倒不担心叶知秋强迫他把东西伯利亚合并进共和国,别说他说了不算,就算他能作主,估计叶知秋也没兴趣要。不毕竟那片土地就在那里,叶知秋也没让人去占领它。   一般来说,中国统治阶级的传统思维方式当中,对于太过偏远,行政命令难以到达的土地从来都不热心。从某些方面来看,这有点像是有良心的房地产开发商,拿了地就要开发,不能开发的土地白给都不要。   这里唯一的问题,无论是统治阶级还是地产商,有良心的时候,通常都捞不到什么好处。   果然叶知秋并没有继续纠结吴畏的俄国封地,他看着吴畏,缓缓问道:“俄国大使要求见我,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经济援助吧。”吴畏想了一下回答道。   叶卡捷琳娜从来没有向他说起过这种事,但是吴畏很清楚她想要什么。两年内战当中,俄国的经济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特别是吴畏挥军莫斯科的过程当中,基本上把莫斯科工业带打了个稀巴烂。就算叶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开挂,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才能追赶上欧洲邻国的脚步。相比之下,直接向共和国申请援助就是一个比较节省时间的办法。   叶知秋对于吴畏的回答很满意,基本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般来说。”吴畏说道:“我不建议帮助自己的邻国强大起来。”   叶知秋愣了一下,摇头笑道:“你这么说,女皇会很失望的。”   吴畏站在他的面前,冷静的看着他,“但是至少现在来说,一个虚弱的俄国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叶知秋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琢磨吴畏的用意。   吴畏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应该有选择的帮助俄国,比如只支援重工业。”   他看着叶知秋,解释道:“国家需要重工业,但是平民更需要面包。”   “所以一个平民吃不到面包的重工业强国并不可怕?”叶知秋问道。   吴畏摊了摊手,算是默认。   叶知秋沉默下来,用手示意吴畏自己去倒茶喝,自己开始闭目沉思。   这又是一个新习惯,叶知秋通常喜欢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果决,至少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权衡利弊时的样子。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在权衡利弊的时候,他的样子显得很有些苍老。   吴畏走过去给自己倒茶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说实在的,吴畏真没想过会有人不敲门就进叶知秋的书房。   开门的人是叶黛,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半碗散放着浓烈气味的汤药。   看到房间里的吴畏,她惊喜的叫了一声,让吴畏很担心她会打翻手里的托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黛问道:“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吴畏宠溺的摊了摊手,“昨天刚回来,你的伤都好了?”   叶黛笑了一下。走近后,吴畏发现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伤都好了,但是医生说伤了元气,需要调养,所以每天都要喝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向吴畏抱怨道。   吴畏也笑了起来,自古至今,调养这个活都是不属于平民百姓的。也就是叶黛才会抱怨这个。   他走过去接过叶黛手里的托盘,把它放到叶知秋手边的桌子上,一面向叶黛说道:“还是要多运动,多晒太阳。”   “我和卫卿姐学了一套拳脚,回头练给你看。”叶黛兴致勃勃的说道。   吴畏笑了一下,看叶知秋仍然闭着眼睛,并没有吃药的意思,就从他的身边走开,给叶黛倒了一杯茶水,向她说道:“秋女侠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叶黛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黯然向吴畏说道:“我和卫卿姐经常去看秀云的,只是劝不了她。”   吴畏苦笑了一下,秀云看起来柔弱,心里的主意却正,加自己都拿她没办法,更不要说秋卫卿和叶黛了。   他伸手揉了揉叶黛的头发,笑道:“我知道,别愁眉苦脸的了。”   叶黛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叶知秋咳了一声,顿时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刚才吴畏揉自己头发的样子显得很暧昧。   她连忙走过去,向叶知秋说道:“父亲,该吃药了。”   叶知秋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看到刚才两个人的动作,睁开眼睛看了看叶黛,就端起药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喝过汤药,用叶黛递来的毛巾探了嘴,叶知秋这才向叶黛说道:“难得中正回来,你给程斌打个电话,让他来吃午饭。”   第624章总统府的午饭   程斌来得比吴畏想象的要晚一些,原因自然不难理解,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国家的总理,不只是叶知秋的毛脚女婿。到了他这个层次,这样的亲戚关系反而可能造成困扰。   程斌当然已经知道吴畏昨天就回来了,一见到代替叶知秋到门口迎接他的吴畏就连声抱歉。说他昨天本来应该去迎接吴畏的,无奈事情太多耽误了。   吴畏一面满脸堆笑的和程斌虚应故事,一面在心里腹诽程斌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程斌这个总理算是事物型官员,他自己又是一个勇于任事的主,事务繁忙是很正常的。但是像程斌这样的地位,他又没有领导要随时汇报工作进度,无论是时间还是沟想挤还是有的,所谓的事物繁忙,多半就是借口。   吴畏猜测程斌不愿意提前见他,应该和京里的局势有关。毕竟吴畏现在手里虽然没有兵,但是在军届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的。程斌既然知道吴畏不可能站队,自然不愿意这个时候站出来刷存在感。然后被人当成靶子打。   叶知秋虽然看起来疲惫,但是工作倒是比从前少了很多,至少可以按时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他开玩笑的向吴畏解释,自己如今是借了程斌的光,总算是不用天天批公文了。   程斌自然要客气一下,但是吴畏却感觉到餐桌上有一种淡淡的尴尬。   说起来坐在这里的几个人和吴畏关系都不错,吴畏自然不能眼看着气氛变得奇怪起来,于是主动询问起国内的发展情况来。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正是程斌主持政务院的时候,他本来就熟悉政务院的工作,当时又有叶知秋的支持,趁着吴畏追击俞世远叛军,沿途大肆骚扰地方的机会派人重新掌握地方权利,然后再接着清查出一系列问题的名义开始对其他省份下手,很快改变了中央与地方之间的权利分配,第一次真正将政务院的命令贯彻到了地方村镇。   随着地方权利的逐渐回收,程斌得以更加有力的贯彻自己的施政理念,从前在他主持工业布局时遇到的困难纷纷迎刃而解。   有了强势的中央政府,共和国的资源得以被全部调动起来,很快就开始焕发出让人惊叹的热情。按照政务院的估计,今年国库的收入可能会比去年翻上一番。   吴畏看叶知秋和叶黛的神色,显然他们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于是真心实意的恭维了程斌一番。   程斌自然是要客气一下的,餐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叶黛对于自己未婚夫和父亲之间暗暗的紧张感一直都很担心,只是叶知秋和程斌多少都有一些传统的大男人主义倾向,对她的努力一直不怎么响应。反倒是和吴畏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觉得特别的轻松愉快。   这个时候见到吴畏成功活跃了餐桌上的气氛,于是就主动把话题引到吴畏身上,轻笑道:“俄国女皇真的很美吗?”   吴畏愣了一下,看了看叶知秋。当年叶知秋出访欧洲,在法国曾经见过同样出访的叶卡捷琳娜。当时尼古拉斯二世刚刚遇刺身亡,叶卡捷琳娜在斯托雷平和龙德施泰特的支持下对沙皇的死讯秘而不宣,只说是受伤,然后叶卡捷琳娜曾经代表沙皇会见了叶知秋。   当时叶知秋已经从吴畏的口中得知了尼古拉斯二世遇刺的消息,为了配合叶卡捷琳娜,在会面后盛赞皇后的智慧和美丽。算是给叶卡捷琳娜的个人形象做了第一篇软文。   所以叶黛想知道叶卡捷琳娜是不是漂亮,完全可以直接问叶知秋。她来问吴畏,显然另有用意。   吴畏这样的人要是不想进坑,基本上就不会进去。所以立刻装傻,去看叶知秋。   吴畏和叶卡捷琳娜的故事都出里番了,要说叶知秋和程斌不想听八卦那绝对是瞎扯。不过这翁婿两个怎么说也是这个国家权利榜上头两位的人物,就算吴畏不是外人,总要顾念身份,所以听叶黛问起,两个人的兴趣立刻就被提了起来,没想到吴畏太机灵,根本不接这个话茬,反而把皮球提到叶知秋这边来了。   叶知秋咳了一声,无奈的看了叶黛一眼,说道:“不要在背后评论邻国的君主。”   叶黛撒娇的说道:“现在京城都传遍了,我只想听真实的说法。”   面对叶黛,这三个权倾朝野的男人都显得很有耐心。程斌笑道:“中正兄这也算是扬威异国了。”   吴畏哈了一声,没有接话,叶知秋说道:“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   叶黛不服气,“私下说说都不行?”   “举头三尺有神明。”叶知秋淡淡说道:“问心无愧的时候总是好的。”   吴畏下意识的觉得他这是话中有话,他强忍住去看程斌反应的愿望,低下头去装没听见,专心对付面前的松鼠桂鱼。说实在的,在俄国啃了一年的黑暗料理,就算是吴畏这样对美食没什么兴趣的人,都觉得豆腐脑无论怎么吃味道都好极了。更不要说总统府厨子的拿手菜了。所以此时吴畏装傻居然也装的心安理得,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吃鱼的时候,吴畏听到程斌淡淡说道:“最近京里传的确实有些过分,已经有人向政务院要求查禁影响两国关系的文学作品。”   吴畏眼皮一跳,抬头去看程斌,就听见叶知秋问道:“俄国大使馆抗议了吗?”   程斌摇了摇头,“就是有人说在没引起友邦惊诧的时候赶紧消除影响。”   叶知秋摇头笑道:“这些人为了国事也是操碎了心。”   这回连叶黛都笑出声。   等三个人笑完,叶知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国事和平常人家过日子其实没什么两样,要送人情,总要人家开口求你。万一人家没这么玻璃心呢?咱们先弄个鸡飞狗跳,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程斌刚才把这些评弹戏曲统一称作“文学作品”就已经表明了态度。现在得到叶知秋的支持,自然就更加坚定了决心。   实际上自从他主持政务院之后,总统府的权利已经大为缩水,这种查禁市面的事情本来就是政务院的职责。就算叶知秋支持查禁,程斌也可以顶着不办。不过像现在这样府院一致,程斌身上就没什么压力了。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先谢过了叶知秋,然后又向吴畏点了点头,示意他尝尝自己面前的菜。   第625章看不见的手   一顿饭虽然吃得跌鸾起伏,但是好在还算圆满。至少吴畏肯定是吃饱了。   叶知秋吃得不多,现在还多了一个午睡的习惯,所以吃过午饭就离开休息去了。   程斌和吴畏难得见面,自然明白这是叶知秋故意给他们创造的机会,所以起身送叶知秋离开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两个共和国最耀眼的年轻人相视而笑,程斌向吴畏笑了一下,“你知道。”他说道:“翁婿战争。”   吴畏笑了起来,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知道这个说法?”   程斌一笑,无论施政还是战争,情报都是必不可少的,吴畏穿越之前,各大公司的情报战打得如火如荼,涉及的金额都是天文数字,就可以看出情报的重要性。   程斌是从基层一路干上来的,不是萧逸之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名士,也不是吴有利这种被利益侵蚀到骨头里的老政客,自然很注重民间的反馈,顺便收集一下和自己有关的情报也不算什么问题。   总统府的佣人撤去餐具,换上茶盏,叶黛亲自去取了茶来。向两个人悄声说道:“这是别人新送来的武夷山云雾,我父亲还没喝过呢。”   程斌向吴畏笑道:“这可是拖了你的福,我来可喝不到。”   叶黛叹了口气,向吴畏解解释道:“他来我还真不敢偷这茶叶出来。”   吴畏摇头笑道:“你们这分明是拿我当mt用啊。”   另外两个人都笑,叶黛问道:“mt是什么?”   “就是战车。”吴畏笑道:“用来吸引火力。”   吴畏的战车部队在俄国大展神威,程斌和叶黛都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吴畏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召回国内。   所以叶黛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很感兴趣的追问起细节来。   要说起来,叶黛是燕京出身,又在总统府和政务院都担任过职务,要说精英程度,比起秋卫卿也不遑多让。不过她毕竟年轻,又家境优越,没什么愁事,父亲和未婚夫不和就算是天大的事了,所以在面对亲人的时候就会恢复少女的本性。只不过这种性格放眼全世界,能有资格见识到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吴畏和叶黛描述战车部队的时候,程斌就显得有些走神。吴畏以为他急着回去办公,就抽了个空问程斌要不要先走。   程斌犹豫了一下,向他说道:“你想过回来后做什么吗?”   吴畏皱了一下眉,向程斌摊手说道:“估计应该是训练新军吧。”   俄国一战,装甲部队的战斗力已经明确无误的体现出来,共和国有没有大清国公马传家的祖训,要说不会组建自己的装甲部队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吴畏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程斌向吴畏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表情,然后说道:“我听说总参准备组建石家庄战车学院,估计是不打算让你直接带兵了。”   吴畏呃了一声。以程斌的精明,这个消息多半是没错的了。看起来顾雨等人终于变聪明了,既然舍不得自己练兵的本事,又不给自己指挥部队的权力。而且这次都不让自己留在北京了。   只是这帮家伙就没想过,就算自己不是部队主官,学员难道不是战斗人员吗?再说以石家庄到京城的距离,对于装甲部队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安全。   现在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昨天蓝晓田为什么没有和自己提起这件事。   程斌看到吴畏沉默不语,继续劝道:“以你现在的身份,继续从军肯定没什么发展,不如转到政界来,先从政务院的工业部干起来,这个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一段时间后外放,就能主政一方。到时候你我配合,遥相呼应,何愁中国不兴?只是要委屈你先在我手下了。”   吴畏容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叶黛笑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着急了。”   叶黛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程斌也叹道:“当然是从我当上这个总理之后,时不我待啊。”他说道“在日本的时候我才发现,邻国的工业水平都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中日之战,我们胜得实在侥幸。若不迎头赶上,我们只会离世界水平越来越远。”   吴畏看了看两个人,无奈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能叹气,那我只好也叹一下了。”说完他还真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说道:“军事和工业,就像这两支手,自然都是越强壮越好,只有哪一支强都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他看着程斌,“可问题是,现在并只不是两只手的问题。你到底和总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们俩怎么还不结婚?”   程斌吃惊的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毛。叶黛在一边轻声说道:“中正又不会害你,告诉他吧。”   吴畏并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府院不和从建国就开始存在了。但是那个时候政务院在萧逸之的领导下羸弱不堪,也就能在名义上给叶知秋当个对手,基本上叶知秋可以吊打政务院或者国会。也就是两个机构绑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有点抵抗力。   但是程斌领导下的政务院已经成了实权机构,这个时候再闹府院之争,内耗就太严重了。而且以吴畏的身份和能力,夹在中间也为难,只怕每天就忙着救火了,什么事情都别想干。   程斌犹豫了一下,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政治理念的事?”   原来程斌是妥妥滴工业党,觉得国家实力上去了,那么强国强军都只是顺势而为的事。所以一直主张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无限的扩大再生产上面去。   但是叶知秋却希望工业发展的速度能慢一些,等等它的人民,起码要让大多数人吃饱肚子先。   事实上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分歧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农业方面的。毕竟程斌虽然要削减军费开支,裁撤部队,但是主要目标是那种没有战斗力,还要消耗军费的部队,对于训练精兵他是执支持态度的。在他的计划里,要在全国保留八到十支陆一师或者二十八师那样能打能抗,战无不胜的部队。这些的计划总体来说不但不会削弱国防军的战斗力,反而是一个提高。   但是在农业方面,程斌觉得在现在生产能力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无法大幅度提高粮食收成。既然反正靠种地也吃不饱饭,还要浪费大量的人力,不如主要依靠粮食进口,把农村的人力资源解放出来,加入到工业生产当中去。   吴畏很认真的听了程斌的话,对于他的看法不置可否,想了一会才问道:“你哪来那么多资金发展工业?”   “可以募集民间资金。”说到这个,程斌就兴奋起来,“现在美国正在打仗,很多美国商人也愿意到国内来投资。”   吴畏愣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控制这些资金的流向?”   “可以让市场来调节啊。”程斌毫不在意的说道:“市场会把最合适的投资保留下来。”   吴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叹道:“幸好我现在听你说了这些。”他说道:“想不到你居然相信市场这支看不见的手。”   第626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提出市场自动调节理论并不丢人,毕竟直到一百多年后,世界经济学界还在拿这套理念混经费混人脉。而且这个还属于政治正确的范畴,不这么说相当于自绝于专家。   基本上相信市场的自动调节能力与相信资本家的良心一起,并称经济学界的两大常青树,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   事实上即使在被一个叫做苏联的庞大帝国打脸之后,经济学界也没有因此改变看法,倒是有点节操的专家们在改口后很快被改行了,省下的要么是一心只关心自己经济状况的专家,要么是一心只研究本专业纯理念,从不知有历史为何物的天才。   程斌肯定不是专家,当然也不是天才,因为吴畏已经把俄国的工人运动染上了颜色,既然苏联已经不可能出现,当然程斌也不可能师从地图头。   所以吴畏很关心是谁告诉程斌这套理该的,现在他算是有点明白当年诸葛亮听说刘备扎下十里连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结晶程斌很自豪的和吴畏说,这完全是的自主知识产权。   后世的经济学家们只所以在被苏联打脸后还能继续混饭吃,完全是因为经济学理论不像理工科那样需要证伪,所以即使被人举出一万个反例,专家们们也永远有第一万零一条变形等在那里。   虽然程斌不会坚决不醒,但是吴畏也没有一万个理由,所以他在听说并没有一个人来给程斌支招之后,就很明智的决定不去和程斌讨论这个理论的正确与否。同时也决定坚决不趟程斌的混水。   这件事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毕竟现在欧洲列强都在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美国人则在自顾不暇,也没谁有时间来帮助发展中国家确定进阶路线。   既然这样,吴畏就开始关心下一个单元。为什么程斌和叶黛已经订婚那么久,却仍然还不结婚。   如果是在一百多年后,两个当事人被亲朋好友当面问起这种问题的时候,多半会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一句“又不耽误什么事”。但是在时,还是让叶黛羞红了脸。不过她倒是没有责怪吴畏冒失,而是抬头去看程斌。   程斌身为准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当仁不让,很委屈的向吴畏说道:“我和总统提过了,他没答应。”   吴畏一脸的莫名其妙,“是没答应还是不答应?”   程斌发现吴畏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很是松了一口气,撇了撇嘴。总算还记得叶知秋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所以并没有乱说话,只是简单阵述了一下当时的经过。   当时程斌正在叶知秋的书房里商量事情,看看叶知秋心情正好,程斌就趁机提出婚事的事情来。   没想到叶知秋听了沉默不语,先是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然后一言不发的推门走了,把个程斌在书房里晒成了干。   吴畏听了,简直惊了个呆,心说这就完了?就算叶知秋的书房没后门,怎么也得在程斌的脑袋上敲三下吧。   可惜程斌没有猴哥那么好的运气,这事还真就完了,所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是因为读者除了生气,完全拿作者没什么办法,最多在一怒点叉,然后在书评区留言痛骂作者一顿,如果遇上勤快的作者,也许还能混个秒删的待遇。当然如果遇上我这种人,多半能挂好几天都没人知道。   所以吴畏此时虽然也很生叶知秋的气,然后并没什么卵用。说实话他很不理解叶知秋到底在想什么,你女儿都跟着人家跑日本去了,不嫁给程斌难道还会有人要?   程斌毕竟还有政务院的一摊正事要办,虽然和吴畏一起吐槽很有益身心健康,但是仍然很快就离开了。   叶黛因为上次受伤的原故,一直在家中修养。现在伤势好了,又开始照顾叶知秋,所以并没有工作。程斌主持政务院后,总统府的事务少了很多,所以叶知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心好操,叶黛这个秘书也足够轻清闲。   所以听说吴畏约了钟笛等燕京学子一起吃晚饭,就立刻嚷着也要去。   吴畏心痛叶黛,倒也愿意让她经常出去散散心,于是在离开的时候答应到时候开车来接她。   没想到快到赴约的时候,叶黛却亲自找上门来,和她一起的,还是秋卫卿。   秋卫卿现在已经政务院下属的国税局局长,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是她的样子却并没有怎么变,仍然像从前一样英姿飒爽。   九月末的京城,秋老虎仍然肆虐,所以秋卫卿穿了一件真丝上衣,阔腿裤子,平底鞋,看起来就和京城里那些接受过新式教育,又家境优越的女学生们没什么两样。   吴畏的情感世界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很多改变,再见秋卫卿的时候,也就没有从前那样紧张,居然还能开几句玩笑,再不是从前相顾无言的局面。   看得出秋卫卿与叶黛的关系真的很好,应该是叶黛给她打了电话,又用了总统府的车去政务院接了人,才一起过来。   叶黛在日本的时候很羡慕吴畏自己开车,很快就付诸行动,现在开车的水平很不错,只看车技的话,让人很难猜到是个女司机。   有总统府的车坐,司机还是叶黛这个天之骄女,吴畏自然不会再开一辆车。只不过他坐进叶黛的汽车里后,秋卫卿就跑到前面的副驾驶位去了。   在路上,秋卫卿看似无意的问道:“兰清在俄国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吴畏笑道:“你看她是不会给我添麻烦的人吗?”   叶黛则笑了起来:“古有红袖添香,今天有美人给你添麻烦,也算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吴畏大笑了起来,在里猜测秋卫卿的意思。他知道秋卫卿和吕兰清私人关系极佳,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的关系绝对不是闺蜜那种意义上的好友。所以秋卫卿还真没什么立场替吕兰清向吴畏告罪。   他心思疾转,脱口向秋卫卿问道:“她说我什么了?”   秋卫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摇头叹道:“梦里不知身是客。”   吴畏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句词是李后主的浪淘沙,后一句就是一晌贪欢,正是他和吕兰清第一次的时候,吕兰清说过的话。   第627章心虚的感觉   这句用诗词其实正好是吴畏当时心境的正确反应。   说实在的,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当时的情景下,无论是吴畏还是吕兰清,对于能否继续活下去都没什么信心,绝望和压力并存的情况下,两个相互间很有好感的成年男女之间的事情当然是水到渠成。   但现在的问题是,现在两个人都活下来了,这段关系就变得很奇怪。   吴畏不能承诺给吕兰清合适的地位,以吕兰清的性格,也不可能会给他做妾或者成为外宅。而且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吕兰清在吴畏的面前才会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这完全可以认为是吕兰清明知自己和吴畏在一起的机会渺茫,所以才难得任性的结果。   现在听秋卫卿说起,吴畏下意识的看了叶黛一眼,转头向秋卫卿说道:“她告诉你了?”   “她要去法国了。”秋卫卿叹道:“不能相濡以沫,就当相忘于江湖。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不然你以为我很愿意参加这次的聚会吗?”   吴畏当然不知道,秋卫卿仕途一路走高,与丈夫的感情却出现了裂痕,王廷均虽然深爱妻子,但是对于秋卫卿出任政府高官却颇有微词。   王廷均自己任职的外交部里就有不少女性公务员,但是却并没有身居高位者,国内女性接受新式教育的时间不长,即使妇女解放运动已经和工人运动一起从国外传进来,但是在国内的基础不行,大多数新女性即使接受出门工作的机会,也只满足于文字工作。像秋卫卿这样有知识有能力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起初王廷均对于妻子的工作能力受到肯定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谁都愿意有个让人羡慕的妻子,但是随着秋卫卿的官越当越大,关于她在高层另有靠山的传言就越来越多,毕竟如果是两人共同的靠山,没理由只升秋卫卿的官。   秋卫卿在政务院洁身自好,想编排她的绯闻也不容易,而且看秋卫卿升官的势头,绯闻的男主角编得小了也罩不住。特别是秋卫卿当上局长之后,提拔她的人至少也得是副国级以上了。   按这个标准,程斌显然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但是这位先生主持政务院之后,开始展现他从前没有表现出来的杀伐决断,处理起异己来手段狠厉,偏偏消息又极为灵通,很多人都传说他手里有从前萧逸之留下的情报网络,而且又能得到叶知秋的报支持。背后有什么动作自然瞒不住他。   这样一来,传程斌的绯闻就很有些危险,再加上他总统女婿的身份,弄不好就要同时惹上共和国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就为图个嘴爽冒这么大的风险,还没有国外的退路,自然没人愿意去干。   于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听说了秋卫卿曾经与吴畏同舟回浙江,而且还曾经作为吴畏的女伴一起出席过杜迪夫人的宴会。   对于老外来说,临时搭个伙参加正式宴会不算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在国内人的眼中看来,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秋卫卿的升迁时间几乎就在吴畏飞黄腾达之后,特别是程斌主持政务院之后。这些人不去想这是因为程斌要大力发展工业,国内能跟得上他思路的人实在太少,秋卫卿有吴畏的指点,能被程斌重视自然不言而喻。   联系到程斌与吴畏交情莫逆,秋卫卿和吴畏之间的关系也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而另外让人安心传谣的原因是,吴畏在国内文人当中一直是以大老粗的军方将领形象出现的,大家不怕他能找到报复的机会,风险小收益大,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干。   这样一来,谣言就越传越厉害。特别是在吴畏与叶卡捷琳娜的暧昧关系被编成评话满城传唱之后,作为故事主角之一的吴畏自然更受关注,秋卫卿算是免费中枪。   如果这谣言传的是别人,王廷钧当然不会相信,但是他偏偏知道妻子与吴畏交往甚密,有一段时间几乎书信往来不断。当时王廷钧自然是选择相信妻子的,但是现在三人成虎,就算老王姓曾,都没办法不起疑心。   王廷钧倒也没有和秋卫卿去对质,这点起码的理智他还是有的。但是秋卫卿何等聪明,只从王廷均的神态反应上就能看得出来。   本来秋卫卿以为和王廷钧谈谈,把话说开就没事了。女人出来工作,想不接触男人是不可能的,今天传吴畏,明天还不定要传什么人,总是这么猜来猜去,那就不用干别的了。   没想到王廷很同意秋卫卿的解释,但是却要求她辞去工作,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毕竟他们的大女儿现在也已经五岁了,到了起蒙的年纪。王廷均自问学识比不上妻子,就希望能由秋卫卿来作这件事。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正当的理由,但是秋卫卿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自幼就心怀大志,曾经写下“何言女子不丈夫”的诗句,以巾帼英豪自居,眼看着在自己的努力下,共和国的税务制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半途而废?   王廷钧对她拒绝自己的提议并不意外,但是显然很不高兴,现在夫妻两个人正在冷战。   秋卫卿也算是绝了,平时她自家人知道自己家事,知道和吴畏之间说不上光明磊落,所以一直都很注意与吴畏之间联系的方式。但是现在谣言满天飞,又与自己丈夫冷战的情况下,她反而不肯避嫌了,听叶黛说今晚从前的同窗们要请吴畏吃饭,就主动一起过来。   其实这也是秋卫卿虽然要反抗,但是还没有失去理智的原因。她要和吴畏谈吕兰清的事,当然要找机会面谈,借着这个机会总比两个人单独见面要好得多。   说到底,秋卫卿并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只不过是强者下意识的反抗而已。   吴畏虽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但是听了秋卫卿的话,也知道她意有所指,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又转头去看叶黛。   没想到叶黛已经注意到了他的样子,笑道:“你们别管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只带了眼睛和手开车,可没带耳朵。”   另外两个人几乎一起鄙视她,说得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私情一样。只不过鄙视之后,二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心虚。   第628章同学聚会   从前钟笛的那些同学们如今大多身在政界,虽然还没有人能像秋卫卿那样权倾一方,但是前途也都一片大好。毕竟大家都是名校毕业,条顺盘靓,先天的条件就比别人好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想把所有人都攒齐并不容易,据说这几年他们也聚会了几次,但总是文齐武不齐。   这其中有些人是真有事,比如钟笛在日本混了那么久,他就不可能打飞的回来喝酒,有聚会肯定会缺席。   但是显然也有人觉得这种聚会不是那么有吸引力,所以当自己的精力兼顾不到的时候,自然也就不来了。   不过这一次,大家到得非常齐,所在有京城的人都到了。毕竟吴畏的前途再莫测,地位摆在那里,几乎不可能倒台,这种大腿不是谁都有机会抱的,能抱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抱紧的。   同学见面,虽然再不复从前的纯真,感情毕竟还是不一般的,大家互相说笑,也算是其乐融融。   这次聚会还是罗周道赞助,不过以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用巴结同学们了,掏这种钱也算是图个高兴,毕竟同学们的仕途再佳,单论钱的话,至少在很长时间内是没办法和他比的。   见到吴畏,罗周道比谁都高兴,他的第一桶金可是吴畏给的。当然也有遗憾,当初他要分给吴畏干股,被吴畏拒绝了。现在每每想起来,就忍不住后悔得拍大腿,这要是他的生意有吴畏一份,打起不败军神的旗号来,放眼全国哪里不可去得?   至少每次提起吴畏来,罗周道的老子都要埋怨他几句,做生意一定要有眼力,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能放过呢?   所以这次见到吴畏,罗周道比谁都热情,当然他在商言商,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需要顾作矜持。   吴畏对这帮从前的旧识还是很亲热的,无论态度如何,都是一视同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周旋。和这些人在一起,他才有前世那种同学会的感觉。最爽的是,那个干得最好的人这次是自己。   吴畏到得很早,不过很多人比他到得还早,看到吴畏和叶黛秋卫卿同车过来,诸位同学们的眼神都很莫测,吴畏和秋卫卿之间的绯闻可能还没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毕竟平头百姓们不知道秋卫卿是谁,倒是对沙俄女皇更感兴趣。   但是在座这些人可都是认识秋卫卿的,而且都在政界打混,正是绯闻传播的主场,要不知道除非把耳朵塞上。   所以这个时候看到两个绯闻主角一起登场,大家都有一种身在戏中的感觉,就连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总统千金都差点忽略了。   罗周道这个时候尽显商人本色,抢上一步拉住吴畏,顺便还和他身边的两位美女打招呼。对于他来说,叶黛虽然是总统千金,本身却没什么能量,秋卫卿却不同,手里执掌税收政策,真正掌握着他这样实业商人的命脉。如果在三个人当中让他选一个,多半老罗要选秋卫卿。   不过秋卫卿在学校的时候就崖岸高洁,从不和他们搅在一起。要说起来,几次参加大家的聚会,都和吴畏有关。所以如果罗周道要单纯巴结她,多半是要吃闭门羹的。既然她是看吴畏的面子过来,那自然是陪好吴畏就等于陪好她了。   秋卫卿也不避嫌,和叶黛一左一右的陪在吴畏的身边,惹得大家浮想联翩。罗周道也在心里嘀咕,总不成秋卫卿这是要把王廷钧踢了?那个满人格格又怎么办?   在场诸人的心中,倒是有意无意的把叶黛给忽略了,虽然叶黛和吴畏表现得也很亲密,但是大家都知道吴畏是叶知秋爱将,又和程斌交称莫逆,叶黛和他熟悉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再说也没人相信,吴畏有本事ntr堂堂一国总理。   钟笛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他现在是京华时报的名记者,虽然还比不上肖媛,但是肖媛地位特殊,不是楚白能使唤动的,现在有了钟笛,当然不用白不用,所以现在钟笛在报社基本上相当于大半个主编。权利大了,事务自然也多,今天临时审了两篇稿子,来得也就晚了。   他进门的时候就听人说起吴畏已经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美女,当时就在心里嘀咕。心说难道吴畏这是把媳妇领来了?可是另一个美女又是谁?   结果进门一看,顿时惊了个呆,吴畏左依红右偎翠,居然是叶黛和秋卫卿。   钟笛倒是知道这两个人和吴畏的私人关系都不错,但是没想到她们会主动陪吴畏来赴宴。要知道叶黛他倒是邀请了,秋卫卿他根本就没打主意。   这个倒不是他看不起秋卫卿或者秋卫卿看不起他,实在是秋卫卿本来就很少参加交际,就连政务院的宴会她都是说推就推,程斌也只能苦笑。最近她更是主持修定税法,为了避嫌,自然更不容易请动。想不到吴畏这么大的面子,连她都主动来了。   酒宴还是安排在会英居,这次梁老板总算是认识几位大人物了,跑前跑后的忙个不停。他虽然是胡光的外甥,在京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这里在坐的人物当中,很有几位是连胡光都惹不起的,特别是吴畏,那是连副总理都不放在眼里的主,他自然更不敢怠慢。   钟笛因为工作的关系,为人处事比从前圆滑很多,进门先向大家团团作了个揖,连声告罪。   当然也没人真的怪他,都知道这家伙和程斌吴畏都是好友,早不是从前那个没什么背景的热血青年了。   喧嚷了一番之后,钟笛来到吴畏的身边,向叶黛和秋卫卿笑道:“二位,是不是给我腾个位子。”   他是真心替吴畏着想,这两个人虽然才貌俱佳,但是全都名花有主,实在招惹不得。   叶黛因为程斌的关系,和钟笛也很熟悉,嫣然一笑,主动让出座位,换到了秋卫卿的身边。   钟笛坐到程斌的身边,看着服务员上茶后离开,这才向吴畏低声说道:“美国总统死了。”   吴畏一愣,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   “应该是三四天前。”程斌低声叹道:“现在消息还不确定,听说是遇到了刺杀。消息是从美国大使馆传出来的。”   吴畏吃惊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629章学习的目地   吴畏回到总参招待所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疲倦的表情,在门口下车后,他就对陪在身边的玉珍局说道:“让于靖或者许晨剑来见我。李康在城里吗?”   于靖的商号虽然已经开了十多家分号,但是因为总号设在京城,所以他通常不可能往外跑。   而许晨剑身为基地的负责人,主要的工作就是保护资金的安全,一年中的大半时间自然也要留在京里。反而是李康,因为他名义上的工作是陆一师善后管理处负责人,这个名头在衙门众多的京城太没有存在感,所以他把管理处设在旅顺,不过他对于陆一师阵亡官兵的抚恤金和伤残士兵的生活情况一直都非常关注,常年在外面跑,所以吴畏也没指望能随时找到他。   玉珍局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开去安排,就看到留在住处的卫兵小跑着过来,向两个人敬礼说道:“将军,有人在等您。”   陈家豪和克莱斯特已经在这里等待吴畏很长时间了,基本上他们在吴畏离开去参加聚会之后就来了,然后一直等到现在。   陈家豪已经喝了一壶咖啡,去过两次卫生间,脸色完全垮了下去,在京城当了几年外企高管,陈家豪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吃苦耐劳的年青人了,熬夜对他来说也变成一件辛苦事。倒是克莱斯特还能板着脸笔直坐在座位上。   总算看到吴畏进来,陈家豪明显松了一口气,克莱斯特则起身向吴畏敬礼。   先向克莱斯特还礼,然后吴畏才握住陈家豪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问道:“出了什么事?”   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两个人没什么重要的事,完全可以明天再来。而且按照吴畏的印像,克莱斯特应该常驻日本,上次来北京,就是专门来给吴畏送杜迪夫人的亲笔信。   三个人重新落座,吴畏叫郑宇来换咖啡,陈家豪连忙摇手,表示自己喝得已经够多了。   吴畏笑了一下,转头去看克莱斯特。陈家豪和于靖多半有共同语言,和自己就没什么可唠的,还是看克莱斯特有什么话说。   果然克莱斯特没有让他失望,很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前一段时间杜迪夫人暗中支持的墨西哥人打了一场大胜仗,击败了入侵的美军,俘虏过万。再加上吴畏给杜迪夫人支招,资助美国国内的反对党人士掀起反战浪潮,希望老罗斯福在内外交困之余,能够主动从墨西哥撤兵,接受战败。   但是很显然吴畏低估了老罗斯福的决心,当他觉得美国此时的政局承受不起战败的时候,竟然悍然决定再次增兵,甚至为此威胁要解散国会。   这个决定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一个叫做戈尔巴乔夫的无政府主义者在罗斯福总统的一次演讲中开枪刺杀了他。   刺客开了三枪,其中两枪击中了老罗斯福的身体,造成他右肺破裂,抢救无效死亡。现在的美国政府由副总统塔夫托临时接任总统一职。   而在这种情况下,杜迪夫人派遣克莱斯特来见吴畏,请求与吴畏私下见面。   对于这个说法,吴畏觉得很惊奇,杜迪夫人要见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先派人来通知了?   他心念一动,向克莱斯特问道:“夫人现在在哪里?“日本。“克莱斯特立刻回答道,完全不在意陈家豪的眼色。   吴畏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我去日本。”   杜迪夫人对吴畏的帮助很大,特别是她接收了近千名陆一师官兵。虽然说她也需要这些人来为她打仗,但是对于吴畏来说,这仍然是个人情。   听吴畏答应得痛快,陈家豪和克莱斯特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克莱斯特摇头说道:“夫人会从日本过来,您可以在她的旗舰上见到她。”   两个人告辞离开后,吴畏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杜迪夫人的态度很奇怪,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杜迪夫人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这件应该知道的事情。   这时郑宇进来告诉他,于靖来了。   许晨剑不是北京,所以没能来。不过现在吴畏需要的是于靖收集的情报,不是许晨剑手里的武力。   于靖最近也没收到什么值得关注的情报,所以听了吴畏的问题,也没什么好的建议,两个人坐困愁城,相顾无言。他要是缺钱想倒一批货,找于靖立马可以知道南北直隶东北四省甚至长江两岸的行情货品,但是要指望于靖帮他参谋国际大事,那就抓瞎了。这也可以看出吴畏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   吴畏冥思苦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好让于靖先回去。自己干脆洗洗睡了。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见吕兰清。   吕兰清回国后,连续发表了一批与俄国有关的文章,在京城内一时风头无两。刚好她父亲从前一位故交回国探亲,听说了她的事情后,专程过来拜会。   这位世伯与吕兰清的父亲自幼交好,后来吕兰清父亲故去后,还曾经帮助过吕家的忙,只是因为移民去了法国,所以才断了联系。   听说这位世伯在巴黎开了一家法文报社,吕兰清的心思就活了起来。这次俄国之行,让她觉得获益良多,很想再出去走走。再加上与吴畏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她也想离开一段时间,于是就向这位世伯商量随他去法国看看。   这位世伯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所以吕兰清才向秋卫卿辞行。   吴畏自己觉得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在吕兰清的住处,正好遇到了那位吕兰清的世伯。这位老先生六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清瘦,不但架了一幅金边眼镜,下巴上还留了一缕胡子。倒也算得上相貌堂堂。   让吴畏眼皮直跳的是,老先生居然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中正装。   吕兰清正陪着老先生说话,看到吴畏进来,很是吃惊。   吴畏耐着性子向老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吕兰清跟他走到一边来,然后问道:“为什么要离开?”   吕兰清看着他,淡淡笑道:“别说我没嫁给你,就算嫁给了你,难道你还指望我在家里相夫教子?”   吴畏一时语塞,还在想词的时候,吕兰清已经拉着他给老先生介绍,原来这位老先生姓周,本是淮安大族,家境殷实,自幼饱读诗书,更难得的是学兼中西,因为对满清失望之极,这才远走法国。   周老先生本来看到吴畏穿了一身军装,又拉着吕兰清喋喋不休,心中很是不喜,等到听说他就是吴畏之后,这才转怒为喜。   原来吴畏在俄国连战连捷,名声响彻欧洲,周老先生在法国的时候,多有军政两界的人物向他打听吴畏的事。让老先生很是自豪。   不过真正让他对吴畏极为满意的是,吴畏在俄国立下偌大功勋,却不恋客栈权位,毅然回国,深得儒家身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真髓,这才是周老先生最看重的地方。   所以听说这个年青人就是吴畏后,老先生连忙叫过侍立在身后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笑道:“大鸾,快来见过吴将军。”   吴畏见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一脸的灵慧,倒也高看了一眼,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少年是周老先生的孙子。最喜读书,特别是对最近流传的吕兰清所著俄国游记最感兴趣,听说爷爷来见吕兰清,就吵着一起来。还要拜吕兰清为师。   吴畏听了,心中一晒,心想你爷爷就是国学大儒,你却要另外拜师,莫非小小年纪就有色心?于是逗弄少年道:“所学何用?”   少年自然是膜拜英雄的,听到吴畏提问,不知道他是故取意笑,还以为是在考校自己,于是正色说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第630章圣女后人   吴畏虽然被小周先生惊了一下,好歹自己连俄国女皇都推了,也不算有多难以置信,再说按广电的规定,这位要是正式出场的话,自己就得退场了,估计连谢幕的机会都不会有。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与老周先生的交谈当中,他得知法国最近也不太平,除了巴尔干的局势外,还有发生在法国的一件大事。   就在吴畏大败亚历山大四世,帮助叶卡捷琳娜统一俄国的时候,天主教会对他们的圣女贞德第一次进行了赐福礼。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教会准备为贞德封圣的传言甚嚣尘上。   熟悉法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贞德对于法国的影响,但是这些人当中肯定不包括吴畏,他知道这位女英雄一定会封圣,还是因为某件金发碧眼的乌克兰女星。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周老先生说起了贞德的一些往事,包括她的洛林十字架和白百合军旗。按照老先生的说法,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在美洲见到了这两种军旗。   吴畏很相信周老先生口中的这个人,因为他也见到了这两种军旗。洛林十字架那是杜迪夫人的军旗,而她的私人佣兵团名字就叫白百合,使用的军旗也就是白百合军旗。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杜迪夫人觉得他应该知道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了,毕竟贺镕庄和陆一师的那些官兵现在就是白百合佣兵团的一员。   这绝对是一个让吴畏感到感惊的消息,甚至让他在周老先生的面前都表现得有些失态。好在周老先生隐隐猜到了吴畏与吕兰清之间的关系,以为吴畏的失态是因为伤心吕兰清的离开。说实话周老先生虽然不支持茶壶理论,却也并不反对男人三妻四妾,毕竟他老人家自己也没有从一而终。   不过传统文人对于大英雄儿女情长还是比较容忍的,所以周老先生看看吴畏明显心不在焉,也就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吕兰清当然也想不到吴畏在自己面前还能想着别的女人,想法和周老先生也差不多,虽然。   对于吴畏表现得神魂颠倒感到很欣慰,但是也没打算惯他这个脾气,三言两语把吴畏扫地出门了。   要说起来吴畏自己也是个悲剧,本来已经订婚的秀云因为身世的原因不肯嫁他,好容易有了肌肤之亲的三个女人当中,叶卡捷琳娜不能嫁她,吕兰清显然不愿意嫁他,就是不知道杜迪夫人是不是打算嫁给他。   要说起来,杜迪夫人虽然没有叶卡捷琳娜那么尊贵的身份,但是以她在商业领域的建树,要称一句商界女皇,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   克莱斯特的动作显然很快,当天下午就亲自来接吴畏,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换了便装,先骑马去了天津港,然后搭乘一艘小火轮出海,很快就在一片小岛中间发现了停泊在那里的巨大无畏舰。   在船上见到杜迪夫人的时候,夫人并没有穿正装,而是一身有些类似睡衣的长裙,露出雪白的脖颈。   吴畏有那么一个时候,想过要先推倒她,日后再说。但是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吻手礼。   分手两年的时间,似乎没有让杜迪夫人发生什么变化,她仍然优雅美丽,黑发黑眸肤白胜雪。   两个人在宽大的船舱中坐下来后,吴畏开玩笑的问道:“虽然我一直觉得您是一位英雄,但是可从来没想过您真的是英雄的后代。”   “事实比那还不可思议。”杜迪夫人微笑看着他,“你现在知道我是贞德的后人了,但是你知道我这位先祖是什么人吗?”   她看着吴畏迷惑的神情,知道这个问题的确难住他了。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吴畏知识结构的人,恐怕就要算杜迪夫人了。   叶黛听吴畏讲过很多未来的事情,但是她多半是当作科幻小说来听的,就算是吴畏谈起这些东西的时候,也都只是泛泛。   程斌或者秋卫卿与吴畏虽然都曾经就某一个方面深入讨论过,但是只有深度没有广度。也只有杜迪夫人曾经亲自看吴畏参加过多场专业沙龙,看吴畏同与会的专业人士们侃侃而谈,在不经意之中折服这些牛人。   所以杜迪夫人虽然仍然不清楚吴畏究竟有哪些长处,却至少知道他在世界人文历史方面有所欠缺,恐怕根本弄不懂盘根错节的欧洲史。   于是她很简单的向吴畏说明,她的先祖是法国国王查理六世的皇后与奥尔良大公私通的孩子,从理论上来说,贞德是法王查理七世的姐姐。   “可是,她被处死时还是处女。”吴畏说道:“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你,但是这件事太影响我的三观了,简直颠覆常识。”   杜迪夫人并没有因为吴畏的幽默而发笑,她很严肃的说道:“既然有这样的背景,你仍然相信她会被烧死吗?”   她看着吴畏,淡淡说道:“英国人不同意赦免她,所以在行刑前,她就被调包了,条件是她不能再回到战场上。”说到这里,她摊了摊手,“可笑的是,即使这样,英国人最终也没能赢得这场战争。”   她看着吴畏震惊的表情,又说道:“后来我的这位先祖嫁给了卢森堡大公,这就是我其实姓塞舍尔的原因。”   她看着吴畏,轻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吧?我叫苏菲。塞舍尔。奧尔良。我是奥尔良和卢森堡领地的继承者。”   吴畏瞪着她,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抚胸说道:“说实话,你吓到我了。”   “我不觉得这些毫无意义的头衔会吓倒一个统一了俄国的男人,特别是这个男人在征服了那个国家的时候,也征服了那个国家的女皇。”   “如果你是想让我觉得你在吃醋。”吴畏说道:“那么你成功了。”   “我当然不会和那个来自巴伐利亚的小姑娘争夺男人。”苏菲说道:“当然我也不相信你会属于她。”   她看着吴畏,慢慢说道:“罗斯福是我让人刺杀的,杀手还是你训练出来的人。”她赞叹道:“不得不说,无论是杀手还是战士,你训练出来的都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贺镕庄办事这么实在。”吴畏不悦的说道。   苏菲笑了起来,“这很简单,只要我向他暗示自己是你的女人。”她摊手说道:“这真的很简单,他们狂热的崇拜着你。为了你,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   吴畏皱起眉头,“你知道这不是我送他们去美洲的用意。”   “当然不是。”杜迪夫人说道,“所以我并没有滥用这种崇拜。”她看着吴畏,说道:“还记得我们的朋友托马斯。伍德罗。威尔逊吗?他能当选新泽西州长据说还是拜你所赐。”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好笑的是,还是我介绍你们认识。”   吴畏皱起了眉,“他是民主党人。”   “没错。”杜迪夫人说道:“因为和美国的大公司竞争,我已经把共和党得罪光了,所以我干脆资助了托马斯。现在美国的民主党正在发起动议,要求共和党为战败负责,解散现政府,重新选举总统。”   “而托马斯就是民主党的候选人。”吴畏说道。   “还有南方七个州的选票。”杜迪夫人微笑着说道:“在这方面,我虽然没有你那么惊采绝艳,但是至少也能做一点事情。”   “是啊。”吴畏已经明白过来,点头说道:“竞选总统,本质上就是比谁花的钱多。”   “这是你告诉托马斯的,然后托马斯又告诉了我。”杜迪夫人笑道:“幸好我是个女人,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花钱,而我刚好有很多钱可花。”   她看着吴畏,轻声说道:“做为回报,我要了阿拉斯加。”   第631章混饭   吴畏离天苏菲的旗舰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骑马回京城的路上,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既不是心满意足,也不像愁云惨淡,事实上他的样子很像是正和女朋友在一间黑屋子里作爱做的事,结果突然间灯开了,发现满屋子都是来给他过生日派对的大男孩。那种恼羞成怒的惊喜表现得很明显。   可惜他正在纵马飞奔,身边又只有玉珍局等几个卫士,也没人有工夫去观察他的表情。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回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听留在招待所的郑宇说,有几个人来拜访他,不过知道他出城散心去了,也就都走了。   吴畏看了一下留下来的名贴,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也就扔在一边。心想这些人总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寓公了吧。   和苏菲见面讨论的事情太过让人震惊,所以吴畏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干脆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边想边在纸上记,涂涂抹抹之间,大半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吴畏起床的时候,眼圈还是黑的。吃过早饭后,他决定去黄有为家混中饭。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个意图没有实现的可能——黄有为又提前六个月回家过年去了。   吴畏觉得黄有为的行为有些奇怪,老先生要是想终老山林,回老家就是了,叶知秋肯定不会真心实意的挽留他。但是这么两头跑,怎么说也不正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起来中饭是混不到了,玉珍局就凑上来请示要不要回招待所去。没想到吴畏想了一下,大手一挥,“此处不管饭,自有管饭处。去总统府。”   玉珍局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砸到脚背,这位为了混饭还真是蛮拼的。   叶知秋还真在家,不过他有客人,就是美国大使库柏。   美国总统换人这种事显然不是小事,所以库柏需要向叶知秋正式递交国书,在此之前,两个人还得提前沟通一下当然这种提前的交流不是谁都能够获得的待遇,也就是库柏和叶知秋多年的交情,才能拿到。   听说吴畏来见,叶知秋很有些奇怪。库柏倒是想起一些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提醒叶知秋在美墨战争当中出现了支中国雇佣兵,战斗力极强,有人怀疑是成建制的国防军伪装。   叶知秋很不以为然,“老朋友,你这是在指责我的国家在暗中参与美洲事务吗?”   现在美国国内局势不稳,因为美墨战争战败的原因,南方几个州甚至在闹独立,以免被卷入到“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当中去。所以库柏倒也摆不出强国大使的派头来,只好向叶知秋苦笑道:“我都说了,这只是传闻。而且国防军毕竟刚刚打完一场大战,拥有大量有战争经验的优秀士兵,他们可能会流散出去。”   这正是叶知秋担心的事情。他当总统这些年,与美国国内的联系很紧密,如果被人指责自己国家的士兵卷入敌对美国的军事行动当中,会极大的损害他的个人形象。   作为一个国家的总统,又不是将领出身,他在军队当中的影响力很有些薄弱,这也是他一直极力排挤黄有为等一批国防军将领的原因——这些人在军队当中的影响力太强,他很担心有人登高一呼,重演自己进京的戏码。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握住一支军队。所有对于部队的认识都来源于下面的报告,即使在现在,他一直很坚定的认为,国防军当中最强有力的部队应该是第一和第四师,至少不应该在吴畏的陆一师和王启年的第二十八师之下。   事实上去年俞世远叛乱当中,第一师表现出来的混乱让他很恼火,事后顾雨也一再表示他会改进第一师的指挥能力,确保这支部队“天下第一师”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要让叶知秋只凭借库柏几句模糊的形容词,就猜到那些出现在美洲战场上的中国籍士兵是不是来自国防军,实在太勉强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当库柏提到这些士兵可能来自国防军的时候,他第一下想起的就是吴畏。要知道把士兵弄到美洲去需要很强的运输能力,叶知秋觉得别说国防军中的将领们,就是自己来办这件事,也很需要费一番手脚。   所以唯一有这个能力的就只有吴畏,毕竟他很清楚吴畏和杜迪夫人之间的关系,那个女人可是在吴畏被困本州岛的时候亲自率领舰队前来救援。叶知秋相信如果吴畏要叛乱,至少在海军方面,国防军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无论他是向俄国人借兵还是向杜迪夫人借兵。这里唯一的问题是,俄国人的海军是传统强军,可是杜迪夫人一介商人,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海上力量?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库柏大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些雇佣军,然后开始暗暗焦虑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迟钝,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向库柏点了点头,示意待从官把吴畏带进来。   吴畏和库柏远远说不上熟悉,事实上他对于京城里的外交官员都很陌生,即使是叶卡捷琳娜的大使,也没有私下拜访过他。看起来叶卡捷琳娜已经交待过他,不要与吴畏表现得太亲密,以免吴畏左右为难。   他向库柏点了点头,用英语打了个招呼。大使先生对吴畏倒是很热情,起身和吴畏握手。   叶知秋对自己这位爱将表现得很随意,坐在座位上没动。向他说道:“我们刚才正提起你。”   吴畏“呃”了一声,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说我什么?”   “据说美墨战争当中,墨西哥方面出现了一些中国籍的士兵。”叶知秋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吴畏愣了一下,看了看库柏,犹豫道:“我能和总统单独谈谈吗?”   库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毫不犹豫的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然后就推门走了出去。   叶知秋摇头说道:“你啊,这不就等于承认了吗?”语气当中倒也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毕竟比起吴畏欺骗他,他倒宁愿替吴畏擦这个屁股。   吴畏笑了一下,向叶知秋说道:“承认了他也拿咱们没办法,倒是关于这件事,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第632章中正校长   总统府的书房里,叶知秋一脸惊讶的看着吴畏,“这些士兵怎么会是我送出去的?”   吴畏摊手说道:“他们是您送去日本的,大战之后拿不到犒赏,难免要为国分忧,搞搞副业。结果司法部那帮人却要把这些国之栋梁送进监狱,我只好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送走了事。”   叶知秋愕然看着吴畏,要是换一个人这么胡搅蛮缠,叶知秋就算不当场翻脸,回头也要收拾了他。但是吴畏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特别是去年首都师叛乱,吴畏带头冲锋的场面历历在目。就算叶知秋仍然不放心吴畏领军,但是至少在平时,他还是相信吴畏的忠诚的。   也正是因为叶知秋知道自己在对吴畏的使用上不太厚道,对不起他的这份忠诚,所以才会对吴畏的所作所为格外容忍。不然换一个家伙带兵追击叛军,却把沿途官场都给端了,叶知秋早就把他召回来撤职查办了。   这也就是叶知秋知道吴畏没什么野心,只是习惯性的跋扈,所以叶知秋才能忍了,直到吴畏消灭俞世远叛军,这才撤了他的剿匪司令的职务,算是变向敲打他一下。   当然和普通官员们想像的不同,叶知秋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就知道吴畏根本不会在乎,这个命令只是作给别人看的一种姿态。   当然也就是因为知道吴畏不会在乎,叶知秋才会放心把他赶到俄国去。   他皱眉向吴畏问道:“你和这些人还有联系吗?”   说完他看到吴畏的脸色,立刻改了主意,“别回答我。你以后不许再和他们联系。”   “那可是我的兵。”吴畏抗议道:“我们一起在本州岛出生入死的时候,当道列公可都在家里睡安稳觉。”说完这句,他才察觉不妙,连忙又向叶知秋解释道:“我可不是说您。”   “行了。”叶知秋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道:“除非你能把他们都弄回来,不然你一个堂堂军队上将,和一群雇佣兵有联系算怎么回事?除非你能说出理由来……”说到这里,他看到吴畏的脸色,心中一顿,到了嘴边的话又改成,“那也不行。”   吴畏被他逗笑了,哈了一声之后,连忙又苦苦忍住,免得老头恼羞成怒。   果然叶知秋真生气了,看着吴畏问道:“难道你还真有理由?”   “那当然了。”吴畏说道:“共和国要发展,总要走出去。有很多事情不方便用国家的名义来办,用这些人就很合适了。”他向叶知秋兜售道:“我都想好了,回头等美洲局势平静下来,让他们成立个公司,就叫‘黑水保安公司’,专门干各种国家不方面出面的事情,到时候既有人送死,又有人背黑锅,皆不妙哉?”   叶知秋愣愣的看了他一会,渐渐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向吴畏说道:“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看到这么远的东西。”   吴畏笑了一下,“我就是喜欢瞎琢磨。”   “程斌一直希望你能进政务院,听说你拒绝他了?”   吴畏摇了摇头,“政务院的活太累,我这个性子,干不了几天只怕就得把同僚都得罪光了,还是让我带兵吧。”   叶知秋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你说得也对,我看政务院唯一适合你的就是总理这个活,估计你能比程斌干得好。”   吴畏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个活我可干不了。”   看到叶知秋深深看着他不说话,吴畏只好又说道:“您就不怕叶黛生气?”   “你到底是怕叶黛生气,还是真的不愿意干?”   吴畏想了一下,说道:“当然是真不愿意干。”   叶知秋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已经是上将了,再下去带兵不合适,顾雨和你一样是上将,到时候谁指挥谁?总参准备在石家庄设立装甲兵军官指挥学院,保定军官学校改成步兵军官指挥学院,然后合并成共和国陆军军官指挥大学,正好缺一个校长,你去石家庄吧,总校校长兼装甲兵学院院长。”   吴畏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这么快就要成立装甲兵专业?”   叶知秋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你总不会只肯帮女沙皇练兵吧?”   吴畏撇了撇嘴,“装甲兵可不像步兵,削根木头就能当枪比划,我上次出疆时定制的那批车辆据说总参还没付尾款,总不能让我只上理论课吧。”   叶知秋一愣,摆手说道:“这事你找顾雨打官司去,我只问你去不去。”   吴畏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叶知秋,“我能不去吗?”   叶知秋怎么和库柏解释雇佣军的事情,吴畏就不管了,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混饭大计也正式泡汤。   他从总统府离开后,转身就去了总参。这次顾雨亲自接待了他。现在吴畏也算是国防军当中数得着的人物了,是顾雨总长这个职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本来叶知秋把吴畏打发到俄国去,顾雨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喘匀,吴畏就又杀回来了。好在叶知秋也不愿意让吴畏留在京里瞎晃,转眼又把他打发了出去。顾雨这个时候可不敢让吴畏弄出什么借口来赖在京里不走,不但一口答应把独立团连人带车辆都拔给他去石家庄,而且还答应在汉阳厂和塞舍尔造船厂再分别订购一批战术车辆,再给他补充一支不少于一个团的步兵,以便训练装甲步兵。   吴畏也没想到顾雨居然这么好说话,答应起来这么痛快,本来还想替塞舍尔厂追债来着,这下子也不好意思开口,反正顾雨已经答应继续从塞舍尔厂订购车辆,到时候大可以让那边趁机要债。   从顾雨这里出来,吴畏又去见了蓝晓田,这才知道这个军校的计划还是蓝晓田听说了吴畏在俄国的战例后提出来的,但是当时顾雨根本就没同意,没想到现在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校长都封出去了。   听说了吴畏的事后,蓝晓田苦笑了一下,向吴畏拱手说道:“恭喜你了,估计你应该是国防军系统中第一位大学校长了。”   吴畏摆了摆手,“我刚才听顾总长说了,首都军官养成学校会改成共和国国防大学,专业可比我这个草鸡大学多得多,到时候有得擂台打了。”   第633章吴校长的心事   有事情可做之后,十月简直过得飞快。吕兰清很早就已经离开,悄然到欧洲去了。吴畏去送她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平静,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吕兰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眷恋,只是临行时挥一挥手,带走一份牵绊。   吴畏既然不能给吕兰清想要的东西,当然也没什么立场阻止她的行程。送走吕兰清之后,他只是沉默了一天,然后就重新投入到校长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当中去了。   作为全军目前最大的一所专业院校,又是以车辆使用为主,石家庄装甲兵指挥学院的占地面积相当大,而且吴畏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石家庄会不会有机会继续那个尴尬的地位,但是仍然毫无心里障碍的跑马圈地。   比起后世那手续复杂的土地审批制度和当地官员难看的脸色,现在的土地简直就是白送。而且吴畏不要求良田,甚至主动要求远离城市,让一早听到消息后担心吴畏打着建校旗号勒索的石家庄官员商人们放心了不少。   毕竟以吴畏的身份,如果借着建军校的旗号在石家庄地方上圈占良田,大家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凑钱请吴大帅高抬贵手。   不过官场的事情,花花轿子大家抬,吴畏会做人,石家庄的官员们也不能落后,万一吴畏反悔,突然又看中城里的哪块地方了呢?大家找谁说理去?   所以吴畏到了石家庄后,地方官绅们仍然奉上了好大一份程仪,还有各种锦旗牌匾,务必要敲钉转角,让吴畏抹不开脸改口。   好在吴畏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带着独立团到达预先选定的地址后,也不用地方征发民伕,直接就开始使用特种车辆平整土地,规划建筑,这个时候工地上全是各种加装了建筑附件的战车和特种车辆,要是拍一张照片,完全可以配上广告词——学习挖掘机技术哪里强……   除了生活物资要当地供应之外,军校的所有供给都由总参直接拔划,吴畏也没什么和当地政府打交道的地方。   虽然少了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但是吴畏仍然忙得焦头烂额,总参也没有让他省心,习惯性的下了个绊子。   因为吴畏要一团步兵,所以总参以京津直隶一带兵员本重,不适合再增加为由,直接从第八师调了一个团过来,还不给第八师补充兵力。   这样一来,京津周边地区的总兵力当然没有什么变化,总参的物资调拔工作也不用发生什么改变,算是皆大欢喜。唯一的问题是第八师本来就是小师,现在更是直接变成了两个团的建制,完全可以缩编成旅了。   而对于吴畏来说,这一个成建制的团过来,对他的指挥能力也是一个考验,毕竟部队本来就抱团,现在临时换了主官,当然要磨合一段时间。   没想到吴畏也不含糊,没过几天,就把这个团里调皮捣蛋的官兵拉了一张长长的名单,直接送回总参去了。有人闹事敢不走?直接机枪战车的伺候。吴畏当众审布,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和总统要了施工和演习的死亡名额,想上名单的就放马过来,最多老子报一个重大事故,难道总参还能为死了千八百人撤他的职?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吴畏可不是那些相忍为国、老成持重的将领,这家伙是敢公开枪毙战俘和违纪士兵的杀神,在辽阳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最后官照升财照发,倒是十六师这个苦主连建制都撤销了。   整顿了部队之后,吴畏手下的部队整编成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陆军教导旅,名正言顺的拿地方上的一份俸禄,却不管地方上的事,当然事实上地方官员也没有谁敢让吴畏的装甲车进城。   就这样,吴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解决了军校的基础问题,然后开始接收各部队选送的学员。   这一次总参总算没有闹杂,蓝晓田明确提出装甲部队集中使用的原则,所以第一批送来的学员绝大部分是第四师的官兵,第四师也是总参准备换装的第一支重装部队。   实际上蓝晓田的首选是第二十八师,但是很自然的被顾雨否决了。   甚至在总参的换装计划当中,第二十八师还要排在第一师的后面。以总参能从政务院拿到的经费来说,这一杆子就支到五年以后去了。   一九零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吴畏参加了国防阅兵,教导旅的一个战车连队出现在阅兵场上,造成了相当大的震撼。   阅兵结束后,石家庄装甲兵指挥学院正式落成开学,叶知秋顾雨等军方重将孰数到场。   解决了军校的事情后,吴畏才难得有机会琢磨自己的事。   这一段时间当中,他也去见了秀云几次,都没什么进展。叶黛秋卫卿等人也在他的请求下多次登门作说客,照样不得要领,就连珠儿都带着孩子去过,一样然并卵。看起来秀云是铁了心悔婚,偏偏面对孑然一身的秀云,吴畏又没办法用强。   其实吴畏自己也知道,就连溥觉那小子估计都在替自己着急,恨不得吴畏强推了秀云,完事大家关起门来其乐融融过日子。   可惜吴畏拿不准秀云的意思,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弄巧成拙,秀云那里就没办法弥补了。而且吴畏觉得秀云不是那种欲擒故纵的女人,她说不想嫁给自己,那就是不想嫁给自己,除非能解开她的心结,不然永远没有办法改变。   其实要让秀云安心嫁给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她担心成了吴夫人之后,吴畏成为各方较力的战场,那么只要自己有办法不进这个战场就行了。   要达到这个条件有两种办法,第一个当然就是让满人贵胄们失去进场的能力。但是除非吴畏能在京城里大开杀戒,不然根本没有可能让这些一辈子蝇营狗苟的家伙放弃重新回到权力中枢的机会。   而第二个当然就是他学黄有为一样退隐山林,到时候自己一介村夫,又远在深山,估计就算请人家来走亲戚,也没人愿意搭理。   可惜吴畏心怀大志,还远远不愿意就此归隐,至少他还要看看一战到底会不会发生,结果又是什么样的。   除了这两个办法之外,其实吴畏还有一个办法可想,只不过这个办法太过惊人,就算是吴畏也知道没有什么可能。   这个办法就是自己成为总统,那样满人总不能拉着自己去推翻自己,自然也能图个耳根清静。   第634章京城市井   一转眼,新年就到了,吴畏在军校里和学员们一起过了元旦,然后在农历年前给大家放了个假,让军人们难得都回家过个年。就连教导旅都放假了,营地里只剩下一帮老光棍和无家可归者。   说实话在任何时候,给老兵们找老婆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至少以吴畏的水平,他是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   既然没办法可想,那就干脆不想。于是吴畏留下人看家之后,自己回了京城。   他现在虽然仍然算是军方将领,但是已经不算是正式带兵驻守一方的将领,教导旅也不负责石家庄的安全。当然以石家庄所处的位置,它也没什么敌人可以抵抗。所以他可以想走就走,也没人能治他擅离职守的罪名。   程斌当政之后,一面大力刷新吏治,一面鼓励发展经济,至少京津一带地面上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了一些。手里有一些余钱的老百姓们也愿意在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里花上一些,来让自己的日子至少在看起来丰富多彩一些。   所以当吴畏回到京城的时候,看到街道上有很多拖儿带女进城来见世面的农民。   显然这个新变化让四九城里的原住民们不怎么高兴,但是有政务院的训令,也没人敢出面赶人,只能皱眉冷眼看着。   倒是城里的小生意人看出了商机,不厌其烦的努力赚取农民们的一两文钱。   吴畏把郑宇等人都放了假,身边也没带警卫。当然他也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了一身合体的便装,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听着嘈杂的人声,竟然恍惚中有了一些前世的感觉。   难得享受余暇时光的吴畏放松了心情,干脆在大街小巷当中穿行起来。   他没穿军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年青人,也没人意识到,这个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不败军神。   吴畏走了一会,耳边听着老北京生意人那韵味悠扬的吆喝声,不知不觉间走进一片小巷当中。   然后就听到一阵不够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百姓难得有个娱乐项目,通常情况下看到有人争吵,多半立刻就要闻讯赶到,然后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只是这一次有些例外,虽然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是却站得有些远,于是吴畏一眼就看到街边争吵的两方人马,其中一方人多势众,看起来是每一本书里都会刷一下存在感的黄毛小痞子,另一方就要势单力薄得多,只有一个女孩子。   一般情况下,一个女孩子面对一帮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总要心虚胆战一下,更不要面对面应战了。但是这个女孩子不但敢刚正面,声音还很大,气势也很足,特别是那一口奉天口音,让吴畏听起来觉得特别亲切。   他往前走了几步,更加看清楚那个女孩正是孙英。   孙英家学渊源,要说真动手,未必打得过面前这些人,但是她知道要打群架,气势首先不能馁了,只要气势足下手狠,一挑多未必不能赢得爽利。   果然看到孙英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那几个混混就有点不托底了,明显应该手底下见真章的事情,居然和孙英斗起口来。这就算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了。说实在的,吴畏就没见过哪个女孩怕吵架的,特别是孙英父亲一群徒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师弟们再注意,总要听一耳朵市井脏话,孙英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基本上无师自通,现在骂起人来,就算是那几个混混也要甘拜下风,比起京骂来,又别有一番风味。   孙英口音清脆,奉天方言说话的时候咬字又重,所以吴畏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就听明白了,原来是孙英出来买东西,被这几个混混撞见,以为是个单身美貌女人,凑上来吃豆腐,没想到孙英不但泼辣,还是个练家子,打吴畏那是差一点,遇到咸猪手那就是吊打。结果这样一来,几个混混就不干了,拦着孙英不让她走,要她赔偿哥几个的药费。   吴畏听明白过来,就觉得孙英还是年轻,这几个小子明显让她打怕了。要是现在想走,根本没人敢拦着,这几个家伙绊着他,分明就是在等人。   正纠结的时候,就看到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和那几个混混有一拼的家伙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显然是以为那群混混来了帮手。没想到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新来的这几个人居然是来帮孙英的。   吴畏这才明白为什么孙英有恃无恐,她现在伺候的可是秀云,就算清室不行,摆不出格格的派头来,溥觉可还是京城叱咤风云的一号大佬。   四九城自来鱼龙混杂,黑白两道多有异人,要说藏龙卧虎也不为过,从来就没有人一统江湖过,别说千秋万载,就连只争朝夕的都没有。   溥觉从前扛着个四爷的名头,也不过是借着满人皇室的旗号混混街面。要说有多大面子那也难说。   不过去年开始,吴畏给他钱发展组织,溥觉又有了在陆一师里面练兵的经历,再加个十几个一起在日本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帮衬,纠集了一帮从前巡防营里混不下去的满汉爷们,以军法部勒手下,很快就在京城中打出了一份旗号。   吴畏如今在石家庄当他的校长,也没什么用得着溥觉的地方,所以他的势力只是放养,溥觉无聊之余,自然不会放松对老姐姐的保护,就连孙英出门,身边都时常跟着人,刚才就是那个跟着的伙计叫人去了。   这一下就算是热闹了。京里的爷们讲究个倒人不倒架,两伙人刚正面,谁也不服谁,转眼就动上了手。   溥觉手下的伙计虽然练不出陆一师士兵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但是大小头目都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拼下来的,小伙计们自然也都有两下散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众对手都给打趴下了。   这边刚刚得手,就听到一阵哨子响,几个头戴大檐帽的巡警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瘦子吴畏居然也认识,正是溥觉的那个熟人侯成。要说起来,吴畏还叨扰过他一顿煎饼果子。   侯成出来,自然是要罩溥觉手下的,正喝令手下人上去把被打的那拔人都抓起来,没想到又一伙人赶了过来,居然也是巡警局的,带队的还是个分局长。   第635章延续下来的斗争   侯成本是巡警局中的一个小官,虽然没什么前途,但是可以安安稳稳的熬资历,等到退休的时候,再拿一份不错的俸禄,对于他这样的市井小民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可惜就可惜在,侯成虽然安于平淡,总有偶发少年狂的时候。吴畏在夜间偶遇草头彪袭击李重光,当场开枪杀了两个人。侯成被娄好古挑出来处理这个案子,本来说办得好了,就给侯成个实缺干干。   没想到侯成把吴畏礼送出去,答应不追究这件事后,娄好古的承诺就没了。侯成试探了几次,都被娄好古用时机不成熟给搪塞过去。   侯成也是混老了机关的人物,当然知道这是娄好古磨好了麦子,就不要自己这头驴了。这在官场上也是常态,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自己没什么背景,又不是娄好古的亲戚呢。   后来俞世远叛乱不成,上面追究起巡警局的责任来,把娄好古撤职查办,侯成也就断了这份念想,打算继续混自己的这份日子。   没想到斗转星移,来接替娄好古局长位子的人却是草头彪的亲戚,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家拿吴畏没什么办法,收拾起侯成这个放纵凶手的人来却不成问题,于是三天两头找侯成的麻烦,让侯成苦不堪言。   侯成也算是巡警局的老人,每天被人训,走路都要夹起尾巴来,日子自然难过。想想留在局里每天和局长见面,想躲都躲不开,干脆自己申请出去带巡警。打的主意自然是惹不起只好躲了。   巡警这个活当然不比坐办公室安稳,从来都是新人熬资历的地方。像侯成这样的老资格下来带队,当然就成了前辈,就连分局长都没他辈份高,除了每天要出去巡街,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要找溥觉和吴畏说说冤情,不过开始的时候是找不到人,后来溥觉回了京城,不知道怎么的就离开了国防军,纠集起一帮兄弟来混街面。   侯成听了一些闲言碎语,好像是溥觉的那位格格姐姐得罪了吴大帅,被赶出了京城,溥觉自然也就失了大帅的赏识。   侯成自问是个朋友,溥觉刚刚失势,自然不能去落井下石,于是绝口不提自己的倒霉事,倒是请过溥觉几次酒,大家只是叙旧。   溥觉的人在街面上混,当然少不了和巡警打交道,有侯成罩着,也是一大助力。时间久了,溥觉的小伙计们都知道有事找侯二爷。   今天正是侯成带班的时候,听人说溥四爷的人和人在自己的管面上放对,立刻就带着人赶了过来。   可惜侯二爷流年不利,要么早到一点,抓走人完事,要么晚到一点,还可以见机行事,偏偏他到得刚刚好,刚刚把被打的那几个小子抓起来,正好被随后赶来的郝分局长遇到。   要说起来,这个郝分局长也是巡警局的老人,和侯成资历相当,虽然官职大了一点,两个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是奈何人人都有往上爬的心思,就连侯成都能被娄好古加官进爵的话忽悠住,更不要说老郝。换了新的局长后,郝分局长不知道怎么攀上了这个上司。所谓主辱臣死,新局长不待见侯成,郝分局长当然要身体力行,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官大一级压死人了,基本上他欺负侯成,侯成也只能忍。   好在郝分局长平时也不上街,侯成也尽躲得起。没想到今天冤家路窄。   大家都积年老贼,水深水浅当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郝分局长抓住侯成这个痛脚,也不多说,立刻让人上去放开被打的那几个混混,反而拷住溥觉的几个手下。   溥觉那几个手下都是久混街面的混不吝,就算进了衙门打板子,也只当是松皮肉,当然不会在乎被抓。这也是溥觉短时间内能够在京城崛起的原因,任谁手里有一帮能打又有组织的打手,基本上都没人愿意招惹。   所以这几个溥觉的伙计也不反抗,只是大声起哄,笑话郝分局长说得冠冕堂皇,偏架却拉得明目张胆。   侯成被抓住了把柄,也没办法说话,听郝分局长当众训斥也,忍不住冷笑道:“老郝,这几个马大炮的人我也认识,今天犯到你的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图嘴爽就没必要了吧?”   郝分局长一直都在找机会替新局长收拾侯成,现在听了侯成的话,冷笑道:“二爷不愿意听我就不说,您就等着撤职查办吧。”   侯成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转身向跟着自己出警的几个巡警拱手说道:“各位,今天受老哥牵连了,改日老哥摆酒请罪。”   郝分局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带人离开。一个警察指了指孙英,低声道:“她怎么办?”   “女人就不能是流氓了?”郝分局长骂道:“女流氓更可恨,一起抓走。”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笑道:“大人慧眼识女流氓,能知过去未来,佩服佩服。”   众人闻声抬头去看,顿时表情各异。侯成自然是惊喜,孙英则有些羞恼。倒是溥觉手下那几个伙计根本不认识吴畏,看到出来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恭维郝分局长,忍不住啐了一口,心想哪都有拍马屁的。   吴畏看到几个伙计的反应,摇头叹道,“想不到暑假还没结束。”同时在心里琢磨,学好语文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郝分局长的眼光可比小伙计们强多了,一眼就看出吴畏气度不凡,虽然穿了一身便装,但是衣服裁剪合身,质地甚佳,而且明显是身新衣服,显然生活条件优越。   京城里面官太多,如果再算上各位官员的亲戚朋友,这个数量就是指数形式了,所以郝分局长倒也没敢直接让人把吴畏当成男流氓抓起来,只是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大人眼光厉害,慧眼独俱。那您看我是何人呢?”吴畏笑问道。   郝分局长看了看他,没好意思说“看你就是个革命党”,摆手说道:“公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吴畏摇头笑道:“治人先治心,当以教化为本。我看这几个人面露不服之神,想来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如就请大人当面教导,也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第636章找人   听了吴畏的话,郝分局长立刻就觉得一阵头痛,看着吴畏问道:“你是燕京大学的老师?”   实际上所有的事务官都比较讨厌老师这种知识分子,特别是大学的老师,区别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因为这种人生活在象牙塔里,只要存心不问窗外事,那就可以生活在自己的真空里,指摘起别人来特别没有压力。   对于这些人来说,生活其实可以很简单,世界当然也完全就是自己想像的那样。比如很多人都觉得说“自行车是城市污染的主要来源”的专家拿钱办事太实在了,其实人家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很多人都知道智障在某些方面可以表现得很天才,只不过是表现的领域不同。   由此引申一下,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善于发扬自己擅长领域的是天才,善于隐藏自己不擅长领域的是普通人,而把自己不擅长领域表现出来的就是智障了。   在很多人眼中,有相当一部分老师就算不属于智障,那也是轻微智障的水平。偏偏这些人还掌握着道德的至高点,让人想咬都没地方下嘴。   郝分局长基本上就属于这么看老师的人,而且是比较痛恨的那种,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把所有知识分子都远远送到乡下农村去,图个眼不见为净。   当然现在的问题是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现在还得和吴畏周旋。他向吴畏摆手说道:“教育人那是你的活,我只管抓人。”   吴畏淡淡一笑,“您这话就不对了,教化百姓是每一个政府官员应尽的义务,怎么能与您无关呢?”   郝分局长心中一凛,想起燕京大学的老师地位崇高,虽然手里没有实权,却认识不少附庸风雅的高官,这要是说错了话,被人奏上一本,侯成就是榜样了。   于是眼看着吴畏这家伙挡在眼前,郝分局长真是烦得不行,挥手说道:“有什么事你跟我到巡警局去说,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吴畏要的正是他这句话,立刻欣然同意,转身向看热闹的诸位百姓招手说道:“大家同去看这位长官审案啊。”   郝分局长怒极反笑,向吴畏说道:“你以为是青天大老爷的戏码吗?哪有你说审就审的。”   “那为什么不能审?”吴畏问道。   “当然要先调查取证。”郝分局长随口说道。   吴畏一笑,用手一指,“各位人证在此,不知长官要去哪里取证?”   郝分局长一呆,怒道:“就算取了证,现在也不在巡警局审案了,这个要去法院,由法官审讯。”   吴畏笑道:“这个好办,我们请一位法官来当众审案就是。”   郝分局长已经生不起气来了,讥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不知道您有没有。”   吴畏摸了摸脸,心想这个面子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   要说司法部他的熟人还真不少,不过大多有怨没恩,真要叫过来,指不定帮谁呢,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难道也学某位牛人私下调查取证然后曝光法官隐私?   看到吴畏沉吟,郝分局长胆子就壮了起来,不过也没敢真去挤兑吴畏,混官场的,除非特别刚愎自用,不然没人愿意平白得罪人。他也不敢真把吴畏惹急了,弄出什么大人物来。别看他带着巡警在城里晃得威风,真要说起来,四九城里比他官大的人太多了,哪个他都惹不起。   所以他向吴畏拱了拱手,挥手让手下带人离开。侯成和孙英自然也不例外。   孙英当然知道吴畏不可能放弃自己,只不过她是江湖儿女,不明白官场上的道道,只以为吴畏会去找该管的大官来放自己,也就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的跟着就走。   侯成就不淡定了。如果吴畏不出来,他也就认命了,但是现在吴畏都出场了,再要让他放开手,自己岂不是冤枉?可是他又不知道吴畏的意思,只好磨蹭着脚步拿眼睛去看吴畏。   吴畏脑子转得极快,刚才犹豫,可不是在权衡要不要管这件事,以他的身份,就算是真接找梁实要人,梁实也不能不给自己这个面子。他要考虑的,其实是要不要这么简单的解决这件事。   