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贤夫抵良田》 作者:红茶姑娘 文案: 穿越农家不可怕,就怕身边有人渣! 丈夫早亡,只留下嗷嗷待哺的一双小儿女;家中茅屋一间,菜园半亩。 上有婆婆企图卖了她换钱,下有小叔想和她发展地下关系,旁边村头的财主虎视眈眈、要收了她回家生儿子。 小寡妇秀娘表示:你们乡下人真会玩! 面对形形色色的极品奇葩们,秀娘淡定一笑:还好姐姐我捡了个万能忠犬。 婆家来闹?放忠犬!财主设计?放忠犬!美人勾引?继续放……咦,不对,轮到老娘亲自上阵了! 你打猎来我种菜,你赚钱来我养娃。一家四口和和美美,携手在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上昂首阔步。 战狼营的将士们都知道,他们的战神大人英明神武、杀人如麻,大漠人称嗜血野狼。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是止小儿夜啼的利器。 殊不知,狼有难驯的野性,却也有难得的忠诚: 大漠第一美人轻解衣衫自荐枕席:我喜欢你,我不介意和你那个二嫁夫人一起侍奉你。 某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来人,把她给我抬出去挂起来,价高者得! 将军,这卖的钱…… 买地,记在夫人名下! 甜宠温馨文。   ☆、第一章被逼改嫁   忙完了张大户家的活计,秀娘踩着月色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家门口,便见一盏气死风灯飘飘荡荡到了跟前。   “三更半夜的,你们三个死哪去了?不知道最近村子里不太平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没了命倒是小事,要是连累我们老钟家丢了脸面,我和你们没完!”响亮的大嗓门骤然响起,即便已经听过无数遍了,秀娘还是又被吓了一大跳。   连忙将儿女们揽到身后,她小声叫道:“娘,您来了。”   “哟,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呢?我还以为你们攀上张大户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呢!”钟家老太太尖声尖气的冷笑。   秀娘咬唇:“娘您说笑了。媳妇不过去张家帮工,赚点米菜养活灵儿毓儿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嗯?埋怨我这个婆婆不帮你养孩子?”一听这话,钟家老太太又叫上了,竟是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开始呼天抢地,“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不孝顺的媳妇,自己不奉养老人家就算了,居然还死不要脸的想榨干我这把老骨头!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呀,你赶紧打道雷劈死我吧!人老了,再赖活着就是被人嫌弃的命啊!我还活着干什么呀?你赶紧让我死了算了!”   “娘,您别这样。”秀娘不耐烦的皱紧眉头。每次她不过随口一说,这老太婆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为每次表现得格外夸张,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心虚罢了。   可是钟家老太太根本不听她的话。径自又哭又喊,越嚎越带劲,平日里说过无数遍的话又搬出来翻来覆去的说个不停。   “娘,你够了!这大半夜的,当心吓到村里人!”好一会,和钟家老太太一道过来的年轻人才忍无可忍低吼。   钟家老太太果然不嚎了。利落的翻身起来:“算了,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不和你多计较。走,进屋去,我有话和你说。”   听到这话,秀娘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这钟家老太太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既然能大晚上的在门口坚守这么久,那么说明此事事关重大——或者说,是对他们那一家子十分要紧!反言之,也就是这老太婆又不知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折腾他们这一家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烦躁。   平日里对他们母子三个不闻不问,她认了,谁叫自己相公根本不是老两口亲生的呢?再加上相公早已经过世,他们就当没这门亲,互相冷淡处理越没问题。可是一旦有事,这一家子却一定会拖他们下水,而且动不动就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这就叫人无法忍受了!   只是看看老太太的架势,秀娘就知道如果自己不点头,这一位马上又能祭出她撒泼打滚的拿手绝招,将整个村子都闹得不得安宁,到头来没脸的还是自己。便咬咬牙:“好,我们进屋去。”   推开简陋的木门,点燃桌上仅有的一盏油灯,钟家老太太母子俩已经各自拉过屋子里仅有的两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好了。   “我说秀娘,你在张家也干了好几年了,手头也有不少银子了吧?既然有钱了,干嘛不把屋子里的东西换换?这破桌子破椅的,要是坐塌了伤了我们,你们赔得起吗?”照例,钟家老太太又开始挑东挑西。   秀娘只当做没听见她的话,径自问道:“娘您有什么事,说罢!”   钟家老太太一怔,马上又想发火,但却忍住了,反还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是这样的,秀娘,既然峰哥已经去了,你一直为他守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我们就又给你寻了门亲事。”   ☆、第二章 刷新下限   话音一落,秀娘便觉得想笑。   搞了半天,原来这对母子大半夜的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这事?   “是谁?”她问。   “哎呦,这个你还用问我吗?当然是村东头的张大户家呀!”钟家老太太阴阳怪气的笑道,“都是一家人,你还在我们跟前装什么装?你们私底下不是该干的都干了吗?”   “是吗?”秀娘心里倏地一冷。为了从心理上打压她,这老太婆竟然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   只可惜,她说得出,她还扛不住呢!   “娘您不是最在乎老钟家的脸面的吗?如果真知道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您怎么没一锄头打死我?”   钟家老太太脸上的得意一顿,马上捏着嗓子又开始叫:“你以为我不想吗?啊?你知不知道,你死不要脸的往张大户身上贴,这事全村都快传遍了!你害得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你是峰哥的媳妇,还给他养育了一双儿女,又守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既然你守不住了,那就放你走吧!从今往后,你和我们老钟家再也没有关系就是了!”   功劳?苦劳?   这么久了,她可算是听到这位老太太夸自己一句了。只可惜时机不对。   秀娘低头看看身后的一双儿女:“那灵儿毓儿怎么办?”   “这个好说。他们本来就是我们老钟家的人,我们老钟家还会少了他们一口饭吃?”钟家老太太一拍手,就跟说家里多养了一口猪一样随意。   但两个小娃娃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要去爷爷奶奶那,我要娘!”女儿灵儿抱着秀娘便扯开了嗓子大哭。   儿子毓儿好些,可双眼也红彤彤的:“娘,你去哪我们就跟去哪,我们一辈子都不离开你身边!”   “哎哟,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老钟家哪里对不起你们了?我还没和你们算这些年都没在我老婆子跟前尽孝的账呢!”钟家老太太看见这一幕,老脸立时拉得老长。只是当看到两个小家伙拿在手里的东西时,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劈手便把东西从两个孩子手上夺了过来,“你们哪来的糕点?说,是不是偷的?”   “我们没有偷东西!糕点是隔壁兰花姐姐给的!”灵儿哽咽大叫。   “兰花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们?”钟家老太太眯起眼看看手里做成花瓣状的糕点,又点点头,“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是你们偷的!这个你们小孩子吃了会折寿,还是孝敬给长辈的好。就算有罪,也只好让我们做长辈的给你们担着了。”   说完,便将其中一块揉进了自己嘴里。另一块递到儿子嘴边:“刚儿你快吃,这糕点味儿不错,甜丝丝的,比上个月在隔壁王婶家吃的麻糖还甜。”   钟刚也毫不客气的一口便吞了,末了还留恋的舔了舔嘴角,脸上却满是不屑:“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等儿子以后有钱了,买一座山那么多回来给娘您吃!”   “我就知道我的刚儿最孝顺了!”钟家老太太听得笑眯了眼,忙又瞪向灵儿毓儿姐弟俩,“以后这些东西都不许吃,拿回来孝敬奶奶,知不知道?”   ☆、第三章 死都不嫁   秀娘都被这对母子不要脸的表现给惊呆了。   忙将眼泪汪汪儿女搂在怀里,她冷眼看向那对有滋有味的吃着糕点的母子:“我不嫁。”   “你说什么?”才刚因为吃到糕点而心情好点的钟家老太太立马又跳起来了,粗粝的手指头直接点向秀娘的鼻子,“李秀娘,你别忘了当初你就是我们老钟家花十个铜板买回来的!这些年你白吃白喝我们的,现在还带着这两个小鬼一起白吃白喝,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看你是白吃上瘾了,打算一辈子缠着我家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做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物件,你这条命都是我们钟家的!我叫你嫁,你就得乖乖给我嫁!换点彩礼钱,也算是报答我们钟家这十多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了!”   终于,一切真相大白。   秀娘轻笑:“你们是打算卖了我,好拿钱给小叔娶媳妇吗?”   “是又怎么样?”话已出口,钟家老太太干脆把下巴抬得高高的,“要不是看你能生儿子,你以为人家张大户会要你?这村子里多少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小老婆呢,你就知足吧!”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秀娘笑问。   钟家老太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马又摆出一副施恩般的嘴脸:“大恩大德就算了,谁叫菩萨一直叫我们积德行善呢?好歹咱们也当过一家人,以后你进了张家,要是能帮衬刚儿的,多帮衬帮衬他就行了。毕竟峰哥去了,咱们老钟家就只剩下刚儿这一条血脉,以后都要靠他来顶立门户。我们也不要多的,你随便一个月给他个几两银子什么的就行了。”   几两银子?亏她也说得出来!   张大户虽说在月牙村算是首富,其实名下也就五六百亩地,外加一个鱼塘。他在镇上还有一间铺子,便是专卖自家地里的出产,一个月也不过赚上十来两银子。不过在乡下,他们一家子加上几个丫头奴仆一个月的嚼用二三两银子也就够了,余下的银子大都花在了给福哥治病上。就这样,姓钟的竟还指望她去把剩下的那点银子给掏出来,贴补给他们家?他们是嫌弃她死得不够快是吧?   秀娘终于忍不住冷笑:“不可能。”   “你你你……”   钟家老太太便又要指着她的鼻子开骂。   秀娘抬起头,冷冷看着她的眼:“别说我是死也不会嫁给张大户做妾。便是嫁了,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们家半文钱!”   “好啊李秀娘,你是要反了天了是不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死女人,当初要不是我们老钟家收留,你早活活饿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大了,翅膀硬了,敢和我们对着干了是不是?你简直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钟家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扯着嗓子大喊。   一边喊,一边就捋起油腻腻的袖子要扇她巴掌。   ☆、第四章 小叔表白   秀娘搂着儿女一动不动。此时却是钟刚拦下了钟家老太太:“娘,算了。”   钟家老太太气得半死:“刚儿,你怎么也被这个女人给迷惑了?她不是个好东西,你离她远点!”   “娘,你胡说什么?”钟刚不高兴的板起脸,“我拦你,是不想你打坏了她的脸!她马上就是张大户的人了,要是给张大户知道你动了她,谁知道张大户会不会生气?要是因为这样少给了钱,我娶不到媳妇怎么办?”   听到这话,钟家老太太脸色一变,终于收回了胳膊。但还是忍不住瞪了秀娘母子一眼:“听到了没有?你弟弟对你们一家这么关心,你舍得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吗?要是我们老钟家断子绝孙了,那都是你的错!”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寻常人只怕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   秀娘不言不语,只拿眼睛冷冷瞧着她。   钟家老太太被看的浑身直发毛。但也不肯在儿媳妇跟前露怯,便死命抬着下巴,一面快步朝外走一面小声嘟囔:“爹要儿死,儿子就得去死,这是孝道!现在我要你嫁人,你不嫁就是不孝!你干的这些事,说出去全村子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我好心让你改嫁你还装模作样,哼,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钟家老太太嘟囔的声音越走越远,钟刚才终于舍得站起来,腆着笑脸往秀娘身边蹭。“嫂子~”   秀娘厌恶的带着孩子往后退:“二弟,娘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去?”   “嫂子,你又生我气了?”钟刚一脸委屈,“我知道你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话不高兴。我本来也不想的,可是你也知道咱娘这脾气,咱们要是和她对着干,她肯定又会骂你,或许连灵儿毓儿也会挨揍,你说这又是何必呢?你看现在不就挺好?她才说了两句就走了。”   呵,这对母子的脑回路都一样一样的。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那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必须感恩戴德,否则就是对不起他们,就是他们的错!   秀娘受够了这对母子。   正要拿起扁担赶人,不想钟刚忽的一个箭步上前来,双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不过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今天回去我就和娘说,我不要什么媳妇,我就要你!除了你,我这辈子谁都不娶!”   “谁说要嫁给你了?”秀娘恶心的甩开他。   “你不嫁我,难道还真要嫁给张大户吗?他家那婆娘凶得要死,当初纳回去的小妾十个死了六个,谁不知道都是被他婆娘折磨死的?跟着我难道不比进张家好?再说了,和我成亲了,灵儿毓儿也就能名真言顺的回到钟家,你们也就不用再吃苦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人居然还知道一举两得什么意思?秀娘轻笑:“我谁都不嫁。”   “哎,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先歇歇消消气吧,我这就去和娘说我们的事。你放心,娘那么听我的话,他不会不同意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钟刚只当她在说气话,继续柔情款款的道。   ☆、第五章 前尘往事   好你妹!我要是嫁给你了才是又趟进水深火热之中了!   秀娘都快被他的一厢情愿气笑了。   钟刚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忙又信誓旦旦的道:“我说到做到,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我一定八抬大轿重新把你抬进我们钟家的大门!”   说完,便转身跑了。   人一走,两个小娃娃顿时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边一个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   “娘你不要改嫁,不要啊!”   她可怜的孩子。   秀娘的心都疼得揪起来了。赶紧将两个都拥进怀里:“你们放心,娘不嫁。娘哪里都不回去,以后娘就陪着你们姐弟俩,咱们一家人一辈子都不分开!”   “真的吗?”听到这话,小家伙们终于不哭了。四只红通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珠子还在眼眶内打转,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们立马又会水淹金山。   秀娘定定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的灵儿毓儿这么乖巧听话,娘怎么舍得扔下你们不管?”   两头小家伙才终于破涕为笑,纷纷扑进她怀里。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秀娘疲乏得不行。随便收拾一下屋子,烧了一锅热水给儿女们洗漱了,母子三人便一齐躺在房内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伴着屋外的蛙鸣声沉沉睡去。   只是,随着窗外的月亮渐渐爬上当空,秀娘却是睡意全无。   看看身边一双儿女带着泪痕的睡颜,她的胸口闷闷的,难受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犹记得当初,自己事业有成,和丈夫也门当户对,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可谁也没想到,婚后五年,自己却迟迟没有怀孕,去医院检查却半点问题都没有。渐渐的,丈夫就开始在外面养小三,甚至小三还挺着肚子找到自己的学校,当众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和婆婆也偏帮着小三,婆婆甚至还把小三接回家去照顾!   是可忍是不可忍,她提出离婚,结果丈夫却不同意,反而和她争吵。一次吵得太过厉害,丈夫一气之下把她推下楼……   当再睁开眼时,自己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身边躺着的是一双正饿得哇哇大哭的儿女。   看着儿女大口大口吸吮着自己的乳汁,一种为人母的自豪感由心底生发出来,她瞬间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   相公死在边关了?挺好,没了男人,孩子就是她一个人的,谁都别想和她抢!   婆家嫌弃他们是累赘,将他们赶出家门?没事,她有手有脚,养得活孩子。   可是,几年下来,她也渐渐看清了这个世道:不管现在还是在现代,女人永远是弱势群体。尤其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那就更是群狼眼里的一块鲜肉,一不小心便会被他们分食干净。   这些年她时时小心,步步在意,却不想最终还是在婆家这边栽了跟头!   想把她卖了换钱,然后将她的儿女带回去给他们姓钟的当牛做马吗?他们做梦!   给孩子把露出来的小肚皮遮好,秀娘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第六章 又生一计   第二天一早,秀娘照样早早起来了,将孩子托付给隔壁家的兰花爹娘,便和兰花一道去了村东头的张大户家。   一如往常,张大户他婆娘早就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们了。   见着她们俩,张大户他婆娘两手叉腰竖起眼睛就开始骂:“一个个懒虫、饭桶!没看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老娘花钱请你们是来做事的,不是叫你们来当祖宗的!一个个骚里骚气的,活不会做,饭倒是一吃一大碗,请你们老娘亏大发了!”   两人都对她的骂骂咧咧习以为常。兰花撇了撇嘴,便弯腰往张大户的傻儿子福哥房里去了。   秀娘微微冲那边福了福身,也要往厨房去,谁知张大户他婆娘笑嘻嘻的上前拉住她:“秀娘,你来的正好。快快跟我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看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秀娘便竖起了汗毛:“夫人有事等等吧!我还要去厨房准备早膳。”   “哎呀,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哪还舍得叫你干这种粗活?老爷知道了还不心疼死?”张大户他婆娘亲热的说着话,死命拽着秀娘就走。   这女人多年养尊处优,人长得又圆又胖,吨位是秀娘的两倍不止,一双胳膊肥嘟嘟的,力气奇大,秀娘根本挣脱不开。   无奈,她只得随着张大户他婆娘往她的院子里去了。   张大户他婆娘今天格外反常。不仅一路对她和颜悦色,进了屋还拉着秀娘坐下,然后一叠声的叫小丫头端茶上来给秀娘喝。   秀娘耐不住她的殷勤,接过茶杯呷了一口,身体便微微一僵——这里头加了曼陀罗粉,也就是俗称的蒙汗药,而且分量不轻,一口便足以让人昏迷小半个时辰。   “好妹妹,喝茶呀!你怎么不喝了?”见她不动,张大户他婆娘目光闪闪,连声催促。   秀娘又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夫人,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您还是让我回厨房干活去吧!”   张大户他婆娘看她连喝了两口,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立马收起笑脸:“说的也是。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家里又没地,能不饿死还是托了我们家的福。虽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现在不还不是吗?咱们是该守着上下尊卑才行。”   秀娘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便转身出去。   但才出了张大户他婆娘的屋子,前头的路就被人给堵了。   “秀娘你这是要去哪?一晚上不见,我怎么看你越来越水灵了?”来人正是张大户他婆娘的娘家侄子,名唤刘天,是个五毒俱全的纨绔少爷,镇日里不是在镇上吃喝嫖赌,就是在勾搭村子里的俏寡妇。而自从上个月见到去给张大户送菜的秀娘后,他那双眼就跟看到了鸡蛋的苍蝇一样,死死的黏了上来。   秀娘连忙后退一步:“公子。”   “哎呀,你躲个什么?”刘天端着一脸猥琐的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秀娘本就不是什么窈窕淑女。她生过孩子,身子丰腴圆润,又因为多年干活的原因肌肉紧实,手感极佳。虽然常年劳作,一身肌肤却是欺霜赛雪,白皙细腻得跟胭脂铺子里上好的雪花膏一般,摸在手上滑滑腻腻的。一头乌发不用刻意保养,随意盘在头顶,用一条青布裹了,也乌压压的格外好看。衬着白嫩的肌肤,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就生生让人生出几分凉意来。   刘天一摸就上了瘾。   “秀娘,好秀娘,你快让我亲亲,这些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第七章 以牙还牙   “你……你放手!”   秀娘连忙挣扎。只是不多大会,她的手脚便瘫软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不解睁大眼,她低喃几句,便闭上眼昏死过去。   刘天看着怀抱里的秀娘,桀桀淫笑了几声,便抱着人往一旁的耳房里跑去。   前脚将秀娘放上床,后脚张大户他婆娘就跟了进来。   “人已经药倒了,现在就看你的了。”又妒又恨的盯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秀娘看了半晌,张大户他婆娘早不复方才和秀娘亲热的模样,伸手就在秀娘身上掐了好几把。   刘天心疼的不行:“姑姑你别呀!要掐等完事之后随便你怎么掐。她就这身子摸着最舒服,这多了几道伤痕影响兴致。”   “哟,这就开始心疼了?”张大户他婆娘凉冰冰的看过来。   “没有没有!”刘天连忙摇头,笑嘻嘻的冲她拱手作揖,“姑姑你放心好了!今天我一定叫她老老实实跟了我,从今往后再也别想勾搭姑父!这张家的财产都是福哥的,旁的女人休想带着野种来霸占张家家产!”   张大户他婆娘这才满意点头。   刘天顿了顿,往张大户他婆娘身边靠一靠:“不过姑姑,咱们早先说好的……”   “不就是你要娶镇上卢秀才家闺女的事吗?这个容易,到时候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当聘礼,保证卢秀才一家子哭着喊着把他们闺女嫁过来!”张大户他婆娘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先给我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   “这个姑姑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等着到时候喝侄子的喜酒就行了!”刘天喜滋滋的道。只要一想到过不久自己就能娶上媳妇,而且是左拥右抱妻贤妾美,他因纵情声色而变得蜡黄的脸上笑意就越发猥琐起来。   其实张大户他婆娘也不过是随意催促几句而已。这得了便宜还能卖乖的好事,换了她她也会给办得妥妥当当,更何况现在她都已经把一切都已经布置得这么完美无缺了!   正这么想着,她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能清楚的察觉到力气正在从自己骨子里抽离。一阵晕眩的感觉来袭,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   刘天也是一样。   更令姑侄二人惊慌的还在后头——就在他们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原本昏迷躺在床上的秀娘突然翻身站起来了!   “你、你怎么会?”张大户他婆娘不可置信的低叫。   秀娘冷笑:“一包普通的蒙汗药,也想药倒我?再说夫人,你方才的戏唱得也太假了点。”   “你……”你到底什么来头?   张大户他婆娘很想问,但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她一头栽倒下去。   随后,刘天也倒地不起。   秀娘冷眼俯视这对姑侄,眼中一抹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不多时,便听到外头张大户他婆娘的丫头桃花的尖叫:“老爷,就在这边!”   这么快,人就来了。   秀娘眼神一冷,再度观察一番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便拿起一旁茶壶里的水往这对姑侄脸上一泼,随即转身从后头窗户跳了出去。   ☆、第八章 将计就计   双脚才刚落地,秀娘便听到背后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   紧接着,张大户的怒吼声、张大户他婆娘的尖叫声、以及刘天的求饶声接连传入耳中。秀娘侧耳细听一会,待到那边已经闹的差不多了,才蹑手蹑脚的绕回到前头。   此时张大户正叫人将刘天按住痛打。张大户他婆娘一脸的茶水和眼泪交浑,头发也散乱成一团,狼狈的坐在地上,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见得她出现,张大户他婆娘立时坐不住了,噌的一下跳起来,指着秀娘破口大骂:“小贱人,是你!是你害得我……”   啪!   又一个凶狠的巴掌扇过来,打断了她的叫骂。   把自家婆娘打趴在地,张大户还觉得不解恨,便对丫头吼道:“没看到她发疯了吗?还不赶紧将她带走,请李大夫来给看看!”   桃花冷不防看到秀娘出现,人都吓得快蹦起来了!   她原本还在纳闷呢,明明说好了是要来抓秀娘和刘天的奸的,可怎么她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家夫人和刘天抱在一起!   当听到开门声,两个人一同回过头来,那迷离的眼神,两人凌乱的衣衫,简直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她当时就傻在了那里。老爷则是勃然大怒,径自上前抓起夫人就扇了两个耳光,又把刘天从床上拖下来,狠狠踹了几脚。这还不解恨,他回头又叫人将刘天按住重打,往死里打!   直到听到自家夫人的尖叫,以及刘天的大呼小叫,她才反应过来。   夫人甚至哭着喊着叫她帮忙解释清楚。可她怎么解释?   说她们合起伙来算计秀娘?须知秀娘可是张大户早就看上了的,一门心思想要将她抬进门来,就等着她给生儿子呢!要是这么说了,她还活不活了?   如今又见原本该在房里的秀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冲她微微一笑!她就忍不住一个激灵,一阵寒意从脊椎处生发出来,瞬息传遍全身。   “是,奴婢这就去!”   不敢再往秀娘那边看第二眼,她捂上张大户他婆娘的嘴死活把人给拖了出去。   张大户这才又扬起油腻腻的笑迎了上去:“秀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老爷您有点事。”秀娘柔声道,秀眉微皱,“不过看看这边的情况,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谁说的?是时候,很是时候!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张大户连忙摇头,一双眯缝眼死死盯着秀娘鼓囊囊的胸脯不放。   自打秀娘进门做活的那天起他就瞧上她了。又知道她才和她死了的男人过了一夜就怀上了,而且还是龙凤胎,他就更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老天爷为自己准备的!   哪像现在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他见天的好吃好喝养着,却连个蛋都不下。那死婆娘倒是下了个蛋,却是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傻子!他祖祖辈辈辛辛苦苦创下了偌大的家业,怎么能没有人传承呢?   为了自家的后代着想,他还特地又观察了她许久。越看,他越是肯定这个女人一定能给自己生儿子,才终于采取了行动。   如今看着白净温雅的秀娘,他就仿佛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万般柔情都出来了。   秀娘佯作没有看到他那双绿豆眼中发射出来的色眯眯的光芒,轻声细语的道:“我是想来和您说辞工的事。您也知道,现在……我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了。”      ☆、第九章 躲进深山   “对对对,你说得很对!”张大户连连点头。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小老婆了,的确不适合再在这里做下去了。便张口道,“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夫人那里——算了”,摇摇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秀娘手里,“这就算是把你的工钱都给结了,你回家去吧!”   “多谢老爷!”秀娘连忙接了银子,屈身行个礼。   暗地里掂一掂,这银子至少有五六钱重,可抵得上她好几年的工钱了!果然男人出手就是大方。要是换做他婆娘,只怕又会万般克扣,最后能给她十个铜板就不错了!   瞧着这凹凸有致的身段冲自己盈盈下拜,白嫩的面庞上还恰到好处的蒙上了一抹晕红,张大户都快要醉死在其中了。   瞧瞧,秀才的女儿就是不一般!和她比起来,自己后院里那几个女人都粗俗得很,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把她们娶进门的!   当下,他更坚定了要娶秀娘生儿子的决心。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收拾收拾。”   “是。”秀娘温顺点头,又行了个礼才施施然退下。   等走出张大户的视线范围,秀娘立马一改方才的小碎步,一路小跑着朝外头跑去。   好容易跑到距离门口不远处,不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往旁一拉!   秀娘大惊失色!   回头去看,她才松了口气:“兰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送送你。”兰花小声道,顺势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这是几块绿豆糕,你拿着,回头用得上。”   “那怎么行?”秀娘低呼。   兰花是在张大户的傻儿子福哥身边做事的,说白了就是当牛做马,还见天的被张大户他婆娘找茬。每日唯一的好处也就只有偷上几块糕点回去给家人改善口味。就这样她还时不时给灵儿毓儿分上两块打打牙祭。但这些都是偷偷的,东西不多,还能敷衍过去。   可现在,这么大一包东西,张大户他婆娘那么精明的人,发现了肯定又会大呼小叫。兰花这个照管福哥房里一切事物的人必定会遭殃。   “什么行不行的?你赶紧把东西收下,走吧!天晚了山上的路就不好走了!”   秀娘一怔,默默低下头。“兰花,谢谢你。”   “嗨,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什么?以往你也没少帮我。”兰花笑笑,一把将她推出去,便转身急急的走了。   秀娘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不过略略停顿了一下就把油纸包揣进衣裳里,低头走了出去。   等出了张家大门,她更是拔腿狂奔。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在村子里绕了大半圈,才抄着小路到了山脚下。   “娘!”   两个孩子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她来,连忙从草丛后蹦出来,一左一右拉上她的手。   秀娘看看这一双儿女,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坚定下来。   “交给你们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都在这里呢!”毓儿连忙递上一只小包袱。   秀娘接过来看看,发现东西都齐备了,便拉上儿女的手,母子三个往大山深处走去。   ☆、第十章 受伤男人   月牙村之所以得此名,全是因为村子背靠一座名叫月牙山的大山。据说,这山里狼群出没,老虎野猪等野兽也不少,还时常有猛兽袭人的事情发生。   不过山里出产也不少。秀娘早些年没少带孩子们进去挖野菜采野果维持生计。   当然,他们只是在山腰以下晃悠晃悠罢了。   只是今天,他们母子三个的目的却是——那村子里最强健的年轻人寻常都只敢在大白天成群结队出现的大山深处。   顺着蜿蜒的小径走了许久,母子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眼看着前头的路越变越窄,越变越难走,秀娘长出口气:“先别走了,咱们在溪边坐下歇口气吧!”   两个孩子顿时腿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秀娘忙拿出帕子沾了溪水给孩子擦脸。正给毓儿擦着,却见灵儿站起来,指着上游大喊:“娘,那里有个人!”   秀娘心口又猛地一缩!   该不会,张大户已经发现她不见了,直接叫人追上来了?   待抬头看去,发现却是一个穿着缁衣的身影趴伏在上头。几只苍蝇在他身上盘旋,四周似乎还能看到浅浅的血腥。除此之外,别无动静。   眉头微皱,她连忙按住了想要上前看个究竟的孩子。“你们都在这里别动!让娘先去看看。”   孩子们果然不动了。   秀娘慢慢走过去,发现那人一动不动的趴在溪边,半边腿都浸在溪水里了却似乎浑然不觉。缁衣仔细一看,却发现几乎一半都已经被血渗透了,而且都已经凝固结块了!   看情形,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娘,这是谁呀?”两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手牵着手跑了过来。   秀娘连忙摇头:“不认识,或许是别村过来打猎的,结果被野兽伤了。咱们还是别管了,他们村子里的人发现人不见了自然会来找。”   说着她拉上儿女就要走。   但马上,她便觉得小腿上一紧,竟是被人给抓住了!   秀娘低下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冒着血光的眼。   一股浓烈的杀气迎面而来,心跳瞬时都停了。   两人对视,许久那人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救我!”   秀娘被看得害怕,半点不敢反驳,只得点头道:“好好好,我救你就是!”   那人听到她的回答,才终于满意的闭上眼。   就这样,没声了?   秀娘怔一怔,蹲下去推了推他,发现人早已经昏了过去。   也是。流了这么多血,而且看他身上的痕迹,也不知之前经历了多长久的折腾,他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娘,咱们要救他吗?”女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秀娘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咬咬唇,“救!”   说句心里话,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己一个普通农妇,聪明点的话就该远远的和他拉开关系才是。更何况这个人都已经昏迷了,自己就算逃了也没关系。   但是,她怎么都忘不掉刚才盯着自己看的那双眼。   阴鸷,凝重,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死敌一般。仿佛只要她敢摇头,他就能跳起来杀了她!   她承认,自己没种。她更害怕这个男人一旦运气好了逃出生天,回头会不会来找他们算账?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两个孩子……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好了!秀娘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也但愿,张大户他们没这么快反应过来吧!   ☆、第十一章 追上来了   还好这半山腰上有一间破茅屋,是多年前的猎户留下的。自打最后一任猎户过世后,村子里再也没有猎户,这里便成了上山打猎、摘蘑菇的村里人暂时休憩的场所。   秀娘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将人给拖到了茅屋里,给他剪开了被血浸透的衣服,才发现这个人受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除了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外,他胸前、后背上还有数条刀剑砍伤的痕迹,就连腿上也不能幸免。那身上林林总总的已经痊愈的疤痕更是数不胜数。   秀娘后悔了。   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一开始就不该凑过去看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双眼……   小心肝又禁不住狠狠一蹦,她咬咬牙,低头从茅草床下搬出一只罐子,里头存了些药材,是专门给在山里受伤了的村里人用的。   但相对于这个人身上的伤来说,这点伤药完全不够。   秀娘无奈,只得叫孩子出去踩了些药材回来,自己从溪边担了水,给他清理过后,简单进行了一下包扎。   虽说是简单包扎,但母子三人也累得够呛。等到一切弄完,天色早阴暗下来,两个孩子困得直点头,秀娘无奈,只好拿出早上兰花给的绿豆饼给他们一人一块吃了,三个人抱在一起凑合一夜。   然而这还不够。   等到半夜,秀娘醒来时却发现——这男人开始发烧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秀娘急得不行,只好又去打来溪水,给他不停擦拭身体。一直忙了大半夜,直到天色放亮,高烧才终于退下去了。   秀娘都快累得虚脱了。   赶紧趁机闭上眼再睡一会。   她原本打算着就睡一小会,醒来就赶紧带着孩子走!至于这个男人……她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接下来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但秀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是被孩子的哭叫声惊醒的。   “娘,快跑!你快跑啊!”   灵儿毓儿的哭声从外头传来,瞬息驱走了所有的疲惫。   秀娘猛地睁开眼,一个激灵跳起来跑出去,就看到张大户身边的两个打手一人一个把孩子高高举起,正冷眼瞧着她这边。   一瞬间,秀娘的心跳都停止了。   “你们干什么?别动我的孩子,赶紧把他们放下!”   “放下?六夫人,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昨天你就骗了老爷,自己跑了。今天我们可是奉老爷的命令过来带你回去的!”   果然还是没有逃过吗?   秀娘绝望的闭上眼。   深吸口气,她又睁开眼:“你们把孩子放下,我跟你们回去就是。”   两个打手还是不放。秀娘握紧拳头:“你们两个大男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没有信心吗?我就算想逃,你们觉得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两个人想想也是,终于将孩子放下了,却还是把他们的衣领牢牢抓在手心里。“六夫人您别着急,老爷说了,你太聪明了,他不放心,所以叫咱们先把这两个小崽子带回去张家。等你加进去了,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不是吗?”   那个人居然那么毒!   眼看两个娇弱的孩子被两个彪形大汉如此对待,秀娘心疼得眼眶发红。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个低沉的男音在背后响起——   “放开他们。”   ☆、第十二章 大显神威   秀娘诧异回头,便见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背后。   精壮的上半身不着寸缕,一块块肌肉高高鼓起,蓄满了力量。下面双腿一样光溜溜的,只在腰间扎了一圈破烂的被单。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照射下来,落下斑驳的光影,也给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神彩。那双幽黑的眼不带半分感情,只瞬也不瞬的瞧着那两个抓着孩子的打手,就跟看着两个死物一般。   秀娘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的踏实感。脚下不由朝他那边移了移。   对面两个打手见状,也心中大凛,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一人大喊:“你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们老爷马上要娶进门的六姨娘,识相的你就赶紧滚蛋,不然给我们老爷知道了,保证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月牙村!”   男人脸上爬上一丝不耐。   根本连话都懒得和他们说,他径自走上前,大掌一伸。秀娘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就听到打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随即,他又一拳挥向另一人。便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划破晴空。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打手便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哀嚎不断。   两个孩子早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争先恐后的飞扑到秀娘身边。   秀娘连忙将他们都抱在怀里。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许多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靠拢过来。   “不好,他们都往这边来了!”   男人闻言,却是回头淡淡瞧了她一眼:“进去。”   简单两个字,无头也无尾,但秀娘就是听懂了。她连忙抱着孩子躲回了茅屋里。   而后不久,透过茅屋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她看到一二十个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两个打手见来了帮手,立马指着男人大呼小叫,嚎叫着让同伴们把他给打死!   男人也不含糊,径自大步向前,一手抓起一个扔出去,再一脚踢飞一个……   明明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在他跟前就跟小萝卜似的,随随便便就从坑里拔出来再随手扔出去老远。   两个小娃娃看得直拍手:“伯伯好厉害好厉害!”   秀娘也目瞪口呆。   以前老看张大户和他婆娘吹嘘自家养的打手们多么多么的厉害,这些人也见天的在他们跟前装模作样,她都一度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了。现在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又或者说……是这个人本领太强?   