他微一沉吟,已经拿定了主意,抬头正好看到侯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顿时就笑了,向他点头说道:“二哥,我又不是兔子,你这么看我是什么鬼?”   侯成虽然运气不好,可也算是人精,听了吴畏的话,立刻就明白他还记得自己,而且这是在当众攀交情,天地良心,俩人可没熟到一起逛堂子的地步。所以现在吴畏这么说,摆明了是要替他扛事。   别说吴畏这么上心,就算是他对自己笑一下,侯成都要放心不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全身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都开了,脸上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溜小跑过来,向着吴畏微微哈着腰,笑道:“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吴畏故意大声笑道:“别说有老四,就算不从他那论,咱俩也有交情啊。”   说完他也不看别人的神色,向侯成笑道:“别说,我还真没什么相熟的法官,二哥你有没有,我帮你叫去。”   侯成不知道吴畏是什么意思,自然不敢随便接话,但是捧哏这个活还得接,只好犹豫着说道:“我哪认识法官啊,还得看您的意思。”   吴畏顿时就笑了,“咱哥俩不吹牛,我还真认识几个法官,不过都没什么过码。倒是能和程选杰说上几句话,你看成不成?”   侯成心里一动。政务院正在推动司法独立,法院系统要从司法部里独立出来,程选杰就是首任最高法院长的人选。   要说他还真不相信吴畏找不来别的法官,为了司法独立,政务院已经培养出了几十名适用各种法律的法官,就算吴畏一个都不认识,随便给哪个大官打个电话,总能请出一位来。他张嘴就挑程选杰,明显是要把事情闹大。要知道程选杰那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犯起倔来连总统面子都敢卷的主儿。   所以他看着吴畏,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第637章节电话   吴畏和侯成说话,郝分局长自然也能听到。刚才吴畏和他说话的时候,满嘴的新鲜名词,一听就是很有文化的样子,再加上吴畏的气质,他直接就把吴畏当成大学老师了。   但是现在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分明痞气十足,偏偏吴畏还不是京城口音,哪有大学老师学这个的?   于是郝分局长看着吴畏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小样的你敢耍我?”   他向侯成皱眉说道:“侯巡长一起走吧,回头有你吹牛的时候。”然后又向手下的警员们笑道:“叫程选杰的人多了,我家胡同口掌鞋的也叫程选杰,要不要哪天介绍你们认识啊?”   警员们顿时哄笑起来,有人凑趣说道:“这个一定得认识,回头有了案子,咱们也说认识国军官,没准能把人吓跑了呢!”   吴畏听了也不生气,向侯成说道:“你回去还能打电话吗?”   侯成听着同僚们的话,只在心里冷笑,现在听吴畏问他,立刻来了精神,低声说道:“肯定是和他回西城分局,那里他说了算。”   吴畏唔了一声,点头说道:“那就是打不了了?这个还真难办。难道要我亲自去找人?”   侯成连忙把胸脯挺了起来,“你要往哪里打电话?豁出这条命,我也给你打出去。”   吴畏大笑起来,“现在还用不着,你现在总还能走吧?”   侯成一呆,连忙点头。他不归郝分局长管,现在要走姓郝的也拦不住他,只不过回去之后又是一条罪状而已。   看到他点头,吴畏也不多说,向郝分局长说道:“一起走吧。”用的分明是刚才郝分局长和侯成说话的口气。   郝分局长心中起疑,打量了一下吴畏,问道:“你不是燕京大学的老师?”   “我可没说是。”吴畏笑道。   郝分局长心中稍定,摆手说道:“来啊,把这个骗子也抓起来。”   “慢来慢来。”吴畏笑了一下,从衣服里慢慢摸出一把手枪来。   郝分局长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去掏自己的枪,可惜惊慌当中,枪袋上的保险怎么也打不开,急得他头上的汗直接就下来了。   倒是他身边的警员动作要快一点,他们都是拿长枪的,没有枪袋可用,直接举枪就行,只是混乱当中,不止一个人忘记了拉枪栓。   吴畏看着他们摆手笑道:“我这个人啊,从前一直不愿意守规矩,等到真的管了事,才知道别人不守规矩有多可恨,所以既然要跟你们走这一趟,估计带着枪就不合规矩了。可是这些东西交给你们,我又不放心。”   一面说,他一面又把证件掏出来,向侯成说道:“二哥你跑一趟吧,从这穿出去,应该是国防大学的后门,你把这个给门卫,就说我被抓到巡警局去了,请王校长告诉顾雨来捞我吧。”   侯成一呆,连连点头,低声问道:“顾雨是谁?”   吴畏一愣,看了看他,也低声回答道:“当然是我的顶头上司。”   侯成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说道:“不用送到军校去,我直接送到总参去。”   “那也好。“吴畏点了点头。   郝分局长已经不耐烦了,和吴畏想像的不同,巡警和军队八杆子打不着,高层官员还好一点,总要知道京城里的大佬都有谁,但是像郝分局长这样的人,他要记得大佬太多,自己又不是过目不忘的人,难免就要挑着记一下,所以虽然听着“顾雨”这个名字耳熟,可也没想起来是谁。   按照他的想法,无论顾雨是谁,最好不让侯成出去通风报信,只要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至少先让吴畏吃点苦头。   没想到侯成有了吴畏的尚方宝剑,哪里还会在乎郝分局长的话,捧着吴畏的枪和证件一溜烟就跑了,郝分局长大声叫他,他也不理会。   跑了侯成,郝分局长只好把一行人都先带回自己的分局去,只是这次的队伍有点长,里面既有闻名街面的混混,还有服色有差异的巡警,更有孙英这个还算有些姿色的女人和吴畏这么个男人。一路行来,围观的人都在猜测这是出了什么案子。   当然按照比较喜闻乐见的路子,大家都猜孙英应当是哪家的媳妇,混混们是黄毛,吴畏只怕就是苦主。   只不过难得见到有苦主这么趾高气昂的,未免不能服众,于是又有人猜测苦主只怕是黄毛中的一个,吴畏恐怕就是隔壁老王。有道是姐儿爱俏,有老王这么相貌堂堂的隔壁,黄毛自然也只能被逆袭了。   纷纷扰扰当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巡警局,然后郝分局长就看到几个分局里的警察正在门前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一见到郝分局长等人出现,连忙就有人一溜小跑的过来,向郝分局长低声说道:“司法部的电话,就在电话里,等了您好久了。”   郝分局长心里咯噔一下子,巡警局归市府和司法部双重领导,但是司法部的人直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实在太少,居然还是在线等,显然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再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郝分局长要是还猜不到,那就太小看他的智商了。   郝分局长的官虽然不大,但是在天子脚下当差,没点门路是不行了,他在司法部里当然也有人罩着,现在打来电话的这个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只不过这次靠山显然是吃不劲了,接起电话劈头盖脸的训了郝分局长一顿,然后就挂了电话。都不给他申辩的机会。   郝分局长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靠山是说自己抓错了人,现在人家已经找到部长那里去了,要他好自为之。“郝分局长倒是真没想到吴畏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很明白官场上的门道,既然靠山能打来电话训斥自己,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不然人家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就算是自己上门去磕头,也不会搭理自己。   想到这里,郝分局长连忙出来,陪着笑脸凑到吴畏的身边,又是上茶又是敬烟,前倨后恭之处,就算是他手下的警员们都要脸红不已。   吴畏既不拒绝,也没有接受的意思,向郝分局长笑道:“我要打几个电话可以吗?”   第638章 女人就麻烦   郝分局长这个时候巴结吴畏还不及,怎么可能反对吴畏的要求,连忙没口子的答应,请吴畏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打电话。   吴畏也不推辞,跟着他进了分局长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坐在分局长崭新的大皮椅子上,心想当官的这作派还真是一百年不变,都喜欢这套调调。   看郝分局长的意思,他还要替吴畏拔电话。吴畏这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挥手把郝分局长赶出去,这才拿起电话机,随口报出一个号码,让话务员接通。   郝分局长很想知道吴畏打电话干什么,但是偏偏吴畏把他关在了门外。这让他急得抓耳挠腮,可是又没什么办法可想。   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转了几圈,一个手下的警员凑上来问道:“局长,这位是谁啊?”   郝分局长一愣,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位大神,难怪会被人就晒在门外。   他仔细想了一下,回想起吴畏的佩枪,心中一动。   共和国对枪械的管理说不上严格,虽然一直在民间禁枪,但是因为管理能力的原因,很多时候其实执行得并不彻底。不过京城身为首善之地,什么事情都要分开来看,就算很多私宅大族都藏着枪,真正敢明目张胆拿出来也需要把智商降到一定的程度,作好坑爹坑爷爷的准备。看吴畏当时的样子,他这把枪应该是合法所有,所以才有恃无恐。   虽然共和国很多部门都有持枪权,听说就连政务院下属的税务局都要建税警了,但是最大的部门,无非是军警两界,联想到吴畏让侯成把枪送到国防大学去,很可能他就是军队系统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激灵,总算是想起来顾雨是谁了。敢直呼国防军大boss的名字,也难怪自己在司法部里的靠山会那么紧张。   想到这里,他向那人摆手说道:“快派人出去找侯成,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看到那个警员离开,郝分局长这才想起自己话没说清楚,又不敢大声喊,怕让吴畏听到,连忙追了出去,喊住正准备出去找人的警员们,吩咐大家对侯巡长的态度一定要和蔼,还要靠他人家转寰,可不敢得罪了人家。   虽然这样安排出去,但是郝分局长心里还是不托底,在心里继续琢磨要请谁来做这个说和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京城里混了这么久,居然连个军方有分量的官都不认识。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打发人去请,叮嘱派去的人一定要说自己有急事,而且不能分身,要知道那人的习惯,不是自己的事可从来没紧没慢。   刚刚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办事,他正想回去看看吴畏,就听到门外汽车声响,然后在门口站岗的警察大声的喊口令敬礼。   郝分局长跑出去一看,发现来的人认识,正是自己正在竭力巴结的那位巡警局新局长李南生。   李南生脸色很不好看,看到郝分局长跑出来,板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给他介绍身边陪着的那个中年男子,“这位是司法部警务总长胡光。”   郝分局长听说胡光的名字,心中就是一惊。这位算是司法部里的传奇人物了,一直掌管内务,据说翻脸无情,警务系统里凡是落在他的手里,就没有捞着好的。只是自己这个级别,怎么看也轮不到胡光来办啊。   胡光看起来脾气倒是不错,向郝分局长温和一笑,问道:“吴校长在哪啊?”   郝分局长一愣,心说这里面怎么又出来个校长?最近没办幼女案子啊?   看到他脸上疑惑的神情,李南生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就能把人带回来?要是大总统微服私访,是不是你也一样办啊?”   郝分局长吓了一跳,心想这位校长是谁啊,怎么能和总统相提并论?可惜虽然如此,他还是想不起来“吴校长”是谁,“王校长”倒是知道一个,可惜郝分局长不打算混娱乐圈。   胡光倒不生气,向李南生笑道:“这位老兄为人怎么样,咱们都打过交道,郝分局长吃亏也不能全怪他。”   李南生脸上一热,好在脸皮够厚,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在日本的时候就被吴畏弄得灰头土脸,直接被程斌打发回国。   好在程斌也觉得李南生虽然行事莽撞了一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也尽抵得过去,所以并没有继续追究,只给了个回国另有任用的理由。   后来程斌带着使团从日本回来,大家开始论功行赏,倒也没有忘记李南生,这才给了他巡警局这个差事。   要说起来,李南生也勉强算是程斌的嫡系,所以倒也不怎么在乎吴畏找他的麻烦。只不过西城分局总算是他的治下,出了事情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这才请了胡光一起过来说项。   胡光和吴畏也算是老熟人了,虽然关系一直说不上有多好,到底能说得上话,于是接了李南生的电话,也就答应下来。   李南生自己吃过吴畏的亏,知道这家伙胆大包天,所以自己一个人是不敢来的,先去司法部接了胡光,这才一起过来。   胡光不像李南生是半路出家做事务官,他干了一辈子警务,心思自然细密。听说吴畏在楼上打电话,也就不再着急,叫过郝分局长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把吴畏牵扯进来。   因为事涉李南生,郝分局长也不好细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李南生听说还有侯成的事,就已经明白了内情,心说我都不敢直接办侯成,就是怕惹出这位来,你这也算是无知者无畏了。   不过手下人为自己办事,他总要帮助撑着,于是向胡光说道:“总是老郝办事糊涂,要不咱们去见见这位?”   胡光精明了一辈子,就算郝分局长舌头不灵光,猜也猜得出大概的经过,看了看李南生,摇头说道:“这位是什么人?没理都能搅成浆糊,真要是占到理,老郝这张皮还留得下?咱们先去安抚一下当事人。那个女人只怕是不简单,不然只凭一个巡长的面子还不至于让他费这么大的事。”   他这句话一说,另外两个人才恍然大悟,果然各种段子里,无论多么简单,只要掺上女人,那就立刻复杂起来了。   第639章郝分局长的救兵   胡光其实是个很优秀的警探,只不过到了他现在的地位,能够发挥这个能力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只是在负责和稀泥,或者粉饰太平,就像一个高级粉刷匠一样。   在再一次证明了他的判断有多么准确之后,李南生和郝分局长却都没什么心情佩服胡总长料事如神。   李南生一脸的无奈,看了一眼郝分局长,很和蔼的安慰了孙英几句,让人给孙英换个单独的房间,伺候得舒服一些。   看着孙英出去,李南生叹了一口气,向郝分局长说道:“招几个女警吧,有这种事也方便一点。”   郝分局长苦笑了一下,心里也不是滋味。吴畏和秀云订婚的事情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知道的范围倒也不广,仅限于比较高层的圈子,起码郝分局长是不知道的,其实就算是李南生,也只是有所耳闻。   这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新闻媒体对于高官们的私人生活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为了让读者明白故事里的主角为什么会值得注意,必须得先交代这位主角的身世地位,这是一个风险很高,收益却未必相符的活计,除非必要,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更何况吴畏和肖媛、吕兰清的关系都很好,这两个人在京津两地打个招呼,已经足够让报道这件事的风险大到可以清楚看见了。   在三个人中间,胡光算是最清楚这件事的,毕竟到了他这个级别,互相之间开开吴畏这个级别同僚的玩笑已经算是很平常了。所以听说孙英是秀云的侍女,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别说这年头很多夫人的贴身侍女都是老爷的如夫人,单说吴畏身为上将,年过三十还不结婚,一直在等秀云,很明显是喜欢她到了一定的程度,郝分局长居然为了整治侯成,放跑了调戏孙英的人,这个梁子结得可有些大了。   直到这个时候,郝分局长才知道自己抓来的骗子是什么人,想到自己居然把共和国的军神给抓起来了,心里的这份惶恐和懊恼就别提了。   胡光看了看两个人,叹了一口气,摆手说道:“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笑道:“郝兄见邀,不知有何见教啊?”   随着说话声,一个穿了一身长衫的矮胖男人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正是最近一段日子在京城里风头甚劲的康南海。   康南海在京城里现在已经要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当初谭嗣同变法失败,本来康南海也是有资格上菜市口陪砍的,没想到老先生腿脚快,转身就溜了。   虽说以满清当时的统治能力,基本上只要逃出了城,那就算龙归大海了。其他几个人被抓,不是因为跑不掉,只不过是因为没想跑。但是康南海趋吉避凶的本事也算不错了。   真正让人觉得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秉还是在去年俞世海的叛乱当中,康南海竟然很及时的出城去了,躲过了那次叛乱。   在那以后,康南海修习阴阳术能趋吉避凶的说法就流传开来,康南海倒也从不否认。不得不说,这也是他能够在国会当中迅速掌权的一个原因。   毕竟从理论上来说,官员们要掌权,还有国家权威可以依靠,康南海能在国会文人当中脱颖而出,没有一定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康南海的住处就在西城,与郝分局长相识也算偶然,两个人都是着意结纳,所以至少在看起来交情还不错。郝分局长最后才想起他来,自然也是知道这位老先生不是会雪中送炭的主,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指望不上他。   看到康南海进来,胡光和李南生都有此腻歪,不过想来有这位在,可以分散吴畏的火力,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三个人互相见了礼,一起来到郝分局长的办公室外,胡光隐隐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显然吴畏还在讲电话,于是摆手示意郝分局长上去敲门,听到吴畏在里面应了一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胡光三个进来,吴畏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已经想到了。共和国官场秉承传统,向来不缺人情,要是郝分局长找不来人说情那才是真奇怪。唯一的区别也只是来的是谁罢了。   比起吴畏来,倒是康南海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郝分局长嘴里说的那个麻烦居然是吴畏。   吴畏还要讲电话,只是向几个人举手示意,让他们等自己一下。   四个人没办法,只好自己找地方坐下。胡光和康南海事不关己,也没什么压力。郝分局长心中忐忑,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李南生有些不高兴。他知道自己不够份量,但是胡光和康南海怎么说也算是京城里比较有知名度的人物,就算比不上吴畏这个上将,但是吴畏现在又没有实权,大家也就半斤八两。   不过别人都不说话,李南生当然也不会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只能闷声坐到一边。   几个人坐在一边,听着吴畏在电话里说的话,这才有些惊讶,原来吴畏正在和对方说兵役制度。   国会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提出过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募兵制,确立士兵的服役年限,但是比起现在国防军实行的职业军人制度,募兵制需要很强的协调能力,毕竟士兵不是征上来就完事的,同时要考虑的还有退役士兵们的安置工作。   康南海当时就已经在国会里面,而且是持积极态度的派别,因为当时这个建议是与裁撤军队规模捆绑在一起提出来的,而且很受当时主持政务院工作的萧逸之支持。   当时最大的反对意见来自军方,而且不仅仅是总参。要知道总参对于下面军队的控制力有限,一些边疆地区,中央政府控制力薄弱的军队,就算是总参也插不进去手。要裁撤军队的话,自然首选是这些部队,这对于总参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所以反对得最厉害的是那些地方军阀,这些军阀与当地选派出来的议员们相互勾结,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绝对不可小视,再加上因为其他原因反对这个提案的势力,募兵制提案也就搁置了。   但是现在听起来,似乎吴畏是支持这个提案的,他是军方重将,在这件事上说话的份量当然不一样。所以康南海和胡光都已经打起了精神,在心里盘算这件事究竟能给共和国带来多大的影响。   第640章婚礼的喜讯   吴畏喜欢的是军种建设,不是军制改革。如果让他筹建空降兵,那他肯定不遗余力,但是像改革征兵制度这种明显琐碎复杂的事情,他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所以要主动提出来,那也是因为他要给手下的官兵们考虑归宿了。   叶知秋和程斌都曾经开口问他要不要去政务院,意思自然很明白,大家都不看好他在军界能再有发挥能力的机会,倒不如去政界继续发挥他的头脑。这件事如果换到别人的身上,那多半就相当于变向退休了。但是放在吴畏身上,叶知秋和程斌还真的很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毕竟吴畏在政务方面的见识一样让两人相当佩服。就算吴畏不擅长细务,到了他这个级别,只要指明了方向,也没愁没人干活。   而且说实话,吴畏从政的话,可以让大家放心不少,哪怕他最后能捞个总统干干呢,那也是人民内部斗争的结果,至少不用时刻担心他掀桌子。   但是吴畏却知道这个世界不可能太平,很可能用不了几年就得打起来。这个时候从政,到时候再回来就难了,还不如教书育人,顺便管理一下图书馆,还比较能进能退。   但是考虑完自己的发展,他就不能不考虑手下官兵们的归宿了。   从二十八师带强侦营开始,他已经先后带了陆一师和现在的教导旅,手下带过的兵少说也有几万人了,如果以后真的参加世界大战,以他上将的资历,手下的将士数量都得是以十万起。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再把官兵们退役后的生活都一手管起来,这玩意终究还是政府的事,现在开始着手推进兵制改革,就算国会和政务院再能扯皮,等到自己打完世界大战,也应该有成熟的方案出台了。   所以他才抓住机会打电话,而且直接找的就是程斌。   程斌本来也是支持募兵制的,不过现在和叶知秋在很多事务上意见相左,又不好公然决裂,所以只能挑着事情一件一件的来,还没来得及把手伸向军方。   以他和吴畏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担心这是吴畏在试探自己,所以立刻表达了自己支持的态度。他知道吴畏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独到的见解,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和吴畏又探讨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像这种大事,也不可能就在电话里决定下来,别说是程斌和吴畏,就算是叶知秋和程斌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把事情决定下来,这件事真要运作起来必然千头万续,光是需要协调的部门就多得数不清。   所以两个人初步达成了一致意见后,详细的事情以后还有得谈,吴畏想起旁边还有人等着,就想挂电话了。   没想到程斌却还有话没说完,他听出吴畏要结束通话的意思后,居然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吴畏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程斌不是那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能让他迟疑的事情肯定不好办。吴畏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程斌让他去做顾雨的工作。   要说起来,主动提起兵制改革的是吴畏,他又是国防军上将,让他去说服总参支持这件事也算是应有之意。如果程斌真的提出来,吴畏怎么样也没办法拒绝。   问题是顾雨防吴畏防得正严,如果吴畏插手这件事,那就等于公然抢顾雨的权力,是可忍孰不可忍,顾雨就算再顾忌吴畏,也要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利,让吴畏去说服顾雨,只能得到相反的结果。   等了大概几十秒的时间,程斌终于说话了,他在话筒里慢慢说道:“我要结婚了。”   这句话大大出乎吴畏的意料,而且他正在心里转着别的念头,就算反应速度过人,也要慢上半拍,所以只是随口说了句,“恭喜恭喜。”然后才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你要结婚了?和叶黛?”   程斌被他吓了一跳,停了一下,才说道:“当然是叶黛,还能有谁?”   吴畏哈哈大笑起来,笑道:“没错没错,是我说错了。”   要说这一双鸳鸯在一起的时间可着实有些年头了,按照叶黛的说话,两个人在一九零零年初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吴畏还没来到这个时代。   如果算年头的话,抗日战争都快打完了,程斌都从政务院一等文员变成了共和国总理,这俩人之间的恋情也算是马拉松了。   所以听了叶知秋的喜讯,吴畏都觉得惊喜,他一叠声的问道:“婚礼安排在哪天?打算怎么办?婚房是在总统府吗?”   这年头的电话质量实在不堪恭维,起码通话的声音会经常性的失真,所以程斌的声音在电话里叫起来并不显得兴奋,倒好像吴畏比他还要高兴一样。   “不在总统府。”程斌说道:“虽然会委屈黛儿,不过我住进总统府影响不好。”   吴畏这个时候高兴得已经只记得笑了,他大笑道:“那当然,你要搬进总统府,府院会谈直接在餐桌上就办了,也太不严肃了。”   程斌看起来要冷静一些,没理会吴畏的调侃,继续说道:“黛儿想要一个西式的婚礼,日子倒没什么要求,我觉得二月二不错。”   “二月二?”吴畏一愣,心里升起一丝荒拗感。“二月二不是吃猪头吗?”他问道:“这么大的事,你没找人选个日子吗?”   这个时候,吴畏总算是反应过来,觉得程斌的态度有点奇怪。总统嫁女儿给总理,放在哪个国家都要算是大事了,他居然决定得这么草率。   程斌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轻声说道:“反正还有一个多月,这些事慢慢再商量吧。西式婚礼要请伴郎伴娘,你能给我当伴郎吗?”   “当然可以。”吴畏笑道:“有红包没有?”   “我可比你还穷。”程斌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然后说道:“巡警局的事情,就算了吧。”   吴畏没想到他转进这么快,迟疑了一下,猜测程斌是不愿意在自己的大好日子之前让京城官场动荡。要是放在平日,吴畏只怕就要直接顶回去,这次总算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心想就算是看在叶黛的面子上吧,于是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面前表情各异的四个人,轻声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第641章讲数   另外四个人这个时候就算再迟钝,也已经猜到和吴畏说话的人是谁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娶总统府千金的。   不过这时代的通话技术还很一般,郝分局长的电话又不是那种拿下来送话器说话,然后用喇叭听声音的,话筒的声音不大,他们也听不到程斌说的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在结束通话的最后时刻,程斌还是给郝分局长说了好话的。   在李南生和郝分局长还在震惊于吴畏的能量之大时,胡光和康南海已经开始思考另外的事情了。看起来传说不假,吴畏很可能会被程斌招揽进政务院。   共和国的政党制度经过三年的筹备和尝试,现在终于开始走上正轨,而此时距离叶知秋承诺公开大选的时间也只剩下两年了。   文人本来就有结党的习惯,现在党禁一开,各种同乡会同学会摇身一变,就都成党了,各种大小党派名目繁多,甚至离得不远的地方就有重名的,更不要说政治纲领了。   真正看上去比较有前途的,还是以叶知秋等开国元勋为主的共和党,和以程斌等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少壮派人物组成的人民党。   两党之间的实力对比来看,自然是以叶知秋的共和党更强,但是人民党代表了新兴阶级的利益,实力也不容小觑。   本来党禁初开的时候,京城里不少军方人物也都跃跃欲试,像顾雨就曾经说过要加入共和党,继续为总统摇旗呐喊。当然还有一些青壮年军官要组建自己的党派,比如有个绰号陈八尺的军官据说就成立了一个sc党。   可惜很快府院就联合发文,宣称军队为国之重器,不可介入政治,即所谓的军人不干政。   顾雨也不提加入共和党的事了,反而公开宣称谁在中央就支持谁,很是在京城掀起过一番热潮。   像胡光和康南海这样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士,都隐隐听说过其实这个“军人不干政”的原则就是吴畏提出来的,就连顾总长的这句著名的口号都是现成抄吴畏的。   不过这种事情可没什么知识产权的说话,既然吴畏没意见,自然也没办法证实。   但是现在以吴畏在军界的实力,如果真的开始推动军人转业制度,那么很可能就是在为自己从政铺平道路。   像吴畏这样的人,在军校闲置起来教书育人那也就算了,一旦进了政界,那简直就是自带bgm的大明星,一举一动都可能造成重大的影响,很明显会成为共和党和人民党争夺的目标,甚至会成为影响一九一零年大选的重要人物。   吴畏如果一直在军界晃荡,对于政府官员们来说,威胁性其实并不大,就算得罪他再狠,他总不能跑到政府里给自己穿小鞋,但是一旦他真的变成同僚,这个前景就很不乐观了,毕竟一位上将转业从政,即使只论人脉,也足够任何人认真考虑了。   所以胡光和康南海几乎在转眼之间,就已经决定这件事一定要置身事外了,宁可得罪李南生,也绝对不和吴畏打擂台,这个后果太严重,就算是自己不在乎,现在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其他成员也肯定要在乎。   这个时候郝分局长还不知道自己请来的救兵已经决定变节了,人家猴子请来的救兵起码还能撑撑场面,自己这救兵简直是和妖怪一伙的。   吴畏放下电话,向四个人打了个招呼,特别是胡光和康南海都是老熟人,还要额外多说两句。   胡光这个时候就不是司法部四大传说中的笑面虎了,居然还很八卦的问起吕兰清,好好打趣了吴畏一番。   吕兰清远走法国,一直是吴畏难以释怀的事情,不过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和胡光翻脸,含笑应付了几句,向四个人一拱手说道:“大过年的,大家事情都忙,各位就直说吧,打算怎么解决。”   胡光和康南海那是请来和稀泥的,如果吴畏看面子,不提这个茬,那就皆大欢喜。现在他既然提出来了,两个人就不好先开口了,很明显吴畏不肯干休。   所以李南生和郝分局长对望了一眼,郝分局长立刻起身,向吴畏说道:“大帅,今天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已经备下酒宴,给大帅赔罪。”   吴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向李南生说道:“罚酒三杯啊?巡警局倒是有钱。”   郝分局长一张脸涨得通红,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打不过吴畏,恐怕直接就上去开片了。   李南生知道吴畏这是不满意,低头想了一下,咬牙说道:“老郝停职审查,另有任用吧。”   就像侯成出场只抓那几个小混混,然后被郝分局长堵到,就只能认倒霉一样,大家都是干这行的,郝分局长错在哪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也用不着辩解,那样只会越描越黑。   而且既然肯和胡光和康南海聊天,那就说明两个人多少有些面子,给郝分局长换个位子也算交代得过去了。   没想到吴畏摇了摇头,向李南生说道:“不瞒各位,刚才程总理已经和我说过了,不要为难各位。”他看着四个人脸上的神色,淡淡说道:“我没答应。”   他不理会其他人,微微转头看向郝分局长,“也不怕告诉各位,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是溥觉这个小舅子算是给我当定了,另外他手下还有我十几个老兄弟混饭吃,要是天天出这种事,你们说我是捞还是不捞?”   他摆说道:“我和各位虽然没有私怨,不过今天这事我是一定要个说法的,第一敢伸手的人一定要倒霉。第二我要知道这是给谁干的。”   这句话一说,几个人就都明白过来,为什么吴畏堂堂上将,要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复杂。   胡光皱了一下眉,看向李南生,意思很明显是问吴畏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南生也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郝分局长是为了拍自己的马屁才整治侯成的,倒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内情,显然吴畏这是要把郝分局长这个猴杀了给鸡看。   康南海哈哈一笑,向吴畏拱手说道:“说来惭愧,当日康某得中正贤弟劝告,这才逃过一场祸事,至今无以为报,也没见贤弟来要这份人情,可见贤弟大人大量。既然今天贤弟发话了,老哥哥厚脸做个人情,郝兄弟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再和中正的小舅子握手言和,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所谓不打不相识,总好过换人再重新打交道。”   第642章溥觉的决断   本来李南生还是想替自己的属下说几句话的,但是听了康南海的话,就忍住不出声了。   老康说得很对,人情这玩意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溥觉还打算在街面上混,就少不了和巡警局的人打交道,就算吴畏这次把郝分局长打下去,换上来一个坏分局长,一样要重新磨合,总不成磨不到一块去再换一个吧,巡警局也不是他吴畏开的。   不光是李南生这么想,在座的几个人这一次的样法都一样,所以康南海说完之后,几个人都没有说话,都拿眼睛去看吴畏。   吴畏沉吟了一下,转头去看郝分局长,显然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郝分局长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低着头不说话。李南生不悦的说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郝分局长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吴畏的脸色已经沉下来,就连胡光和康南海的脸色也不好看。都觉得这种时候郝分局长还不把幕后的指使人供出来,未免太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有人用力敲门。   郝分局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了看房门。李南生已经忍不住了,起身拉开房门,见到是西城分局的一个警员。   这个警员满头大汗,看起来紧张万分,看到局长在面前,却连敬礼这码事都忘记了,张口说道:“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原来吴畏等人在房间里讲数的时候,西城分局的外面也没闲着,慢慢聚集了很多青壮年闲汉,这些人来到警局外面,也不闲谈走动,或坐或站,只是隐隐把西城分局围了。   这时代的警局没有为人民服务那一说,平日里进出的平民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毕竟巡警局负责地方治安,总有和百姓打交道的时候。但是看到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别管胆大胆小的,都没人敢再往前凑合,就连警局里的警员们,也都不敢离开,除了门口站岗的两个警察不能擅离职守外,其他人都守在警局里,盯着外面看发展。   倒是那几个被郝分局长一起带回来的巡警,因为郝分局长要向吴畏服软,所以已经没事了,只是坐在局里子等结果。   他们平日里都是混混们打交道惯了的,很快就认出了来人都是溥觉手下分管各片的打手伙计,其中很有几个手下有人命官司的。虽然说平日里不会有人认真来抓他们,但是这些人也不会往警察面前凑合,更不会主动跑到警局旁边来,这次出现,明显是和往日不同。   西城分局的警察也都是有枪的,再加上巡警们带过来的步枪,大小也有二十几支,虽然觉得气氛不对,开始的时候倒也压得住场面。没想到随着人越聚越多,又来了几辆推车,虽然没有在警局门前往下卸东西,多少避着点人,但是看那些打手红棍们从停车的角落里转一圈出来后,怀里手上都多了一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棍状物,气氛也越发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下警察们就真的吃不住劲了,不少人都知道溥觉是打过日本鬼子的英雄,就算不知道小鬼子的战斗力怎么样,好歹溥觉也是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他手下这帮家伙自然也都是亡命徒,玩起命来不眨眼睛。   警察们却都是指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这要是把小命拼掉了,家里的老婆孩子谁给养活?   但是要向别的分局甚至是总局求援,那也得肩膀上花够多的人来说了算,警察们没办法,只好上来请示。   这个警察向李南生报告的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当然也都听到了。吴畏走到窗子边向外张望了一下,骂道:“溥觉这小子搞什么鬼。”   胡光勉强笑道:“你这个小舅子胆子还真大。”   吴畏盯着外面,摇头说道:“这小子就不是带兵的料,我给他们说过多少回,要打就要有打的决心,三猛一快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指着窗外说道:“这里面要是由我指挥,早就带人冲出去把这帮家伙都收拾了,还能等到他们集结?”   胡光一拍脑袋,心说幸好溥觉不是带兵的料,要不然咱们大家就都交待在这儿了。“他是经过东京兵变的人,那次陆一师可是把机枪和迫击炮都架起来了,自然知道混乱当中人命有多脆弱,别管你地位有多高,权利有多大,一颗子弹飞过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京城高官们那么忌惮吴畏的原因,因为这家伙是真敢抄家伙上。完事就算能把他就地正法,当事人也早就排十八年后的好汉去了。   所以他听了吴畏的话,连忙劝道:“这件事还是大家坐下来慢慢谈的好。“吴畏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摆这么一幅阵仗出来,倒好像自己压不住场面一样,于是推开窗子,向外面大叫道:“溥觉呢?”   外面街道上一阵骚乱,大家都想看看是哪个胆肥的家伙敢直呼四爷的大名。人群当中就有吴畏从前陆一师的兵,现在这些人都是溥觉手下的骨干,这个时候都混在人群里暗中指挥。   这几个人认出是吴畏,连忙站出来答道:“四哥出城去看格格了,正在赶回来。”   吴畏摆手说道:“都散了吧,留在这里干什么?等他过来让他进来找我。”   那人迟疑了一下,大声说道:“那我留几个人下来陪您吧。”   吴畏摇头失笑,心想你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西城分局的人还敢真把我抓起来?   不过也知道这些人是担心自己出事,于是向那人点了点头,关上了窗子。   解决了外面的事,刚才的房间里的事情还得继续,吴畏向郝分局长说道:“想好没有?”   郝分局长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瞪着吴畏发了一会呆,这才开口说道:“这事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吴畏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他,心说你这么作死你家里人知道吗?   李南生已经真生气了,心想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让吴畏去对付,你犯得着替人家扛事吗?再说你也不看看这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胡光却已经感觉出不对来了,看着郝分局长还在使劲冒汗的脸,皱眉说道:“是不是这个人来头很大?”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枪声,然后就听到有人惨叫起来。李南生拉开房门,想叫人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看到一个警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大叫道:“有人冲进来了……”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643章吴畏的安慰   说实话吴畏开始这一趟西城分局之旅的时候,仅仅以为会是权力碾压的过程,甚至都没想过要扮猪吃老虎。就算郝分局长是只猪,整个巡警局的效率也会让他成为一只比较聪明的猪。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用权势来压迫郝分局长,即使这是他多前深恶痛绝的行为,但是在当上高官这么久之后,他也已经开始习惯,毫无疑问,这是所有方法当中效率最高的。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过,这么简单的一次行程会演变成全武行,不但动了枪,还死了人。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就从郝分局长的办公桌后跳了出来,把还呆坐在沙发上的胡光和康南海两个人拖了下来,按倒在地上。时间甚至还在李南生开门之前,充分说明了一个久经战场的战士在生死考验之后获得的判断能力有多宝贵。   胡光的反应相对比较快,被吴畏按在地上之后,已经明白过来。因为他以为是溥觉的手下发动了进攻,所以还有心情和吴畏开了句玩笑,“溥觉这是开始学着做一个优秀指挥官了吗?”   吴畏在刚才说过溥觉不是一个“带兵的料”,因为他动作太迟缓。   但是显然冷笑话对于调节气氛没有太大的帮助,至少吴畏无动于衷。他凝神听着外面的枪声,脸色凝重。   溥觉有于靖帮着提供武器,基本上他想要的型号装备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仍然弄了一批老式火枪来装备手下。   在这一点上,别的街头老大都用新装备来撑场面,溥觉的装备却新到拿出来会吓死人的地步,所以只能反其道而为之。这也是大家都以为他在吴畏面前失宠的原因,毕竟这年月军头走私在高层当中不算新闻,以吴畏的能力,给溥觉弄一批半自动步枪也不是什么难事。   吴畏知道溥觉手里的武器装备都是什么,所以一听这个枪声就知道不对。很多人都以为军队的制式装备肯定是最好的,却不知道这玩意也要看战场适应性。零一年式步枪威力足够大,射程远杀伤能力强,但是其实并不适合情况复杂多变的城市巷战。溥觉手里虽然有一批零一式步枪,但是主要作为压制火力使用,并不是现在这种用法。   所以溥觉的手里除了老式火枪之外,装备最多的其实是冲锋枪,而且为了和吴畏撇清关系,他手里用的都是于靖专门从杜迪夫人在美国的工厂运回来的美版仿制冲锋枪,并不是汉阳厂刚刚定型的零五式冲锋枪。   这种枪与零五式冲锋枪一样都采用自由枪机结构,具有高射速的特点。但是美式冲锋枪的结构更复杂,部件更多,份量也更重。枪声也很有特点。   但是此时,吴畏并没有听到这种枪声特别的冲锋枪开火,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要么是溥觉手下的人擅自决定行动,要么就是有人打着溥觉的旗号行动。   在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公开自己的判断,难道说堂堂上将很清楚街头黑帮的火力配置?   这个时候李南生已经被门外倒下的警察吓得退了回来。他和郝分局长都有佩枪,这个时候也摸了出来壮胆。   他气急败坏的向郝分局长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郝分局长也觉得自己很冤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吴畏,心想还上将呢,胆子这么小。他抽出手枪,凑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然后他明显愣了一下,推开窗子向外大叫道:“别开枪,我在这里。”   吴畏看到郝分局长推开窗子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真是蠢得没边了,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就算外面真是溥觉,自己也不敢这么干,要知道子弹可没长眼睛,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人。战场上的老兵都未必能有效控制自己的弹着点,一帮乌何之众开枪的时候,流弹漫天飞简直就是日常。   果然这次他的判断再次被证明切实有效,随着郝分局长的叫声,一排子弹飞了过来,打碎了木制的窗户,郝分局长大叫了一声,仰面倒了下来,正好摔在吴畏的身边。   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吴畏爬了两下,来到他的身边,发现这家伙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上面还混杂着木屑和土块,显然是被击穿窗户的跳弹击中了。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吴畏,郝分局长吃力的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血泡,就死不瞑目了。   有郝分局长用生命来确定目标,外面的人开始向着这间办公室集中倾泻火力,砖石结构的房屋并不能完全抵挡住子弹的侵袭,被打得碎沫乱飞。要不是北京的冬天够冷,墙壁也砌得厚实,多少还能延迟一点被击穿的时间,屋子里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有人中弹了。   吴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手一个推着胡光和康南海,大叫道:“往墙角爬。”说完手上还推了一把。说完才转身一手推着郝分局长的尸体,一面向窗户下面爬去。   几颗子弹击中了郝分局长的尸体,引起了一些震动,当然也可能只是被子弹击飞的砖块打中了尸体。   吴畏用力掀起尸体,让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翻到了刚才郝分局长被击中时落在地上的手枪前面。然后吴畏伸手抓住了手枪,向后猛的翻滚回去。   李南生举着手枪,趴在门外的地上,门外的人也在向着办公室开枪,在两面夹击之下,李南生显得有些六神无主,显然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就算是想还击,也不知道应该往哪边开枪。   他看到吴畏翻滚到自己的身边,连忙大叫道:“快让你小舅子停火?”   “然后告诉他们我们准备自杀吗?”吴畏叫道:“看不出你这么一大把年纪,心眼倒是不错。”   胡光好歹也是个老警察,虽然没带枪,但是已经镇定下来,向吴畏叫道:“是谁要杀我们?”他也看出情况不对,如果是溥觉,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吴畏的安全。   吴畏握着郝分局长的转轮手枪,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安全感,从外面枪手的反应速度和弹着点来看,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在这种情况下,手枪对步枪劣势非常明显,基本就相当于电影里警左对ak。   他向胡光大声叫道:“未必是要杀我们。”他说道:“很可能只是杀我,你们只是运气不好。”   这个安慰显然没起到太大的效果,因为胡光和康南海的脸色更白了。   第644章名枪的由来   零一年式半自动步枪在战场上曾经带给敌人最大的恐惧,那连绵的弹雨曾经是每个人的噩梦,作为无数次享受这种优点的人,吴畏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把枪的射速太讨厌了,十几把枪在有经验的人手里一起开火,简直就是可恨绵绵无绝期,一点儿可以利用的空档也没有。乐-文-   吴畏倒是想过自己穿着长风衣,叼着大雪茄,手持双枪在枪林弹雨中漫步而出,一枪一个将外面的枪手全部爆头,要是能有大页的打印纸满天飞,那就更妥了。可惜他个头虽然够高,知名度却不行。而且官儿一大了,自然就开始惜命,也实在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老实趴在地上等机会。   开始的时候,警局里还能响起零星抵抗的枪声,但是很快警察们使用的栓动步枪的枪声就消失了,只剩下半自动步枪的合唱。   大概是觉得警局内的抵抗已经全部解决,所以外面的枪声渐渐低落下来,开始有人进入战场检查成果。   吴畏握紧手枪,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向身边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不要乱动。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浪费。   木质的办公室门已经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从外面已经可以看到办公室的大部分内容。不过因为两侧的弹雨将办公室内的陈设打得稀烂,办公室里乌烟瘴气,杂物横陈,要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也不容易,所以门外的人终究还是要走进来,这就是吴畏在等待的机会。   现在吴畏唯一要祈祷的就是自己手里的转轮手枪威力足够大,要是打光了子弹却只能击毙一两个人,那乐子就大了。正纠结的时候,他听到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有些类似那种老式英文打字机在打字时发出的声音,然后他就听到了惨叫和惊呼声。   打字机的声音时断时续,而且有更多的声源加入进来,逐渐形成连续的噪音。   吴畏骂了一句,心里放心不少,他知道溥觉的人终于动手了。   这种类似打字机的声音就是溥觉手里的美制冲锋枪的声音。   据吴畏所知,这种冲锋枪除了试射之外,还是第一次在共和国的土地上加入实战,现在看起来效果倒还真是不错。   曾经让人绝望的半自动步枪压制射击在冲锋枪高速输出的面前一下就变得不够看了,仅仅在训练场上和某些低烈度战场上练出枪法的枪手们显然也没办法和溥觉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相比,所以在冲锋枪加入战场之后不久,还击的半自动步枪的枪声就凋零下来。   窗外想起单调沉闷的栓动步枪的枪声,隐约还能听到刺刀穿透人体的摩擦声,那应该是溥觉指挥自己的手下在处决受伤的敌人。   除了捕俘任务之外,陆一师的警卫营和强侦营不留俘虏,不当俘虏。   这是当年在辽阳留下来的传统,溥觉虽然只当了几天警卫营营长,对这个拿不上台面儿的规矩却相当推崇,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再难有带兵的机会,干脆就在自己的手下当中推行,他的手下人当中,专门有一伙人干这个活儿,类似陆一师当中的警卫营。   街道上传来的声音终于让已经冲进警局当中的枪手们感到了不安,他们大声招呼着开始准备撤退。   吴畏当然不能给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握着手枪从地上一跃而起,也不起身,直接撞开已经破碎的房门滚进了走廊里。   胡光一下没拦住,只能在心里苦笑,心说人家都准备撤退了,你堂堂上将,难道还要学着士兵打冲锋?   吴畏要是知道胡光的想法多半也会同意,不过他军人的秉性一直深深刻印到骨头里,发现战机自然立刻就要抓住,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   估计警局里面的枪手们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拼,这时候几个人正在交替掩护撤退,居然没有人注意这间办公室。   吴畏翻出房门后,立刻开始射击,落在最后的两个枪手应声而倒。   吴畏一面开枪,一面快步冲了上去,他得赶在枪里的子弹打光之前接近对方。   那几个枪手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发现吴畏冲出来之后,立刻开始掉转枪口。不过半自动步枪为了在拼刺刀时占便宜而特意加长的枪身,让这个动作变得艰难起来,特别是在拥挤的情况下,其中一个人的枪托甚至直接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腰上。   吴畏又击中了一个人,然后把手里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向着人群扔了过去,然后自己身体下滑后仰,做出一个类似足球运动当中飞铲的动作。   这几个枪手距离他有些远,人数也比他想象的要多,这也是他们不专业的地方,哪有在狭窄的建筑物里同时进入这么多人的?   可惜盲拳能打死老师傅,吴畏现在倒霉就倒霉在这几个人的不专业上面,他现在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又没带军刀,只能赤手空拳的面对几个荷枪实弹的枪手,就连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孙英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的手里捏了一把打碎后挑选出来的茶杯碎片,扬手全部扔了出去。   孙英练过打暗器的手法,这样的茶杯碎片虽然打不死人,却已经足够造成严重的干扰了。   对着吴畏开枪的几个人在纷飞的碎片中纷纷中招,射出的子弹全都失了准头,子弹乒乒乓乓的打到走廊的墙壁上面,跳弹和碎砖屑到处乱飞。   枪声当中,孙英两只手攀住身边一个枪手平端的长枪,整个身体挂了上去,同时拧腰提膝,狠狠撞在这人的小腹下面。   就连在她另一侧已经冲进人群中的吴畏都听到那个倒霉蛋吸气的声音。   虽然惊讶于孙英的凶悍,吴畏自己也没闲着。   他有足够的力气,不用像孙英那样需要利用全身的重量来增加杀伤力。   所以他冲进人群当中后,直接用双腿绞倒了一个人,然后纯用腰力弹起身来,一掌标在另一人的喉结上,收回手的时候搂在旁边的人身上,已经把他带倒在地上。   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吴畏就已经解决了对手,翻身跳起来的时候,正好孙英解决了自己的对手,看到有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识的挥拳就打。   吴畏一把攥住她的拳头,顺手一脚踢在刚才被他绞倒的那人头上,那人刚刚支起的身子一顿,又重新摔倒。   孙英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急道:“放开。”   吴畏倒是听话,放开孙英的手,笑道:“三比一。”   孙英瞪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   第645章刺杀的目标   在巡警局外指挥战斗的其实并不是溥觉。那些枪手发动袭击的时候,溥觉还没回来,所以才会在最初的时候反应那么迟钝。   但是溥觉手下的老兵们发挥了作用,他们很快就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可能还猜不到深层次的东西,但是既然能够确定这些枪手要干什么,那么自然就很容易作出选择。   不过开打之后,溥觉就已经赶到了,等到清扫干净外围后,他带着两个老兵第一批冲进了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西城分局里面。   陆一师警卫营的官兵都练过cqb,溥觉虽然在警卫营的时间不长,但是为了以身作则,也下过苦功。毕竟警卫营的首要职责就是保卫师长,巷战室内战都是很可能会遇到的。   三个人按照标准突击队型冲进室内后,立刻就发现西城分局的内部格局很科学。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西城分局里面的隔间很少,进门就是大屋子,基本上属于cqb的进攻方最喜欢的那种。要是隔间太多,三人组就很尴尬了,他们没有能力同时搜索所有区域,只能冒险停留等待后援跟上来。   靠门边最大的一间屋子是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溥觉手下的那几个伙计都在这里,虽然郝分局长在确认吴畏的身份后,再不敢给他们安犯罪事实,但是也没有当场释放。这个时候就和屋子里的几个警察一起成了枪手袭击的牺牲品。   溥觉虽然急着去找吴畏,但是cqb需要逐屋清除威胁,所以三个人还是迅速检查了一下死伤情况,有几个还没断气的也都做了标记,等着后面冲进来的人处理。   室内战情况复杂,不适合新旧搭配,所以溥觉才只带了两个老兵进来,外面还留了两个人指挥。他手下的老伙什们各管一摊,这四个人已经是在场的所有了。   这样耽误了一下,后面跟进的几个骨干也都到了,溥觉让他们处理伤员,自己继续搜索下一个房间。   很快他就发现走廊里倒着几具尸体,一个检查尸体的老兵叫道:“这有一个没死的……”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这个没死的家伙两只手被用鞋带绑在背后,手法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除了吴畏带出来的兵,再没有分号。   溥觉这时也注意到了,他大声叫道:“大帅……师长!”   然后就听到吴畏在前面不远的一间屋子里骂道:“你怎么不叫姐夫?”   吴畏和孙英解决了走廊里的枪手,捡了两支步枪就退回了郝分局长的办公室,然后发现李南生下趴在地上打电话——这帮枪手发动袭击的时候竟然没有切断电话线。   等到溥觉进来和吴畏接上头,大家这才确信危险解除,胡光跟着吴畏出去看现场,康南海坐在地上擦汗,老先生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少干惊险的事情,现在才知道从前在清兵搜索下逃出四九城的经历根本不够看,那时候毕竟没有被当场击毙的危险,更没有流弹在脑袋旁边飞来飞去。   李南生打电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拎着电话几乎是对着那边的人大吼,“还在集合?我这个局长都被黑老大救了,你告诉陈八尺,十分钟后我看不到他,以后就不要来了,我请溥老四来当这个巡警队长。”   守在办公室门外的一个老兵向着远处正陪着吴畏的溥觉吐了吐舌头,心说要是巡警局把巡警的差事外包过来,咱们这算不算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吴畏当然不会在乎李南生的愤怒,事实上李南生也的确有愤怒的理由,在这件事里,专职保护城内治安的巡警局长遇到袭击,居然要靠街头混混转危为安,四九城要评十大悲情人物,李南生简直能排到头名了。   吴畏和胡光并肩走在尸体中间,看着溥觉的手下把伤员挑选出来,进行简单的包扎之后送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些枪手的服色繁杂,显然是早有准备,扮成了各种路人。而且他们都没有蒙面,毫不在意被人看到面貌,这说明他们不是四九城里的人,并不在乎被人指出来。   胡光在一具尸体旁边蹲下来,看着地上那张轮廓明显的脸,皱眉说道:“南方人?”   共和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南北各地的原住民不但生活习惯差异很大,相貌上也很容易区分,虽然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明显,但是一些特征明显的人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吴畏嗯了一声,捡起一支步枪,若有所思,“这是汉阳厂的新枪。”   武器装备出厂的时候,主要部件上都打着铭文。像步枪这种产量极大的东西,这铭文就只是简单在枪身上阴刻编号。汉阳厂和天津厂的编号首字母不同,内行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不过要想根据编号查到这些步枪是供应哪里的,就只能去汉阳厂或者总参了。   胡光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警备总长的职业思维,向吴畏说道:“这件事影响太坏,必须要有个交代,你让老四他们先躲一下。”   溥觉就跟在两人身后,听了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可是救人的。”   胡光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还是吴畏解释道:“这是要上报的,除非你不介意大家都知道城里有这么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势力。”   溥觉又不是真傻,他刚才只是听了胡光的话觉得不舒服而已。所以倒也没有争辩,不过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们怎么编?”   “当然是警察们在胡总长和李局长的指挥下全歼匪徒。”吴畏骂道:“难道你还想刷一回脸当好市民?”   溥觉其实的确是想的,毕竟他现在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出去说自己的老公爸爸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总比说是混街面的流氓老大好听,回头他闺女长大了,这头衔也没法吹啊。不过他也知道这事不怎么靠谱,所以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吴畏看向胡光,说道:“这个俘虏送给你,我去总参查这批枪的来源。”   胡光点了点头,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吴畏撇了一下嘴,看了溥觉一眼,没有说话。胡光居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这么干不对啊。”   吴畏哼了一声,心里也觉得疑惑,虽然他很想认为这场刺杀是针对自己的,但是因为来西城分局只是临时起意,要是有杀手的组织能力能到这个地步,那简直就神了。   可要说这次刺杀的目标是郝分局长,那就更不对了,什么时候一个警察分局局长的命这么值钱了?   第646章吴大扫把   叶知秋表情严肃的看着坐在面前一言不发的吴畏,两个人都不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叶知秋的脸上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只好站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显然最终这个努力还是失败了,他大笑起来。   吴畏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心想就算你老人家愿意看我倒霉,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叶知秋估计也是认为反正已经开始笑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多笑一会也是无妨,所以干脆站在那里又笑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吴畏喘着气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吗?”   吴畏悻悻的说道:“您是大总统,当然有笑的理由。”   叶知秋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回,这才搬着手指头给他算,“我这一辈子,危险也遇到过很多次,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当上总统之前,看起来虽然步步惊心,但是实际上却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危险。”   “第一次真正遇到危险还是当上总统之后,在总参大院门外遇刺。”   他看着吴畏,笑道:“就是那次让你混了一枚忠勇勋章。”   他踱了两步,转身对吴畏说道:“当时我是很有疑虑的,就是担心那其实是一个圈套,目地是让你来接近我。所以只是奖赏了你一枚勋章,什么都没做。”   “第二次是海军陆战队叛乱,又是你来救我,不过那次我没在总统府。”他摇头说道:“所以我让你去旅顺练陆一师,也是考验的意思。”   他看着板着脸不说话的吴畏,又说道:“第三次是俞世海叛乱,那一次是真危险。当时我已经准备跑去美国大使馆避难了,没想到又在总统府外遇到你。”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摇头笑道:“我当时看到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把你先毙了。”   听到这里,吴畏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毙我?”   “你说呢?”叶知秋瞪了他一眼,“小媛一直说我没有英雄气概,从来四平八稳,不肯履险。其实高手下注,哪里能让人看得出来?那一次我决定接受你的保护,就已经是在赌了,赌你是真心救驾。”他笑道:“我赌嬴了,所以还在当我的总统,而你则成了上将。”   吴畏苦笑了一下,想了想,没好意思指责叶知秋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叶知秋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爱将在心里转什么念头,不过要是连在心里都不敢想,那也不是吴畏了。所以他倒也没有在意,又向吴畏说道:“我这一辈子,一共就遇到这么三次危险,每次都有你。后来我就想,你应该真是恰逢其会。可是为什么我成了大总统,有国运护身,还这么倒霉呢?”   吴畏看着他,本来心里还以为叶知秋是准备夸他将星转世护卫天子,听到这里才发现话风不对。然后就听到叶知秋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我当了总统后开始倒霉,而是遇到你之后才开始倒霉。”   他叹了一口气,向吴畏说道:“你这个大扫把啊。”   吴畏差点被他的话咽死,翻着白眼看着叶知秋,“怪我咯?”   叶知秋没有理他,又说道:“没想到这次你小子也遇刺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他拍了拍吴畏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吴畏觉得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算是彻底明白了林深河的感觉,心说这也行?您确定不是被蓝球部小田附体了?   好在叶知秋也知道这种玩笑不能多开,又笑了一回,这才正色说道:“你现在也算是一方人物了,有人拿你当成目标也正常,慢慢习惯就好。”   吴畏一咧嘴,心说“这也能习惯?您这心还真大。”   叶知秋既然已经取笑完了吴畏,也就不在纠缠这件事,向吴畏说道:“军校什么时候开学?”   既然谈起正事,吴畏也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过完正月。”他回答道:“我总过蓝副总长,改建重装甲师的经费还没着落,也不急着用人,所以多放了几天假,让大家过个好年。”   叶知秋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听出吴畏话中的不满含意,只是说道:“黛儿的婚礼定在二月初二,你参加完婚礼再回去吧。”   吴畏倒还真有此意,于是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又听叶知秋说道:“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从政的。”   他看着吴畏,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些日子需要我批复的东西少了,难得闲下来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应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他看着吴畏说道:“程斌还不到四十,就已经成了总理,这在前朝,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咱们共和国不搞终身制职业,我这个总统总要退休,程斌有很大希望能坐上我这个位子。我希望到时候,和他搭班子的人是你。”   这个不算什么新闻,所以吴畏也没有吃惊,只是苦笑道:“您还真看得起我。”   叶知秋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其实在我看来,你眼界开阔,想法多却不耐细务,本来是当总统的料。程斌善于处理细节,再复杂的事情也能理出头绪,绝对是当总理的好人选。可惜他不可能当一辈子总理,以你的资历,要在他前面当上总统也不容易。”   他看着吴畏,说道:“不过我想了想,现在开始也还来得及。”他说道:“你这个校长再退一步,干脆从政,然后加入共和党。先在政界干两年,积累一下人脉。大选开始之后给我当一界副手,等我退休了,你就可以领导共和党和程斌打这个擂台了,到时候,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个基本就要算是升官图了。而且对于现在地位尴尬的吴畏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建议。   吴畏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向着一脸期待的叶知秋说道:“这件事恐怕我不能答应您。”   他接着说道:“您说过我的眼界开阔,现在我要承认,我关注的的确不是国内这一亩三分地,而是整个世界。”   他看着叶知秋,很坚定的说道:“我不需要为自己谋出身,而是要为国家谋求在全球的利益!”   第647章花甲与细节   吴畏并没有在总统府逗留,拜访过叶知秋后,很快就告辞离开了,叶知秋也没有挽留。   在书房里坐了不知道有多久,叶知秋才被敲门声惊醒,他开口答应了一声,然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肖媛推门走了进来,看着黑暗中的叶知秋,皱眉问道:“听说你一下午都在这里,怎么了?”   “黛儿还好吗?”叶知秋问道。   肖媛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道:“那毕竟是她的婚礼。”   “我听说吕兰清出国了。”叶知秋说道:“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肖媛淡淡说道:“这是我从黛儿那里听到的。”   叶知秋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皱眉问道:“这不像是黛儿会说出来的。”   “是吕兰清离开的时候对秋卫卿说的,黛儿去她那里的时候,看到她在写字,写的就是这句话。”肖媛解释道。   叶知秋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是吕兰清说的,结合到她的离开,倒也算是说得出做得到。他感叹道:“这个女人很了不起。”   肖媛没有说话,在京津两地新闻界,吕兰清和她并称,虽然声势略有不如,但是考虑到两人身世背景的差异,吕兰清又怎么可能不了不起?   叶知秋虽然推重西学,肚子里必竟是有墨水的,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秋卫卿用这句话练字?她不是已经有丈夫了吗?她想忘了谁?”   一般来说,政务院下属的司局级官员即使再位高权重,也还不够资格进入叶知秋的视线,不过秋卫卿的经历太特殊,身为一个女人,不但和叶黛关系亲密,又有一些和程斌的传闻,叶知秋自然也是知道的,倒也没有出现“笑问这是哪一位”的局面。   这一次肖媛很明确的拒绝回答,自己走过去帮叶知秋收拾身边散乱的书籍。   叶知秋想了一下,失笑道:“我果然老得有些糊涂了,那自然只能是吴畏了,只是难道这家伙喜欢结了婚的女人?”   以叶知秋的身份,这么八卦自己手下爱将已经有些过份了,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事实上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知道,叶卡捷琳娜和杜迪夫人当然都结过婚,只是和秋卫卿不同,这两个人的丈夫都死了。   “越是优秀的女人,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吸引力。”肖媛淡淡说道:“我甚至是很佩服秋卫卿的。”   “当优秀女人的丈夫可不是一件好事。”叶知秋评价道。他看了看肖媛,“我刚才邀请他加入共和党,他拒绝了。”   “不出所料。”肖媛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在书房坐了整个下午?”   “当然不是。”叶知秋说道:“你我都觉得他不愿意进政界,是因为他不喜欢琐碎。”他下意识的伸手摩挲着桌上的茶杯,“但是这一次他给了我不同的答案。”   “他说他要为共和国争取全球利益?”听了叶知秋的叙述后,肖媛大吃一惊,她瞪着叶知秋看了半晌,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   叶知秋笑了起来,“难怪吕兰清要离开?也许她结过婚还会回来。”   肖媛瞪了他一眼,皱眉说道:“那你准备配合他吗?”   “我的确想过。”叶知秋慢慢说道:“这是一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理由,不是吗?就算我老了,但血还没有冷。”   “可是我能支持他吗?”叶知秋看着窗外,总统府的院子里有路灯,这个时候已经打开,但是灯光在夜色当中仍然显得朦胧无助,“他没有经历过推翻满清的斗争,应该只看到了我带兵进城的结果,却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们付出了多少。”   “我当然希望共和国繁荣富强,比任何人都希望。但是我可以支持他去冒险吗?用共和国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大好局面去对抗全球所有的老牌帝国,赌上国运?”   说到这里,叶知秋叹了一口气,“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我不敢赌啊!”   肖媛看着他不说话,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怜悯,但是叶知秋毫不在意,他仍然盯着窗外,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老了,没有进取心。你这样想,程斌也这样想。吴畏应该好一点,很奇怪他似乎并不觉得年过花甲已经很老了。”   说到这里,他这才转头看了肖媛一眼,“吴畏这个人,志高才广,能为人所不能之事。可是太不关心细节了,至少他没注意到,我的确已经老了,老到不敢冒险了。”   他再一次移开目光,低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撮合你们吗?”他自嘲的一笑,“当然不是什么无聊的借婚姻巩固自己的地位。难道我的地位要依靠小姨子来维持吗?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应该有一个能在适当的时候拉住他,为他出谋划策的人。这个人不是吕兰清,也不是那个满人格格,他们的眼界太小。只有你才合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说道:“现在看起来,那个秋卫卿应该也可以,她丈夫叫什么名字?她能离婚吗?”   肖媛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如果吴畏知道你要给他找个妈,恐怕再尊敬你也要翻脸。”   “是啊。”叶知秋笑道:“这是他的特点,他忍不了别人干涉他的生活。”他看着肖媛,“所以我不喜欢程斌。”   “那是你女婿。也是你的总理。”肖媛提醒道。   叶知秋嗯了一声,叹息道:“年轻人,就算再优秀,也总是不能让人放心啊!”   他慢慢闭上眼睛,把双手交叠在腹前,轻声说道:“也许我的退休计划要推迟了,这个国家,终究是不放心交给他们的。”   吴畏离开总统府后,直接回了自己在总参招待所的住处,然后用了几个小时画出了几份图纸,亲自送到于靖的住处。   于靖已经听说了吴畏遇刺的消息,正派人召集特科和基地的成员,许晨剑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赶回来。   吴畏并没有理会于靖的关心,把图纸递给他说道:“送到日本去,让他们先试生产一批。”在于靖接过图纸的时候,他又补充道:“发火药先不用封装,拿回来我自己装。”   于靖疑惑的接过图纸,打开其中一张看了看,“6毫米口径?这是什么枪上的子弹?”   “你别管。”吴畏说道:“让他们生产就行。”   陆一师在日本有一条子弹灌装生产线,这条生产线并不在总参的监管之下,虽然现在陆一师是在黄有为的领导下,但是吴畏相信自己的事情不用遇到问题。   第648章刺杀的目标   于靖给吴畏做了那么久的副官,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吴畏拿来的这些图纸上画的子弹并不属于现役中的任何一种武器,显然这是吴畏设计的新武器。   而在于靖看来,吴畏这次设计出的这两种子弹口径过小,长度也比现役的步枪弹或者手枪短得多,杀伤力很值得怀疑。而另一种四十毫米直径的炮弹就更是完全猜不出用途。   通常来说,每当吴畏设计出一种新式武器的时候,他都是首先交给汉阳厂来进行试生产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日本作为战败国,到现在为止仍然未能获准拥有自己的军工生产线,但是在程斌搬拆东京的时候,西园寺公望串通吴畏使用各种手段隐瞒下来一批生产设备,转而生产步枪和子弹暗中支援叶卡捷琳娜,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生产,需要陆一师的人配合。   因为陆一师掌握着本州岛所有的港口,无论是进口原料还是出口武器,都瞒不过陆一师的耳目。毕竟吴畏也不可能真的相信日本人。   主要是因为日本战败太快,欧美各个主要国家还没能来得及将势力安插进来指手划脚,日本天皇就投降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给别人留下机会。所以现在的日本本土基本是陆一师说了算,吴畏要搞小动作倒也更方便,只是日本的技术人才储备,比起汉阳厂来还是要差上一些,而且汉阳厂的工程师与吴畏合作最多,更能理解他的设计理念。   但是既然吴畏不愿意让汉阳厂来做,而是舍近求远,放到东京去生产新武器,那么在于靖想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当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很小心的收起图纸,然后等着吴畏做出进一步的指示。   果然吴畏想了一下,又让于靖给他偷偷准备一个房子,条件不用怎么好,一定要隐蔽,最好是独门独院出入方便。   于靖把这些要求一一记下,顺便确定了吴畏要房子不是打算背着溥觉养外宅,这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于靖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吴畏看起来胆大包天,但是实际做事谨慎小心,如果这只是吴畏要未雨绸缪,那也说得过去。反而如果吴畏真的是为了某件事来做准备,那么这样兴师动众,难免就表示着会有一场大动作,毕竟不是任何事情都值得重新设计一种弹药的。   吴畏拒绝了于靖给他安排贴身保镖的建议,只是要了一辆汽车,自己开走了。   这个时候李南生终于开始发力,整个京城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街道上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巡警开始盘查过往的百姓,弄得鸡飞狗跳,吴畏估计今年过年巡警局不会少挨骂了,应该会在骂声中成长。   他在去总统府之前,已经到总参去过,请蓝晓田派人去查那批步枪的去向,他现在就是回去听信儿的。   结果果然没有让吴畏失望,按照档案,这批步枪原本出厂后应该是调往云南,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批枪现在应该还在去往云南的路上。但是很显然,他们永远不可能到达段祺瑞的第七师手上了。   说实在的蓝晓田告诉吴畏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是很奇怪的。因为很显然这个信息同时涉及到了两个总参最不愿意搭理的人物。   赵运铎那就不用说了,老头儿盘踞汉阳这么多年,几乎把武汉三镇经营成了自己的王国,汉阳厂出产的军械,总参基本上无法监管,顾雨对此也无可奈何。   段祺瑞那基本上也是一方诸侯,因为位置重要,又一直在备边,所以总参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自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基本上查到这里,也就算完事儿了。   按蓝晓田的意思,如果吴畏还想继续查下去,那他最好自己亲自去一趟汉阳,毕竟吴畏和赵运铎之间的私人关系很好,这一点整个总参上下全都知道。   吴畏对这个建议倒是不置可否,看起来他并不想千里迢迢的跑去汉阳给赵运铎拜年,只是在总参给汉阳厂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的运气特别好,还真就找到了赵运铎。   老头听说吴畏遇刺的消息,关心了一下吴畏有没有受伤后,也就没有多说,显然和叶知秋的想法差不多,让吴畏自己慢慢习惯。赵运铎只是向吴畏保证自己会尽快查清这批步枪的运输方式,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吴畏离开总参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陆溢光,听他说起,黄有为会在年后回来参加程斌和叶黛的婚礼。   这个消息倒也不算出格,黄有为怎么说也是共和国的高级将领,又是看着叶黛长大的长辈,专程回来参加这次婚礼也说得过去,唯一有点尴尬的是,黄有为现在还是中将,在公众场合见到吴畏之后恐怕不好说话。   回到招待所的住处,吴畏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溥觉。   这一次溥觉颇有一些灰头土脸的感觉,毕竟吴畏是在他的地盘上遭到了刺杀,而且在战斗过程当中,他也折损拉了几个得力的手下,还让孙英遇到了危险,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被秀云数落。   吴畏倒是没有责怪他,带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溥觉的样子,开口说道:“能猜到是谁要对付你吗?”   溥觉跟着吴畏进屋,就猜到他有话要说,可是真正听到吴畏的问题,还是忍不住一愣,心说这节奏不对呀。他抬头看一下吴畏,愕然说道:“对付我?”心说不是刺杀你吗?巡警局都是这么说的,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吴畏哼了一声。他是临时起意才去逛街的,郝分局长明明就是等在那里做了个套要把人装进去,只不过不小心套了吴畏这个庞然大物,这才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又不会布衣神相,怎么可能猜到吴畏本人事先都不知道的事?所以郝分局长的目标如果不是侯成就是溥觉了。   在吴畏看来,候成一个小小的巡长,出动到郝分局长就已经足够了,后面的枪手完全就是大材小用,所以这些枪手们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准备伏击赶过来捞人地溥觉。毕竟溥觉大小也是一号人物,又是个大忙人,行踪不定,想要伏击他也不容易。   第649章政治的本质   很显然,溥觉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小boss的事实并没有清楚的认识,所以当他听到吴畏的提示后居然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想到这次吴畏会是吃了自己的挂落。   吴畏很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这种事能习惯吗?”溥觉觉得很委屈,人家这几天忙得牙还没刷呢,再说您这个安慰也太没诚意了。   吴畏很无辜地看着他,“他们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这不是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但是溥觉显然也不是那种感情细腻的人,所以他很务实的放弃了争辩这个问题的努力,开始认真的琢磨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小命。   关于这个问题吴畏已经想了很久,但是完全不得要领,所以他才抱着一丝希望来问溥觉,不过现在看起来,溥觉很可能是那种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的人。   “一定是皇族那帮人。”溥觉看起来很想最后努力挽救一把自己的形象,所以他悲愤地说道:“那些家伙一直觉得我是个叛徒!”   “相信我,”吴畏说道:“这么高级的活,你肯定干不了。”   从清末开始,满清皇族中人就已经人才凋零,要不然也不会在全国政权还没有崩溃的情况下被叶知秋轻易兵临城下。   等到俞世海叛乱之后,皇族中仅剩的精英如载醇、铁良、蒲伟等人纷纷被吴畏除掉或者逃走,皇族剩下的人基本都是苟且之辈,要说他们混吃等死,吴畏是相信的,但是要说他们中间有人能够策划出这么大手笔的布局,那除非是有人被穿越了。   虽然吴畏本人就是个大bug,但是不等于他会把问题往最复杂的方向去考虑,那样的话,这活就没办法干了。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幕后黑手绝对不会是皇族,至少不会是主要的策划人。   基于这个认识,他并没有相信溥觉的话,而是认为另有其人。   溥觉离开后不久,钟笛就来了。   吴畏遇刺的事,现在是京城中最大的新闻,钟笛这个京华时报的王牌记者当然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本来是想早一点过来看望吴畏的,但是考虑到吴畏也不太可能老实在招待所里呆着,所以才会拖延到现在。   看到吴畏含笑出现在面前,他忍不住抱怨道:“总参都没有多给你派一些警卫来吗?”   吴畏大笑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界,刺客还能没完没了?”   钟笛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和他争辩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知道程斌要结婚了吗?”   “他还让我给他当伴郎呢。”吴畏笑道:“看来他有信心比我更帅。”   程斌和钟笛的私人关系也不错,只所以没有选择他来当伴郎,很可能是考虑到双方身份的差异,但是这种事说出来就伤感情了。所以吴畏要扯上钟笛的相貌,毕竟钟笛的确长得太帅了一点,很容易抢走新郎的风头,到时候要是新娘跟伴郎跑了怎么办?因为这个理由,程斌不找钟笛而找吴畏也算说得过去。   钟笛跑了这么多年时事线,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对这种无法言表的事实当然心知肚明,倒也没有表现出不快的神色,像吴畏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是先结婚的那个。”   “我们两个都是身不由己。”吴畏感叹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他和钟笛的交情已经深厚到完全可以不必避讳任何问题了,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不会还在追肖媛吧?”   钟笛苦笑了一下,“当初她跟你一起去俄国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这条心。”   说起这个话题,吴畏也觉得有些尴尬,虽然说他和肖媛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暧昧也算若有若无,在这件事上他也算对不起钟笛这个朋友了。   钟笛倒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毕竟就算他和肖媛两情相悦也过不去自己老爹那一关,在老爷子的心目当中,自己儿子是有大发展的,就算是做长公主的驸马,以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异也算是受委屈了。   他向吴畏笑道:“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还是算了吧。倒是你和吕兰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回来她就走了?”   吴畏强笑了一声,不愿意与别的男人谈论吕兰清,即使是钟笛也不行,于是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和钟笛谈起京城中的政治局势。   钟笛虽然不是谈论这个问题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他作为一名资深时事记者,显然也算是可以考虑的对象。   钟笛基本上也算是事业型人才了,比起八卦朋友的感情线,显然现在的话题才更符合他的兴趣。   “还记得你从前说过的三权分立吗?”钟笛有些兴奋的说道:“现在的府院加国会就很有这种味道。”   说起这个,他的话就多了起来,没给吴畏留下插嘴的机会,又接着说道:“你知道吗,程斌最早成为总理的时候,大家可都不看好她能够与总统府抗衡。”   吴畏笑了一下,从前钟笛和程斌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像是他的粉丝而不是朋友。所以程斌其实很少与钟笛提起自己完整的政治理念,钟笛并不像吴畏那样真正了解程斌。再加上程斌又是叶知秋的女婿,钟笛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但是正因为和程斌不止一次的谈过理念的问题,所以吴畏对程斌的作法其实也并不完全赞同,在他看来,程斌要是晚生八十年,那也是个地图头的命,他太迷信理论了。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和钟笛说了,他和叶知秋都影响不了程斌,钟笛更不可能,让程斌知道了,反而会产生隔阂。   所以他附和的笑道:“我也没有想到。”   钟笛不疑有它,很感慨的点了点头,突然向吴畏说道:“你说大总统支持他主持政务院的时候,知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吴畏一愣,疑惑的看了钟笛一眼,他基本可以肯定叶知秋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要说叶知秋完全没有想到程斌不会完全倒向总统府也不可能,那也太小看叶知秋的智慧了。   钟笛看到吴畏不说话,以为他的身份不方便发表意见。他一方面觉得和吴畏关系非浅,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了评论时政,摇头叹道:“所以说,政治就是不断的背叛。”   第650章老弹新装   吴畏从来没有想到过钟笛居然会做出这样精辟的结论,这句话听起来很极端,似乎全身都是槽点,但是认真思考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从广义上来说的正确性。   无论是政客还是政治家,他都必须在不断的妥协当中寻找自己前进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的同时,也与自己最初的理想,逐渐背离。所以即使一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伙伴,她也总背叛过什么东西。   只是以钟笛的身份和阅历做出这种结论,未免有些讽刺的意味。他毕竟不是圈里的人,即使报道过再多的新闻事件,也只是一个看过很多热闹的局外人,他其实并没有资格做出这种总结。毕竟对于一个键盘政治家来说,世界从来不是杂色的,就连黑都黑得特别纯洁。   想到这里,吴畏的心中突然一动。他看向钟笛,问道:“你想过从政吗?”   钟笛愣了一下,摇头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就是想过了。”吴畏问道:“你有加入哪个党派吗?”   钟笛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民主党。”   “果然。”吴畏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么说,你也是有态度的人了。”   钟笛立刻明白了吴畏话中的意思,辩解道:“这是不同的。”   这个时候吴畏自然只能微笑,有态度的媒体他在穿越之前见得多了,其实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收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新闻从业者们多少还要点脸面,不会赤裸裸的向钱看。尤其是到了钟笛这个地位,通常不会有人要求他保持客观,而是会要求他符合人们的道德习惯,所以吴畏倒也不用担心钟笛会热衷于挖掘背后的故事两个老朋友时隔几年后重新聚首,即使话不投机,毕竟交情摆在那里,总不至于不欢而散。只是两个人都已经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他们之间那种无话不谈,相交默契的感觉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南生主持的京城大搜捕终于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不过就和吴畏想象的一样,始终雷声大雨点儿小,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到是汉阳厂那边及时反馈回来消息说,在档案里,那批步枪已经按照计划运往云南,赵运铎提醒吴畏,他不能确定问题是不是出现在自己手下,甚至不可能发文追回这批步枪,如果吴畏仍然想追查下去,就算是把段祺瑞也牵扯进来,仍然可能无果而终。   考虑到赵运铎曾经干过情报头子这种很有前途的工作,吴畏诚心诚意的向他请教自己应该怎么做。   赵运铎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含糊的对吴畏说如果是他来策划这种行动,一定还会有后着,任何正常的反应,都可能落进对方的陷阱当中。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表面上什么都不做,但是既然此时北京城里已经乱成一团,那么吴畏最好静观其变。   听到了赵运铎的提示,吴畏这才愕然发现自己也许已经上当了。如果这次刺杀是李南生策划的,那么他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就是得到现在在全城进行搜捕的权利。如果另有其人的话,这次搜捕带来的混乱也很可能就在计划当中,毕竟无论行动成功与否,这个结果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赵运铎提醒得很对,既然局面已经形成了,那么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或者说即使做出反应也必须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于是吴畏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天天跑到玉龙观去骚扰秀云。   从孙英口中听说吴畏遇到了危险之后,秀云在面对吴畏的时候心软了很多,吴大官人充分发挥自己在厚黑学方面的造诣,倒也占了不少便宜,要不是有孙英在旁边,不方便太出格,恐怕他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所以说有的时候人多了也会坏事。   日本方面办事的效率相当高,毕竟一直以来吴畏都在为他这些曾经的部下默默付出,这才是第一次索取。   第一批吴畏要的东西运回来之后,吴畏就用探望秀云的借口驱车出城。   现在京城里很多关心吴畏的人都知道他的泡妞大计,倒也没有人怀疑他天天开车出城到底去干什么。还有人在暗中笑话他终于忍不住了。   按照吴畏共和国上将的身份,他可以拥有一批自己的警卫人员,费用由总参承担,人数就看吴畏的脸皮厚度了。   在这件事情上,吴畏倒也没有矫情,当然他也没有要总参给他派人,而是从石家庄教导旅召来了几个没有回家的警卫战士,作为自己摆在明处的警卫力量!而在暗中,则还有特科和基地的人在时刻待命。更何况还有溥觉这个地头蛇给他通风报信,就算很多人知道了他的行程,也不太可能有机会再次伏击他。   在一个隐蔽的山谷当中,吴畏亲自和两个警卫战士把一箱子子弹抬了出来,他要在这里检验自己的成果。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随身携带了一整套的单兵作战装备,唯一的遗憾是,当时的军演已经实现了完全的电子化模拟对抗,吴畏参加的这次也不是实弹演习,他身上只有空包弹,一颗实弹都没有。所以如果吴畏要使用自己从前的那些武器,他就得自己给自己设计一套弹药。   很多军迷都曾经吐槽过九五的钢壳弹,但是天地良心,这玩意儿的制造工艺要比铜壳弹高很多,起码那层为了改善空气摩擦力的表面涂层,吴畏就完全没办法解决。   当然,他也不需要解决,因为他可以直接给自己生产铜壳弹。   但是这样一来子弹的飞行特性肯定要发生改变,如果再考虑到发射药配方的不同,子弹击发后作用在枪机上的力量也不相同,基本上吴畏就相当于重新设计一款弹药了,所以吴畏才要求生产厂不要进行封装,因为他必须自己来测试装药量。   虽然有生产厂为他提供的灌装工具,这个测试装药量的过程仍然持续了几天,一转眼年三十就已经过去了。   第651章新年   叶知秋曾经邀请吴畏到总统府一起过年,但是被吴畏拒绝了。这一年的新年夜,他是在玉龙观和秀云,以及孙英一起度过的。   在道观里过年,对于吴畏两辈子来说都是新鲜事,不过关起门来,感觉倒也和家里都差不多。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往这里跑,吴畏终于发现了玉龙观的特殊之处。   无论是道观还是寺院通常都是要迎接香客信徒的,但是玉龙观这里一个这种人都没有。   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就溥觉常年派住在这里保护秀云的那帮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得多虔诚的人才会跑到这里来上香参拜?   既然没有开门做生意的机会,那么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谁管他门外挂什么牌子?   吴畏在玉龙观里留宿到了初三才回城里去。   因为西城分局的刺杀事件,再加上临近过年的原因,所以城里这一段时间戒备森严,不但巡警局的人全员出动,总参还配合着调配了驻军。每天在城中遛弯,都可以看到整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或者打着白裹腿的巡警经过。   吴畏这一段时间出入都开汽车,一方面的确方便,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真有人对他不利,躲在车里目标不至于太过明显。   这段时间当中,他在陆一师的军工厂定制的几种弹药都已经定型了,就等着年后给他运过来。   塞舍尔造船厂建造的第一艘完全使用燃气轮机驱动的战舰也终于落成海试。   之前贝尔特朗厂长倒也专程用电报邀请吴畏过去参加落成仪式,不过吴畏听说苏菲不会参加,自己也就没了兴趣。   毕竟他是纯粹的陆军,对于海军装备没什么了解。   不过他倒是也给贝尔特朗拍了电报表示祝贺,顺便询问如果需要向俄国购买鱼雷的话,他可以帮忙联系。   在这个世界上,马卡洛夫的运气要好的多,不但没有在日俄海战中悲催的阵亡,反而取得了东京湾岛海战的胜利!   马卡洛夫有丰富的鱼雷设计经验,再加上吴畏提供的一些先进思路,都使得俄国的鱼雷制造技术在世界上保持领先地位。   在武器制造方面,塞舍尔造船厂毕竟欠缺经验,而且以塞舍尔厂的技术实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基本上军舰所有的配套武器都靠外购,比如舰上使用的50倍305毫米口径的主炮就是德国克虏伯制造的,跟俄国人买鱼雷自然也很正常。   据吴畏所知,这艘战舰除了动力系统与众不同之外,因为塞舍尔厂同时也在制造航空飞行器,所以厂里的工程师们对于吴畏提出的防空理念也很理解和支持,除了在船上安装双联装37毫米近防炮外,更预留了防空武器的安装位置。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毕竟设计时预留位置和在后来临时加装在效果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这些之外,这艘战舰还会携带一至两架可以在海面上释放和回收的水上飞机,至少在侦查能力上也算是走在了世界前列。   让吴畏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贝尔特朗并没有邀请共和国的官员参加海试,很明显放弃了这个最好的推销机会。   吴畏推测很可能是因为造舰技术或者是造舰能力上有所欠缺,所以才不敢公开揽活儿。毕竟这艘验证舰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以后还是这个建造速度的话,估计一战打完了也凑不出一支舰队来。   除此之外,塞舍尔厂飞行器制造技术也开始有显著的提高。品德号在跟随吴畏西征的过程当中,积累了大量经验,这些都为塞舍尔厂的改进方案提供了更多依据,经过几个月的沉淀吸收后,现终于开花结果。   尽管品德号被用于实战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仍然没有什么防空意识,大多数的人包括军方官员在内,连飞机是什么都不清楚,四九城里当然也没有禁飞区。吴畏倒是想过弄一架飞机过来,天天开着在四九城上空遛弯儿。这情景想想太过酸爽,所以最后吴畏还是算了。   回到京城后吴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叶知秋拜年,顺便看看程斌和叶黛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月初三民间的庆祝活动才刚刚开始,街市上的人流渐渐密集起来。吴畏开着汽车在人群中缓缓移动,一眼就看到街边上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正是康南海。   国会议员地位尊崇,理论上来说,像康南海这样老资格的议员完全可以和程斌分庭抗礼,但是议员们并没有什么实权,吃喝拉撒都要自己掏钱,像康南海这样不事经营又没什么祖产的,日子就过的比较窘迫。   从前康南海还能收一点儿活钱,给某项提案打打香油拳什么的。自从程斌主持政务院之后开始清查官员的贿赂行为。国会作为政务院的主要对手,自然是清查的重灾区,很是被程斌收拾了一顿。   像康南海这样家在四九城中又众所周知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人现在算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标,自然也不敢再收这种钱,所以康老先生这个年过的着实有些紧巴,只能靠一些润笔来补贴家用。   吴畏虽然不怎么看好他的人品,不过阴差阳错之下,两个人也算是共过患难的交情,于是按了两下喇叭召唤他上车。   康南海见到吴畏,也算是意外之喜,很痛快的钻进车里,向吴畏问道:“你这车不是总参调给你的吧。”   总参的车都是统一标志,吴畏知道这种事瞒不了他,当下也不否认,笑道:“你总不会是想弹劾我吧?”   康南海摇头笑道:“若是顾雨还值得费这个劲,你就算了吧。”   吴畏明白他的意思,议员们要养望,自然就要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名声,弹劾顾雨对于增加知名度很有帮助,像吴畏这样明显背景深厚但是又已经退居二线的人物,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他笑了一下,问道:“嫂夫人没来过年吗?”   康南海的家眷都在老家,他老哥在京城住单身。国会和其它政府机构不同,没有什么日常职能,所以正月里放假一个月,很多议员都回家去了,没想到康南海还留在京城里,所以吴畏才以为他的家眷过来看他了。   没想到康南海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京里的风向不对!”   第652章国会风声   康南海虽然醉心权利,可也不是为谋国不回家的主,他留在京城过年也算是迫不得已。   国会是清水衙门,平日里的开支都是固定的,偶尔有一些活动能给议员们弄点红包车马费什么的,但是大部分时间里,连饭都不管。   所以国会议员要回家过年,当然也不可能有人给报销路费。   康南海虽然原籍广东,但是他却不是广东省的代表,回老家也未必会从地方上拿到多少好处,而且这种好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康南海还打算在这两年里有所作为,当然不愿意留下小辫子。   再说他现在在京城两家报刊上都开了专栏,收入也算稳定下来,要是回家再回来,这份钱还能不能再赚到也说不定。康老先生堂堂资深议员,就算要赚钱,也得等着别人求到自己头上,总不能拿着稿子上门求售。所以今年他才没有回家。   而让他意外的是,国会里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样留在了京城。   国会在正月里是休会的,但是国会大厅的工作人员并不全部放假,毕竟国会重新开始上班后都是议员集中提案的日子,很多议员为了作准备,会提前在国会里查找从前保存的提案资料。而且按照共和国的相关法律,国会提案不得在提出之前私下达成协议,但是在国会大厅里达成的私人协议不算串通,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康南海倒是没打算和谁达成什么私下的协议,不过四九城的冬天是很冷的,在家里升火要自己买燃料,不如跑到国会大厅里蹭暖,而且还有热茶喝。写一些时事文章的时候,查资料也方便。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和他一样天天跟国会蹭热茶的不在少数,而且其中颇有一些家境不错的主儿。   康南海一辈子在文人难里打混,拿鼻子闻都能闻出不对的地方,所以立刻就断定这些人在背地里商量什么事情。   议员们代表了各自省份的利益,如果真有什么提案在准备的过程当中瞒着有利益纠葛省份的议员也很正常,所以康南海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他和这些人不同,不为具体的利益代言,就算两个省的代表要约架,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发现这次行动的规模似乎很大,因为他发现有几个省的议员都在暗中接触。   这个他就不能忍了。要知道议员在国会里是靠影响力混饭吃的。这两年里,他就是依靠领导了几次有名的提案,才能在国会里成为可以和议长杨坚白分庭抗礼的人物。就算有什么大型提案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提案上找不到他的名字,也会让人觉得他的影响力在下降,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忍的。   不过康老先生是革命元勋,没事的时候还得要点脸,人家明显背着自己搞事,自己总不能凑上去腆着脸问在说什么。议员们可都是文化人,不但小心眼,嘴也够损,不到万不得已康南海也不愿意遭这个罪,所以只能暗中观察。   他算是国会当中的元老,平时又注意收集议员们的关系网情报,所以很快就判断出来,暗中合纵联衡的主要是东南和西北的省份。   这又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基本上国会当中,京津和江浙两地的议员算是势力最大的,不太看得起周边省份,而剩下的省份大至又分成东南、西北、东北这几个小圈子,其中东南和东北两地人数较少,也比较抱团。西北就是一盘散沙,反正中央的影响力也微乎其微,就算有决议也落实不下去,西北关中一带省份的督抚们并不怎么在乎国会通过的提案里有没有涉及到自己利益的地方。   不过前年吴畏一路西行追杀俞世海,算是把西北各省搅了个天翻地覆,新疆连省长都挂了,算是元气大伤。然后程斌接手政务院,又趁机蹂躏了一把,从前听调不听宣的局面瞬间告破。地方官员们这才开始学着通过国会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显然这次暗中的行动就是这两派的议员们打算显示存在的方式。   吴畏对国会的事情那真是十窍通了九窍,真正的一窍不通,他又要分神开车,所以听康南海杂七杂八的说了半天,也没听出重点来,干脆找个地方停车,进了一家茶楼请康南海吃茶点。   康南海虽然是广东人,但是在四九城待了近二十年,胃口早就变成北方的了,再加上经济条件一直都没什么起色,对点心茶水自然要求不高,有人请客,又是吴畏这种不会有后患的,当然乐于叨扰。   吴畏上将的薪水不低,而且他不像康南海有那么多应酬,平日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连吃饭穿衣部队都管了,也就几套便装是自己花钱。还是当上军校校长后,吴畏才开始自己付钱。   口袋里有货,花起钱来自然大方,所以等到茶水点心上桌之后,康南海的心情就更好了,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给一位上将,共和国战神指点迷津。   他喝了一口黄山云雾,叠起两根手指给吴畏讲解自己的判断。   能让这么多议员联合起来的项目,肯定是与利益有关。   和大多数人想的不同,国会当中通过的决议并不总是公平,毕竟利益的总数是有限的,一个省分得多了,另一个省就分得少,这就跟分猪肉差不多。   而决定各省分润到的利益数量,要取决于本省议员们的人数多寡、声望大小、游说能力、攻关手段,甚至是经济实力。从这一点上来说,越是大省就越占便宜,关中还好一点,像是西北各省,那就真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前几年东北迭经大战,地方经济糜烂,特别是吴畏在指挥辽阳战役的时候,坚壁清野的政策对地方的摧残比起日本人来也不惶多让,辽阳战役之后,大半个奉天被打成了白地。   程斌当政之后,提出了一揽子复苏奉天省经济的计划,基本上就是把辽阳一带当成重工业区来建设,原因很简单,反正那里也需要重建,建什么不是建,还省了拆迁征地了。   当时议员们或者说议员们背后的地方势力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计划有什么用处,就连东北四省的议员也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但是一年之后,看着因为重建计划而迅速繁荣起来奉天以及跟着喝汤的其它三省,大家这才开始眼红,但是这种计划早就已经作好了,程斌的态度又一向强硬,再眼红也分不到东西。   去年十二月份,俄国叶卡捷琳娜政权正式向共和国政府请求贷款和援助。据说涉及十亿华元。这就接近于去年共和国半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了。虽然说大家都知道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因为各种原因统计混乱,数据偏低,但是这么一大笔钱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第653章总统府的雪雕   康南海并不知道议员们串联的真实意图,但是并不妨碍他试图猜一下,事实上,以他的阅历和才干,根据猜测而得到的结果也通常八九不离十。共和国的工业底子其实非常薄弱,毕竟曾经的满清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建设者,实际上萧逸之也不是,共和国的工业之父这个称号完全应该戴在程斌的头上。   工业建设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项目,它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但是在程斌主持之下,共和国的工业体系终于开始焕发出它应有的生命力!   而与此同时,共和国这片古老土地上的权利与财富的拥有者们这才真正意识到,工业化在聚集财富方面所具有的巨大优势。   在如此庞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不会心动,尤其是西北那些偏僻省份,这种诱惑尤其巨大。   基本上共和国各地的地方优势是固定不变的,比如长江流域是传统的农业种植区,而京津上海一带则是工业建设的先发地区,大多数与西方进行交易的货物则会通过广州的港口进行。   这些资源是抢不走的,也没办法抢。但是在大多数人看来,工厂建设在哪里就完全是可以人为选择的。   听康南海说了这么多之后,吴畏终于明白过来。他沉吟着向康南海说道:“这么说来,议员们是希望将新一轮工业建设向自己所在的省份倾斜?”   他皱眉说道:“他们根本不明白工厂的建设用地并不是随便想出来的,要么靠近生产原料聚集地,要么就要便于运输。”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抬头看向康南海。康南海不可能知道程斌在工业化布局方面的很多理念是吴畏给支的招,甚至不可能知道吴畏其实算是工业建设的内行,那么他给自己讲这些东西也就毫无意义。   果然康南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呆呆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这些你怎么知道?”   “听程斌说过一些。”吴畏毫无心理负担的说道。很多人都知道他认识程斌的时间很早,程斌和他说起这些也不算难以理解。   康南海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有深究,点头说道:“西北有资源,但是在国会里势单力薄。东南的势力强一些,但是也不足以和京津江浙抗衡,所以联合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为什么说风向要变?”吴畏既然已经意识到康南海是在灌水,自然立刻主动下手捞干的,再磨蹭下去,他就得请康南海吃午饭了。   看起来康南海新接的这两份活报酬不低,所以他并没有混饭吃的意图,当然如果吴畏要请客他也肯定叨扰。   所以他严肃的看着吴畏,低声说道:“我猜他们准备弹劾程斌。”   吴畏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他的确很聪明,但是这种事明显不是能靠小聪明来应付的,所以他完全想不通这里面的联系,所以只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康南海卖萌。   康南海看出吴畏的疑惑,倒也没有端架子,向他解释道:“就像你说的那样,程斌不可能会同意这种提案。你知道,他们也知道。我猜他们肯定提前接触过程斌。而且我发现他们串联的议员,并不仅仅局限在东南和西北这些地方,还有江浙一带的议员参与其中。”   程斌没有外放的经历,所以他的基本盘在京津一带。另外因为他上台后主持的东北复苏计划,东北省份的议员多半也不会和他过不去。但是因为他的主政风格太过强硬,一直不肯向传统地区的地方势力妥协,所以要是国会里有倒程势力,倒也不算奇怪。   直到这个时候,吴畏才算明白为什么康南海要和他说这么多,都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基本上哪个网站都有相逢一笑泯杀父之仇的,但是不报夺妻之恨的故事基本都集中在几个高科技网站上。   但是实际上,这两种都不是仇恨值最大的。真正不共戴天的仇恨是阻人财路,毫无疑问程斌挡了很多人的财路,所以成了别人的目标。   如果只是国会里的议员们拉帮结派,吴畏最多也就是当个八卦听听,但是既然涉及到了程斌,他就不能不慎重了。   最重要的是,程斌下个月要结婚,在这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分散精力,这个提案也许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康南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举起茶杯向吴畏说道:“这件事情,还要看总统的意思。”   吴畏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愕然说道:“你是说……”   康南海指了指耳朵,高深莫测的笑了下,然后起身离开,这次倒是没把点心打包。   吴畏坐在原地又仔细想了一回,才终于明白过来。很显然康南海想在这件事情里掺一脚,但是他拿不准叶知秋的意思,毕竟弹劾总理对于国会议员们来说问题还不算太大,毕竟国会本身就有监督政务院的但是弹劾的总理又是总统女婿的话,这就算是把府院一块得罪了,回头有人给自己穿小鞋,都不知道找谁伸冤去。   而且很明显,康南海觉得这个提案后面有人推动,他应该是怀疑叶知秋想敲打一下毛脚女婿。所以才给吴畏通风报信,想让他去试探一下叶知秋态度。   想明白了康南海的意图,吴畏摇了摇头,无论他是不是能看出这件事的真相,他还真得管,要不然叶黛刚嫁给程斌,程斌的仕途就受这么一击,就算最后没什么事,这个克夫的名声也跑不了了。   他又思前想后了一回,这才拿定主意,然后发现茶水都凉了。   结帐出来后,吴畏仍然去了总统府。   叶知秋虽然不尚奢华,但是总统府毕竟地位尊崇,所以年前也花了一番力气整修,就连总统卫队都换了新衣服。   吴畏早就是总统府的常客了,门卫看到他来,直接开门放人,然后才打电话通知里面。   叶知秋今天难得心情好,正在院子里溜弯。从前这种时候都是叶黛陪在他身边,不过估计叶黛是要准备婚礼,所以从年前吴畏回京就已经换成了肖媛。   肖媛喜欢看雪,从俄国回来后,一直抱怨京城的雪不够大,所以今年冬天没让人把总统府里的雪运走,攒在一起不让俄国人专美于前。   看到吴畏进来,肖媛笑道:“你看我做的雪雕怎么样?”   雪雕这个还是吴畏说给她听的。所以他向肖媛摇头说道:“你这个叫雪人,不叫雪雕。”   肖媛不服气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有什么区别?”   “雪人需要童心,雪雕需要艺术。”吴畏说道。   叶知秋难得见到肖媛吃憋,顿时笑了起来。肖媛也不生气,笑道:“那我就等着看吴大艺术家的作品了。”   吴畏摆了摆手,向叶知秋说道:“作品回头再说,倒是有件事要和您说一下……”   第654章婚礼的原因   听了吴畏的叙述,叶知秋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肖媛叹了一口气,向叶知秋说道:“外面冷,回书房去吧。”   叶知秋点了点头,负手慢慢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吴畏问道:“康南海是不是以为这是我在指使。”   吴畏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看着叶知秋不说话。   叶知秋恍然,“是了,他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   他看着吴畏摇头说道:“那么你就信了?”   吴畏摊了摊手,“我要是相信,就不会来见你了。”   叶知秋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但是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也许有人就是想要这个效果。”   他看着吴畏断然说道:“国会没有组阁的权利,要弹劾总理,必须总统批准。除非有特别重要的理由,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批准,这等于是在打我自己的脸。”   吴畏恍然大悟,他只看到了府院之争,却没想到在外人的眼中,两个人毕竟是翁婿关系,如果程斌刚刚当上叶知秋的女婿就被弹劾下野,叶知秋的脸面的确不会好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连自己的女婿都罩不住呢。   也只有像吴畏这样深知两个人之间关系没有那么融洽的人才会这样想。   看到吴畏露出尴尬的神色,叶知秋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跟着自己。看起来叶知秋也并不想回书房去,吴畏的话似乎勾起了他的一些想法,所以他要独自思索一下。   吴畏停住了脚步,向叶知秋问道:“我能去看看叶黛吗?”   叶知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   吴畏扁了扁嘴,“我不知道,也许待嫁的女孩儿不能随便见其他男人?”   “第一没有这条规矩,第二你也不是其他男人。”   叶知秋说道:“快去吧,记得一起吃中饭。”   吴畏当然知道叶黛在总统府的住处,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拜访。   事实上,他刚才像叶知秋询问可不可以去见叶黛,当然不是因为担心有什么风俗习惯?他一直觉得叶知秋和程斌在谈起这件婚事的时候都会流露出一些特别的表情,所以他很自然地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见鬼的猫腻,天地良心,他可不想卷进豪门大宅的内斗当中去。   但是现在从叶知秋和肖媛的反映上来看,吴畏完全是想太多了,毕竟这不是女频宫斗文。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再见到叶黛的时候,吴畏仍然感到非常吃惊。   在他的想象当中叶黛终于要和苦恋多年的心上人结婚,肯定特别激动,再加上她又不是那种喜欢安静的女孩子。肯自愿留在房间里等婚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见到自己之后多半要抱怨一下,弄不好还要上演利用自己帮她偷跑出去的经典桥段。   但是没想到叶黛的样子居然非常安静,就好像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一段时间要一直宅在家里。   而且出乎吴畏意料,叶黛看起来居然比平时胖了不少,当然这也许和她穿着样式宽松的家居服有很大关系。   看到吴畏来看她,叶黛显得很高兴,但是在兴奋的神色当中还夹杂着一些羞涩。   吴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叶黛的脸上泛起红晕,他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猜到了这件婚事如此仓促的原因。   他看着叶黛皱眉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显然叶黛还打算试图隐瞒一下,垂下目光吱唔着说道:“什么主意?”   吴畏哼了一声,自己走进房间坐到椅子上,看着扭捏跟在身后的叶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程斌别想有好果子吃。”   叶黛当然不知道吴畏指的是国会议员准备弹劾程斌的事,还以为吴畏打算使用武力去教训程斌。   这个时候她已经相信吴畏发现了真相,自然也就不再试图掩饰,小声解释道:“其实也是我们一时糊涂……”   吴畏越听越生气,怒道:“你一时糊涂我相信,他连总理都当上了,也会一时糊涂?”他恨恨地骂道:“这分明是生米煮成熟饭,几十年前就没人用这种办法了。”   如果换一个男人和叶黛讨论这种问题叶黛多半要羞愧不堪,直接退避三舍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面前这个人是吴畏,叶黛并没有觉得有多难为情,反而为程斌辩解道:“总理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吴畏看了她一眼,“问题是……”   他本来想说的是总理能管国家大事,难道还管不住自己的东西?但是想想这种话对叶黛来说毕竟有些粗俗,于是又咽回了肚子里。   叶黛倒不知道吴畏肚子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发现吴畏主动闭嘴,总算松了一口气,说道:“他说你答应做他的伴郎了?要不要我找个人给你说说西式婚礼的过程?”   “不用了。”吴畏没好气的说道:“这玩意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看了一眼好奇的叶黛,无奈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一个月之后你就不用担心了。”   “还是要担心被人算出时间来啊。”叶黛虽然不是少女了,但是仍然有一些天真的神情,她向吴畏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说完她看着吴畏的神情,变得惊讶起来,“是你自己发现的?你怎么能看得出来?我又没吐?”   吴畏更没好气了,这又不是tvb,自己也不是弱智。只是答案也没那么容易给出,难道告诉她自己从前的同学有未婚先孕的?   发现吴畏不肯回答这个问题,叶黛自然开始有不好的联想,她低呼了一声,“秀云也……”   “别胡说八道。”吴畏连忙打断了她的猜测。   叶黛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知道当初我们害怕父亲会反对婚事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办法吗?”   她说道:“我说可以请你去作说客。”   吴畏一愣,苦笑道:“你倒看得起我。”   “你总是有办法。”叶黛说道:“而且我知道,需要的时候,你总是最值得依靠的,就像那次在京城郊外。”   吴畏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说的是俞世海叛乱时自己飞马救她的那一次,摇头说道:“程斌其实也不错,只不过这玩意也算各有所长。”   “没错。”叶黛轻轻伸手扶住吴畏的肩膀,“有他作丈夫,有你作哥哥,我觉得好幸福。”   吴畏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想不到自己也能给别人幸福。   第655章刺客的来历   无论是叶知秋还是程斌都没有想过要将次婚礼大操大办,这也是程斌选择西式婚礼的原因。   毕竟叶黛并不是基督教徒,而程斌身上更没有太多西方影响力的痕迹。只不过在这个年代里,正经人家对于婚姻仪式还是非常看重的,草草结婚对于女方会显得很不尊重。相比之下,西方仪式在场面隆重和内容简洁方面可以取得最好的效果。   不过这一次,共和国两位权力最大的男人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响应,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够同时拍总统和总理马屁的机会不多。   所以京城上下的官员和富商们几乎齐心协力的行动起来!很早就自发或者被迫的参与到营造喜庆气氛的行动当中来。   这些行动搀和在新年庆典当中居然也并没有让人觉得违和。   就是在这种气氛当中,黄有为返回了京城。吴畏去看望他的时候,老爷子看起来精神头居然很不错,身材甚至还有些发福。   不知道是不是身材开始走样的原因,本来喜欢穿军装的黄有为现在开始穿起了传统的长衫。没了制服加成,他的样子看起来像个面团团的富家翁,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军人的气质。   因为军衔的原因,吴畏去看拜访黄有为的时候也没有穿军装,只不过他身上那股彪悍的气质,就算是光着膀子,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伪装效果比起黄有为来要逊色得多。   黄有为的神情举止虽然越来越平民化,但是对于军事方面的兴趣,却一直没有减弱,拉住吴畏打听他在俄国作战的经历。   吴畏在黄有为的府上呆了一天,两个人几乎一直都在讨论装甲部队的作战方式。黄有为也非常同意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会直接改变战争的方式,毕竟他兵围四九城推翻满清朝廷的时间才仅仅过去十年,国防军的作战装备和作战方式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畏在黄有为家里混了中饭又混晚饭,最后还是黄有为意识到时间不早,自己应该上床睡觉了,这才把他赶了出来。   回到招待所里,吴畏才听卫兵说,下午司法部的胡总长给他打来了电话,请他有时间的时候过去一下。   吴畏能猜到胡光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虽然按照他的身份,胡光实在很应该来拜访他,而不是简单的打电话过来,不过吴畏倒也没有挑理。他估计胡光已经猜到自己不会老实呆在招待所,所以才没有浪费时间登门拜访。   第二天一大早,吴畏就开车前往司法部去拜访胡光,顺便看看刺杀案件的进展情况。   胡光在司法部的地位很高,甚至不在任何一个副部长之下。更主要的是,他主抓警务,即使不考虑他是梁实的亲信,权利也是大得没边儿。   听说吴伟过来拜访,胡光亲自出来迎接。两个人一路聊着毫无营养的话回到胡光宽大的办公室里落座,关好门之后,吴畏才向胡光笑着问道:“难道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如果怕被人听到,胡光也用不着一路上和自己东拉西扯的废话,吴畏能猜到他是怕自己直接问出案情的进展来,他在外面不好回答。   “还记得那个俘虏吗?”胡光倒也没有解释,直接问道。   这次轮到吴畏惊讶了,他看着胡光,差异的说道:“难道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他补充说道:“一般的故事里,这种人不是死了就是宁死不屈。”   “那我只能说这些写故事的人,太不了解我们这行可以采取的手段有多丰富了。”胡光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我听说这个人很早就已经死了。”吴畏说道。这也是也迟迟没有过来打听消息的原因,从一开始,他就对司法部这边没报什么信心。   胡光笑了起来,“这也是手段之一。那家伙相信会有人来救他,或者杀死他。但是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会有人来处理他,因为对于那些人来说,他已经死了,如果他不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那么就只能在生不如死的境遇当中继续煎熬下去。”   “然后她就从了?”吴畏惊讶的问道。   “当然没那么容易。”胡光说道:“真是意志和经验之间的结合,所以我们多花了一点时间,好在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交给吴畏。“他们有一支数百人的部队在长江以南训练。驻扎位置很清楚,但是他并不知道对谁负责?也不知道这次行动是接受谁的命令。”   胡光说道:“这家伙知道的有用的东西不多,但是对他接受的训练内容记得很清楚。这些都记录了下来,我想知道从这些东西上你能看出什么吗?”   吴畏沉默着打开文件,认真翻阅着上面记录的内容,要么这个家伙的脑筋不够清楚,要么他被折磨的不轻,交代出来的东西看上去有些颠三倒四。这份记录尽管应该已经被整理过了,但是细节之间衔接的仍然不够流畅。   好在吴畏也不是在这里看故事,他只关注自己需要感兴趣的内容。看了一会儿他翻动文件的速度就开始加快,几乎都是一扫而过,很快厚厚一叠文件就被他翻到了最后。然后他合上文件夹,把它放到桌子上,抬头很肯定的向胡光说道:“虽然不太完整,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陆一师的训练大纲。”   胡光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意外,但是仍然牙痛般的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军人出身,却不耽误从这份大纲上看出精锐部队的影子。所以才没有把它送到总参去求辨认,而是把吴畏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毕竟吴畏是国防军名将,对这种东西应该有比较直观的认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份大纲竟然和陆一师有关系,这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   吴畏看着胡光的脸色,沉着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些人当然和我没关系,我也不觉得和陆一师有关系。”   他一面说,一面整理着思路,“有几个渠道可以获得这份大纲!第一当然是通过陆一师。另外我们也向总参提供了副本。”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露出思索的神情,“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不但有完整的训练大纲,而且在遇到不清楚的地方是还可以合法的像陆一师请教。”   “是哪个单位?”胡光知道他已经开始接近真相,忍不住紧张起来,立刻追问道。   “当然是陆二师。”吴畏说道。那是陆一师的补充单位,而且在本州登陆战之后,陆二师也的确向登陆日本本土的陆一师提供过补充兵源,但是陆一师的官兵一致认为这些补充兵的水平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再加个南方兵语言和饮食习惯都有差别,所以后来就不从陆二师抽调补充兵了。吴畏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熟人。   第656章远程打击   “你们的任务是确保消灭,最好全歼。”吴畏看着坐在面前的李康和许晨剑说道:“我不要打草惊蛇,我要雷霆一击。可以没有活口,但是不要击溃战。”   许晨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吴畏不满的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种事用不着动用特科。”许晨剑说道:“我的基地完全可以胜任。”既然是吴畏主动问起,他回答起来的时候语气当中体现的信心还是很充足的,但是随着他的话出口,他发现了吴畏的表情变化,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特科”和“基地”负担的任务不同,所以战斗人员的侧重点也不相同,基本上在执行杀伤任务的时候,许晨剑的“基地”的确作用会更大。但是这并不是他拒绝“特科”参于的真正原因。   本来吴畏打发他们回国的时候,“特科”是由于靖来负责的。但是因为于靖现在主要负责商务行为,所以“特科”才转到李康的手上。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变化,则是因为李康是于靖和许晨剑名义上的领导。   从前在陆一师的时候,李康就比于、许两个人的官职高,而且能力也更受吴畏信任,所以在离开日本时,吴畏指定李康作为总负责人。   在当时的计划当中,三个人当中,于靖的任务是赚钱,李康负责花钱,许晨剑则是保持前面两个人的任务不受干扰。所以“特科”主要负责为商号收集情报,寻找需要抚恤的陆一师士兵。基地的任务才是清除危险。   但是随着于靖的生意越作越大,有了充足资金支持的两个单位的规模和任务范围也越来越膨胀,逐渐开始产生交集。   这种变化对于许晨剑来说是个威胁,因为如果“特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了,那还要“基地”干什么?   而且相对于李康来说,许晨剑的作风更像吴畏,一旦开始执行作战任务,首先保证完成任务,其次保护自己的作战人员,最后才考虑平民的伤亡。基于这种原则,“基地”每次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都很少考虑误伤的可能,这一点一直让李康很不满意。   但是李康虽然是许晨剑名义上的领导,可是吴畏为了防止一家独大,失去制衡,所以明确规定三个人都不能直接插手别人负责的范围,所以李康也不能干涉许晨剑制定作战计划。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特科”有了自己的作战部队后,李康能不使用“基地”就尽量使用自己的手下,这让许晨剑很不满意。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建议。   吴畏虽然不清楚许晨剑的真实意图,但是仍然很明白的感受到了手下两个指挥员之间的紧张空气。他皱眉向许晨剑说道:“我看你俩要是需要留下一个人的话,就应该是你。”   李康倒没有看许晨剑笑话的意思。他的能力一向很强,如果不回国的话,混个将军一点悬念都没有。正是因为对阵亡和伤残官兵的感情,他才会坚决执行吴畏的命令。自然不会把个人感情带入到工作当中来。   他看着手里的资料,皱眉说道:“特科和基地都有日常任务需要维护,最多能抽调二百人左右,不足目标人数的二分之一。从目标的装备情况来看,如果他们能够完成我们训练大纲的一半以上,我们就没有吃掉他们的把握,更谈不上全歼。”   吴畏指了指李康,向许晨剑说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你应该留下来吧?”他骂道:“你首先应该想到的是怎么样完成任务,而不是出风头。”   许晨剑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要论指挥能力,他是自认不及李康的。只不过他对“基地”的战斗力一向非常自信,倒也不像李康那样担心。   吴畏骂完许晨剑,这才向李康说道:“你们不需要主攻,只要布置包围圈就行。主攻另有部队。”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这个人是主攻部队的指挥官,你俩应该认识。”他指了一下李康,“到时候他俩都归你指挥。”   李康接过纸片看了一眼,皱眉道:“姚文建?我没什么印象。”他是在辽阳战役之后才加入二十八师的,然后很快又调入陆一师,所以对姚文建并不熟悉。   许晨剑倒是眼前一亮,笑道:“这小子还活着?”   “他的关系在教导旅,不过现在在旅顺接收新装备。”吴畏说道:“到时候你们还需要熟悉这些装备,所以不要急着发动进攻。”   “装甲部队?”李康皱起眉头。他当然已经听说过教导旅前身的独立团那些丰功伟绩,但是对于吴畏贸然投入装甲部队仍然感到担心。虽然说对方见不得光,但是自己也不是堂堂之师,纯步兵还容易伪装,装甲部队怎么办?难道在车外罩上木头盒子冒充嘉年华?这玩意也没人信啊。   好在吴畏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不是装甲部队。”他说道:“只是一些杀伤力比较大的武器,比如凝固汽油弹、火焰喷射器,还有高爆迫霰弹之类的。”   他说道:“按计划,应该有两架飞机,我不知道进度能不能赶上。”   李康想了一下,中文的好处就在这里,可以望文生意,所以他可以通过名字来想像这些武器的特点。   “飞机就算了吧。”他说道:“几百人的军营不会很大,用不着飞机来侦查,而且那个玩意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都是木头小飞机。”吴畏说道:“平时拆开运输,战时再组装起来。目标部队要掩人耳目,所以驻地很偏僻,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到这里,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一点剧透,“这两架飞机如果能赶得及,作用就不仅仅是侦察。”他很有信心的向李畏说道:“我让他们加装了同频射击装置,所以可以发动空中打击。”   李康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也没想明白这个同频射击装置是什么玩意,在他想来,也许是把枪装在远离螺旋桨的翼尖上吧。   第657章婚礼前夜   正月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然这与所有人都要面对行程密集的迎来送往有很大关系…   秀云从吴畏那里得知叶黛怀孕的消息后非常高兴,因为吴畏的关系,她也和叶黛以及秋卫卿都非常熟悉,自然很高兴见到自己的好姐妹有了归宿。   这种兴奋感,甚至冲淡了她对于叶黛未婚先育行为而产生的疑虑。   十五这天,吴畏陪秀云在城里逛了一下,顺便去拜访了叶黛。秀云送给叶黛一个漂亮的玉石挂坠,这是忻亲王府流传下来的东西,虽然价值有限,但是据说可以保佑母子平安!   秀云既然肯和吴畏一起出门逛街,自然不会一副道姑打扮,有孙英帮忙,她的样子看起来和遍布城里的年轻女孩们没什么两样。   叶黛这几天的精神头很好,窝在家里又不能随便出去,正需要有人来陪她聊天。   她的身份特殊,要找闺蜜也不容易,秀云就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了,要不是叶黛知道秀云的身份特殊,不能留宿,多半她就不放秀云离开了。   就算是这样,两人道别的时候,叶黛仍然非常遗憾,向吴畏抱怨道:“如果你们结婚就好了。”   秀云现在的身份是满人格格,自然不好留宿。但是如果好变成了吴夫人,那么和叶黛相交默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吴畏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向秀云笑道:“这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秀云粉面微红,她无声的看了吴畏一眼,柔声向叶黛解释道:“这是不同的。”   如果要比较的话,叶黛现在就相当于共和国的公主,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位。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共和国的总理,真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怎么可能理解自己这种亡国之人的想法。   叶黛聪明伶俐,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秀云的想法。但是仍然能够从秀云的神态当中感觉到她的难言之隐。于是很聪明地岔开话题,拉着秀云的手,叮嘱她经常来看望自己。   离开总统府之后,秀云坐进吴畏的汽车里,神情有些恍惚。吴畏隐约能够猜到她的想法,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不要想的太多。”   秀云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不是在悲春伤秋,也不是顾影自怜。”她很认真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她很让人羡慕。”   她看着吴畏,“叶黛一直把你当做哥哥。她说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才是那个最靠得住的人。”   她轻轻握住吴畏的手,盯嘱道:“不要让她失望。”   吴畏笑了起来,“她还有父亲和丈夫,轮不到我来担这份重担吧!”   秀云也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正月二十,赵运铎也来到了京城,他是专程来参加程斌和叶黛的婚礼的。   虽然说论资历赵运铎不比黄有为强,但是他毕竟是汉阳厂的厂长,回京公干,总参也要表示一下,所以顾雨委派蓝晓田和陆溢光等人设宴接待他。   说实在的,吴畏对赵运铎的到来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像赵运铎这种明显割据一方的家伙,离开自己的地盘,来到中央政权所在地总是要冒一些风险的,他就不怕被调虎离山,然后摔杯为号?   但是现在看起来赵运铎并不在乎这种可能,叶知秋等人也没有趁机把他拿下的意思,大家见面之后反而显得其乐融融。   总参要招待赵运铎,吴畏这个上将当然也有资格会出席,而且还被安排和老赵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只是两个人离得有点远。   酒过三巡,眼花耳热之后,赵运铎招手让他过去。   要按军衔和身份来说,在座诸人,已经没有谁有资格对吴畏呼来喝去了。但是吴畏对老家伙们一向比较尊敬。而且因为今天的性质更接近于私宴,大家都没有穿军装。所以吴畏看到前辈招呼,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赵运铎明显喝得有些高了,涨红着脸膛拍着吴畏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升了官就忘了我们这些老头子了。”   吴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说:“这是从何说起?”   “那为什么从俄国回来之后,你就再没有给我设计过东西。”   吴畏这才恍然大悟。基本上汉阳厂这几年主打产品的设计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估计是赵运铎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他把一些新产品挪到了旅顺去生产。   吴伟连忙解释了一下,自然是说这些都是小批量试生产,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又不能亲自去汉阳盯着,所以才放到旅顺去。   赵运铎歪斜着醉眼看着他摇头说道:“就算是试生产也在汉阳厂比较安全。”   他笑道:“你以为军火生意是谁都能干的吗?”   吴畏心中一凛,再看赵运铎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端着酒杯和别人拼酒去了。刚才对他说的话似乎只是无心之言。   但是吴畏可不敢小看这个老家伙。   要说起来他也的确忽略了一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是与汉阳厂保持合作关系。需要什么武器装备直接给赵运铎打个招呼,派人送去图纸,赵运铎自然就会组织人员进行改进生产。也从来没和吴畏要过钱。   当然赵运铎也从没干过赔本生意,吴畏设计出的这些东西通常都具有极高的军事或者商业价值,赵运铎可没什么知识产权的概念,给吴畏生产完东西之后,其它的自己直接拿出去卖,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产品不但卖给国内,甚至还会卖到国外去,就吴畏所知,大通洋行就从汉阳厂出口了很多汽车,几乎占到汉阳厂产量的二分之一。   本来吴畏也不怎么在乎这种事,但是自从装甲车辆出现之后。吴畏觉得这种超越时代太远的武器装备需要控制一下,但是他又不把握说服赵运铎,所以才会把生产基地将在旅顺去。毕竟旅顺那边的生产能力有限,贝尔特朗等主要技术人员的兴趣也不在这方面,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技术和产品扩散出去。   没想到赵运铎不愧是情报头子出身,居然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   赵运铎向他说的话是很实在的威胁,旅顺那边可没有官方承认的轻武器生产资格。如果被人举报,就算吴畏有叶知秋罩着不会出事,也总是一种麻烦,毕竟他可没有赵运铎那么老的资格。   第658章京中   虽然说这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还在为温饱终日奔波,但是这些人当中显然不包括京城的政要们。   这些人在正月里的时候,肚子里都不缺酒肉,甚至因为应酬太多,都有些摄入过量。所以宴会开始一段时间之后,基本上就没有谁还在吃东西了,大多数人都在不停的喝酒聊天,让满桌子堆积的美食没有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吴畏和身边这些人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于是借了上厕所的机会溜了出来。迎面却看到陆溢光和赵运铎两个人摇摇摆摆的走过来。   这俩人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估计是刚才喝得有点儿高,所以正在边走边聊天的两个人并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吴畏。   只听到陆溢光低声说道:“这件事是不是再从长考虑一下?”   “你啊!一辈子胆小。”赵运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都说胆小不得将军做,我现在不也是中将了吗?”陆溢光显然不服。   “吴伟那小子都成上将了你还是中将,好意思吗?”   陆溢光顿时没脾气,想了一下,摇头叹道:“那小子是运气好,可也真敢拼命。当年咱们给他在二十八师争编制的时候,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起来。”   听了这话,吴畏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加重了脚步。赵陆两个人立刻就听到了声音,一齐住嘴抬头向前看过来。热门吴畏作出一副喝多了脚下不稳的样子栽栽歪歪的走过去。直到两个人的附近才抬起头来,愕然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敬礼,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傻笑着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赵运铎人老成精,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陆溢光对吴畏的印像一直不错,皱眉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吴畏站在原地打了个晃,口齿不清的摇头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完告一声罪,就从两个人的身边挤了过去,摇摇摆摆地走远了。   赵运铎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陆溢光笑着说道:“就算他听到了又能怎么样?”   赵运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和那位格格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了?”   陆溢光咳嗽了一下,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赵运铎有些担心的说道:“情之一字最是毁人,可不要把他也毁了才好。”   陆溢光迟疑了一下,低声笑道:“要不然你去开导开导他?”   赵运铎苦笑道:“我也困在其中,哪里能去开导别人。所谓久病成医,不过是自欺欺人耳。”   陆溢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再也没有说话。   有了这次意外之后,吴畏再回来也要装作自己不胜酒力,不然没办法解释为毛撒了泡尿酒就醒了。他又不是演员,当然不愿意遭这个罪,也就不会在宴会上留的时间太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本来吴畏以为黄有为也会出席这次宴会,但是直到最后他离开,也没有看到黄有为出现,很显然黄老爷子是铁了心淡出了。   第二天吴畏又专程去拜访了赵运铎,老头对他虽然不太客气,吃起独食来也够狠,对他却有知遇之恩,吴畏自然不敢挑他的理。不过他倒也没有给赵运铎提意见,说他卖武器卖得太猖狂,像赵运铎这样的人,多半听不进去,说了平白得罪人。   从赵运铎那里吃过午饭,吴畏出来直接拐去了黄有为的家。黄有为在京城里一向是深居简出,平时都是要睡午觉的,这次也没例外。不过吴畏上门,好觉自然也就没了。   听吴畏问及他为什么昨天没有出现的时候,黄有为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摇头说道,那老小子见到我多半是要取笑的。我又不是有瘾,当然不去触这个霉头。   吴畏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劝道:“您这年纪,不如出来做个议员。”   黄有为摆手说道:“咱们这些做军人的,最看不起那些嘴炮党,天天听他们吹牛扯淡,烦也要烦死,不如在家里听蝈蝈叫。”   吴畏大笑起来,心说这个分明是养专家不如养狗的民国版。   黄有为一听他笑的诡异,连忙追问原因,吴畏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于是黄有为就问你那本天书奇谭究竟还写不写了,他还等着看飞升之后的故事呢。言下之意,自然是不相信刚才吴畏的说辞。   黄有为一直都是吴畏小说的忠实粉丝。当初吴畏在京华时报上连载的时候,他可是期期不落。   当时在报纸上写连载小说的人不少,不过像天书奇谭这样经过千锤百炼的作品自然不多。托他的福,京华时报的销量在那段时间有一个明显的上扬。   京华时报的主编楚白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创意。他虽然不能逼着吴畏写稿,却可以组织其他文人按吴畏的路子开新书。然后其他报刊也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套路文在京中横行,报纸上的各种仙侠小说层出不穷。虽然良莠不齐,但是也不乏精品,如今最火的,是一本名叫紫青双剑录的故事。   黄有为现在也算老白一枚,虽然一直在追新书,却觉得都不如吴畏写的看着过瘾,今天想起来自然要催催稿。   吴畏挠了挠头,摇头说道:“江郎才尽矣。”   黄有为骂道:“你不是姓吴吗?”   “所以才下面没了啊。”吴畏笑道:“太监总比烂尾好。”   黄有为一愣,问道:“什么太监?”   吴畏又胡说八道了一通,然后在黄有为那里混了晚饭,这才回招待所睡觉。   赵运铎算是这一拔里进京早的,随着他的到来,一段时间里各地大员多有借着各种理由进京后不走的,当然都是在等着参加程斌的婚礼。   毕竟总理娶总统女儿的事情可不容易碰上,这要是放在前朝,那就相当于丞相尚公主了。大家除了都亲身参与外,自然也是想看看共和国的政局会因为这次婚礼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正月悄然而去,程斌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第659章惊变一   转眼间,正月就过去了,李康等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吴畏有些担心。不过他最多也就是担心任务无法完成,到少吴畏还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把李康等人一网打尽。就算是出动装甲部队,以李康等人的水平,也总能逃出一部分人来。   前一段时间里,他没事的时候就去陪秀云,偶尔也会和秀云一起去看叶黛。   眼看着婚期将近,叶黛的情绪也变得紧张起来,肖媛不是擅长安慰人的那种类型,秋卫卿又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自然没什么时间陪叶黛,所以叶黛基本上就只能指望秀云了。   所以最近这几天里,吴畏几乎天天都要陪着秀云去看叶黛,有一天不去,叶黛的电话就会找上门来,只看这个通话密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黛是打算嫁给吴畏呢。   就在几天前杨坚白带领康南海等国会议员拜访了叶知秋。参加拜会的议员们并没有向外界透露这次会见的主题,但是据说议员们离开总统府的时候,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叶知秋也没有出来相送。   康南海在这次会见前专程找吴畏打听过叶知秋对于弹劾程斌的态度,吴畏倒也没有隐瞒,对康南海实话实说,只是并没有加上自己的判断。   他不知道康南海为什么会加入到这次会见当中去,也许是会错了意,当然更可能是康南海另有打算。   可惜吴畏并不想介入到这种混乱的局势当中,所以他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并没有去向康南海询问有关的经过。   正月里,吴畏也在总统府见过程斌几次,但是都是匆匆说几句话就分别了,程斌看起来神情要憔悴得多,一副要累倒的样子。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已经不算年轻了,现在不但需要张罗自己的婚事,同时还要顾及工作——总理可没有休婚假的说法。   今天是二月初一,国会复会的日子,不过对于吴畏等人来说,这一天当然是叶黛成为程夫人之前的最后一天。   虽然叶黛很想让秀云在婚礼的前一天一直陪着她,但是二月初一同时也是玉龙观祭祀的日子。玉龙观虽然没有什么信徒,秀云却仍然需要留在观里亲自主持。   所以她只好答应叶黛晚上过去看他。   同样的原因秀云也没有让吴畏像平日里一样早早去玉龙观陪她。毕竟吴畏又不是信徒,这种日子里他在一边看着也不成体统。   因为今天秀云可能会直接住在总统府,以便明早送亲。而吴畏自己不方便在总统府留宿,所以他打算送秀云过去之后,自己再开车回来,所以只穿了一身便装。   他的汽车停在招待所后门。从吴畏的院子直接过去,需要穿过大半个招待所。这个时候招待所里住满了中高级军官,这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要碰到多少搭讪的。   吴畏对这个也算不胜其烦,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先从正门出去,然后步行绕到后门去。宁可多走几步路也图个清静。   招待所虽然处于闹市,却并不临街,要的是闹中取静之义。所以招待所门前这条路也很幽静。因为临近过年,总参还在招待所门前加派了警戒力量。可以见到几个背着步枪的士兵在街道两边站岗。   吴畏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熟悉的人。事实上街道上就没有什么行人。毕竟有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正常人宁可绕路也不从这里走。   因为西城分局刺杀案子还没破,再加上过年和程斌婚礼的原因,最近京里风声很紧,除了大量的巡警外,总参还从外地调拨了几支成建制的部队进京协助维持治安,石家庄的教导旅都有一个机械化营驻扎在西山。不过为了避嫌,这支部队报到之后,吴畏还没有去看过,并不知道主官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溥觉的人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晃了,基本上都老实呆在家里。但是溥觉仍然留了一些人守在吴畏身边,方便他可以随时找到自己。   这些人当然都是挑选聪明伶俐的,而且吴畏基本都认识。   在招待所外面没看这些人,吴畏估计是最紧盘查得太紧,所以都躲得远了。   吴畏也不在意,转身沿着招待所的围墙往后门走。虽然有人随时伺候在周围感觉也很好,但是吴畏从来没有指望过溥觉手下这帮人能保持专注,在他的眼里,这些混混们连民团的水平都没有。   他刚刚走到围墙的转角,突然就听到了有人大声的呵斥什么。吴畏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向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然后亲眼见证了街道上的一各士兵被突然冲出来的汽车撞得飞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吴畏骂了一句,下意识地靠向墙壁,同时伸手握住衣服下面的手枪枪柄。   当了校长之后,吴畏就已经不再随身携带盒子炮了,毕竟军校校长也算是文化人,盒子炮又大外形又蠢,在战场上带着还算拉风,在日常生活中穿着便服还背这么一个玩意看起来就像有病了。他要不要再配辆自行车和礼帽?   不过吴畏有随身带枪的习惯,盒子炮不能用,他就在衣服下藏了一支转轮手枪。这玩意儿虽然杀伤力不足。但是在大多数场合下都比军刀更有威慑力。   他穿的衣服影响了出枪的速度,所以刚刚来得及抽出手枪,那辆汽车就已经碾过被撞倒的士兵,然后向着他冲了过来。   撞倒卫兵后,这辆车有了明显的减速,但是惯性作用下,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这时从车后又冲出一辆外形相似的黑色轿车,车门两边的脚踏上各站了一个黑衣人,手持盒子炮向着前面的汽车不停地射击。   因为刚才的减速,两辆车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后面这辆车上的射手枪法不错。随着枪声吴畏看到前面这辆车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在街道上画了两个圈,然后一头撞在了招待所门前的石狮子上。   第660章惊变二   说实在的,这出戏码一开始的时候,吴畏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街上飙车,毕竟在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汽车驾驶员们疯狂起来往人群里钻的新闻络绎不绝。虽然除了某些食谱独特的人外,大多数都比较喜欢选择没有反抗能人的普通人,但是考虑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有车开的肯定都是特权阶级,那么有相信自己可以正面刚子弹的家伙存在也不算多稀罕。   所以直到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前面那辆车之所以看起来慌不择路,实在是被后面追的。   无论亿在后面的什么人?当街开枪抓人都不会是多么正经的路数。逼近这时代巡警局可没有汽车,而且吴畏也没听说司法部有追车这种业务。   所以吴畏只是愣了一下,就提着枪向那辆撞在石狮子上的汽车跑了过去。一方面是他离这边比较近,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这辆车就在那里,看起来不太可能再移动。   站在街道上和招待所门前的卫兵们也看到了这场车祸,吃惊之余也纷纷端着枪跑了过来。   按照道理来说,后面那车上的两个枪手看到有士兵端着枪冲过来,就算有合法身份不用逃跑,也应该停下来说明情况。   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那辆车上的枪手不但没跑,反而再次开枪向着士兵们继续射击。   毫无准备的士兵们在一阵短暂的对射之后,就在街道上扔下了两具尸体,其他人被枪播放的盒子炮压制在了街道两侧。   取得短暂的优势之后,汽车上跳下两个枪手,向着被击中的汽车跑去。   吴畏提前了一步,先跑到招待所门前撞毁的汽车旁边,伸手拉开车门,发现车里只有一个半边身子全是血的男人坐在司机的位子上,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击中了还是在撞车后受的伤。   发现那人还在喘气,吴畏伸手拉了他一下,那人转过脸来,四目相对之后,吴畏惊叫道:“胡光?”   这个中枪的男人竟然是司法部警务总长胡光。   胡光此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他先是被子弹击中了背部,然后撞在石狮子上的时候速度又不慢,几乎被了两茬致命伤。   因为吴畏的原因,现在的汽车大部分都设计了安全带,但是安全气囊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就算吴畏想装也没有那么技术储备。   事实上,吴畏也没想过在现在这种路况下,有人能把汽车开出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速度,那样完全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所以以现在胡光身上的伤势来看,就算是神仙来了,估计也只能帮他在天堂排队摇号,好再次过上开自己车的瘾了。   胡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是吴畏,很明显的吃了一惊。他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勉强抬了抬手,却发现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动作,只好顺势抓住吴畏的衣袖,张嘴喃喃说道:“刺杀……是个圈套!”他缓了一口气,又说道:“程斌……”   现场的噪音很大,胡光的声音又很低,所以吴畏伸过头去想要听要听得清楚一点。但是这时那两个枪手已经冲了过来,发现有人抢先一步接触胡光,立刻举枪射击,子弹打在汽车的车身上,叮当作响。   这时代可没有防弹车的概念,汽车那层薄薄的蒙皮也阻挡不了子弹的侵袭,唯一能影响结果的就只有枪手和吴畏三人的人品了。   吴畏能在枪林弹雨中活蹦乱跳还能多次毫发无伤,除了人品爆棚之外,他对于危险的直觉一直非常敏感。   每当有人用枪向他瞄准的时候,通常他都能够及时发现并且提前躲闪或者开枪压制。   但是这一次他的反应的确是慢了,今天出现的意外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警务总长被枪击身亡倒还不至于让他吃惊。毕竟连叶知秋都觉得他是扫把星转世了,经常在他身边晃的人要是没遇上过几次危险简直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胡光居然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总参招待所和司法部八竿子打不着,胡光虽然在北京城里混了大半辈子,但是多半他走这条路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比之下,他告诉吴畏的信息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即使只用膝盖来想,吴畏也能猜到那次刺杀绝不简单,只是他提到程斌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下一个刺杀的目标是程斌?   突然飞来的子弹打断了吴畏听取胡光进一步解释的努力。显然胡光的体质比较招子弹,所以当他再次中弹之后,吴畏确认现在不是解谜的好时间。   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吴畏无比怀念回合制的战斗方式。   他放开胡光,微微侧身让自己的身体尽量隐藏在胡光的身体后面,既然他已经死了,无论是不是甘心,应该都不会在意身上多几个窟窿。   然后吴畏完全无视了身边飞舞的跳弹,很镇定的举枪还击。   对于左轮手枪子弹的杀伤力,吴畏一直心存怀疑,所以在战场上的时候,他宁可背着重量翻倍还要再挂零的盒子炮。但是现在他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采用了向每一个目标连开两枪的射击方式。   从那两个枪手持枪的姿势看来,他们对这种枪型的使用还不够熟练。让盒子炮在高射速模式下保持精度是技术活,所以吴畏并不怎么担心自己被飞舞的弹雨击中。   随着吴畏反击的枪声响起,那两个枪手的身上依次暴出耀目的血花。他们摔倒时的样子,就像是在高速奔跑中撞上了一面坚固而且透明的墙壁一样,看起来无比的突兀。   吴畏没有穿军装,所以枪手们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即使是他出现在汽车旁边的时候,那两个枪手也仅仅认为他是一个热心的路人,顺便还有一些傻大胆。   所以当他突然拿出一支枪来还击的时候,那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作出躲闪的姿势,就很憋屈的挂了。   第661章惊变三   两个枪手下来之后,那辆汽车就开始调头。   招待所门前没有路口,而是坐落在这条街的中间,所以他们从街道的一侧开过来,如果继续向前就必须经过招待所的大门,并且面对街道另一侧已经准备好步枪的士兵,显然危险性要比原路退回去大得多。   不过这个司机的驾驶技术实在和枪手们的枪法相距甚远,而且没有经历过大片洗礼的司机们也根本不知道还有各种特殊技巧可以加快转弯速度——当然这时代的汽车技术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动力和可操纵性。   但是吴畏的出现让司机改变了主意,发现吴畏轻松干掉了自己的同伴后,司机停止了掉头,反而加速向着吴畏冲了过来,与此同时,车上又钻出一个人来向着吴畏射击。   吴畏觉得这几个人的行动简直是莫名其妙。许晨剑的基地也会负责相似的刺杀行动,而且是由吴畏亲自训练的。   如果是由他来组织这样的行动,那么当胡光的汽车冲进这条街道的时候刺杀,行动肯定应该宣告失败了,毕竟刺杀和追杀区别还是相当大的。   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后,行动者就应该迅速采用备用方案或者直接逃跑,而不是留下来死磕。   但是既然此时的剧本不是由吴畏来撰写的,那么他显然只有奉陪的份,于是他也举枪还击。   这一次吴畏的人品简直爆棚,因为在二百多米的距离下,他居然使用左轮手枪中仅剩的两颗子弹就击中了那个把身子探出车窗向他开枪的人。   看到那个倒霉的家伙丢掉手枪,身体颓然挂在车窗上后,吴畏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想过小左轮还能有这种精度,本来在射击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左手去摸口袋里的轮轮手枪快速装弹器了,没想到装弹器刚掏出来,目标就已经挂了。   开车的司机接二连三地失去自己的同伴之后,显然是急红眼了,他居然猛踩油门加速向吴畏冲了过来,完全不顾及自己可能撞不到吴畏,反而会撞在胡光的汽车上。   如果换成一个人,在来势汹汹的汽车面前肯定会选择躲闪,但是此时这位勇敢的司机面对的是吴畏,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全速奔驰的汽车速度也就那样的人。   毕竟看惯了高速公路上动辄3位数速度的汽车跑来跑去。这个世界跑六十公里就已经颠的和筛糠一样的汽车真的无法让他敬畏起来。   看到那辆汽车继续向自己冲过来,吴畏迈出两步,从胡光的汽车后面走出来,双腿分开与肩同宽,稳稳地站在街道中间,面对着飞快冲过来的汽车,同时打开转轮手枪的弹仓,把里面的空弹壳倒了出来。然后将左手里握着的装弹器里面的子弹推进倒空的弹仓里。   然后他随手扔掉装弹器,甩动右手使弹仓回位,接着举枪向着已经冲到面前的汽车扣动了扳机。   他的动作虽然很快,但是二百米的距离仍然转瞬即逝,他甚至可以看到喷射的枪口焰下那个司机脸上狰狞的面容。   枪响了,子弹轻松地穿过车窗玻璃,击中那个司机的头部。吴畏没办法欣赏他的表情,因为穿过玻璃后子弹就开始横滚,被这样的子弹击中面部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继续拥有自己的表情。   司机的身子弹动了一下,重重撞在身后的座椅上,然后又倒了回来,缺了小半个脑袋的上身扑倒在方向盘上。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手臂带动方向盘转动,于是高速行驶中的汽车猛地向左转弯,然后横着从吴畏的身边滑了过去,重重撞在招待所门前的一个石狮子上。与撞在另一只石狮子前面的胡光交相辉映。   吴畏竖起枪管,吹了一下枪口中冉冉冒起的青烟,打算摆一个酷酷的pose,然而这时,一大块在刚才猛烈碰撞中飞上天去的车门从天而降,咣当一声落到他面前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差点砸到他的鞋。吓得吴畏向后争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样子虽然说不上狼狈,离酷也差得很远,完美验证了帅不过三秒的铁律。   吴畏倒也习惯了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站稳身子后很潇洒的收起枪,看了看身边目瞪口呆的卫兵,耸了耸肩说道:“一切来势汹汹的敌人都是纸老虎。”   他在招待所里已经住了一个来月,总参的卫兵们自然都认识这位传奇级的上将。只不过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就又是一回事了。七八个士兵在与枪手的对战当中被打得手忙脚乱,还牺牲了两个人。   然后吴畏上将就施施然拿把小破六轮手炮,轻松上场干掉了所有的四个枪手,顺便还报废汽车一辆。   同样是军人,差别居然如此之大,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叹造化弄人。   这时听到枪声的值班军官才从招待所里跑了出来,让吴畏打消了与新晋粉丝互动的主意。他向值班军官说明了情况后就让他打电话向巡警局报案。   本来吴畏还想让军官想办法通知顾雨,想了一下又觉得这次的事情又不是以军官为目的,只是碰巧出现在总参招待所的大门外,严格来说和总裁没什么关系。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参肯定也会知道,就没必要画蛇添足了。   让军官们忙自己的事情之后,吴畏又回到了胡光的汽车旁边。胡光已经被士兵们从车里抬了出来,可惜身上已经再没有生命迹象。   即使是曾经位高权重的警务总长,此时满身血污的倒在地上,也看不出任何尊严。   吴畏认识胡光的时间很早,对他的观感也并不是特别好。不过要严格说起来,能让吴畏看得起的人也不多。   此时看着浑身浴血的胡光,吴畏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突然想到,也许胡光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要告诉自己一些事。但是很可惜,他永远也作不到了。   站在门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他决定会找程斌,胡光刚才提到了他的名字,很可能这是一场准备利用明天婚礼的刺杀行动。   他在刚才接触胡光的时候弄脏了衣服,于是先回到自己的住处又重新换了一套,同时让伺候自己的总参士兵去外面找找溥觉的人,如果看到就把他带过来,自己有话要问他。   士兵的动作很快,他刚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个经常守在门前的溥觉手下的人已经被带了进来。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吴畏说过两次话。一口京片子说得很流利。身上有一股底层旗人特有的伶俐劲。见到吴畏先很利索地打了个千,然后垂手站在一边等着吴畏说话。   吴畏笑着摆手示意他随便一点,然后问道:“老四今天在哪里?让他一会去玉龙观里找我。”   那人笑着说道:“这可巧了,四爷下午就出城看望格格去了。他说最近城里太乱,呆着气闷。”   吴畏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泛起一个念头。他向那人问道:“城里怎么个乱法?”   “兵多,陌生人也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这人立刻回答。看起来觉得气闷的并不只是溥觉一个人。   吴畏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如果是平日里出现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这人愣了一下,看出吴畏的神情有些异常,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轻声回答道:“要是进了我们的地盘,当然就要先盘盘道,起码要算以后遇到了,要先知道能不能惹得起。”   吴畏心中一沉,终于猜到胡光口中的圈套指的是什么了。   第662章惊变四   此时此刻,吴畏突然明白过来。在这一段时间里京城当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心头一一闪过。   溥觉在京城的草根势力当中算是后起之秀,偏偏他是军队出身,善于组织,手下又有从前在陆一师当中带出来人才,不但敢拼还能打,又有于靖的财力支持,势力发展极快。   而且他有满人皇族的身份,收拢从前散落在京城当中的那些包打听旗人有着先天上的优势。如果京城地面上出现什么异常,他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所以去年发生在西城巡警分局那里的刺杀事件,的确是针对溥觉的,但却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因为溥觉得罪了人,而是因为有人觉得他的存在是一种威胁,准备提前消灭这种威胁。   因为吴畏的出现,那次刺杀攻亏一篑,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最终的目地。在这次刺杀之后,京城当中开始戒严,强大的压力下,各种城蝗社鼠被迫转入地下,当然也包括溥觉的人手。   无论是巡警局的巡警还是最新调入城中维持秩序的国防军士兵,在打听消息和关注城中底层人民当中出现的人物方面,都远远比不了这些专业在街面上打混的家伙。   而且对于这些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个,即使他们发现了问题,也不会有主动去探寻的动力。   所以说虽然刺杀溥觉的行动失败了,但是结果却仍然达到了布局者的目的,这才是那以为后再没有针对溥觉的行动出现的真正原因,而可笑的是,吴畏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从前他还以为是因为城里突然严格起来的盘查让针对溥觉的行动变得困难起来。   想通这件事之后,吴畏立刻紧张起来,无论是谁布下这样的局面,肯定都会有更大的动作。很显然,在这个目标之下,胡光这个警务总长是完全可以牺牲的。   于是他立刻吩咐道:“你马上去找老四,让他……”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溥觉虽然是地头蛇,但是像他这样的地头蛇在京城当中没有两位数,七八个总是可以数得出来的,为什么会有人专门针对他?很显然那些人并不是害怕溥觉发现问题,而是担心溥觉发现问题后会引起自己的警觉。   这样说起来的话,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对付的目标仍然是自己。而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最显著的弱点只有一个,吴畏不相信对方会注意不到。   看到吴畏的脸色剧变,溥觉留下的这个年轻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妙,他紧张地向吴畏说道:“怎么了?”   “你马上出去招集人手。”吴畏命令道:“有什么武器弹药都马上拿出来分发下去,随时作好战斗准备。如果被人发现,无论如何不要投降,就说你们是我安排的人,让他们来找我。如果对方强行攻击,你们就开火。”   就算这个年轻人足够聪明,也被吴畏的话惊呆了,毕竟按照吴畏的说法,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军队或者巡警局的巡警,这和杀官造反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了。   他吃惊的看着吴畏问道:“会是什么人?”   吴畏恼火的说道:“我就是要弄清这件事。”   他挥手赶走了年轻人,自己又回到了卧室里,伸手从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带在了身上。   开车出城的过程很顺利,吴畏的车挂的是总参的牌照,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出城,城门口的守军和巡警们都认识他,自然也没有人进行盘查。   吴畏开着警车一路出城,然后又在溥觉早已安排好的地方换马一路快马加鞭向着玉龙观赶去。   快到玉龙观的时候,吴畏早早就下了马,将马匹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独自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小心地接近了玉龙观的院墙。   因为快过年了,溥觉手里有点小钱,于是拿出来重新粉刷了玉龙观。崭新的围墙看起来非常显眼,孤零零地矗立在小村庄外面的山坡上。   平日里,玉龙关附近的地方总是有或多或少的闲汉呆在那里,这些人都是溥觉安排过来保护秀云的。   但是此时吴畏伏在暗处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心慢慢提了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双筒望远镜,向着玉龙观的方向仔细观察。   小望眼镜的加工精度明显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平,做工更是精良。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在一百多年后,pla十五军担任作战任务的士官们的标配。   吴畏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随身携带了十五军士兵的所有作战装备,其中自然包括这种配发给士官的八倍军用望远镜。   他很认真地观察了一阵,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不顾寒冷,只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衣,把伞兵刀叼在嘴上,利用衬衣颜色的掩护,趴在雪地上慢慢的向着玉龙关的后墙爬去。   在一个微微凸起的雪堆后面,一双眼睛正警惕的盯着视野里的雪原。那是一个抱着半自动步枪的汉子,他穿着一件羊皮褂子,头上扣了一顶关外人常戴的棉帽,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但是趴在雪堆后面,他仍然觉得寒冷刺骨。   因为是暗哨,所以他不敢多活动,只能咬牙硬撑,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盼望着能够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个暗哨,一般情况下明哨和暗哨都是相互配合设置的。但是因为这次的任务特殊,所以取消了明哨,只有两个暗哨交替掩护,互相弥补视觉死角。   被积雪覆盖的原野单调乏味,也没什么变化可看的。汉子已经盯了将近一个小时,除了偶尔经过的飞鸟,实在也找不到可以观察的目标。慢慢的,他就觉得眼睛里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纯白色,就连那些黑色的树木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于是合上双眼休息了一下,却突然听到身边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他迅速睁开双眼,警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汉子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身向另一个暗哨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家伙还不如自己抗冻,居然在雪地上露出了少半个身子。   汉子本来想要忽略同伴的马虎大意,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同伴并没有意识到露出了马脚。   于是他捏了一个雪团扔了过去,雪团砸在同伴的身上散开,但是那人居然毫无反应。   汉子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猛的撑起身子,想要从雪堆后面站起来。这时一根细细的铁丝从身后扬了出来,一下套在他的脖子上,在汉子惊觉之前猛然收紧。   吴畏滚倒在雪地上,利用自己的体重收紧手中的铁丝,他甚至能感觉到铁丝绞进敌人颈部肌肉时发出的声音。   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吴畏慢慢松开手,撑起身向身后看去,刚才还彪悍警惕的男人已经摊手摊脚地瘫倒在雪地上,大张着嘴伸出吐出半个舌头,脸色变得青紫。两只手为了抓住深深勒进颈部的铁丝,手指甚至已经扣进了颈部的肌肉里,但是然并卵,这并没能改变他的命运。   第663章惊变五   看着身边毫无生气的尸体,吴畏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的哨位安排得很有章法,让吴畏多花了一些心思和时间才计算出摸哨的方法。而且两个人也都比较警觉,显然是受过相当的训练,当然这也仅仅是给吴畏增加了一点难度,对于结果来说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吴畏小心的把尸体重新放回到哨位里,还细心的为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它至少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比较舒服。   然后他又回到另一个守卫的尸体那里整理了一下,掩饰住刚才留下的纰漏。   刚才他刚刚得手的时候,一只飞鸟落进了远处的树丛当中,引起了第二个卫兵的警觉,这才让吴畏没有来得及做好伪装,差一点就被发现。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伪装,确认一切正常,这才轻手轻脚的来到玉龙观不算太高的围墙下,助跑了两步后纵身跃了上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吴畏看到有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大殿的门外。因为角度的关系,这两个人不太可能发现吴畏的存在。   吴畏趴在墙头等了一会,然后才慢慢从墙上溜下来,顺着墙角来到正殿的后面,路过堆放杂物的仓房时,还顺手捞了一个木墩。   要说对这个院子的熟悉程度,估计除了孙英之外,就要数他了,秀云恐怕都要排在后面。   大殿要比正常的屋子高出一些,窗户离地面的距离自然也要更高。以吴畏的个头,他站在窗子下面往里看也很吃力。   好在他早有准备,先把木墩放在后窗下,然后自己站了上去。   最近几年来,透明玻璃开始出现,并且进入民间市场,很多大户人家都开始在自己的窗户上安装这种昂贵的奢侈品。   但是显然溥觉的财力并没有那么好,所以玉龙观大殿的窗棂仍然是用纸糊的,唯一的好处是这里的窗纸都是新糊的白纸,采光性要好一些。   冬季北方的窗子通常是要密封保暖的,不过既然这里的正殿供奉的是吕祖,而不是阎王自然不能把光线弄的太过黑暗。而且最主要的是,秀云和孙英都不会在这里常住,吕祖穿得虽然单薄,却是纯阳祖师,从来没听说过他老人家怕冷。