想到这一点,她心口又狠狠一揪,一种复杂的感觉浮上心头。   不过走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将十几个打手都解决得一干二净。   将近二十个人居然都打不过他一个身受重伤的,打手们深受打击之余也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便赶紧的下山去向张大户报告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秀娘母子才敢蹑手蹑脚的从茅屋里出来。   反观那个男人,他还是面无表情。铁塔一般的身子矗立在大门口,将他们的光影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听到背后的声音,他回过头来,干涩的唇一咧:“我饿了。”      ☆、第十三章 莫名心跳   秀娘一怔,赶紧点头:“我这就去做早饭!”   “娘,我帮您!”灵儿毓儿连忙举手,蹦蹦跳跳的跟在她屁股后头忙碌起来。   虽说屋子里也储备了些许粮食,但秀娘知道,这个人的肚子就和他昨天身上的伤口一样,这里现存的东西根本就不够用。   果不其然。   她将瓦罐里的半罐糙米全煮了粥,又从外头摘来不少野菜加进去煮了一大锅,足够他们母子三个吃上两天的分量。可现在他们一人也不过喝了半碗,余下的都被那个人呼噜呼噜喝了个精光。而后秀娘又将绿豆饼拿出来,这个人也毫不客气的一扫而空。   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再次令母子三人瞠目结舌。   好容易等他吃完了最后一点东西,秀娘把碗筷都收拾好了,便牵上孩子们:“看来你现在已经无碍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   那人淡淡瞧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回头从角落里的工具箱里翻出来一把斧子,一把铁锹,还有一把弓,又走到她跟前,猿臂一伸。   秀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拖着孩子就后退。   不怪她害怕,而是这个人的实在是太吓人了!昨天忙着给他清理伤口没仔细观察,现在一看才发现:他的胳膊简直有她的腿粗!古铜色的皮肤下是一条条排列有序的肌肉,单是看着就已经能猜到这个人爆发起来有多厉害。   难怪刚才他一拳就能把人送出四五米去!   但是现在,就是这只手臂,却硬生生将女儿从她怀抱里夺了去!   “不要!你还我女儿!”秀娘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大叫。   男人瞥她一眼,淡然的眼神仿佛有一种魔力,让秀娘瞬息就松开了手。   而后,他二话不说又将儿子也给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秀娘都要哭了。但被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泪只敢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掉不下来。   男人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末了眉头一皱:“走。”便一边一个抱着孩子朝外走去。   秀娘一怔,瞬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人是要和他们一起走的意思吗?可是……   没有可是。她才愣神一会,这个人已经带着她的儿女们走出去老远了!   秀娘不敢再耽搁,赶紧擦擦眼角,快步追了上去。   这个男人长得跟铁塔一样又高又壮,双腿也长得可怕。他的一步几乎等于秀娘的将近两步,秀娘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跟着这个人前行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才停下脚步,将孩子还给秀娘,自己拿起斧头,乒乒乓乓忙碌不过半个时辰,一个简易的小木屋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进去。”他道,还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秀娘早已经臣服在他强悍的能力下,赶紧听话的拉着孩子们钻了进去。   “娘,他为什么不进来呀?他还要做什么?”扒着小木屋的门,女儿小声问。   “他,应该是还要做陷阱吧!”秀娘道。   话音才落,便见到这个男人回过头来,淡漠的双眼中一抹异样的神采让她的小心肝禁不住狠狠一跳!   ☆、第十四章 英勇无敌   秀娘赶紧别开头,只是微微发红的耳朵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境。   男人见状挑挑眉,便回头去继续忙活了。   又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附近的山林里又热闹了起来,随处都能听到村里人的大呼小叫。   秀娘抱着孩子们蜷缩在木屋里,听着声音逐渐靠近,一颗心又渐渐揪成一团。   这次来的人数量可比方才还要多得多。不知他还扛不扛得住?   两个孩子又忍不住从她怀里探出小脑袋,女儿灵儿奶声奶气的道:“娘,伯伯他不进来躲吗?”   秀娘摇头:“不,他要在外面保护我们。”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那边却那么多,他要是被他们打哭了怎么办?”儿子毓儿也道,澄澈的双眼中满是担心。   秀娘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是啊,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他的双拳不止能敌得过四只手,可如果张大户把能叫的人都叫上了,他区区一个人又能如何?单是车轮战都能战死他了!更别提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只是很快,秀娘发现她再一次小瞧了他。   这一次来的人足足有五十人之多。他们手持棍棒,杀气腾腾的从四面包抄过来,大有要将他们四个人一网打尽的架势。   但包围圈才刚形成,就听扑通扑通几声响,七八个人掉进了一人多深的陷阱里!   再往前走几步,地上看似自由生长的藤蔓也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忽的缠上他们的脚踝,直接将人给吊在了树上!   再往下,还有各类原始捕兽器、稀奇古怪的箭阵伺候他们。   一时间,只听得空旷的林子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后面的惊慌失措,以及最终的小心翼翼。等到最终来到小木屋跟前时,这群人已然折损了大半。只是余下的这些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说各种撞伤擦伤,就算侥幸毫发无伤,在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各种出其不意的打倒后,极少有人还能保持镇定。   而且,还没见到人呢,他们的士气就已经被打击得只剩下一点渣渣。这要是见到人了,那还得了?这是许多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甚至,他们开始怀疑回去报信的人说话的真假了:只一个人,一口气打败之前那二十人,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出这么多陷阱?打死他们都不信!   但很快他们就信了。   因为就在他们将小木屋包围的瞬间,这个男人就出现了。手持一柄弯弓,手中拿着刚刚削好的木箭。对准,拉弓,发射——   咻!   只听一声刺破空气的锐响后,一个人便被连人带衣服钉在了背后的树上。   而后,又听咻咻咻接连几声响,那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都被钉在了树上。   “哇,伯伯好厉害好厉害!”   两个娃娃再度双眼发光,抑制不住的拍手大叫。   秀娘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渐渐落到了实处。   只是,目光一扫,她立马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那边还有一个,钉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男人二话不说,扯开弓又是一支箭射了过去。   而后,便听接连两声尖锐的惨叫,刘天奔跑的英姿也被牢牢的钉在了树上。至于另外一个……   ☆、第十五章 先还彩礼   秀娘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跑出木屋,顿时惊呼出声:“少爷?”   这个和刘天被钉在一起的人,不是张大户家的傻儿子福哥是谁?   福哥自打生下来就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何曾受过这等苦?当即便大声哭嚷起来:“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刘天肩膀被木箭擦伤,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福哥哭声烦人,随手一巴掌扇过去:“你给我闭嘴!”   原本带着个傻子出来是当挡箭牌的。可谁知道现在挡箭牌没当成,反而成了莫大的拖累,他后悔死了!   一巴掌下去,福哥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哭声几乎冲破山林去。   男人见了,眉头又是一皱,立马又要上前。   但这个时候,秀娘却一把拉住了他。   男人回头,秀娘赶紧摇头:“让他再哭一会,说不定有点意外之喜呢!”   男人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但脚下的步子还是听话的停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一起,不一会灵儿毓儿也跑了过来。四个人站成一排,看着福哥哭得脸红脖子粗,满头满脸的眼泪鼻涕糊在一处,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哭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下头林子里果然又传来了响动。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吼:“谁在欺负我儿子?不想活了吗?嗯?”   居然是张大户!   呀,这次可是吊到一条大鱼了!   秀娘闻声大喜,连忙推了把男人:“快点,把这两个人都绑起来!”   男人眼中的不解仍在,只是双手却异常利落的将刘天和福哥的衣裳都撕了,就用这碎布条把他们给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一起。   当张大户闻声寻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五花大绑的情形。顿时他心疼得脸都变形了:“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放了我儿子!”   “想让我们放了他容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秀娘冷声道。   张大户眼睛一瞪:“你休想要我的钱!我没钱!”   秀娘唇角泛开一抹浅笑,狠狠在福哥胖胖的脸上掐了一把。   福哥立马又放声大哭起来。张大户的脸也白了。   虽说这儿子傻,但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尤其现在看到儿子这般被人虐待,他就跟自己被欺负了一般难受。   “好,我答应!你要多少钱,说!”   “我们不要钱。”秀娘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不纳我为妾,而且以后也都不会再骚扰我。”秀娘朗声道。   话音才落,她便察觉到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中两道是张大户的,她可以理解。至于剩下的两道……顺着目光投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却是那个惜字如金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接,男人立马酷酷的扭开头,胳膊上稍一使力,就把福哥给提了起来。   福哥的哭喊时霎时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张大户实在扛不住了,满布血丝的绿豆眼恶狠狠的瞪着秀娘:“你这只水性杨花的破鞋,老子现在还不稀罕穿了!只是不想嫁可以,你先把彩礼还了再说!”      ☆、第十六章 下限啊下限   秀娘一愣:“什么彩礼?”   “我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三贞九烈?当初要不是你婆婆拍着胸脯说你肯定能给老子生儿子,老子会给她十两银子做彩礼?这么一大笔银子,老子得赚大半年才赚得回来!”张大户扯着嗓子大喊。   他的意思是说,钟家老太太早已经连钱都收了?   秀娘惊诧之余,又不觉失笑。   也是。以钟家老太太母子的尿性,这唾手可得的好处他们会放过才怪。只是这事钟刚肯定是知道的吧?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她,反而继续在她跟前做深情状,想想她就恶心得慌!   “钱是他们收的,你该找他们要去才对。”   “要是能朝他们要回来,你以为老子会找你?”张大户继续大喊,“今天一大早,姓钟的一家子就卷铺盖跑了!”   跑了?   秀娘再次被这残酷的现实给当头敲了一棒子。   这钟家人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好吧,彩礼我还给你便是。只是现在我手头没钱,等我攒够了一定原数奉还。”   “等你攒够?那得猴年马月了吧?老子可不能白白把钱给你们,得算利息!”张大户眼中忽的精光闪现,“老爷我也不要多的,就五分利吧!”   五分利?他抢钱呢!   秀娘懒得理他,直接回头对男人发号施令:“把他挂到树上去。”   男人二话不说,提起哇哇大叫的福哥就跳上了树。   “别!你放了我儿子!”张大户一看急了,赶紧改口,“四分利……不,三分半总可以了吧?看在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份上,老爷我就不和你们多计较了。”   “一分利。”秀娘一口咬定。   “那怎么行?外头钱庄放钱也不止这点利息。不行不行!”   “那张大户您就等着看你唯一的儿子被挂在树梢上当旗子吧!”秀娘轻笑,对男人使个眼色。   男人点头,随手将福哥一甩,竟是将人背在背上。这么大大的一坨肉挂在他身上,却仿佛没有半点重量,他三下两下就越上去一丈有余。   张大户看得脸色发白:“你下来!下来!一分利就一分利,我答应还不行吗?”   “口头答应不作数,你写一份保证书。”秀娘可不信他的随口一说。   张大户双眼瞪得跟牛一般:“我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会骗人不成?再说这里哪来的纸笔?不然你先把福哥放了,回去我就写了叫人送给你。”   “不行。你现在叫人下山去取笔墨纸砚,写好了画押了给我。”秀娘坚持道。   张大户死死瞪着秀娘不语。   秀娘抬手指了指上头:“张老爷,我劝您还是赶紧叫人去做准备吧,不然福哥真要成旗子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那个人居然已经爬到了树干中间,还在手快脚快的继续往上爬。   福哥吓得不行,手舞足蹈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个人却置之不理。   对儿子的心疼终究盖过了一切。张大户恨恨咬牙:“写就写!但你先把老子昨天给你的银子还来!”   ☆、第十七章 自作自受 谢谢音羽_Ein亲的打赏以及某位亲亲的钻   “那不是你给我结算的工钱吗?那是我应得的!”秀娘道。   “谁说是给你的工钱?那明明是……”张大户声音一滞,肥胖的脸颊抖动几下,终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就当老爷我做回好人,打发叫花子了。那钱赏给你们了!”   秀娘侧头冷笑,就知道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可能将内心龌龊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心头也浮现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何曾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居然为了这六七钱的银子各种算计,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里。   贫贱之家百事哀,事实真真是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笔墨纸砚送到,秀娘终于拿到了张大户亲笔签名画押的书函,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张大户死死瞪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将那六七分银子看回去,只好带着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俩上了竹轿后,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状的刘天终于爬了起来,大声喊着追了出去。   张大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没想到就蹦出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还敢跑出来?来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刘天一听不好,连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姑父你错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干。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本来姑姑是要让我和她睡觉的!”   真想不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床上,这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死命的想捂住呢,没想到这蠢货不老老实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还借自己儿子的力偷跑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儿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这小王八羔子什么意思?他本来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张大户气得脸都红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王八犊子算老子我的!”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群打手们在男人跟前吃了大亏,也正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依然勇猛。现在听了张大户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刘天围追堵截,拳头雨点似的往下落。刘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结果一不小心,他便从一个小山坡边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惨叫声隔着老远都听得到,而且是越听越凄惨。   竹轿上的福哥见状,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的脸上抖开一层层的笑,胖胖的双手欢快的拍个不停。   张大户也才终于觉得解恨了些。但心里更恨的还是秀娘和那个男人。   恨恨回头,正好和秀娘身旁那个人高马大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对上,冰冷的杀意隔着空气也准确无误的传达进了他的心底。   张大户冷不丁一个哆嗦,连忙勒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赶紧走!”      ☆、第十八章 突然觉醒 谢谢上善若水547533 的魔法币   目送张大户一行人远远的走了,秀娘母子几个也终于松了口气。   “娘娘娘,他们走了!以后你是不是就不走了,永远陪着我们?”两个孩子连忙一边一个抓住她的手,异口同声的问。   看着身边两双闪烁着希冀的稚嫩眼眸,秀娘含笑点头:“是啊,你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娘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娘。”   不用担惊受怕了,只是身上却多了十两银子的负债。   十两银子!   于小康人家都足够一家三口好好的活一年了。对一穷二白的他们来说,那更是一笔天文数字。再加上那一分利……她得攒多少年才能还得上?   两个孩子却不懂这些,立马欢快的蹦跳起来:“好喂!娘你是我们的,你这辈子都是我们的,永远都不会丢下我们了!”   说着姐弟俩又蹦蹦跳跳的跑到那个男人跟前,由灵儿带头,似模似样的拱手对他行了个大礼:“伯伯谢谢你!”   秀娘才又抬头看去,却见那个男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精壮的身子就跟一根直立的大树一般。巍峨,挺拔,即便不言不语,但只是让人看着心中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心头又禁不住一跳,她也快步上前:“今天多谢你了。”   男人淡漠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便转过身,大步朝木屋走去。   虽然早知道这个人不爱说话,但现在自己也被他这般对待,秀娘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时候,却听咚的一声响!   “娘,伯伯摔倒了!”   灵儿站得最近,立马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秀娘忙不迭拔腿跑过去,便见这个人正面朝下,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双手碰触上他的胳膊,才发现他身上滚烫滚烫的。摸摸额头,更是烫手得可怖。赶紧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果然看到扎在胳膊上的粗布里渗出血迹来,分明是伤口又裂开了。   血迹已经将粗布浸湿了大半,可见事情发生早不是一时半会,可是这个人却半声都没有吭过,害得她还以为……   秀娘心口一紧,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便定定神,对儿女吩咐道:“灵儿毓儿,你们赶紧去附近找一找,看有没有之前你们流血时娘采的那种草药。”   “好!”孩子们连忙点头,便手拉着手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但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且这一次的情况比之上一次还要严重得多。男人的伤口感染,高烧不止,秀娘用溪水给他降温,又从山林里采来许多草药,不间断的给他敷在伤口上,一直折腾了足足三天,他的状况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三天的时间里,秀娘几乎没有睡过一觉。   “娘,娘!”这时候,两个孩子回来了,毓儿率先跑进来,将手里红彤彤的果子捧到她跟前,“这是我们在山里摘到的果子,您尝尝,好好吃的!”   “是吗?”秀娘笑眯眯的捡起一个尝了,发现味道的确不错!   再看看床上那个依然双眼紧闭的男人,他现在肯定也饿了吧?那天只吃了一顿饭,却忙了那么久,然后又高烧不断,好几天水米不进。   想着,她拿起一个果子,剥了果肉正打算塞进他嘴里。就在刚刚靠近的时候,却见那紧闭的双眼陡的睁开,一双眼中冷芒刺出。   秀娘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已经一跃而起,反手将她给按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 一场恶战 谢谢某位亲的钻钻,茶茶死你们了!   “娘!”   两个孩子见状,双双大喊一声,随即飞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男人的胳膊使劲拉扯:“你放了我娘,不许动我娘!”   男人立马回头,森寒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   秀娘心中大凛!   “灵儿毓儿别管我,赶紧走!”竭尽全力一声大吼,她抬脚往他胯下一踢!   男人疼得双眼一眯,但抓着她的双手却只是稍稍放松了些力道。   秀娘心里顿时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断子绝孙脚她小时候顽皮的时候没少用过,几乎是屡战屡胜。即便有人扛住了,那脸色也是极端的痛苦。可是这个人,他却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那痛苦的神色也是转瞬即逝!   看来,现在只能和他拼了!   一咬牙,她干脆双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上去!   秀娘这下可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牙齿上。不多大会,她的舌尖便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继而整个口腔都逐渐被鲜血灌满。   可是那个男人却再也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秀娘咬了好久,直到自己的牙床都酸了,才略略转过目光,却发现这个男人眼中的冷芒早消失无踪。整个人都跟只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一般,呆呆的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   秀娘眉头微皱,却不敢疏忽大意。   悄悄松开手,她赶紧后退,带着孩子们一直退到了门口。   也正到了这个时候,男人才缓缓抬起眼,干枯的两瓣唇动了动,秀娘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   秀娘的小心肝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本那次两人合作无间,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是有点默契的。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搞不懂这个人。   对他的感激退去,更多的理性思考涌上心头,她再次意识到这个人的危险,自然不敢再以身涉险。   垂眸思索一下,她便拉着孩子们走开了。   “娘,咱们去哪?”女儿灵儿娇声问。   “回家。”秀娘道。   “那,咱们不管伯伯了吗?”   不管?秀娘一怔,儿子毓儿立马板起小脸:“你没看到他刚才怎么欺负娘的吗?他是坏蛋!欺负女人的坏蛋!坏蛋咱们不用管!”   “哦。”灵儿点点小脑袋,“那咱们不管了。”   真想不管,可能吗?秀娘失笑。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这般忘恩负义。   下山不过两个时辰,秀娘便又回到了山上的木屋里,却见那个男人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这半天都没有动过半分。   涣散的眸光呆愣的看着前方不知何处,那从眼底透出的一抹苍凉让她的心口再度揪紧。   秀娘赶紧低下头,将手里的陶锅放在门口:“我煮了些粥,现在还热着,你赶紧喝了吧!”   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却问出了一句让秀娘胆战心惊的话。      ☆、第二十章 礼尚往来   “你是谁?”   秀娘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门框。   男人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又喃喃自语:“我是谁?”   秀娘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么?”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看得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心疼。   两相权衡许久,她还是保守的选择藏在门后,只将陶锅往里推了推:“你几天没吃饭了,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男人默默的捧起陶锅,仰头便呼噜呼噜喝了起来。   呃……   秀娘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豪迈的吃相,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原本她还带了碗勺来给他分盛的。不过现在看来,那些精致的小玩意是用不上了。   不用多大会,一罐子稀粥就被他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填饱肚子的男人周身的肃杀之气也淡去不少。眼睫微垂,竟有几分温驯的味道出来了。   秀娘看在眼里,心底又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丝柔软。   咬咬唇,她转身拿出一个布包袱:“这里有些草药,对你身上的伤很有好处。你一会擦擦身,然后把药给敷上去吧!”   男人抬眼看着她,依然一动不动。   秀娘连忙低下头,转身提着篮子走了。   她却不知,看着她窈窕的身段摇摆的走远,男人眼中一抹异样的光亮一闪而逝。   秀娘走出去没几步,灵儿毓儿便迎了上来。“娘,他没再打你吧?”   秀娘摇头:“时间还早,咱们去山里摘点野菜回家吧!”   “好!”两个孩子脆生生的应着,欢蹦乱跳的在前头奔跑起来。   看着孩子们活泼的背影,秀娘也不由唇角泛开一抹浅笑。   只是,眼前又不觉闪过那个高壮却落寞的身影,以及十两银子的负债……哎!头疼,连忙摆摆头,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母子三人都不是什么强悍之辈,他们也不敢往深处走,不过在山腰下头走了一圈,采了些常见的野菜和草药就回家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秀娘一样早早的就醒了。   睁开眼,看着依偎在身旁依然睡得熟的孩子们,她浅浅一笑,低头在他们额头各自印下一个轻吻。   忽的,她听到低低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   秀娘心中一凛,连忙站起身,却听到声音只在外头厅里不多大会,便渐渐远去了。   是谁?   悄然起身,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见外头几只野鸡野兔正在挣扎着乱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慢慢将薄薄的木门拉开了,她才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宽厚的背影出现在远处,不过也已经渐行渐远。   门口,四只野鸡,五只野兔,都用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放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只刷洗得干干净净的陶罐,赫然便是她昨天用来送粥的那一只。   秀娘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咦?小兔子!小鸡?娘,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啊?”不多时,孩子们也醒了,见到这些活物很是新奇。   秀娘连忙回头:“是啊,小兔子和小鸡,你们喜不喜欢?”   “喜欢!”两个孩子齐刷刷点头。   “那,今天咱们就宰了她们炖肉吃好不好?”看看两个孩子饿得瘦削的小身板,秀娘脱口便道。   听她这么说,两个孩子眼中都闪过一抹亮光。   但终究他们只是咽了咽口水,坚决摇头:“还是算了,娘你把他们拿去卖了吧!卖了钱,还给张大户,我们不饿,真的!”   ☆、第二十一章 打打牙祭   她可怜的孩子!   秀娘连忙将他们搂进怀里:“没关系,有这么多呢!咱们就杀一只吃,剩下的都卖了。”   “这样可以吗?”灵儿眨眨眼,晶亮的眼中满是希冀。   秀娘定定点头。   “好喂!”这下,两个孩子才放下心来,“咱们有肉吃了!有肉吃了!真好!”   可怜的孩子,才吃点肉就高兴成这样。秀娘艰难一笑,将最瘦的一只野鸡捡了出来:“好了,咱们今天就吃它了!剩下的先养着,等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镇上给卖了!”   “哇,去镇上!娘,我和姐姐都可以去吗?”毓儿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   秀娘含笑点头:“当然是咱们一起去了。”   两个孩子顿时又高兴手舞足蹈。   看到孩子们欢快的笑脸,秀娘也打从心底里欢喜起来。   随后,母子三个就在后头扎了个茅草棚子,将野鸡野兔的腿用藤蔓系住了养在里头,从菜园子里摘了几颗小菜剁碎了喂了。便将挑出来的野鸡杀了,鸡油熬出来用小罐子装上,再将野鸡剁块,用自己从山里摘来晾干了的调料混着土豆炖了,再炒了个小白菜,凉拌了一碗马齿苋,三个人大快朵颐了一顿,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是油,直到小肚子塞得圆鼓鼓的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   虽说是最瘦的一只野鸡,这拔了毛也有一斤多,母子三个一顿根本吃不完。秀娘于是给隔壁兰花家送了一碗,还余下不少,她便又想到了那个山上的男人。   现在,他应该还在吧?   想了想,她便将余下的盛了一大半出来,又用陶罐装了,给送去了山上。   忙碌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当秀娘起床时,果然发现陶罐又被洗干净了送回到了门口。和陶罐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只野鸡并几只毛色鲜亮的鸟儿。   第二次见到这些东西,孩子们不免又叽叽喳喳的猜测了一番,秀娘抿唇依然没有透露一个字。   一家子寻来一个小笼子把野鸡野兔等物都塞了进去,又把这两天摘到的野菜捆好了用背篓背上,秀娘便牵着孩子们走到村口。   正巧遇到人赶着牛车去镇上,他们便搭了个顺风车。   孩子们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去镇上的机会五根手指头数的出来。因而坐在牛车上,他们晃动着小脚丫便开始东张西望,叽叽喳喳别提多开心了。   “娘,你看!”突然,女儿灵儿白嫩嫩的手指头指向前方。   秀娘顺着看过去,立马也收敛了笑意。   只见就在前方不远处,一辆破牛车正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过来。   后面车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抱着一个花布包袱,背后堆得高高的破被子破褥子等物,还有各色锅碗瓢盆等等,看起来跟搬家一般。   老太太一手护着包袱,一手不停的在被褥等物上摸来摸去,双眼还不停的扫视着前头的车把式,唯恐人过来抢了她的东西,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不断。   这老太太,不是她的婆婆钟家老太太是谁?   ☆、第二十二章 街上吃面   看来,是听说事情结了,所以就又带着她的全部家当回来了?   秀娘冷笑一声:“别理她,咱们走咱们的。”   “哦。”孩子们点点小脑袋,但还是收起了方才的兴高采烈,不约而同的往她身边依偎过来。   秀娘看在眼里,心里更难受得不行:自己真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些年,孩子们不知道在钟家老太太跟前吃了多少亏,她却常常护不住。现在他们甚至已经到了远远看着那老太太都吓得跟只小鹌鹑似的,瑟缩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让她揪心。   看来,以后不能再任由那一家子为所欲为了。   所幸钟家老太太一门心思的放在照管自己并防备车把式上,并没有发现他们母子。   随着双方距离越拉越远,他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镇上,秀娘拿了一把野菜谢过车主,便牵着孩子们去了东边的市场。   这年头野鸡野兔等活物还是少见,尤其秀娘提来的比其他人笼子里的还要肥上几分,看起来就让人更有食欲;那一捆捆的野菜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加之价钱也公道,才摆上不一会就有人来问。   两个孩子也不闲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帮娘亲吆喝,一个抓住客人的手就不放,哥哥姐姐叔叔爷爷的叫得格外亲热,在交完钱后还用白胖胖的小手抓上一把新鲜的小菜放进客人篮子里,让客人花钱也花得高高兴兴。   七八只野鸡野兔,外加一背篓的野菜,不一会就卖光了。只是那几只鸟儿却是看着稀奇,大家伙也认不出来品种,便有人建议秀娘往那边的鸟市看看。   秀娘一听有理,便揣好了钱,先带着孩子去了一旁面馆。   面馆就在菜市边上,不少卖菜的人忙完了都会在这里吃上一碗面。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手脚勤快,即便忙得脚不沾地也依然把店面收拾得十分干净。   秀娘母子三个找到一个位置坐下,老板娘便乐呵呵的迎上来:“几位要吃点什么?”   秀娘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牌子,便道:“给我来一碗鳝鱼面,一碗肉丝面,还有一笼小笼包。”   话音才落,儿子毓儿便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了把她的手:“娘,肉丝面三文钱一碗,鳝鱼面要四文,好贵好贵的!咱们一起吃一碗素的就够了!”   女儿也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和弟弟吃不了太多的。就要一碗,娘你先吃,吃剩下的我们吃就行了。”   秀娘眼眶微酸,一旁的老板娘听见便笑了:“大妹子你真好福气,有一双这么听话的儿女。”   秀娘含笑摸摸孩子们的小脑瓜:“是啊,我的孩子最乖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也是难得,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娘了,这样好了!我一碗面少收你们一文钱便是了!”   “那可真是谢谢大姐了!”秀娘感激不尽,连忙从草编的笼子里抓出一只鸟来,“我们手头确实没什么钱,但大姐的好意却不能不心领。这里有只鸟,也不值几个钱,大姐你收下,就当个玩物好了。”   岂料,当目光落在这只鸟儿身上时,老板娘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第二十三章 集市卖鸟   “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爱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第二十四章 集市卖鸟2   秀娘一见,心里就大叫不好。   只是看看四周围,那些人虽然都不住的朝这边探头探脑,但都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分明就是打算冷眼旁观。   看来,这个人在这里也算是一霸。   邹二也仿佛有恃无恐,伸手就要来拿秀娘的鸟笼。   秀娘连忙后退一步。邹二脸上笑意一僵,眼中一抹冷色闪过,但随即又被灿烂的笑意覆盖:“小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没打算抢你的鸟,只是打算拿近点好好看看,没别的意思。”   秀娘赔笑道:“邹二哥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难免对陌生人多了几分防备。”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邹二心里虽不高兴,但实在放不下那几只鸟,便佯作理解的点头:“你这话说得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只是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放眼整个花鸟市场,谁不知道我邹二的大名?这镇上乃至城里的高门大户就没有我进不去的!就连这一次的吴家大爷都在央求我帮忙寻摸出色的鸟儿呢!”   “那是,邹二哥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秀娘低声附和。   “那是自然。”邹二满意点头,眼神又往鸟笼子那边送去。   秀娘连忙将笼子送到他眼前:“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邹二哥你帮我掌掌眼,看看这里头都是几只什么鸟儿,能卖个什么价钱?”   如此低声下气的姿态,总算让邹二满意了点。   装模作样的绕着笼子走了几圈,他才点点头:“你这里头有一只凤鸟,三只白眼圈,都是市场上难见的鸟儿,只是——”   凡事就怕一个只是,尤其当这个人皱起眉头摆出一副苦恼的面孔时。   秀娘的心都不由高高揪起:“只是什么?”   “只是这鸟儿的品相差了些,又是野生的,怕是难以驯服。再加上都不成双成对,这价钱上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给一颗甜枣,然后再狠狠的给敲上一棒子,这样才方便压价。   秀娘紧张得问:“那大概能给个什么价?”   “这样吧!”邹二想了想道,“我看小娘子你也是个实诚人,辛辛苦苦的带着两个孩子到镇上来卖也不容易,那么这样吧!我就当帮你跑一趟腿好了,一只鸟十个铜板,若是有贵人看得上眼,我也不过赚一两个铜板的辛苦钱。”   一只鸟十个铜板,四只鸟就四十个铜板,这笔钱对于穷困潦倒的秀娘母子来说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须知她在张家做事,一个月除去吃喝,能拿到手的也不过一百个铜板。   随便卖了几只鸟儿就能抵上自己辛辛苦苦忙上近半个月的钱,这简直就跟捡来的一样!   但秀娘也不是傻子。   她虽然对鸟的认识不多,但那些普通的鸟儿品种还是知道的。现在笼子里这几只单从毛色以及体型上看就绝非凡品,岂是区区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   这个人要是拿到手,转手还不知道要翻几番的价钱给卖出去!   她除非傻了,才会真就这样把鸟给这个人!      ☆、第二十五章 集市卖鸟3   邹二故作大度的演了老半天,谁知也没有得到秀娘感恩戴德之下的点头应允,便赶紧又逼近一步:“小娘子,我这个价钱已经给得很公道了,不然你去别的地问问,看他们给不给的出这个价!”   “邹二哥你的人品我自然是相信的。”秀娘连忙点头,“只是你却是不知,我家男人为了捉这几只鸟,把腿都给摔断了,请医问药的就花了好多钱了。我们原本还说这几只鸟看着好看,说不定能多卖点钱。可是现在看来,竟然连医药费都不够!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它们给拿回去,拔了毛炖了,给我男人补补更好。”   说着,她果然提着鸟笼就往回走。   “哎哎哎,你先等等!”一听这话,邹二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赶紧跑过去将人拦下。   秀娘却皱起眉头:“邹二哥,你就不要挡我的路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我们的时间实在耽搁不起了,我男人还等着我拿了卖菜的钱去给他抓药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邹二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这样吧,五十文!怎么样?这个价钱着实不低了,你男人就算去码头上给人搬行李,一天也没这个价吧?”   “可是五十文也才能给他买几天的药材,我还指望着能余下点钱买几斤肉和骨头炖汤喝呢!”秀娘小声道,“这些鸟虽然品相不好,不受贵人们喜欢,可我觉得滋味必定比麻雀要好些。”   “别呀,这么金贵的鸟,拔毛炖汤了多可惜?”邹二赶紧摇头。   话刚出口,他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而秀娘也没有放过他,当即瞪大眼看着他。   灵儿毓儿两个孩子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大声问:“叔叔你一会说鸟不好,一会又说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一个点头附和:“叔叔说话自相矛盾了哦!”   邹二心里暗道:这女人不好对付也就算了,怎么两个小娃娃也一个赛一个的激灵?只是这几只鸟他今日是志在必得,便咬咬牙:“一百文!这个价钱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这架势,搞得跟他施舍给他们似的。   秀娘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传来:“呀,这鸟市里居然也有凤鸟和绣眼鸟?真真是难得,多少钱,我全要了!”   回头去看,便见一个穿着月白绸衫的年轻男子大步朝这边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青灰色短打的小厮。   见到这个人,邹二立马变了副嘴脸,摇头摆尾的迎上去:“吴大少爷,您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小的正打算寻摸几只鸟儿给您送去呢!”   “哎,我爹昨晚上一晚没睡,就看着画眉的尸体唉声叹气,今儿一早又病了,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鸟儿鸟儿。我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想着来鸟市上碰碰运气,谁知还真就碰上了!”吴大少笑道,拿着扇子的手指向秀娘手里的鸟笼子,“这几只鸟怎么卖的?”   “一两银子!”不等秀娘开口,邹二立马大声喊道。   ☆、第二十六章 小鬼难缠   说着话,他还一边不停的冲秀娘挤眉弄眼。   秀娘温顺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吴大少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互动,又仔细看了看笼子里的鸟:“这几只鸟品相都还不错,只可惜不是成双的。不过一两银子却是绝对值得的。”   便对身后的小厮道:“把钱给了这位大姐吧!”   小厮连忙从钱袋里拿出来几块碎银子递到秀娘跟前:“这里有四两银子,大姐你可要称一称够不够数?”   “不用了不用了!吴家在镇上可是赫赫有名的积善之家,哪里会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蒙骗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秀娘连忙摇头,接过碎银将鸟笼递了过去。   这话说得漂亮,小厮满意的接了笼子。   那边吴大少听了她的话,却不由抬起眼看了秀娘一眼。   秀娘连忙冲他展颜一笑,吴大少便抿抿唇,亲手提起笼子出去了。   笑嘻嘻的把吴大少送到花鸟市场门口,邹二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心里大叫晦气:自己分明都已经要把鸟弄上手,转头就能大赚一笔的,可没想到就差了这么一点,到手的一大笔钱就这么飞走了!   恨恨回头,不想就对上了秀娘柔柔的笑颜:“邹二哥,今天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我们能赚这么多银子也都多亏了你,这里有点碎银子,你拿去喝口茶吧!”   看到送到跟前的一颗黄豆大小的碎散银子,邹二心头的恶气才散去些许。   也不和他们多客套,他伸手就把银子给抓紧手心里:“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吴大少向来是个心善的,尤其见不得孤儿寡母的在外头吃苦。只是你们也别以为他们给你们一两银子,那些鸟就真个值一两银子了。说不定进了吴家,吴老爷看不上,转头那些鸟就都被拔毛下锅炖了!”   “邹二哥你说的是。”秀娘连连点头,“在这方面你才是行家,以后若是再捉了鸟,我们也得仰仗你给帮忙转手才行。”   “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心里还是为失了那么一大笔钱而隐隐作痛,但好歹秀娘会做人,邹二心里舒服了不少,至少看着他们母子三个的笑脸不那么刺眼了。   秀娘也赶紧趁机告辞,拖着孩子们出了市场。   “娘,那些钱明明是咱们的,你为什么要给他呀?”女儿很是不解,心里更为损失了一大笔钱而心痛。   秀娘摸摸她的小脑袋:“傻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吗?有些人,能不交恶就不要交恶,不然以后才会后患无穷。”   话音才落,就听一个声音大声道:“说得好!”   秀娘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竟发现那人正是方才买了她的鸟的吴大少!   吴大少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现在听到她说过的话,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你真是普通的农妇么?我还从未从见过哪个农妇能如此出口成章。”   秀娘心里猛一个激灵!赶紧赔笑:“我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而已。”   “原来如此。”吴大少颔首,又问,“这几只鸟真是你自己捉的?”      ☆、第二十七章 又来做耗   秀娘呼吸微微一顿,竟不敢和他对视,便垂头小声道:“是啊!运气好,在山上看到了,费了好的劲才捉到的呢!”   吴大少又点点头:“以后若是再捉到什么稀罕的鸟,都送到城北的吴家去吧!这种地方就不要来了。”   秀娘听话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吴大少再看她一眼,终于转身走了。   秀娘赶紧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却歪歪头,儿子毓儿小声道:“娘,这位叔叔真好,都知道让咱们直接把鸟送去他们家,这样就不怕被刚才那个坏人欺负了!”   “可是,他也是背地里才敢这样和我说,不是吗?”秀娘道。   毓儿一滞,秀娘含笑摇头:“你还小,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再多看看多学学,慢慢的就知道了。”   “哦。”两个孩子一道点头,小脸都因为不理解的纠结而皱成一团,跟麻花似的,可爱得紧。   秀娘见状心情大好,连忙拉上他们:“好了!东西都卖光了,今天咱们赚了不少钱呢,所以娘决定——买两斤面,再一斤肉,回去烙饼吃,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听说有肉吃,孩子们立马不纠结了,赶紧围着秀娘欢快的跳叫起来。   这四两银子的收入大大出乎秀娘的意外。原本她和邹二讨价还价,也只打算涨到二百文钱顶天了。可没想到,吴大少出手这么大方,直接就来了四两!虽然转手就给了邹二差不多一两,但剩下还有三两呢!   自打穿越到这里,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成了有钱人了!   虽然随即就想到了欠的那十两外债,但她还是决定先把那些事情抛到一边,一家人先好生享受享受赚到大钱的愉悦再说!   于是,母子三个又寻到米店。买了二十斤糙米,并二斤白面。看看两个孩子盯着那边精白米直咽口水的小模样,秀娘咬咬牙,又让店家给称了五斤大米,再去割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便高高兴兴的回村子里去了。   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母子三个却是格外的开心。尤其看到袋子里沉甸甸的米面等物,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的香喷喷的大饼,他们更兴奋的不像样。   可是,当母子三个回到家门口时,笑意便僵硬在了他们脸上。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糟践得一塌糊涂的菜园子。   原本水灵灵的小白菜、绿油油的韭菜,还有已经开花的玉米、开始结小果子的黄瓜冬瓜,全都被连根拔起扔的到处都是。不少菜苗都已经被踩成了好几段!   灵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菜!谁拔了我的菜!”   毓儿咬紧下唇,默默走进去,一株一株将倒下的菜苗扶起来。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当再睁开眼时,她眼底早有一片诡谲的风云在酝酿。   将米面等物拿进屋子里放好,再出来将还完好的菜苗种了回去,她便拉上孩子们:“咱们走!”   “娘,去哪?”   “找那个毁了咱们菜园子的人,算账去!”   ☆、第二十八章 反咬一口   月牙村从东边开始,越往西边走,房子眼看着就破败了起来。   好巧不巧的,秀娘家的小茅屋就在村子的最西边。   钟家的屋子在中间,不算富裕,但也算不上穷,不然当年也拿不出十个铜板将秀娘买回去做烧火丫头。   当母子三个来到钟家灰扑扑的大瓦房跟前时,钟家老太太正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剥豆子。一边剥着新鲜的毛豆,她嘴里还一边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待见到秀娘母子,她立马蹭的一下站起来,抬起个手指就要开骂。   然而秀娘却抢先一步问:“我家的菜园子是你糟蹋的?”   老太太到了嘴边的骂语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秀娘见状,心里的怀疑便落到了实处,立时眼神一冷:“为什么?”   “哈,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呢!”   秀娘的先发制人之策终究只起到了短暂的效果。马上钟家老太太就又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于是手里的毛豆扔回笸箩里,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开始扯着嗓子哭号。   “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这个小娼妇,自己死了男人,就天天叫着身上不爽利。好好的地不种,孩子也不带,死乞白赖的非要进张家去做工。你们真以为她是去做工?她分明就是去勾搭野男人去了!才三四年的功夫,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捞了人家多少银子,还把人家张大户迷得死去活来的。结果呢?好不容易哄得张大户要娶她回去当小老婆了,她又和外头来的一个野男人好上了!”   “哎哟我的天嘞!你个小贱蹄子,你自己不正经,关我们家什么事?为什么要带累我们?可怜我们老钟家祖祖辈辈清清白白,现在不都被你个小娼妇给害了!我的天呐,老天爷你怎么没把她和那个野男人给收回去呢?这年头好人到底还有没有好报了啊!老天爷啊!……”   她叫得格外大声,嚎得也分外卖力。不多大时候,四周围便都围拢了不少相亲。有人便开始对秀娘指指点点起来。   两个孩子都羞得躲到秀娘身边。秀娘也气得不行。   “娘,你说句实在话,到底是谁害了谁?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把我卖给张大户,还收了别人的银子,他们会来砸了你们家的房子?若是你乖乖把钱还了,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我呸!我收了钱又怎么样?要不是你先勾引了张大户,人家怎么就认定你要嫁过去了?要不是你给过人家甜头了,人家会巴巴的往咱们家送彩礼钱?十两银子啊!那可是十两银子!你们出去问问,又不是镇上的富家小姐出嫁,人家谁拿过十两银子当彩礼钱?就凭你这只破鞋吗?就你也配!”钟家老太太又蹦又跳,几口浓痰差点吐到秀娘身上。   不明真相的村民们听到彩礼居然是十两银子,立马看着秀娘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和秀娘家隔了两户的李大家的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这也难怪了,秀娘可是咱们村里的一枝花啊,就算生了孩子,这大屁股大胸脯的,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哪个男人不喜欢?这三天两头的,我几次半夜里起来都看到有人往她屋里去呢!”   ☆、第二十九章 反咬一口2   这话一出,那些人看秀娘的眼神就更透出了几分鄙夷。   不少年轻男人甚至都开始上下扫视,专盯着屁股和胸口看个不住。   自己亲娘被这般污蔑,毓儿小脸胀得通红,立马站出来大叫:“你胡说八道!我娘天天晚上都和我还有姐姐一起睡的,我们从没见过别人!”   “哎呀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天一黑就睡得跟头猪一样,哪知道你娘背着你们又干了些什么好事?”李大家的笑得一脸猥琐,“再说了,要不是这样,你娘哪来的银子把你们姐弟俩养到这么大?”   “你别说了!”旁边的李大尴尬得不行,连忙拉她一把。   李大家的马上不乐意了,拉长了个脸大叫:“干什么干什么?你心疼了?心疼了是不是?我就知道,这两年你三天两头往他们家跑,不是给挑水就是给劈柴,比忙活自家的事还上心,还不就是为了多看这小寡妇一眼?只可惜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死德性,你拿得出几文钱?人家随便陪人睡上一晚上,就比你一年挣的银子都多!人家就把你这傻大个当驴使唤呢!就你蠢,还乐得颠颠的,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李大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抬起胳膊来。   李大家的一看,赶紧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好你个李大,居然为了个寡妇要打自己媳妇?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这些年是谁跟着你吃苦受累,是谁给你生儿育女你都忘了是不是?你打呀!干脆把我打死了算了!也好给你的小寡妇腾地方,叫你们赶紧双宿双飞去!”   “你你你……”李大本就笨嘴拙舌,对着自家婆娘的大呼小叫,根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秀娘见状,幽幽低叹了声:“李大嫂,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能如实回答我?”   “哼,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李大家的恨恨瞪她一眼。   秀娘不置可否,径自问道:“你说你三天两头的看到晚上有人往我家里钻,那么我想问问,你三天两头的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看我家的状况干什么的?”   “我……”李大家的一噎,马上眼睛一瞪,“我出来撒尿不行吗?”   “是吗?”秀娘轻笑,“为什么我记得就在这个月初,像是初三那天吧,我回来得晚了些,经过你家门口的时候,却见你家的门虚掩着,我隐约看到你和一个人在一起,小声说着一贯钱什么的……”   “你胡说八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关起门来说话?”李大家的脸色大变,赶紧扯着嗓子打断她。   秀娘无辜眨眼:“我说过你是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吗?”   李大家的一滞,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   秀娘便又浅浅一笑:“李大嫂,你好好想想,你果真见过我有人大晚上的往我家去吗?”   李大家的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看错了!你家没人去过,我家也一样!”   说着,连忙拽着自家男人跑了。   秀娘连忙松了口气。这钟家老太太的得力助手走了,自己肩上的压力立马轻了一半不止!   ☆、第三十章 以死相逼   “哎,莲香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钟家老太太一看这样,脸上的得意不见了。    这李大家的闺名唤作莲香,和钟家老太太是一个村子里嫁过来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抱成了团。    再加上秀娘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和李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李大人如其名,人生得人高马大,在做活上是一把好手,只是却应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句话,人有些憨憨的,心肠却是格外的好。   早些年秀娘一个人包揽了钟家所有洗刷做饭之类的活计,李大便常常帮她挑个水劈个柴什么的。后来见她没了男人,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也时常过去帮个小忙。有时候进山里捉到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也会分他们半只。   秀娘也曾婉拒过,但李大坚持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秀娘无奈,只好每次得了他的东西后便从菜园子里摘些菜送过去。   她养的菜,不知怎的就是比村子里别人家养的水灵,味道也好的多,这些也是母子三人的一部分经济来源。   李大家的每次菜照收,但却不给秀娘半点好脸色,总觉得自家吃了大亏,又唯恐自家男人因为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对秀娘动了心,再加上钟家老太太的挑唆,所以私底下没少编排秀娘的坏话,间接的就成了钟家老太太的一杆枪。虽然不大灵活,但威力却是很猛。   这么猛的一杆枪,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的娘家。   莲香娘家也不富裕,当初正是因为看中了李大有一把力气,能干活,才将闺女嫁给她。   成亲之初他们便要了李大家一头猪做聘礼,后来这些年李大家的林林总总的贴不娘家的也不少,当然这些都是背地里的。   只是她娘家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四体不勤,却五毒俱全,动不动就来朝妹妹要钱。莲香就这么一个哥哥,自然也不忍心拒绝。她也不敢多给,一次几十、一百个铜钱的。但绝对也不会让李大知道这事就是了。   上次秀娘遇到的便是她娘家哥哥来要钱的一幕,而且也是莲香给的最多的一次。现在冷不丁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她吓得胆都破了,自然不敢多说,赶紧的就跑了。   钟家老太太见状就不爽了,她才刚准备出手呢,这杆枪怎么就跑了?   而且看看秀娘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冰冷中还带着一丝犀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没有,人生阅历还是有点的。再加上女人的第六感,当即便决定脚底抹油——溜!   可秀娘如何愿意让她如愿以偿?   三步两步上前拦下她的去路:“娘,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谈?我和你没话说!”   “可是我有话说。”秀娘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和张大户签的契书,上头把一切都讲得明明白白。”   “你给我看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字!” 钟家老太太大叫。   “您不认识,我念给您听。”   钟家老太太脸一变,赶紧又坐地上哀嚎起来:“老天爷啊,这媳妇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啦!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岂料话音才落,秀娘轻柔和缓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您放心,您要是撞死了,我立马也撞死在这里,给您陪葬!”   ☆、第三十一章 又生事端   “娘不要啊!要死一起死,我们也陪您!”两个孩子立马争先恐后的跟着叫了起来。   秀娘抿唇,昂首看过去:“娘您看,我们三个陪您一个,下了地府也不孤单。”   “你你你……你是在逼我去死!”钟家老太太被吓坏了。   她哪里舍得死?她还没活够呢!   这本是她用惯了的杀手锏。每次只要这句话一出,秀娘便会跪在跟前苦苦哀求,自己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顿,骂到心情好了才放过他们。   可谁曾想,今天秀娘就跟鬼上身了似的,一出现就给她来了个先发制人不说,现在居然直接咒她去死!   又哀有怒,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媳妇,我要去找里正,让里正来评评理!”   “好啊,您尽管去,我也正好有事要找里正,咱们一起好了。”秀娘道,牵上孩子作势要跟在她身后。   钟家老太太刚抬起的脚赶紧的就放了回去:“你想干什么?”   秀娘冷冷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一家子已经分家出来了,那属于我们的田是不是得分给我们?这事还必须去找里正来分配才行。”   “你做梦!”一听她居然要抢自家的地,钟家老太太立马一蹦三尺高,“那地是我们老钟家的,以后都是刚儿的,和你们没关系!”   “我相公也姓钟,灵儿毓儿都是钟家的后人。峰哥虽然去了,可灵儿毓儿还在,他们代替峰哥分点属于他的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姓个屁的钟!他就是当初我们从路边上捡回来的小乞丐!”钟家老太太破口大骂。   秀娘闻言轻笑:“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战死边关,官府发的抚恤金你们却都拿走了?若是他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就该把那笔钱还给我们。灵儿毓儿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你你你……”钟家老太太双眼瞪得有桃核大,枯瘦的手抖啊抖的,气得快疯了。   最后,她心一横:“那笔钱我们拿了又怎样?我们钟家养了他十几年,给他吃给他穿,还给他娶了媳妇。要不是我们老钟家,他死了坟上都没后人烧香!这点钱就是他应该孝敬我们的!”   “孝敬你们,以致连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管不顾?”秀娘接话道。   钟家老太太一顿,马上又昂起脖子:“怎么就不管不顾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家照拂,你们母子三个能活到现在?前些天你们不还炖鸡吃了?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快饿死的人吃得上肉的!”   说着重重的哼了声:“指不定又是你勾搭的哪个男人送来的呢!可怜的峰哥,才是到了土里都睡不安稳,谁叫他摊上了这么个媳妇!”   “不许你骂我娘!”   从开始到现在,这老太婆就没停止过对秀娘的污蔑。毓儿小孩心性,终究按捺不住,一头朝老太太那边撞了过去。   钟家老太太被撞得几乎仰倒,反手就一巴掌往孩子脸上扇过去,然后用力一推!   只听砰的一声响,好死不死的,孩子的头就撞在了一旁的石磙上!   ☆、第三十二章 救命稻草   “毓儿!”   秀娘立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不由大叫一声,她飞扑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却发现儿子小小的脑袋上被磕出来一个孩子巴掌大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直冒,不一会就沾湿了额前的头发。   秀娘连忙撩起衣摆给他捂上,然而并无多少用处。鲜血很快就渗透了衣服继续往外流淌。   钟家老太太也看傻了,赶紧拼命摇头:“不关我的事,是这小崽子自己跑上来的,我只是随手推了他一把,谁叫他运气这么不好,自己就撞到石磙上去了?这都是命,上天注定的,这是他的命!”   “你闭嘴!”