所以窗户仍然保持着原样,只是用纸条糊住了窗户缝。   吴畏用手指蘸了一点口水,小心的把窗纸润湿,然后凑过眼睛向里面看去。   玉龙观的大殿不大,除去正中间吕祖的雕像和它面前的雕像之外,就没剩下多大的地方了。   吴畏现在所处的角度不怎么好,所以只能看到大殿当中的一部分。   在他的视线里,大殿靠门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似乎还有个人坐在正中间的蒲团上,看起来像是秀云,但是从吴畏这里看不清楚。   吴畏想了一下,抽出军刀沿着窗缝慢慢地划了下来,得益于封窗缝的封条是糊在窗户外面的,所以吴畏轻松地破坏了孙英的工作成果,很快就把窗户上的封条破坏干净。   确认整扇窗户的封条都已经被破坏后,吴畏把军刀插在窗棂上插销的位置轻轻挑动了一下,结果发现里面插得还很结实。他只好再接再厉,用了更多的口水润湿了插销附近的窗纸,然后用手指慢慢撕破,伸手进去拨开插销掀起窗子。   在屋子里有人的情况下爬窗子算是一项技术活,当年有一个姓范的家伙,每天晚上爬窗子去会女朋友,就没能保密多久。吴畏倒是没指望能天天来这么一次,但是显然这唯一的一次绝对不能失手。   大殿里的人看起来并没有想到大白天会有人爬窗户,也没人想到绕过吕祖的塑像到后面来看看为什么突然之间风变得大起来。   吴畏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上爬下来,抬头就看到地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吴畏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把手里的军刀捅过去,然后才很及时的发现这双无辜的大眼睛是属于溥觉的。   溥觉此时被绑得结结实实,脸上还有一块红红的印迹。过年前新做的一套衣服也在地上滚的肮脏不堪。估计他刚才在嘴头上占过人家的便宜,所以现在他的嘴里被塞满了东西,为了怕他把东西吐出来,嘴巴上还勒了一根麻绳。他鼓着腮帮子瞪着两只眼睛看吴畏的样子像极了某种两栖动物。   吴畏没有理会溥觉眼睛中透露出的期望神情,握着军刀凑到吕祖身后向外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两个和门外一样打扮的黑衣汉子背着手站在门边。在他们的面前,秀云坐在蒲团上,面对吕祖雕像默然不语,孙英垂手站在秀云身边,正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汉子。   吴畏看清了大殿里的形势,这才慢慢缩回身子,蹲到溥觉的身边看了看他,溥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吴畏想了想,心说就你这幅蠢样,怎么就成了我的小舅子呢?不过这种事又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于是只好摇了摇头,取出军刀替他割断手腕上的绳子。   溥觉活动了一下手腕,第一件事不是去管腿上的绳子,而是伸手去解脑后绑在嘴上的那一根。   吴畏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怕他发出声音来,只好按住他的手,用军刀帮他挑开绳结。然后看到溥觉伸手在嘴里掏出一块破布,然后又吐出两个大核桃来。看起来倒像是溥觉平日里总是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一对,也亏他没舍得咽了。   看溥觉活动了一下手脚,吴畏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能不能对付两个人?”   溥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心说一共就两个人为什么都让自己对付?难道你现在是看戏模式?   吴畏没空和他解释,转身摸到吕祖塑像的另一侧,然后右手用力一拉手里的绳子。溥觉措不及防,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原来吴畏虽然割断了他腿上的绳子,却并没有完全解开,绳子的一端还缠在他的腿上,另一端则扯在吴畏的手里。   听到溥觉发出的声音,站在大殿门口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连忙举起手里的盒子炮,绕过吕祖的塑像过来查看。   趁着两个人转身的机会,吴畏从他们的身后蹿了出来,并没有去管这两个笨蛋,而是一步跃到了大殿的门前。   第664章惊变六   溥觉没想到自己会被吴畏阴了,所以刚才那一下摔倒还真是猝不及防。好在他也是在战场上百战余生过来的,所以迅速就反应过来。   他挺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抬头就看见两个汉子绕过雕像向着自己冲过来,立刻飞起一脚踢在前面这人的肚子上,趁着这人吃痛弯腰的机会,又提膝撞到他的额头上。   第一个人向后摔倒的同时,溥觉已经向着他身后的人扑了过去,但是这时孙英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后,一掌敲在他的脖子上。   这人颈动脉受到打击,瞬间脑部供血不足。不过孙英这招是和吴畏学的,用起来并不怎么熟练,仓促之间位置没有拿准,力度虽然不小,却并没有让这人立即陷入昏迷当中。   只不过脑供血不足还是影响了他的思维能力,所以在受到打击后,这人迟疑着转身向后看去,孙英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枪,然后直接用枪柄从下向上打在他的额头上。这一次这个人不再迟疑,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溥觉这是第一次看到孙英展现武力,忍不住愣了一下。此时被他击倒的那个汉子正在努力站起身来。刚刚撑起上半身,就被反应过来的溥觉一脚踢的肋下,于是这人再次翻身摔倒在地,手枪也飞到吕祖身后去了。   看到两个人都被解决,溥觉松了一口气,飞快的冲过去抓起手枪。一枪在手,这才觉得信心大增。他知道殿门外还有两个人,所以毫不迟疑的迈步绕过吕祖雕像,双手举枪对准殿门。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大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吴畏现在就站在门外,而原本站在门外的两个汉子则已经倒在了他的脚下。显然比起溥觉来,吴畏才是那个专精推倒技术的人。   溥觉长出了一口气,垂下手里的枪。转过身来正好看到秀云惊讶的目光。   房子里的三个人配合虽然说不上默契,但是动作都非常迅速,几乎在一转眼的时间里,就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秀云本来正低头在向吕祖默默祷告,听到声音后睁眼抬头,看到的就已经是吴畏突然出现并且完全控制住局面了。   吴畏把两个被自己打倒的汉子拖进大殿里面,然后向溥觉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溥觉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提着枪向吴畏说道:“快走,他们在等人过来。”   吴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一把抱起秀云转身就向外跑,溥觉提着手枪跟在后面,孙英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这时玉龙观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由远而近。吴畏低声骂了一句,放下秀云向溥觉说道:“你俩带她从后门走。”   溥觉掂了掂手中的枪,向吴畏叫道:“你们走,我来阻击。”   “让你走就走,哪这么多废话?”吴畏恼火地骂道:“我已经让你的那帮人准备好武器。你马上回去,和他们在一起等我命令。”   一面说他一面从腿上的枪袋中抽出一支外形小巧的手枪,然后扑到玉龙观的大门处,从门缝向外看去。   溥觉咬了咬牙,扶着秀云向后院跑去,秀云微微挣扎了一下,低声说道:“他怎么办?”溥觉很坚定地回答道:“放心,大帅死不了。”   三个人一路跑到围墙边,孙英也不助跑,纵身跃起伸手够住墙头翻身上去,四下看了看,伸手向下示意。溥觉抱着秀云把她举了起来,看到孙英用双腿夹住墙头,双臂用力将秀云拉了上去。   溥觉倒是知道孙英力气很大,但是秀云虽然瘦弱,总有一百来斤。看着孙英纯用双腿稳定身体,就能毫不费力的把秀云拉上墙头,心中仍然忍不住吃惊。   他看到孙英把秀云放在墙头上后,又俯身伸手要拉自己,连忙摇头示意。自己退开一段距离,然后发力助跑,在墙面上踏了两步后,直接翻上了墙头。   徒手翻越四米障碍是陆一师的基础训练科目。溥觉虽然算不上是师里单兵技术的佼佼者,但是也绝对不会拖后腿。这种不足两米的围墙,他完全可以直接跳过去。   孙英也是第一次看到溥觉展现自己的综合素质,结果很出乎她的意料,很显然吴畏这个强将手下的确没有弱兵,就连溥觉这么看着不着调的家伙身手居然也很不错。   她赞许地看了溥觉一眼,示意他快点下去接人。   溥觉跳下墙去,伸手将孙英拉着的秀云接了下来,然后示意孙英也跳下来,没想到孙英摇了摇头。翻身又跳回到围墙里。   秀云的身体一直说不上特别好,她又不喜欢运动。这么折腾下来,已经有些气喘。这时看到溥觉神情有异,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孙英没有跟上来,连忙向溥觉问道:“她去干什么?”   溥觉摇了摇头,一声不吭扶着秀云向不远处的树林跑去,同时在心里猜测孙英真正的身份,他当然不知道孙英和吴畏有杀父之仇。还以为他是吴畏找来保护秀云的。   从玉龙观的围墙到树丛有不足一百米的距离。溥觉搀着秀云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奔跑,听到大门那边有人大声叫喊,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溥觉一面跑,一面拎着手枪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观门前站了七八个牵马的人,正有人向着他们这边指手画脚地比划。   有两个人现在还骑在马上,正在奋力调转马头,看样子想追上来。但是很快这些人就停了一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玉龙观的大门外,不再理会两人。   溥觉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知道机不可失,搀着秀云飞快地钻进树丛当中。耳边听到秀云喘息着说道:“把我放在这,回去帮他。”   溥觉迟疑了一下,想到吴畏的命令,很果断的拒绝,“大帅肯定另有安排,咱们还是先回城里。”   秀云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是不是很累赘?”   溥觉怒道:“谁敢这么说我先毙了他。”一面说一面觉得如果没有老姐拖累,说不定他真的就置吴畏的命令于不顾,转身跑回去了。   第665章惊变七   此时玉龙观的大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了,吴畏披了一件从某个男人身上扒下来的羊皮袄,负手站在门坎的里面,静静地看着门外的几个人,摇头叹道:“没想到会是你。”   看到吴畏出现在面前,门外的几个人都已经紧张起来,有人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他。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吴畏凶名在外,越是了解他的人就越明白他的厉害,虽然还不至于他瞪谁谁怀孕,但是起码说他能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肯定是有人信的。   为首的那个人倒是比较沉得住气,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们放下枪,不要大惊小怪,毕竟虽然看到吴畏背在身后的手里有没有拿枪,但是至少吴畏没有抱着一挺马克沁来见他们。   这个人穿了一身国防军的将校服,大盖帽,及膝马靴,身上披着长可及膝的黑呢大衣,看起来不但威风凛凛,而且一表人材。   吴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国防军的中将,轻声叹息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他说道:“你这么干,不符合国防军的军法吧。”   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高级将领,正是国防军总参军法局局长陆溢光。   陆溢光自然听得出吴畏话语中的嘲讽,她板着脸看着吴畏,点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你。听说你出城了,我就连忙追上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从陆溢光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那几个抓住溥觉的汉子正是他的手下,不过看起来,陆溢光并不觉得吴畏不声不响的控制了局面有什么值得令人吃惊的地方。   “我一直都很快。”吴畏大有深意的说道:“从来别人都只能在背后追赶,只不过有人追的快一些,有人追的慢一些。”   “你看到我好像并不怎么意外?”陆溢光问道。   吴畏摊了摊手,“我是个聪明人。”   陆溢光摇了摇头,“如果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他看着吴畏问道:“是湖光告诉你的?”   吴畏笑了起来,他看着陆溢光,“如果胡光有机会告诉我真相,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吗?”   陆溢光深深看着他,半晌才点头说道,“你会,因为格格在这里。”他看着吴畏,很坚定的说道:“很多人都觉得你冷血无情,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对自己身边的人一向有情有义,所以即使知道危险,你也一定会来带她走。”   “听上去这不是一个优点。”吴畏摊开双手说道,“看来我要想办法改正这个缺点。”   他摊手的时候,大家终于看清他的手里并没有任何武器。陆溢光身后的人终于放下心来,看起来陆老总说得对,吴畏这个人对待老朋友还是很客气的。   陆溢光看起来倒是很平静,他很了解吴畏,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作事瞻前顾后的人,既然肯主动开门来见自己,就不会干出准备打黑枪的事来。   “我觉得没必要。”他看着吴畏说道:“如果你没有这个优点,早就已经死了。”他淡淡说道:“大家都觉得如果能够说服你,你就会成为我们最有力的帮手。”他看着吴畏,很认真的说道:“我们都老了,很需要年轻人的力量。”   吴畏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了一下额头,痛苦的说道,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左右为难。一边是交情,另一边也是交情。他摊手说道:“如果这个玩意儿可以上称量就好了。”   “除了交情,还有好处。”陆溢光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到里面慢慢谈。”   吴畏看了一眼正在逐渐落山的夕阳,居然很同意的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步,让出玉龙观的大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陆溢光吩咐,他的随从们就从无为的身边抢先进入大殿当中四下查看,很快那四个倒霉蛋就被找了出来。   比起外面的那两个哨兵,这四个家伙命比较大,不论是吴畏还是溥觉或者孙英都没有下杀手,只是把他们放到了事。   看着是个灰头土脸的手下。陆溢光倒也没有训斥他们,很随意地摆手说“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先回城去治伤吧!”说完还加了一句,“能在不败军神手下捡回命来,今天的事都可以写进家谱了。”   吴畏并没有再回到大殿当中,而是推开秀云和孙英住的厢房,让陆溢光跟着自己进来。   陆溢光就算要和吴畏套交情,也没敢托大到自己一个人赴约,吴畏可从来没用正人君子的标准要求过自己,要是在房子里翻脸,陆局长肯定就是满地找牙的份了。   留下两个人看守大门后,其他人都跟着陆溢光走了进来,在不大的客厅当中站成一排,仿佛人肉屏风,只可惜一个个五大三粗,看起来一点都不养眼,倒好像是洪门青帮等着分猪肉。   吴畏对于这么煞风景的事情也不在意,完全就是视而不见的态度。他亲自取了秀云常用的茶壶,又去炉子上取了热水。冲好茶叶,又拿了两个茶杯给自己和陆溢光分别斟满茶水,然后坐到了陆溢光的对面,笑道:“要是秀云在这里,还可以请她分茶斗茶,据她自己说,那还是她和茶道圣手李云睿那里学到的真传,等闲人是看不到的。”   闻着面前茶水的幽香,陆溢光叹了一口气,“佳人素手烹新茶固然美妙,我却更看重这一壶共和国战神亲手泡的茶。”   吴畏摇了摇头,很诚肯地说道:“即使没有这回事,你想喝也能喝到。”   陆溢光端起茶杯轻轻咽了一口,看着笔直坐在自己对面的吴畏说道:“好茶。”   “秀云喜欢喝茶,这是我让人给她搜罗的。”吴畏摇头说道:“其实我对这个并不了解,无论多好的茶叶喝到我的嘴里也和高碎没什么区别。”   他看着陆溢光,说道:“所以咱们别灌水了,你还是试着说服我吧。”   陆溢光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慢慢盖上杯盖,放茶碗放在桌上,看着吴畏轻声说道:“总统老了,我们想请他退位。”   第666章惊变八   这是一个足以惊世骇俗的宣言,但是显然并没有出乎吴畏的意料,所以在听到了陆溢光的话后,吴畏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当然。”他说道:“如果你们不是针对他,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才真奇怪了。”   陆溢光看着吴畏,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他轻声说道:“我们当年跟随他起事的时候,除了要推翻满人朝廷,还有其他的很多理想。”   “那当然。”吴畏笑道:“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会去?”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陆溢光不赞同地摇头说道:“如果只是荣华富贵,我们这些人中哪一个又缺了?就算是李重光,如果他要荣养,难道又会没有去处?”   他看着吴畏,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要看到的是整个国家的变革。是平民百姓生活的好转,是国家地位的提高。是掩有四海,是重现汉唐雄风……”   他忍不住挥舞起双臂,来加强自己话语中的表现力,“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换一个国号,换一批官名,甚至连地方上的主要官员都还是从前那批人,然后大家就闭上眼睛,以为身处新朝代了。”   他看着吴畏,很肯定的说道:“如果只要这些,我们这些人在前朝难道就没办法得到?”   “我的天。”吴畏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一个老愤青,当然这里的“老”不是指陆溢光的年龄,而是说他居然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愤青,人家剑桥的学生可是毕业了就回归本阶级的。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并不难以理解,如果不是对自己的信念有着坚定的态度,陆溢光这些人当年也不会一直伴随着叶知秋起兵反抗清朝,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而且在十九世纪末期,满清的统治能力还没有跌到地下室去,真有株连九族的风险。   至少有一句话他刚才说得很对,跟随叶知秋起兵,并且如今身居高位的将领们,当年出身都不错,即使是在满清混资历,也不用为自己的前程发愁。   看着吴畏惊讶的表情,陆溢光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他说道:“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相信我们这把年纪还会为了理想拼搏,但是到了我们这个地位,除了理想,我们还缺什么?”   然后他又向吴畏说道:“而且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有人拼命不是为了富贵荣华。”   “因为我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也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吗?”吴畏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理解你们的做法,也尊重你们的作法。”   他看着陆溢光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接着说道:“但是并不代表我会支持你们。”   听到吴畏的回答,陆溢光的表情微变。他并不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但是真正从吴畏的嘴里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仍然感觉到有些吃惊,同时也有些无奈。毕竟当他看到吴畏愿意坐下来和他谈话的时候,曾经以为有那么一丝可能,会得到吴畏的同意。   他看着平静注视着自己的吴畏,摇头说道:“这不是正确的选择,至少现在不是。”吴畏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够永远作出正确的选择。”   陆溢光静静地注视着吴畏,点头说道:“那么我也尊重你的作法。”然后他意举阑珊的挥了挥手,似乎生怕带走一片云。   看到陆溢光的动作,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谨慎的绕过陆溢光,走上前来想要捉住吴畏。   吴畏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劈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向着汉子们扔了过去,然后一脚踢翻了茶桌挡住了看到他准备反抗而加速冲过来的人。   陆溢光在吴畏踢翻茶桌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向后退开两步,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和吴畏搏斗。   有资格给陆溢光当打手的人水平自然不差,这几个人当中既有军中好手也有民间高手。虽然陆溢光已经叮嘱过他们,只要吴畏不操家伙,他们就不要伤害吴畏。但是考虑到吴畏的赫赫大名,这些人一出手下的就都是重手,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毕竟大家都是练家子。知道像吴畏这样的人,即使是赤手空拳也可以制人于死地。   知道这次的目标是吴畏时,这些人的内心虽然忐忑,但是信心仍然很充足,都说了好汉难敌四手,他们可是整整多了六只手。   但是真正动起手来,这几个人才意识到与吴畏之间的差距,主要是在需要拼命时候的差距。   厢房当中地势狭小,吴畏又早有准备,先用茶壶,后用茶桌瓦解了四个人的联手攻势。自然更不会给他们重新配合的机会。   趁着四个人的位置前后脱节,吴畏已经主动迎了上去。   本来冲在最前面的人是一个军中高手,最擅长硬桥硬马,所以被选出来和吴畏拼实力。但是因为格挡吴畏踢来的茶桌,这个人此时反而落在了后面。   冲在前面的是一个民间高手,本来是北派鹰爪的传人,最擅长擒拿卸骨。   这人看到吴畏主动迎上来心中暗喜,双手交错向吴畏抓来。这一招可虚可实,既可以作为真正的杀招,也可以当作虚招,试探吴畏的反应。   他听说过吴畏格斗能力很强,所以并没打算一下成功,双手暗含变化,只等着看吴畏的反应。   没想到吴畏根本不和他玩什么花活,左手伸拳中宫直进,一错身的时候,竟然已经被这人抓住了手臂。   一招得手,这人心中大喜,立刻双手用力,试图将吴畏的左手背到身后去。   没想到双手发力之后,这才发现吴畏的左臂坚如磬石,竟然搬不动。   这人心中大惊,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吴畏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趁着这人只顾和他自己的左臂较劲,右手一拳打在这人的小腹上。   这人闷哼了一声,身子一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吴畏左手趁机发力,猛的挣脱他的双手,推着他向后退去。同时挥起右臂,向着露出头来的第二个人当头砸去。   第667章惊变九   第二个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连一招就被抗住就被打了回来。仓促之下刚刚躲开退回来的同伴,就看到吴畏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个时候他刚刚错开身子,身法已经用老,没办法再继续躲闪,只好举手格挡。   吴畏本来力气就大,再加上向前冲的力量,这人屈臂竟然没能挡住,被吴畏连他的胳膊,一起砸了回来。   这人虽然及时侧了一下头,没有被吴畏当头一棒,但是仍然被吴畏的手臂波及,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最主要的是影响到了自己的视线,再看不清吴畏的动作。   这人的反应也是极快,发现不妙,急忙向后退去。因为是主动后跃,速度可比刚才那个鹰爪功的兄弟快得多了。   这样一来,吴畏倒是追之不及,但是出现在他身后的同伴也来不及躲闪,两个人顿时撞在一起,虽然都有功夫在身,不至于滚成一团,却也狼狈不堪。   这个时候还有攻击力的就剩下刚才硬接茶桌的那个壮汉了。   他看到吴畏追上来,大叫了一声,挥拳向吴畏打来。   吴畏也同样一声暴喝,挥拳迎了上去。两拳相遇,发出一声闷响。那个壮汉身子一震,右臂酸痛。身形立刻就慢了下来。   看到吴畏又一拳砸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想用右手迎接,却觉得整个手臂又酸又麻,根本不听使唤。最终只看到吴畏的拳头在面前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整个视野。学某个红头发的家伙用脸出招,只是人家好歹还能得分,这位就只能上演屁股向后平沙落雁了。   吴畏主动出击,转眼间就连续击退了四个人的进攻,还打伤了其中的三个。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真正意识到,不败军神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   吴畏可是实打实从从士兵一步步在军队当中爬上来的,每一份军功靠的都是浴血拼杀得来,他不但可以像黄有为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可以十荡十决斩将夺旗。   像吴畏这样纯粹的军人,信奉的是绝对的实力,他也有足够的实力。任何花哨的技巧,在他面前都没有意义。而四个人当中唯一有能力硬抗吴畏的人,现在还躺在地上等待他的王子。   吴畏击退四人,心中豪情渐起,只觉得非常痛快。于是也不追击,停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拳头,看着面前还在苦苦支持却已经面露惧色的三个人——那个用脸打吴畏着拳头的兄弟还躺在地上。   吴畏招手笑道:“再来一次?”   三个人下意识的就想摇头,总算及时醒悟。互相看看,都看到彼此心中的犹豫。从刚才短暂的格斗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三个人再上一次回来得估计更快。所以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在脑子里转要不要掏枪的主意。   吴畏打得正高兴,自然不会给他们拖延的时间,长啸一声,正要采取主动,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一直站在墙角观战的陆溢光不知什么时候取出一支转轮手枪,对着吴畏扣动了扳机。   吴畏愣愣的看着他,伸手捂住了胸前中弹的地方,艰难地说道:“你竟然开枪杀我?”   “抱歉。”陆溢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说道:“如果我不能说服,就必须除掉你。”   他看着吴畏,摇头说道:“你的本事太大,我们不能让你,再救他一次。”   看到陆溢光开枪,别说吴畏这个当事人不敢相信,另外那三个人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刚才陆溢光还在口口声声说不要用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开枪了?这是“只能我来”的节奏吗?   倒是那个被吴畏打晕过去的壮汉在枪声中清醒过来,茫然问道:“谁在开枪。”   吴畏用左手捂着中枪的胸口,艰难的退了一步,伸右手扶住了身边的墙壁,看着陆溢光,摇头说道:“我以为……不会这样。”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在玉龙观外的时候,他担心秀云的安全,所以才会对两个哨兵下杀手,但是发现秀云很安全,就连溥觉其实都没遭什么罪之后,他就隐隐猜到了真相,所以才会克制着没有杀死那几个汉子。要知道以吴畏的手法,杀不死可比杀死难多了。   即使在陆溢光出现之后,吴畏都没能紧张起来。毕竟在半个月前的招待宴会上,他已经发现陆溢光和赵运铎是一伙的。凭良心说,这两个老家伙对他都不错。吴畏还不能拜托热血青年的标准思维方式,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很难保持充分戒备。   说实在的,吴畏的确不打算帮助陆溢光这边,但是也不等于他要去帮叶知秋。这次和前几次不同,双方之间只有矛盾没有仇恨,叶知秋成功了可能会清算,陆溢光这边虽然不知道头儿是谁,但是想来只会逼迫叶知秋退位,并不会危害他的安全。吴畏自然也没必要在两者之前选边站。   而且吴畏当然已经察觉到叶知秋对于他布武全球目标的不赞同态度,所以心里未尝没有盼着倒叶之后,换一个进取心更强的领导者。   所以这一次,他其实是想要袖手旁观的,甚至在与四个人搏斗取胜的情况下,都没想过趁势追杀,这对于他的性格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陆溢光竟然开枪了,而且是对着自己的心脏,显然没打算留下活口。   看着吴畏吃惊的表情,陆溢光慢慢收起枪,摇头说道:“我这一辈子,学到的最重要经验就是不要心软,如果打算和谁反目,那就一定要尽全力对付他。”他惋惜的看着吴畏,“真可惜,你本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同伴。”   吴畏慢慢垂下头,看起来他已经无法支撑住身子,但是又不想倒下,所以把整个身子都靠到了墙上,低头笑道:“很好的经验。”   他说道:“前几天有个朋友告诉我,政治就是不断的背叛。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远离政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陆溢光看着他,摇了摇头:“你的朋友说得很好,如果有机会,我会建议让他在新政府里发挥作用。”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吴畏轻声说道:“不过不需要麻烦你,还是我自己来提拔他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空着的右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接着清脆的枪声就在小小的客厅当中响起,久久回荡。   第668章惊变十   吴畏提着手枪,沉默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倒卧在地上,姿势各异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一直守在大门外的两个人听到枪声有异,一齐跑进来查看,结果刚刚冲进客厅就被以逸待劳的吴畏开枪击中,摔倒在了门外。   杀死院子里面最后两个人的时候,吴畏甚至都没有挪动脚步。   如果可以选择,吴畏并不想把这些人全部杀死,至少在没有未知危险的情况下,吴畏并不会杀死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敌人。   但是这次他必须这么,因为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子弹打不死自己,所以只能杀人灭口。   陆溢光发射的转轮手枪子弹击穿了吴畏身上的羊皮袄和白衬衣,但是却并没有能够给贴身的芳纶防弹衣造成什么破坏。   吴畏一直对转轮手枪杀伤力保持的怀疑态度这次得到了证实,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手枪子弹不但没能穿透芳纶防弹衣,甚至没有给吴畏带来多大的痛苦。   中弹的时候,吴畏感觉还没有被人当胸打一拳痛得厉害。   他解开衣服的时候,镶嵌在防弹衣上的弹头就脱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吴畏蹲下身去,俯身去捡弹头,目光扫过客厅旁边的房门时,动作突然一顿。   整个厢房占地面积不大。别说按亲王府制度,就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秀云的闺房也应该是里外两进的,孙英既然是伺候秀云的人,当然应该睡在她卧室的外间。   但是无论秀云还是孙英,都没办法接受这种格局,所以厢房被分隔成了三个房间,中间是客厅,左右两侧分别是秀云和孙英的卧室。两个卧室的门都开在客厅里,也方便两个人互相照顾。   按当地的习惯,只有房子的大门才有门坎,房子里的门是没有门坎的,所以两个卧室门的下面都有大约三四厘米的空隙。此时吴畏无意中发现,孙英卧室的门下,有光影在晃动,显然是有人在她的房间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吴畏伸手就抄起了桌上的手枪,对准那扇单薄的木门,低声喝道:“是谁。”   没人回答,门缝下的光影也消失了,但是吴畏知道,那个人仍然在屋子里面。   他轻轻迈步走了过去,把身子贴在房门一侧的墙壁上,慢慢伸出左手想去推开门,但是这时门被从里拉开了,孙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吴畏有些恼火地放低了枪口,低声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英没有跟着溥觉走,而是重新翻回墙内,本来是想去找吴畏的。但是刚刚从墙上下来,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说话声。   她沿着大殿的围墙偷偷溜到院子里,就发现吴畏已经打开大门,正站在门口和陆溢光等人说话。   孙英不认识陆溢光,但是认识陆溢光身上的军装,于是以为这是吴畏的同僚。她不想被外人看到和吴畏在一起,于是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吴畏竟然把陆溢光等人带到了客厅里,这一下算是把孙英堵在了屋子里。   开始的时候,她还偷听了几句话,发现听不懂后,也就放弃了。反正出不去,干脆躺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一下,然后就听到了陆溢光开枪。   发现中枪的是吴畏时,孙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出去救他,但是想到陆溢光手里有枪,所以她就想像在西城分局那样用暗器,没想到还没找到可以用来当作暗器的东西,就亲眼目睹了吴畏毫发无伤的反杀成功。如果孙英也看网文的话,一定会大呼这尼马是出金大腿了。   但是可惜的是,孙英不知道金大腿是什么,甚至不知道防弹衣是个什么鬼,所以身为江湖儿女的她瞬间就想歪了。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吴畏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吴畏身上的防弹衣上,“这是什么宝甲?”她问道:“竟然能够刀枪不入。”   吴畏苦笑了一下,说实在的,孙英对于吴畏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不像秀云和叶黛那样需要自己的呵护。也不像秋卫卿和吕兰青那样因为本身的才华而吸引自己。甚至严格来说,两个人还是仇人。毕竟吴畏亲手杀死了孙英的父亲。   但是吴畏也并没有因为要提防孙英,就把她赶走。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孙英可以保护秀云,但是吴畏知道,事实是他在孙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在穿越前那个世界里熟悉的女孩身影。毕竟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不认识什么白富美,身边少数的女性朋友都是像孙英这样家里有一些能力,但是主要依靠自己奋斗才能过得舒服一点的女孩子。   考虑到吴畏屌丝出身的事实,他对孙英这样的女孩子感到亲切也属于正常。   所以当他看到孙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首先感到的是无奈。   如果留在房间里的人是秀云,吴畏什么都不用说,秀云可能会好奇,但是只要吴畏不说,她就不会问,同时还会自觉的保持沉默。   如果这里出现的是陌生人,甚至是毫无威胁的平民百姓,他也可能会杀掉灭口。   但是现在这个人偏偏是孙英,他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但是也不能毫无心理障碍的杀死她。   看着吴畏沉默的样子,孙英多少猜到了一点他的心思。不过显然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事实上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吴畏枪杀之后,在她最初的想法当中,吴畏一定是不敢接受父亲的挑战,所以才执枪杀人。   后来她刺杀吴畏失败,因为搏斗过程比较特殊,所以对于吴畏的战斗力没什么太直观的认识,觉得他只是力气大而已。   后来吴畏放过她之后,孙英就开始纠结,按照吴畏的说法,他接受挑战的时候,说好了是各尽所长,吴畏擅长的是枪,所以一枪打死了孙道仲。两人决斗前还有生死文书,说好各安天命,孙英找他报仇很没道理。   孙英虽然隐隐觉得吴畏的道理其实很没有道理,但是也觉得自己报仇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更何况刺杀失败后,吴畏放过了她。秀云对她又着实不错,离家之后,鬼使神差的就又回到了秀云的身边。   事实上她偶而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如果自己突然想通了,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杀死吴畏。   然后她就在西城分局里亲眼目睹了吴畏大展拳脚的场面。   第669章黄宅   孙英出身于武术世家,本身又熟悉武艺,眼界自然是有的。所以一眼就看出吴畏的格斗术简单粗暴,但是威力巨大,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杀人术。   不用别人来提醒,她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只能属于战场的格斗术,毫无花巧,一击必杀。   如果说在西城分局的时候,孙英还因为要集中注意力对付敌人,所以并没能看清吴畏的动作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就亲眼目睹了吴畏是如何大展神威,以勇不可挡的姿态连续击败四个强敌的。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换成孙英的话,估计直接就得跑。就算换成她父亲,也断没有取胜的机会,更不要说像吴畏这样嬴得干净利落了。   所以在发现吴畏身着宝甲之后,孙英立刻就以为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向吴畏问道:“难怪你总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原来是这个原因。”   吴畏苦笑一下,心说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件是天蚕保甲,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吧?   事实上别管技术多先进的防弹衣,那也是消耗品,根本不可能像金钟罩铁布衫那样让人随便砍。正常情况下,重型防弹衣的陶瓷板在战斗中中过弹的话,那么至少应该立即更换陶瓷板。   吴畏今天要保持行动敏捷,所以没插陶瓷板,但是被陆溢光打了这么一枪,防弹衣的使用寿命肯定也要打折,真要想靠这玩意在战场上保命,还要一靠再靠,那基本就和请神上身没什么两样了。   孙英倒也没有指望吴畏承认,接着说道:“那么你不肯和我父亲决斗也是因为怕暴露这个秘密吗?”   这次吴畏不能再装傻了,孙英不是那种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万一会错了意,自己就得改混tvb去了。   于是他摇头说道:“你想得太多了。”说话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手枪收起来后,重新系好衬衣的扣子,向孙英说道:“估计你也追不上老四他们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孙英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吴畏,“你不杀了我吗?”她说道:“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哪有求着别人来杀的?”吴畏说道:“你这么大的姑娘了,总要矜持一点。”   然后他看到孙英坚持的神色,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这很重要吗?”他很快自己给出了答案,“这不重要。”他说道:“今晚可能会很乱,你自己小心一些。”   孙英看着吴畏转身向门外走去,突然说道:“我要回奉天去了。”   吴畏一愣,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回去干什么?”   “我听了一些你们说的话。”孙英说道:“我听不懂你们在做什么,留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家去吧!”   吴畏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那样也好。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去三十一师找人帮忙。”   现在的三十一师是从前山地旅改编过来的,郭凯峰正在代理师长。三十一师从上到下,大多是吴畏的嫡系,孙英打着吴畏的旗号过去肯定可以横着走。   孙英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而是深深看了吴畏一眼,点了点头。吴畏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陆溢光并没有带很多人过来,按照吴畏的估计,今晚城里应该会有很大的动作,所以陆溢光这方面的人手不会太充足。   他里里外外带了十几个人,应该已经算是很给吴畏面子了,只是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反杀成功。   在雪地里找回自己扔下的外衣,吴畏骑过来的马还留在原地,显然溥觉离开的时候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吴畏没有关心溥觉和秀云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溥老四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也就不配当他的小舅子了。   一路纵马,中间又换回汽车。吴畏回到城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城门口没有发现异常,吴畏直接开车去了黄有为的家。   黄有为的宅子里黑乎乎的,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阴森。不过黄有为的家里人丁稀少,平日里也是这幅样子,吴畏倒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所以他远远地停下车子,顺着墙角的阴影慢慢溜到黄宅的院墙旁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爬了进去。   黄有为的家吴畏也来过很多次,却并没有像他对总统府那样熟悉。   叶知秋有在院子里遛弯儿的习惯,所以吴畏经常有机会陪着他一起在总统府里散步,叶知秋府里只有肖媛和叶黛这两个女眷,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保护的地方,所以叶知秋兴之所致,什么地方都要走一走,吴畏自然也得以跟着他逛遍了总统府。   但是黄有为显然没这种爱好,吴畏到黄宅来的时候,大多数是在黄有为的书房里说话,偶尔也会在饭厅里混饭吃,很少到院子里转圈。所以此刻翻进围墙后,他居然还要花一点时间才确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黄有为和他的正妻还有两个老家人一起住,四个人的年纪加起来足有二百多岁。平日里虽然说不上日落而息,但是也会早早上床睡觉。这个时候自然看不到有人活动。   吴畏辨明了方向,轻手轻脚地向着黄有为的卧室摸了过去。   黄有为不缺钱,所以卧室和书房都早早用上了玻璃窗。现在里面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见。吴畏也不能再像玉龙观里那样拿手指头去捅窗户纸了。   隔着玻璃,他在窗下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屋里有什么声音,心里还很佩服黄有为这么大年纪睡觉居然如此安稳,连个呼噜都不打。   他想了一下,轻轻在窗子上拍了两下,想把黄有为叫醒。   寂静的夜里,他的动作虽然很小心,但是声音仍然传出很远出乎吴畏意料的是,屋子里仍然没有动静。   吴伟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抽出手枪慢慢走到门边。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一下应手而开。   吴畏知道黄有为回京后一直住在家里,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心中吃惊之余,更是坚定了要弄清发生什么事的念头。   他慢慢推开门提着枪侧身走了进去,然后立刻就发现不对,屋子里明显有人在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咔哒一声,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吴畏大吃一惊,侧身靠在门边,双手举枪指向光源的方向,然后就看到床边的圆桌后坐着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黑衣的年轻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开打开了电灯。   第670章美人计   看到坐在圆桌后的人,吴畏的表情显得很奇怪,他慢慢垂一下枪口,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开口说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说道:“不过我真不知道,他居然把房子让给你住。”   “你见过陆溢光了?”那人慢慢说道。   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到这人穿了一身普通的青布棉袍,头上还扣了一顶软塌塌的帽子。他的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所以显得愁眉苦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农民。   当然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会这么想,因为就是这个人,掌握着共和国一半的军工生产能力,他是汉阳厂的厂长赵运铎。   吴畏没有回答赵运铎的问题,这有一个显尔易见的答案,否则的话,没办法解释现在吴畏的反应。   “这里的主人呢?”吴畏问道。在来这里的路上,他还在担心黄有为也卷入了这次的事件上,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和他的想像有一些偏差。   赵运铎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会不会相信?”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吴畏的预料,他吃惊地看着赵运铎,“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赵运铎的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他叹了一口气,“我和他斗了一辈子,虽然从没输过,但是也没有赢过,只能算是势均力敌。”   他看着吴畏摇头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想嬴一次吗?”   吴畏摆了摆手,“我能想象得出来。”他看着赵运铎,“这就是你要参与进来的原因?”   “当然不是。”赵运铎摇头说道:“这件事一言难尽。”   “别告诉我你也觉得总统背叛了你们的初衷。”吴畏说道。   陆溢光是个老愤青,所以才能够在军法局局长的位置上干一辈子。但是赵运铎不是。   在吴畏的印象当中,赵运铎是一个老狐狸,而且知道怎样变通,他不会因为这样离谱的原因铤而走险。   赵运铎沉默着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两个黑衣年轻人紧张起来,踏前一步更加接近了赵运铎,同时紧紧盯着吴畏的动作。   赵运铎轻轻摆手,“不要乱动。”他说道:“我可不想赌你们谁更快。而且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任何意外。”他向吴畏自嘲的笑了一下,“人老了,总是会很惜命。”   “你对我的信心倒是很足。”吴吴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赵运铎说道:“知道吗?最初的时候,我们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值得培养。但是没有人想得到你的成长速度会如此快。”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摇头赞叹道:“我不知道是我们眼光太好还是运气太差,当初看中的两个人,居然都好得令人意外。”   他看着吴畏轻声说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最早的时候,我只需要一个打手。但是很快你就证明自己可以做得更好,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人知道应该把对你的预期调整到什么程度,我们只能看着,看着你变成一个搅局者。”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非常遗憾地摇着头说道:“为什么你总是搅局呢?难道你不会厌烦吗?”   “几小时前我的确也这样想过。”吴畏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搞武力威逼这一套,难道给我送的人头还不够吗?”   他摊了摊手,“你瞧,我这么年轻,为什么你们不试着拉拢一下,就算舍不得掏钱,美人计总可以用一下吧!”   赵运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比如这种笑容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陆溢光的脸上——当然以后更不会了。   赵运铎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看起来就像一朵菊花在绽放。   他摇头笑道:“美人计?这真是每一个少年都会期待的事。可问题是你已经不再年轻了,你真觉得这有用吗?”他看着吴畏笑道:“如果有用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找一群来。”   “我觉得综合素质还是需要考虑的。”吴畏有些尴尬的说道:“档次怎么也要比外围强一点。”   赵运铎不知道外围是什么,但是仍然可以从吴畏的口气当中猜到其中的含义,他摇头笑道:“只是强一点吗?”他说道,“我曾经仔细研究过你的弱点。”   他慢慢伸出手说道:“男人的弱点不过权钱色三个字。你缺少权力吗?”他看着吴畏说道:“看起来是的,但是没有人能够满足这一点,叶知秋不能,我们也不能,因为你需要的权力大到足以动摇任何人的位置。”   “那么钱呢?”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从没有表现过在这方面的欲望,当然我觉得你也从没有缺过钱,因为你的生活简单到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他摇头叹息道:“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当然也就不想要。”   “所以只剩下一个色字。”他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今年三十几了?你知道那些将军们在你这个年纪就算还只是一个队官,身边也早就有换了几个小妾了?但是你呢?”   他摇了摇头,“当然我知道你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干净,可是值得让你神魂颠倒的人是谁呢?”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是很多时候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找不到拥有信心的理由。”   他向着吴畏伸出两根手指,“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一个现在是俄国女皇。”他说道:“这当然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他慢慢收回中指。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食指,“那么另一个女人呢!据说她富可敌国,拥有自己的战列舰编队。你被困日本的时候,她带着自己的舰队赶回来救你,显然是觉得可以独自与日本海军交战。而当时整个共和国没有人觉得有海战胜利的希望。”   “一个拥有可以正面抗衡一个国家海军实力的女人?”他摇头笑道:“如果我能找到这样的女人来诱惑你,我还需要诱惑你吗?”   第671章顾雨登场   赵运铎很难得的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然后终于停了下来,有些激动的喘了一口气,向吴畏说道:“想清楚这件,对我的打击很大。800”   吴畏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沉默了一下之后,他摊了摊手,“我还真没想到自己的逼格已经这么高了。”他真心实意地向赵运铎说道:“作为一个人参嬴家,很抱歉让你为难了。”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的话。”赵运铎看着他说道:“那就不要抱怨了。在很多人的眼中你太危险,如果不能掌握在手里,就必须消灭。而且你不像黄有为那样守规矩,你太离经叛道,如果有人想用国家的力量来对付,你仍然会反击。而以国家的名义来作事,不但牵扯太大,而且必然动作缓慢,反倒不如直接采用暴力手段来除掉你。”   “所以你们不是送人头上瘾,而是必须打我这个小怪。”   吴畏叹了口气,“你等在这里就是想告诉我这一点”   “当然不是。”赵运铎摇头说道:“我还没那么无聊。我在这里其实是来找黄有为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会回来了。”   他背着手慢慢向吴畏走来,看起来背驼得更厉害了。   吴畏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赵运铎走到他的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会阻止我吗”   这句话的含义有些模糊,可以理解为整个事件,当然也可以说成是赵运铎要出门的事实。   吴畏居然也没有澄清。他看着赵运铎,“现在杀死你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赵运铎真心实意的说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了。”他看着吴畏:“少了任何人都不会改变结果。”   吴畏沉默下来,想了一会后,他向赵运铎点头说道:“一路走好,多保重。”   “彼此。”赵运铎说着,慢慢从吴畏身边走过。他的两个侍卫,警惕的看着吴畏,快步跟了出去。然后与赵运铎一起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吴畏并没有跟着赵运铎离开黄有为的家。在确认赵运铎已经离开后,他走进了黄有为的书房。   黄有为的书房收拾得很整齐,看起来黄有为并不是仓促离开的,这让吴畏放下了一点心,他其实很担心黄有为已经落在了赵运铎的手里。   作为国防军起家力量的元老,黄有为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是相应的待遇还是有保障的,所以在他的书房里有一部电话,直通到京城电话局。   吴畏拿起电话,让接线员给他接通西山军营。教导旅来京的那个机械化连就住在从前独立团在西山的军营里。   接线员显然并不知道西山军营里此时驻扎的那支部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到电话是从黄有为的家里要说来的,没敢怠慢,很快就接通了。   直到接通电话之后,吴畏才知道带队前来的竟然是旅长刘东明。   他是在过年后才接到总参的紧急通知,要求派一支连以上建制的部队赶赴京城待命。这份命令是由顾雨亲自签署的,虽然看起来没头没脑,但是却并不耽误它的真实性。   刘东明亲自给总参打电话证实了这份命令之后,当然不敢耽误。吴畏虽然给教导旅放了年假,但是多年征战,总是有人没家可回或者不愿意回家的。所以刘东明还是凑出了一个连的人,然后亲自带着上京来了。   总参的命令中并没有要求他也随队行动,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又是自己这支敏感的部队,刘东明还真不敢不来。   他知道教导旅在外人的眼睛里和吴畏的私兵没什么区别,到达京城之后,为了避嫌,也就没敢往吴畏身边凑,本来还想着等吴畏回石家庄的时候去送行,那样谁都说不出什么来,没想到这么快吴畏就打来了电话,居然还是在深夜里。   深夜时分,吴畏才离开黄有为的家,这一次他没有再四处乱跑,而是驱车回到了总参招待所。   经历了昨天下午的刺杀之后,总参附近的戒备明显变得更加严密。虽然还没有夸张到架起机关枪和街垒的程度,但是四下里荷枪实弹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加了,而且盘查的力度也并没有因为深夜的到来而减弱。   吴畏通过了最外层新增设的两道岗哨,才回到了总参招待所的大门前。   石狮子前的两辆汽车已经被移走了,两只狮子被红布缠着,也看不出受伤程度。   向门前熟悉的的哨兵还礼之后,吴畏问道:“有什么新鲜事吗”   卫兵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上将的问题当然是必须回答的,于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才摇头说道:“顾总长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走了。”   吴畏点了点头,心想在这种时候,顾雨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刺杀事件,死者还不是军队系统的人,那么顾雨还要亲自跑过来就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尤其是在目前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吴畏的心中突然一紧,他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顾雨一直扮演着叶知秋忠实狗腿子的角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黄有为还是赵运铎都看不起他,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说不上融洽。   所以当吴畏发现赵运铎等人正在酝酿什么行动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要通知顾雨。但是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他又不知道赵运铎等人准备怎样推翻叶知秋的统治。   所以最后吴畏还是准备等到天亮后直接去找叶知秋。想来以叶知秋的政治智慧。很容易就可以猜到真相。这样一来,吴畏也算尽了告知义务,没有让胡光白死,到时候他们这帮老伙计怎样撕逼就不归他管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杀死了陆溢光,有些手尾必须了结,吴畏完全可以直接回招待所睡大头觉去。   可是听说顾雨到了这里,吴畏的疑心病立刻就犯了,如果顾雨不是因为刺杀案件,而是来找自己的呢   第672章飞越总统府   吴畏其实一直都没有想通,为什么赵运铎会显得那样成竹在胸。如果他真的那么有把握,又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黄有为的家里去蹲坑?   所以在听说顾雨来过之后,吴畏突然想到,如果顾雨也和赵运铎是一伙的,那会怎么样?最简单的一点,总参是顾雨的总参,如果他也参于了倒叶行动的话,那么也就等于倒叶势力已经掌握了总参,甚至掌握了大部分国防军。   而这也就解释了西城分局刺杀事件之后,为什么总参会那么快的调集部队进城维持秩序。   很显然,这也是刺杀行动希望达成的目标之一。   吴畏当然知道这么想很有草木皆兵的意思,真要是这样发展下去,基本上他就没有正常日子可过了。   但是他又实在忍不住去怀疑任何值得怀疑的人。毕竟这次的对手是赵运铎,共和国曾经的传奇人物,不是俞世海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二货可比。   吴畏曾经对付过李重光,深知这种专业情报人员的行事方法有多么难以琢磨,能够让赵运铎觉得万无一失的布局,基本上就真的万无一失了,所以吴畏实在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回到招待所里,吴畏匆匆洗漱了一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终于决定连夜去见叶知秋。实心话,这事儿压力太大,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   总统府不比黄有为的家,虽然里面住的其实都是人,但是警戒力度肯定不一样。吴畏可以放心大胆的偷偷摸进黄有为的家,却并不认为自己照样在叶知秋的家里来一发。   所以当他决定夜访总统府的时候,先要打个电话预约一下。   作为国防军中有数的将领,吴畏就算是住在招待所里,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也绝对不会比黄有为差,房间里自然也是有电话的,所以他倒也不用去值班室蹭电话来用。   虽然总参招待所在电话局那里的地位也不能算低,但是吴畏想要通总统府的电话,仍然被接线员盘问了几句,然后被告知稍等。   吴畏捏着电话稍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在耐心耗尽之前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接通,反而又是接线员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直接告诉他总统府值班室拒绝接听这个电话,让他明天早上再打,所以她不会再转接这种电话了。   吴畏想了一下,沉默着放下了电话,心里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要的又不是叶知秋书房的电话,什么时候总统府的门房也只上白班了?   作为总统府的熟客,吴畏认识总统府的大部分警卫人员,所以他才有把握打电话过去不会遭到拒绝,但是很显然,事实毫不留情的打了他的脸。   可问题是他曾经负责过叶知秋的安保工作,所以是知道总统府应急程序的。任何一个警卫人员都可以,也必须随时上报发现的异常情况,最后这些警报都会反馈到叶知秋的警卫队长那里,特别是在夜间,李浩远是有临时处置权的,他甚至可以决定是不是需要去叫醒叶知秋。   所以吴畏想的只是要启动这个程序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断了,总统府值班室居然以时间太晚为由,拒绝接听吴畏的这通电话。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当中,总统府当然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都说丞相门前七品官。总统府看大门的最小也得是六品吧?喝豆汁都是喝一碗扔一碗的。当然不会随意接听外来的电话。所以接线员的理由倒是可以打发走大部分人,其中甚至包括一部分高官。毕竟能够每天跑总统府的人绝对不会太多。   但是很不幸吴畏就是这少数例外当中的一个,他很清楚的知道,总统府绝对没有这样一条规定。   如果他在刚刚接通电话说出要求的时候,接线员就用这个理由拒绝他,那么吴畏还可能会认为这是接线员在找借口偷懒。但是现在很显然接线员尽到了她的职责,问题出在总统府那边。   吴畏立刻就有意识到,显然有人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总统府与外人发生联系。   放下电话后,吴畏关掉电灯,躲在房间里沉思了一会后,慢慢的起身从床下拉出一个巨大的包袱。   包袱里面只能一次性使用的防水真空塑料袋已经被打开了。曾经被密封保存在里面的芳纶防弹衣和九二式手枪都以经被吴畏取了出来,并且在今天大显身手。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现在又显得很陌生的装备。吴畏终于下定了决心。显然他等不及后援了,一切都必须依靠自己。唯一的好处是,他是伞兵出身,天生就是要准备孤军奋战的。   黎明前的黑暗虽然短暂,却是每一个守夜的人最难熬的时段,在这段时间里,人的精神是最疲倦的,即时最尽职的人,也很难与自然规律抗衡。   所以守卫在总参招待所旁附近的卫兵们并没有发现天空中有一个黑影无声掠过,向着总统府的方向飞去。   pla下发的燃料电池性能非常可靠。至少吴畏这具动力翼伞上面使用的电池仍然在稳定的输出功率。   吴畏借着暗淡的星光。在地面上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好在从招待所去总统府,是指他这一段时间常做的事情,倒也不用担心找不着路。   因为在来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之前,他曾经在离开运输机后打开过动力翼伞,所以吴畏很担心剩余的电量是不是足以支持他完成整个计划。所以他飞得不高,速度也不是很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燃料电池的消耗。   京城占地虽然广阔,但是对于此时的能在天上飞的吴畏来说,实在算不上有多大。所以在飞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就看到了总统府的院子。   吴畏关掉发动机,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滑过围墙上空,降落在前院的草坪上。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虽然此时的总统府对空警戒能力远远比不上后世的红场和白宫。但是作为这个时代东亚最重要的权力机构。仍然有资格让吴畏的这次飞跃载入史册。   这个事业在婚礼的前夜。事实上,这么说已经不正确了阴雨天气天哥正在缓缓放量。曾经因现在的婚礼就在今天。   第673章怀孕和变傻   天已经快亮了,今天是程斌和叶黛举行婚礼的日子。   虽然婚礼并不在总统府举行,程斌也没有把婚房选择在这里,但是总统嫁女儿总是一件大事,所以总统府当中早就已经开始布置,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即使是在凌晨这个人迹稀少的时刻,无处不在的各种色彩艳丽的装饰品,仍然让总统府的建筑看起来一片祥和,不至于在黑暗当中化身为择人而噬的怪兽。   吴畏飞快的收起动力翼伞,把它藏在假山石的后面。然后整理了一下行装,趁着最后的黑暗时刻,向着叶知秋的卧室溜了过去。   总统府前院是白天文员们办公的地方,所以戒备并不是特别严密。这也是吴畏选择在这里降落的原因。但是相应的缺点是,如果他要进入后院的生活区,还必须通过一道岗哨。   好在吴畏对总统府的地形,虽然说不上了如指掌,至少也很清楚各个关键的地点,所以花了一点时间就趁着卫兵的疏忽溜了进去。   进了后院他就发现不对,这里到处都是穿着军礼服和枪实弹的士兵。   按照习俗,女方会在男方提亲的时候汇聚亲戚朋友。一方面增加场面的热闹程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女方日后在男方家中的地位站脚助威。   但是此时后院里出现的的这些军人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目地而来,虽然他们都穿着华丽的军礼服,但是毕竟武器属于大凶之物,不适合出现在婚礼上。   吴畏在院子的角落里蹲了一会,眼看着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却仍然找不到机会接近叶知秋的卧室,不禁心中有些着急。   如果他还在前院,等到天亮了倒是可以弄一身常服混在人群中试试看能不能糊弄过去,但是在这到处都是彼此熟悉的军人的地方,就算他能换上一样的军装,也只会被一眼就看出来。   吴畏想了一下,心中又升起一个主意。这个主意显然并不那么妥当,但是对他来说,却是目前来讲唯一的选择。   吴畏又花了一番功夫,终于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又摸到了一个小院儿当中。   这里当然也有警卫,但是密度比刚才要稀疏得多了。晨曦当中不时有女孩子的欢声笑语传来。   几个穿着总统府中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子已经起床梳洗过了,正拿着东西互相打趣着走了出来。   他们的样子吸引了门边卫兵们的注意力,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趁着他们的疏忽溜进了院子里。   虽然说去叶黛的住处,对于吴畏来说也算轻车熟路,但是这样说出来的确有些奇怪。毕竟,吴畏也曾经是外界传言当中叶黛的追求者之一,而且还是比较有竞争力的那个。   一方面因为昨天比较兴奋,所以叶黛睡得很晚,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怀孕期间孕妇的精神会比较懈怠,所以叶黛此时还没有起床。   睡梦当中,他觉得自己已经和程斌结婚了,从此以后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她此时正躺在床上,羞涩地看着程斌笑嘻嘻的走到面前来。   程斌的笑容让叶黛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程斌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身体,叶黛很自然地感到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颤栗。然后她就突然发现,面前程斌的面容变成了吴畏。刚才那笑嘻嘻的样子,正是吴畏平日里胡说八道时最常露出的样子。而程斌即使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也不会露出这种贱兮兮的表情。   叶黛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入到房间内。看起来昨晚帮她拉窗帘的女孩子并没有做好本职工作。窗帘拉得不够严实,让清晨的阳光轻易就照射进来。   朦胧的光线下,叶黛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女性的直觉让她立刻就分辨出这不是自己的侍女,而是一个男人。   就在她下意识的准备惊叫起来的时候,立刻就被吴畏按住了嘴巴,他在叶黛的耳边低声说道:“别叫,是我。”   如果要数叶黛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男人声音都有哪些,吴畏肯定能排进前3名。所以叶黛立刻就分辨出了他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   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程斌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卧室当中,也会让叶黛感到惊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出这个人是吴畏的时候,心中立刻就平静下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到害怕。   她感觉到吴畏还按着自己的嘴巴,立刻伸手在吴畏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把手拿开。   感觉着吴畏的手离开后留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叶黛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吴畏在身边低声说道:“抱歉,我忘记洗手了。”   这句话让叶黛感到一阵恶心,看到她捂嘴作呕的样子,吴畏连忙从她的床下拿出一个痰盂伺候着。   好在叶黛干呕了一会,什么都没吐出来。   住在外边的侍女听到了动静,轻轻敲了敲门,问候了一句。叶黛看了吴畏一眼,随口打发过去。   她这段时间正是碍口的时候,恶心呕吐也算是每天的日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床下准备痰盂。所以侍女也没太在意,听出叶黛没有起床的意思,于是就在门外让她继续休息,自己起床洗漱去了。   打发走了侍女,叶黛摆手示意吴畏把痰盂拿开,自己重新躺回到枕头上,然自嘲地说道:“但愿在今天的婚礼上不要这样。”   说完之后,她才猛然觉得肩头有些凉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被窝里。   孕妇本来就会觉得身上发热,总统府新建的时候,采用了新式的暖气设计,冬天的室内温度很高。所以叶黛在睡觉的时候没穿什么衣服,刚才觉得要吐的时候没来得及注意,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光。   意识到可能被吴畏看光了,她下意识地向上拉了拉被子,然后才恼火的向吴畏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吴畏扶了扶额头,看着她无奈的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这难道不应该是见到我后的第一句台词吗?到底是怀孕会让人变傻还是变傻才会怀孕?”   第674章程斌的下落   “好了。”叶黛说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吴畏忍不住飞快的转过身来,然后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叶黛,叹息着说道:“你穿衣服的动作还真挺快的。”说话时的语气中不经意间还带着一点遗憾。   叶黛没有理会他的遗憾,没好气的说道:“毕竟我只是蠢,不是傻。还没有失去自理能力。”   “我记得我已经道过歉了。”吴畏无奈的说道:“你一定要纠缠这件事吗?”   “鉴于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可以等一会儿再说。”叶黛说道:“但是绝不等于已经过去了。你要知道女人通常都是很记仇的。”   “听你这样说,我开始替程斌担心他以后的日子了。”吴畏由衷地说道。   也许是在危机的压力面前,叶黛很迅速地恢复了她平日里精干凌厉的职业女性本色。果断的放弃了没有营养的灌水,向吴畏问道:“所以说你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吴畏送了耸肩,“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他说道:“除非我答应加入进去,不然我不认为赵运铎会告诉我详细的内容。”   叶黛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转向吴畏,“就是说,他们已经控制了我父亲?”   “我不这么认为。”吴畏说道:“当然这么想也可以,但是至少我看起来不太像,也许外面那些士兵只是在保护你父亲。”   “那么我们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说我父亲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才会把自己置于重重保护之中。”叶黛嘲讽地说道:“但是却忘记了派人保护自己的女儿。”   这个说法让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她房间的事实,这让吴畏苦笑不得。   “恐怕事实不是这样。”吴畏说道:“通常来说我是比较难以防备的那个。”   他看出叶黛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于是转身从墙角提出一个头盔来,“戴上它。”   叶黛当然见过钢盔,只是吴畏这个造型比较奇特,而且上面零碎也太多。不过她相信吴畏不会坑她,于是很顺从的接过来扣在脑袋上。   吴畏打开头盔上的电源开关,然后替她放下单筒光栅式微光夜视仪。   叶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影像吓了一跳,身子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试着向房间里黑暗的角落里看去,然后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   “让你可以在黑夜当中提前看到别人的东西。”吴畏说着,伸手取下头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放到以后再讨论,我只是要证明你父亲并没有放弃对你的保护。”   叶黛沉吟了一下,相信了吴畏的解释,然后重新沉浸到自己的思维世界当中。她仔细想了一下,突然问道:“程斌会不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吴畏老老实实地说道:“通常来说不会,毕竟他在政务院的成绩有目共睹,无论是谁来主持这个国家,都需要他来干活。”总统类似于董事长,而总理则是总经理,董事长目光短浅,企业还可以依靠运营维持,如果总经理目光短浅,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么自己走人然后企业被收购就不会太远了,最后恐怕只能自主创业。   “那么现在会不会有例外呢?”叶黛盯着吴畏,美丽的双目中散发出凌厉的光芒,显然是已经猜到了吴畏想说什么。   叶黛很少在吴畏面前流露出这种侵略性的神情,毕竟她不是秋卫卿,在吴畏的面前时,她对自己的定位是受保护的小妹妹,当然不用去装女强人。但是事实上,她的家庭环境和职业生涯都决定了她不可能是毫无威胁的邻家小妹,只要需要,她就会主动化身为政坛精英,用精密的计算来做出决定。   看着叶黛的神情,吴畏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例外就是他的身份。”他说道。   也许程斌在总理的位置上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但是如果他成了叶知秋的女婿,在推翻叶知秋之后,新的总统是不是还要留用他,就成了一个很容易作出判断的选择。   叶黛当然明白吴畏的意思,所以立刻下定的决心,“我们得通知他。”她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远远没有吴畏有经验,于是转向他,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说实话,我不知道。”吴畏说道:“可用的信息太少了,基本上我们就是在撞大运。”他看着叶黛失望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他现在会在哪里?”   叶黛想了一下,“不在政务院,就是在家里。”她说道:“也许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吴畏点了点头,嫁给总理的一个好处就是,无论是他的办公室还是家里都不会缺少电话。要打电话的话也很方便,叶黛的房间里就有一部电话机。   叶黛拿起电话,很快就要通了总理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办公室的留守人员告诉她,程斌昨晚就回家去了,今天根本没来。这位文员听出叶黛的声音,还以为新娘子忍不住相思之苦,他当然不敢取笑总理夫人,还在电话里祝福叶黛。   叶黛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祝词,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刻又要通了程斌的家。   程斌今天要结婚,家里自然住满了各路亲戚,程斌的父母也都在家。   听说是准儿媳妇打电话来找新郎,大家都在心里笑,今天就过门了,连这么短的时间都等不及吗?   于是叶黛的准婆婆亲自来接听这个电话。   对于这个儿媳妇,程斌家里人的态度是很纠结的,毕竟以程斌现在的年纪,如果不是为了等叶黛,现在膝下早已经儿女成行,如果敬业一点的话,老太太都应该给孙子张罗媳妇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亲家是共和国的总统,在老人的心目中那就和从前的皇帝一般无二。皇帝的女儿愁不愁嫁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得罪不起的,据说在某些朝代,公主下嫁之后,每天家里人还要给公主请安呢。   叶黛和老太太没见过几面,在电话里又不能多说,一方面怕泄露了消息,另一方面又担心吓到老人家,于是只好推说自己有件事想问程斌,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   说起这个老太太也有些着急,迎亲的吉时马上就到了,也不知道程斌跑到哪里去了,这接亲的队伍还要不要出发啊?   叶黛当然没心情琢磨这个问题,可是又不是直接挂电话,结果还得来安慰老太太。   第675章程斌的秘密   好不容易放下电话,叶黛抚额问道:“这下可怎么办?”   吴畏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就算程斌再忙,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婚事忘了。再说这桩婚事现在已经牵动了整个共和国官场,就连各国驻京使节都会参加,一些和共和国关系比较亲密的国家元首还派了特使祝贺。日本首相西园寺公望甚至亲自来到北京祝贺。就算程斌想把这事忘了,外交部的人也能让他瞬间再想起来。   叶黛显然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她有些慌乱的向吴畏说道:“我们必须去见我父亲。”她说道:“我需要你扮成我的侍女,跟我一起去见他。”   “很有创意的想法。”吴畏说道:“虽然我很怀疑你能找到适合我的衣服。不过你确定你的侍女当中有人长成我这样的?”   叶黛看了吴畏一眼,也只好颓然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吴畏的相貌虽然还不至于扮成女装后倾国倾城,混个帝国三大美女什么的。但是至少还能糊弄的过去。只是他的个子太高了,长这么高的女人要想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也不可能,吴畏又不会精神魔法,当然不可能在别人的注目礼之下还能保持伪装。   看着叶黛失望的表情,吴畏忍不住笑道:“既然我们不能去见他,那么可以试试让总统来见我们。”他看着叶黛,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毕竟你是她的女儿,女儿要出嫁之前,想见见父亲说说心里话,是很正常的事。”   让吴畏吃惊的是,听到消息后,叶知秋很快就过来了,一起过来的居然还有程斌,只是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憔悴,黑眼圈再大点就能直接扮滚滚了。   虽然说迎亲的时辰还没有到,新郎就已经出现在新娘的家里未免有些不不合规矩,但是此时自然没有人敢于提出异议。事实上满院子兵的一个好处是,大家都比较善于服从命令,而不是像老夫子们那样习惯叽叽歪歪。   对于叶黛来说,叶知秋和程斌都不是外人,所以过来后,就直接进到了叶黛的房间里。   看到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面前,叶黛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了一下,飞快地关上房门,在父亲和丈夫吃惊的目光注视下,低声说道:“有人在组织政变。”她向叶知秋说道。然后又拉住程斌的手,“我一直找不到你,快要担心死了。”   “抱歉。”程斌很罕见的柔声回答。   叶知秋则看着叶黛,皱眉说道:“你见到吴畏了?”   “是的。”叶黛说道:“他给我通了消息。”   叶知秋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看着程斌说道:“毫不让人惊讶,是吗?”   “是啊。”程斌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他就是这样,总是会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刻。”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在老丈人面前拥抱自己的妻子显得有些轻佻,所以只是双手合拢,把叶黛的手夹在中间,然后真诚地向叶黛说道:“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你卷进来。”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叶黛有些恼怒的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制定对策。”她转头去看叶知秋,“您一定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对不对?我不会让人趁我的婚礼来搞什么阴谋诡计。”   叶知秋的脸上露出苦笑,他慢慢坐到椅子上,摇头说道:“已经晚了。”他慈祥地看着叶黛,“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婚礼进行下去。”他说道:“我老了,不能再保护你了,所以你以后需要程斌的保护。”   “他能保护我?”叶黛在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吃惊地看着叶知秋,“您还是共和国的总统。”他说道:“至少吴畏还在等待您的命令。”   叶知秋苦笑着摇了摇头。程斌在叶黛身边问道:“吴畏现在在哪里?他在总统府里吗?”   叶黛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犹豫的神情,任何时候向自己的丈夫坦诚,在自己的卧室里还藏着另一个男人,显然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特别是现在自己的父亲也在这里,对于自己和吴畏之间的关系上面,叶黛在自己的父亲那里总是有一点心虚。   程斌显然误会了叶黛的犹豫,他看着叶黛的双眼,很认真的说道:“他不让你说出他的行踪?”他摇头说道:“这个家伙总是搞得如此神秘。”   “现在重要的是挫败阴谋。”叶黛终于作出了决定,吴畏说过他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自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于是她向面前的男人说道:“这次我要和你一起面对。”   叶知秋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然后他向程斌说道:“难道你想瞒着她一辈子吗?”他说道:“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或者说,我的女儿不可能有这么笨。”   叶黛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程斌,“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程斌苦笑了一下,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我只想证明,我是深深爱着你的。”   叶黛皱起双眉,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生气地看着程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道:“有什么话就快一点说,我不觉得我们现在有时间可以浪费。”   “好吧。”程斌说道,他也是一个行事果断的人,既然这件事总经说明,那么现在也许就是最合适的时间,“的确有一个阴谋。”他看着叶黛,“但是和你想象的不同,我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叶黛的脸色慢慢变了,她求助似地看了叶知秋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程斌的脸上,抿了抿嘴唇,紧紧盯着程斌问道:“你知道多久了?”   “三年了。”程斌苦涩的说道:“还是在中日战争结束的时候。在那之前,我虽然猜到了一点,但是并不知道全部。”   他看着叶黛,深情说道:“相信我,我不是故意在欺骗你。”   叶黛显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她愤怒的看着程斌,“所以我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她说道:“包括这场婚礼和……”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痛苦的说道:“你还说不是故意在欺骗我?”   “当然不是。”程斌斩钉截铁地否认道:“这只是一个意外,我还没有这么无耻。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爱你,我要娶你为妻并且和你终生厮守。”   第676章房价   “然后呢?”叶黛嘲讽地看着程斌,“代价是我父亲的退位?然后谁来当总统?你吗?还是另有其人?”   程斌痛苦地看着她,“没有人想当这个总统,我们是为了这个国家。”   “听起来我们像是在谈论推翻一个昏君的统治。”叶黛说道,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即使在北京城外也能感觉得出来。   “虽然我不觉得父亲有多伟大,但是很显然他也还没有差到需要有人为国除害的地步。”她愤怒的说道。   “这只是治国理念之间的冲突。”叶知秋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主动替程斌解释起来。   叶黛略带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您就这么放弃了?”她说道:“至少吴畏还在外面是,只要能够让他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叶知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这次不是兵变,所以即使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对我的人已经占据了共和国的各个位置,除非我把这个国家打烂。”   他看了看叶黛,又去看程斌,“我已经老了,失去了打烂一切的勇气。”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正视一个问题。”程斌说道:“我们要把吴畏怎么办?”   “你觉得呢?”叶知秋反问道:“难道你们能够容忍他的存在?”   “从我个人来说,当然!”程斌说道:“无论如何,我很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建设这个国家。”   叶知秋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很显然他并不赞同程斌的这个说法。不过这件事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他保持沉默。   程斌停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叹了一口气,向叶黛说道:“无论如何,这会是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不是指场面。共和国的历史会牢记这一天。”   “因为第一次成功的背叛吗?”叶黛说道。   “这是共和国走向世界舞台的开始。”程斌说道:“另外,有个朋友前几天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政治就是不断的背叛’。”   然后他向叶知秋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看着他轻轻关上房门离开,叶黛紧张的转向叶知秋,“怎么会这样?”   “我以为你应该伤心。”叶知秋说道:“你的丈夫背叛了你的父亲,并且丝毫不感到愧疚。”   “我不会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叶黛冷静的说道:“如果要崩溃,我会另找时间。”   叶知秋看着她,欣慰的说道:“嫁给他吧。”他说道:“程斌不是坏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想要主导国家的走向。”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更喜欢吴畏了。”叶黛说道。   叶知秋苦笑了一下,向叶黛摇头说道:“你错了,吴畏比他的想法更加激进,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走向世界。如果一定要把这个国家交给一个人的话,程斌比吴畏更合适。”   “至少他不会背叛。”叶黛说道。   叶知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淡淡的笑了起来,“原来你纠结的是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慢慢说道:“其实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无法想像的。”他看着叶黛,“当你手里的资源只有那么多,而所有的人都想得到更多的时候,背叛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他安详的看着叶黛,“我可能会去某个地方渡个长假,你不要担心。那些人毕竟还是我的老伙计,只要让出这个位置,就不会对我怎么样。安心的当总理夫人吧!他也许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但是至少不会对不起你。”   “这不够。”叶黛摇头说道:“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嫁给他。”   叶知秋不赞同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今天吗?你以为程斌喜欢把自己这么重要的日子贡献出来?那只是因为的人够多,他们可以迅速的达成协议。所以这只是一个借口,无论你嫁与不嫁,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叶黛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在吴畏的叙述当中,赵运铎为什么会那么淡定了,这是一场权利与利益的盛宴,婚礼只是召开宴会的理由。当参加宴会的人已经到场,理由是不是还存在就已经不重要了。   “他想要效仿美国,全国联省自治。”叶知秋看到叶黛不再说道,开始琢磨自己的事情,他苦笑了一下,“真是想不到,国内最崇拜美国的人居然不是我。”   “他一直很欣赏美国的政体。”叶黛说道:“不过美国政体的优点还是吴畏告诉他的。”   叶知秋点了点头,“吴畏……”他说道:“希望他不会给这次的事情增加什么变数。”他的语气中带着遮掩不住的疲倦。   “如果有变数,会是什么样的?”   “最简单的,是他失败了,然后死掉。”叶知秋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立刻说道:“最严重的,当然是婚礼被搅黄,程斌代表的势力全面失败。然后各地已经表露出意愿的势力因为害怕被清算而对中央开战。”   他看着叶黛,“那会是全面内战,而且考虑到我在军方的影响力,这场战争不会有胜算。”   “可是我们有吴畏。”叶黛不死心的说道。   “黄有为可能也占在另一边。”叶知秋说道:“可惜我已经没兴趣知道新老军神当中,哪一个更能打了。”   叶黛也沉默下来,虽然她不愿意看到阴谋得逞,但是在共和国陷入内乱面前,显然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作出来。   “如果是吴畏,他会怎么办?”她喃喃的问道。   叶知秋一愣,看着她,皱眉说道:“你最好不要这么想。”他说道:“以我对吴畏的了解,他当然不在乎打烂一切,他是会拉着世界一起死去的那种人。”   “我当然是会阻止这场阴谋,就算全国内战又怎么样?”吴畏说道:“世界大战我都不怕,内战嘛,不过是最多三年的事情。”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本来我倒也想过置身事外,可是你偏偏要搞什么联省自治,你知道工作一辈子买不起房子是什么滋味吗?”   他看着站在面前,一脸惊讶的程斌,“联邦制没你想像的那么好。而且我估计你也没有想明白,如果你的中央政府够强,共和还是联邦会有区别吗?如果你的中央政府只能靠分脏来维持,共和和联邦又会有区别吗?”   他鄙夷的看着程斌,“像你这么天真的家伙,如果成功了,那才真是这个国家的不幸。”   在他的身后,刚刚被救出来的李浩远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盯着程斌,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   第677章理想与现实   程斌显然对于吴畏突然出现在面前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所以表现的很吃惊。   他并没有理会李浩然愤怒的目光,而是苦笑着对吴畏说道:“我猜到你已经混进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够做这么多事!”   “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多事的人。”吴畏耸肩说到:“赵运铎说他看好的两个年青人发展的速度都很让他意外。我本来以为另一个人是蓝晓田,毕竟所谓五虎上将的势力圈子主要在军方,倒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   “怎么说呢。”程斌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在四十岁之年当上共和国的总理,我相信也没有人能够想到。”   他看着吴畏,问道:“但是你究竟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你在这个时候失踪实在太奇怪了。”吴畏说道:“本来我以为你是被人扣押了,但是显然他们不可能用你来威胁大总统,威胁叶黛还差不多。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在什么地方。等到看到你出现在总统身边时,我就全明白了。”   事实上吴畏同时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赵运铎那么有恃无恐。从法理上来说,政务院主政、总参主军,总统控制全局。既然程斌已经事实掌握了政务院,那么即使共和国总统突然不能理事,对于国家事务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影响,至少不会发生没有了叶知秋,大家就只能吃带毛猪的事情。   同样的,只要掌握了总参,那么军队在这场变动当中的立场就会很稳定,即使产生波动,也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会对共和国的安全造成冲击。   想到这一点,吴畏皱眉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顾雨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已经升到顶了,难道还能让给他个总统干干?”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到程斌脸上露出的神色,心中一动,脱口说道:“不是顾雨,是蓝晓田?”他叫道:“果然,我一直觉得蓝晓田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他骂道:“我还以为y的丧尸本色出现,想出柜呢。”   程斌显然不能理解吴畏的脑洞,但是并不耽误对吴畏的警觉感到赞赏。他点头说道:“顾雨不过是只守成之犬,我们的理想是要重现汉唐雄风、争霸世界的,又怎么可能看中这种废物?”   他热切的看着吴畏,“你的才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大总统不退位,你根本没有完全施展出来的机会,为什么不加入到我们当中来呢?”   “这个说法倒是很热血。”吴畏说道:“可问题是我这把年纪早过了中二的时代,洒狗血不如直接说说加入你们的阵营,还有什么位子留给我。”   吴畏说道:“我估计总统的位子是不能给你的,是赵运铎?看起来也不像。不过新政府的总理肯定就是你了,毕竟没有能做得比你更好。蓝晓田当然是要接顾雨的班,那么难道你想让我去国会和一帮文化人扯嘴皮子?”他不敢置信的说道:“或者你还是希望我去政务院给你当副手?”   “只要你肯来,就是中国远征军总指挥。”程斌说道:“另外蓝晓田也不是内定的参谋长,新的总参是黄有为的地盘。”   吴畏的眼皮一跳,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最了解他指挥风格的人,那么肯定就是黄有为。   因为吴畏的战术风格形成主要就是在给黄有为当副官的时候,在那之前,他的战术思维还停留在连排长的级别上,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指挥大部队作战的方式。   在那之后,因为与黄有为之间亲密的私人关系,而且吴畏也需要有人与他探讨问题,所以每当有什么新的战术想法出现后,他也乐于向黄有为提起,然后两个人一起讨论。   所以可以说,黄有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指挥风格,也最清楚他的弱点的人。   虽然同样的道理,吴畏也很清楚黄有为的指挥风格,但是黄有为作战从来不像吴畏那样主要依靠出奇制胜,他一向是通过精密计算来获得主动权。所以即使是明知黄有为的指挥方式,吴畏要想判断出他的具体行动方案,首先也必须能够像他一样进行计算。   在这件事上,吴畏只能甘拜下风,估计整个共和国军方,也只有蓝晓田勉强有这个能力。毕竟能混到军神头衔的人,哪一个都不简单。黄有为又没有吴畏这么粗的金大腿,当然要另有过人之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必须在战场上选择一个对手的话,吴畏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黄有为。   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向程斌说道:“想不到连他都背叛了大总统。”   “如果你认真看大总统对待他的方式,就会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结果。”程斌说道:“现在你决定了吗?”   “当然。”吴畏说道,他看着程斌,很认真的说道:“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程斌无奈地看着他,“别告诉我只是因为你不愿意成为背叛者。”   “那只是一个理由。”吴畏说道:“我没有政治洁癖,我只是不相信一个松散的政体能够提供给这个国家足够发展的物质基础。”   程斌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他吃惊地说道:“可是你曾经说过,美国的联邦制度,保证了权力的互相制约,这才使得社会可以平衡发展。”   吴畏笑了起来,“说别人家孩子的时候,我们当然要说优点,但是你见过有人说完之后,真拿自己的孩子去换别人家孩子的吗?”他笑道:“只所以别人家的东西好,那是因为我们不需要为它的缺点负责。”   很显然程斌并不明白,平衡也就意味着平庸和效率低下。除非能够让全世界停下来甚至是倒退,否则的话,一个充分制衡的政体,只会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扯皮上面。   在吴畏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吃了两次世界大战红利,已经成为世界霸主的美国已经被后起的某个并不那么制衡的国家追赶上了。也许对于象牙塔里的学者们来说,这是一个足以令人持续崩溃一辈子的结果。但是很显然,对于那个国家的绝大部分人口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这种在吴畏看来已经被证明是是常识性的东西,对于程斌来说则是难以理解的。程斌的履历决定了他更相信完美的制度,而从内心里反感强人政治。这也是他已经贵为总统,又明知道总统的位子无望的情况下,仍然还会加入到这场倒叶风潮中的原因。毕竟比起其他人来说,他还多了一个叶知秋女婿的身份。要下定这份决心也更不容易。   这实在是因为,在他看来,叶知秋在总统的位置坐得实在太久了,思维已经越来越僵化,失去了建国初期的锐气之后,叶知秋的执政风格开始偏于保守,对于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来说,会让共和国失去迅速强大起来的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很明显叶知秋不愿意主动让位,那么他只好亲自动手把叶知秋从总统的位子上赶下去,换一个更适合这个时代的人来做。   第678章装甲连队出场   程斌出仕以来,从文员作起,一直干的是事务官的活,当然分得出轻重缓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争辩政治理论正确性的好时机,所以看到无畏拒绝自己的意思非常坚定,于是也就不再劝说,而是换了一个角度说道:“你以为控制了我就可以控制这次事件的发展了吗?”   他很诚肯的说道:“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无论少了任何人,剩下的人都会继续推动事情进行下去,你的坚持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   吴畏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呢?”他说道:“我还是要表达自己的意见。”他看着程斌说道:“别用大局来压我,我从来就没有顾全大局过。”   这时有士兵在外面轻轻敲了一下门,然后走进来在李浩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浩远点了点头,向吴畏说道:“走吧,我们去见总统。”   总统府内的军人并不都是程斌带来的。事实上,这些人中大多数只是得到命令,来加强总统府的保卫工作,真正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只有军官们和少数骨干士兵。   吴畏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叶叶黛突然要见叶知秋的事情吸引过去的机会,先救出了被扣押的李浩远,然后两个人又合力放出部分总统卫队的士兵。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成建制的总统卫队士兵自然就接过了守回总统府控制权的任务。   这次和刚才程斌带人控制总统府一样,都是有心算无心,只不过这次双方的位置颠倒了一下,被算计的一方同样不堪一击。   看到李浩远向自己示意,吴畏知道总统府内大局已定,终于放下了一点心。   总统卫队的战斗力虽然一直没有得到考验,但是至少不比城里其他的部队差,而且装备精良。有这样一支部队在手里,吴畏才多少可以安心一点。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主力部队已经到达哪里了。   程斌看出了吴畏的意思,冷笑说道:“你真的以为只依靠一个机械化连就可以控制京中的局势了吗?”   他摇头说道:“顾雨其实也不只会拍马屁,你那个机械化连的确是他利用职权偷偷调过来的。但是你真的相信这支部队能够发挥作用吗?”   他看着吴畏说道:“蓝晓田已经赶过去了。你觉得他们会服从谁的命令?”   程斌的这句话算是稳稳击中了吴畏的软肋,让他在今年晚上第一次感到了胃痛。   教导旅是从前的独立团扩编过来的。按照理论上来说,独立团跟随吴畏行程万里,一路从北京打到莫斯科,兵锋直指巴尔干半岛,字面意义上打穿了半个地球,什么三百勇士也只能瞠乎其后。   在这样的战绩下,怎么说也应该和陆一师一样,算是吴畏嫡系中的嫡系了。但是事实上,在追击俞世远叛军的战斗当中,独立团的伤亡很大。而且因为吴畏出国太久,沿途留下修养的伤兵伤愈后也没办法归队,只能服从总参的安排,加入到其它的部队当中去。   所以吴畏在出国的时候,队伍中就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在莫斯科大战当中又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回国前还有一部分人自愿留在俄国军队当中。这样七折八扣下来,跟着他一起回国的人就只有五百多。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先期回国的医疗队和各种后勤单位。   就这样。这五百多人当中还要包括众多随军的后勤技术保障人员,真正的战斗人员只有一半多一点。吴畏的机械化部队虽然才初具雏形,但是已经具备了现代化部队后勤保障人员达到甚至超过作战人员的形态。   这次进京的连队不是作战任务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后勤人员随行,连队中独立团的老兵更没有几个。   而且教导旅大多是从其他部队抽调的老兵来扩充的。这些官兵不像新兵那样容易受到同僚的影响,对吴畏也没有特别的感情,不像是陆一师那样曾经与吴畏在本州岛上并肩作战,福祸与共。   最重要的是,陆一师曾经在吴畏的带领下,在本州岛上无法无天过一段时间,那时孤悬海外,吴畏曾经是他们唯一的依靠,而吴畏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自始至终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责任,这种信任感自然也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比拟的。   对于陆一师来说,别说总参,就算是总统来了,也得看看吴畏是什么意思。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刘东明其实也是一个让吴畏担心的因素。   刘东明是正宗军校生出身,正统观念很强。并不是姚文建他们这种会简单向吴畏效忠的人。事实上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就像程斌说的那样,当代表总参的蓝晓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刘东明是否还会服从吴畏的指挥,就非常成问题了。   就像是为了呼应程斌的话一样,他的话音刚落,城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炮声。李浩远的脸色一变,匆匆走了出去,像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吴畏站在房间里没有动,但是心思也放到了分辨外面传来的声音上面去了。   枪声很杂乱,离总统府的位置又远,就算是吴畏也听不出个数,但是吴畏至少听出了装甲战车上一百毫米火炮的声音。   最初的时候,装甲战车上只安装有三十毫米机炮。与其说是主战武器,不如说是支援机枪。   但是随着发动机技术的逐渐成熟。吴畏得以设计出体型更大,车身更重的战车。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增加主战武器的威力。毕竟这个时代的反坦克武器发展缓慢,装甲战车的前装甲厚度已经足够了。   所以装甲战车的火炮自然就提升到了一百毫米。   在目前来讲,汉阳厂提供的炮管合格率并不高,什么电渣重熔身管自紧一概欠奉,质量也就聊胜于无。而且车身的结构设计也不能支持火炮在行进中发射。装甲战车上的火炮使用寿命很短。   在这种情况下,装甲部队的主要战斗力还来自于车身上的两挺机枪。除非必要,装甲部队的火炮只会在清除坚固的火力点时使用。   但是就在刚才突然爆发的枪炮声当中,吴畏就已经听到了一百毫米火炮发射的声音,很显然,刘东明带领的装甲连队遭到了激烈的抵抗。甚至到了必须使用主战火炮来打开前进通路的地步。   第679章看戏模式   刘东明在吴畏手下当中,算是指挥能力比较优秀的军官,不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学不到吴畏那种勇往直前的打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吴畏看来,至少这一次刘东明很清楚他要完成吴畏的命令,就必须达到行动的突然性,所以才会毫不顾忌地下令在京城里开炮。一百毫米滑膛炮打不出一个新世界,但是可能造成的影响就大了。刘东明毕竟不是吴畏,如果没有赌上脑袋的决心,他是不敢这么做的。而且吴畏相信刘东明在下令开炮之前肯定知道这一点——要是溥觉,吴畏就得仔细琢磨一下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虽然吴畏并不知道刘东明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但是至少对刘东明在这次行动中表现出来的果断还是很欣赏的。   可惜接下来战斗的进展就不怎么样了,枪炮声响了一阵,吴畏也没能从声音中听出装甲部队迅速移动,或者与他期待中突飞猛进相一致的迹象。从声音传来的位置判断,似乎装甲连已经陷入了苦战。   可问题是吴畏很清楚,国防军当中并没有装备什么像样的反坦克武器,而且也没有另一支装甲部队。这玩意可不像私兵,弄一批枪找个山沟就能自己种田了,装甲部队需要一整个成熟的工业体系来支撑,想让人毫无察觉的练出一支能打能扛的部队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吴畏很奇怪刘东明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抵抗,竟然会被拖延到这种地步。但是既然城里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吴畏自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现在手里可用的棋子实在太少,就算是棋艺再高明,也难为无米之炊。   既然吴畏是此时总统府里军衔最高的那个人,所以总统卫队自然也就归他指挥。毕竟吴畏是亲自指挥了辽阳血战的著名指挥官,要打防御战,放眼共和国还找真不到人可以与他比肩。   总统府面积不小,总统卫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如果考虑到可能遇到的攻击,自然再严密的防御方式都不过份。   吴畏一面亲自布置总统卫队的防御,一面派人去甄别程斌带来的军人,他不相信这些士兵都是反对叶知秋的,如果能够收归己用多少也是一份力量。没人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攻击,吴畏自然不会担心兵多。   从总统府里转一圈花费的时间也不少,眼看着就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候了。   大家忙着布置防御,自然也就顾不上总统府里其他的设施,前几天为了叶黛姐婚礼而布置的各种装饰品被扔得到处都是,显得一片狼藉。   吴畏虽然心里没底,表现上倒是一派风清云淡。叶知秋被程斌顺利拿下,要不是吴畏出现翻盘,这个时候京中大局已定。所以实际上总统卫队的官兵已经对叶知秋失去了信心,大家都看着吴畏,要是吴畏表现出惊慌的样子,搞不好就要卷堂大散了。   好在吴畏身为军人,又从来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要表现成竹在胸,也用不着甩八字步或者在总统府门前支架钢琴。   他迈着标准的军人便步走回来,一眼就看到李浩远站在叶知秋的书房外面,正插着手来回不断的走动。看起来就好像时刻打算去撞笼子的野兽。   看到吴畏过来,李浩远连忙迎了上去。别看他一直在叶知秋身边当卫兵,而且一路当到队长,真正遇到过的大场面还比不上吴畏的一个零头,这个时候当然要拿吴畏当成主心骨。   吴畏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问道:“那俩人还吵呢?”   李浩远咽了一下口水,他虽然对程斌很不满意,但是至少在程斌带人控制总统府的过程中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这一点很不容易。所以李浩远多少还要承情。更何况程斌现在也还背着叶知秋女婿的头衔,就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冲突那也是总统家事,他这个卫队长在这种时刻能够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吴畏有资格在背后说叶知秋的怪话,李浩远就没这个胆子了。所以听到吴畏的问题,李浩远连忙点头。   “这是闲的。”吴畏没好气的断言。他看了看李浩远,摆手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厨房准备的点心还是不错的,不吃浪费了。”   李浩远一脸的苦笑,厨房为了今天的婚礼,准备了大量的中西餐点,没想到今天宾客没有上门,倒是叛军要打来了,这些点心当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吴畏发现这一点之后,立刻让人把这些东西都发下去,让士兵们也打打牙祭,好歹也不能让大师傅的手艺浪费了。倒是没考虑一下大师傅看着精心准备的东西让一群食不吃味的大兵吞进肚子里是什么心情。   李浩远没想到吴畏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点心,苦笑道:“哪里吃得下。”   吴畏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   “这能习惯。”李浩远差点抓狂。这玩意要是日常,他分精分了不可。   吴畏耸了耸肩,“这句话是总统送给我的,能不能习惯也要努力。”他一脸同情的看着李浩远,“共勉吧。”   远处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下来,只是偶尔还有一阵阵突然爆发的枪声。让吴畏感到奇怪的是,似乎刘东明的部队遭到了非常顽强的抵抗,已经激战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一百毫米坦克炮的声音居然离总统府并没有明显的接近。   吴畏走到叶知秋的书房外面,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门边椅子上的叶黛看到他进来,连忙站了起来。里面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叶知秋和程斌也停住了嘴,一齐来看吴畏,自然是想看他能带来什么消息。   “怎么样了?”叶知秋开口问道。   吴畏耸了耸肩,“我恐怕两位新人赶不上吉时了。”   这次就连程斌都差点当着吴畏的面翻白眼。叶知秋想的要比程斌更周到一些,他皱眉问道:“还没有人赶过来吗?”   “就像这里被遗忘了一样。”吴畏说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   叶知秋和程斌都沉默了下来。有资格到总统府来旁观婚礼的人当然都不会是普通百姓,很容易就会发现城里出了大乱子,然后用鼻子闻也能闻出其中的危险,谁还会主动往总统府凑?   问题是宾客们不来,怎么程斌的同党也不来接应一下?何着大家都开的是看戏模式?   吴畏自然能够猜到俩人在想什么?问题是他自己也不明白。只好自嘲的笑了一下,想叶黛说道:“这事真是委屈你了。”   这话当着叶知秋和程斌的面来说,实在有些过界,不过吴畏是实在看不起这两个男人在叶黛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的表现。反正他的性格大家都熟悉,要得罪人也不差这么一次。   第680章意外访客   听到吴畏的问候,叶黛感动的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们说道:“现在可应该怎么办?”   虽然叶黛也算是这个时代难得的职业女性,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她也早就没了主意,事实上,当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看着的却是吴畏,显然在她的心目中,无论是身为共和国总统的叶知秋还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管理国家才能的程斌都远远不如吴畏可靠。   吴畏自然一直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在叶黛的期待的目光当中耸了耸肩,示意她听叶知秋怎么说。   “且等着吧!”叶知秋说道。“不可能一直这样乱下去。”   说到这里,他看了吴畏一眼。事实上,直到吴畏出现之前,整个京城的局势虽然紧张,其实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这种局面,然后被突然出现的吴畏无情的打破。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来,吴畏的确是一个比较令人讨厌的家伙,他典型的军人时刻不忘记用简单粗暴的武力来解决问题。而且他的手下也同样如此,装甲连遇到阻碍后,竟然毫无顾忌地就在城里开枪开炮。   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一旦开始就再难回头。   叶知秋很难说吴畏和他搬来的救兵有什么不对,但是,至少在开打之后要能够迅速完成目标才行,像现在这样一直保持战事胶着又算是个什么意思?   程斌此时对吴畏也很不满意,在他看来,自己和叶知秋之间的政治理念虽然不同,但是至少还保持着温情脉脉的面纱,彼此之间还留有余地。而且以吴畏的才能,他也不是不能加入到这场游戏当中来。   可是偏偏吴畏既不肯加入进来,又肯保持中立。在最后时刻跳出来,将自己苦心经营才出现的大好局面破坏贻尽。   同样让他很想不通的事,在他出发之前,蓝晓田曾经信誓旦旦地向他表示,自己肯定可以控制西山的那只军队。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果然这些军人都是靠不住的。   他抬头看着吴畏说道:“无论你要支持哪一方,都要尽快作出决定,浪费时间等待下去,只会让局势变得不可收拾。”   吴畏很赞同程斌的看法,但是叶知秋这只老狐狸既然要等待,那么肯定有他期望的变数存在。吴畏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变数是什么?   于是他转头看了叶知秋一眼,皱眉说道:“婚礼恐怕是不能继续了,是不是先离开这里?”   吴畏当然是崇尚进攻的,只有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条件下,他才会选择防守。   如今虽然看起来总统府固若金汤,但是吴畏很清楚这世上没有无法攻破的堡垒。如果让他来指挥这场攻坚战的话,拿下总统府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在这种范围有限的战场当中,攻击方占有的主动权实在有太多便宜可用了。   黄有为的指挥风格比较稳健,所以会比他慢一点,但是吴畏也不觉得会慢到哪里去,留在这里等黄有为腾出手来对付自己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所以按照他的想法,当然是主动出击,先离开总统府这个明显的靶子再说。哪怕就算留在城里打游击也比被敌人堵在一个地方老实挨揍强得多。   而且他向叶知秋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想试探一下叶知秋究竟有什么样的应对方式,万一他像自己想的那样保留着一支奇兵呢?   以吴畏对叶知秋的了解,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掀开自己底牌的。所以吴畏可以从叶知秋愿不愿意愿意离开总统府上来进行判断。   如果叶知秋对即将到来的总统府争夺战并没有什么信心,自然就应该会同意自己的建议,毕竟这是一个可以走下来的台阶。   而如果他有信心可以击溃叛军的话,就不会离开总统府,因为一旦走出这个地方,他的伏兵就很可能找不到叶知秋的所在了。   在期待当中,吴畏就听到叶知秋说道:“再等一下吧!”   吴畏差点被气趴下。很显然,叶知秋又习惯性的开始犹豫了。   吴畏很早就知道叶知秋并不是那种行事果断的人。在他这富有传奇性的一生当中,恐怕就没有一次重大决定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作出来的。   这种性格说好听一点叫做慎重或者深谋远虑,说难听一点就是优柔寡断或者多谋少断了。   所以在下决心这方面,叶知秋别说和吴畏比,就算是比起程斌来也颇有不足,他之所以能够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和成就,主要原因是他算是共和国第一批睁开眼睛主动接受西方社会先进理论的人,他带着一身的先进理念,从国外返回来,又召集了一批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团结在身边辅助他,这才一起推翻了满清王朝数百年的统治,建立起了共和国。   如果说曾经的叶知秋孑然一身,还能够有一点儿光棍气质的话,如今的他家大业大,又已经失去了上升空间的时候,已经多了很多牵挂,要指望他能够迅速下达破釜沉舟的决心,显然是很不现实的。   所以吴畏有些失望地看了叶知秋一眼,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书房的门,他立刻叫过人来,开始安排撤退事宜。   留在书房外的总统卫队官兵们,都看到吴畏进了书房,出来后就开始下达命令,自然以为他是奉叶知秋的指示行事,所以没有任何人发出异议。   就在吴畏开始私下里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告说,总统府门外来了几个人,要求见叶知秋。   吴畏听卫兵诉说了这几个人的形象和面貌之后,心里感到非常吃惊。   犹豫了一下,他让人去禀报叶知秋,自己则跟着卫兵先走了出来。   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吴畏都认识,为首的老者正是国会的议长杨坚白,跟在他身后的有康南海、林绍南等几个平日里在国会当中比较活跃,影响力很大的议员。   看到吴畏出现在这里,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恍然的神情。   杨坚白看到吴畏,居然主动来打招呼,这在从前是很难想象的。国会的议员们一向看不起军人,即使是像吴畏这样战功卓著的军人,也一样不放在他们的眼里。   在杨老先生等人看来,军人不过是一群打手。真正的国家栋梁,当然还要依靠文化人。   现在肯主动向吴畏打招呼,很显然已经认可了吴畏在共和国政治版图当中的地位。   第681章把叶黛嫁给你   看到吴畏施施然从总统府大门走出来,康南海的老脸差点儿笑成一朵盛放的菊花。   他从杨坚白身后走出来,向吴畏拱手笑道:“我就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中正你肯定不会错过。”   吴畏下意识的就想吐槽,自己只是命不好,总统御口亲封的扫把星,你们才是真正不想错过,你们全家都不想错过。   吴畏虽然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是也知道国会当中从来就没有铁板一块过。眼前这三位基本就代表了国会当中的主要势力。他们一起来登门拜访显然不是为了祝贺叶黛成亲。   果然三个人进了叶知秋的书房之后,就要求和叶知秋密谈,把吴畏赶了出去。   吴畏倒也没有在意,施施然从书房里退了出来,然后向身边的卫兵问道:“总理哪去了?”   士兵显然没有吴畏那么宽宏大量,提起程斌的时候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他愤愤地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他和小姐在那里面。”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向吴畏问道:“这种人怎么配做总统的女婿?”   吴畏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士兵一番,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政治家的事情,你不懂。”   说完他又自嘲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懂。所以咱们还是干好自己的本分吧!”   那个士兵显然没有吴畏这么乐天知命,发现吴畏如此平易近人之后,胆子越发大了。低声嘟囔道:“干脆您来娶了小姐,当这个总理好了。”   吴畏一愣,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摇头说道:“这是两码事,又不是说必须娶了叶黛才能当总理。”   说完这句,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于是板起脸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士兵发现吴畏的态度变了,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下意识地立正惶恐地回答道:“报告将军,是我自己想的。”   吴畏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想挥手让这个多嘴的家伙该干嘛干嘛去,没想到士兵又补了一句,“大家都这么想。”   吴畏实在忍不住,飞起一脚踹过去,骂道:“快滚快滚。”   赶走了士兵,吴畏站在院子里仔细地琢磨起来。这种事可不是谣言那么简单,所谓空穴来风,其必有因。吴畏可不相信一个大头兵敢当着上将的面八卦总统家的小姐。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冒失了一点,但是总统卫队当中不可能用缺心眼儿的人。这家伙说这句话,究竟是想拍自己的马屁,还是有人授意?   如果事情仅仅涉及到自己,吴畏一向是不在乎的。他身上的锅已经多得可以开炼钢厂了,连叶知秋都亲口封了他一个扫把星,还有什么谣言是他在乎的?   但是既然事渉叶黛,吴畏就不能不小心了。毕竟叶黛不但是自己的朋友,而且已经是程斌的妻子,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自己以后恐怕就真的只能出国避难了。   这个时候吴畏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办,就算要离开总统府,总不能带着杨坚白三个人一起跑,就算他肯,叶知秋也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他正在院子里利用难得的闲暇时间,仔细琢磨士兵口中谣言的时候,就看到书房的房门打开,康南海站在门口向他招了招手,低声说道:“中正,总统叫你。”   吴畏应了一声,收拾起心情,跟着康南海走进房间里,看到叶知秋坐在他惯常坐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几张纸,看纸上的折痕似乎是一封信重生之奋斗在香江。   看到吴畏走进来,叶知秋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杨坚白等三个人则很识趣地告辞离开。   透过玻璃窗,吴畏看到三个人并没有直接离开总统府,而是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吴畏疑惑的表情,叶知秋苦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打着桌上的信纸,说道:“这是赵运铎写给我的信。”   吴畏的眼皮一跳,立刻紧张起来。赵运铎这家伙从来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在这种时刻,他能说动杨坚白三个人给他带信,肯定不会是小事。   叶知秋紧紧盯着吴畏的表情,似乎对于将要出口的话,拿不定主意。   吴畏觉得很奇怪,看着叶知秋问道:“难道他在信里威胁您?”   “也差不多。”叶知秋说道:“他给我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啊?”吴畏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说现在这个局面,背后没有赵运铎的努力,打死吴畏都不会相信。甚至吴畏可以确定,赵运铎在其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现在一手促成这种局面的赵运铎居然给叶知秋写信来解释自己的布局,这是自己和自己玩儿的节奏吗?   看到吴畏吃惊的样子,叶知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吴畏说道:“他的要求很简单,他可以放弃程斌,但是我必须下台。”   吴畏觉得自己一定是累坏了,所以出现了幻听。他看着叶知秋,不肯置信地问道:“我以为他是支持程斌的。”   “程斌只是他要达到目的所采用的手段之一。”叶知秋以为然地说道:“既然他觉得有必要,自然就会放弃。”   “可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吴畏怀疑的问道。:“难道是他想来当总统?”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叶知秋冷笑道:“要是没有你这个变数,他在婚礼上完成权力交接,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肯定有什么变数存在,让他发现如果不能把我控制在手里,他的目标就不能实现。”   他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显然不得要领。终于抬头向吴畏说道:“他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在信里已经认输了。不过他说很多人担心我还在这个位子上会秋后算账,所以如果我还做这个总统,他们不惜鱼死网破。”   他冷笑道:“我看最担心的人就是他。”   吴畏耸了耸肩,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但是表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叶知秋并没有关心吴畏的反应,他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帮助自己下定决心。他说道:“他希望你来做这个总统。”   这次吴畏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愕然向叶知秋说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叶知秋感叹道:“你确定你们不是失散多年的父子?”   他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摇头说道:“他知道我不会答应。”   听到这句话,吴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说你不愿意答应还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吓得人家的小心肝砰砰直跳。   然后就听到叶知秋接着说道:“所以他建议我把叶黛嫁给你,这样大家都放心。”   第682章把柄   “我要找到赵运铎,然后杀死他。”吴畏在心中恶狠狠地想。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叶知秋不是会束手待毙的人,更不要说老老实实被人摆布。   为什么他会落到如今众叛亲离的地步,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如果说叶知秋在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那么他这个总统当得也太失败了。   他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叶知秋,“政权的交替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可以保护您从这里离开,然后征召仍然忠于您的部队和人员,与背叛者决一死战。”   他看着叶知秋保证道:“这是有关政治传统的战争,此例一开,以后永无宁日,所以我们必须迎战,也一定会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叶知秋苦笑着看着他,“你难道也相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我只是相信我一定能够战胜别人。”吴畏严肃地回答道。   “所以你宁愿战斗都不要妥协。”叶知秋看着他,“你究竟是不想当总统还是不愿意娶叶黛?因为她已经有了程斌的孩子?”   吴畏沉默了一下,“我不想当接盘侠,但是更不想做别人的傀儡。”他注视着叶知秋,“我想要的会自己来拿,包括总统或者老婆。”   这是一个让叶知秋感到意外的回答,他看着吴畏,提醒道:“权力与美色,也许不那么完美,但是你真能这么容易的拒绝?再仔细想一下。”   吴畏低下头作出思考的样子,但是还没等叶知秋感觉到欣慰,他就立刻又抬起头,“我已经考虑过了。”他说道:“我能拒绝。”   他看着叶知秋,“这是你身为总统必须面对的战争,我愿意为你冲锋陷阵。”   叶知秋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权衡利弊。吴畏仔细地盯着他的表情,“除非你不想加入这场战争。”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直面挑战的勇气。”随着说话的声音,叶黛和程斌从门外走了进来。   总统卫队的官兵不会给程斌在总统府内随意走动的机会,但是有叶黛陪伴就完全不同,更何况书房当中还有吴畏在,所以门口的士兵并没有拦阻他们走进来。   这是吴畏第一次看到程斌心甘情愿的跟在叶黛的身后,看起来他有些羞愧。也许是因为他利用了这次婚礼的原因。   也在看着叶知秋,“父亲。”她说道:“我一直为有您这样一位父亲感到自豪,但是您真的觉得对得起这份尊敬吗?”   “你这是什么话?”叶知秋板着脸,对叶黛说道:“我也许不是一个好总统或者好父亲,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真的吗?”叶黛说道。她转头看向程斌,“你不准备和他当面对质吗?”   吴畏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与房间中的每个人都拉开距离。等待着事态进一步发展。   “好吧!”程斌说道:“既然我已经对你说过一次,那么也不在乎再来一遍。”   他看着叶知秋,“你一直觉得我利用,叶黛的感情背叛了你。但是你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叶知秋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抿着嘴,看着他不说话。   程斌接着说道:“是从第一次海军陆战队叛乱开始的。”他自嘲地笑道:“那也是我飞黄腾达的开始。”   他看着叶知秋,“那其实是一次早已安排好的戏剧对不对?”   “叛军给我机会,让我传出消息。你给叶黛创造机会让他去我的书房。”程斌说道:“当时我就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但是以为只是自己运气好。但是后来萧总理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你其实只是借助这次机会清除异己。”   他看向吴畏,“还记得那一次京城中损失最大的是什么吗?”他没有等待吴畏的回答,接着说道:“是政务院。那一次政务院中的高级官员死伤大半,主要是萧总理的支持者。”   他对吴畏说道:“其实只要认真想一下就会发现,既然叛军为了行动成功后,迅速控制局势,抢先把政务院当中的高级官员都集中到了一起,为什么会漏下萧总理这个最主要的人?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等文员,有什么样的文案必须由我来起草?值得叛军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还要分出人手到我的家里来抓我,居然还能够给我留下传递消息的机会。”   “大家都以为这是巧合。”程斌说道:“但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看着叶知秋:“因为我和叶黛的关系,你要扶持我。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赵运铎的功劳,但是,他的确在其中推波助澜。”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你们这两位大人物在背后提携我,就算是一只猪也能当上政务院总理。”   说到这里,他望着叶黛:“这就是我一直迟迟不肯与你结婚的原因。”他说道:“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叶黛的脸色显得非常苍白,“可是我已经受到伤害了。”她冷冷地说道:“然后呢!第一次叛乱烧了政务院。第二次叛乱烧了总统府。”她说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你都知道了?”叶知秋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真蠢。”叶黛看着自己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冷笑道:“更何况,还有人在提醒我。”   “赵运铎。”叶知秋咬牙说道:“他也给你写了信?”   他看着叶黛默认的表情,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叶黛说道:“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谎言吗?”   “这是报复。”叶知秋说道:“他深爱着你的母亲,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黛伤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你都没有否认。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要清除异己。”程斌说道:“第一次他解决了政务院,第二次,他解决了满清皇室,差一点儿解决了国会。但是赵运铎提前通知了杨坚白,让他躲过一劫。至于康南海?”他摇头说道:“只能说,这人运气太好。”   吴畏看着他们,心中彻底无语,康南海的确是运气好,因为在叛乱前夕,他遇到了自己。   第683章书房4B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畏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赵运铎不愧是情报头子出身,对人心的掌握简直炉火纯青。他先让杨坚白三人给叶知秋送了第一封信,同时趁着叶知秋心烦意乱,希望能够通过叶黛控制吴畏畏的时候,想办法将另一封内容差不多的信交给了叶黛,直接让总统府变生肘腋。   当所有人都开始互相猜疑了,真相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吴畏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叶知秋要说他是扫把星了。   第一次海军叛乱的时候,吴畏就差一点阻止了叶知秋达成目标。而在第二次俞世远叛乱的时候,吴畏车直接缩减了叛军在城内的骚乱规模,差一点儿让叶知秋的计划功亏一篑。   特别是第二次叛乱的时候,叶知秋本来已经准备好躲到美国大使馆去,然后笑看涛生云灭。但是刚刚从总统府密道逃出来,吴畏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了自己的名声,叶知秋只好接受吴畏的保护。   也正是因为这个变故,叶知秋与他早已埋伏下的后手失去了联络。方展空在天津迟迟接不到指示,只好借着护送陈斌的机会亲自上京查看,结果遇到叛军骑兵营的伏击,白白送了性命。   从这一点上来看,吴畏这个扫把星当得也算名副其实。   事实上,第二次俞世海乱的时候,整个京城的局势就已经超出了叶知秋的掌握,各方势力全都蠢蠢欲动。其中比较失败的自然就是李重光,他选错了对手,结果只好身死灯灭。   但是李重光显然随败犹荣,成功搅和了吴畏的婚事。让吴畏这个全球王老五当中最璀璨的明珠保持金身不破。   显然让叶知秋一直在犹豫的原因也不是他拿不定主意要怎样应对,而是他发现自己突然控制不了局面了。   比起叶知秋来,程斌的身上虽然不太干净,但是程度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叶知秋面前并不服输的原因。   叶黛在拿到赵运铎的告密信后,已经从程斌那里问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此时听他们再说一遍,仍然被气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说起来吴畏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是他这个人一向皮糙肉厚,和玻璃心一点关系都挨不上。所以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反而,在一旁安慰虚弱的坐在椅子上的叶黛。提醒他有孕在身,要注意身体。   叶黛休息了一下,抬头向吴畏说道:“他会建议让你做总统。”她看向叶知秋,“是这样吗?”   叶知秋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保持他从前这形象了,颓然坐在椅子上向叶黛点了点头。   叶黛转头向吴畏说道:“答应他。”   “这个真有点难度。”吴畏苦笑着说道:“这事儿是有附加条件的。赵运铎在信里没说?”   叶黛愣了一下,向叶知秋问道:“什么条件?”   “你嫁给他。”这个时候叶知秋已经没有必要隐瞒赵运铎信中的内容了。“他说我没能让你的母亲得到幸福,现在又想让你重蹈她的覆辙。所以他要让你得到幸福。”叶知秋无奈地说道:“他说程斌给不了你幸福,吴畏可以。”   叶黛还在发呆的时候,程斌已经抢着说道:“不行。”   “恐怕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叶黛看着程斌愤怒的说道。比起欺骗了所有人的叶知秋,显然叶黛对于程斌的怨恨之情犹有过之。   她向吴畏说道:“答应他。”   “啊?”吴畏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颠覆了,他傻乎乎地问道:“答应什么?”   叶黛怒道:“当然是娶我,然后成为总统。”   “我以为你和秀云是好朋友。”吴畏说道:“而且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   “我也可以和秀云作姐妹。”也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说道:“放心我不会阻止你们。我只是不想看着他们的阴谋得逞。”   “我是你的父亲。”叶知秋说道:“你这样说太让我伤心了。”   “而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程斌崩溃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从来没有人规定只有男人可以无耻。”叶黛说道:“就像从来没有规定总统只能娶一个妻子。”   “我觉得这句话应该加一个定语。”吴畏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应该说只有共和国。”   西方社会因为是基督教国家,所以一夫一妻还是很普遍的。   叶黛瞪了他一眼,“那么你愿意吗?”   吴畏苦笑看着她,“我觉得你应该先休息一下。”他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没有被气晕。”叶黛怒道:“我很清醒。”   “清醒到求着别人娶你?”程斌即使生气的时候,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仍然温文尔雅。可以说这种风格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当中,这也是程斌在政务院中得以迅速成功的关键。   他提高声音向叶黛说道:“你已经有丈夫了。”   “所以你是嫌弃我?”叶黛盯着吴畏问道。   吴畏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不重要,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   “所以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叶黛说道。   吴畏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觉得在形式上还可以再讨论一下。”   这个时候,李浩远匆匆地跑了进来,带来了一个在众人意料之中,但是又令人吃惊的消息,黄有为来了。   吴畏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出拙劣的肥皂剧,巨变在即的时候,几个主要人物想的居然不是怎么应变,反而躲在一间书房里撕逼,如果把这一段写成小说,肯定会被骂的狗血喷头。   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去征求大家的意见了,他向程斌勾了勾手指,又指了一下叶黛:“看好她。”他说道:“我先出去看看。”   程斌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我?”   “废话。”吴畏骂道:“我又不姓曹,难道你还真指望汝妻子我养之?”   说完他也不等几个人的回答转身就向外跑去,什么总统或者婚礼,都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相比之下,显然黄有为的兵锋更令人感到紧迫。   684.第684章不得不   吴畏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能会与黄有为兵戎相见,因为自从金水河大战之后,黄有为就处于赋闲状态,手里要兵没兵要权没权。就算单挑他也不是吴畏的对手。   但是没有想到,黄有为的蛰伏只是假象。难怪他宁可在家乡与京城之间来回奔波,也不肯直接退休回家。   他来到总统府的围墙后面,爬上梯子混在总统卫队的士兵当中探头看了一下。发现外面的士兵数量并不太多。看起来大概只有连级规模。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人还在后方集结,最近黄有为也是名将,在这种明显不利于兵力展开的地方,他不可能把自己的部队猬集在一起,给吴畏的重火力当靶子。   吴畏仔细看了一下,确认黄有为的部队并没有摆开攻击的阵势,看起来他似乎是准备来先礼后兵那一套。   比起总统府内如临大敌的样子,外面的士兵们倒是轻松的很,很多人甚至连枪都还背在肩上。   吴畏想了想,探头大声喊道:“我是吴畏。黄将军在哪里?”   外面的士兵们听到他的喊声,都抬头看了过来,很多人还好奇地对着他指指点点。   黄有为从人群中慢慢踱了出来,吴畏发现他居然穿了一身普通军人的制服,并没有带中将军衔,身上甚至没有配枪。   他抬头向吴畏笑道:“你叫我我就出来见你,你可不准打我的黑枪。”   他身边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应景的哄笑声,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两军对垒。   吴畏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但是至少比双方见面就乒乒乓乓开火要好得多。   他从围墙上支起身子,看着黄有为,问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这是老家伙们的战争。”黄有为说道:“既然躲不过,就只能应战了。”   吴畏点了点头,听黄有为说道:“倒是你训练出的装甲部队要比我想象中弱一些。”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吴畏说道:“我猜你不是来聊天的,现在你想怎么做?”   “其实我的确很想找人聊聊天。”黄有为遗憾的说道:“人老了总是会容易觉得孤独。”   吴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越发猜不透黄有为想做什么?好在黄有为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又一个人出现了。   看着这个形象有些狼狈的人,吴畏叹息的说道:“这还真是老家伙们的聚会。”   顾雨看起来受了一些惊吓,他向吴畏摊手说道:“我没想到蓝晓田竟然敢背叛总统。”   “说实在的?”吴畏有些厌倦的说道:“经历了今晚的事,任何人成为背叛者我都可以理解。”   顾雨显然被吴畏话语中模凌两可的意思弄糊涂了。他有些纠结的看着吴畏,“难道你也背叛了?”   吴畏又起了眉头,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他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我刚刚向第一师下达了撤出城外的命令。”顾雨疑惑的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他呢?”吴畏指了指站在顾雨身边的黄有为。   “黄将军刚刚击溃了,蓝晓田指挥的装甲部队,赶过来保护总统。”顾雨看着吴畏,越来越觉得奇怪:“难道你也被他们蛊惑了?”他说道:“你不会也背叛总统了吧?”   “见鬼了。”吴畏终于明白为什么黄有为的士兵并没有摆出攻击的事态。他从梯子上爬下来,向李浩远说道:“开门吧!”   李浩远当然也听到了三个人的对话,他迟疑着向吴畏问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吗?”   “相信我。”吴畏说道:“他们还没必要这么自甘堕落。”   打开总统府大门后,黄有为果然毫不迟疑的和顾雨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   吴畏在门前接住了两个人,向黄有为说道:“我有点糊涂了。”   “这很简单。”黄有为笑道:“这次我仍然选择站在总统这一边。”   “我以为这次你会站在另一边。”吴畏庆幸的说道:“幸好我错了。”   “本来的确是这样。”黄有为向他笑了一下,“我这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说到这里,他向顾雨笑道:“还记得当初咱们进城之后,看到的那些奏折吗?”他说道:“那些奏折上称呼我们为黄叶二贼。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两个就绑在一起了。”   顾雨呵呵的笑着,终究没有接话,吴畏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黄有为才是叶知秋最后的依仗。自始至终,黄有为的赋闲都是做给赵运铎的人看的。难怪第一次叛乱的时候,自己命人去请黄有为出面指挥平叛。黄有为在事后表现得那么奇怪。原来老头压根就没打算借此机会重新出山,他就是等着机会钓赵运铎呢!   一行人走进总统府后院,看到杨坚白等三个人,顾雨明显有些吃惊。他惊讶地看着杨坚白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吴畏咳了一声:“我们还是先去见总统吧!”   虽然现在看起来顾雨和黄有为都是叶知秋的铁杆亲信。但是吴畏并没有把握确定他们知道叶知秋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而且虽然此时看起来,赵运铎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但是事实上,只要他还掌握着叶知秋的这些秘密,就随时可以交的共和国不得安宁。   叶知秋的书房里还是原来的三个人,甚至连气氛都和吴畏离开时一模一样。   顾雨抢先一步走过去向叶知秋汇报工作,吴畏拉了黄有为一把,两个人落在后面。   他向黄有为问道:“刘东明的装甲连怎么样了?”   “我把他们困在城里了。”黄有为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的步兵太少,离不开战车。战车的越障碍能力又差,简直是轻而易举。”   吴畏扁了扁嘴,摇头说道:“想不到蓝晓田会上这种当。”   很显然,蓝晓田也和其他人一样过于迷信装甲部队的威力,所以在行动开始前,亲自赶到西山夺取了装甲部队的指挥权。没想到却被黄有为趁机收拢了城里的部队,这也算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不知道蓝晓田现在已经后悔到什么样了?   “如果我没有转换阵营。”黄有为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着往叶知秋跟前凑,他向吴畏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准备好突围了。”吴畏立刻回答道。   “我猜到了。”黄有为毫不意外地说道:“这才是你的风格。”   “那么你准备怎么应对?”吴畏好奇地问道。   “让你突围呗!”黄有为很轻松的说道:“反正我又抓不住你,还不如顺其自然。”   吴畏也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高级将领,很多话自然不用细说。就像吴畏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黄有为的攻势面前固守总统府一样。黄有为也知道,以他手中的兵力不可能成功阻止吴畏全力突围。所以即使他对叶知秋和吴畏志在必得,也最多会像吴畏千里追杀俞世远那样,吊在后面慢慢磨。   师徒两个人相视一笑,惺惺相惜的时候,就看到叶知秋向两个人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吴畏叹了一口气,终究决定最后结果的方式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685.第685章超级备胎   叶知秋看到黄有为之后显得很高兴,张开双臂迎了上来,看上去似乎要给黄有为一个热情的拥抱。   但是黄有为却并没有接受这份热情,他在离叶知秋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就站住了,抬手行了一个军礼。   叶知秋有些尴尬地收回双臂,伸手拉住黄有为笑道:“我就知道,你永远都是最靠得住的。”   黄有为淡淡的笑了一下,向叶知秋点头说道:“现在京中局势已定,我也要走了。”   叶知秋一愣,愕然说道:“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解甲归田。”黄有为淡淡地笑着,“共和国不需要两个军神,吴畏可以干得很好。”   叶知秋的眼神下意识的扫过吴畏,皱眉说道:“这件事还要再商量。”   杨坚白咳了一声,走上前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总统是怎么决定的?”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转头去看黄有为。后者淡然地注视着他,并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   叶知秋瞬间明白了他的态度,看着黄有为说道:“连你也不支持我了吗?”   “我们都老了。”黄有为说道:“是该为曾经做过的事负责的时候了。”   说完他向叶知秋敬了个礼,然后向大家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被困住的那个装甲连也不会再有威胁,一会儿只要让吴畏出面招降就可以了。”   他看着神色复杂的众人,沉声说道:“我也曾经做过前朝的地方大员,军政一把抓,所以我知道政治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但是现在看来至少我们这些人没有这个能力。”他看向叶知秋:“你自己保重吧!”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退休了,我请你吃东江湖的鱼。”   看着黄有为离去的身影,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走了。   吴畏看了看房间内的局势,想叶知秋说道:“我去收拢部队。”   “等一下。”杨坚白说道。他注视着叶知秋:“您真的以为这件事能这样算了?”   叶知秋沉默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叶黛,面对叶黛坚毅的神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顾雨说道:“你去收拢部队。”   又向李浩远说道:“带总理去休息。”   程斌默默地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李浩远,淡淡说道:“我会自己走。”   走了几步,他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叶黛:“一个深受中华传统教育的女性是不会作出这种行为的,这也是我从前一直在担心的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叶黛冷着脸说道:“我说过,我不会成为男人的附庸。”   程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恶语相向。真是转头向吴畏说道:“照顾好他们母子。”   吴畏看了他一眼,实在没心情和他重复曹阿瞄的台词,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宇、程斌、李浩远相继离出书房之后,吴畏这才像叶知秋说道:“好像您忘记征求我的意见了。”   叶知秋摇了摇头,“很简单,叶黛需要一个丈夫,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总统。”   “国会等待见证婚礼的人们也需要一个交代。”康南海补充道。他早看出吴畏的不满,在心里一直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娶个有孩子的女人就能当上共和国的总统,这种好事还能到哪里去找?他都恨不得跳出来替吴畏答应。   他向吴畏劝道:“如果要让这次事件顺利平息下来,这么做是最好的结果。”   吴畏迟疑着抬头扫视了一下书房中的众人,目光掠过叶黛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的凄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在这里受到打击最大的人无疑就是叶黛。   先是爱人的背叛,然后是父亲形象的崩塌,不知道当她作出决定的时候,心中会如何痛苦。   两个人的目光触到一起,叶黛的神色中露出一丝软弱,不复刚才与程斌交谈时的坚强。   吴畏心中一软,叹息道:“我怎么和秀云交代?”   “当然是双娶啊。”康南海欣然说道:“娥皇女英自是一段佳话。”   “还有满汉同归。”林绍南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落后,开口说道:“再由叶总统主婚,可正是盛世之景。”   吴畏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原来你们眼中的盛世就是娶俩老婆,这理想还真远大。要不是看在林绍南是在帮自己说话的份上,吴畏忍不住都要喷他了。   书房里的几个人都是老狐狸,察言观色是自己的本行,立刻就看出吴畏的口风已经松动,这个时候自然要趁热打铁,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凑出了今天的整个流程。   吴畏想了想,向叶黛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叶黛反问道。   吴畏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他看着叶黛,“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你会是个好丈夫吗?”叶黛问道。   “我不知道!”吴畏说道:“这对我是个全新的体验。”他看着叶黛,“但是我会是个好哥哥。”   “这让我有负罪感。”叶黛轻声说道。   吴畏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两个人此时只能相顾无言。沉默了一会,吴畏说道:“我得去找秀云。”   “我和你一起去。”叶黛说道:“毕竟要嫁给你的是我们两个人。”   吴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时代的男人可能会觉得娶两个老婆是齐人之福,但是吴畏的确觉得自己愧对秀云。有叶黛帮他顶雷,那是再好不过。   两个人向众人告辞之后,吴畏扶着叶黛小心地走出书房,感觉到她似乎把全部重量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微微有些吃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黛摇了摇头,“我只是松了一口气。”她低声说道:“然后就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我还是自己去找秀云吧!”吴畏不放心地说道。   叶黛摇了摇头,吴畏发现她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他说道:“我说过我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叶黛点了点头,艰难的说道:“可以别伤害程斌吗?”   吴畏沉默了一下,看着叶黛显得柔弱的身体,点头说道:“我来想办法。”   “对不起!”叶黛歉意地说道:“我让你为难了。”   “没关系。”吴畏毫不在意地说道:“谁让我是备胎呢?还是超级备胎。”   第686章寻找秀云时的意外   现在吴畏开始庆幸自己把秀云弄回城里了,要不然他就得带着叶黛跑出城去玉龙观了。现在他只需要知道秀云在哪里就行了。   这时代的北京城虽然已经要算是世界级的大都会,但是和后世那个差点把廊坊变成市辖区的北京比起来,范围还差得远,可以省下不少花在交通上的时间。   其实要说起来,如果按吴畏穿越前的标准,玉龙观也算三环内了,现在却还是个偏僻的山村。   京城中的混乱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下,无论是吴畏还是叶黛,要出门显然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两个人还想一起走。所以李浩远听说这件事之后。立刻表示要派出一整个连队,保护他们的安全。被吴畏坚决制止了。   最后他只从黄有为带来的士兵当中,挑选了几个人,分乘两辆车开往溥觉在京城当中的藏身地点。   因为得到了吴畏的严令,所以溥觉真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老老实实的躲在这里。只不过他也是军官出身,非常了解警戒范围的重要性,所以虽然没有自己到处乱跑,但是仍然尽可能的扩大自己的警戒范围。吴畏的汽车离着还有很远就已经被注意到了。   所以得到通知的溥觉虽然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但是已经警觉起来。早早带人出来进行战斗准备。然后就看到吴畏从车里走了下来。   溥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吴畏没出事,京城里不管乱成什么样,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小跑着过来想吴畏问道:“刚才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吴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问道:“你姐呢!”   “我把她藏起来了。”溥觉得意地说道:“您放心,这次咱们不用分心照顾她了。”   “滚蛋。”吴畏骂道:“你居然嫌自己的亲姐姐碍事?”   溥觉挨了骂,心里也觉得委屈。他挠着,像吴畏说道:“这也得分什么时候吧!”   吴畏没时间和他扯淡,连忙问道:“带我们去见她。”   溥觉伸头往车里看了一眼,发现车里坐的是叶黛,顿时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今天是叶黛结婚的日子,心说姐夫怎么把人家的新娘子拐出来了?   他倒是知道叶黛和吴畏以及秀云关系都很好,算是老姐姐为数不多的闺蜜之一,连忙凑过去主动问好。   事实上,上次吴畏回京后,被秀云从玉龙观中赶走,溥觉就打过请叶黛出来劝说的主意,只不过以他的身份要见叶黛稍微有些困难,吴畏脸皮又够厚,很快就又凑回到秀云的身边,倒也省了他这份心思。   叶黛并没有下车,和溥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溥觉心中疑惑,转回头向吴畏问道:“她不是今天要结婚吗?怎么跟您出来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真是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吴畏干脆掐头去尾,只是简单的说道:“我请她出来帮我,说服你老姐嫁给我。”   溥觉顿时大吃一惊,伸出拇指向吴畏说道:“叶小姐够朋友。”   在他想来,叶黛自己大婚的日子里还要跑出来,帮吴畏劝自己的老姐姐,这份情谊堪比金坚。一时之间倒也没想到,为什么叶黛会这么帮忙。   溥觉是京城的地头蛇,自然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他亲自坐到吴畏的车上指路,两辆汽车东绕西拐,来到了一片杂乱的居民区当中。   吴惠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看着溥觉过去敲门,目光下意识的四处扫过,突然发现,在远处的胡同一角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吴畏心中一愣,这可不是后世买辆汽车还要摇号的时代,能在京城里跑的汽车都是有数的。   他心中起疑,迈步走了过去。身后那辆车里的几个士兵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居然并没有主动跟上来。叶黛坐在车里正在盘算一会怎么和秀云说自己要分走她的丈夫,也没有注意吴畏的动作。   吴畏走到胡同口那辆汽车的旁边,低头看了看车牌号,心中惊疑不定。他慢慢摸出腰间的手枪,靠着车身走了过去,低头向车内望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内有没有人,就觉得身后有人接近。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正握着手枪对准自己。   那人看到吴畏,明显吃了一惊,低声喝道:“别出声,不然我就开枪。”   吴畏笑了一下,伸手把手枪扔到军官的脚下。军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吴畏已经趁机冲上一步,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枪,顺手把军官摁在了汽车上。   刚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到车里有人说道:“别伤害他。”   听到这个声音,吴畏走起了眉头,他放开那个军官退开一步,低头向车内望去,说道:“你怎么在这?”   车门被慢慢地推开,露出蓝晓田英俊的脸,他苦笑道:“你不是来抓我的?”   吴畏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转过身来,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军官,摇头说道:“你怎么还在城里?”   蓝晓田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受伤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这里被你装甲连的士兵打了一枪。”   “我是说你已经控制了装甲连?”吴畏说道:“怎么还会中黑枪?”   “当然是因为我并没有完全控制住他们。”蓝晓田苦笑道:“顾雨出现之后,他们就反水了。”   他看着吴畏,“被你捉住也算是件好事,你让叶团长走吧。”   那个军官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我不会自己逃跑。”   “看起来这就是你的铁杆粉丝了?”吴畏评价道:“忠心不错,水平太差。”   他走近汽车,低头检查了一下蓝晓田的伤势,皱眉说道:“你得尽快做手术。”   他看了一眼那位叶团长:“你带他出城会害死他的。”   “难道落到你手里又不会死吗?”叶团长不服气地说道。   吴畏苦笑了一下,向蓝晓田说道:“接盘侠的活我都干了,也不差再多办一件傻事。”   他说道:“我送你去陆军总医院。”   第687章我是吴畏   刚刚经历过一场叛乱,陆军总医院当中正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   总医院的院长也是少将军衔,但是这种后勤单位的军官通常消息来源并不是那么灵通。比如他们就不清楚蓝晓田在今天的叛乱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当然这倒不耽误大家听说吴畏在今天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院长和负责保护医院的陆军上校听说吴畏亲自送伤员过来,连忙迎接了出来,然后就发现原来吴畏送来的伤员竟然是蓝晓田副总参谋长。   军神上将和中将副总参谋长到底那一个更值得巴结是一个需要列式计算的问题,所以两位军官连忙一路陪同把蓝晓田送进了急救室。   吴畏今天一堆事要办,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瞧了个空拉住院长,低声叮嘱他蓝晓田可能和叛军有一些牵连,自己会去找总统为他澄清,在这之前,有人来的话让院长帮忙拖延一下,不要耽误了治疗。   院长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吴畏的说法很有技巧,他成功让院长误以为蓝晓田的某个手下参与了叛乱,所以才会被牵连。听到吴畏去找叶知秋澄清误会,心想天塌下来有爬爬顶着,既然吴畏主动扛这个雷,自己当然要捧场,连忙痛快的答应下来。   吴畏招手叫过一个军官,向院长说道:“这是我身边的军官,让他留下来照顾蓝副总长。”   那军官向院长敬了个礼,沉声说道:“总参作战局中校参谋叶添龙。”   院长点了点头,自以为猜到了吴畏的用意。这位应该是也拿不准蓝晓田的嫌疑,所以留了个自己人看着。   离开医院的时候,吴畏突然听到一句日语招呼。于是停下了脚步,转声看过去,发现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孩子捧着一盘子药,站在拐角处惊喜的看着他,正是内田诗织。   吴畏现在见到女人就头痛,不过内田这孩子性格柔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看到她望着自己期待的样子,吴畏也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于是停下脚步,向她走了过去,用日语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内田诗织发现吴畏居然认出了自己,心中的惊喜无以复加,她向着吴畏微微鞠躬行礼,轻声解释了一下,原来她是驻日医院派回总院学习的。   吴畏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心里惦记着叶黛和秀云,就想离开。这时听到有人大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都等着你呢。”   内田诗织吓了一跳,手一抖,盘子里堆得高高的药品顿时落到了地上。   吴畏手疾眼快,顺手抓住了其中的两个玻璃瓶子,却没有能阻止其它的药品落下。   随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中年护士快步走了过来,向着内田诗织骂道:“怎么总是你磨磨蹭蹭的?”人还没到,已经一串骂声传了过来。   吴畏扶住内田诗织,正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药品。陆军总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都是水泥地面,虽然人来人往的不怎么干净,好歹没有污水,这些药品又都有包装,虽然落在地上,倒也不耽误使用。当然要不是吴畏手快,那两个玻璃瓶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弄不好还会污染其它的药品。   内田诗织涨红了脸,蹲下来把盘子放在膝盖上,一手扶住,另一手整理盘子里的药品,只是不出声。   吴畏听不下去,抬头向中年妇女说道:“她犯了错自然有相应的处罚,用不着你这么骂吧?”   中年妇女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   吴畏昨天去总统府的时候,穿的是穿越时的数码迷彩。天亮之后,他放出李浩远后就换了下来。总统府没有将军制服,李造远贡献了一身军装。不过他只是上校,自然没地方抠金星去。叶知秋倒是有大元帅服,不过上面也没有金星。所以此时吴畏并没有佩戴肩章,袖子上的标志也只是表示上校的三道银线。   总院来来去去的都是高官,护士们的眼力当然是有的,所以这人一眼就确认了吴畏的身份。上校的军衔虽然也不算低了,现在负责防卫医院的军官就是上校,但是总院的院长可是少将,再说吴畏这个上校还不知道是哪个野鸡部队的,护士大婶当然不会在乎。   于是她根本没理吴畏的话,又向内田诗织骂道:“你个日本骚狐狸,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是吧。”说着还不解气,伸手去拧内田诗织手臂上的肉。   吴畏正帮着内田诗织捡东西,又没想到这护士能动口的时候还动手,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内田诗织吃痛之下,身子一扭,把整个盘子都扣在了地上。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内田诗织最先反应过来,飞快的抓起铁盘,露出下面的一个扁扁的纸盒,三个人都能看到,正有一些淡黄色的液体从纸盒里渗了出来。   显然这盒子里装的是玻璃针剂,现在已经打碎了。   这年头大块玻璃还要算奢侈品,玻璃管自然造价不菲,能装到玻璃管里的药品当然也就更珍贵。本来内田诗织为了保险,把这个盒子放在盘子的最下面,有盘子浅浅的边缘保护,就算把上面的药品都摔了,这个盒子也不会掉不下来,不能说不小心。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直接让人物理攻击干翻了。   看着摔坏的盒子,两个护士的脸色都变了,内田诗织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那个中年妇女则白了又绿,绿了又黑,跳起来指着内田诗织骂道:“好啊你个贱人,这下看你怎么办。”情急之下,连“日本”这个定语都省了。   托她刚才就气势十足的骂声,三人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送伤员过来的士兵,也有等在走廊里的轻伤员。   这年头虽然“正义”的定义还没有后来那么明确,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众大兵又没有对大婶权威的畏惧,一边是楚楚可怜的内田诗织,一边是破口大骂的中年妇女,自然知道怎么取舍,顿时纷纷鼓噪起来,立场自然站在内田诗织这边,大意是说陆军总院这么大的单位,摔了一瓶药有什么了不起。   中年妇女显然是久经骂场的老将,面对汹涌的民意毫不在意,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大声喝道:“她是日本人,你们要帮日本人吗?”   内田诗织在驻日总院的时候,来来去去都和中国军人打交道,再加下家学渊源,汉语虽然说得还不算太好,听却是没问题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派回来镀金。   只不过她刚刚闯了祸,现在正是心虚的时候,所以并没有抓紧时间辩解,而是站起身来,连连向身边的人鞠躬,表示歉意。   看到她这个样子,围观的士兵们都沉默下来。中日三次大战刚过去几年,很多事情还犹在耳边,感受最深的当然就是军人们。所以听说内田诗织是个日本人,围观众人虽然有些不忍,还是安静了下来,毕竟帮助日本人显然不是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   中年妇女技压群场,气焰越发高了,伸手拉住内田诗织,叫道:“走,跟我去见院长。”   “还是让院长来见我吧。”吴畏慢慢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那个纸盒。   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们,皱眉问道:“你们当中有人打过日本人吗?”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上尉举手说道:“报告长官,我去过朝鲜。”   “你是第四师的?”吴畏意外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我打过房岛登陆战,奇袭过东京,活捉过日本天皇。”他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淡淡说道:“我是吴畏。”   第688章用重典   在共和国可能有千千万万的人不认识吴畏,但是要说没有听说过吴畏这个名字的人,至少在城市当中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陆军总医院也隶属于军事系统,自然对这位国防军中的军神大名如雷贯耳。   所以当吴畏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已经快成为传说的军神大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他真的是吴畏,那么刚才他说的那些经历的确,对于他来说稀松平常。   如果要给吴畏写一个大事记表的话,那么占领日本活捉天皇的经历也只能算作其中比较显眼的一项,风头绝对没办法眼袋掩盖其他项目。   而他这份履历表中的任何一项如果摊到其他某个人的身上,都足以让这人受用终生,而在吴畏的履历当中,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看着面前因为疑虑而突然沉默下来的人群,吴畏摇头说道:“我一直告诉我的士兵们,面对敌人我们要比他们更凶残的,但是我们只对敌人凶残。”他指了指身边的内田诗织,“如果你们把她这样的人当做敌人,我只能替你们感到羞愧。”他失望地摇了一下头,“更何况,她现在也是国防军中的一员,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如果你们只能这样对待自己战友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那么我只能说,你们这样的人不可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   士兵们沉默了一会,刚才那个上尉军官喊了一声敬礼,所有士兵和伤员都七手八脚地让自己保持立正姿势向吴畏敬礼。   吴畏还了一个军礼,摆手说道:“都散了吧!”他说道:“感谢你们的英勇战斗,我为你们感到自豪。”   “将军,我有个问题想问。”那个第四师的军官向吴畏说道:“今天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这件事等通报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要记住,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几个有文化的军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突然说道:“将军,我们能嬴吗?”   “不是已经嬴了吗?”吴畏淡淡说道,然后他看了看大家,笑道:“再说,我什么时候输过?”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又和吴畏说了几句话,这才纷纷散开,露出人群后站着的几位总院高官。   