秀娘猛然回头,双眸中一抹冷芒扫射,钟家老太太立马一个哆嗦,悄悄往后退去。   村民好歹淳朴的居多,见状便已经有人去将村子里唯一的郎中给请了过来。   这屈郎中是月牙村人,早年去镇上的医馆里做过学徒,后来娶妻生子后就在村子里安家,也在后院里种了几棵草药。村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   只是屈郎中背着药箱匆忙而来,看过毓儿的情况后,抓出来一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然而血并没有止住,反而冲开药粉继续往外涌。   屈郎中见状也不禁摇头:“我这里的药不管用,还是赶紧把孩子送去镇上吧!那里医馆里的药材多,郎中的医术也高得多,说不定还有救。”   去镇上?   秀娘心口一紧。就算能第一时间借来牛车,这一路颠簸的过去也要至少半个时辰。可是看看毓儿现在血流如注的模样,可怜的小脸儿都已经白了。半个时辰后他还支撑得住吗?   咬咬唇,她突然眼神一凝,一把抱起孩子转身往后头的大山奔去!   “秀娘,去镇上的路在那边!”有人伸手去拉,却不想秀娘跑得飞快,一会就没了踪影。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摇头叹息:“这人只怕是被吓坏了,要带着孩子去山里自生自灭了吧?”   “是啊,她一个寡妇家,千辛万苦拉拔大了两个孩子,就指望着儿子长大了孝顺她呢!可谁想到……哎!”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想起他们只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寡母了。   不过,秀娘也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人在背后说什么了。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救活毓儿!   这是她的命啊!这些年来,与其说是她在照料孩子,还不如说是孩子们在陪伴她。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而只要一想到孩子永远离开自己的情形……   不!她接受不了!   要是孩子有事,她也不想活了!   抱着虚弱的孩子,原本娇弱的女人足下如生风,很快就跑入了大山里。   在路边下看到一丛大蓟,秀娘连忙摘下来揉碎了给孩子敷在额头,然而鲜血依然奔涌不息。   怎么会这样?以往孩子们受了伤,她采点草药敷上就没事了的啊!可为什么这一次……   秀娘膝盖一软,几乎瘫软在地。   这个时候,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跟前。   秀娘抬起头,立马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帮帮我!”   ☆、第三十三章 齐心协力   男人淡淡看她一眼,视线立马就被面色苍白如纸的孩子吸引了过去。   当即目光一沉,他弯腰把孩子从秀娘怀里抱出来,转身就走。   秀娘连忙也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上。   只见这人抱着孩子,一路往大山深处走去。一直在几乎淹没小腿的草丛里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他的步子终于停下了。   秀娘一路追得气喘吁吁,好容易停下歇口气,一颗心却越提越高:“你想到法子了吗?”   男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便朝前伸去。   秀娘定睛一看,顿时惊呼出声:“这里居然有金毛狗脊?”   而且是一大从金光灿灿的金毛狗脊!一看便是生长了多年的。这大片大片的植物茎上,一丛丛黄色绒毛入目可见,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一层耀眼的金光,看得秀娘热血奔涌。   这些可是止血效果奇佳的良药啊!   不用他再说,秀娘连忙便动手捋下大把大把的绒毛,转身小心敷在孩子的伤口上。敷了厚厚的一层,孩子额头上的出血才算渐渐的止住了。   秀娘终于松了口气,赶紧靠在一棵树上歇歇。   男人看到孩子不再流血,面容也不再那么紧绷,转而将目光又落在了秀娘身上。   那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配着他深邃的眸子,看得秀娘心惊肉跳。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她也装不了傻,秀娘便抬起头:“你看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能止血?”男人开口,可算是多说了几个字。   秀娘抿唇:“常年在山里行走的,谁还不知道几样草药?”   “但是这个不是。”   秀娘一滞,突然低吼:“我就是知道了怎么样吧?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被她这么一吼,男人便闭紧双唇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顿时又安宁了下来。   秀娘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明明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救过他们母子的命了,可自己对他半点感激都没有也就罢了,反而还吼了他!这样分明是自己不在理。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知如何收回。顿了顿,干脆伸手过去:“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男人看着她:“孩子状况还没完全稳定下来,现在回去的话不大妥当。”   秀娘当然知道。可是她又能怎么办?这天眼看就黑下来了,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难不成还在山间留宿不成?   男人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抱着孩子又转身走了。   秀娘赶紧又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秀娘便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分别的地方。而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发现这里已经被用木头盖起了一间像模像样的房子!而且里头有床有桌有椅,床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蒲草,隐隐有了几分生活气息。   男人将孩子放到床上,拿过一张兽皮给他盖上。   秀娘见状咬咬唇:“孩子在你这里自然是好的。可是我还有一个孩子——”   “我去接她。”男人便道。   ☆、第三十四章 威猛无比   小半个时辰后,女儿灵儿就被抱上山来了。   “娘!”   小小的孩子飞奔进屋,一手拉着她,一边看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毓儿。白嫩嫩的小脸皱得跟包子一样:“娘,弟弟怎么样了?”   “他没事,血已经止住了。”秀娘松了口气,“方才娘急着给弟弟找药没顾得上你,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娘你走后兰花姐姐就接我去他们家了,现在也是兰花姐姐和李大叔叔送我过来的!”灵儿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秀娘才发现,在女儿身后,隔壁家的兰花以及李大都前后脚的跟进来了。   兰花进门就盯着床上的毓儿看了又看,才拍了拍胸口:“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们了!现在毓儿没事了吧?”   秀娘摇头。“血止了,后面就好说了。”   “那就好。”兰花连忙点头,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那老太婆真该死!平常欺负你们就算了,这次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是不知道,你走后她还在村子里到处嚷嚷,说是你们自找的。你们不孝顺,这是老天爷对你们的惩罚!我呸!那老不死的才该被老天爷一道雷劈死才对!”   “是吗?”秀娘扯扯嘴角,面无表情。   兰花见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秀娘,这些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眼下还是先把孩子照顾好了。”   “我知道,谢谢你们。”秀娘点点头,感激的看向她和李大。   李大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把手头的东西放下:“秀娘,我家婆娘就那德行,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一会回去我就狠狠教训她一顿,以后都不许她再欺负你们了!”   “没关系,我知道她不是真心想害我们。”秀娘淡声道。   但她越是平静,李大就越是愧疚得不行。   只他本就不会说话,只能讷讷的蒙混过去。   外边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兰花也不过略坐了一会就要离开。临走前,她在秀娘和男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才小声道:“秀娘,你真打算在山上过夜了?你该知道,这两天村子里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   “既然已经够多了,那也不妨再多点。”秀娘淡淡道,“对我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确保他们安然无恙,我怎么样无所谓。”   “可是……”   “没有可是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就算现在下山去,难道他们就不会对我指指点点了吗?”   兰花顿时不说话了。   秀娘反倒还是一派轻松自在:“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下山去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张大户家里做事吗?等毓儿好了,我再带孩子下山去谢你。”   “这个倒是不急,有李大哥在呢!”兰花连忙摇头,“你先看好孩子吧,其他的都以后再说!”   那边李大也走到男人跟前,恶狠狠的挥舞着拳头:“不许欺负他们母子几个,知不知道?不然我打死你!”   但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猛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   随机,李大杀猪似的尖叫起来。   ☆、第三十五章 就是这么任性!   清脆的骨节撞击的声音传来,伴着李大的惨叫,格外触目惊心。   秀娘和兰花双双脸色大变。   不过,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男人已经放开了手,淡漠的眸子冷冷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李大:“我的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你!”李大眼睛一瞪,又想上前。   秀娘赶紧闪身拦在两人中间:“李大哥,没事了,你赶紧下山回家去吧!别让嫂子又在家等急了。”   听她提起自家泼辣的婆娘,李大脸上浮现一丝犹豫。但是,看看那边浑身上下都透出令人心悸的森冷气息的高大男人,他的双脚还是没有挪动半分。“不行!这个人这么凶,他要是趁我们不在打你了怎么办?”   “他不会。”秀娘道。   李大一怔。   秀娘浅浅摇头:“李大哥,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他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几个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李大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秀娘定定点头。“我相信他。”   李大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兰花见状,赶紧上前来拽着他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秀娘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吗?她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她说这个人不会打他们那就一定不会打!”   “可要是万一……”   “你要真怕万一,咱们还是想想你这半天没回去,你家婆娘万一知道了杀上山来,秀娘就又没好日子过了!”兰花没好气的道。   李大一听,果然闭嘴,乖乖同兰花一道离开了。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猛地又回头看向秀娘。   秀娘心里头又禁不住一阵乱跳,也暗暗有些着恼:这个男人是不知道矜持为何物么?每次看人的眼神都这么直白火辣,就跟两簇火焰似的,直勾勾的射到人心底里去了,胆大直接的让人简直无法接受!   正待扭身不理,不想他又冷不丁的开口:“你为什么没有嫁给他?”   秀娘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有丈夫的!”   “可是他已经过世了。”   “那又如何?换你你愿意娶一个带着两只小拖油瓶、没有半分嫁妆、自己还病歪歪差点一口气都没喘上来的寡妇吗?”   男人不语,但双目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她。   秀娘不忿扭开头:“我不管你从哪听到了些什么,但那些都是谣言!我和李大哥清清白白,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罢了。他也只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所以才会偶尔帮衬我们,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你。”   嘎?   秀娘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那个人,李大,他喜欢你。”男人一字一句的道。   秀娘气得好想抡起拳头捶他!“你别胡说八道!我有男人有孩子,李大哥也有家室有儿女,我们之间什么干系都没有!”   男人闻言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秀娘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堵得慌,真想追上去狠狠踹他一脚。但转念一想,这个人简直皮糙肉厚到了极点,上次自己的断子绝孙脚都没伤他分毫,那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再想想李大哥方才被他简单一掌就捏得跟只碎布娃娃似的……要知道,整个村子里,李大哥可是生得最壮、力气最大的男人了。村子里多少年轻人都被他打得哇哇大叫,可到了跟前,他那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看!   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秀娘越想越疑惑。   “娘。”此时女儿灵儿从旁拉了她一把。   秀娘低头:“怎么了?”   “我叫李大叔叔帮忙把咱们今天上街买的东西都带上山来了。路过山腰的茅屋的时候,兰花姐姐还拿了些锅碗瓢盆过来。咱们赶紧给弟弟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吧!”   对了!孩子!   和这个男人对峙了半天,她都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秀娘猛地一个激灵,立马将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抛诸脑后,拉上女儿忙碌起来。   还好米面都是现成的,还有一斤五花肉,再到外面采几把新鲜的野菜,去不远处提一桶水回来,就着简陋的锅子,秀娘便熬出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粥,并凉拌了一份马齿苋,就着一小块肉炒了一碗野芹菜,晚饭便做好了。   儿子还在昏迷着,秀娘也没有心思做什么花样,便舀了一碗米汤,小心给孩子灌下去。   回头看看桌上的饭菜,她还是拿了一只粗瓷碗过来,盛了满满一碗干干的粥,再在上面铺了一层菜,递到女儿手里:“灵儿,把这个送去给那个伯伯,就说是咱们谢谢他救治弟弟并收留咱们的恩情的。”   “嗯!”灵儿乖巧的应了,捧着大碗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孩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肩挑手提看似收获满满的男人。   秀娘只对他点点头,便算作打过招呼了。   男人也不讲究这些,径自将手里的几块木板放到一边,再将肩上挂着的藤条扯下来,上面赫然挂着几只野味。   男人随手抓了一只野鸡递过来。   秀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一碗粥吃不饱,这个再换你一碗饭。”男人的声音低沉沉的,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秀娘突然又想笑了。“你这只野鸡够换外头饭馆里十碗这样的稀粥了!”   “可是现在不是在外头。”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很很对。秀娘无奈叹口气:“不是我不想给你吃饱,而是我们食材有限,要是真喂饱你的话,我们母子几个半个月的口粮都要没了。”   说她自私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反正她最先要保障的是一家三口饿不死。至于这个人……既然这些天他都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他自有生存之道,还不至于她不给吃的他就饿死。   果然。听她这么说了,男人也没有再多说,默默的收回了野鸡,又挑出一只肥大的兔子,提在手里大步走远了。   “娘,叔叔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看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灵儿依偎在秀娘身边小声问。   “他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秀娘摇头。   灵儿眨眨眼:“娘你怎么知道?”   是啊,她怎么知道的?   秀娘一怔,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不对!……不,对在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上很不对劲!   为什么她就知道他值得信任、知道他不会动他们母子几个、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残忍拒绝而生气?甚至,自己就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还能对他发些小脾气!   天知道,自打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后,她已经多久没有发过脾气了!   可是,在这个男人跟前,自己却已经好几次破功了。这可真是……   回想起相识这几天的种种,秀娘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个在男人跟前应对自如、颐指气使的人是自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想着,她突然也没了食欲,只催促女儿赶紧吃饭。   女儿一碗稀粥还没喝完,出去的男人回来了。还是那般不苟言笑、浑身冰冷,只是他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却已经被扒皮洗净,兔子身上还串上了一根长长的木棍。   男人捡起几根柴火点燃了,堆成篝火,便将兔子架在上头烤了起来。   秀娘立时皱起眉头。   “你等一下,先把兔子拿下来。”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把兔子拿下来了。   秀娘起身拿起来,去一旁摘下几片树叶,揉烂了给兔子从里到外都涂了一遍,便又去摘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果子,也都一一碾碎了,给放进兔子腹腔内,这才又将东西还给他:“可以了,接着烤吧!”   男人便又架回火上继续烤了起来。   不多时,丝丝缕缕的肉香便在夜空中飘荡出来,时间越久,便越发的馥郁勾人。   秀娘晚上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还是许久没有吃过的肉,立时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出动了。   女儿灵儿更是扛不住,不住的小力拉扯着秀娘的衣袖:“娘,兔子好香好香啊!”   秀娘摸摸她的头,回身拿了盐罐子递过去。   男人接过,在兔子身上均匀的抹了一遍,继续烤着。   烤了这许久,兔子体内的油也被烤了出来,再遇上盐,在火上滋滋作响,使得香味更加的勾人,直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等烤好了,男人第一时间扯下一只兔腿递到灵儿跟前。   灵儿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小手动了动,终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头看向秀娘。   秀娘颔首:“还不快说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灵儿立马大喜,脆生生的叫了声,便接过兔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嗯嗯,好吃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慢点吃,小心烫。”秀娘柔声道。   说着话,男人又已经扯下一条腿递给她。   秀娘也不和他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再随手送过去一碗薄粥。   男人拿起碗一口喝掉了半碗粥,再撕下一大口肉,立马动作一顿,旋即亮晶晶的双眸又转向秀娘这边。   秀娘都懒得理他了,只管低头吃肉。   而后,她便听到这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知道的东西似乎很多。”   ☆、第三十六章 取名溪哥   秀娘抿唇不语,灵儿早按捺不住大声道:“我娘知道得可多了!这山里什么草叫什么名字,哪个可以吃哪个不可以吃,该怎么个吃法,她全部都知道!”   “灵儿!”秀娘低喝一声,女儿立马噤声,怯怯抬头看向母亲,“娘,我说错话了吗?”   对上女儿小心翼翼的眸子,秀娘心里一软,无奈摸摸她的脸颊:“没有。只是娘不是交代过你的吗,女儿家要懂得矜持,别人没有问你话时不要抢着说,不然该有人说咱们家家教不好了。”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灵儿连忙低下头。   秀娘无奈低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可要记住了,知道吗?”   “嗯,我牢牢的记住了!”灵儿赶紧点头。   秀娘满意点头:“赶紧吃东西吧!”   灵儿二话不说,继续低头默默的和兔腿奋斗。   秀娘却有些食不知味了。抬头看去,对面的男人早已经低头风卷残云般的将兔肉解决了大半,似是没有听到母女俩的窃窃私语。   很快大家都将手头的肉吃完了,他便将骨头一收,挖了个坑埋了。   而后,便见他将扛过来的木头拿起来,就着火光乒乒乓乓一阵捣鼓,不多时便造出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再将晒干的蒲草铺上,一切大功告成。   直到此时,他才又抬眼看向秀娘这边:“今晚上你们几个睡里头,我在外头守着。”   事已至此,什么推辞都是矫情,秀娘便直接点头应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也不过憋出一句:“谢谢。”   男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扭头又提着桶去溪边打水了。   秀娘自然而然的接手收尾的活计。烧好水,给儿子擦过,女儿也洗了脸和小脚丫,灵儿便打着哈欠睡着了。两个孩子并排睡在一起,小手一如既往的紧紧牵在一起,秀娘看在眼里,眼眶一热,赶紧扭身出去。   屋子外头,男人正拿着一根木棍在火上烤着。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上也透出大块大块的湿迹,应该是刚在溪边洗完澡回来。   秀娘认出来,他握在手里的是他饭后做出来的一只石锛。   再看看茅屋外头,一溜的摆着石斧石镰刀等农具。看似笨拙简单,然而用起来分毫不比铁匠铺子里买的差。   犹记得上辈子自己曾在博物馆里见过诸如此类的东西,当时导游极尽溢美之词,夸赞这是石器时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凝聚了祖先们几百年的智慧成果,也是有史以来最环保的生活用具,甚至电视台还专门为此做了个几百分钟的纪录片在黄金时段播放。   后来再见,那还是被闺蜜拉着一起看美国的一个节目《荒野求生》,其中一个人也是徒手盖起了一座小房子,并亲手制作了许多野外生存的工具,不过和眼前的这些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了。   就这样,闺蜜都连发了几十条弹幕,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有幸亲眼见识到这样一幕!要是闺蜜看到了,只怕早就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不撒手了吧?   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她竟连男人什么时候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等她回过神时,这个人已经将石锛放到一边,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又直直的盯着她不放。   一天之内被盯了这么多遍,秀娘也开始习惯了。而且女儿说得对——她相信他!   即便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人值得信任,他是正人君子!   于是,她慢步走过在他身边坐下:“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男人沉声道,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秀娘抿抿唇:“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欠你的。你都已经救了我们好几次了!”   “你也救了我一命。”男人道。   可是,一命抵三命,再加上今天毓儿这一命,他们简直是赚翻了!   秀娘心头的感激无以言表,遂问道:“对了,你叫什么?这么久了,我还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岂料,一句问话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秀娘心口一揪,隐约有些惴惴不安。“不方便说吗?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不。”男人摇头,深邃的双眼盯着她的眼,薄唇缓缓开启,“我不记得了。”   什么!?   秀娘惊得瞪大眼:“你不记得?”   男人闭唇不语,却是默认了。   秀娘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行。“你是只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这些……”秀娘指指新做好的石锛,背后的茅草屋子,以及一地的野鸡野兔等物。   “本能。”男人回答,“一眼看到这些东西,不用多想,我直接上手就知道该将他们做成什么东西。但我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本事。”   我的天!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武力值惊人,动手能力爆表,而且一直奉行少说话多做事的策略……要是换做现代,她必定要以为这一位是潜伏在人民群众里的特种部队精英……   可是,在这个年代,有特种部队这个说法吗?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境地。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来找?须知这样的人才可是千万里头难以出一个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那就更是难能可贵。她可不信有关部门会任由这样一只珍稀动物自由自在的在外头游荡。   许久之后,当所有的真相摆在面前,秀娘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这男人何止是珍稀动物?他简直就是一只国宝级的神兽,无论放在哪里用来做镇宅之宝都是妥妥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秀娘任由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飞翔过后,好容易镇定下来:“那你就没有想过要出去找寻自己的真实身份?”   “有必要吗?”男人问。   秀娘一滞。   没必要吗?她想问,却觉得不管自己用什么语气问出来都不如他的威风凛凛却又气度淡然。   此时,又听男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喜欢这里。”   也就是说,他是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   不知为何,当这个想法窜过脑海,秀娘心头迅速跃过一丝窃喜。   但看看火光下那一张平板宛如枯木的面孔,心头的喜悦又渐渐淡去。似乎,他走不走都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秀娘想了又想才道:“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个大活人,没有名字总不是个事。这样的话……当初我是在溪边遇见你的,不如就管你叫溪哥,你觉得怎么样?”   “随你。”男人依然是不痛不痒的表情,就像是和她谈论天上星星好多啊一样简单随意。   秀娘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难不成遇到什么事都是这样一幅表情吗?真想看看他变脸的时候什么样。   不过这些也仅止于想想。   秀娘本就不是多话的人,男人……不,现在该叫溪哥了,比她还要沉默寡言。两人围着火堆没说上几句,溪哥便起身搬了几块石头压在火上:“很晚了,你进去睡吧!外头有我守着,不会有野兽攻进来。”   她当然知道野兽不会攻进来。上次她就已经见识过他布置陷阱的能力了,现在这四周围的布防只会发展得越发严密才是。   便点点头,起身回去拥着儿女们睡了。   忙了一天,秀娘忙得心力交瘁。躺在床上,她闭上眼,听着外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很快便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夜好眠。   等到再度睁开眼时,外头天光已然大亮。   秀娘早习惯了早起,但等她收拾齐整去溪边担水时,才发现溪哥早已经起来了!   这人身上只穿着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条缁色裤子,上身光溜溜的。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投射下来,混合着山林间特有的湿湿的薄雾,在他身上落下丝丝缕缕的光点,似乎给他有力的线条打上了隐隐的柔光,便叫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亲和了不少,却半点无损他的强劲和刚毅。   他站在小溪里,双腿张开,粗粝的手掌中握着一根削尖了的树枝,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溪水某一处。   忽然间,他眼神一闪,胳膊已然动了起来,树枝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溪水里飞了进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秀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看到他拿起了树枝,而在树枝的那一头,赫然插着一条筷子长的野鲫鱼!   鱼儿还鲜活得很,不住的摆着尾巴想要逃脱。然而树枝将它整个贯穿,插得牢牢的。树枝握在溪哥手里,那更是稳得很。这条鱼是别想再游回溪水里去了。   秀娘看在眼里,差点都想跳起来拍手为他叫好!   不过不用了。因为这个人当即就回过头,和秀娘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秀娘突然又尴尬起来。讷讷低下头:“你这么早就起了。”   溪哥低低应了声,看了眼她手里的桶:“你来打水?”   秀娘连忙点头:“孩子马上就醒了,也该准备早饭了。”   溪哥颔首,随手将鱼放进鱼篓里,再将鱼篓塞进她手里。秀娘稀里糊涂的接过,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桶就已经被他拿去,径自在溪里打了满满的一桶提在手里。   “走吧!”他道,昂首阔步走在前头。   秀娘连忙抱着鱼篓上前:“这水是我要打的!鱼是你的!”   “哦。”溪哥点点头,便将鱼篓从她手里拿了过去。   就这样?没了?   秀娘又一路小跑着追上去:“你把桶还我呀!”   溪哥忽的停下脚步,将她从头到脚看了眼。秀娘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谁知这人立马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一手提桶一手拿鱼篓昂首阔步。   秀娘如坠云里雾里,只得继续小跑跟上:“你这到底什么意思?说话行吗?”   于是,溪哥说话了:“你走得太慢了。”   即便他没有回头,秀娘也能想象得到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   霎时无言。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一桶水于她而言,从这里提回去都要半天。可是在这个人手里,那就跟一根羽毛似的,轻轻松松提上就走。反而是她这个两手空空的人还要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虽然不甘心,但也必须认清这个事实。   两人又是一路沉默的回到茅屋。   远远的秀娘就看到女儿欢快的从里头跑了出来。“娘,娘!弟弟醒了,他睁眼了!”   她的毓儿!   秀娘不由兴奋起来,赶紧飞奔进屋,果然看到儿子正睁大了眼躺在床上。   “娘。”见到她,孩子眼中明显升起一抹喜色,轻轻张嘴叫了声。   “哎!”除却孩子刚学会叫人时的那一声娘,这一次是秀娘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呼唤了。她的一颗心霎时都快化成一滩水,连忙握住了孩子的手,“毓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疼不疼了?晕不晕?哪里难受吗?”   “额头还有点疼,其他的还好。然后就是……”孩子一手捂着肚子,里头发出咕噜噜一阵响亮的声响。   秀娘立马笑了:“昨晚上你就喝了半碗米汤,难怪会觉得饿。没事,娘马上就给你做饭去!”   孩子醒了,看样子神志清明,这无疑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秀娘一夜的惊怕都淡去大半,连忙吩咐女儿照顾儿子,自己喜滋滋的出去生火做饭。   因为孩子失血过多,现在身子还虚弱着,秀娘也不敢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便熬了一锅浓浓的粥。   做饭时,溪哥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将鱼篓放下,而后飘然远去。   秀娘无言盯着那精壮的背影看了半晌,最终无力低下头,认命的将鱼捉出来,剖洗干净。   ☆、第三十七章 又见面了   鱼篓里有三四条筷子长的野鲫鱼,除此之外便是十数条不及巴掌长的小鱼。秀娘想了想,便用一条鲫鱼炖了个清汤;其他的用带上山来的豆瓣酱做了个豆瓣鲫鱼;余下的小鱼儿则用面粉裹了,用油煎了煎,金灿灿的格外好看,也香喷喷的诱人口水滴答直流。   两个孩子也都是闲不住的。在秀娘忙起来时,他们便四处跑着去捡柴火。顺便,灵儿还在附近摘了一大把蒲公英,毓儿在一根木桩上捡到不少黑木耳。   秀娘喜不自禁,连忙把东西洗干净,烧水焯了一遍,蒲公英凉拌了,再把木耳用山间野生的小米椒炒了炒。   很快做好三菜一汤,青白黑红各种颜色摆在一处,分外喜人。   此时溪哥也回来了。他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秀娘眼皮抽了抽,分别给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鲫鱼汤,再装了一大碗糙米饭递过去。   溪哥接在手里,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不用说,一桌子的饭菜,大半又进了这个人的肚里。   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旺盛的食欲对孩子们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两个原本吃不了多少的小娃娃,在看到这个人彪悍的吃饭速度后,一个个都瞪圆了双眼,心里也暗暗起了攀比的心思。   喝完一大碗汤后,灵儿又吃了一碗饭。毓儿还有些头晕,但也又吃了大半碗。秀娘深感欣慰。   吃完了,溪哥便又默默的提着他自制的工具上一边去了。秀娘收拾碗筷,灵儿跟在她身边打下手。毓儿昨天失血过多,到现在小脸还白白的,秀娘叫他再回去躺躺,他却摇摇小脑袋,依赖的跟在秀娘身边。   这个孩子自小就比较内向,也就在她跟前还能多说几句话。现在受了伤,所求的也不过是在她这个母亲身边汲取几分温暖。   秀娘不忍拒绝,便强打起笑脸道:“还记得前天晚上娘教给你们的东西吗?”   “记得!”两个孩子纷纷点头。   “那你们背给娘听听吧!”   “好呀!”毓儿连忙点头,孱弱的声音却是格外坚定,“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灵儿连忙接上:“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清脆的童音被山间的清风送到耳边,溪哥不由停下手头的活计,侧耳倾听许久,唇畔渐渐浮现一抹浅笑。   如此又在山上住了两天。   毓儿的情况渐渐好转,伤口已然结痂,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了,秀娘可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这颗当娘的心还是迟迟放不下,便考虑着带着孩子去镇上再请大夫给帮忙好好看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急迫的原因,那就是——粮食没了!   没错,短短三天时间,原本足够他们母子三个人吃上快一个月的粮食,就因为多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三天时间内被迅速消耗得一干二净。   今天的早饭秀娘还是东挪西凑,好不容易才用糙米和大米一起煮了一大锅菜粥,才算喂饱了几张嘴。   对此,秀娘倒也不生气。原因无他:那天要不是溪哥的帮忙,毓儿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而且这两天溪哥也天天去溪里捉鱼,去山上打猎,捉来的东西悉数交给她处理。孩子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一切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拿几斤白米白面换来孩子的迅速康复,这笔交易简直再值当不过了!   当听说他们要下山去,溪哥便将那只大大的装满了野鸡野兔等物的笼子提过来放到他们跟前:“给你们。”   尽管已经和这人相处了好几天,秀娘还是再度被他的行为给惊到:“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饭钱。”   秀娘嘴角又抽了抽:“你给我们的鱼和肉已经足够抵消饭钱了。”   “那也给你们。”溪哥道。   秀娘扶额。“你自己留着吧!这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   “我用不着。”溪哥道,一本正经的模样,“你不要,我就给放回去了。”   说着,他就果真伸手要将笼子揭开。   “别呀!”秀娘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这么多野鸡野兔,拿去镇上也能卖上不少钱了,卖的钱又能换几十斤大米白面呢!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被她这么一拉,溪哥果然停下手,幽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你要不要?”   “要,我要!”秀娘无力,简直不知怎么说这个人才好。这一根筋的程度,简直让人崩溃。   溪哥立马又将巨大的笼子放到她跟前。   看着这装了几十只野鸡野兔的笼子,秀娘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些东西好是好,可是自己改怎么给弄到镇上去?她一个女人家,只怕连搬下山去都难!   这时候,儿子走到溪哥身边,小手拉了拉他的大掌:“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去镇里啊!镇上有糖人,有卖包子的,好好玩呢!”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个孩子也和溪哥相熟了起来。尤其是毓儿,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一直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和爹一起玩得开心。这些天和溪哥在一起,看着溪哥在眼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气,这孩子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每天除了背书,渐渐的就成了溪哥的一条小尾巴。   亏得溪哥也不烦他,任由他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一大一小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一待就是一天。   眼见弟弟过去了,灵儿也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是啊是啊,溪伯伯,咱们一起去镇上啊!每次我们去镇上娘都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嗯嗯,我把我的也分给你一半……不,一大半!”毓儿连连点头,小手用力画出一个大大的半边。   溪哥低头看看两个孩子,又抬头看向秀娘,漆黑的眼中写着询问。   秀娘讷讷低头:“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你这身衣服……也是该换身新的了。”   听得她这么说,溪哥才郑重的将头一点:“好。”   “好哇!”终于,两个孩子也欢呼雀跃起来,灵儿蹦蹦跳跳的过来拉上秀娘,“娘,溪伯伯和咱们一起下山呢!这次咱们就不怕再有人欺负咱们了!”   这孩子!   原来她一个劲的怂恿溪哥下山去,是为了这个?   秀娘面上一阵尴尬,悄悄斜眼看过去,却见溪哥早已经背过身,一手提起笼子,一手将毓儿抱起送到脖子上坐好,便大步朝前走去。   不过,这话他应该是听到了的吧?   心中暗自猜测着,秀娘赶紧拉着女儿跟上。   这次去镇上,他们没有搭上顺风车。不过亏得有溪哥在,一个他抵得上一辆牛车还有余。两个孩子轮流给他抱着,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进了城。   再往前走一段,秀娘便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带孩子去医馆看看,你将笼子提去市场,那里什么东西什么价位,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会。”溪哥硬邦邦的道,三个字就把她盘算给打碎了,“而且,这已经给你了。”   “好吧好吧!”秀娘简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只得先领着他去市场。   现在天色已近午时,早过了早上买菜的高峰期。市场里也只稀稀落落的摆着一些摊子,上头放着些蔫不拉几的青菜。   秀娘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叫溪哥将东西放下。   也是他们运气好。几个人才刚站稳没多久,那边就走来一行人。秀娘定睛一看:走在最前头的不就是那天买了她鸟儿的吴大公子吗?   吴大公子也看到了她,立马大跨几步上前,俊雅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大姐,我们又见面了。”   秀娘点点头:“是啊,吴公子来买菜?”   话音一落,后背一小厮便嗤笑起来:“我家公子什么身份,还犯得着亲自来市场买菜?”   但他话没说完,就察觉到两道凉冰冰的目光投射过来。就像两把剔骨尖刀,冰凉凉的直接钻进了骨子里,一股寒意瞬息荡漾开去,传遍四肢百骸。   