吴畏看着一脸诧异的院长,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对站在院长身边的韩桦祖笑道:“又见面了。”   韩桦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吴畏指着自己身后的内田诗织说道:“这是我日本时认识的朋友,刚才拉住她说了几句话,耽误了时间,请院长见谅。”   院长大人看了一眼内田诗织,已经在心里把手下人骂了个底朝天。他当然知道内田诗织是从日本总院回来的。甚至风闻这个女孩子的弟弟在日本是个反抗组织的首领。   院长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内田诗织有这样的弟弟,居然还能留在驻日占领军总医院,只能猜测在驻日占领军当中有人罩着她,嫌疑比较大的当然就是医院的几个高层。   虽然从级别上来说,陆军总院院长并不比驻日占领军总院院长的级别高,但是双方不相统属,既然没人给他打招呼,自然不用主动去揽这种人情。   他倒是听说内田诗织在医院里和韩桦祖关系暧昧,所以成了医院里女人们的公敌,很是受了一些委屈。只是这件事第一没有公开暴露出来,第二韩桦祖自己就是副院长,内田诗织受了委屈,自然也能给她撑腰。直到现在才知道,内田诗织的后台竟然是吴畏。   这下子所有的疑惑就都得到了解释,别说内田诗织的弟弟是日本反抗组织首领,就算是北海道日本流亡政府的首相,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也就自己医院里这帮不开眼的女人们会来触这个眉头。   现在吴畏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内田诗织是他的朋友了,总不能等着他主动来问自己处理结果。所以院长很果断的向内田诗织身边的中年妇女说道:“你从现在开始停职,接受调查。”   那妇女刚才就已经吓坏了,现在看到院长不分清红皂白的直接对着自己来,早没了刚才的气势,呐呐的竟然不敢开口。还是内田诗织心中不忍,焦急当中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连连向院长鞠躬,顺便希望吴畏能帮着妇女说几句好话。   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谁有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吴畏高兴,别说这个妇女身上不干净,就算她身上和兔子一样白,那也没用。   可惜吴畏一点主持公道的意思都没有,他从来就不是滥好人,对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的死活并不关心,更何况刚才这妇女的作为也实在过份,超出了正常的同事间倾轧的范畴。刚才内田诗织打散的是一盒青霉素,吴畏很清楚这种药品现在的市场价格,如果算到内田诗织的头上,她被直接开除回不了日本都有可能。   看到吴畏闭着嘴不说话,医院里的人难受兔死狐悲,毕竟中年妇女就医院的老员工,内田诗织只是过来受训的,还是个日本人,孰近孰远自然很容易分清。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人敢出来触这个霉头,看院长的意思,谁敢出头,基本上就和这个妇女一样待遇了。   没想到就在大家都放弃希望的时候,有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叫道:“等一下。”   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孩子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向院长说道:“就算是打碎了东西,也用不着处理这么严重,更何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问清楚。”   说完她转向内田诗织,问道:“内田,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内田有些惊慌的看了这人一眼,明显有些犹豫。吴畏叹道:“韩护士长,你这不是难为她吗?”   “那么你想替她说吗?”这个站出来的人正是总院外科的护士长韩雅穹。   吴畏自然知道要让内田诗织来说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以后都没办法在医院里呆下去了,只好亲自把看到的情景说了一下,又向韩雅穹说道:“你可以问问这位护士,我说得有没有错。”   那个中年妇女看到有人撑腰,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勇气,呐呐说道:“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她看到吴畏的眼神,联想到吴畏的凶名,心中一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吴畏向韩雅穹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冤枉人,也相信她不是故意要打翻盘子的,但是乱世用重典,矫枉必过正。以我看到的情况,你们医院内部的人事关系已经差到了一定的地步,不杀一儆百,以后只会越来越乱。”   说到这里,他向院长点头说道:“言尽于此,我不会干预您的工作,不过今天我要忙婚礼,借用内田护士一次,请您准假。”   院长看了韩雅穹一眼,心说吴畏居然能和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主。不过倒是没有像对内田诗织那么惊讶。毕竟大家都知道韩雅穹曾经随同独立团野战医院和吴畏一起到过俄国,谁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院长点头,吴畏向内田诗织说道:“走吧,还记得叶黛吗?她前几天还和我说起你。”   看着他和内田诗织的背影,院长这才突然想起叶黛是谁,心中更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向韩桦祖蔓延道:“内田小姐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下。”   韩桦祖看着亲妹妹刚才顶撞吴畏,脸上却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反倒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嗯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向院长点头说道:“我得去准备蓝副参谋长的手术了。”说完转身就走。   把院长晾在了那里。   第689章婚礼前夕   叶黛对于吴畏在婚礼前夕还能再拐回一个日本美女来,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说她对于吴畏的惊人之举早已经感到习惯了。   她看着略显紧张的吴畏嫣然一笑,说道:“幸不辱命。”   吴畏长出了一口气,略显夸张的双手抱拳向叶黛说道:“大恩不言谢。”   “像我这样卖力帮自己的丈夫娶媳妇的人肯定不多。”叶黛笑道:“这个人情你是一定要还的。”   吴畏看着叶黛巧笑倩兮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鬼使神差地问道:“要我怎么谢你?”   叶黛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能够体会出吴畏言语中的变化,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你快去见见秀云吧!”   吴畏问出刚才的话之后,立刻也意识到了不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下台,点头向叶黛告辞。   叶黛不再理会吴畏,转身向内田诗织说道:“好久不见。”   叶黛在东京遇刺之后,还多亏内田诗织照顾,两个人也还说得上熟悉。只是那个时候的内田诗织中文并不灵光,两个人基本上算是鸡同鸭讲,并没有认真聊过天。像现在这样能够有效沟通还是头一回。   吴畏把内田诗织交给叶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路直奔秀云的住处。叶黛是了解内情的人,应该不会误会自己和内田诗织的关系。   孙英已经回了奉天,溥觉就又把秀云和珠儿放到了一起。这两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聚在一起也便于他采取保护措施。   不过叶黛要劝秀云,珠儿当然不会留着身边,所以房间里只有秀云一个人。   看到吴畏进来,秀云犹豫了一下,轻轻站起身来。   吴畏大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叶黛都告诉你了?”   “是。”秀云轻轻点了点头。事实上有些话她一直都没有对吴畏说,李重光当初对她说了一些叶知秋的事,当时就预言,如果她嫁给了吴畏两个人多半就会引起叶知秋的猜疑,最后下场恐怕不妙。   偏偏这些话秀云又不敢对吴畏说,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挑明,就等于逼着吴畏在秀云和叶知秋之间选边站了。   秀云自幼身世坎坷,对人的信心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很担心一旦挑明,吴畏选择站在叶知秋那边,自己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才会拒绝与吴畏的婚事刚才叶黛亲自来劝她,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了。既然吴畏很快就要当上总统,从前对于叶知秋的顾忌自然也就烟消云散。秀云当然没有理由再继续犹豫。只不过本来是独家经营的生意如今变成了50%的股权,自然心里不会特别舒服。   看到吴畏,想到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落下泪来。   吴畏连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叶黛已经在门外轻声敲门叫道:“先回总统府吧,还要给秀云姐姐准备衣服。”   吴畏这才醒悟,想起来要举行婚礼的话秀云总不能穿一身道袍,这又不是玩角色扮演。   本来按照计划,今天的婚礼上午会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举行,各国政要不会参加这次仪式。新郎和新娘在他们面前亮相会安排在傍晚时分,在国宴厅中举行的酒会上。   但是因为今天上午城内突然出现的叛乱,如今大家人心惶惶,各种消息和流言满天飞舞,谁也弄不清楚真假。   有人说叶知秋已经被叛军囚禁了。还有人说程斌被杀,叶知秋已经逃出城外。更离谱的说法则是叛军是吴畏发动的,因为有人看到了驻守在西山的装甲连队进城,并且与城内的守军发生交战。至于结果……看热闹的人在战车开炮的时候就跑了,也没人嫌命长,留在当地看谁笑到最后。不过鉴于装甲部队的赫赫战果,倒也没人怀疑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直到中午时分,城内的枪声才完全平息下来。而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开始有信使到达外国使馆区通知大家婚礼照常进行。   虽然对于京城当中那诡异的形势感到非常忧虑,但是各国使臣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越是情况不明的时候就越要想办法掌握第一手资料。所以每一个接到通知的外交人员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启程赴约。   在亚洲事务上,英法两国通常是站在一起的,有这么一个笑话,说是每当通过一项决议的时候,英国赞同什么,法国人就赞同什么,而英国人赞同什么,德国人就肯定反对什么,从这个笑话里,三国关系可见一斑,能一块得罪所有大流氓的,什么时候都是稀有货色,这这么多年来,也就前有老佛爷,后有卡大佐了。   本来这个笑话里面还有俄国和美国人的事,不过这两个国家最后家里都不太平,在外面自然也就消停得多,从前的政治力场也就不再那么鲜明了。   上午的时候,因为忧虑,英国大使弗雷就邀请法国大使李查德到自己的住处喝茶,陪同的还有英国驻华资深记者莫循理。   即使是英国热茶也没办法打消两位公使对于即将到来的共和国局势的担忧,毕竟在这些年当中,共和国和它的周边地区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即使是像弗雷这样的老牌外交家也开始对亚洲的局势感到焦虑。   “不知道今天之后,这个国家的主人又会是谁。”李查德说道。英国人总是那个样,就算火烧到屁股了,也不会主动提起来。李查理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愿意陪着弗雷浪费时间,所以直接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面。   弗雷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的这位老伙计一眼,知道李查德为什么会显得那么焦虑。在遥远的欧洲,有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法国边境上冉冉升起,这让已经被独立运动搅得焦头烂额的法国政府更加疲于奔命。   他笑了一下,慢慢放下茶杯,“别担心。”他安慰道:“至少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还是懂得应该敬畏我们的国家的。”   “如果上台的是那一小部分人呢?”李查理面对穿上安慰丝毫没有感到宽心,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天知道,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来进行干涉了。”   第690章大新闻   听到老朋友的抱怨,弗雷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向着李查德说道:“我不觉得我们已经失去了干预的能力,或者说,我们的很多朋友并不相信我们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   李查德也算是老牌外交家了,虽然说搅屎棍的能力比不上百年传承的大不列颠同行,但是好歹吃隔海邻国的亏不是一次两次,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说得上经验丰富,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弗雷的意思。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弗雷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需要亲自出面干预。”弗雷笑着说道:“在这个国家当中,有着无数心怀野心但是目光短浅的人。他们的眼睛只钉在国内的利益上,永远看不清世界的变化,大多数时候他们会是历史发展的阻力,但是有些特殊的时候,他们也会成为帮助历史维持正轨的助力,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到这些人,然后使用他们,而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找到了。”   弗雷的话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很显然,在共和国当中,有很多人对于现在的政治版图并不感到满意。这些人看不到西方国家在实力上的衰落,仍然满怀心思地准备投靠这些曾经的世界霸主以换取其在国内的地位。很显然弗雷已经掌握到了这些势力中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   以李查德队对弗雷的了解,通常情况下英国的绅士们是不会把话讲得这么清楚的,他此时之所以会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给自己增强信心,当然也不排除他同时在增强他自己的信心。   到了现在这种时刻,除了抓住每一个机会之外,西方的外交家们其实能够做的并不多。现在的共和国年轻而又善变,一切都在躁动不安当中进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行动迟缓的老大帝国可比。   所以当共和国当中总是在发生一些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是,这些外交家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这些事件的进展符合自己所代表的利益。   相对于英国人在共和国的利益诉求,法国人想要的就简单得多。   李查德知道弗雷对于程斌主持政务院的工作是颇有怨言的。毕竟程斌是坚定主张收回欧美各国在华特权的强硬派官员,这对于一直致力于维持在华利益最大化的英国人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相比之下,法国人在共和国内当然也继承了一些特权。但是托他自己那短腿的海运能力的福,这些特权的变现能力并不高。所以李查德身上受到的压力要比弗雷低得多。   所以听了弗雷的话之后,理查德只是有些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勉强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以显示自己对于英国盟友的信心。   “法国当然是永远站在朋友的这一边。”他向弗雷保证道。   这种言不由衷的保证显然并不能让弗里感到满意。他皱眉看着李查德说道:“你还在担心欧洲的局势?”他说道:“我的朋友,你想的太多了,那并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之内。”   李查德摇了摇头。在亚洲,法国人的利益与英国人的利益是相同的,但是在欧洲的一亩三分地上,这个说法就很值得商量了。毕竟欧洲的地盘相对于列强们来说有点太小了。   只是他当然不愿意和弗雷共同探讨这个问题,于是主动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结果吗?”   他心神不安地站起来,走到窗子旁向外张望。每当在这个城市当中响起枪炮声,都会意味着一轮激烈的洗牌,不知道这次坐庄的又会是哪一个人。   “关于这件事。”弗雷也站起身来,走到李查德的身边,轻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注意到库伯家伙的态度。”   “那个该死的幸运儿?”李查德说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在很多西方外交家眼中,美国驻共和国大使库柏都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在很多年以前库柏还只是肯塔基州的一个牛仔。只是因为很早就认识了后来成为共和国总统的叶知秋,库柏才在美国政界当中崭露头角,并且依靠与叶知秋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迅速崛起成为了美国驻华大使。   在共和国驻留的大多数西方外交家都对库伯的这个优势非常嫉妒,房间里的这两位大使先生当然也不例外。   而如果这些人当中,要按仇恨值降序排列的话,弗雷肯定能够排进前3名,搞不好弄个第一也没问题。   因为清末时候,美国在华取得的特权并不多,而且美国人在这个时代,最看重的还是自由贸易,对于政治的诉求并不高。在各国商人当中,也比较守规矩。   鉴于中美两国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所以当程斌对各国提出废除特权、平等交往的提议后,美国人的响应是最热烈的,甚至已经主动将取消租界列入了议事日程。态度甚至比俄国人还要积极。   毕竟叶卡捷琳娜手下还有斯托雷平这个务实的总理大臣,他可不会因为女皇和共和国的某位将军有染,就对共和国另眼相看,正相反,完成了国内统一之后,俄国人立刻改变了从前对共和国予取予求的态度,转面要求共和国兑现从前的各种承诺,包括赔偿中日俄三国大海战当中俄国海军的损失。   毕竟按照当初的协定,俄国人出海军帮助共和国对付日本人,共和国出陆军帮助叶卡捷琳娜政府打亚历山大四世。结果俄国赔进去了整个太平洋第一舰队,还拱上了一位中将。共和国方面却让日军第五师团进了西伯利亚,在俄国内战最紧张的时候,还把谢苗的十万大军牵制在叶塞尔河以西。   虽然最后吴畏率领独立团入俄,可以看做是在履行协议,但是很显然从数量上无法和俄国人的投入相提并论。   据说最近中俄两国的特使正在为了讨论吴畏和他的独立团能顶几个师而撕逼。   当然即使是这样,中俄两国的蜜月期也还并没有结束,基本还处于打是亲骂是爱,越亲越爱上脚踹的地方,如果以为继续下去就能看到两国翻脸,那还有得等。所以在对华态度上面,俄国大使还不如美国大使靠得住。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态度暧昧的德国大使,西方主要国家在华的利益同盟已经在事实上瓦解了。这自然让一向以盟主自居的英国人感到不爽。   弗雷和理查德都是比较正统的外交家。两个人都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当中。所以弗雷并没有表现出对库柏的不满。而是转身对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饮茶的莫循理问道:“亲爱的乔治,以你对这个国家的熟悉程度,你觉得今天的局势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莫循理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个国家的事物总是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而现在散播这些迷雾的又是这个国家当中最神秘的一批人。所以我觉得没有人可以看清事情的走向。”   “是啊。”弗雷用同样遗憾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只能等待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英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请柬递给弗雷,轻声说道:“爵士,这是刚刚送来的。”   弗雷打开请柬扫了一眼,吃惊的说道:“婚礼晚宴照常举行?”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那位工作人员。“是谁送来的?”   “那人自称是总统府的信使。”工作人员回答道。   弗雷思索了一下,挥了挥手自己没有问题了。等到工作人员退出房间之后,他才向身边的两个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什么意思,我想我们去就知道了。”莫循理说道:“我想我会搞到一个大新闻。”   第691章婚礼上   婚宴的酒会设在国会大厅里,因为是招待各国政要,所以采取的是冷餐会的形式。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与会的各位来宾都很自觉地提前到场,然后与自己的异国同行们互相交换情报。   外交官们之间说不上有多么牢靠的友谊。但是在这消息来源匮乏的异国他乡,互相之间交换情报也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自保手段。   莫循理并没有得到总统府派发的请柬,但是无论是弗雷还是理查德,都有足够的资格把他带进会场。   而在这个时候两个人也的确很需要这位熟悉共和国国情的资深人员的意见。   三个人到达国会大厅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几个主要国家的大使都已经到齐了。   看到两个人并肩走进国会大厅,德国大使奥托大步走了过来。   德国人穿着一身普鲁士军装,胸前的勋位上排的满满的。   这个时代的欧洲男人普遍流行蓄须,其中以德国和俄国人的大胡子最为夸张,很多人都认为法国男人只所以没有加入这个行列,仅仅是因为这会妨碍他们与女士们行贴面礼。   弗雷矜持的和奥托握了握手,听到奥托低声问道:“你们听说今天婚礼上发生的变故了吗”   弗雷和理查德对望了一眼,理查德借着和奥托握手的机会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据说有人软禁了程斌总理。”奥托沉声说道。   弗雷一直对于奥托那浓重高地腔的德式英语感到很不耐烦,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自己能够听清奥托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单词。   他皱眉说道:“那么这场婚礼酒会又是怎么回事”他说道:“难道我们看不到新郎了”   “很显然他们总是能够得到替代者。”奥托耸了耸肩,“也许具体的消息我们应该询问美国朋友。”   “我觉得他不像是有心情说这个的样子。”事实上,弗雷在进入大厅之后就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库柏的身影,而且他的运气不错,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发现,库伯似乎情绪不是特别高,正站在角落里向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说着什么。   随着弗雷的视线,另外几个人也都看到了库柏。   理查德皱眉问道:“那个人是谁”   “京华时报的记者。”莫循理轻声说道:“据说和程斌的私人关系很好。”   “真是太好了。”理查德说道:“他们是在交换情报吗”   “我看更像是库柏在抱怨什么。”弗雷说道,他看向奥托,“你没有先和库伯谈谈吗”   “看上去他知道的不多。”奥托耸肩说道,在在华利益上面,德国人和法国人的处境差不多,都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种,比起法国人来,德国人在这方面更不积极。   毕竟德国人加入大航海的时间太晚,未开化地区已经被分完了。不像英法两国那样拥有足够的海外利益。对于德国来说,他们需要关注的地方还是欧洲,并不会把更多的目光投射到遥远的东亚来。   从前共和国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中德两国在军事方面曾经有过一段合作期,德方向国防军提供了大量的军事顾问,并且一手帮助国防军建立了总参谋部,蓝晓田就是这次合作的成果之一。   作为报答,叶知秋发动了金水河战役,重创了俄国在远东的部队,迫使俄皇尼古拉二世改变了他既定的向东发展的策略,重新把目光投向欧洲。   如果没有金水河战役,尼古拉二世很可能就不会访问欧洲,自然也不可能在法国遇刺,当然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事实上,直到叶知秋出访欧洲的时候,中德两国之间的关系仍然是以德国为主导的,直到共和国闪电般击溃了宿敌日本,吴畏这位东方名将横空出世,以赫赫战功震惊世界。   到了此时,共和国上下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位足以傲视全球的军事统帅,曾经视为偶像的德国陆军身上的光环自然也就没有从前那么耀眼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维护中德之间关系的努力,也就不再那么迫切,中德关系开始转冷,这也是奥托在驻华外交官当中,政治倾向一向表现的比较暧昧的原因。毕竟此时的德国还是由德皇统治。很多时候官员们的行事准则要受到皇帝本人的爱好影响。在没有得到国内明确的指示之前,奥托很难决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但是不清楚国内态度,并不等于奥托可以在任上无所事事。毕竟从常理上来说,国内的对华态度仍要取决于他提交的报告。   这也是他在今天一反常态的主动与弗雷等人联系的原因,毕竟在弄清今天发生什么事这件事上,三位大使的立场是一致的。   三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俄国大使莫洛托夫也走了过来,和他在一起的是专程从国内赶来,参加婚礼的日本首相西园寺公望。   和其他的国家不同,日本此时虽然还保留着独立的政权名称,但是身为战败国,共和国在日本首都保留着足够的驻军。所以事实上,日本虽然名义上还在天皇的统治之下,但是大家都知道,天皇的上面还有驻日占领军这个太上皇。   本来西园寺公望与吴畏私交很好,两个人有一起向叶卡捷琳娜政府倒卖武器的交情,西园寺公望和伊藤博文未尝没有把吴畏当成自己在共和国的政治靠山的意思。   但是随着吴畏远走俄国出任大使,他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力越发衰弱,特别是在王启年出任驻日占领军司令之后,日本政府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西园寺公望在王启年那里连碰了几个钉子之后,终于意识到不可能像与吴畏那样合作愉快,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共和国国内,这次借着婚礼庆典的机会出访北京,自然是想要寻找另抱大腿的机会。   因为私下里资助过叶卡捷琳娜的原因,西园寺公望与莫洛托夫之间很快就搭上了关系,这次酒会其实已经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了。   692.第692章婚礼下   今天上午城内突然爆发的枪炮声对于驻留在共和国的所有外交家们来说都是非常神秘的。因为爆发的冲突虽然范围不大,但是冲突的烈度却非常强,甚至在去年才进入世人眼中的装甲部队都参与了进去。   所以无论他们对华的态度如何,此时都急于想要打听出相关的消息。提前到场的共和国官员们自然就成了最佳的消息来源。   只不过与大家想象的差不多,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职位还不足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一些与政务院有交集的人,才可以确定,本来计划在上午进行的传统方式的婚礼并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人给出取消的原因。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显然上午的冲突影响了这场婚礼。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人群当中暗自流传,宴会厅里人心浮动,直到有人宣布叶知秋到场。   伴随在共和国总统身后的,自然是今天已经举行婚礼的两位新人。事实上,吴畏接到秀云之后,就已经与叶黛和秀云在总统府内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仪式。   女方的亲属自然是叶知秋、肖媛以及溥觉和珠儿,男方亲属就直接付阙了。其实吴畏倒是挺想找黄有为来的,可惜老头并没有回在京城的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杨坚白、顾雨和康南海等人见证了这次婚礼。这些在共和国当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们的身份地位算是勉强弥补了没能举行盛大仪式的遗憾。   总统府的婚礼仪式其实只是为了把程序走足,真正的重要场合还是下午的酒会,吴畏必须带着叶黛和秀云来走这个过场。不过这一次秀云主动拒绝了出席的建议。虽然对于吴畏一次娶俩惦记双飞的态度不太满意,但是秀云受到的传统教育让她在确定身份后,立刻就开始全心全意为丈夫考虑起来。她觉得今天的争议已经太多了,如果自己也出现,肯定会增加变数,让局势更难控制。而且在离开的时候,她也叮嘱吴畏不要节外生枝。倒是叶黛一直含笑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既不嫉妒,也不羡慕。比起秀云来,她对吴畏其实有着更多的信心,甚至下意识的相信吴畏永远不会搞砸。   看到身穿华服的叶黛,挽着一身笔挺上将军装的吴畏跟在叶知秋身后的时候,本来就因为听说大总统驾到而对着门口向注目礼的诸位来宾,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嘈杂声。   这些人当中也许有人不认识吴畏,但是有资格进入这个场合的人,肯定都认识程斌和叶黛,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今天这位共和国唯一的公主殿下终于结婚了,但是新郎并不是预订了驸马位子好几年的程斌。   叶知秋自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但是显然他不会对此作出解释,事实上他也没办法作出解释。所以干脆无视了这种程度的失控。在众人惊讶的议论声中直接走进场里,然后当众宣布了自己女儿的婚礼,同时把吴畏正式介绍给大家。当时这次吴畏的身份不是百战百胜的军神,而是自己的东床快婿。   莫循理做为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资深中国通,当然是认识吴畏的。看到叶知秋把吴畏介绍给大家,当下也顾不得招待酒会上并没有安排记者提问的环节,大声向叶知秋叫道:“总统先生,不是说今天是程斌先生与叶黛小姐的婚礼吗?”   叶知秋淡淡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起来这个冒失的家伙是谁,但还是摇头说道:“这个说法是错误的。我为这个错误感到遗憾。”   “这种错误怎么可能发生?”莫循理质疑道。   吴畏看出叶知秋的窘迫,于是拍了拍叶黛挽着自己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的胳膊。然后大步走到叶知秋的身边,很优雅地向大家点头示意后,这才带着微笑说道:“因为中国的传统是男方操办婚事,所以由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合适。”   他笑道:“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操办婚礼,所以在过程当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刚才这位先生提出的就是其中之一。”他耸肩笑道:“当然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但是它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正确的面对。散发出这个消息的人是个临时工,提前说一下,他已经因为这个错误而被解雇了。而发生这个错误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不了解具体的办事流程,使用了错误的资料,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说到这里,他缓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请允许我在这里宣布,今天举行婚礼的是我和叶黛小姐,从今天开始,这位美丽的小姐将是我的妻子,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另外总统先生还要宣布一件大事。”跟随叶知秋一同到场的杨坚白本来还想看看热闹,没想到吴畏的脸皮这么厚,不但把错误推给了并不存在的临时工,而且还编出使用了错误的资料这种低级借口,明显是拿大家当傻瓜的节奏,他也不怕惹了众怒挨揍。   虽然此时杨坚白隐约觉得捧吴畏上位不是一个好的主意。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的余地了。所以他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赶,至少不能让叶知秋继续在总统的位子上坐下去,然后找机会与大家算旧账。   叶知秋并没有因为杨坚白插话而生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道:“在这里我要通知大家一个消息。经过几年的筹备,在共和国国内进行总统大选的条件已经初步具备。所以我决定,正式启动民主选举流程。”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在场众人的反应,然后才又接着说道:“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我的精力很难应付得了,所以我将特别向国会提出申请,任命吴畏为共和国副总统,兼任大选筹备委员会主任,负责相关事宜的筹备工作。并且在我不能视事的情况下,主持主统府工作。”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会不用搞,都出大新闻了。   第693章婚礼之后   听到叶知秋的话,不光是外交家们,就连深知内情的吴畏和杨坚白等人也都大吃了一惊。在总统府当中的剧本当中可没有最后这一句话。   虽然当时在叶知秋和杨坚白等人的计划当中,叶知秋的确会在提交国会批准的这项动议后面附加相关条款,杨坚白等人也会推动动议通过,但是那个时候婚礼风波应该已经平静下来,总比现在就宣布出来,火上浇油要好得多。毕竟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出其中浓浓的阴谋味道。   杨坚白也和吴畏一样觉得非常意外,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跳出来让叶知秋把话再收回去,只好看着正在窃窃私语的宾客们摇头苦笑。   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叶知秋虽然被迫答应了退位的要求,但是也不等于他就想让大家好过了,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宣布继承人,显然是要给其他人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果然听到叶知秋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众人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来打量站在叶知秋身边的吴畏。   即使没见过吴畏的人,肯定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无论从前他们对吴畏的印象如何,从今天开始,大家就都必须要确定自己日后也吴畏相处的准则。至少大家都很清楚,叶知秋的时代即将结束了,但是接下来的时代会不会属于吴畏呢?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询问程斌的下落,就连莫循理都被叶知秋宣布的消息震撼得短时间内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而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继续关心程斌的下落。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一个问题,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叶知秋会主动放弃他的总统宝座?现在就宣布自己的退休计划!吴畏这个幸运儿又是怎么样做到成功登顶的呢?   这次堪称共和国最盛大的婚礼,带给参与者们的感慨是多种多样的,众多参与会议人员和在酒会后得到消息的人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据说西园寺公望回到住处之后,罕见得为自己开了一瓶清酒庆祝,言语之间甚至兴奋得有些失态。而俄国大使则对正在与共和国展开的一系列谈判表示乐观。   但是很显然这两个人的态度只是个例,大多数西方外交家对于吴畏这个从未涉足政坛的新人上位,感到的更多是忧虑。   第二天泰晤士报刊发的莫循理连夜以加急电报形式传回的稿件,题目就叫做《即将来临的远东强人政治》,对于吴畏上台后共和国的政治改革进程表示悲观。   在文章中,他表达了对即将到来的吴畏政权的忧虑。   他写道:“这个古老东方民族面临着多种多样的困难,而解决这些困难需要集中全国各个阶层的力量,多政党轮流执政本来是解决这种矛盾的理想方式,但是像吴畏这样一位纯粹军人出身的总统,他真的能够继续推动这种改革吗?这位战无不胜的军事强人,在政治上会不会输得一塌糊涂?”   连夜赶稿的莫循礼并不是唯一一个没有按时休息的人,今夜注定了全世界的很多人都要失眠了。   按照道理来说,出席完酒会的吴畏回到设在总统府里的新房之后,应该与自己的两位娇妻共度美好时光。   但是事实上他刚刚回到总统府,就有人来通报说杨坚白求见。   吴畏很清楚杨坚白来见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很显然杨坚白是来寻求承诺的。   对这个政坛高级白手套,吴畏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在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大多数的政治人物其实都是某个势力的代表。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与为快餐面做代言人的明星并没有什么区别,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杨坚白这个代言人也算是不辞劳苦了,吴畏对于敬业的人一向是比较有好感的。   结果当杨坚白看到吴畏对他表现出很随和的态度后,很想当然的就以为自己今天的任务能够很容易达成。   两个人落座上茶之后,杨坚白笑道:“春宵苦短,我是不得不做恶人。这就长话短说。”一面说着,他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递给吴畏说道:“这是东南各省希望中央考虑通过的协议草案。大家希望得到中正你的指教。”   吴畏挑了挑眉,接过文件却并没有打开,他看着杨坚白说道:“这种文件应该给总统看才对吧!”   杨坚白笑道:“这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吴畏沉吟了一下,“杨易长这么急着送过来的文件,却是要等着我登上总统这个位子才能签署生效?”他看着脸色微变的杨坚白,淡淡笑了一下,说道:“杨议长还真是急性子,那我就先看看。”   说完他果真展开文件,很仔细的看了起来。   杨坚白被刚才吴畏的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定,隐隐觉得有不安,又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只好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注视吴畏的表情。   吴畏刚开始看的时候,看的还是很认真的,有些时候甚至还要停下来思索一下。但是随着阅读进度的增加,他的阅读速度也越来越快,后来几乎就是一目十行,很快就翻完了整个文件。   他合上打开的文件,闭目深思了一下,这才睁开眼睛向杨坚白笑道:“联省自治,各省保持立法权和收税权,这也算简政放权了。为了体谅中央养军不易,要将各省驻军转为地方供养,也算想得周到。只是若签了这份文件,日后我这个总统恐怕只能窝在北京城里靠着城门税吃糠咽菜了。难道是排好了日子和各位省主席打秋风?”   “怎么会呢。”杨坚白也被吴畏的话逗笑了,他说道:“涉及到的税收项目自然是要中央和地方共同审议,总不可能全部各省自收自支,中央总是还要供养的。至于军队名义上肯定也还是属于国家。只不过既然要各省养军,总要分润一些指挥权。”   吴畏看着杨坚白,淡淡一笑,突然说道:“年前我听说杨议长拜会过大总统,结果不欢而散,议的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他慢慢地把手中的纸张放到桌子上,然后盯着它说道:“为了这些东西,倒也值得图穷匕见了。”   杨坚白的心慢慢提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向吴畏腰里瞄了一眼。叶知秋要发飙,往大了说也就是把自己赶出去,吴畏这个杀神要是翻脸,弄不好真会掏枪来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打交道的人变了,相应的风险也变了。同时隐隐觉得,自己是上了赵运铎的当了。   694.第694章政务院一   杨坚白很担心吴畏翻脸后直接掏枪把毙了,所以一连向吴畏的腰上瞄了好几眼。老先生年纪大了,文化水平又高,眼神就有些不济,瞄了好几眼才发现吴畏已经换了便装,身上并没有佩枪。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吴畏说道:“吴将军百战百胜,当然不在乎东南几个省份。但是有份参与这份条约可不只是这几个省份,若是不能顺利签署,只怕大半个中国不得安宁。吴将军总统的位子坐着也难安稳。”   吴畏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若是签了这份条约,我这个总统只能管到北京一个地方,这个总统做着也没什么味道,不作也吧!”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杨坚白,“杨议长刚才也说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春宵苦短,我就不和杨议长多说了,烦请转告背后诸公,在谈判桌上说话,靠的也是战场上的实力,既然诸位想要,就自己到战场上来拿吧!”   杨坚白愣了半晌,愕然说道:“你……知道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吗?”   吴畏淡淡一笑,“大总统要的是生前身后名,陈斌担心的是国家分裂,征战不休。所以他们才要想方设法维持,至少保个和谐的局面。可惜这些对我来说都没卵用。我这一生最喜欢打架,一天不打手就痒,如今有机会以神州为棋,江山为注,自然是要奉陪到底。”他冷笑道:“无论有什么后果,就两个字——领教!”   听了他的话,杨坚白的脸色骤变。当下也不接吴畏手中的文件,伸手指着吴畏说道:“你这是陷神州于战火,你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我若是答应下来,那才真是中华民族的罪人。”吴畏淡淡说道:“嘴炮没有,放马过来吧。”   杨坚白怒极,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这才想起什么事来,回头向吴畏骂道:“刚愎自用。”   “承蒙夸奖。”吴畏做了个抱拳的手势,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看着杨坚白快步走出门外。   身后叶黛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向吴畏说道:“只怕神州从此多事。”   “要说斗心眼,我还真含糊。”吴畏笑道:“要说打架,我怕过谁?”   “国内自然不怕。我担心的是外来的势力。”叶黛轻轻抚着并不明显的腹部,皱眉说道:“上次我听父亲说,好像他可没有这么嚣张。”   “那自然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吴畏说道:“当然也可能是从哪里得到了信心。”   他回头看了看叶黛,“帮我和秀云说一下,今晚夫君怕是不能去陪你们了。”   叶黛看着吴畏的神情,微微点头,说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这个妻子虽然名不符实,要说安家镇宅,总还有点用处。”   吴畏摇头苦笑,向她说道:“这几天我恐怕没时间照顾程斌,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叶黛神情一黯,点头说道:“毕竟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行了行了。”吴畏说道:“这又不是系统文,再说我就真成人妻控了。”   叶黛听了一愣,奇道:“系统文是什么?”   “就是好孩子文……这事回头再说。”吴畏自知失言,起身就走,简直转进如风。   叶黛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但是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喃喃说道:“那政务院怎么办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恨恨说道:“可惜我这个样子,不能出仕替你分忧。”   当吴畏匆匆离开总统府的时候,弗雷还坐在英国驻北京领事馆的办公室里,焦虑的等待着什么。   因为历史原因,各国的使馆区都安排在天津,只在北京城里设置了领事馆。虽然北京郊外的使馆区一直都在建设当中,但是进度实在太慢,至少弗雷觉得在他卸任之前很难住得进去。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响亮,差点吓了弗雷一跳,他飞快地伸出手,抓起话筒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嗯了几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接过这个电话之后,弗雷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一些,但是仍然达不到正常的水平。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叫道:“有人在吗?我要出去。”   他的随行人员从暗处匆匆闪了出来,想弗雷小心地提醒道:“已经是午夜了。”   弗雷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们去拜访美国大使。我相信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在这一点上,弗雷并没有说错。在这个夜晚当中,正有无数人毫无睡意的合纵连横,意图在这场共和国建国以来最为剧烈的政治变动当中为自己牟取利益。   京城里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特别是当这个消息足够震撼的时候,总是有着足够多的人愿意充当免费的信息载体。   所以第二天一早,政务院的工作人员们就都凑在一起,貌似神秘地交换着彼此得到的消息。   秋卫卿穿着一身合体的职业套装,快步走了进来。   程斌主持政务院改革之后。秋卫卿现在是财政部税务司的司长。接下来进行的共和国税制改革主要由她负责。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将来国库的收入如何,完全取决于她的才能。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程斌为什么要把这个重要的职位托付给一个女人。所以秋卫卿的背景论一直甚嚣尘上。   看着秋卫卿走进来,正讨论得口沫横飞的几个办事员像被关掉电源的接触器一样突兀的停了下来,一起向秋卫卿行注目礼。   就算没有人给秋卫卿通风报信,她家还有一个王廷均在交通部当司长。虽然在仕途上,王廷均的发展速度远远不如自己的老婆,但是在交际范围上,王廷均就要甩秋卫卿几条街了,所以秋卫卿早就已经从自己的丈夫那里听说了昨天在婚礼酒会上发生的事情。当然也知道了关于程斌的传言。   作为政务院当中公认的程系干将,她当然也很关心程斌,而且因为问心无愧,所以秋卫卿拒绝了王廷均劝她请假在家观望的建议,仍然如同往常一样准进走进了政务院的院门。   695.第695章政务院二   王廷均对秋卫卿的确是真爱,既然劝不住秋卫卿,干脆就也陪着她一起来政务院上班。爱玩爱看就来。520。   要知道他供职的交通部要算是政务院的外围单位,办公地点并不在政务院里。事实上财政部也不在政务院,秋卫卿之所以能在政务院办工,完全是因为她正在主持税务改革,这要算是目前为止政务院最主要的工作,税制是国家财政的基石,无论程斌有多少雄才大略,没钱就什么都干不了。所以程斌对税务司才会如此重,要把秋卫卿放在眼皮底下,以便于随时沟通。   看到院子里那几个办事员的神色,王廷均暗道了一声晦气,干脆也不理他们,陪着秋卫卿一起走进了她的办公事。人浮于事在整个京城的机关单位里算是常态,办事效率直接取决于单位主要领导的态度。程斌没有主政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么一天当两晌混下来的。现在好不容易熬到程斌下台了,大家还不立马恢复原样?   要知道这些人来当公务员可不是为了造福人类的,人家的理想就是不干活。   秋卫卿一向好洁,不过工作繁忙的时候,自然也顾不上那么多,宽大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卷宗和资料,其中颇有一些还是前清的东西,纸质已经泛黄,就算门窗都开着,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败气味。   王廷均还是第一次来到秋卫卿的办公室,看到这幅乱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秋卫卿是年轻少妇,在一群男人当中颇不方便,所以程斌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还拨了一个燕京大学刚刚毕业的女孩子,让她在以男人为主的工作场所有个照应。现在这个名叫卓亚男的女孩子已经在房间里了。   秋卫卿给卓亚男等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然后就开始安排工作。政务院在程斌的主持下混不得日子,大家就算没事干,也要装出一幅忙碌的样子。交通部天高皇帝远,又是职能部门,像王廷均这样已经熬司局级的官员,如果不想工作,每天还是很清闲的。   秋卫卿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也知道王廷均是为了陪她。她又不是脑有贵恙,自然不会赶他走。反而亲自去泡了一杯茶递给丈夫。   要论能力,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学识水平,王廷均自认都是比不过妻子的。他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可以正视妻子能力的男人之一,如果不是后来秋卫卿倒霉遇到吴畏,王廷均绝对是秋卫卿的良配。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在秋卫卿的淫威下养成了服从的习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居然也能耐着性子配合秋卫卿的工作,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一个正在靠窗子的地方翻找资料的年轻办事员听到声音,伸头从窗子向外看了看,然后吃惊的叫道:“来了一群兵。”   房子里的几个人之所以能够安心工作,其实完全是因为秋卫卿的气场够强,能够镇住场子,并不是有多爱翻故纸堆打算盘。现在这声惊叫就算是打破了这种平衡,于是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窗外,就连秋卫卿也不例外。   看着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位身穿军装的高级军官从门外走了进来,王廷均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哼了一声之后,转身从窗口走了回来。   看到他让出了位子,卓亚男连忙凑上去补位成功。然后低声惊呼道:“这人好帅啊。”   趴在另一扇窗子旁边集火扫瞄的几个男办事员都没出声,其中有个人也不认识外面的军官,还帮着问了一句,不过立刻就有同伴在他的耳边说出了答案,于是就也不吭气了,只是拿眼睛去瞄秋卫卿。   秋卫卿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房间里只有两扇窗子,几个男办事员占了其中的一扇,她又不想在下属面前与丈夫表现得太亲密,所以也没有去挤王廷均刚才往外看的那一扇。   不过在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很好奇的,的确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军人来到政务院,难道总统要撕破脸来查抄程斌的办公地点?   她可是知道叶黛和程斌之间的感情的,就算程斌把叶知秋得罪得狠了,叶黛总要护着他。   看到王廷均沉着脸退回来,她的好奇心就更重了,正在迈步向窗子走的时候,就听到了卓亚男的话。   她本来就是冰雪聪明的人,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联想到王廷均的脸色,就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是谁,于是脚下就有些迟疑。   这时外面的军人已经走进院子里站好,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说道:“奉总统令,请政务院诸公协助调查案件,听到名字的请出来。”   房子里的几个人顿时傻眼,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秋卫卿的身上。只有王廷均哼了一声,干脆拉开门走了出去,向着那个年青的高级军官说道:“吴将军这是欺我政务院无人吗?”   王廷均说政务院无人也不算说瞎话。政务院下属三十多个部委,本来与政务院合署办公的就不多,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办公标准,大家谁占到的地方大就算谁有本事,北京城里王公贵族多,清室倒台之后,王府大院随便挑,各部委当然不会蹲在总理眼皮底下受气,早早就都搬出去好方便关上门称王称霸了。   政务院除了总理之外,本来还有两位副总理,俞世海叛乱之后,吴有利也被牵连进去倒台,又新换了一位。   但是程斌这个人太强势,年纪轻后台又硬,工作的时候不留情面,两位副总理都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平日里就找借口不在政务院办公。程斌也乐得没有麻烦,所以对这事睁一眼闭一眼算是默许。   所以现在程斌不在,政务院里只有几个省部级的事务官在,这些人能在程斌面前晃,真才实料都是有的,办公水平很高,当官的水平就比较一般了,说穿了就是比较书呆子,当然没本事和吴畏硬扛。   昨天平息叛乱之后,顾雨和司法部的人一直都在梳理案情,今天一早就开始分头抓人,吴畏还是从总参赶回总统府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来向叶知秋问安的顾雨,这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政务院的班底是程斌的心血,而且程斌求才若渴,就难免对性情品德有些疏漏,很多人身上只怕不太干净,要是借着这个机会被司法部的人抄了,恐怕日后就该自己吐血了,所以这才自告奋勇带人过来。   他都是内定的总统接班人了,顾雨哪有还不竭力巴结的,不但没有阻止,还拨了大队士兵随行,结果别人抓人最多带十几个手下按名单来,最多也就是人心惶惶。吴大官人直接带兵把政务院包围了,怎么看都是抄家灭门的架势,也难怪大家要傻眼。   第696章政务院三   “子芳?”吴畏看到王廷均出现在面前,也觉得很意外,他吃惊地说道:“你也在这里办公?”   “我们在哪里办公,吴将军知道的倒是清楚。”王廷均嘲讽地说道。   吴畏听了,也只有苦笑摇头的份。他当然知道王廷均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这么恶劣。要是自己的老婆和别人传绯闻,他也不会对人家有好脸色,不老拳相向就不错了。   吴畏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如果换个别人,吴畏多半就直接不理他了。偏偏他和秋卫卿两个人之间虽然一直谨守本分,但是在情感上的确有些不清不楚。所以每当看到王廷均,吴畏的心里自然就有些发虚。   说到底,他从前只是个军人,没干过占领舆论阵地的活,脸皮的厚度也不行,干不出没理辨三分,被人戳穿后还能转进如风的事。   王廷均看到吴畏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向吴畏说道:“不知道吴将军要抓的人当中有没有鄙人?”   吴畏一愣,猛然想起来在总统府的时候看了一眼顾雨和梁实拿出来的名单,上面好像还真有王廷均的名字。   说实在的,就算顾雨和梁实刑侦水平再高,一晚上也得不到多少真实有效的线索,汇总到手边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捕风捉影。毕竟除了像蓝晓田程斌这样比较倒霉的家伙之外,像赵运铎等真正的幕后主使早就跑了,抓不到首脑,从喽啰们嘴里又能得到什么完整的东西?   所以吴畏刚才进院才说是要大家协助调查,那意思就是你要能证明自己清白,那就没事。可惜他出身不好,没人相信他一个从大头兵起来的将军也会咬文嚼字,再加上事发突然,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措辞上的区别。   在吴畏看来,王廷均这人虽然薄有才名,不过真实水平也就soso,放在后世就属于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默默混资历的老科员。只不过王廷均运气好,这年头有文化的人少,仕途上竞争不激烈,他这才能在四十岁前混上司局级。   对于程斌来说,连顾雨他都看不上,更不可能把目光投到王廷均身上,就算要在王家找人拉拢,那也是拉拢秋卫卿费效比比较高。   所以在他估计,王廷均能在名单上列名,多半是受了谁的牵连,抓他实在是浪费时间,所以他摇了摇头,向王廷均摊手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这里是没有的。”   王廷均嘿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那么吴将军能否将名单一观?”   吴畏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就请子芳过来吧。”   王廷均四下看了看,发现政务院的人都远远的站着,一副生怕惹火烧身的样子,心中不屑之意更烈,文化人的脾气发作,不理会身后秋卫卿的小动作示意,大步走了过来。   秋卫卿拉不住丈夫,只好叹了一口气,也跟了过去。   吴畏看到秋卫卿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默默把手里夹着名单的文件夹递了过来。   顾雨和梁实都知道这些是妥妥滴的高层地震,吴畏接替叶知秋上台,要怎么分蛋糕还不一定,他们又从来就不是吴畏的嫡系,这个时候办事自然卖力,名单上已经按照地理位置作出了区分,而且是按照职务高低排列。   所以王廷均接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秋卫卿的名字,而且排名还很靠前。   这一次他是真的大吃了一惊,比看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吃惊。毕竟文人们从大明就开始流行骗庭杖,到了我大清虽然被没什么文化的辫子头们误伤了一片,骨子里拿苦肉计混名气的习惯还在。王廷均又隐约听闻程斌这件事有蹊跷,传说中隐隐把程斌和当年的七君子相提并论。   王廷均没本事去救程斌出来,干脆就想进去陪他坐牢算了。   没想到吴畏刚刚说他名落孙山,就又在名单上看到了妻子的名字。要说自己进去陪程斌,那叫侠肝义胆,要是送老婆进去陪程斌,那叫什么就不好说了。于是当时他就傻眼了。本来说好的雄纠纠气昂昂也没了,看起来倒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北京板鸭。   秋卫卿跟在丈夫身后,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也立刻就从王廷均的身体反应上发现不对,急忙迈步上前,从王廷均的身边看了过去,目光同样略过排在最上面的几位部长级主管,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微微一愣,心中感到一丝慌乱,但是立刻就又镇定下来,抬头看向吴畏说道:“既然有名单,就请将军开始吧。”   吴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心说不枉我主动跑这一趟。于是向王廷均笑道:“子芳在这里正好,我对政务院不熟,能请你帮我一下吗?”   说着话,他对着名单上的名字轻轻摇了摇手指,笑道:“要按这名单上的人来办事,今天政务院就得关门了。总统和我自然不会相信有这么多人从逆,不过甄别还要费一番工夫。”   他和王廷均大有深意的说道:“子芳兄深知政务院人事,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当为国家之福,本官之福。”   王廷均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自己铮铮铁骨,岂能助纣为虐?但是目光落在秋卫卿的名字上,立刻就开始犹豫。他是不相信吴畏会坑秋卫卿,不过老婆落在别人的手上,心理总是不舒服,更何况他还不愿意承吴畏的情——难怕这个机会其实就是吴畏送给他的。   秋卫卿和王廷均夫妻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俩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王廷均会有什么反应,又为什么会犹豫,抗声说道:“子芳虽然胜任,不过既然名单上涉及到我,还是回避的好。”   听了秋卫卿的话,围观的政务院众人这才发出一声惊叹,大家都猜到名单上的人应该不少,只是没想到连秋卫卿都在上面。   吴畏看了秋卫卿一眼,目光中满含责备,心说这个时候你捣什么乱?我这一屁股事,不为摘你我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向王廷均笑道:“正因为名单上的人太多,所以我才觉得需要尽早甄别出来,免误国事。子芳大才,当不惧此流言。”   王廷均看了吴畏一眼,心中一横,点头说道:“既如此,王某当勉力一试。”   吴畏大笑拱手道:“那就拜托贤伉俪了。”说话间,直接就把秋卫卿摘出来了。   秋卫卿倒是没领这个情,板着脸说道:“总要公正调查过才好,不如就从我开始。”   吴畏和王廷均对望一眼,都觉得无奈。吴畏向王廷均一拱手,那意思这是你老婆,你看着办。   不提王廷均心里怎么想,就连看热闹的人都知道秋卫卿肯定是没事了,审案的是她老公,监督的是她绯闻男友,这要是还能折进去,得挖多大个坑啊。   第697章前动员令   实际上这一次的叛乱比较特殊,与前两次都有本质的不同,要不是刘东明指挥的装甲连在进城的过程中与黄有为指挥的守军发生交战,甚至都不会被局外人发觉。   很可能这本来就是赵运铎等人的计划,借着婚礼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权利的转移。   但是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吴畏这个超级扫把星横空出世,又一次搅黄了本应成功的布局,让赵运铎花费数年心血进行的谋划毁于一旦。   因为赵运铎和程斌等人的身份特殊,叶知秋又面临着即将交权的局面,所以他并没有对这次叛乱后的调查行动作出明确的指示。   在这种情况下,顾雨和梁实等人组织的调查,当然也就没什么指导意见,这两个人又不可能事事去请示叶知秋,只好本着有抓错没放过的原则,扩大调查范围。   这才会出现把政务院大部分工作人员的名字都写上嫌疑人名单的闹剧。   吴畏已经猜到了这种事情出现的原因,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其实没有太多的立场去干预,毕竟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如果过多干预调查活动很可能会给人以阴谋的感觉。   但是和顾雨、梁实等人不同,共和国的政权始终将会交到吴畏的手里,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将来的班底被别人搅得一塌糊涂,所以该保的人还是得保。   政务院是吴畏比较在意的地方,毕竟程斌主政两年,培养出不少现代化的管理人才。   再加上他曾经担任副总理的时候手下拉起来的班底,政务院当中已经有了一支精干的施政队伍,吴畏做的就是把这支队伍保留下来。   所以替秋卫卿开罪只是一个幌子,吴畏如今在京城当中算得上一手遮天,他又不在乎什么名声,别说秋卫卿只是受了程斌的牵连,就算她真是主犯,被吴畏大笔一挥放出去,谁又敢说些什么?   所以他把主持政务院审查工作的任务交给王廷均,为的就是要让王廷均徇私枉法,最好最后把所有人全都无罪开释那才符合吴畏的心意。   王廷钧这个人的脾气吴畏看得很清楚,这就是那种胆子比心大,一条道跑到黑的传统文人,你推心置腹的让他干什么,他肯定要担心被利用,但是如果他自己认定的事情,警察告诉他是骗子都不信。   现在既然王廷钧认为吴畏不是好人,那肯定就要为自己的同僚们主持公道,也不用吴畏来操心。   事实上如果吴畏再腹黑一点,完全可以等王廷钧办完案子,再反手把他抓进去当替罪羊,那个时候,基本就是他想翻谁的案子就翻谁的案子了,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头疼,这就是用临时工的好处。   当然吴畏还不至于这么黑心,至少不会打算让王廷钧来顶缸。   本来他还打算在政务院装模作样一番再走,没想到老天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很快就有人进来向他报告说,两广政府通电质疑程斌下野的原因,要求中央政府作出解释。   很显然这是吴畏干净利落的拒绝杨坚白之后,对方作出的反击。   这种程度的反击的确出乎吴畏的预料,不是出乎意料的强,而是出乎意料的弱。   在吴畏看来,当他不留余地地拒绝杨坚白的提议之后,双方基本就算是撕破脸了。到了这种时候,大家有什么后招就应该马上亮出来,毕竟杨坚白这边已经准备了很久,而吴畏只是仓促应战,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才能打吴畏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无论是以打促和还是战斗到最后,周旋的余地就要大得多了。   这才是吴畏昨天折腾一整夜所要准备应对的局面,而不是现在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击。在吴畏看来,别说通电大战,就算杨坚白派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那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害。王老司徒那是心中有愧,脸皮又薄,才会让武侯捡了便宜。别说吴畏这两样都不占,真要有人来骂他,当场他就敢翻脸,能动手的时候不动嘴,这才是他的处事原则。   事实上,这也就是吴畏这个军人与中国传统政客之间思维方式的不同。传统的政治斗争讲究杀人于无形,在最后解决问题之前都在互相试探。而吴畏却在时刻准备着打烂重建,毫不在乎被战斗波及的范围。   不过对方的反应再软弱,吴畏也要小心这是烟雾弹,所以在听到消息后,他立刻就从政务院赶回了总参。   现在顾雨作为叶知秋的代表,与梁实一起办案,蓝晓田又进了陆军总医院,总参基本上就算是被吴畏鹊巢鸠占了。   看起来杨坚白说得没错,他的基本盘的确不止东南诸省,而且这些地方势力之间早有联系。就在吴畏从政务院赶回总参的短短时间内,安徽湖北云贵各省已经纷纷响应两广通电,要求中央政府解释程斌下野的原因,通电中言辞恳切之处,简直声泪俱有,涕泪满襟。   单从声势上来看,两广的通电倒也算得上一呼百应,似乎一时之间,程斌已经是万民之望,让人浑然忘却就在正月之前,全国各地还在对程斌推行新税制的举措大加指责。   吴畏对这种局面倒也早有准备,虽然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一点,倒也不是不能应付,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预想当中几个应该打酱油的省份也跳出来了。   回到总参的时候,提前接到消息的叶黛已经赶过来了,现在叶知秋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多半也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叶黛虽然是叶知秋的女儿,按从前的传统,现在既嫁就要从夫,当然得帮着吴畏。既然国家上下的事情都是吴畏在拿主意,叶黛自然不会放心,所以赶过来和吴畏一起商量。   听了吴畏的疑惑,她深深看了吴畏一眼,摇头说道:“并不是他的人望有多高,这是大家在看你的反应。”   吴畏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中央和地方的争执由来已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东南各省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向中央施压,其他各省也只不过是借着机会想和自己过过招,毕竟大家和叶知秋打擂台这么久,估计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底线,而吴畏从前只在军界混,现在眼看着代替叶知秋,大家当然不会放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互相试探,一下摸清彼此的底线才好。   想清楚了这一点,顺便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来自两广的反击力度如此之弱。这根本就是主动示弱,以方便观望各省跟进。毕竟如果反应过分激烈,直接和中央叫板,其它各省胆子小一点的就只能采取观望态度,而不会跟进了。   既然想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吴畏自然也就有了应对办法,他立刻以总统府和总参的名义起草了一份命令,要求全国各部队进行紧急状态,随时准备镇压分裂行动。   史称《前动员令》!   第698章通电后的波澜   吴畏发布的动员令以通电的形势迅速传遍全国。而身处北京城的弗雷等人更是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详细的电报副本。   看着手中的文本,弗雷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先下手为强。”莫循理说道:“我想这位吴将军就是这个意思。”   弗雷疑惑地摇着头,“很显然,这位即将上任的总统不是一名合格的政客。”他断言道:“轻易将自己的国家陷入战火这不是负责任的行为。”   莫循理耸了耸肩,喝了一口红茶,似乎是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讨论。   与此同时,杨坚白也看着手中同样内容的文本,讥笑道:“他以为这是从前带兵的时候?那时候万事都有总参顶着,他只管下命令就行。这种混乱的时候要人打仗卖命,没有开拔费,加双饷,区区一份电报,怎么可能有人听命?”他摇头笑道:“看来这位是没机会坐上总统的宝座了,咱们走着瞧吧。”   与弗雷和杨坚白抱着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在等待着看吴畏的笑话。更有很多人在充满恶意的思索着自己在即将到来的这场混乱当中怎样牟取足够的利益,或者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往上挪一挪。   古人说什么来着了?皇帝轮流坐,吴畏这样的大头兵都能当总统,大家也不是就没有一点机会不是?   而在这次风波当中,真正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各地的军队领导人。   对于士兵们来说,进行战争准备并没有什么太多值得考虑之处,无非就是上官指哪打哪就是了。   但是对于军官们来说,执行吴畏的动员令显然就意味着自己在即将到来的政治斗争当中站队,而且这次选择立场之后,不但会面对真刀真枪的战斗,还可能会万劫不复。   通常来说,军队可以没有思想,但是军队的指挥员们显然不可能是完全的站在超然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此时已经隐隐作为全军战力之首的第二十八师,此时正在师长于澄海的领导下在长白山下秣兵厉马。   虽然说日本和俄国两个方向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有战事,但是于澄海并没有放松对训练的要求。   他虽然是空降第二十八师来当这个师长,但是久在部队,带兵的资历足够,手腕和方法又全都不缺,很快就已经在二十八师当中树立起了自己师长的威信。   此时他看着手里的通电文稿,一脸苦笑地向副师长李述田说道:“这是催命符啊,这个吴畏都要当总统的人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   李述田在二十八师干了十年副师长,甚至一度给年纪资历都远不如自己的王启年当副手,要说心里没有怨言那是假的。早就干得有些憋屈。要不是于澄海过来,他都已经在打退休的主意了。   于澄海到二十八师后,对他倒是甚为倚重,总算让李述田找到点翻身做主人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于澄海比他年纪大,无论于澄海高升还是退休,他都有望坐上二十八师师长的位子,起码比起王启年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希望。   所以此时听到余澄海主动询问,他倒是很用心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劝道:“这件事情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于澄海老神在在地看着手中的文稿,半晌才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就算我们想静,也得看人家给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李述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我们二十八师兵强马壮,为国防军干城,只要守住本份,谁能有胆子主动来撩拨我们?”   于澄海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吴畏是二十八师出身的,你觉得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李述田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但是话到嘴边,心中流过吴畏从军后的所作所为,顿时“胆大包天”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脑海当中,于是到了嘴边的答案就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   他皱眉说道:“可是他凭什么?”   于澄海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身后悬挂着的东亚地区的地图,轻声说道:“这就要看你们王师长驭下的能力如何了!”   他来二十八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已经知道二十八师当中有一批吴畏当年带过的军官都成长起来,如果没有外力影响,这些人还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如果真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就很难说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了,而最大的变数自然就是吴畏嫡系的陆一师了,这些部队如果颇有一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感觉,一旦回国,必然会引起一串的连锁反应。现在也只能希望他们也能够按兵不动了。   于澄海口中的王师长,自然是指如今驻日占领军总司令王启年中将。要说王启年这些年来也算官运恒通,如今已经官至中将,坐镇日本。手下两师精手,更有威名赫赫的陆一师,名副其实的日本太上皇。   只不过他左右逢源的能力比上吴畏还要差着很多,胆子也没有吴畏那么大。所以在日本的地位虽然超然,却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利益当中。   此时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门外鱼贯而入的高级军官,皱眉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参谋长张操一脸尴尬的看着他,“吴团长他们有事情要向您报告。”   王启年对于自己的这个参谋长并不是特别满意,张操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是性子太软,堂堂师参谋长却连手下的团长们都搞不定。   但是他是空降到陆一师来的,在这里毫无根基。而且他手下这帮骄兵悍将可是曾经制造事端枪杀过前任师长的。王启年再自负,也没觉得自己可以吊打全师,当然需要借助本地力量来压制基层官后,张操的性子软一点,对他来说倒是正好。所以他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参谋长还是很给面子的。   所以此刻听到张操言不由衷的话,他只是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抬头向跟着张操进来的吴晨等人说道:“你们有什么事?”   第699章陆一师   听到王启年的问话,吴畏毫不迟疑的大步上前,向司令阁下敬礼说道:“报告司令,我们听说国内有通电,要求各部整军护国,所以特地过来接受命令。”   王启年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张操。吴畏的通电并没有密级,从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可以知道。但是消息的传播毕竟需要时间,他这边刚刚接到能电,吴晨等人就已经找上门来,这个速度简直太快了,要说背后没有人通风报信,打死他都不信。   王启年当然想不到,吴畏头一天晚上就用保密渠道交代了吴晨等人,只等着今天通电出来之后就发动,所以他其实是错怪张操了。   他看了看房间里的吴晨、郭大可等人,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司令部还要全面考虑,在没有明确的指示之前你们只需要待命就可以了。”   吴晨摇了摇头,“既然总统和总参联合下令,肯定是事态紧急,而且我部远在海外,路途遥远,回国需要的时间也长,哪有时间仔细考虑?正应该争分夺秒。”   王启年皱眉看着他,冷冷说道:“难道你还想要来指挥我不成?”   吴晨笑了一下,“下官当然不敢。不过司令对陆一师的情况不太熟悉,制订行动计划的时候比较困难肯定是有的。所以我们几个团长刚刚商量了一下,斗胆替司令作出了计划,而且因为觉得事态紧急,所以已经开始执行了。”   他笑道:“虽然为司令分担工作是下官们应尽的一份,不过怎么说也应该通知您一声,绝对没有指挥您的意思。”   听了吴晨的话,王启年顿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叫道:“你这是要搞兵变吗?别忘了东京不只有你们陆一师,这里还有第二十九师。”   吴晨点了点头,“谢谢司令的提醒,不过这点我们也替司令考虑到了。所以已经替司令把第二十九师的军官们请来了。您和他们慢慢聊天,下官告辞。”   说完他向王启年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跟着他进来的几个陆一师军官也都一起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只见第二十九师的一众团营级军官鱼贯从门外走了进来,前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王启年大吃一惊,怒道:“你们也是来通知我的吗?”   二十九师的几个团长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这才说道:“不是说师长您找我们商量回国的事吗?”他指了指身后济济一堂的同僚们,“还派陆一师的车把我们都接过来。”   王启年立刻意识到不妙,伸手抄起电话,却发现根本没有话务员接听电话。他看着面前这一帮二十九师的军官,谓然叹道:“还商量个屁,吴晨那帮小子肯定已经把你们的兵都调走回国了。”   众军官大吃一惊,几个急性子的人转身就往外跑,王启年大叫道:“回来。”   他看着众人,摇头说道:“他们连我这个司令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回去有用吗?”他叹惜道:“信不信你们现在回去,他们就敢制造意外把你们都干掉?”   说完这句话,王启年只觉得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抚额骂道:“这个吴畏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居然一个个这么死心塌地。   当然吴畏牌迷汤究竟是什么配方,他是不可能知道了,吴畏要灌迷汤也不会灌到他这里来。   吴晨等人有组织力,也有足够的物资,而且还能够得到大通商行船队的配合,行动能力简直爆表,而且孤悬海外,简直自成一体。   总参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前任司令官被意外被刺杀之后,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又派王启年这样的名将过来,试图收服陆一师这头。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注定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了。   吴晨赶回港口的时候,陆一师的先头部队大部分已经装船完毕,准备起航了。   指挥先头部队的军官是二团的团长郭大可。陆一师本来最强的部队是顾镕庄的强侦营,但是这支部队都被吴畏送到美洲去了。陆一师后来重新组建的强侦营虽然也都是老兵,但是战斗力还很不让人放心,所以郭大可只能亲自带队。   强侦营的营长是从前警卫营的刘驰,这个时候正和郭凯森一起看着部队装船。所以吴晨从司令部回来之后就拉着郭大可和刘驰一起叮嘱。   吴晨是吴畏比较看好的人物,按照从前陆一师的指挥序列,如果师部指挥系统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后,他的排位是在第一位,甚至还要在张操之前。   所以郭大可和刘驰听他强调作战纪律,也没什么不耐烦的表现。   “你们在旅顺港上岸!”吴畏叮嘱道:“我已经和三十一师联系过了,郭凯森会派人在旅顺掩护你们登陆。然后你们和三十一师编组,由老郭你指挥部队直插通化,一定要拿下第二十八师。”   郭凯森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掏别人的老窝是咱们的本行,再说这次还有三十一师接应,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晨听了,也只有苦笑一下,作战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第二十八师兵强马壮,战力强悍,而且位置又有利,如果不能把他控制在手里,那么京畿地区就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无论吴畏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展开。所以奔袭二十八师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   但是在吴晨看来,这个任务要完成的难度相当大。   毕竟二十八师在国防军当中的战斗力也是顶尖的,而且同属国防军体系,熟悉陆一师的作战指挥方式。对于他们来说,隐藏作战意图并不容易。   特别是于澄海虽然在国防军当中名声不显,却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就算有三十一师接应,结果也难以预料。   直到这个时候,吴晨才突然发觉,吴畏从前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能够完全相信基层军官的能力,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至少吴晨此时对于郭大可能够顺利完成预定的作战计划并不是抱太大的希望,如果可能,他甚至宁愿代替郭大可来指挥这场战斗。   700.第700章夜袭汉阳   时间坚定不移的流逝着。乐—文   因为对吴畏这份突如其来的强硬动员令毫无准备,所以全国上下一片沉默,很多人都想不到通吴畏这是要做什么,政治上的事情,不就是大家互相表态,慢慢试探吗?哪有才发第一张牌就梭哈的?   就连最先提出通电的广东政府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居然对于吴畏明显的战争宣言毫无反应。   第一天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无数涌动的暗流在各地孕育,但是还没等到发育成熟,夜色就已经笼罩在了神州大地上。   李康沉默的蹲在一间土房的房顶上,依着烟囱,紧盯着黑暗当中的汉阳兵工厂。   他和许晨剑会合了姚文建之后,一路赶往湖北,结果到达目的地后却扑了个完。看着一片狼藉的军营,李康意识到吴畏的情报并没有问题,只是自己的目标也不是笨蛋,已经发现不对,提前转移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样的大部队不太可能化整为零,突然消失,于是就地开始搜索。很快就发现有一支三百多人的国防军部队在附近出现过,目的地不明。   说实在的,李康本来以为这个人会化妆转移,没想到会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居然直接打出了部队的旗号,要知道他这一路赶过来,都没敢这么干。   既然找到了对方的踪迹,李康也不客气,干脆也带着人打出国防军第一师的旗号追了下去。   他在黄石终于追上了那支神秘的部队,然后直接袭击了对方的后卫人马。从俘虏口中得知这支部队是向着北京去的。而且让李康感到意外的是,俘虏们居然真是认为自己是隶属于国防军海军陆战第一师的部队。   要不是李康自己就是正牌子的陆一师高级军官,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打错了人。   既然已经动手,李康当然不会再犹豫,趁着对方大部队还没有察觉的机会,当夜就发动了袭击。在行军状态下的这支部队表现出了新部队缺乏经验的特点,被李康轻易偷袭得手,一轮攻击之后,漏网之鱼寥寥无几。   带着俘虏转移之后,当地政府才知道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一支国防军遭到了袭击,而且看样子损失惨重,连忙行文上报的时候,吴畏已经开始和地方政府4b了。   那些人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遭到来自后方的打击,所以这场战斗当中,李康等人的损失微乎其微。所以完成任务后,李康决定大队休息一下,他带人去武汉看看能不能搞条船沿江而下。   就算只能坐船到南京,也比走路要舒服得多,而且也更方便隐藏身份。   没想到刚到武昌,就听说了各省通电质疑中央政府的消息。李康的政治敏感度很高,立刻就闻到了其中不寻常的味道。   武昌也算是国内比较大的政治中心,各种消息都很灵通,特科又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很快李康就从搜集到的消息当中拼凑出了昨天京城婚礼上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吴畏怎么突然就成了叶知秋的乘龙快婿,但是既然确认了吴畏在这件事情当中的立场,自然也就确立了自己的行动准则。   很快,吴畏的动员令通电就发了出来,李康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然后果断做出判断,向北京的一个商业号头发出了一封约定好的电报。   傍晚时分,回电来了,翻译过电文后,李康接到了新的名字,占领或者摧毁汉阳兵工厂。   汉阳兵工厂在国防军体系当中占有着重要的地位,它是国内最大的兵工生产基地,国防军使用的多种特殊装备都是在这里生产的。常规武器的产量也达到了全国总产量的二分之一强。更不要说国防军机械化部队的车辆也都是在这里总装完成的。   在整个共和国,这种大型兵工厂也只有三个,除了汉阳厂外,另外两个分别在天津和广州,这也是为什么广东政府敢于率先与北京叫板的原因,因为这里是叶知秋老家,所以从前共和国的政策向广东倾斜过一段时间,广东政府自给自足的能力要比其它地区强大得多。   李康不知道为什么吴畏会觉得汉阳厂可能脱离掌握,毕竟从前吴畏和赵运铎一直合作愉快,但是命令既然下达了,他当然就要严格执行。   武汉三镇是第十师防区,汉阳厂更是驻扎了一个团的兵力,以李康手里三四百人的力量,要占领汉阳厂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不要说凭着这些人防守面积足足占了大半个汉阳的兵工厂了。   所以从一开始,李康就觉得唯一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摧毁这里,只所以没有上来就执行倒记时,也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汉阳厂的分布情况,总要先弄明白哪些厂区最重要才好下手。   因为任务紧急,李康也来不及进行足够的侦察,所以当夜就让许晨剑和姚文建各等一支部队,从两个方向突出厂区,他自己则在厂区外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夜色已深,厂区里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投入进去的两支人马似乎是被夜色吞噬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即使李康知道没有动静很可能就意味着攻击顺利,自己的人还没有暴露,但是在无形的压力下,仍然感到一阵阵莫名的烦躁。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康伸出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为了夜战需要,吴畏给指挥官们特殊了一批有夜光指针的腕表,李康自然也有一只。   虽然指针的夜光很微弱,就算对着人晃,距离稍远一点也没人能注意得到,但是他仍然按照规定的操作步骤放平手腕,掀开手表上的防撞钢盖,迅速的看了一眼后立刻合上。   “四点。”他想,“这要是夏天,早就亮天了。”   刚刚想到这里,他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李康吃了一惊,抬头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   突兀的枪声之后,夜色又归于平静,正当李康以为是哪个哨兵走火的时候,一阵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呼喊声,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内容。   一挺架在高处的重机枪响了起来,枪口焰在夜色当中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李康就看到一条尾迹相当明显的火龙飞了起来,一头撞在重机枪阵地上,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正在喷吐着火焰的重机枪淹没。   李康一跃而起,抽出手枪叫道:“暴露了,快上。”   虽然不知道行动是怎么暴露的,但是李康可以确认,那枚轻易摧毁重机枪阵地的武器是姚文建的人手中新式武器中的一种——四十毫米口径无后座力炮。   701.第701章激战汉阳一   四十毫米口径无后座力炮并不是汉阳厂的产品,事实上吴畏从俄国返回之后,就开始有意识的把自己新的试验型产品搬到了辽阳和旅顺,在那里,已经形成了依托赛舍尔造船厂和发动机厂两个大型工厂为主的产业基地,有经验的技术工人正在被大批培养出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要开工厂还要从主培养技工的时代了。就爱上网…   其实在这次出来之前,李康都没见过无后座力炮和火焰喷射器,还是汇合了姚文建之后,他才知道这些武器的存在。并且在战斗当中,对于这两种武器的特点映象深刻。   所以他一看到无后座力炮的炮弹在夜空中划出的弹道,立刻就知道突袭部队暴露了,于是果断下令强攻。   与此同时,已经深入汉阳兵工厂的姚文建也很郁闷,严格来说,这次暴露应该要算到他手下士兵们的疏忽上面。但是在姚文建看来,这种疏忽简直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这些士兵刚刚奔袭上千公里,还打了一场歼灭战。在体力已经严重消耗的情况下,还在执行这种压力很大的渗透刺杀任务。   从昨天入夜时分,他们开始向厂区渗透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这么长时间的连续作业后,失误再所难免。而且防疫汉阳厂厂区的第十师也算是国防军当中的老牌部队,在战斗力方面与第一师和第四师不相上下,警觉性也高,几乎刚刚出现失误,就被对方发现了。   既然战斗已经打响,姚文建也就不去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了,立刻开始指挥战士们抢占有利地形,然后发动猛攻。   袭击汉阳厂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里是甲型冲锋枪和零一年式半自动步枪的主要生产单位,在这里战斗,基本不用担心缺乏弹药。前半夜的渗透当中,已经占领了一个迫击炮炮弹和手榴弹仓库,这两样东西现在都可以敞开了扔。   冬季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已经快凌晨五点了,但是天边仍然没有放亮的迹象。双方士兵在黑暗当中打得难分难解,各种不同口径的枪声和人员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黑暗当中,一条狰狞的火龙突然出现,然后一头冲进了一排平房里面。平房里面顿时发出一片惨叫声,迅速膨胀的气体吹开了另外的几扇窗子,可以看出房间里面已经被火焰充满。   一个全身着火的士兵从窗子里翻了现来,惨叫着在院子里打滚。但是加了铝热剂的燃料根本不是用这种方法就可以扑灭的,很快这个士兵就停止了惨叫,变成院子里静卧不动的一块焦炭。   姚文建手下的士兵们早已经见识过了火焰喷射器的效果,对于这种程度的场面多少有些免疫力,所以趁着其他方向的防守士兵被刚才的场面震撼得停止了射击,又迅速向着几个已经暴露的火力点投弹,一时间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爆炸时产生的闪光甚至盖过了刚才被火焰喷射器点燃的厢房。   听到外面突然消失的枪声,第十师一团二营二连的连长王猛觉得郁闷极了。   他是第十师当中少有的参加过建国时内战的军官,黄有为赖以成名的七战七捷当中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不过这么多年的和平之后,他从前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性已经下降到危险的程度,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重新上战场的机会。   不过多年前那场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激烈战斗当中,多少让他养成了一些可以保命的好习惯,至少对于枪声告别敏感。   所以当院子里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个被惊醒的。当时在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哪个笨蛋警卫的枪走火了。   保卫汉阳厂的是第十师的第一团,连团警卫连带后勤单位算起来足足有11个连,王猛这个连水平不上不下,正好是中游。再加个他本人也没什么上进心,脾气在军官当中也算是好的,对待士兵们并不苛刻,所以连里的纪律也就马马虎虎。   他也早就习惯了连里的士兵隔三差五的给他找一些麻烦,所以听到枪声之后,虽然心中咒骂,还是很快从温暖的热被窝里坐起身子,披了一件衣服穿鞋下地,想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自己没猜错的,应该有个哨兵要倒霉了。   他刚刚拉开自己的房门,就听到外面突然爆发出了激烈的枪声。王猛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身摘下挂在墙上的皮制手枪盒子,然后冲出门去,一头钻进了离他最近的一排士兵们的宿舍里。   突然爆发的枪声把士兵们也都惊醒了,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看到房门被推开,有人冲了进来。   睡在门边的士兵惊叫了起来,有反应快的人一下就从火炕上跳下来,去抢竖在墙边的步枪。   王猛很及时的大叫了一声表明身份,这才没有被自己的士兵们乱枪打死。   有了连长在这里当主心骨,士兵们逐渐安静下来,陪着王猛一起观察外面的情况。   很快王猛就发现事情不妙,枪声越来越密集,而且还有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从房间里看不到战场在哪里,但是从爆炸声当中就可以判断出战况的激烈程度。   好歹他是这里唯一的高级军官,又曾经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认怂,于是壮着胆子走到院里,打算回到自己的卧室打个电话问问。   这院子四面都是士兵的宿舍,住的正好是王猛的二连三个排,王猛出来的时候,二排长也带了几个人从另一个宿舍里走出来看情况。   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客气,二排长看到连长,连忙一溜小跑过来,正想说话,王猛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从房顶上扔下来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手榴弹!”他立刻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转头就跑,在身后手榴弹的爆炸声中,一头钻回了一排的宿舍里,直接趴到了地上,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二排长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手榴弹爆炸的硝烟散去后,王猛看到二排长和他带出来的几个士兵就再没有站起来。   看到这一切,王猛简直就要气疯了,他后怕的摸了摸脑袋,大叫道:“一排长,你带两个班上房。”   一排长大声答应了,抄起步枪向房门冲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枪响,一排长的身子一顿,脑袋向后扬起,然后超过了颈骨的极限,在空中炸开,尸体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手里的步枪也飞了出去。   702.第702章激战汉阳三   这黎明前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让守卫汉阳的第十师第一团发生了难以置信的混乱。就爱上网…从军官到士兵几乎没有人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因为多年无战事,又是驻守在厂区里,所以第一团的营地里根本就没有重武器,就连现在已经成为了国防军标配的手榴弹都没有几支。   所以在遭到特战队友们的攻击后,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能像王猛连那样组织起抵抗的单位都算凤毛麟角。   在天亮之前,除了少部分士兵投降之外,大多数军事单位发生了崩溃,失去抵抗意志的士兵们无视特战队员们的拦阻火力,开始自发的向营地外溃逃。   因为人手不足,本来就没打算打一场歼灭战的特战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突围而出。   从暴露到击溃守军,一共的时间不足半个小时。却击伤击毙守军数百人,另有数百名俘虏,逃掉的官兵不足千人。   因为守军一直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所以李康手下的三支部队伤亡都不大。唯一需要让他头疼的是特种弹药消耗太大。特别是无后坐力炮的炮弹和火焰喷射器的燃料,几乎消耗殆尽。   踏着初升的朝阳,李康大步走进一个院子。这里显然发生过一场激战。大量的尸体堆在一起,一侧的房屋已经烧毁坍塌,现在还可以看到微弱的火焰在灰烬中闪动。   姚文建背着一只霰弹枪,手里还拎着一支步枪,脚下踩着一根漆黑的木头,正在对着面前的两个队员破口大骂。   “你们是缺心眼儿吗?”他大声骂道:“在军火库里放火不算,居然还要俘虏提醒你们救火。你们这不是不怕死,简直就是找死。”   被他训的两个队员垂着头一声不吭,神色间却看不出有后悔的意思。姚疯子手下的人要是智商正常那才真是奇怪了,俩人甚至还有闲心去看在院子里忙碌的俘虏们。   李康没工夫理会姚文建的马后炮,说实在的,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能够完整地占领这里,如果仅仅搭上自己这些人就能彻底摧毁整个汉阳厂的话,他还真不介意来上一发。   不过现在居然能够奇迹般的驱逐走上千守军,也实在出乎李康的预料,既然已经夺取了这个地方,他当然也不会直接一把火烧掉,总要守一下看看。   看到李康进来,姚文健立刻停住了嘴。吴畏带出来的军官们都是和吴畏学的习惯,把替手下背锅当成自己的天然义务,所以别看姚文健刚才火冒三丈,现在李康来了,他还是要义不容辞的上去顶雷。   不过李康也没工夫和他扯这个,看到姚文建凑过来,直接摆手说道:“马上清点战果,准备防御作战。”   然后又向姚文健问道:“那个主动投降,要求灭火的连长在哪里?带过来让我看看。”   姚文健答应了一声,直着脖子喊了几声,把王猛叫了过来刚才救火的时候,王猛算得上身先士卒,如果这火扑不灭,他这个投降的帽子也就白带了,一样灰灰,所以干起活来一点都没有掺假。   厂区里消防设施虽然不少,但是效率实在不怎么样。院子里的一口水井的出水量在这么大的火势面前完美的诠释了一把什么叫杯水车薪。   所以此时王猛的形象简直惨不忍睹,不但身上的军装被烧得七零八落,头发眉毛剩得也不多,脸上手上都有烧伤,就连鞋子都破了一只,拿块布条绑住就算完事儿。   李康打量王猛的时候,王猛也在看他。   特战队员们的保密意识都很强,虽然王猛等人在救火过程当中已经和他们已过一会儿交道,但是仍然无从判断这些人的身份。   所以王蒙打算从李康这个明显是领头的人身上看出一点端倪来。   只看了一眼,王猛就判断出面前这个人是个军官,而且是打过硬仗的那种。也只有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散发出那种凌厉的气势。   相比之下,王猛虽然也打过内战,但是多年安居之后,身上的气势就弱得多了。   李康看着他,皱眉问道:“当兵多少年了?”   “十四年。”王猛回答道:“前清的时候就当兵了。”   李康点了点头,“你是第十师的老兵?那也是黄有为将军的手下了。”   王猛愣了一下,从李康的语气中听出对黄有为的尊敬,吃惊的说道:“你认识黄司令。”   李康点了点头,摆手说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觉得第十师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够组织起攻势来?”   王猛愣了一下,看着李康怀疑的问道:“你问我?”   李康淡淡的说道:“你既然选择投降,当然是想活下去,所以最好盼着我们能赢。”   “那不可能。”王猛摇头说道:“你们能有多少人?最迟到中午,二团和三团就会包围这里。”他看着李康很认真的说道,“无论你们想要什么,赶紧拿了走吧!”   李康笑了起来,他伸手比了一下,“我们想要的就是汉阳厂,你说怎么能拿走?”   王猛吃惊的看着他,发现李康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脱口说道:“你疯了?你们都是疯子!”   姚文建在旁边接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是这个?”   这时一个特科成员跑了过来,在李康身边低语了几声,李康点了点头,向姚文建问道:“你手下有战车兵吗?”   “有一些。”姚文健立刻精神起来,急切地问道:“有多少战车?”   “十几辆吧?”那个向李康汇报的特战队员回答道。   姚文健皱眉说道:“这有点多了,我的人不够。”   “没关系。”李康说道:“我的人都会开车,你找人操炮就可以了。”   姚文健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李康又向身边的特战队员说道:“许晨剑在哪里?”   “许队长带着刘体纯布置防线呢。”那个队员说道:“他们找到了一批地雷。”   李康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703.第703章事态激化   听了刚才的对话,王猛吃惊地看着李康,问道:“你们真打算在这里防守?就算孙师长不敢使用重火力强攻,你们在这里又能守住多久?”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突然一顿,吃惊地看着李康说道:“你手下怎么会有战车兵?”   他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是不怕死的人。”李康看着王猛说道:“你最好还是希望我们能够成功吧。”   王猛不是那种脑子灵反应快的人,不然也不会当了十四年的兵,以革命元勋的身份才混到上尉连长。不过从他可以独自带兵来说,至少他也不会太笨。从前只是没有去想,现在综合一下得到的消息来猜测这些袭击者的身份,立刻觉得细思恐极。   第十师虽然算是驻守武汉三镇,但是第一团一直都在保卫汉阳厂,以赵运铎的能力,这支部队早就已经成了他的私兵,除了还拿总参的军饷之外,从人事到训练总参都插不上手,其实就连第十师都没多少发言权。   按赵运铎的说法,一团用的训练大纲是原汁原味从陆一师搬回来的,和其它部队就算想用陆一师的大纲还要从总参转一把手,拿到的只能是猴版还没有说明部分比起来要原装正版得多,基本上就相当于贴吧的图贴,虽然阅读体验不怎么样,但是保证没有二次变形。   所以一团的官兵虽然对于这份训练大纲一直怨声载道,但是平日里还是很自豪的,毕竟陆一师的战绩摆在那里。他们一直认为按照自己的训练成果,陆一师认老大,自己当个老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今天凌晨一战,王猛才发现战争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被压制在营房里之后,训练大纲上的东西完全用不上,他们只能在房子里被压着打。   当时王猛还用被偷袭来安慰自己,结果投降后见到那些袭击者精干的样子,他就已经开始在心里产生怀疑了。等到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些人当中竟然有大量的战车兵,而且按李康的说法,他手下的人都会开车。   别说在其它部队,就算是守着国内最重要的战车生产基地,第一团也凑不出这么高的比率来。在国内有这样的战斗力,还能有机会接触战车的部队只能有一支,这是用膝盖都能想出来的事情,也难怪王猛要吓住了。   李康看到王猛的表情,就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作好你自己的事情就不会后悔。”   中午时分,集结起来的第十师第二团到达汉阳兵工厂附近,一面驱逐附近的居民,一面开始展开试探性进攻。   第十师不愧是国内的老牌功勋部队,虽然战术比较老旧,但是反应能力在国防军体系内也要算是排在前列了。   但是这支部队在与特战队的第一次交锋当中仍然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在特战队布下的雷区里损失惨重,后退的时候又遭到迫击炮覆盖,投入的一个连几乎全军覆没。   下午一点刚过,第十师师长孙方仁赶到了战场,对于第二团迟迟没有发动进攻大光其火,结果二团的军官们也很委屈。对方有汉阳厂的库存为依托,可以肆无忌惮的倾泄火力,但是自己却被严令不得向厂区内发射炮火。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也得能看到胜利的机会啊。按第一次试探攻击的结果,他这个团填几次就没人了。   孙方仁虽然对于二团报告的情况持怀疑态度,但是也接受了二团的建议,一面收拢溃散的一团,一面急令三团进入阵地,同时命令地方警察部队进入战区维持秩序。   在等待兵力到达的时间里,孙方仁也试图让人去与占领厂区的人接触,至少要弄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但是很快被派过去的人带回了一封李康的亲笔信,信中称自己奉总参命令,接管汉阳厂,对于在接管过程中发生的冲突表示遗憾,让他向总参核实。   孙方仁久在汉阳,对赵运铎一手遮天的情况自己深恶痛绝,而且他能干到师长这个级别,政治嗅觉也差不到哪里去,早就从昨天各省与中央政府之间的通电大战当中发现了危险,后来吴畏发部的局部动员令更是让他从中闻出了硝烟的味道。   所以一看到这封信,他当时就信了。他知道吴畏现在掌握总参,如果这是吴畏手下的兵,能打出这种战绩还真不奇怪。只是这支部队的速度也太快了,要知道吴畏的部队都在北方,离汉阳直线距离都有上千公里,以这个时候部队的机动能力,有地方保障的情况下都要连续行军一周左右,难道吴畏早就已经准备动手了?   想到这个可能,孙方仁立刻就觉得这个包粘不得,吴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威名不是吹出来的,东边的小鬼子不说,就连北方的老毛子都服气。这次还是提前布局,胜算自然极大,湖北省政府虽然昨天也加入了通电的行列,和自己可没什么关系,也犯不上赌自己的前程。   于是他立刻命令部队暂缓进攻准备,全军后退。   似乎为了坚定他的信念,下午三时,汉阳厂区内的特战队在向第十师围困部队发出警告后,由爆破鬼才刘体纯亲自操刀,将两个五十公斤的炸药发射到了两军阵地中间,炸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第十师在接到警告后留下的一个班观察哨全部被震死。   亲眼目睹了没良心炮的威力后,孙方仁下令继续后撤一公里。   下午四时,落日的余晖下,孙方仁接到了总参发来的确认电报,命令他立刻归建,等待总参命令,同时通知他,石家庄军校教导旅正在赶过来,要他作好后勤准备。   孙方仁听说国防军内唯一的全装甲部队已经通过郑州,喟然长叹后下令解除包围,然后带兵前往湖北省在武昌的政府所在地。当日十九时,湖北省通电拥护中央,誓与分裂国家的势力战斗到底。   在此之前,奉天、吉林、黑龙江、山河、河北、河南诸省已经纷纷通电拥护中央。第二十八师通电拥护中央后,陆一师郭大可支队在旅顺港接到命令,直接整船南下。   同样接到命令南下的还有第二十八师,这支国防军王牌部队受命沿陆路南下,掩护教导旅侧翼。同时郭凯森的第三十一师奉命进入山海关,与第八师短暂对峙后,第八师宣布服从总参命令,放第三十一师入关,本部向从背后赶来的第四师移防,前往天津接受整编。   在共和国北方的连续动作之后,南方诸省终于做出反应,广东省宣布独立。广西湖南云贵川诸省通电请求双方克制。   一小时后,英法两国向共和国接出外交照会,以本国在共和国利益遭到威胁为名要求调停。   二十时,驻广州港的海军驱逐舰分队离港北上,遭到广州港岸防部队炮击,驱逐舰队随即还击,炮击广州港。   二十四时,驻吴淞口的英国太平洋分舰队以调停名义包围封锁长江口,预先切断了师一师郭大可分队南下的海运通道。   凌晨三时,共和国海军镇南号驱逐舰分队在上海附近洋面与英国舰队对峙中,在试图冲撞对方阵型时,英国军舰率先开火,击沉一艘雷击舰,镇南号受伤,舰队被迫退往连云港。炮击广州港后北上的舰队则进入舟山群岛暂避。   上午七时,吴畏以叶知秋生病不能理事为名,以副总统暂代总统,召开国会,要求通过全国总动员令,同时向英国宣战。   上午八时,动员令提案以大票数被国会驳回。   十分钟后,吴畏宣布解散国会,全国进入战时体制,实施军管。   公历一九零八年三月六日,惊蛰,共和国向英国宣战。   704.第704章宣战后的政务院   对于已经成为世界霸主两百年的大英帝国来说,这是它的权威第一次遭到了实质上的挑战,而发起这次挑战的,还是远在东亚的一个后起国家。?   所以当初吴畏要向英国宣战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大家都以为吴畏是咽不上被英国人击沉军舰的气,所以才要表现个态度。这就和俩个人打架,拉架的人越多当事人越激动一样,属于明知道打不起来才要叫这个劲。   所以国会才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断然否决了吴畏的宣战提案,然后面对着来查封国会的军警一肚子委屈——难道这不是为了你好?给台阶你还不下了!就连康南海都觉得吴畏这次有点玩大了。   连国会诸公都不觉得吴畏有胜算,英国大使弗雷就更不明白了。说实话广东敢在吴畏全国调兵的情况下宣布独立,完全是因为弗雷的背书。在此之前,弗雷就说动了驻防上海的英国太平洋分舰队司令,让他出动舰队保护广东。同时向广东省省长陈耀名保证自己会以大英帝国的名义压制吴畏。但是没想到太平洋分舰队倒是按计划显露武力了,吴畏却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认怂,反而直接向国会提交宣战议案。   说实在的,要说当时弗雷没紧张那是瞎话。当了这么多年外交官,弗雷深知政治的实质就是讨价还价,开始的时候要价越高,态度越强硬,后面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吴畏这家伙根本不按套路打,直接就要掀桌子,天地良心,大家都还没坐到桌子旁边呢,他这急的是什么啊。   等到杨坚白领导的国会以绝对多数的反对票否决了吴畏的提案后,弗雷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吴畏这回赚足了面子,总能坐到桌子旁边来了吧?说实话到这个时候,弗雷已经开始调整心里的预期值了,毕竟跟这么个愣头青打交道实在太危险。   弗雷很清楚以现在的欧洲局势,本土根本不可能抽调出兵力来支持自己的言论。他甚至已经决定如果吴畏不主动接触他,他就要自己找上门去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吴畏在提案被否决后,立刻悍然出动军警解散国会,然后直接对英国宣战。   这一下共和国舆论大哗,全世界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弗雷大使则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梦里的世界充满了恶意。   吴畏指挥打仗是一把好手,掀起桌子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这边对英国宣战,那边第一师就已经调兵进城解除天津英租界的武装,驱逐英国外交人员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第一师官兵,英勇的大英帝国天津租界驻军象征性的放了几枪,然后就赶在匆匆赶到的战车部队开炮前宣布投降。让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以清洗前天在北京城里被纯步兵包围这种战绩的战车连连长郁闷不已。   英军投降后,弗雷求见吴畏的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很光荣的和租界的英军一起被装上一艘英国货船驱逐出境。吴畏很给面子的发还了所有武器,不过以安全为名,这些武器都被拆成了零件状态,然后分类打包装箱,以货物的形势装船起运了。   既然进入了战时体制,政务院的工作重心自然要发生改变。有王廷均在吴畏的支持下明目张胆的放水,政务院其实受到的冲击极小,除了后来被查出切实牵连进程斌案的人员之外,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秋卫卿的税改小组当然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不过现在政务院还没人主事,秋卫卿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只好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   王廷均自己也有一摊事,当然不能天天陪秋卫卿,所以今天并没有跟过来。   因为王廷均和秋卫卿一起主持了政务院的甄别工作,所以她现在的地位很特殊,基本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触她的霉头。当然也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接近她。   好在卓亚男进政务院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学会这些人情事故,反而觉得秋卫卿夫妇敢在这种时候偏袒政务院的同僚,很有侠肝义胆的风范,对着秋卫卿更热情了不少。   共和国对英国宣战的消息传出来后,政务院里的人也都是一片哗然,总的来说大家都不看好吴畏的下场,要不是驻守政务院的士兵还没有撤走,只怕已经有人公开站出来讨伐吴畏这种陷共和国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鲁莽行为了。   秋卫卿并没有在意这种涌动的暗流,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别看这些人暗地里说得嘴响,其实连试试水凉不凉的勇气都没有。   正在办公室里呆坐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一阵混乱。卓亚男正闲得全身耐受,政务院里的女员工本来就不多,她又全不认识,也不能像另外两个男人一样跑出去和人扎堆聊天,陪着秋卫卿这个闷葫芦,也实在没什么事情好干。   所以这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刻拔腿就出去看热闹了。   秋卫卿看着卓亚男的背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说实在的,她也不看好吴畏的作法,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与世界霸主开战,简直就是嫌事情还不够乱。而且最重要的是,秋卫卿算是比较了解英国的人,知道以现在共和国的海军实力,就算是对英国宣战也打不着人家,反倒是英国人可以凭借优势的海军打击共和国的海岸线,到了那个时候,吴畏恐怕就真的要疲于奔命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卓亚男飞快的跑了回来,脸色难看得厉害。秋卫卿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快……”卓亚男说道:“你躲躲吧,吴夫人来了。”   秋卫卿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卓亚男口中的吴夫人应该是指叶黛。她失笑道:“叶黛来了我为什么要躲?”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卓亚男话中的意思。   她从前的确和叶黛是好朋友,但是那个时候叶黛可是程斌的未婚妻。现在叶黛成了吴畏的老婆,在别人眼中,自己这个和吴畏传绯闻的女人当然也就和叶黛有了利益冲突。只怕认为叶黛就是来消除隐患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一点,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像大家都不明白吴畏一样,这些人也不明白叶黛是什么样的人。   她起身走出房门,正好看到熟门熟路走过来的叶黛。看到秋卫卿,叶黛展颜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秋卫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陪在叶黛身边的秀云身上,笑道:“还没恭喜过你们。”   叶黛走过来,拉住秋卫卿的手,低声说道:“中正让我来找你,政务院的工作不能停,他让你暂代总理职务。”   “这怎么可能?”就算知道吴畏一向行事出人意料,秋卫卿仍然仍然被吓了一跳,她断然说道:“没人会听我的。”   “所以我和秀云姐姐一起来了啊。”叶黛笑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听我秋姐姐的命令。”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院子里一眼,轻声笑道:“司法部的监狱里现在可还有空地方……”   第705章宣战后的政务院二   叶黛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安胎,专程跑到政务院里来,当然并不仅仅是为了给秋卫卿撑腰的,以吴畏的性格,真要给秋卫卿撑腰壮胆的话,就派战车来了,谁不服直接炮决,肯定比叶黛有威慑力。   别看吴畏说解散国会就解散国会,看起来一幅自己包打的架势,但是实际上他可以看不起纯嘴炮的国会,但是对于政务院的存在还是很看重的,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当然希望政务院能够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只不过吴畏要走的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相当惊世骇俗,就算已经和他算是心有灵犀的秋卫卿也不可能想到一起去,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指导秋卫卿工作。   正常情况下,这个人当然是非吴畏莫属。但是此时吴畏已经忙得飞起,根本不可能跑到政务院来和秋卫卿一起培养感情。   他现在不但需要坐镇总统府,还要掌握总参,盯着国内国外的局势。相比之下,政务院的工作也的确排不到前面来。   在这种情况下,叶黛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传话人员。她虽然不像秋卫卿那样熟悉现代工业化国家的建设思路,但是毕竟和秋卫卿一样出身于燕京大学,而且以她的身份,眼界也要比秋卫卿开阔得多。秋卫卿只是和吴畏在书信当中讨论近代工业国家的特点,叶黛当初跟着叶知秋出访欧美的时候,享受的可是吴畏的亲自解说。   即使是这样,为了担心叶黛错误理解自己的意图,吴畏把秀云也打发了过来,毕竟在他看来,叶黛和秋卫卿都算是这时代少有的女强,真要是意见不合,也需要秀云来调和。要说这也是吴畏的无奈之处,他手里实在是没什么建设人才,现在这么干,也算是全家齐上阵了。   秋卫卿和叶黛两个人的交情相当深厚,最难得的是,两个人彼此了解,所以刚才她才不会相信卓亚男的猜测,见到叶黛就知道她是有事情来找自己。   带着叶黛和秀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后,在叶黛的示意下,卓亚男也被赶了出去,留在房间里的是一个看起来性格很温柔的女孩子。   秋卫卿没见过这个女孩,犹豫了一下,向叶黛问道:“这是谁?”   “她是中正从陆军总医院找来的。”叶黛说着,介绍了一下内田诗织。吴畏知道叶黛现在不适宜活动,可是又不办法让她安心养胎,正好遇到了内田诗织,就直接把她派到叶黛身边来盯着了。   这件事说起来很顺理成章,没什么不好意思明说的,但是偏偏叶黛刚刚结婚,吴畏总不能到处宣扬自己老婆未婚先孕,只好自己背这个好色的名声。反正诗织妹妹以后也是要回日本的,倒也不用太在意流言。   介绍完了内田诗织,叶黛也不和秋卫卿客套,直接向她说起吴畏的叮嘱。秋卫卿越听越是吃惊,叶黛说完后,她半晌才摇头说道:“这不可能。”   说着,她站起身来,一面在心里思索叶黛转述的话,一面快速地在房子里踱着步子。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去分神隐瞒自己与吴畏从前交往的事情。   她摇头说道:“我看过吴畏对于总体战的构想,全国总动员自然是一切以战争为目的。但是有偿将重工业全部收归国有,成立国家计划经济指挥委员会统一安排生产计划、调配生产资料,这些事情就实在太复杂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启动资金。”   她看着叶黛说道:“国库根本没钱,这还是程总理主持工作后,经济大发展后的成绩,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来搞税制改革……”她很认真的说道:“就算有偿收购就是给那些工厂主打白条,组织生产,也需要准备大量的现金。”   叶黛听着她的抱怨,并没有显露出忧虑的表情来。她笑着看了一眼秀云。秀云也微笑起来,向叶黛点了点头,示意让她还说。   从前因为吴畏的拜托,叶黛和秋卫卿经常去看望秀云,三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已经算是闺密了。这对于三个人都很狭窄的交际圈来说也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只不过平时因为三个人的身份原因,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聊的都是些闲话,这时坐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特别是在觉得自己只能拖累吴畏之后,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也难免会觉得兴奋。不过她和叶秋两个人的想法毕竟不太一样,越是这种时候,她也越要注意维护另外两个人的积极性,所以虽然叶黛示意她显示一下存在感,她却仍然很乖巧的把机会还给了叶黛。   叶黛一直都觉得秀云的性子偏软,所以也没有继续谦让,向秋卫卿轻笑道:“中正的意思,既然我们已经向英国宣战,自然也就没有义务保护英国侨民的财产安全,所以可以收缴英国人的在华资产。”   秋卫青大吃一惊,看了看秀云,确定两个人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愕然说道:“这样做可就把英国人得罪死了,吴畏的胆子也太大了。”   叶黛笑了起来,她回想着吴畏对她说话时的神情,柔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胆子有多大。我来之前他让我转告你,‘只要有困难就去找他,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支持你。’他说‘他毫不怀疑自己善于打破一个旧世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是不是有能力构建一个新世界’。”她看着秋卫卿,“姐姐可愿与我共勉?”   秋卫卿愕然看着叶黛,心里寻思吴畏这句话当中的万丈豪情,不禁有些心神激荡。   秀云的性子比较安稳,对于这种豪言壮语一向比较有免疫力,不像秋叶两个那么容易激动。看着她们的样子,她轻声吟诵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听她吟诵开头的两句,叶黛面带笑容,还想取笑秀云两句,但是听到皇图霸业这一句,立刻就停了下来。两人静静听秀云诵完,相顾无方。半晌秋卫卿才摇头说道:“原来这才是全诗,我说当初那四句诗意中断不续,当时还以为是中正才情不足,如今才知道……”   说到这里,她住口不言,向秀云笑道:“原来他早就告诉你全诗了,当初和你聊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真是重色轻友。”   说完这句,她才知道失言,忍不住脸上一红,这句“重色轻友”还是她听吴畏说过后记住的。   不过叶黛还在回味全诗,并没有注意到秋卫卿失言,只是在心中默念道:“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原来你早就自负才华,所以才不慕功名!难怪今日能够成竹在胸。只是你心中的皇图霸业是什么?又到何时才能回头呢?”   706.第706章国内平叛   秋卫卿当然不知道,在吴畏穿越前那个世界里,自己的同行们一直要头疼的是如果深化国有企业的改革,让有良心的资本家和看不见的手来替国家掌管这些财产。   所以现在,她还需要头疼怎么把那些掌握在有良心的民族资本家手中的产业收归国有,置于政务院的名下。   吴畏的题目虽然很大,但是实际上秋卫卿需要打交道的民族资本家并不是太多。   共和国在工业化发展方面起步很晚,虽然程斌一直在大力推动民族资本进入工业领域来投资,甚至按照吴畏提供的思路制订出一系列的优惠政策,但是因为技术和资金等方面的原因,在国内真正有实力的大型重工业企业基本上都是外资,特别是以英资为主。   毕竟英国人是最早为了在中国的贸易利益,不惜大动干戈,甚至对中国开战的国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要是再占不到大头,大不列颠的政治家们就可以一起跳英吉利海峡了。   特别是在叶知秋建立共和国之后,曾经与英国人有过一段不短的蜜月期,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英国人在共和国,尤其是长江流域的投资份额相当大,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国家的势力都在观望的情况下,弗雷已经忍不住要跳出来的原因。他需要保证自己在共和国执政者面前保留有足够的影响力。   但是包括英国政府在内,谁也没有想到,共和国会突然出现吴畏这么一个狂人,不但敢于向世界霸主宣战,而且还敢拉下脸来直接漂没英国人的在华资产。很明显,吴畏一点都不想当一个负责任的大国领袖。   于是一心想要成为一个有作为外交家的弗雷就变成了一滩杯具,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作为挑起战争的源头,他都不会再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现在吴畏既然下令要没收英资产业,那么基本上共和国接近一半的工业设施就都落进了秋卫卿的手里。   实际上让秋卫卿负责这项工作,还有一些深层次的考虑,毕竟国内的工业化布局都是程斌经手的,能被他忽悠的这些商人,即使只是为了利益驱动,也要算是这个时代里少有眼光开阔的人,吴畏并不希望打击到这些人的信心。   但是现在程斌明显是倒霉了,国有化进程看起来又像是在清算程斌促进工业发展的行动,如果换成其他人来主持这项工作的话,很难说会不会从中营私舞弊中饱私囊。   秋卫卿是程斌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由她来处理这份工作,不但从感情上可以让那些商人容易接受,而且以秋卫卿的操守,也不会出现太过恶劣的情节。   所以比起重工业国有化,真正让秋卫卿为难的还是生产资料的国有化,这才是真正让她觉得难以操作的地方,毕竟这时代所谓的生产资料在很大程度上指的就是矿产,这玩意一直都是地方豪强的囊中之物,要动这一块利益,那才是真正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很容易激起强烈的反抗。所以吴畏才让叶黛转告秋卫卿,有困难他会给她撑腰,到于撑腰的方式,那自然是吴畏掌握在手里的国防军各部。   吴畏虽然知道秋卫卿的难处,但是此时他也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给秋卫卿支招,也只能指望这三个女人有够凭借她们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些问题了。他还有更迫切的事情需要处理。   在湖北省政府公开通电支持中央之后,吴畏虽然不相信会有人用通电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但是鉴于他自己就不是什么有下限的人,自然对别人也不会太放心,所以虽然已经确定汉阳厂被李康占领,仍然电令第二十八师王大锤团继续向汉阳挺进,同时命令已经沿铁路线越过郑州的机械化教导旅和已经从内蒙草原进入中原的第二十八师余部转向上海。   三月七日凌晨,驻防东京湾的中俄联合舰队启程返回天津港。与此同时,共和国海军在威海港停泊的两艘战列舰率领黄海舰队十余艘各型战舰组成特混舰队离港南下,摆出寻找英国海军决战的架势。   三月八日下午,率先赶到上海附近的机械化教导旅没有休整,立刻汇合当地国防军,冒着英国军舰的炮火,进攻吴淞港。并且迅速击溃驻港英国水兵,英国太平洋分舰队,被迫离港退往广州。   教导旅稍事休息后,汇同星夜赶来的第二十八师一团奔袭广州。   此时刚刚宣布独立的广州政府已经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没人想得到局势会发展到如此恶劣的地步,本来以为可以依为靠山的英国人并没有能够吓住吴畏,驻长江口的英国军舰反而在吴畏的果断反击下退守广州港。   三月十一日,第二十八师主力炮击韶关防线,第一团在教导旅装甲部队配合下仅用一波冲锋便突破韶关防线。广东地方武装不得不紧急抽调广州守军增援。   三月十二日凌晨,教导旅二百一十人乘坐木质滑翔机在十架双翼螺旋桨飞机牵引下空降广州城,广东伪政权在成立六天后被国防军摧毁,成员大部被擒。   消息传到前线,广东地方军队星散,二十八师直抵广州,英国侨民在海军掩护下退往马来半岛。   三月十三日,教导旅第七摩托化步兵连在两辆战车掩护下沿陆路进入香港。   同日晚七时,俄国特使斯托雷平在北京与吴畏签订军事共同体条约。消息传回莫斯科后,叶卡捷琳娜政府向英国及奥斯曼土耳其、保加利亚宣战。龙德施泰特随即率军对罗马尼亚的保加利亚驻军发动进攻。   同时,共和国向奥斯曼土耳其、保加利亚宣战,命令第六师第十二师进入西藏,第七师向西越过澜沧江向西推进,兵锋直指印度。   三月十五日,吴畏宣布平叛行动结束,国家重归统一。   三月十六日,北疆发生叛乱,组成蒙回独立军,攻击包头、银川等地,试图威胁中原,吴畏命令放开长城防线,诱敌深入,同时急调第三十,第三十二师进入蒙古,第二十师进入回疆平叛。   四月初,第三十一师围歼进入山西的蒙回独立军一部,同时关闭长城防线,但是仍有部分叛军逃回关外。并且裹胁数万民众,骚扰中原。   六月,吴畏调集中原守军三个师,与第二十、三十、三十二师共同打击叛军,但是收效甚微。   十月,吴畏改变策略,在长城防线以北大量修筑水泥碉堡,中间以简易铁路线连接,使用轻型车辆沿铁路线机动,同时迁移牧民入关。放火焚烧草场。并在下一年开始,派遣大量飞行器向草原深处播撒生物制剂。以上措施交替执行两年后,至一九一零以后,蒙回独立军十余万人再无消息,北疆遂定。   707.第707章三国联盟   一九零八年三月八日,吴畏在北京会见日本首相西园寺公望,两人就两国关系达成谅解,吴畏同意解除三年前签订的日本投降条约中规定的日本不得拥有军队,武装人员总数不得超过十万的条款,允许日本重建陆海军。   后世日本史学家普遍认为这标志着日本在中日大战战败后,重新在世界政治版图内占有了一席之地,并且坚定了时刻紧跟共和国的政治理念,是日本国得以在新时代发展的关键。所以将此后每年的三月八日定为国庆日,举国欢庆。   中日友好互助条约签订后,西园寺政府立刻在东京宣布加入中俄同盟,对英、土、保等国宣战,并承诺派出不少于四十万人的海陆军参战。而在此之前,中俄联合舰队就已经在大量征召日本民间水手,特别是在日本战败后失业的海军官兵来充实自己的部队。   东京政府宣布参战后,英国泰晤士报发表了一篇资深记者莫循理写的评论,认为吴畏的上台,标志着东亚政治进入强人时代,认为这样一个没有受过教育,仅仅知道挥舞武器的人主宰共和国,只会让亚洲和全世界陷入灾难当中,并在文中号召世界列强放下成见,再一次组成联军推翻这个远东国家的独裁统治。   对于日本参战,他在文章当中辛辣的讽刺道:“据说日本战败后,中国人收缴了日军的所有武器,就连卖菜刀都要邻居联保。但是即使重新生产步枪,天皇和首相大人也完全等得及他的士兵们得到足够的武器,因为他们准备战斗的敌人远在世界的另一边。”   迅速平定国内叛乱后,吴畏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来等待自己的人民熟悉新的秩序,而是命令各支部队按照原定命令扫荡各省,强行成立军政府,对于不服从国有化命令者一律就地处决,没收资产。   在这种强力干预下,虽然国内各地不断发生小规模的反抗,但是以叶黛和秋卫卿主持的国有化小组的工作仍然迅速推进下去。   三月二十日,吴畏任命原奉天省长张云辉为政务院总理,叶黛为第一副总理兼任全国计划经济委员会主任,秋卫卿为第二副总理兼任国有化办公室主任,时人讽为“阴人执政时代”。   三月二十一日,吴畏在重新召开的国会上面发表讲话,称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共和国必须抓住这个机遇,为此需要集中全国的力量来办事情,他称这种方式为“国家社会主义”,并且号召全国人民行动起来,毁小家为大家,为国家建设无私奉献力量。   三月二十四日,阿拉斯加宣布独立,但是美国政府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因为墨西哥联军偷袭驻扎在纽约港的美军舰队成功,第二次美墨战争爆发。美国民主党发起对总统罗斯福的不信任案,获得南方多个加盟州热烈响应,新泽西州州长伍德罗。威尔逊公开宣称不会为美墨之间的这场石油战争出一个人或者一块钱。   与此相对的是罗斯福政府指责威尔逊接受墨西哥财团贿赂,试图分裂美国。   在一片混乱当中,第六师主力和平进驻拉萨,宣告共和国政府正式将世界屋脊纳入统治当中。   第六师不是吴畏的嫡系,所以很多事情他没办法明说。就算他天不怕地不怕,有些事情也不敢留下切实的证据。所以他对第六师紧急发来的战报并不觉得高兴。对于他来说,那片高原上的土著武装的战斗力丝毫不值一提,真正困扰他的是把这块土地纳入实际统治后的问题。   在大多数人看来,对于宗教气氛浓厚的地区,尊重当地习俗显然是长治久安的一个办法。但是在吴畏看来,所谓的宗教,不过是选出一个偶像来让其他人寄托自己的愿望而已。对于这种习惯了服从强者的民众群体来说,服从哪一个人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操作得当,用政府的权威来代替他们心中的神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是不可能通过和平手段完成的。而现在高原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和平,他再不满意,也只能另找机会。   国会虽然重新开门,但是在吴畏的淫威下,基本上就只剩下盖章的份儿了。议员们发现从前叶知秋时代自己指点江山,嘴炮无敌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传说中现在的京城当中遍布密探,四处刺探人员的隐私。自从几个对吴畏不满的议员莫名消失之后,大家终于学会了沉默是金。   不过终于如愿接过杨坚白议长位子的康南海当然不甘心从此成为一个图章机器。所以从国会开门之后,跑总统府就特别勤快,只可惜吴畏基本没什么时间来见他。   听说康有为又来求见,吴畏本来准备打发他走,但是转念一想,又让人把康有为请了进来。   这是吴畏悍然解散国会之后,康有为第一次见到他。三月的北京气温仍然很低,但是总统府的办公室里当然不会寒冷。吴畏穿了一件白色的陆军制式衬衫,两个袖子高高挽起,风纪扣也没有扣。看到康有为进来,他很热情地起身迎接康有为,后者有些受宠若惊的和吴畏握了握手。   康南海第一次和吴畏见面的时候,吴畏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军军官。但是以后每一次见到他,吴畏的地位都像坐火箭一样的升高。现在终于成功登顶,坐上共和国总统这个宝座。康南海知道以吴畏的能力和心性,一旦掌握到了绝对的权力,就再不可能有人能够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坐到沙发上后,他看了一眼吴畏桌上摊开的京华时报,在心里微微打了个突,向吴畏说道:“这种报纸,不看也罢。”   京华时报作为京城第一大报,就连吴畏当年都曾经在报纸上写过连载小说赚零花钱。如今在康南海这里混了个“这种报纸”的称呼,当然是有原因的。   吴畏既然要实行军管,当然不是让士兵们进城就算完事。所谓的军事管制的真正含义其实是物资与人员的定额分配。换句话说,就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军队中的一员,配发物资,指定任务。   对于一真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社会制度有什么改变都没什么卵用,怎么变他们也还是得为了三餐奔波。军管之后,反倒有人给他们分派工作和食物,只要肯干活,日子比从前还好过了不少,但是对于文人们来说,事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特别是对于习惯了无冕之王的记者们来说,让他们遵守这些严格的规矩简直就是要命。   其它报刊就算有胆大不怕死的记者要写文章骂吴畏,总还有不想同归于尽的老板或者同僚拦着不能尽情作死,偏偏京华时报里有谁也管不了的两位大记者,根本不怕这种事。   肖媛还要好一点,她毕竟了解一些内情,虽然对于吴畏软禁叶知秋以及他的施政方式很不满意,多少还能给自己的外甥女婿留点面子。钟笛就根本不管这些了,直接就攻击吴畏的人品,指责他阴谋篡权,背叛叶和秋,横刀夺爱。   708.第708章自古以来   如果换成其他的记者,写出这种文章来,不用吴畏说话,早就有人为主分忧,主动出击把报社封了。大家都说国家机构人浮于事,这个其实得分给谁办事,给上官办事大家的积极性一向很高,更不要说是给大权在握的总统办事了。   但是偏偏京华时报当中有肖媛这尊大神坐镇。谁也弄不清楚她和吴畏叶黛之间的关系到底怎样。对于底层的人来说,肖媛就不是自己能得罪得了的。而对于高层的人来说,这得算是总统府里的家事,外人不宜插手。   既然有了这些顾虑,自然也没人冒着风险去拍吴畏的马屁,万一弄不好,这就是惹火烧身的活,所以大家都在等明确的命令,毕竟要得罪人,那也是你们家的人干去。   但是偏偏吴畏和叶黛两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根本就没时间去关注京城的舆论。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钟笛天天在报纸上写文章指桑骂槐,就差没揪着吴畏的鼻子骂他了。结果吴畏居然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不但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吴畏拿钟笛没办法,在心里暗暗称奇。就连钟笛自己都着急,他也是有尊严的人,不能像泼妇那样几句脏话翻来覆去的骂,吴畏要是再不动手,他都快没词了。   康南海这个新任国会议长,本来就有掌握舆论的责任,平时自然就很关注报纸上的文章,像京华时报这样重量级的报纸,当然要天天第一时间阅读。所以很清楚这一段时间报纸上面的内容都是什么。   他倒是知道吴畏与钟笛从前交情很不一般,但是同样不知道吴畏为什么对钟笛就如此大度,据说在南边,有诋毁新政的直接就地枪决了,怎么钟笛在报纸上骂都能没事?难道两个人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在康南海想来,无论俩人有什么关系,只要还没到打是亲骂是爱的份,天天被人骂就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所以看到吴畏桌子上的京华时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来。   吴畏也是今天刚刚挤出一点闲暇的时间,随手拿过京华时报想看看京城当中对自己新政的评价,结果头版就是钟笛撰写的评论文章,指责自己穷兵黩武,疯狂敛财。   要说钟笛的文笔那绝对是一流,一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骂人都不带脏字。其中引经据典博古论今论点明确论据翔实,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但是只要能看懂他写的是什么,就能够自己推导出结论。吴畏这么干下去,肯定是天怒人怨,身败名裂。   吴畏从前也没少看钟笛写的文章,一直觉得钟笛的文笔才气有余锐利不足,没想到现在骂起自己来,才气和锐利都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骂自己特别来劲。还别说,只要不代入自己,这文章看着还真挺爽。   现在听康南海提起报纸的事,吴畏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于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先生也看了今天的报纸吗?”   康有为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在这种事情上他当然不能说谎,再说好歹他也是国会议长,就算要跪添,姿势也很有讲究,总要留点面子,不能太丧尸。于是点头承认,又说道:“书生之言,不必当真。”   他也很疑惑吴畏与钟笛之间的关系,所以虽然在吴畏面前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意思,但是仍然没有对钟笛出言攻击。   吴畏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如今国会中的气氛如何?”   康南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地回答道。:“还好吧!”   “那就是情绪稳定了?”吴畏笑了一下。   他慢慢把桌子上摊开的京华时报合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桌角,轻轻敲着桌子,寻思道:“国会的事情,有康先生掌握,我是放心的。今天另外有一件事要请康先生帮忙,只怕过于麻烦先生。”   康南海心中一喜,他倒不怕麻烦,就怕吴畏不麻烦他另外去麻烦别人。所以立刻向吴畏表态道:“为国尽力,当是我辈本分。”   吴畏点了点头,也没有和他客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咱们老祖宗很早就去过南阳。”   他向康南海笑道:“郑和下西洋嘛。我虽然不读书,却也知道这个事。我想请先生做的就是,能不能从古籍当中考证一下咱们的老祖宗究竟都到过哪些地方?”   他看着康南海迷惑的神情,终于决定把话说的清楚一点,他笑道:“如今国内战事已定,肯定要向外用兵,这出兵的理由虽然是现成的,但是总不能打下来地方之后,再让当地人白捡便宜。先生若是能考证出自古以来哪些地方是我中华民族的属国,那么我们的军队留在当地就名正言顺了。”   康南海这才恍然大悟,在心中仔细想了一回,心悦诚服的向吴畏拱手说道:“总统大才,在下佩服,这就回去组织人手办理此事。”   吴畏笑着点了点头,亲自送康南海出去,走到门口时,康南海终于不放心,向吴畏问道:“楚白与我颇有交情,京华时报的事情要不要……”   吴畏笑着摆了摆手,“楚老板和我也是有些交情的。而且钟笛也是我的好友。如今他肯在报纸上公开骂我,也算爱之深责之切,一心为公的意思。我看他说的虽是一家之言,毕竟也有些道理。所谓理不辨不明,先生若是于新政有些心得,不妨也在报纸上发表出来,让是非自有公论。”   康南海愣了一下,在心中苦笑,“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啊!”不过他已经铁了心要投靠吴畏,就算吴畏出的题目再难,他也只能应着,于是向吴畏匆匆告辞后,就准备回去立刻组织人手查找典籍,考证自古以来人。而自己则要想办法来和钟笛在报纸上打笔仗了,只是自己于新政实在没什么心得,却是去哪里找个帮手才好。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吴畏,却看到吴畏已经转身回书房去了,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   第709章南海大战   吴畏其实很清楚钟笛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的攻击自己——并不是因为钟笛真的觉得自己的施政方式有问题。钟笛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就算他觉得自己的施政方式有问题,在没有显露出恶果之前,他也只会观望。   所以钟笛其实只是借助这些文章来宣泄自己心中那满满的恶意。原因则是吴畏囚禁程斌,迎娶叶黛。对于钟笛来说,这两件事情才是真正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的事情。但是偏偏钟笛没办法在这些事情上做文章,所以才会揪住吴畏在施政上的激进措施出这口恶气。   从钟笛的这些文章当中,吴畏甚至可以看到肖媛的影子,想来肖媛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亲自下手,所以才假手于钟笛。   对于这种误会,吴畏虽然觉得委屈,但是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说自己很干净,再加上自己和肖媛叶黛之间的关系,这次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学雷老虎,让人骂到服为止。   相比这下,拜托康有为的“自古以来”活动其实也是对内不对外的。   前世的美国可以在拿到好处后拍屁股就走,留一地烂摊子给别人收拾,那是因为它的本土自成一体,没有脖子捏在别人手里。吴畏前世看多了第一第二岛链的限制,这一次好容易有机会,当然要紧紧抓住,最起码马六甲海峡和琉球群岛是必须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如果能够打通中南半岛那他也不会拒绝,要达到这个目地,他就必须要大幅度的扩展共和国的版图。   吴畏自己知道高压政策不可能持久,国家社会主义听起来挺高大上,但是实际上只适合穷国集中力量办实事,共和国不可能一直穷下去,当然也就不可能一直军管下去,他又不想搞出吴二胖吴三胖,甚至自己也没想变成太阳,功成身退和秀云一起流光看雪才是他向往的事情。   但是等到舆论控制放松之后,以国内文人们习惯日三省汝身的毛病,自己在海外这么大规模的扩张,只怕就成了被圣母们攻击最多的借口。吴畏不怕外部势力来烦自己,了不起听得烦了,找个借口打上一仗就是。前世看戏看得多了,什么颜色革命、输出民主都学了不少,到时候随便拿一样出来,就够愣头青们喝一壶的。   但是对于来自国内的苍蝇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毕竟是自己的家里,打苍蝇的时候如果碰坏了家里的瓷器,甚至溅到墙上血也都是自己遭罪。   所以吴畏才需要抢占道义的至高点,说到底,这也是猪队友存在的意义。   控制青藏高原后,吴畏立刻要求向印度宣战,不过这一次总算国会开始行使自己的职权,在吴畏的提案上盖上了鲜红的图章。   早已在雅鲁藏布江秣兵历马作好准备的段祺瑞在预定时间到达后,立刻对第七师下达了命令,吴佩孚率领的前进支队在专程赶过来的机械化教导旅舟桥部队配合下迅速越过雅鲁藏布江,直扑加德满都。   在这里发生了一次很著名的失误。   因为通讯不便,所以吴畏只是告诉了段祺瑞宣战的大概时间,结果因为国会流程的耽误,真正公布宣战决定的时间比第七师发起进攻的时间晚了整整三个小时,当康南海在国会上宣布宣战决定的时候,吴佩孚的部队早已踏上了印度的土地。而当英印政府接到宣战书的时候,第七师主力已经出现在加德满都城下。   三月二十八日,第七师攻克加德满都,打开了通往印度平原的大门。   同日,叶卡捷琳娜政府正式启动巴巴罗萨计划,谢苗军团趁着龙德施泰特猛攻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军节节败退,土耳其不得不将军队向西线移动的时候,突然越过高加索防线,进入土耳其境内,巴尔干岛的局势立刻重新紧张起来。   中日俄三国结盟的消息在世界上掀起的波澜还没有落下,俄土开战的消息就又一次抛起了更大的波澜,让因为中国悍然向英国宣战而变得诡异起来的世界政坛更加混乱。   曾经称霸世界两百年的霸主,现在终于在新的挑战者面前露出了疲态。这让更多的后起之秀们开始跃跃欲试,当然也让察觉到了这种暗流的唐宁街诸位先生们感觉到了危机。   三月末,紧急从印度洋调拨过来的英军舰队,与太平洋分舰队在马来西亚集结后,浩浩荡荡向香港开来,准备一雪被国防军狼狈驱逐出境的耻辱。   选择香港作为登陆地点对于英国海军来说是最合适的。虽然吴畏在迅速平定广东叛乱之后,就命令开始清查当地的叛乱分子,追究分裂分子的责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清查的效果并不是特别理想,所以英国人觉得自己仍然能够在这里找到足够的带路党。   虽然还没有上岸就开始寻找带路党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临时从印度赶来率领这支特混舰队的菲利普上将并不觉得中俄联合舰队的四条主力战列舰能够阻挡住自己前进的轨迹。   特混舰队赶到香港海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当菲利普上将发现远处海平面上出现的中俄日联合舰队时,满怀信心的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对于一个老海军将领来说,能够在海上消灭敌人,绝对比去进攻敌方港口要舒服得多。   但是就在英印特混舰队排开作战阵型,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大陆方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云朵。   这是曾经参与空降广州港行动的十架双翼螺旋桨飞机,它们对英印特混舰队发动了历史上第一次对舰攻击,仅仅拥用设计用来防范飞艇的防空机枪在螺旋桨飞机的面前形同虚设,十架飞机尽情在舰队上空肆虐,在投放光飞机上的所有炸弹后,又用加装了同步装置的机载机枪向甲板扫射,如果不是此处海域已经接近这些飞机的最大作战半径,滞空时间仅有十几分钟的话,特混舰队就要顶着头上的这些飞机与中俄日联合舰队作战了。   即使是这样,突袭仍然对特混舰队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大量舰只被凝固汽油弹击中起火,菲利普上将的旗舰在共和国航空兵的重点关照下身中九弹,整个船上燃起大火,船首炮位发生弹药殉爆,很快失去战斗力。成为双方第一艘撤出战场的军舰。   随后赶来的中俄日三国军舰与英印特混舰队发生激战,一度趁机占据了上风,但是很快英印海军摆托了空袭带来的影响后,开始组织反击。双方五十余艘战舰在南海上追逐厮杀,战况极为激烈。   下午四时许,重新整备后的中国航空兵再次进入战场,使战局迅速发生倾斜,英印舰队主力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被击伤,一度失去战斗力。另有多艘战舰受创。为了躲避空中打击,英印舰队在规避过程中还发生了碰撞事故,打乱了作战队型。   航空兵返航后,特地从俄国本土赶来指挥作战的马卡洛夫上将指挥本队主力战舰,趁英军混乱之际冲出敌阵,将英印舰队分割包围,连续击沉两艘前无畏舰。   被迫两次更换旗舰的菲利普上将不得不下令撤退。在撤退途中又损失了两艘巡洋舰和多艘护卫舰,无气大伤,逃回马来西亚后无力再战。   经过南海大战后,英军彻底失去了在共和国沿海的制海权。   第710章亚洲新局势   四月初的南海大战带给世界的震撼是巨大的,从此之后,所有的海军强国都开始拼命的给自己的舰船添加防空武器,同时加速的还有航空器的研制。   飞行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晚,只不过从前这种看起来完全是异想天开的东西并没有引起当权者的注意,谁也没有想到,远在东亚的那个战争狂人已经将这种武器实用化了,而且还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绩。要知道就算现在还造不出来,大家也都可以估算出一架飞机的价值远远不能和一艘战舰相提前论。在还没有见识过猛禽肥电的造价之前,包括本领域的专家在内,都习惯于按照武器的大小来区分造价。   但是在南海海域,就是这种相比起无畏舰来说完全是白菜价的小飞机促成了英印舰队的溃败,让此前志得意满的英国人拱手让出了南海的制海权。   马卡洛夫在战后给叶卡捷琳娜的奏章中描述了未来的海战情景,“成群携带各种炸弹的飞机像乌云一样出现在天空,在一到两海里的距离上,鱼雷机开始降低高度,向着敌方舰队释放大量的鱼雷进行饱和攻击,然后跟在它们后面的轰炸机则趁机对因为躲避鱼雷攻击而变得阵形散乱的敌军舰队发起近距离的攻击,它们先是将各种各样的炸弹投放到对方的战舰上,然后开始用机枪杀伤对方战舰上的士兵,阻止船员们进入损管。”   “当敌军自顾不暇的时候,我方舰队开始以整齐的战斗队形冲击敌方军阵,肆意向对方倾斜炮火,而换来的,仅仅是可以用寥寥来形容的还击。”   在奏章当中,马卡洛夫甚至预言未来的海战当中,空中攻击将成为最主要的攻击手段,决定双方胜负的要素将是谁的轰炸机群先发现对方的舰队,无论是为了攻击敌人取得胜利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舰队上空的安全,俄国海军都必须拥有自己的空军。   为此他甚至在奏章当中暗示叶卡捷琳娜,希望她能够利用自己与吴畏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来得到飞行器的制造技术。对于国防军在南海大战当中展示的凝固汽油弹则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兴趣。毕竟马卡洛夫自己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鱼雷专家,与他心目中理解的大炸比相比,吴畏的凝固汽油弹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时用的玩具,在战舰日益铁甲化的未来,指望依靠放火就能烧沉对方的战舰几乎就是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暗示。叶卡捷琳娜手下的主要官员们都很清楚她和吴畏这间的关系,对于自己的女皇陛下的私人生活,俄国男人们表现出了很大的宽容,虽然吴畏不是一个俄国人,但是这也表明了无论女皇陛下如何强大,她至少需要一个男人。   但是无论是斯托雷平还是高尔查克,俄国的高级官员们都下意识的反对女皇陛下向她的中国情人求助,这种作法太伤害俄国男人们那脆弱的心灵了。   马克洛夫从前虽然明确加入这个阵营,但那只是他没有机会。虽然他在海军当中位高权重,但是毕竟不是叶卡捷琳娜的心腹,总不能直接走过去对女皇说“您和小情人怎么滚床单都行,但是国家大事还要要让我们去做。”   这次南海大战,能够让他下定决心在奏章中隐晦的提出这个要求,可以想像他对空中攻击的未来有多看好,同时也是多么的希望能够获得这种攻击手段。   现在吴畏毕竟已经是一个国家的元首,不是从前那样可以利用国家大义来压服的人,所以像俄国这样可以走叶卡捷琳娜私人关系的国家简直算是幸福得飞起。对于其它国家来说,要获得飞行器技术就需要各显身手了。   南海大战之后,本来还保留着一些骄傲的日本海军立刻就向着已经显露出强者气质的共和国海军表现出服从的意志,崇拜强者的本质显露无疑。同时日本海军也开始通过与北京政府关系良好的西园寺内阁商量如何引进空中攻击能力的问题。日本人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吴畏不可能允许自己拥有飞行器制造能力,所以直接一开口就是引进成品。   而远在欧洲的英国另一个宿敌德国则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感到欣喜若狂,被英国海军压制得一直很苦逼的德国总参谋部终于见到的海战胜利的曙光,在德皇的亲自干预下,一个由皇太子率领的访问团被迅速组织起来,前往远东对那位名动世界的战争狂人进行访问。在这个访问团中,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青中尉,他曾经在天津法租界工作过,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据他自称还曾经见过吴畏,虽然干的只是为吴畏带路的活,但是鉴于吴畏很少和外国人打交道,这已经算是天大的荣幸了。   因为他一直很喜欢战争,所以在中国的时候曾经狂热的崇拜过吴畏,也疯狂的收集过有关于吴畏的消息,这些消息虽然真假难辨,但是对于德国使团了解吴畏这个目标仍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所以德皇太子对这个中尉非常看重,亲自点名让这个名叫阿道夫的年青随待在自己的身边。   一九零八年五月,共和国陆军四个师进入印度。俄国人则完全摧毁了保加利亚人在罗马尼亚的军队,把战线推进到保加利亚的国土上。而在北线,谢苗的高加索方面军也连续击穿土尔其人的防线,继续向南推进,虽然伊斯坦布尔远在土耳其帝国的另一端,似乎离龙德施泰德更近一点,但是很显然谢苗并不觉得自己会慢上太多。   在英印陆军完全无法阻挡中国军队前进的脚步后,英国人终于慌了,开始发挥自己搅屎棍的能力,要求自己的法国盟友提供帮助。   在许诺了大量的好处后,法国人终于援引与英国早已签订的共同防御条约向共和国宣战,随即在安南的陆军发动对共和国边境的打击,试图为印度战场分担压力。   六月,共和国海军陆战第一师在岘港登陆,侧击中南半岛法军及其仆从军后翼,惊慌的法军迅速后退。   十月,中南半岛落入国防军控制当中。   第711章后宫一   国防军肆虐中南半岛的时候,看着俄军摧枯拉朽般横扫巴尔干,一直对这块土地垂涎欲滴的奥匈帝国终于坐不住了,以塞尔维亚人密谋行刺皇室为由,向塞尔维亚政府宣战,正式介入巴尔干局势。   随即法国人以塞尔维亚的保护国身份向奥匈帝国宣战,德国则以与奥匈帝国缔结的同盟条约为由向法国宣战。   直到这个时候,唐宁街的英国绅士们才恍然发现,似乎是上了一直被自己当凯子耍的法国人的当。比起随着共和国的强势而变得犹如鸡肋般的中南半岛,显然巴尔干这个欧洲的后花园才是法国人真正看重的地方,而根据英法此前签订的共同防御条约,此时的英国也只能捏着鼻子加入到这场混战当中去。   身为欧洲搅屎棍,英国当然不会有当自己上,所以在下场的同时,又把比利时和意大利也拉下了水。随着英、法、德、澳、土、俄等欧洲主要国家战成一团,西班牙,波兰等国也纷纷被拉下水,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   巴尔干半岛打成一团浆糊后,共和国在亚洲战场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吴畏这才有时间回头去看一眼自己的后宫,或者严格来说是自己的东西二宫。   此时叶黛已经到了预产期即将临盆,自然不能在政务院继续操劳,所以回了总统府静养。好在她主持政务院工作的时候,除了工作方面卓有成效之外,也提拔起来一批中青年骨干力量,其中又以燕京大学的学子为主。毕竟这个时代的共和国当中,接受了西式现代化教育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集中在像燕京大学这样的学校当中,所以叶黛不得不休息之后,倒也不用太担心她推开的工作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当然要让她完全放心也是不可能,所以虽然在政务院有秋卫卿和秀云盯着,她仍然时不时的会遥控一下那边的工作。   叶黛要生孩子,吴畏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怎么说也要关心一下,要不说接盘侠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起码大多数都没有吴畏这么心甘情愿。   因为怀孕的原因,叶黛比从前胖了很多,正穿了一身家居服,挺着大肚子半躺在躺椅上,听内田诗织给她读报纸。孕妇要静养并不完全是陋习,很多平时习惯的作息活动,在孕期都会给孕妇的身体带来一生的影响。叶黛的医生就叮嘱她不要用眼过度,所以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信息,她都是让内田诗织诗给她听。   看起来两个人今天的心情不错,所以叶黛看到吴畏走进来,连忙招手让他来吃葡萄。   吴畏犹豫了一下,问道“酸不酸?”顿时又惹来了一阵笑声。   这件事说起来还有个梗。两个月前,吴畏路过政务院,打算秀一下自己和两位夫人的感情,于是一时兴起跑到了叶黛的办公室里。当时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盘小果子。他认得这是北方特产的一种水果,好像叫做灯笼果,从前在哈尔滨上学的时候吃过几次,于是就顺手拿了一个扔进嘴里。结果一口咬下去满嘴冒酸水,半边牙都倒了。顿时酸得呲牙咧嘴。当时惹得叶黛和内田妹妹笑得不行。后来很长时间里,内田诗织只要看到他,就要请他吃果子,倒不一定敢给他吃酸果子,只不过难得有个梗来取笑他。   听了吴畏的话,叶黛和内田诗织又笑了一回,叶黛这才不以为然的说道:“哪有那么多酸果子给你吃?”   那次的果子其实是秋卫卿专门送给叶黛的,她怀孕的时候,听人说过酸男辣女,所以可以从孕妇的口味中分辨出胎儿的性别。现在想起这回事来,就让人找了果子送给叶黛试验一下,没想到叶黛酸辣都不吃,却是正经的甜党,让秋卫卿哭笑不得。   其实秋卫卿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不说经验丰富,至少不会道听途说,她自己膝下一儿一女,可跟喝醋吃辣椒没什么关系。之所以干这种明显的傻事还乐此不疲,也不过是在繁忙的工作当中苦中作乐罢了。   叶黛这个第一副总理,虽然惹人闲话,但是她的身份毕竟尊贵,市井间的流言还算客气。   秋卫卿同样以一介女子的身份坐到政务院的第三把交椅上,要承受的压力就要比叶黛大得多,要不是她本来就心志坚毅,早就出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了,偶尔和闺蜜开个玩笑,也能起到放松身心的作用。   吴畏其实也就是为了逗孕妇开心才凑个趣,要不然以他那吃饺子到饱都不知道什么馅的味觉,吃几颗酸葡萄根本就不是事。   所以达到目地后,也就不再纠缠,顺手捏了两颗紫葡萄,却并不放进嘴里去,只是在手里把玩。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和叶黛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像内田诗织问道:“李医生今天来过了吗?”内田诗织一愣,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   内田诗织在叶黛身边的这几个月当中,汉语水平见长。本来日语当中就有大量的汉字,她是东京大学的优秀学生,虽然学的是医科,这些文字自然都是认得的,以这个基础来学习汉语的阅读能力自然毫无压力,差的也就是口语水平。这些日子里跟着叶黛一起用汉语说话,早就可以熟练使用了,所以吴畏也才会和她直接用汉语对话。毕竟叶黛不会日语,他和内田诗织用日语交流就显得很不礼貌,吴畏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自己的东宫不高兴。   让内田诗织感到羞涩的原因很简单,李医生本来是留在日本主持他的生化实验室的,之所以专门跑回国内来,本来是为了救内田妹妹与水火之中的。   内田诗织被占领军总医院派回陆军总医院学习的时候,李医生就担心她在国内受到什么委屈,所以专门关照韩桦祖和公子爵帮忙照顾。   吴畏在总医院带走内田诗织后,公子爵马上就打电报通知了李医生,于是李医生就星夜兼程赶了回来。   第712章后宫二   公子爵能这么急着通知李医生,自然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吴畏,不然的话他肯定知道,吴畏并不会喜欢内田诗织这样的女孩子。   他只知道吴畏和内田诗织从前就认识,甚至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知道内田诗织被吴畏带回总统府之后,顿时就产生了不妙的想法,所以才会急着通知李医生。   李医生不愧和公子爵是一对好基友,不但作研究的时候可以想到一块去,就连胡思乱想的时候想法都一模一样。所以在接到电报之后,立刻就连夜坐船赶了回来。   吴畏带走内田诗织,一方面是因为已经把她当成了陆一师的一员,所以看到她在医院里受排挤心里不高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到叶黛需要有信得过的人照顾。内田诗织是东京大学医科出身,虽然不是学的产科,但是至少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她是女人也值得相信,有她照顾叶黛也得能让吴畏放心不少。   所以那天他把内田诗织带回总统府之后,直接就把她派到了叶黛身边。问题是叶黛当然是住在总统府的內宅,这在外人看来,自然就是吴畏直接把内田妹子塞进后宫了,速度之快简直堪比特区。   李医生从东京赶回北京后,知道他回来目地的人都劝李医生放弃。那时候吴畏虽然还没有解散国会对英宣战,但是至少在京城里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这要按套路来的话,吴畏就是妥妥滴大boss,李医生至少得找个修真门派泡走一打大师姐,把辈份练到祖师那个程度才能回来打通关。   但是大家都没想到,李医生对内定的大师姐没兴趣,对内田诗织倒是一片痴情,嘴里哼哈答应着,一转身竟然直接跑到总统府,向卫兵谎称自己是从日本占领军总医院回来,有机密事项专程向吴畏汇报。   总统府的卫兵当然知道陆一师那是吴畏的娘家,现在娘家来人了,还说有要事要当面向吴畏汇报,虽然李医生这模样看么怎么都不靠谱,不过这个特点倒是很符合大家对吴畏的认识的。   于是卫兵们不敢怠慢,立刻就一级级的向上反应,很快就到了吴畏的面前。   吴畏当然还记得李医生这个生物制药方面的专家。别看他穿越之前那个时候学生物工程的一个个都长一幅苦逼像,至少在这个时候,像李医生这样自学成才的那可是无价之宝。   所以听说李医生一个人跑来向自己汇报工作,心里立刻就激动鸟,他知道李医生是那种很纯粹的研究员心理,从来报忧不报喜,就算他把青霉素制备工艺改进成白菜价了,也不至于自己跑回国内来请功,能有这么大动力的,最少也得是个大漏子。   所以吴畏立刻就想到不会是东京的生化实验室砸锅了,提进上演末世剧本了吧?知道你们一直在群里要末世三步曲,也用不着这么身体力行吧,起码等我把陆一师撤出来啊。   这样一想,吴畏当然不敢耽误,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接见李医生。见到李医生进来时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吴畏都以为爱丽丝在实验室苏醒了。根本就没想到,李医生现在担心的是自己赶回来是不是够快,内田妹子有没有被和谐。   李医生不愧书呆子的名头,既然见到了吴畏,立刻有话实说,最后很委婉的暗示吴畏,你要不给我妹子,我就不给你青霉素,委婉到什么程度呢?反正刚刚发现自己猜测错误而大为惊喜的吴畏是没听出来。   看着这个千里迢迢跑回来英雄救美的家伙,吴畏也算无语,他对内田诗织这也得是真爱了。   他那时候手里正有一堆事情要办,发现不是生化危机的剧本,立刻就放心了,对李医生的心路历程也一点都不感兴趣,要听故事咱上晋江不好吗?起码人家那有纯爱,不像你俩连性别都不同还想谈恋爱。你这故事留着找知音去骗稿费吧!   啼笑皆非之余,吴畏也没时间和李医生扯这个蛋,直接让人找来内田诗织,让俩人相顾无言去,自己直接就回去干正事去了。   也不知道是精诚所至还是俩人早有默契,反正从那以后李医生干脆也不回日本了,天天往总统府跑,内田诗织对李医生的追求既不拒绝也没表现得特别欢迎,有时候的时候会陪着他一起聊天散步,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有谈婚论嫁的意思。就连吴畏都跟着着急,有时间的时候就劝内田妹子李医生人不错,虽然工作危险了一点,但是如果想找个人嫁了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只有能想得起来,吴畏在内田诗织面前总是会帮李医生刷存在感,当然用他的话来说,“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当过这次看内田诗织的神态,估计李医生脱光指日可待。   看着内田诗织那羞涩的神态,吴畏摆摆手说道:“去给我倒杯茶吧!”   叶黛平时喜欢喝咖啡,不喜欢喝茶。所以吴畏到她这里来的时候,通常也都是喝咖啡的。如今听说他转性要喝茶,内田诗织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吴畏连忙解释道:“喝茶败火。”   内田诗织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说我也没问啊。   看着内田诗织离开的背影,叶黛有些奇怪的看着吴畏,“有什么事要把她支开?”   “两件事。”吴畏说道:“一件事是我打算启用蓝晓田和王启年,让他们去印度战场。”   “另一件事呢?”叶黛冷静的看着他。王启年和蓝晓田很明显是赵运铎的人,蓝晓田受伤就是因为他以总参的名义接管西山装甲连后,在进城的时候遭到黄有为率部阻击,在交火中被流弹击伤,要不是吴畏发现得及时,他就挂了。   至于王启年就更郁闷了,好歹蓝晓田还轰轰烈烈的打了一场,王启年直接让李晨等人架空了,不但没能掌握住陆一师,连本来掌握在手里的第二十九师都被拐跑了,也算是王启年从军以来干过的最丢脸的事。   不过虽然立场不同,这两个人的才能也是无可质疑的,只不过运气不好,一个碰黄有为,一个遇上吴畏,共和国两代军神战无不胜的主角光环“buling”一闪,什么才能也都白费。   虽然想用王启年和蓝晓田,在共和国内部要算是一件大事,但是也不至于要把内田诗织支走,所以叶黛立刻就意识到吴畏口中的第二件事肯定和自己有关,事实上她已经从王、蓝两个人的身份上猜到了一点端倪。   吴畏迟疑了一下,向叶黛问道:“孩子要生的时候,要不要让程斌到场?”   第713章后宫三   和广大人民群众想像中的不同,吴畏和叶黛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既不是相敬如宾的政治联姻,也不是一方独大的委屈求全。他们两个人更像是君子之交朋友,彼此之间并不会包容对方的缺点,反而会很直接的指出来,然后互相促进,这才是两个人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   完全可以说,吴畏与叶黛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很纯洁的革命友谊,不管老k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所以在正常情况下,吴畏并不会去干涉叶黛的私生活,别说她要不要见程斌,就算她觉得寂寞,要养面首三千,吴畏也最多只能提醒她注意保密。毕竟比起他还有秀云可以尽义务,叶黛只能在内田诗织的陪伴下吃了睡睡了吃。   当然考虑到权利与义务之间的平衡关系,叶黛对吴畏也是一样。所以此时吴畏问出的问题就显得有些冒犯了。   听了他的问题,叶黛看着吴畏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吴畏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叶黛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让他来?”   吴畏咳了一声,觉得这简直是明知故问,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摊了摊手,“毕竟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人们只会以为你才是孩子的父亲。”叶黛说道:“这是我们说好的。”   “当然。”吴畏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以为……”说到这里,他有些语塞,显然是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说。   叶黛摆了摆手,“抱歉。”她说道:“他们说孕妇总是很容易激动。”   “没什么。”吴畏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叶黛认真想了一下,轻声说道:“还是算了吧!”说完这句话后,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   她停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向吴畏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吴畏瘪了瘪嘴,“当然不好。”他说道:“前几天我们才吵过一架。”   “他不看好你做事的方法?”   “他不看好这场战争的结果。”吴畏无奈地说道。   在此时的共和国人心目当中,英国还是那个曾经的世界霸主。以共和国薄弱的家底去挑战这个巨无霸,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就像是一群巨人,他不让动进击就已经不错了,人们很难想像会有谁敢于主动挑衅。   或者说,在人们的心目中,即使真的有人来当这个挑战者,那也应该是欧洲列强中的一个,而不是年青的共和国。   在这一点上,吴畏拥有的支持率其实不高,而且主要集中在国防军当中,即使是年青的学子们,在为吴畏的果决拍手叫好的时候,也难免会悲观的认为吴畏这是在为了国家的尊严而战。   为此吴畏不得不发动舆论战,用铺天盖地的纸质媒体在民间进行宣传,强行给所谓的“有理智者”扣上“带路党”或者“被英国人收买的人”这种帽子,现在京城的各个学校里很流行一个词,叫作“五便士”,就是指代因为拿了英国人的钱而在言谈中看衰共和国的人。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下,反战的声音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吴畏又开始担心怎么收拾现在的书面,不要让自己掀起的这场爱国主义风波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   吴畏的这场舆论战虽然玩得很漂亮,但是也只能糊弄一下盲从的平民百姓,像程斌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动摇的。所以程斌也不觉得吴畏能在这场他主动挑起的战争当中有丝毫胜算。   只不过程斌起码比其他人想得更多,猜到吴畏这是打算借助此时紧张的世界局势,达到以夷制夷的目地,所以才会在吴畏去看望他的时候,很激烈的对指出吴畏这是在玩火。   叶黛并没有询问两个人吵架的原因,以她对这两个人的了解,自然很容易猜出真相。她只是皱眉说道:“你不会也想让他回政务院吧!”   程斌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至少在叶黛看来,如果由他来主持政务院,会比现在的秋卫卿做得更好。   吴畏摇了摇头,程斌是那种领袖型的人物,重新启用他的话,造成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吴畏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他可以启用曾经是反对派的王启年和蓝晓田掌军,却不肯用程斌来主持政务院,看起来有些轻重颠倒。   但是实际上,吴畏是这个时代很少有的能够理解现代军队特点的人。以国防军如今的装备体系,放眼全球也只有共和国国内才能够提供补充。印度远征军的家人都在国内,补给也要全部依靠国内,在这种情况下,王启年和蓝晓田要是还能把人拉走,除非自带主角光环。   但是程斌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让他主持政务院,为了充分发挥他的能力,吴畏不可能处处监视他。在这种情况下,以程斌的能力,要想偷偷布局给吴畏来个意外惊喜,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在这种关系到民族命运的关键时刻,吴畏实在没有信心应付太多的意外。   听到吴畏断然否认自己的猜测,叶黛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吴畏轻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安排他的将来?”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现在放眼共和国,也只有叶黛可以当面问出来,而不用担心吴畏记恨在心。   吴畏沉吟了一下,正常情况下,像程斌这样的失败者不死也只能找个小院养老了。但是他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又有一身的才华,这种下场实在可惜。所以他看着叶黛说道:“我想送他去欧洲。”   叶黛紧皱双眉,探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道:“你想让他去看真实的欧洲?”她说道:“你怎么有信心知道现在的欧洲是什么样子?”   “我就是知道。”吴畏说道:“相信我,这世界的发展从来没有惊喜可言,一切都是可以预料的。”   叶黛沉吟了一下,轻轻点头说道:“那样也好。”她说道:“你去安排吧!”   “你不担心他的安全?”吴畏说道:“现在的欧洲可不适合旅行。”   叶黛淡淡地笑了起来,“婚礼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只能尽力掌握属于自己的那份。”她看着吴畏,“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无情,但是我要告诉你,像你们这样的强者,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这真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应该说出的话啊!”吴畏感叹道。   这时内田诗织端着一个茶盘从门外走了回来,于是吴畏停止了有关程斌的话题,向叶黛说道:“秋卫卿已经和我抱怨过印度远征军的花销了,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把段祺瑞弄回来。”   第714章后宫四   国防军的防线现在铺得很开,几乎囊括了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陆。所以吴畏早就发觉自己手里缺乏合适的将领。   要说起来,段祺瑞这个人打仗的本事还是很强,不亏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现在他的手下又有蔡松坡和吴佩孚这两员大将,一个精于谋划,另一个悍勇无双。最重要的,这两个人都很擅长练兵。有他们辅助段祺瑞,第七师现在兵强马壮,吊打英印部队毫无压力。   现在段祺瑞已经是印度远征军的总司令,远征军的总参谋长是蔡松坡,吴佩孚已经荣升第七师师长。   印度远征军麾下有第七、第十、第十三、十四共四个师的番号,总兵力接近20万人。   这些人数看起来不小,但是撒在印度次大陆上就不怎么够看了,这也是远征军虽然一直没有遇到对手,但是仍然推进缓慢的主要原因——段祺瑞和蔡松坡用兵都比较谨慎,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绝对不肯冒进。   不是吴畏舍不得给段祺瑞增兵,现在国防军在册三十三个步兵师,总动员六个月后,总参手里直接的可用兵力已经超过50万,就算新兵战斗力堪忧,但是去印度打打酱油,刷刷经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实际上就算在从前历史上的第二次大战时,已经建立了职业化军队的各个主要强国也不是拉出一支军队就能打仗的,战斗力也要分等级。更不要说从建立之初就一直经费困难的国防军,要不是经历了日、俄两场大战的锻炼,现在吴畏能拉出两个王牌师都要笑醒了。   但是平时养兵和真正拉出去打仗的花费是完全不同的。段祺瑞这个人名士风范太重,在他的领导下,印度远征军队对地方虽然说不上秋毫无犯,但是军队的纪律也控制得很严格。虽然所到之处受到的抵抗很弱,远征军报上来的信息也一直对这个结果沾沾自喜。   但是按吴畏的估计,这和国防军的纪律没什么直接关系。就算段祺瑞在印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印度人民反抗压迫的渴望也大不哪里去。毕竟在这方面,吴畏还真不觉得自己手下的将领们能比英国人干得更出色。印度人民在大不列颠的统治下见过世面,就算刮地三尺也只是程度的区别而已。既然从前可以坚持不抵抗,现在当然也可以继续忍耐。   但是显然段祺瑞本人不觉得有这个可能,他对于自己在印度次大陆解民于倒悬很有成就感,所以对于吴畏关于就食于地方的暗示一直装聋作哑,和国内伸手要物资到是来得勤快。   相比之下,已经就任中南半岛作战集群总指挥的郭凯森就表现得要好得多。   他充分发扬了从吴畏那里学来的一不怕死、二不要脸的精神,在中南半岛刮得天高三尺,不但解决了自己手下部队的物资供给问题,还额外养了五十万的伪军,缴获的英法武器不够,就上冷兵器,反正战损再高也不心痛。   现在基本上在中南半岛的国防军已经不怎么亲自参与作战了,清剿地方武装的活,伪军就包打了。   吴畏对中南半岛那块穷地方从来也没指望过能刮出什么油水来,倒是对在印度发财寄望甚深。没想到现在段祺瑞一直在向中央财政伸手,倒是郭凯森不但自己解决了温饱问题,还能源源不断地反哺国内。倒也很好的诠释了主观因素和客观条件这两者之前的辩证关系。   所以现在吴畏准备开展下一步计划之前,更换一个印度远征军总司令是件很有必要的事。如果按现在段祺瑞的打法,国防军打到中东后,国家财政就要破产了,我也可不想让秋卫卿来找自己拼命。   而且就算秋卫卿咬牙认了,吴畏在国内实行军事管制,疯狂压榨国民,是为了用最快速度增强国家实力,可不是要去帮助印度人民解决温饱问题,翻身作主人。   吴畏从来不相信什么普世的说法,他很认同当年欧美的一些说法——世界资源就那么多,中国人民过上好日子了,发达国家人民的好日子就没了。   现在这句话的说法应该修改一下——世界资源就那么多,吴畏要带领中国人民要过上好日子,发达国家人民就别指望好日子了。   但是印度远征军司令的人选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和中南半岛不同,郭凯森的作战目标基本上就是治安战,最多也就准备一下去南海摘桃子。   事实上对于已经掌握了南海制海权的国防军来说,什么时候想把马来半岛和菲律宾、印尼群岛收入囊中只看吴畏的心情了,即使不用中南半岛当做跳板,吴畏也可以让部队抢滩登陆,如果只对当地资源感兴趣的话,这种作战计划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他甚至都没准备动用陆一师这支王牌部。   以南海国家土著们的战斗力,弄两艘炮舰到港口轰上几炮,基本上剩下的就是运兵上岸的问题了。   相比之下,印度远征军的作战目标是打开共和国前往欧洲的通道,与俄国军队在欧洲遥相呼应,甚至在土耳其境内会师。这样一来,对指挥官的指挥能力要求就很高了。这也是吴畏不能直接把郭凯森调到印度去的原因。   占领中南半岛之后,陆一师就已经撤加国内修整了。敦凯森手下除了他自己的三十一师外,其余两个师都是来打酱油的,使用起来自然如臂使指。   以后的印度战场上可能会有上百万大军,国防军的各个王牌部队都有出现的可能,到那个时候,郭凯森的资历和水平肯定压不住阵脚,让他去印度,无疑和把他往坑里没什么区别。   其实吴畏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是黄有为,可惜老头回家之后一门心思养老,无论吴畏亲自打电话还是写信,老头都绝不松口。吴畏拿自己这个老师也没办法,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就只能指望王启年和蓝晓田这两个老上级了。   第715章后宫五   要说起用王启年和蓝晓田这件事,吴畏其实也很无奈,虽然现在叶知秋算是二线了,但是他的影响力还在,弄这么一手,简直就是在公开打自己这个老丈人的脸。   这次联合起来反对叶知秋的人基本上都是一时俊杰,每一个人的能力都相当突出。能够让这些人联合起来反对叶知秋,理由肯定是相当充分的。   事实上如果事先经过充分沟通,吴畏很可能也会站到他们那一边,毕竟叶知秋的施政针即使是在程斌等人看来都保守得让他们要起来反抗。已经习惯了各种摸着河过石头政策的吴畏又怎么可能看得习惯?   只是一方面是因为赵运铎等人对自己太有信心,另一方面大家也都很自然地把吴畏当成了叶知秋的亲信,就没想过他实际上并不忠于任何人。   实际上吴畏甚至都不忠于自己的理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不过是因为当事情发生时,他刚好位于那个位置上,然后他就顺手做到最好。在金水河和辽阳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会有治理国家的机会,亲自玩命只是要嬴得对外战争的胜利。在日本的时候,他想的也只是洗刷从前那段历史上的屈辱。甚至在石家庄的时候,他坚持不肯从政,也只是在等待机会去欧洲战场打出中国军人的威风。   但是现在当他大权在握,走上权力的顶峰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战场上去了。   说实在的,要是能找个人来代替自己当这个总统,吴畏肯定会把自己派到印度去当总司令。什么王启年蓝晓田,都不可能比自己作得更好。   叶黛对于吴畏心目中的印度远征军司令人选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他当然很理解吴畏为什么要和她商量这件事,所以听吴畏说完程斌的事情后,重新提起王启年和蓝晓田的事后,就很痛快地主动承担了去和叶知秋解释的任务。   能够不用亲自去和叶知秋沟通,让吴畏觉得一身轻松。不管怎么说,叶知秋不但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且还把女儿嫁给了他。结果吴畏反手就把老丈人关了起来,就算叶知秋不主动提起,吴畏凑上去也还是会感到尴尬的。   说完了正事,吴畏也就没话说了。叶黛虽然和他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个人到现在为至可连手都没拉过,叶黛不主动,吴畏也不敢越这个线。就算他不在乎当接盘侠,也改变不了叶黛是自己曾经好友的女人这个事实。   叶黛看在眼里,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挥手说道:“没事的话去看看秀云吧,她可和我们不一样,要不是为了你,绝对不会出来工作。”   吴畏嘿嘿笑了一下,很干脆的和叶黛告别。   也在这个时候秀云肯定不可能在总统府里,所以吴畏直接驱车去了政务院。   当年叶知秋在总参门前遭到刺杀之后,共和国总统出行就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别说没事去市场买菜,就算叶知秋想吃包子,也得把大师傅叫进府里来现蒸。   但是吴畏成为总统之后,又把这些规矩全都废除了。在他看来吃包子还得去包子铺吃着才对味。那吃的不是包子,那叫情怀。   再说此时的京城当中早已经实行军管。满街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巡警。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遇险,那刺客肯定自带主角光环,带多少卫兵都是给人家刷人头的,既然没用,还白白给自己添一堆麻烦,不如不用。   政务院作为此时京城当中的权力中枢之一,周围自然驻扎着大量的军警。吴畏的汽车通过重重哨卡,这才终于到达总参大院的停车场里。   吴畏的工作虽然繁忙,却也知道政务院的官员们并不比自己轻松,平时如果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面对面的听取负责人的汇报,他能常都会挤时间主动到政务院来,所以对现在对政务院里各主要负责人的办公地点也算轻车熟路,并不需要别人带领。   穿过重重院落,吴畏刚刚走近秀云在政务院的办公室,就隐隐听到一阵吵闹声传来。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陪同他进来的警备部队值班军官,“难道政务院里也开始分猪肉了?”   那军官脸上立刻冒出一层汗水。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话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件事情他还真管不了。于是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吴畏看他的样子,也意识到了什么。就算秀云的性子比较软,也不可能顺便让人欺负到头上,要是没关系的人,肯定一早就让人赶出了,不可以有现在这种场面出来。   他看了一眼一脸诚惶诚恐的军官,失望的摇了摇头,心里在无比怀念陆一师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估计要是吴晨他们在这里,听了他的问题多半要翻个白眼,说上几句怪话也是没准的。   吴畏快走了几步,进了秀云办公室的院子,立刻就确定吵闹声是从秀云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   吴畏摆了摆手,示意跟随自己的士兵们都停住脚步,自己则大步走了过去。听到有人大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浪蹄子有了男人就不要祖宗了,还要脸不要?”   吴畏听了很认真的想,“这两件事有关系吗?莫非这位也混微博?”   这时代的房子隔音性能都有限,所以吴畏此时已经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房间里吵架的声音,不用多听他就能猜到真正的原因。   从他推行重工业和土地资源国有化开始,秋卫卿的国有化改革办公室在收购工厂这方面就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毕竟共和国是用真金白银收购厂房和设备,不但原有工人全部留用,通常还会聘请原来的工厂主作为管理人员。再加上吴畏的强势手段,所以推行起来还算顺利。   但是土地资源国有化就没那么简单了。秋卫卿第一期瞄准的是各种矿山和林场。这些资源通常都掌握在地方豪强手中,而且出乎吴畏意料的是,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居然都和满清皇族有关系,换句话来说,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旗人。不查不知道,原来共和国的资源命脉其实是掌握在旗人手里的。   第716章后宫六   出现这件事其实并不奇怪。满人从进关以来就不适生产,虽然有铁杆庄稼养活,也不如自己手里有钱过得快活。像开矿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多年异族统治下来,好一点的产业自然都到了旗人的手里。   等到共和国成立后,叶知秋要五族共和,也没有收回满人手中的资产。于是这种局面就被保留下来。要不是现在吴畏要进行国有化,他都还不知道有这种事。   别看满人打起仗来不行,但是要动他们手里的饭碗,那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吴畏这边刚刚放出风去,全国各地的旗人们就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秀云这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说,居然连叶黛都冒出几个广东的旗人亲戚,气得叶黛差点动了胎气。   至于发动京中权贵国内文人以各种专家的身份发表反对意见,甚至组织人写血书请愿更是层出不穷。   吴畏虽然知道土地资源国有化这玩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以后可以变着花钱换钱花。但是他正因为各地战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不愿意在这方面消耗太大的精力。既然人家不愿意卖,他干脆连钱都不想给了。直接以旗人不善经营,各地矿山效率低下浪费严重污染环境为由,弄出了个皇家财产管理委员会,直接归属旗人的资产全部收到了这个委员会的手里。   按照满人从前的规矩,所有人都是皇族的奴才,他们连人带家产自然也都是皇族的财产。从前分封下去那是主子高兴,如今主子不高兴了,自然还要收回来。   吴畏还是要留点节操过年的,知道吃相不能太难看,既然是皇族财产管理委员会,那么主事人当然要是皇族。于是身上流淌着纯正爱新觉罗家血统的秀云郡主闪亮登场,荣登委员长。   吴畏有时候也想,历史肯定是张小花那样的大神,开起玩笑来都一套一套的。自己这个正牌子中正还没当上委员长,自己的老婆倒是先完成这个成就了。   秀云这个委员长看起来权力不小,但是以她的性格自然是唯吴畏的命令是从,所以这个皇族委员会实际上是挂靠在政务院下属的,号称是统一运营以支付皇族的日常支出。   吴畏已经想好了,过几天等风头过去了,报个经营不善资不抵债,然后让国库出点钱一转手就算是完成国有化了。所以这些自然资源挂在委员会名下还是直接国有区别也不大,只是名义上的问题。   吴畏要绕这么个弯子,当然主要是为了收权方便。   打着国家的名义,总不好直接派人去抄家。但是现在打着皇族的旗号,他就可以让特科和基地派人协助溥觉带人到下面强行收取产权。如果有人不从那就开打好了,反正说起来都是皇室自己家的事情,政务院甚至还可以指责旗人内部不合,扰动地方不宁,然后站出来当裁判吃完原告吃被告,包管吃的一点不剩。连皇族委员会这道手都不用过了。   现在听屋子里人的意思,自然是因为秀云把财产收了回来,动了大家的饭碗,冤有头债有头,人家来找秀云评理来了。   旗人们也不缺心眼,要说有人不怕吴畏翻脸那是假的,所以只敢来烦秀云。   秀云和叶黛的人生经历不同,性格也不相同,说起来秀云的性子比较软弱,属于那种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总要想得非常清楚才会动手的类型。她永远都做不到像叶黛那样翻脸无情。从这一点上说起来,叶黛和吴畏其实很相像,这两个人都不会妥协,无论是对自己的亲人,还是敌人。   吴畏当然知道秀云的弱点,所以听了几句之后,就迈步向办公室里走去,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又有人说话,听声音竟然是秋卫卿。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在秀云的办公室里,显然听到那人对秀云说的太不像话,所以出声劝阻发现秋卫卿在这里,吴畏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他听说秋卫卿和王廷均两个人最近一直在冷战。这个时候不想再给别人添加口实。   没想到他这里刚刚犹豫了一下,屋子里那个刚才骂秀云的人又把矛头对准了秋卫卿。言语之间自然是把秋卫卿当成了依靠男人上位的狐狸精,只不过这人毕竟知道秋卫卿不好得罪得太狠,所以虽然指桑骂槐,到底比刚才骂秀云要客气多了。   吴畏身边的女人当中,秀云是要小心呵护的。叶黛自然是可以当作挚友一路携手并肩。而秋卫卿在他的心目当中地位一直比较特殊。   她像知己也像亲人,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即使是叶黛和秀云,在这一点上也没有办法和秋卫卿比较,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出来比一下,那么也就只有吕兰清了。   现在听到屋子里的这个人骂完秀云又骂秋卫卿,吴畏心里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吴畏的声音,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转头过来看他。吴畏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人还不少。除了秀云和秋卫卿之外,还有秋卫卿身边那个小丫头,好像叫卓亚男的也在。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两个身穿旗袍的中年妇女,面貌身材也还说得过去,看起来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显然刚才勇斗政务院两位女高官的就是她们了。   吴畏不认识这两个中年妇女,她们确是认识吴畏的。刚才敢对着秀云和秋卫卿大放厥词。是因为她们自认是秀云的长辈,知道秀云不敢拿她们怎么样。而且也不怎么看得起秋卫卿。如果换成叶黛在这里,就算再给她们十个胆子凑成一打,也不敢这么放肆。   如今正骂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发现吴畏进来。两个妇人的勇气立刻就飞到爪哇去了。看着一脸寒冰的吴畏,两个女人腿一软居然直接给他跪下了。   第717章后宫完   共和国成立之后,叶知秋就废除了跪拜礼,在共和宣言中称中华儿女立于天地之间,受发肤与父母,所以只可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网值得您收藏…   当然这只是一个姿态,毕竟有人膝盖软有人膝盖硬,人家爱跪谁也管不着,没准还要被批不懂传统坐姿。至于箕坐和下跪的区别……你有知识,但是你有良心吗?   吴畏接了叶知秋的班之后,偶尔带着全套班底出去作秀的时候,也会遇到平民百姓在街上给他磕头,但是只要有可能,他都会阻止对方。不过这次因为心中有气,所以干脆没理那两个妇人,自己直接走到秀云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这才沉着脸问道:“到底什么事?你们都没事可干了?”   秋卫卿看了他一眼,向着秀云微微摇了摇头。她自然猜到吴畏这是来给自己的老婆撑场面的,眼瞅着就要借师发挥。   说实话,秋卫卿虽然光明磊落,讲究的却是恩怨分明,可没有教化万民的圣母心肠。她现在对那两个妇人也非常生气,自然乐得看到她们倒霉。   不过以她对秀云的了解,她肯定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才要提前向秀云示意,不让她出头。这个时代的国人对于宗族的归属感还是很强的,所以那两个旗人妇女才会在秀云面前这么猖狂。秀云一直受传统教育,不像秋卫卿和叶黛那么叛逆。   秀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如果因为这个她就改变自己的主意,那也没资格让吴畏一门心思的娶过门,所以还是向吴畏温声说道:“我在和这两位婶婶解说国家政策。”   吴畏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这是欺负我耳背吗?”他向那两个妇人说道:“你们来说。”   两个妇人趴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拼命向吴畏磕头,另一个人却抗声说道:“这是我们满人的家事,总统你权力更大,也管不到别人家里来吧?”   “这是‘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的共和国版吗?”吴畏淡淡说道:“我若说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你定然不服。”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果然看到那女人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于是接着说道:“不是说既嫁从夫吗?秀云现在是我家的人,和你们可不是一家。”   那妇女看起来也是豁出去了,向着吴畏冷笑道:“郡主虽然进了总统的家门,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个爱新觉罗家的出身可赖不掉。”   吴畏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女人莫名其妙。秋卫卿摇头叹了一口气,向秀云侧了侧头,让她快想办法。秀云还有些猜不透吴畏的想法,正犹豫间,就听到吴畏冷笑道:“出身自然是赖不掉的,不过若是再没有爱新觉罗家呢?”   那妇人身子一震,抬头看着吴畏,失声叫道:“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吴畏冷笑道:“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秀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秋卫卿那么急着向自己示意。她虽然不如秋卫卿那样了解吴畏,但是也知道吴畏还真敢干出这种灭门的事来。话说一个敢刚刚坐上总统宝座,屁股还没坐热乎的人就敢向全球霸主宣战,看起来还能打嬴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吴畏的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感觉着他手上的温暖,低声央求道:“夫君……”   和叶黛一起称呼吴畏“中正”不同,她婚后在吴畏面前从来都是叫他“夫君”的。   吴畏握着秀云的手,觉得她的掌心一片冰冷。又听到她颤抖的声音,知道秀云的心中已经害怕了。只好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向那两个妇人说道:“你们出去吧,告诉你们家的人,要钱还是要命,这是一个问题。”   那个拼命磕头的妇人听了,连忙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拉起身边的人,快步走了出去。   吴畏叹了一口气,向秋卫卿说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那个为了让医生救自己的女儿,所以杀了医生妻子娘家所有人的故事?”秋卫卿说道:“当时我说过这个故事不合理。”她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那医生不怕他妻子怪他救仇人的女儿。”   她本来是找秀云有事商量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了。于是向吴畏和秀云两个人点了点头,先告辞走开了。   秋卫卿带着卓亚男离开后,秀云默默倒了一杯水,放到吴畏的身边,向吴畏说道:“她们也很可怜。”   “其情可悯,其罪难恕。”吴畏摇头说道:“所以我才是总统,你就只能管钱。”他向秀云说道:“别伤心了,听说印度战场的第一批伤员送回来了,你陪我去医院看看。”   国防军一直都很重视战场救护,这是从建国之初从德国陆军那里继承下来的。最近连场大战之场之后,国防军虽然损失不大,但是仍然出现了大量的伤员。除了在各级野战医院收治的伤员之外,还会分批送回国内作进一步的治疗。昨天送回陆军总院的就是第一批回国的伤员。   秀云虽然还是很担心吴畏会对旗人作什么,但是仍然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在吴畏身边不可替代的原因。要论相貌她不是最好的,论才能也不是最强的,但是她的性格最好,也最温柔,吴畏一腔铁血,也只有在她的柔情下才能得到抚慰。换成叶黛,就算吴畏死在她面前,也只会收拾一下去给他报仇,别指望能服从他的临终遗言。   到了吴畏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就是目地明确的作秀了,印度战场离京城那么远,就算能从中南半岛转海运,有什么伤送回来也都死得透了。所以这一批送回来的伤员基本都是伤情不重而且伤势还比较稳定的。总参的意思,是要安排他们代表前线部队开表彰会的。   虽然没卵用,但是应该作秀的时候吴畏还得上,这是总统应尽的义务。既然他不能跑到印度去看望需要慰问的伤员,也就只能让这帮不那么需要慰问的伤员代表一下。   看望过伤员后,吴畏见到了李医生和公子爵。他想起内田诗织和李医生的事,八卦心起,向公子爵询问有没有意中人。公子爵没想到总统还关心这种事,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李医生,摇头说没有。   吴畏向陪同的总院院长笑道:“咱们总院有没有合适的女青年啊?”   院长大人发现公子爵和吴畏这么熟悉,自然要凑趣,连忙说道:“韩护士长还是单身,正是郎才女貌。”   公子爵一愣,正想说话,就听到韩雅穹在人群中冷笑道:“总统这是要乱点鸳鸯谱吗?”   吴畏讨了个没趣,倒也没有生气,向韩雅穹笑道:“那就算了。不过你要是有意中人,我倒也可以撮合。”   韩雅穹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我要向哥哥那样,把此生献给医护事业。”   听了她的豪言壮语,身边的人们都有些吃惊,还是院长大人反应快,带头鼓起掌来。   吴畏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也想不出来,只好也含笑鼓掌,心说这丫头的想法是和谁学的?   于是他转头向韩桦祖问道:“韩院长是在哪里学的医术?”   “德国。”韩桦祖显然对妹妹的壮志不怎么高兴,所以并没有加入到鼓掌的行列当中去。听到吴畏的问话,板着脸吐出两个字,就再不开口了。   第718章这算宫斗还是宅斗   一九零八年共和国国庆日前一天,吴畏送别了前往印度战线赴任的王启年和蓝晓田,还没来得及回到总统府,就看到李康匆匆走了过来…   特科和基地本来就是他为了在国内行动方便而准备的暗招,现在吴畏成了总统,大权在握,这两个部门也就没有了继续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必要,所以吴畏在总统府下面设立了“快速国内行动保障部”,按首字拼音简称kgb,由李康负责。李康也终于如愿以偿重回军籍,拿到了少将的军衔。   看着一身笔挺军装的李康,吴畏想起自己在辽阳初遇他的时候,那个一脸悲愤的组织散兵准备以死殉国的青年军官现在已经是手握大权行动沉稳的中年军官了。   李康快步走了过来,一板一眼的向吴畏敬礼后,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吴畏。   吴畏看了一眼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发现上面并没有字,于是奇怪的问道:“哪来的?”   “摩根代表处转交的。”李康说道。   吴畏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然后示意他跟着自己上车。   摩根银行从一开始打的招牌就是美资,所以无论是在没收交战国财产还是国有化浪潮当中都没有受到冲击。   但是苏菲在国内的其它投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吴畏不得不专门从陈家豪手里要了一份名单,然后厚着脸皮去走秋卫卿的后门。   所以现在苏菲的投资除了一部分直接卖给了共和国外,剩下的也都转换了名义,像塞舍尔造船厂和发动机工厂,现在就成了中美合资的辽东重工业集团,产能已经翻过一番了。现在还在扩大再生产。产品除了装备国防军外,主要供应俄国和墨西哥,一直都供不应求,按现在的生产能力,生产计划都排到一九一五年去了。就算吴畏对这次世界大战再乐观,也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扩建产能。   既然是摩根银行转来的信,那自然是和苏菲有关系了。于是吴畏也不急着看,拿着信坐回车里,在回总统府的路上听李康汇报最近国内各种值得注意的动态。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下过雪了,不过今年的雪不大,总统府的院子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吴畏离着老远就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正在碎石铺成的甬路上散步。那是正在经历产后恢复期的叶黛。   看到吴畏走过来,叶黛向他笑了一下。十月下旬,她生下了一个女孩,这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倒是吴畏有些失望。毕竟能够以父亲的身份培养叶黛和程斌的孩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女儿就没那么爽了,至少在对待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时,吴畏总觉得怪怪的。天地良心,自己决定接盘的时候,思想可是很纯洁的。   小家伙还没满月,自然不能出来吹风,事实上按中医的叮嘱,叶黛这个时候都不能见风。可惜叶黛从来就不是听人劝的主,性格又强势,产后半个月就出来溜弯了,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看到吴畏回来,叶黛就知道自己的溜弯大计完蛋。吴畏算是少有能管得住她的人。当然这个得是吴畏占理,要不然一样没戏。   在孕妇保养这方面,虽然叶黛对中医理论不怎么感冒,但是所谓三人成虎,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吴畏当然也算占到了道理上面,所以每次见到叶黛都要赶她回房间。   显然这次叶黛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所以也没等吴畏开口,就主动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挽住了吴畏的胳膊说道:“去你的办公室吧!”   吴慧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挽着叶黛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你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要说起来,他和叶黛结婚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肌肤之亲。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叶黛在孕期,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个表示。而吴畏从前一直是把叶黛当成妹妹看的,就算要主动也有心理障碍要过。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还是以叶黛为主。   所以现在吴畏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发现叶黛主动作出亲热的举动,肯定就没什么好事。而且最主要的是,叶黛要的可不是买个驴包那么简单。   果然叶黛也不和他打哑谜,很直接的说道:“今天刚送来的国书,叶卡捷琳娜要来作国事访问。”   吴畏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他吃惊的看着叶黛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话一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分明是等于承认了自己和叶卡捷琳娜一直在暗中有联系。   好在叶黛看起来并不想追究,她说道:“俄国大使刚送来的国书。”说到这里,她用略带怀疑的目光看着吴畏:“你真的不知道?”她说道:“她没有另外给你写信?”   提到信,吴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白皮信封,这当然不可能是叶卡捷琳娜写给他的,但是他隐约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   叶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盯着信封问道:“这是什么?”   “美洲来信。”吴畏在叶黛面前也没有保密意识,直接就坦白了,反正叶黛也不会吃醋。   叶黛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她看着吴畏问道:“什么内容?”   吴畏可以在她面前坦白这封信的来源,却未必会愿意告诉她内容,这里面的区别很清楚,叶黛此时会当面问出来,看来是真的对内空很感兴趣。   “我还没看。”吴畏也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承认,并没有直接拒绝透露。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叶黛问道。   吴畏在心里佩服叶黛的反应能力。要不是叶黛提醒,他刚才就没想到这一点。这倒不是说吴畏的能力就比叶黛差,主要是因为他一直下意识的割裂开苏菲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把这两件事往一块想。   两个人快步走回吴畏的书房,叶黛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柄裁纸刀递给吴畏。   吴畏苦笑了一下,切开信封。   苏菲还是一如既往地用法语给他写信,内容和叶黛猜测的分毫不差,果然她是要来北京见吴畏,信中暗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看着苏菲那娟秀的花体签名,吴畏苦恼地挠了挠头,实在想不通苏菲这个时候来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好像两个人上次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一年多了,总不会是要来逼着他奉子成婚的。   叶黛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也很好奇。她能猜到叶卡捷琳娜突然访华和苏菲有关系,但是同样猜不出具体的原因,所以看着吴畏半天没说话,就直接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吴畏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信纸递了过去。叶黛伸手接过来后才问道:“我可以看吗?”   吴畏瞪了她一眼,心说你都接过去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苏菲和叶卡捷琳娜的性格不同,她很少在信中使用甜言蜜语,所以吴畏也不担心有什么肉麻的东西被他看见。   叶黛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吴畏,又把纸还了回去,说道:“我法语不行,是你告诉我吧。”   叶黛懂一点法语,不过学习的动力没有吴畏这么足,问个路点个菜什么的还能凑合,看别人的情书就有点小才大用了,还不如直接问吴畏。   吴畏连信都给她看了,当然不会隐瞒,就照实说了。叶黛略带同情地看着他,摇头说道:“王对王啊!”   “别忘了你才是大王。”吴畏恼怒地提醒道。   “也有道理啊!”叶黛毫无正宫的自觉,点头说道:“这么说起来,这件事我得和秀云姐商量一下。”   吴畏彻底无语。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半天才谓然长叹,“这是宫斗还是宅斗啊!说好的军文呢?”   第719章双十二密约   一九零八年十二月,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三世正式访问共和国,这次讯问开启了两国之间长达八年的亲密互访历程…   在这之后的八年间,两国元首频频互访,在众多领域内开展了全方位的合作,为两国称霸世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后世普遍认为叶卡捷琳娜事先毫无征兆地访问共和国,其实是为了在共和国与另一位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会面。   这位值得女沙皇跨越遥远距离来到第三国见面的人物,就是曾经执掌世界经济牛耳长达半个世纪的经济女沙皇苏菲。塞舍尔。杜迪。   这种猜测的证据之一,自然就是苏菲与叶卡捷琳娜莫名其妙的同时访问共和国,而且到达北京后,两个人都没有住进自己的地盘,而是非常罕见的都住进了吴畏的总统府中。   在外交领域,一个国家的元首访问另一个国家时虽然未必会住进本国的大使馆,但是通常都会包下一个地方暂时性居住。像这样直接住进对方的总统的家里,不说绝后至少也是空前了。   所以即便历史上一直流传着吴畏与两位女强人之间的关于情感纠葛的流言,也无法解释这种反常的行为。毕竟这两位站在权力顶峰的女人不是来度蜜月的小女孩,也用不着和情人朝夕相处。   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这两个人需要进行大量的面对面的沟通,所以才需要一个能够让双方都感到安全的地方。以吴畏和她们之间的私交,共和国的总统府当然是最合适的地方。   当然不相信偷情说的人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共和国的两位第一夫人中的叶黛一向极为强势,甚至在制定影响共和国走向的很多重大决策的过程中与吴畏针锋相对,她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情人就在眼皮底下幽会还无动于衷。   而另一个能够证明两位女强是专程来到共和国会面的证据则是,两个女人几乎又是同时离开了共和国,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不像叶卡捷琳娜的行程那样透明,苏菲的行程极为保密,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只能从她返回美洲后公开露面的时间来判断她大概的行程。   苏菲回到美洲后,立即高调宣布建立“北美联邦”,成员包括她的基本势力范围墨西哥和已经宣布独立的阿拉斯加,由自己出任首任执政官。   很快,美国南方的德克萨斯、阿肯色以及田纳西州宣布独立并加入北美联邦。   正被国内反战运动搞得焦头烂额的罗斯福总统立刻宣布启动战争预案,对北美联邦宣战。   一九零九年五月,加拿大在英国的牵线搭桥下,与美国签订同盟条约,向北美联邦宣战,同时美加两国加入以英法为主导的协约国,至此,协约国成员国已经包括英、法、美、加、奥、西、土等多个世界强国,并在各自所在的大洲与敌人展开大战。   与此相对应的是,中、俄两国也立刻援引一九零八年末在北京与苏菲签订的共同防御条约中有关于三国在受到另外两国所在洲国家攻击的情况下,缔约国有义务协助本国进行共同防御的条款,同时对协约国宣战。中、俄、北三国正式缔结《太平洋军事合作条约》,史称“泛太平洋合作组织”。   至此,世界大战在欧、亚、美三大洲全面爆发,主要世界强国无一幸免。   由于中、俄、北三国一直没有披露这份共同防御条约的详细内家,甚至都不知道条约的名称和签订日期,所以后世的学者们用叶卡捷琳娜和苏菲离开北京的日子做为签订条约的日期,史称“双十二协定”。   无论这份密约当中的内容是什么,在一九零九年,它都是当时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份密约之一,它让美国与北美联邦之间的这场战争的影响扩大到了全世界。   一九零九年六月,在北京刚刚整训完毕,准备投入印度战场的国防军第八步兵师在阿拉斯加登陆,美洲战场上第一次迎来了来自外部的力量。   第八步兵师本来镇守山海关,虽然并不是叶知秋起家的部队,但是因为位置重要,所以兵员和装备都不算太差。吴畏发出总动员令之后,第八师还试图阻止郭凯森的第三十一师入关,但是很快就在第一师作出夹击姿态后放弃防线,全军转进到北京附近接受整编。   吴畏对这个师倾注了很多的心血,不但从二十八师、三十一师中抽调军官,而且还将北京国防大学和石家庄步兵军官指挥学校当中的军官充实进去,现任师长是原第三十一师一团的团长吴晨,参谋长蒋百里,从前吴畏手下的张正、张伟、玉珍局等人都在这个师里担任营团长,可谓人才济济。   第八师也是全军第一支完成了从建制到装备全部达到总参下发的最新作训大纲当中轻型机械化步兵标准的师级单位,全师当中装备大量新型装备,甚至有一个陆军航空兵大队和一个接受过滑翔机训练的空中突击营。   全师三万一千余人,作战兵员一万八千人,各型火炮七千余门,放弃了笨重的马克沁水冷机枪,形成通用机枪到班,迫击炮到排,风冷重机枪到连的火力配置,营以上军官全部接受过吴畏关于大范围穿插分割歼敌战术养成,在作战条件下可以一昼夜奔袭二百公里或者攻击前进八十公里。可以说从军官到士兵的战术思想和作战方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崭新的。   吴畏之所以一直扣着这支部队在手里,本来是希望它能够在印度战场上起到致命一击作用的,但是现在却转手把它投入到了美洲战场上。   一九零九年八月初,在阿拉斯加经过短暂休整后,第八师等来了贺镕庄从狼群派来的向导连队,然后在这支已经与美军缠斗数年,令美国陆军闻风丧胆的部队带领下,越过阿拉斯加山脉进入育空地区。   地广人稀的加拿大对于从背后发起的攻击毫无准备,一路上第八师高歌猛进,半个月时间就已经逼近美国边境。   在埃德蒙顿,沿落基山脉前进的第八师轻松击溃了严阵以待的加拿大第三步兵师,然后渡过阿萨巴斯卡河,兵锋直指温哥华。   直到此时,加拿大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卷入到了一场怎样的战争当中,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军力与真正世界强国陆军之间的差距。   九月,第八师连续击溃仓促回援的加拿大军队后,兵临温哥华城下。   九月底,加拿大政府宣布退出协约国,单方面停火,与泛太平洋联盟国议和,作为赔偿,割让育空地区给北美联邦。   在宣战四个月后,加拿大退出了这场世界大战,但是它并不是第一个投降的参战国。   一九零九六月,君士坦丁堡陷落,谢苗在城头升起俄国军旗。   同日,王启年指挥的印度方面军群围歼最后一支成建制的英印陆军,跨过赫尔曼德河,正式踏足中东。   第720章印度的民族问题   一九零八年末发生的这一场世界大战和吴畏从前熟悉的历史上那场战争完全不同。   因为吴畏的出现,现在的世界战场上主要分成三个阵营,在欧洲打成一团的同盟国和协约国以及主要战场在亚洲和美洲的泛太平洋合作组织。   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德国人忍英国这个老大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所以当战争开始之后,双方立刻打得基情四射,想慢都慢不下来,更不要说停止了。   而本来被英法两国寄予厚望,用来当作抵御德国扩张主力的俄国此时则并没有加入协约国,而是以泛太平洋合作组织成员的身份按住土耳其猛打,根本没有加入到欧洲主战场的意图。   与德国人同样被英法两国当成希望的美国人倒是成功加入了协约国阵营,但是此时在北美战场上,美国人正面临着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夹击,而且国内各加盟州的态度摇摆不定,早已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对欧洲战场造成影响。   而真正引起这场世界大战的共和国,则已经成功摘下了印度这颗英国女王王冠上的明珠,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进入中东。   从目前局势来看,协约国以一己之力挑战另外两大阵营,实在勇气可嘉,不愧为曾经的世界霸主。如果战况再给力一点的话,倒也足够自豪一下了。   可惜现实当中没有如果,法国人的本土正在遭受德国人的猛烈攻击,大片国土沦陷。英国虽然因为地理的原因,本土并没有遭到打击,但是在亚洲的殖民地已经大部沦陷。   因为需要在大西洋和地中海对抗德军的舰队,所以,英法舰队不得不放弃太平洋战场。放任中俄日三国舰队,在南海耀武扬威。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西园寺公望的再三要求,吴畏终于批准日本陆军加入战场。   一九零九年五月,在决定把第八师投入到美洲战场上后,为了弥补暂时的兵力空虚,所以吴畏命令日本陆军第四师团登陆菲律宾。   六月,王启年指挥的印度方面军群,终于初步肃清印度次大陆上的抵抗力量。开始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中东地区。   而对于吴畏来说,案头的议题又多了一个如何治理广大占领区的题目。   从去年开始,一直在猛烈批评国防军四处出击属于穷兵黩武的文人们,现在已经被国防军彪炳的战绩打得脸都肿了。   好在脸皮薄一点的文化人早就从崖山跳海了,现在剩下的脸皮都比较撑住,脑子慢的人还要坚持不懈的用脸来抽国防军的手,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开始转而鼓吹重现汉唐雄风,让万邦来朝了。倒好像一年前,他们听说共和国向英国宣战时如丧考妣的言论从来没有发出过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方面军达成全面占领的消息传来后,京城文化界掀起了一股翻译介绍印度的历史地理等基本情况的热潮。在这些临时转行的文人努力下,广大市民已经从完全不了解印度的状态变成了知道那里是如来佛的故乡,当年孙悟空保护唐僧在取经路上遇到的坎坷经历,都是发生在印度境内。   从这里可以看出文化圈的人脑子都不笨,在没办法查找到足够有用的资料情况下,立刻就选择了创作同人作品。   写同人的好处很多,其中最核心的一点自然就是不用费力去描述印度次大陆的世界观,只要给读者指出一个方向,其他的内容读者们自然可以去根据吴承恩的小说自行脑补。就算脑补错了,那也是吴承恩的错。   现在吴畏只能庆幸叶黛主执政务院工作的时候,提拔上来了的很多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至少这些人还知道到哪里去查询资料,不会人云亦云。如果现在政务院的部长司长们上书要求吴畏派遣和尚道士去印度除妖,那他真的只能撞墙了。   吴畏当然很了解印度的真实情况,也对那里肥沃的土地垂涎三尺,但是得益于他从前喜欢泡论坛和看军事节目,所以知道那里的水有多深。如果那里没有一直享受恒河水的印度人民的话,他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如何占有那片土地,但是现在,他觉得那里不着火就算不错了。   不幸的是,无论是不是想永久占领,他都要给出目前稳定印度局势的办法。   维持现在的高压统治政策虽然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吴畏并不觉得这个办法可以长久进行下去。当年4v仅仅被日本人统治了几十年,后来常凯申公还掺了那么多水进去,结果统战六十年,向往殖民统治的人几乎把统派消灭了。以英国人在印度下过的那么大功夫,要是没有一帮人心向往之,那是不可能的。   吴畏可没兴趣在印度打治安战,以他前世的经验,王师那么牛都没能搞定伊拉克,共和国既缺钱又缺人可不能掉进这个坑里去,他可没有几十亿元去给印度培训个位数的人才。   让吴畏欣慰的是,王启年、蓝晓田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再一次证实了他看人的眼光。与段祺瑞的做法不同,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印度搞什么长治久安,或者千秋万载一桶浆糊。   段祺瑞在印度的表现是有原因的。也的第七师从来就不是嫡系部队,从中央拿到的待遇自然也提不上台面,但是他同时又肩负着靖边的任务,总参也不能既让段祺瑞跑又不给他吃草,反正叶知秋也地方各省的控制力不行,干脆就允许段祺瑞在云贵两地征收边税。   实际上段祺瑞要养军,当然不能光靠收税过日子,当初第十二师的侯硕就曾经通过他买过英国步枪。   正是因为有这种经历,所以段祺瑞在吴畏上台后做事一直谨慎小心,生怕被他抓住小辫子新帐旧帐一起算。   再加上他又有股文人的性子,比较看重名声,总想着开疆拓土,打着将印度纳入共和国版图的主意,所以才会在印度占领区采取怀柔的政策,没想到反而让吴畏非常恼火穿越世界的技术宅。   王启年和蓝晓田就完全不同了。这两个人既然肯重新出山,心里对吴畏自然是毫无芥蒂。但是两个人改朝换代的意图已经破灭了,对于回国的前程和身后的名声就没那么看重,所以虽然重回战场手握重兵,但是也就仅限于如何更好的完成任务,并不会分心为自己谋划。   所谓无欲则图,两个人不为自己打算,自然就可以对现在的战场看得更清楚。再加上蓝晓田眼光极高,当初连顾雨这个顶头上司都看不到眼里,对于印度人民的素质自然更加深恶痛绝。在他给吴畏的报告当中明确指出这块地方有价值的只有土地,如果一定要搭上人口的话,那么不要也罢。   既然思路一致,吴畏当然立刻就批准了两个人的报告,但是却否决了蓝晓田提出在种姓问题上做文章的建议。   他在给王、蓝两个人的秘信中指出,印度的种姓制度由来已久,已经形成了稳固的阶层和利益群体,要改变这种现状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如另辟蹊径,从民族问题上做文章。   在这封秘信当中,吴畏给出了一些指导意见,包括促进印度各民族自治;保证少数民族参政议政的权利;教育资源有目地的向少数民族倾斜;对少数民族素质没有达到主体民族水平之前,放宽对少数民族的法制要求,少抓人少处罚放宽量刑标准等等。   同时还要求印度占领军当局大力支持印度民族的发掘工作,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帮助已被同化的民族恢复本来身份,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印度种族人民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字和语言。   王启年和蓝晓田接到这封秘信后,相顾无言,都觉得吴畏此人心机深不可测,处乱世可谓妖人,处治世则谓人妖。   吴畏提出的指导意见当然不可能直接下发执行,所以王、蓝二人又经过深入研究细化,制定出《关于印度民族自治暂行办法》,开始在印度全境推行。   由于在这份文件当中,军管当局对于民族自治给予了大量的优惠政策,让很多对自己处境不满的婆罗门和刹帝利看到了希望,于是很快就在印度大陆上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运动。   虽然这次运动一度曾经被印度地方领主视为威胁而遭到武力镇压,但是在占领军当局迅速介入后,大部分领主开始转为主动推动民族建立,绞尽脑汁为自己治下的地区发掘少数民族。   在占领军当局的放纵下,印度大陆的民族数量以爆炸般的速度增加,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收集十个人以上的名字并且编造出一个用于登记的民族名称,就可以在当局备案,并且获得一块地盘用以自治。占领军当局默认大的地方领主继续管辖自己传统领地的少数民族,并享有这些民族享有的权利,条件是这些领主必须是自己领地当中某一个民族的成员。   在这个过程当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大量冲突,只要确保不会把第三方卷入进去,占领军当局一律不干涉当地民族内政。随之流血冲突的增多,很多本来从属于同一领主的民族之间也开始出现裂痕,各民族忙于内斗,对一直坚持主持公道的占领军当局越发顺从。   到一九四零年,共和国彻底退出印度大陆时,印度大陆已经拥有五百六十多个民族,并且在一九二零前后就已经自豪的宣称消灭了造成了印度人民沉重灾难的主体民族,实现了五百六十个民族大团圆。   因为要确保各民族享有参政议政的权利,所以在印度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当中,席位并不是按照人口划分的,而是按照一个民族一个席位的原则分配。这直接导致了从一九四零年国大开使工作到一九四五年的五年间,印度国大没能通过任何一项全国项的议案。   当然这些就和共和国没什么关系了。作为一力打造出这种局面的共和国领导人们,他们给予了印度人民充分的自由和民主,让恒河流域的人民沐浴在现代文明的光辉当中,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后,悄然退出了这片土地,只流传下无私的传说。   第721章牵手   解决了印度之后,吴畏终于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加入欧洲战场的问题了。   此时的中东已经是摆在印度方面军面前的桃子,还是熟透了的那种,随时在等待着吴畏摘取,但是中东地区复杂的民族问题同样让吴畏头疼。   和后世大家相信的不同,中东地区的战乱不是因为以色列的存在而产生,人家那里已经乱了数百年了,犹太人建国之前就这样了,以色列出现之后,只是让战乱的理由又多了高大上的理由而已。   如果吴畏手里握着原油开采技术,那么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进军中东,先把地方占下来再说。但是倒霉的是,这次负责爬科技树的不是他,而是苏菲,就连此时中俄两国装甲部队使用的特种油脂都是从墨西哥运来的,这也是吴畏和叶卡捷琳娜要给苏菲撑腰的原因——作为这世界上最大而且是唯一成规模的石油产业联合体,苏菲要是倒了,中俄两国装甲作战能力虽然不至于消失,但是出勤率肯定要大幅下降。   虽然苏菲投资石油产业还是吴畏的建议,而且吴畏也一直在努力加强这方面的研究,但是共和国在石油化工方面的起步太晚,想要追上实在没那么容易。   而且最重要的是,吴畏也不觉得自己为了石油资源去占领整个中东这种买卖有多划算。于是他很快决定访问沙俄,也许可以和叶卡捷琳娜商量一下怎么分赃。   此时叶卡捷琳娜同样也面临着进军方向的问题,谢苗攻克君士坦丁堡后,龙德施泰特的乌克兰方面军也清扫了在保加利亚境内的土保两国军队,与谢苗在土耳其境内会师,至此,俄国人第一次把黑海收入囊中,让它成为了自己的内海。   和吴畏不同,俄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非常强烈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自然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被占三国派遣军队和人员,以巩固在当地的统治。   考虑到俄国还在恢复内战受到的伤害,吴畏很担心叶卡捷琳娜会把自己国内的人都派到国外去。   在正在大规模重建的莫斯科,吴畏见到了叶卡捷琳娜,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负责接待他的俄国官员是索菲娅。   上次吴畏离开俄国时,并没有和叶卡捷琳娜提起索菲娅。虽然叶卡捷琳娜在吴畏面前一直都在表现年青少妇对于情人的依恋,但是吴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把她完全降服,毕竟这是一个西方强国的女皇,不是真正的花痴。谁知道她会怎么看待索菲娅?万一怀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就等于害了索菲娅。   但是索菲娅好歹是曾经参加过莫斯科保卫战的人,就算论资排辈,她在新的莫斯科当局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更何况当初她跟在吴畏身边的时候,很多高级官员都认识她,就算不是故意提携,至少有什么事情也会先想到她。索菲娅虽然没有飞黄腾达,小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不过在一九零九年初开始的肃反当中,她有个白军丈夫的事情被翻了出来,差一点被抓,还是已经成了工业部长的伊万诺维奇在向叶卡捷琳娜汇报工作的时候提了一句,很是替索菲娅不平。   伊万诺维奇在叶卡捷琳娜的政府当中地位有些特殊,他是俄共党员,但是在党内没有什么根基,跟着吴畏一路从诺夫哥罗德打到莫斯科,不但参加了莫斯科保卫战,还在吴畏发动的两次清洗当中毫发无伤,反而成了当时的军管会负责人,地位仅在吴畏之下。   后来龙德施泰特进兵乌克兰,和入侵的保加利亚人打成一团,也是依靠伊万诺维奇的工作才保障了后勤,战后龙德施泰特对伊万诺维奇的工作非常满意,不止一次当众夸奖过他。   因为他发迹的过程一直与吴畏有关,被人认为是吴党成员,反而冲淡了他身上的俄共味道,又有龙德施泰特的夸奖,所以后来乌里扬诺夫和奥西波维奇同归于尽后,斯托雷平清洗俄共高层官员的时候,并没有波及到他。结果他现在就以俄共元老的身份跻身高官行列,要不是文化水平实在不高,还能更进一步。   叶卡捷琳娜知道伊万诺维奇工人出身,脾气耿直,没有拉党结派的心思,所以听了他的抱怨,一时好奇,就调了索菲娅的卷宗来看,这才第一次知道了索菲娅的存在。   索菲娅婚前在莫斯科就是小有名气的女诗人,虽然后来经历坎坷,没什么时间写作,也有一些诗篇流传,叶卡捷琳娜见到索菲娅之后,一面感伤两个人身世相同,一面又发现这位居然是自己很喜欢那个女诗人,当然要另眼相看,正好吴畏要来访问,就任命她来负责接待。   索菲娅并不是特例,吴畏在北俄出身的官员当中威望极高,就算斯托雷平也要瞠目其后,现在这批官员都已经成为军政两界的元老,对于当年跟随过吴畏的人大多另眼相看,特别是跟随吴畏西进作战的那批人,简直就是辉煌的政治资本,只要再要红苗正一点,要想不飞黄腾达也不容易。   在这批官员执政期间,俄国一直表现出强烈的亲华倾向,即使吴畏在总统任期期满后,也并没有明显减弱。一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两个工业强国开始在世界经济领域不断产生摩擦之后,中俄两国才开始逐渐交恶,甚至一度反目,但是那个时候,这一代人已经淡出了政坛,甚至连在世的人都不多了。   吴畏访俄是件大事,特别是对方还是女皇殿下,所以叶黛坚持让吴畏带上秀云一起出行,让吴畏小小失望了一把。   秀云怎么说也是他现在唯一名符其实的妻子,就算性格再好,吴畏也干不出当着她的面偷情的事。   在莫斯科的日子紧张而忙碌,吴畏走马灯一样会见俄国的各部门官员,除了和叶卡捷琳娜之外,他还肩负协调两国工业发展的任务。中俄两国的工业底子都很薄弱,谈不上什么互补性,这些都要有人出头来指定方向。在这个过程当中,斯托雷平对于吴畏在国内推行的计划经济模式非常感兴趣,提出派遣人员去共和国学习,准备回国推广。   一九零九年十月,吴畏结束了在俄国的访问回国,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和叶卡捷琳娜没有什么亲密的互动,只是牵了牵手。   第722章大中华联邦   吴畏访问俄国后,中俄两国联合发表声明,认为战争带给全世界人民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所以愿意与交战方坐下来谈判,和平解决分歧。   显然这个表态不怎么合时宜,所以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响应,反倒是德国开始频频利用与共和国之间的关系,游说共和国加入到同盟国的行列当中。   全世界的当政者都很清楚共和国在泛太合作组织当中的重要性,如果能把共和国拉进自己的阵营当中,就等于是把已经表现出强大战争潜力的泛太合作组织变成自己的同伴,所获得的优势几乎可以说是压倒性的。   但是显然此时共和国与德国结盟并不会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而会被自己另外两个合作伙伴猜疑,所以吴畏很明确的拒绝了德皇的提议,但是并没有拒绝向同盟国提供各种物资和产品。毕竟此时太合组织还在与协约国交战,也不存在向同盟国贩卖军事物资的道德压力。   一九零九年十月,日军增兵菲律宾,在菲兵力达到三个师团,占据本土兵力的四分之三,并达成名义占领。   十一月,共和国国庆前夕,琉球群岛正式宣布加入共和国,成为共和国下辖的行政省之下。   为表示与共和国之间的亲密关系,西园寺公望再度访华,提议效仿北美联邦制度,成立“中华与日本共和国”,被吴畏拒绝。   同月,美国海军与北美联邦海军在加利福尼亚海域展开大战。以北美联盟五条战列舰对阵美国海军的九条战列舰,经过一天的激战后,联盟海军充分发挥最新服役的两艘燃气轮机战列舰速度快、转向灵活的特点,以沉没两艘,重伤一艘战列舰的代价,击沉美国海军四艘战列舰,其它各型战舰十一艘。击伤两艘,其它战舰二十余艘的战绩。然后退守加利福尼亚湾。考虑到北美联盟拥有的空中打击力量,美国海军并末追击,撤回洛杉矶港。   十一月末,连续战败的美国境内掀起反战浪潮,一力主战的罗斯福总统黯然辞职,共和党的支持率跌到谷底。在紧急召开的总统大选中,人民党候选人,现任新泽西州州长伍德罗。威尔逊以高票数当选。   十二月,威尔逊总统下令单方面停火,所有作战单位与太合组织脱离接触,从政治上谋求和平解决争端的途径。   伍德罗。威尔逊的名字对于大多数人也许比较陌生,但是实际上他就是吴畏和苏菲的老朋友,当初在中国旅行时结识吴畏的托马斯。他竞选新泽西州长的方案还是吴畏帮忙策划的。   虽然说上升到国家层面之后,个人之间的私交已经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毕竟可以让双方领导人获得良好的沟通渠道。   于是在美国方面单方面停火后,太合联军也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已经进入美国本土作战的共和国第八师退回加拿大境内休整。而北美联盟的军队也停止了攻击行动,双方进入和平谈判期。   一九零九年末,吴畏应邀赶赴美洲调停美、北战争。作为参战一方成员的首脑,应双方要求出面调停战争,吴畏算是又创下了一项记录。   在吴畏的调节下,双方签订停战协议,确认阿拉斯加与南方诸州的独立地位,部分调整双方边界,互相承认对方政府的合法性。   一九一零年五月,美洲战场全面停战,恢复和平。   在此之前,滞留美洲近三个月的吴畏就已经不得不赶回国内,去处理一件大事。   一九一零年二月末,中国传统农历正月还没有结束,中南半岛五国及马来西亚、日本集体请求共和国同意成立大中华联邦。   在此之前,对于领土和资源有着迫切需求的日本,已经试图将占领的菲律宾纳入本国领土。但是西园寺公望很担心这种行为会激怒共和国。可以才会非常热心的推动共和国与日本合并。在吴畏明确拒绝成立,中华与日本共和国之后,西园寺公望又把主意打到了中南半岛头上。   西园寺公望和他的幕僚们已经刊出,吴畏对于位置重要的中南半岛势在必得。于是转而推动大中华联邦的建立。   这个提议总算是符合了吴畏的心意,所以他才会急着从美洲赶回国去。   看到他专程从美国回来,大家就都已经猜到了吴畏对于这个提议的态度,于是各方人等立刻以饱满的热情开始全力推动这个提议的落实。   一九一零年九月,北海道流亡政府宣布解散,日本四岛回归统一。十月,日本、马来西亚以及中南半岛五国正式向共和国国会提交议案,组成大中华联邦,菲律宾作为日本的占领国同样包含在其中。   在吴畏的推动下,大中华联邦的提案以极快的速度得到审议,并且在一九一零年共和国的国庆日之前得到通过。   大中华联盟以加盟国的形式确定了各个成员国的地位和权利义务,并确定以共和国总统为联邦总统,组建联邦议会。   明确规定各加盟国不享有外交权,和保留军队的权力。以各自的经济占比向中央政府交纳税收。每年中央政府也不少于上一个财政年度总收入的百分之五作为回报,投资各加盟共和国的基础建设。各加盟国保留自行决定政治制度和选举最高执政官的权力,保留地方立法权和收税权。可以按各自的人口数量组建警察部队以维持治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亚洲的战争全面结束,人民开始享受和平红利的时候。澳大利亚海军以互为交战国为名,扣留了一幅共和国前往北美联邦交易的货船。   结合现在欧洲战场的形势,吴畏立即判断出这又是英国人搞的鬼,显然英国人觉得澳大利亚有失控的危险,所以希望通过战争将它更紧密地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吴畏决定成全英国人的希望,派遣远征舰队前往澳大利亚。在作出这个决定不久之后,德国人传来消息,英国海军正在大西洋上收缩兵力,部分主力战舰去向不明。   第723章大战结束   一九一一年二月,新成立的大中华联邦以三艘水上飞机母舰为核心的战斗群远征澳大利亚。在南太平洋海域遭遇英澳海军优势兵力伏击,但是拥有空中搜索力量,并且首次在飞机上安装小型无线电装置的中华舰队提前发现了英澳舰队的位置,一面利用燃气轮机的速度优势拉开距离,一面放飞攻击机群。   一下午的时间里,三艘母舰出动各型飞机三百余架次,其中雷击机二百余架次,轰炸机一百余架次,英澳海军舰队多艘主力战舰沉没,但是其事先抢装的对空机枪和炮火也给中华舰队的舰载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先后击落十余架各型飞机,剩余三分之一带伤,攻击机的防护能力被提上共和国相关部门的研究日程。   五月,海军陆战第一师登陆澳大利亚,随后登陆的是完成整编的第十二师、第十师和第三十师。   六月,澳大利亚投降,退出英联邦。英国失去最后一块大型海外殖民地。   八月,与德国人拼得精疲力尽的法国人放弃英国盟友,单独寻求与德国和谈。   在北美联盟的牵线搭桥下,同样觉得胜利无望的德国迅速与法国达成停战协议,宣布全线停战。正在非洲与德军缠斗的英国人大为恼火,却无能为力。好在法国倒还对得起盟友,允许正在欧洲战场作战的英国军队通过法国境内撤加英国。   九月,西班牙宣布退出协约国,开启了协约国成员大退出的序幕。中华联邦总统吴畏宣称出面斡旋欧洲战争。   十月,因为“英国人提出了一系列不切实际的要求,缺乏谈判诚意”——吴畏语。中华联邦海军陆战队在舰载机和舰炮的配合下登陆爱尔兰岛。同日,德、意、奥匈联军强渡英吉利海峡。   十月中旬,国防军以陆基航空兵空袭伦敦,第一款俯冲轰炸机出现在战场上,这款被吴畏命名为斯图卡的庞然大物一出场就震撼了全世界,其强大的破坏能力和俯冲轰炸时凄厉的啸叫声让它很快获得了“鬼怪”的称号。   一周后,陆一师在利物浦抢滩登陆,正式踏足英格兰。   陆一师登陆本土和德、意、奥匈联军强攻英吉利海峡的消息让英国内阁倒台,英王宣布投降。至此,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这场以吴畏向英国宣战为开端的世界大战,终于由中华联邦陆军登陆英国本土作为结束,对吴畏来说,倒也算得上善始善终。   在这场持续了三年时间的战争当中,全球数十个国家卷入其中,各主要军事强国无一幸免。不但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而且对各国的基础设施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战争结束后,欧美各主要强国都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和失业浪潮,尤其是美、英、法等战败国,不但国内原有的产业布局被破坏,更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而做为战胜国的德国和奥匈帝国等国家也并不轻松,长年的战争让国内的工业化面局严重畸形,大量的战争伤残人员更加重了社会负担,国内经济一落千丈,预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年轻的共和国一方面因为远离主要战场,国内没有遭到大规模战斗的破坏。另一方面则受益于从占领区源源不断运回的财富以及国外源源不断飞来的各种定单,再加上国家计划经济体制对于资源的有效利用,工农业水平都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一跃成为世界主要工业强国之一。   大战之后的共和国,在汽车、造船、航空等新兴产业领域独占鳌头,并且开始拥有完全自主的化工体系。   一九一二年一月,吴畏在农历传统新年来临前夕宣布结束国内长达三年的战争状态,恢复正常工作和生活规律。   同时结束的还有严格的国有化经营局面,吴畏承诺向民间资本开放指定行业,逐步放开除敏感行业外的所有经济领域,鼓励多种化经营。同时大力扶持农业发展,废除农业税,推动全作化经营,并决定在正月结束后开始国内第一次大选。   一九一二年五月,共和国第一次全民选举开始,首先选出市县级议员组成同级议员,然后推举产生本级政府官员。再由县市级议员投票选举本地省级议会乃至国家议会,最后再由国家议会选举总统。   在这次选举中,吴畏刻意淡化了政党的概念,选举过程也远远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民主,但是仍然第一次尝试将各级权力机构的组成,交给本地人民来挑选。   用吴畏的话来说,“就算选出来的是个流氓,那也是人们自己选出来的流氓。”“对自己选的父母官,含泪也要伺候到他下台。”   一九一二年的大选中,吴畏毫无意外的全票当选总统,明确总统任期为四年,连任不得超过两界。   随后吴畏提名叶黛为共和国总理,由叶黛负责组阁,从此共和国进入为期4年的夫妻档执政时期。   一九一二年六月,共和国举行总统就职仪式及胜利大阅兵,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三世、北美联盟最高执政长官苏菲。塞舍尔、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等各国政要汇聚一堂,大中华联邦各成员国的首脑更是一个不落,齐赴北京,共同见证这个共和国最辉煌的时刻。   这次庆典的阅兵仪式并不在四九城内举行,吴畏一直觉得在繁华地段举行这种盛大的庆典很不方便。如果举办规格不够高,仪式不够隆重,未免显得滑稽。而如果郑重其事,又难免对城内的居民生活造成影响。   所以这一次他直接把阅兵地点选在独立团曾经驻扎过的西山军营里。   经过一番休整,在那里扩建出一片场地,并且建设了来宾观礼台。并没有给普通民众留出地方。反正即使地方再大,普通民众能够参与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再盛大的庆祝活动也只能是少数人的游戏,要想全民参与,嘉年华才是最合适的。   因为在阅兵后吴畏要进行就职演说,所以他早早就到达了西山军营。和同样提前到达的叶卡捷琳娜等重要人士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吴畏就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里。   很快,秀云也跟了进来。   第724章从前的故人们   秀云走进房间的时候,吴畏正拿着稿子看,看到秀云进来,只是向她点了点头,直到把讲稿又看了一遍,这才向秀云笑道:“这是哪个秀才写的?也太文了吧。”他笑道:“人家一听就知道不是我写的。”   秀云笑了一下,没有接吴畏的话题。以吴畏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在公开场合骂街,也照样有人鼓掌称赞他有长者风范,所谓的讲稿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她有些担心的向吴畏说道:“一会我就不陪你上观礼台了吧。”她看着吴畏,小心的说道:“黛儿都没上去。”   吴畏看着她摇头苦笑道:“她是共和国总理,有自己的位置,你要不陪着我,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   要说起来,秀云和吴畏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叶黛面前,她总是觉得心虚气短,下意识的退让。   吴畏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所以在很多场合也都很注意维护秀云的地位,不让她被叶黛的强势比下去。比如这次就主动提出让秀云陪伴他一起观礼。   秀云怎么说也当了三年第一夫人,虽然只是其中存在感较弱的那个,但是气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家碧玉可比,听了吴畏的话,也就不再坚持。而且说实话,比起叶黛这个一直陪着吴畏站在权力顶峰的第一夫人来,大家已经习惯了秀云才是真正陪在吴畏身边那个人的事实。没看吴畏出访俄国都是带秀云一起吗?   吴畏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些早,于是顺手拿过桌上今天新出的报纸,正好是一份大公报。   大公报本来是英资,中英开战后,被作为交战国资产没收。不过转身就拿到了新的投资,又重新开张,连当天的报纸都没耽误。除了换了个中资的身份,连办公地点和人员都没变。   钟笛最早在京华时报上开喷吴畏时,吴畏找了康南海来和他打笔战。不过这个时候国内熟悉新政的人奇缺,稍微有点本事的都被叶黛划拉到政务院去了,康南海虽然也找了一帮老学究,可惜毕竟暮气深沉,根本看不明白吴畏要干什么,吴畏又没工夫给他们讲解自己的思路,所以康南海的人经常两边挨打。在报纸上打了一段时间的嘴仗之后,就被钟笛逼得理屈辞穷,每天拿车轱辘话来搪塞,要不是被康南海逼得紧,只怕就要挂免战牌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新的大公报上突然出了一位署名钟声的人物,写的一篇篇文章不但花团锦簇,而且鞭辟入里,开始正式续写京津两地新闻界的对抗赛。   这位钟声下笔精炼,诗词典故信手拈来,更难得的是熟悉历史,无论中国史还是世界史全都滚瓜烂熟,甚至对于现代西方兴起的工人运动都有涉猎,对俄国刚刚结束的内战详情更是如数家珍,在各个方面都稳压钟笛一头,一时间苦苦挣扎的居然变成了钟笛。   好在钟笛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很快收拾从前的策略,专攻新政,不及其余,这才把战场稳住。   两位名笔你来我往打了三年笔仗,也让西方政体和世界局势深入人心,再不是从前全国人民对外国两眼一摸黑的时候。   只不过这位钟声的立场可不像钟笛那么稳定,人家钟笛可是数年如一日,逢吴必反。钟声就不一样,虽然大多数时候对新政都持赞赏态度,但是也经常揭露在施政过程中的各种弊端,特别是曾经组织过一期对产业工人在军事管制下窘迫生活的揭露,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   当时政务院和天津当局本来是打算出面敲打一下大公报的,让英经理知道五毛和美分不能一起拿。没想到刚一出头官司就打到了叶黛那里,大家这才知道注资大公报的居然是叶黛的小姨肖媛,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位钟声是谁,但是总统家长辈没事骂骂孩子,自然不是外人可以沾手的,此事就此作罢。至于钟声没事想换换屁股,那也是总统家事,爱干嘛干嘛吧。   吴畏其实也很喜欢看大公报与京华时报之间的论战,有些观点还是很新鲜的。不说钟声对自己主张的解读,就算钟笛的文章也是有真才实料的,不像后世的大v公知们只能断章取义,或者干脆无中生有,拿脸抽别人的手还乐此不疲。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肖媛了,不过听叶黛说她一直在北京,而且和楚白还是好朋友。   这么多年之后,楚白也淡了追求肖媛的心思,专心和她当起了淡淡相交的朋友,彼此关系倒也融洽,京华时报惹到权贵的时候,肖媛还会出面帮楚白挡枪,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去想什么场外招了,都专心看钟声和钟笛打笔仗。这已经成了很多国人每天必备的娱乐节目了。   据说京津两地常泡茶馆里的能把两个人的文章倒背如流的人不在少数。   这两位作家无论是政治水平还是文化水平都是很高的,所以吴畏也经常关注两个人的文章。难得有闲,就拿过大公报看了起来。   今天钟声的文章是批判国有企业垄断的专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和京华时报揭露国企弊端的专题遥相呼应。钟声此时的文笔与三年前已经明显不同,文字间更辛辣,嬉笑怒骂之间,往往都有寓意。   吴畏匆匆通读了一遍文章,再转回来细看,边看边笑道:“我知道钟笛有程斌给他支招,见解独到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这个钟声到底是谁,怎么会搞到政务院的数据?”   这个疑问在他的心里存在很久了,程斌好歹主持政务院多年,培养出很多有能力的官员,就连现在的第一副总理秋卫卿都是他一手发掘的,要说他能弄到政务院的内部资料一点都不奇怪。不过钟声又是怎么搞到这些内部数据的?总不成是叶黛或者秀云在背后支招?要知道肖媛虽然身份尊贵,能当好大一棵树来乘凉,但是在这方面可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吴畏就是随口一问,叶知秋下台后,一直是肖媛在陪着他,虽然吴畏一直很注意消除叶知秋的影响,但是因为他和叶家的特殊关系,也不可能管得太细,就算肖媛打着自己的旗号出面,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想到秀云居然没有说话,只是用促狭的目光看着他,倒好像捉到了什么痛脚一样。吴畏感觉到异样,抬头看了看她,皱眉说道:“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这个钟声是谁?”秀云问道。   吴畏愣了一下,皱眉说道:“我倒是怀疑过这是旦吾先生的马甲,可是这个钟声的文字当中偶尔有脂粉气,这画风不对啊。”   他说的旦吾先生就是秋卫卿。本来秋卫卿字璇卿,主执政务院后,自己取枕戈待旦的意思,号“旦吾”。吴畏一向敬重秋卫卿的人品才华,所以称呼她的时候都叫旦吾先生,表示尊敬的意思。毕竟他和秋卫卿之间的绯闻就没断过,要是再表现得太亲密,这黄泥就算糊裤子上了。   秀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摇头笑道:“璇卿可没工夫写这个。不过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她看着吴畏说道:“你读了她的文章三年,居然没认出来?难为你还说她是你的红颜知己。”   说起“红颜知己”,吴畏脸上一红,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失言之一,不过好在只是在秀云面前失言,最多被叶黛和秀云打趣,脸皮厚一点也就混过去了。   不过就算是失言,能被他引为知己的人也不多,更不要说红颜知己了。所以吴畏立刻就明白过来,惊喜的啊了一声,差点直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脸看好戏更让秀云,好歹稳住了心情,咳了一声才说道:“这是吕兰清?她不是在法国吗?”   “你向英国宣战后,她就回来了。”秀云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对丈夫身边的女人完全放心,发现钟声就是吕兰清后,早就派人调查过了。   “人家当初回国,可是因为担心你不知天高地厚,专程回来准备在你落难的时候帮你收尸呢。”秀云打趣道。   吴畏难得的脸上一红,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多说,于是抖了抖报纸,说道:“原来是她,这就难怪了。”   吕兰清是秋卫卿好友,临去法国的时候,谁都不告诉只向秋卫卿辞行,友情之深可见一斑,她要写文章,什么资料不能和秋卫卿要?   想起吕兰清初到法国,刚刚占稳脚跟,就为了自己毅然回国,吴畏也觉得美人恩重,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去一下洗手间,咱们就出去吧。”   秀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趁胜追击。吴畏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人,管得太严,反而会有反弹。秀云虽然不用和叶黛抢男人,但是宫心计这种东西,是女人自带属性,只要够聪明根本不用学。   今天这么大规模的庆典,吴畏身边的警卫自然不少,看到吴畏出来,立刻有人过来,吴畏摆了摆手,问明了洗手间的位置,就独自走了过去。   有吴畏言传身教,此时共和国的洁具产业已经颇上档次,要说引信世界厕所潮流也不为过。至少西山军营这里新修的卫生间已经和后世没什么两样了。   吴畏解了个手,走到外间洗手,从镜子里看到卫生间的门一动,一个女服务员捧着一叠毛巾走了进来。   吴畏也没在意,笑着向俊俏的女服务员点了点头。女服务员似乎没有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共和国的总统,带着很职业的笑容说道:“用新毛巾吧,还是温的。”   吴畏笑了一下,也没有反对,伸手去她手上拿毛巾,手伸出去一半,突然一愣,脱口道:“你……”   那女服务员一笑,左手一拉,将本来捧在两只手上的毛巾拉走,露出右手上黝黑的手枪,笑道:“我还以为你能早一点认出我来。”   这个英气逼人的女服务员竟然就是孙英。   吴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片子也是奔三的人了,还是没个正型。   他听秀云说起过孙英的近况。孙英回奉天后,开始的时候也算相安无事,对于大师兄侵吞父亲财产也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她的大师兄结婚后居然得寸进尺,趁着自己老婆怀孕的机会,跑来要孙英给他作小。   孙英自然不肯,两个争执起来,孙英一枪把大师兄毙了,然后自己去奉天警察局自首。也算当年奉天城里的一桩大事。   吴畏让孙英回奉天之后,当然不会就此不管,也让于靖帮忙照顾。于靖虽然长驻京城,但是于家是奉天的地头蛇,关照一下孙英也不算难事。本来于靖就是于家的独苗大少爷,现在又在京城赤手空拳打出偌大产业,早就是家中栋梁。   但是于靖专门让家里人关照孙英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原因,孙老爷子还以为是儿子在外面养的外室,发现没有怀下于家骨肉的迹像,也就没怎么认真对待。听说孙英一言不合枪杀大师兄,还庆幸这女人没有进自己家门。   不过好歹于靖让家里关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通知于靖一声。这一路磨蹭,等到于靖知道了消息,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于靖一听孙英杀人被捉,自己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消息,顿时急得火冒三丈,这可是吴畏亲口托付给自己的人,要是出了差子,回头怎么和吴畏交待?于是连生意也不作了,急奔回奉天处理这件事。   这个时候三十一师已经调进关内,好在陆一师的办事处还在,于靖动身前就直接让人以特科的名义给陆一师办事处打电话捞人,免得自己在路上耽误时间。   陆一师办事处在旅顺,接了电话自然不敢怠慢,可是特科是不能公开的,总不能直接出面要人。   能被李康留在大本营看堆的都不是庸才,处长直接带人进奉天城,先给奉天市政府移文称孙英是陆一师军官家属,如果孙英杀人一案没有隐情,自然不干预司法,但是如果其中有破坏军婚的情节,就不要怪陆一师为袍泽主持公道了。   开始的时候奉天政府还没当一回事,直接把办事的军官打发到警察局,等到一个连全幅武装的士兵把警察局包围之后,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此时已经全国总动员,各地权力最大的是军管当局,不过具体的行政管理还是交给地方政府的。所以办事处才会直接移文地方政府。现在连军队都出动了,奉天政府当然惹不起,连忙请军管处出面斡旋。   张云辉去了政务院后,他这一系鸡犬升天,纷纷升官。此时奉天市长是他从前的老对头董宽。要说起来,董宽和军方的联系也很紧密,他的侄子现在已经在二十八师做到了军需处长,中校军衔。二十八师现在是和陆一师齐名的主力部队,打着这个侄子的旗号,董宽在军管处也是很有面子的。有他在中间和稀泥,事情才没有闹大,陆一师这方面总算答应把孙英留在警察局关押,只是提醒董宽,陆一师正在中南半岛打仗,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了部队士气,战事进展不顺,奉天政府是要负责任的。   董宽自然只有唯唯。   等到于靖赶回奉天,和董宽接上了头,双方这才都松了一口气。于靖自然不能说孙英和吴畏有什么关系,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俩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孙英给秀云当过侍女那是事实,打第一夫人的旗号也一样好用。很快就把孙英保了出来。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孙英也不愿意在奉天待下去,于是跟于靖回了北京,她也不用于靖照顾,自己顶门立户,做些小生意过日子。   孙道仲也算武林大豪,被吴畏一枪打死,那叫做好汉不与官斗。现在他的女儿被人谋夺家产还吃了官司,京城武林人士多有耳闻,很多和孙道仲有点交情的人都来看望过她,所以孙英到了京城,反而比在奉天过得滋润多了。   陆一师办事处大闹奉天的消息自然压不住,地方政府很快报到政务院,正好叶黛在家待产,秀云替她处理事务,一眼看到孙英的名字,就知道是熟人了,这才和吴畏说起,自己还去看望过孙英,只不过孙英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秀云又忙,也就没有再见面。   现在看到孙英出现在面前,吴畏也觉得惊喜,他看了一眼孙英手里的枪,皱眉说道:“长能耐了啊。给我。”说着伸出手去,很自然的握住了孙英拿枪的手。   双手相触,孙英脸一红,瞪眼道:“放手,我可开枪了。”   吴畏很不以为然,手上微微用力,就把枪夺了下来,孙英也就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   吴畏把手枪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是国防军最新装备的一一式半自动手枪,虽然保险开了,但是枪膛里果然没有子弹。   他向孙英摇头笑道:“你这是忘记上膛了还是压根就没想上膛?”   孙英脸上一红,怒道:“早知道吓不到你,我就把子弹上膛了,先打你一枪再说。”   “我胆子大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再说你舍得吗?”吴畏笑道,然后他指了指孙英身上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想看阅兵和于靖说一声,他又不是搞不到门路,怎么用这么危险的办法混进来?”   吴畏又不傻,就算孙英想混进来看阅兵,也用不着带枪,而且这种枪刚刚装备部队,就凭孙英的手段也弄不到,她出现在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孙英撇嘴道:“阅兵有什么好看?我是来为民除害的。”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道:“有人请我来取你狗命。”   “你语文老师是谁?我要给她发红包。”吴畏无奈的说道。   第725章不是结局的结局(大结局)   “就是说希望你死的人等不及了?”叶黛微微侧着头,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在吴畏面前不经意间露出美好的的一面,她皱眉说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呢!”   吴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希望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国内有,国外更多。无论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美国人德国人,甚至可能是不忿自己霸占了自己美艳沙皇的俄国人。说实在的,如果这是警探剧,吴畏接到威胁警告后,肯定可以给警方列出一个堪比城市黄页的名单,在上面可以找到全世界政要的名字。   叶黛当然知道吴畏面临的处境,所以对这个消息明显不感兴趣,倒是对消息的来源很有兴趣,问道:“孙英冒了这么大的险,就是为了提醒你?”   “所以说这是真爱啊!”吴畏得意的感叹道。   “你对秀云也是这么说的吗?”叶黛嘲讽的看着他。   吴畏在这个问题面前明显退缩了,他主动改变话题,“你如果总是这么犀利的话,恐怕就只能做一辈子的第一夫人了。”   “真是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呀!”叶黛毫不在意的说道:“事实上我们都清楚,就算我做出改变也不可能再嫁人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吴畏说道:“从前我以为你忘不了程斌,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假戏真做呢?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睡了彼此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叶黛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摆手说道:“我会让他们加强安保。顺便提醒你一下,你已经不年轻了,按照你的描述,孙英是有机会开枪的,帮自己一个忙,不要再给别人同样的机会了。”   她说着向门外走去,走到房门前的时候,才停住脚步,说道:“为什么男人会觉得女人也和他们一样离不开异性?”   吴畏看着她走出门去,这才低声嘟囔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才是我对男女地位平等的尊重。”   阅兵仪式的视觉效果要比吴畏想象的好,当然还远远比不上他在前世看到过的场面。不过从身边各位政要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一支支整齐经过阅兵台的队伍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吴畏可以毫不谦虚地认为,国防军代表着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力量。   按照既定的计划,阅兵结束后,将是吴畏发表演讲。这也是他登上总统宝座后第一次公开演讲,在此之前吴畏的形象一直神秘而残暴,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表现出他比较正常的一面。   吴畏慢慢走上讲台,在凛冽的寒风当中,慢慢展开手中的讲稿,看到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摄影群里,很多记者已经架起了各种简陋、笨重的照相机。   说起来吴畏这个穿越者带给这个世界的变化很大,但是在很多领域并没有体现出他的影响,毕竟吴畏不是全才,他只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发挥作用,影视技术就是这些没什么变化的领域之一,所以很不幸福,这时代的记者们还要使用笨重的大木头箱子和亮瞎人眼的镁粉来拍照,吴畏很怀疑在没有人穿越的时代里,闪光弹的发明者就是因为被照相机摧残才会触发的灵感。   因为刚刚从秀云那里听说吕兰清的消息,所以吴畏下意识的在记者群当中扫了一眼,可惜并没有看到吕兰清那窈窕的身影,倒是意外的看到了钟笛。几年不见,钟笛的样子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他正捧着一台手持式照相机,挤的人群的最前面。   吴畏觉得有些奇怪,以钟笛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实在用不着亲自来干摄影记者的活。不过吴畏也没有在意,反而在心里盘算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和钟笛好好谈一下,解释一下彼此心目中的误会。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演讲,所以吴畏并不能耽误的太久,他慢慢站到扬声器的前面,看了一眼会场四周的人。   在叶黛的刻意安排下,苏菲和叶卡捷琳娜的位置分别在吴畏的两侧,中间的距离保证这两个人无论是从言语还是身体上都不会有发生冲突的机会。不过吴畏觉得叶黛实在是多虑了,就算两个人要4b,叶黛也是第一个目标。   到了吴畏的地位,他在这种正式的公开场合要说什么话已经不由自己决定了,所以尽管吴畏对这篇稿子的内容很不满意,但是仍然很守规矩的读了下来。   在吴畏的坚持下,文稿的内容不多,当然吴畏当初坚持的理由并不是对文稿内容有意见,而是指出西山风太大,各位政要的身体不见得禁得住大风吹,没准直接就屏蔽了。   站在这里读稿子的感觉很奇怪,吴畏的注意力虽然集中在面前的文字上面,但是却觉得自己可以清楚的知道身边众人的位置,那是一种所有人都离自己很遥远的认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他很快读完这篇四平八稳的稿子,然后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像预定的那样宣布全民庆典开始,而是放下手中的讲稿,抬起头看着面前广场上肃立的军民,沉吟了一下,说道:“十二年前,我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他看着人群中的某一点,说道:“可以说,我走到这个位置,是经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才到达的。这不是让人愉快的经历,但是我必须走下来,因为这是我的战争,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每一个人的战争。”   秋卫卿站在叶黛的身边,低声问道:“这是计划外的?”   “不,是计划内暗恋不是两三天。”叶黛叹了一口气,“你真觉得有他在的时候不会出意外吗?”   秋卫卿叹了一口气,觉得叶黛真不愧是吴畏的老婆,知道这个人肯定会在关键时刻逗逼。她低声说道:“但愿这是今天最大的意外。”   吴畏的声音还在广场上回荡,“对于中华民族来说,我们的近代史就是一部屈辱史,但是这一次,我们没有等待后辈们用血肉来弥补我们的错误,我们胜利了,中华民族从此将屹立于世界之巅……”   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眼中的世界震动了一下,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吃了一惊,吃力的向两边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在吃惊的看着自己。叶卡捷琳娜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作出向他扑过来的姿势,但是陪在她身边的米哈伊尔死死拉住了她,正用力想把她按到地上。另一侧的苏菲也震惊地看着他,抬起右手指着他的方向,张开嘴似乎在叫着什么。   广场周围的警卫们已经冲进了记者们聚集的地方,那里一片人仰马翻。   吴畏感觉到身后有人扶住了自己,他这时才想起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胸前的军装正在迅速被鲜血染红。   他挣扎了一下,拒绝了身后的人想拉走自己的意图,大声叫道:“都不要动!”他说道:“我还没说完。”   质量卓越的扬声器忠实的将他的声音传播出去,也让会场上刚刚出现的骚动平息下来。很显然吴畏的声音带给了所有人安全感。   吴畏的声音继续在广场上回荡,他大声叫道:“中华民族站起来了,将再也不会倒下。”   秀云扶住了他的胳膊,在他的耳边慌急的叫道:“别再说了。”   吴畏笑了一下,把身子靠到她柔软的身体上,感觉着她的坚强,低声笑道:“别让我倒下,我不想变成个胖子。”秀云听懂了他话里的梗,带着哭腔叫道:“你还有心情说笑话?”   “我的特点就是不吐槽会死,死也要吐槽啊。”吴畏虚弱的笑道。   这时叶黛从人群冲了出来,吴畏费力的抬起手指向她,“你来处理。”他说道:“钟笛在那里。”   叶黛愕然看着他,伸手扶住他的另一侧身体,点头说道:“我明白。”   吴畏笑了起来,他微微把头向叶黛靠拢了一点,说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为什么我们没有睡了彼此呢?”   工作人员涌了上来,七手八脚簇拥着吴畏向后台跑去,然后把他放倒在一张桌子上。趁着随身的医生手忙脚乱的剪开衣服的工夫,吴畏握住秀云的手,笑道:“还记得我说过的故事吗?”   “哪个?”秀云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她紧紧握住吴畏的手,说道:“我们还没有孩子,你不能死。”   吴畏笑了起来:“我说的就是这个。”他说道:“小爷我永远不死……”   可惜这句豪气冲天的话被接踵而来的痛哼声打断了,医生终于剪开了他厚厚的军装,找到了被子弹切开的伤口,正试图用手来测试弹头进入的深度,这突然增加的疼痛让吴畏忍不住哼出声来。   嘴里说不出话来,吴畏的脑子却空前的灵活,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钟笛曾经说过的话——政治就是不断的背叛。   这次背叛的又是谁?   他喃喃说道:“还真是不容易习惯啊……”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全文完)   书香门第【别问我是谁。】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