秀娘一看不对,赶紧悄悄往那边遮一遮,尴尬赔笑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吴公子您什么身份,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过来买菜。”   吴大公子笑笑,目光往秀娘竭力想要遮住却怎么也无法成功的溪哥身上一扫:“这就是你丈夫?”   秀娘一愣,傻笑蒙混过去:“上次卖给您的鸟儿不知如何了?可还合吴老爷的意?”   “嗯,有一只绣眼鸟我爹特别喜欢,跟宝贝似的,这些天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可算是让我们松了口气了。”吴大公子道。   秀娘也忙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吴大公子的目光又落到他们脚边的大笼子上:“你们今天上街是卖野味?”   “是啊!从山上打了几只,自家吃不完,就拿出来卖。”秀娘道。   吴大公子点点头:“看起来倒是不错,正好我家酒楼里做菜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你便开个价,都卖给我们好了!”   “公子,咱们酒楼的野味都有人专门送过来的,哪里需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后一人忙道。   吴大公子冷冷回头:“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   此人立马低头不语。   吴大公子才又回头:“什么价,你说吧!”   秀娘见状,也知道这吴大公子是有意卖自己一个好。既然之前那几只鸟起到了作用,她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按市价,野鸡是五文钱一斤,我这里有二十七只野鸡,每一只都有足足二斤,就全算二斤好了,一共是二百七十文。野兔十六只,一只就按五斤算,也是五文钱一斤,一共四百文。加起来便是六百七十文。但既然您是一起买,那少不得要便宜些,就算六百五十文好了!”   “看不出来,大姐你不仅心思清明,能出口成章,算账也算得这么明白。”吴大公子笑道,回头示意小厮,“给大姐七百文,他们一家四口辛辛苦苦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秀娘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欢欢喜喜的接过七百文钱,对吴大公子更是千恩万谢。   吴大公子安然受了她的谢,接着又道:“你家的东西都不错,下次若是再捉了野鸡野兔,就送到我家的酒楼里去吧!就是东街那家吴记,很好辨认,去时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   “好啊,下次若是再有这么多,我一定给送到酒楼去!”秀娘从善如流。   吴大公子听了,却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真会送过去吗?”   秀娘一滞:“公子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不赚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似乎都不想和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   秀娘身体一僵,勉强笑道:“吴公子你说笑了。若是能攀上您这个大树,我们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不想?”   “但愿如此吧!”吴大公子笑道,啪的一展折扇,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这行人渐行渐远,秀娘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你以后离他远点。”从头至尾都没有出一声的溪哥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秀娘回头:“怎么了?”   “这个人不简单。”溪哥道。   这个她当然知道。早在上一次被那个人在胡同里拦住问话的时候起,她就知道那个人心思异常深沉,远不是自己一个山村农妇惹得起的。   不过……   “我和他身份悬殊,以后也没什么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吧?”   “这个谁说得准。”溪哥沉声道,酷酷的一张脸上罕见的略上一抹深思。   事实证明:他说得很对,该死的对!   后面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和这个人的纠缠就没有停止过!   ☆、第三十八章 收获颇丰 谢谢大家送个茶茶的钻钻和打赏,茶茶爱你们   只是现在,秀娘还远没有这样的自觉,因而扭头便将这个人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笼野鸡野兔卖了七百文钱,这对他们母子三个来说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秀娘连忙带着孩子去镇上最好的医馆,请了一位资历不浅的老大夫来给看。老大夫细细给毓儿把了脉,便捋着胡须点点头:“这孩子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止血及时,后期补养也不错,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再给开服药调养调养,你们也买点好东西给他补补血,再养上半个月就没事了。”   秀娘悬着心才终于放下了。   连忙照着方子去抓了药,然后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往粮店去。   上次秀娘一口气买了五斤大米两斤白面,粮店伙计对她记忆犹新。没想到她才过了三天便又来了,伙计都惊诧得不行:“大姐,这才几天,你买回去的米面都吃光了?”   秀娘看看后头不动如山的溪哥,无奈点点头:“家里办事,请了不少客人,所以都吃光了。”   “原来是这样。”伙计了然,喜滋滋的拿起袋子,“这次你们要些什么?”   秀娘算了算手头的钱:一斤大米两文钱,一斤白面三文,糙米倒是便宜,一斤一文,买的多还能更便宜。还有玉米面,价钱比糙米还要便宜一点。   思来想去,她便道:“给我来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五十斤糙米,二十斤玉米面吧!”   “太少了。一样翻个倍。”溪哥马上便道。   秀娘惊讶回头:“这太多了吧?咱们才几个人,还要背回村里去呢!”   “我背。”溪哥沉声道。   伙计一听这单倒是不小,连忙也笑道:“要是嫌重,小店可以帮忙叫一辆牛车,这价钱好说!小店常年会租些牛车帮忙运货,也都是些敦实的庄户人家,不会乱要价。”   “不用,我背的动。”溪哥坚持道。   伙计见状撇撇嘴,转身咕哝了句,便叫人来一起装东西去了。   很快米面等物都准备妥当,足足一百八十斤的几个袋子用绳子捆在一起,溪哥胳膊一伸,单手就拎了起来。再往肩膀上一甩,轻轻松松就往前走出老长一段距离。   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秀娘见了,赶紧拉上孩子们就走。   途径卖红枣等物的杂货店,秀娘又称了两斤红枣,一斤银耳,半斤红莲子,单是这这几样东西就又花去了她四十个铜板,秀娘肉疼得不行。   杂货店旁边是一家布店,里面也有成衣卖,秀娘买完红枣就往那边走过去。在里头看了半天,她才选出两套宽大的成衣,付钱叫人包下。   溪哥见状眉梢微挑:“一件就够了。”   “总该有一件换洗的。”秀娘道。即便再心疼钱,但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这点钱她还是舍得的。   “一件就够了。”溪哥坚持道,“还有钱,你们也买。”   “我们有换洗的。”秀娘道。   女儿灵儿也脆声道:“谢谢溪伯伯,可是我们不缺衣服,上上个月我娘才又用兰花姐姐给的旧衣裳给我做了件新衣裳呢!弟弟也有我爹的旧衣裳改的,我们够穿了!倒是娘——”   说着一顿,小手拉上秀娘的手:“娘,你买块花布回去吧!我还没见过你穿新衣服呢!”   “娘不需要新衣服,娘的衣服还够穿呢!”秀娘连忙摇头。   “可是,娘你的衣服都破了好多个洞了,那样穿着不好看!”灵儿小嘴一扁。   毓儿闻言也不住点头:“是啊,娘你做件新的吧,兰花姐姐每次拿来的旧衣服你都该给姐姐了,都没给你自己留一件!”   “你们别说了!”秀娘忍不住虎下脸,“你们忘了咱们还欠别人多少钱吗?现在该把钱攒下来还债才对!”   两个孩子一听,果然不再吭声了。   那边掌柜的听了,悄悄唾了一口:“没钱就赶紧滚边去,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嗓音虽压得低,但溪哥还是听见了。   当即他面色一沉,放下肩上的东西,大步走上前去,大掌往前一指:“这个,这个,各裁三尺;还有这个,裁四尺,给我包起来。”   高壮的体魄带来一股沉重的威压感,硬生生的落在掌柜的身上。掌柜霎时心惊肉跳,整个人都仿佛被压缩成一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嗯?还要我再说第二遍?”见他不动,溪哥冷哼一声,声音里已然带上一丝刺骨的凉意。   掌柜的立时察觉到一丝寒意传遍全身,赶紧低下头:“听到了,听到了!”   乖乖听话的按照他的指示将布裁好包起来,双手毕恭毕敬的送上。   “多少钱?”溪哥冷声问。   “一共五十二文。”掌柜的屁都不敢放一个,战战兢兢的回答。   溪哥颔首,一手抓住布包,一手伸到秀娘跟前:“五十二文。”   “哦。”秀娘乖乖数出五十二文交给他。   溪哥转手将钱拍在柜台上,便将一百八十斤粮食扛上肩,再一手抱上毓儿:“走了!”   秀娘默默的拉上女儿跟在他后头。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但对掌柜的来说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好不容易,这位煞神走了。等到那个铁塔一般的身躯走远了,掌柜的神智才渐渐恢复正常,连忙拍拍还在砰砰乱跳的心口长出口气。   却不曾想,冷不丁的——   哗!   一声脆响,他跟前的木头柜台突然就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口子越裂越大,迅速向四周围蔓延开去。转瞬的功夫,足足两寸厚的柜台桌面就四分五裂,生生在他跟前垮成一地的碎木屑。   掌柜的额头上立马沁出一层豆大的冷汗,双腿也不由一软,无力坐到地上。   当然了,这件事秀娘母子是分毫不知的。   在溪哥的带领下,四个人连午饭都没有吃,就直接出了城门,往月牙村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溪哥一如既往的担当了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的职务,一肩扛着米面,一肩扛着毓儿,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   秀娘就跟个小媳妇似的牵着女儿走在后头,板着张脸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一双儿女一路也小心翼翼的。姐弟俩半途中交换了好几次眼神,眼见月牙村就在前头了,灵儿才鼓起勇气软声道:“娘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和弟弟都少吃半碗饭,一定衣服的钱省出来,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你这傻孩子。”秀娘闻言无奈一笑,“娘早就不生气了。”   “是吗?”灵儿眨眨眼,小脸上写满了不信。   秀娘点头:“其实想想,这笔银子本来就是咱们凭空捡来的,怎么花都说得过去。而且你们姐弟俩也实在是该添件新衣裳了。”   在出城的时候,她就已经想通了。她本就不是太过小肚鸡肠的人,既然钱是花在孩子身上,那就不算浪费,她心疼过后也就释然了。   女儿一听,小脸上却更纠结了:“那娘你为什么不高兴?”   呃……   她能说,自己是因为觉得方才的表现太窝囊,所以很不爽吗?这不爽,既包含了对自己无端屈服的不悦,也对那个男人擅自替他们做主的抗拒。   他是他们的什么人,凭什么给他们做决定?而自己当时又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乖乖的顺从了他,一切都任由他摆布?   而且,她也没有错过两个孩子在这件事后看向他的仰慕的眼神。   这些天,这样的眼神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很多次了。她自然是不反对孩子们给自己寻找一个类似父亲的角色来仰望的,可是现在她发现:状况渐渐发展得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了。   她隐隐有一种担忧——会不会,以后这个人的形象会比自己更高大,然后两个小家伙也觉得他能制住自己,所以坚决以他为尊,连自己这个亲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想想她就不爽!   自然而然的,她对跟前那个昂首阔步的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可偏偏那个人还跟没事人一般,从踏出布店开始就没再给她一个正面看!   正想着,前头的人就回过头来了。   秀娘立马跟个被抓住了小辫子的小姑娘似的,连忙低下头去。“怎么了?”   “到了。”溪哥道,将毓儿放下。   秀娘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走到村口了!再往前就该进村子了。而溪哥,他也该和他们分道扬镳上山去了。   连忙定定神:“这些米面你给我们留下一点,其他的带上山去吧!余下的等有空我们再去山上将东西带下来。”   一百八十斤米面,别说他们搬不动。就算搬得动,这样大张旗鼓的搬进村子里,也会引起轩然大波,钟家老太太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溪哥听了也没多问,爽快的将头一点:“好。”   便果真只卸下一袋二十斤上下的糙米,又将麻袋扛上肩,转身走上山间小道。再走没几步,高大的身姿就被苍翠的树木掩盖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秀娘便将布折了折,装进糙米袋子里,便带着孩子们进了村。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村子里的人大都在地里忙着,村里看不见几个人影。即便有那么几个,当看到秀娘母子的身影时,他们也都赶紧躲到了一边。   秀娘视而不见,领着孩子回到村西头的茅屋,将东西放下,简单收拾一下屋子,煮了一锅简单的粥给孩子们喝了。正待烧水给毓儿熬药,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一个人进来了。   “娘!”灵儿立马惊叫出声,受惊的小鸟一般飞跑到她身边。   秀娘顺手将孩子护在身后,才抬眼发现来人是她的小叔子,已经消失许久的钟刚。   “嫂子,你们回来了呀!”钟刚笑嘻嘻的走过来,一脸熟络的模样,“你们回来了怎么去和我们打个招呼?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娘和我都快为你们担心死了!”   “你们会担心我们?”秀娘冷笑。   “嗨,瞧你说的,咱们可是一家人!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是谁,你告诉我,我这就找他对峙去!”钟刚脸一板,捋起袖子就要去和人干架。   秀娘翻个白眼:“有空和人对峙,你们不如想想法子帮我们把医药费给付了吧!一共也没多少钱,看病吃药,今天也不过花了三十个大钱。”   一说到钱,钟刚脸上的关切就消失了。“嫂子你真是的,咱们一家人,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孩子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没事了就好,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回家告诉娘去,让娘也宽宽心!”   一面说着,一面急急往外退去,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秀娘冷眼看着他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唇畔略上一抹冷嘲。   灵儿也不禁冲着钟刚消失的方向跺跺小脚:“狐假虎威,笑里藏刀,小人长戚戚!”   “姐姐你说错了,他分明就是做贼心虚,胆小怕事,难当大任!”毓儿一本正经的纠正。   灵儿撅起嘴:“我没错!娘,你说我有没有说错?”   立时,两个孩子都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她这边。   秀娘原本还气得半死的,结果被这么一闹,又忍俊不禁。分别点点两个小家伙的额头:“你们说得都对,看来这些日子的书是都看进去了。很好,今晚上娘再给你们讲讲新故事。”   “好啊好啊!”一听又有新故事可听了,两个孩子精神焕发,毓儿小脸上也漾上一抹红晕。   等到天黑之后,兰花从张大户家做完活回来,又过来秀娘家和她说了半天话,将村子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秀娘全都记在心里,才送了她出去。   晚上吃完饭,秀娘招呼两个孩子洗完澡,再给他们讲了个《画蛇添足》的故事,渐渐将他们给哄睡了。   而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究还是翻身下床,从床底下掏出一只上锁的小匣子。打开锁,她从匣子里取出一支雕着梅花形状的银簪,就着月光摩挲许久,最终狠狠心,把簪子用布裹了,踏着月色走出门,往里正家里走去。   ☆、第三十九章 撇清关系   天色虽晚,但里正家依然灯火通明。   两支蜡烛高高燃起,将舒适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里正的婆娘正坐在灯下纳鞋底,一面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儿子写大字。   秀娘敲门进去,里正的婆娘就坐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她:“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秀娘妹子!你大晚上的来我家干什么的?我男人可不在家!”   阴阳怪气的声音跟根刺似的刺进秀娘心底。秀娘勉强扬起一抹笑:“夫人,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说着,便将布包给递了过去。   里正的婆娘接了过去掀开一看,双眼立马闪亮起来。   这里正家虽说家境不差,但毕竟他家里男人喜好喝酒,又经常和各种人出去应酬,每个月的花销不小。再加上儿子在私塾念书,给先生的束修、每个月的纸笔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也只能说日子过得稍稍有些宽裕。但作为一个女人,想给自己添件好衣裳、好首饰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而看到这支精美的银簪,里正的婆娘脸上就笑开了花。   “秀娘妹子你快过来坐!快来坐!”立马一改方才冷淡的态度,她亲亲热热的将秀娘拉到身边坐下,“什么事你跟我说,回头我就和我家男人说说去。这村子里还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   秀娘浅浅一笑:“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和我婆婆他们一家……”   听到这里,里正的婆娘笑意一收:“的确,这钟老太也太过分了点。当初你生两个娃娃难产,她不仅不照顾你,反倒还没出月子就把你们母子三个给赶了出去。这些年也不闻不问的,叫我们这些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秀娘点点头:“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母子三个也过过来了。只是我男人没了,他们却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就自己收了官府的抚恤银子,就连官府免赋税的名额也算在了自己身上。这也就罢了,横竖我家也没有地,我认了。可前两天,她居然对我的毓儿……”   说到这里,秀娘目光转向里正家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咬唇哽咽起来。   里正的婆娘也是个女人,见状自然也想到了当时毓儿的惨状,登时眼眶也红了。   “哎,不是我说,这钟老太这件事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明明她推了孩子,自己认个错也就事了,可结果她死不承认不说,这两天还拼命在村子里说你们的不是。别说你们,就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要换了我婆婆这样,我早抡起锄头和她干了!”   秀娘连忙也拉上袖子点点眼角:“原本我一直当她是婆婆敬着,她虽说不管我们,但也没有什么大的不是。可是现在我算是真正认清了,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死去的男人当儿子看、更没有把我的灵儿毓儿当做亲孙子看待过!既然如此,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和他们家撇清干系,从今往后井水不犯和,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   “这样啊!”里正的婆娘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你这样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秀娘心重重往下一沉:“夫人,这支簪子是我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唯一配得上你身份的。除了这个,我再没有别的了。”   “嗨,瞧你说的!我记得你爹当初不是秀才吗?村子里的人都说,当年你爹手里有一本先人批注过的论语,可是珍贵得不得了,张大户出二两银子他都没卖!”   秀娘一听,心顿时沉得更低了。   “这本书我爹的确留给了我,但他临走前说过,这是留给我做嫁妆、以后传给我的孩子读书识字的。”   “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你爹留给你的,是你的嫁妆。可是现在,你家不是穷的连私塾都上不起吗?倒是我家栋哥,三岁起就读书识字,先生都没口的夸他以后肯定是当状元的料!你这书要是给了我们家,帮我家栋哥当上了状元,这也是你们家的一份功劳,我家栋哥少不得要提携你家毓哥几分。”里正的婆娘乐滋滋的道。   说着,她忽的又冷下脸:“当然了,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本来这书我也不想要的,只是我男人那边总得拿点东西让他心甘情愿的点头不是?”   “好。”秀娘一咬牙,点头。   里正的婆娘倒是被她爽快的回应给吓愣了。“你答应了?”   “你说得对,那本书现在对我没用,还不如给了你,以后你们家栋哥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我们家就行了。”秀娘低声道。   里正的婆娘终于笑开了:“秀娘妹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通透的!”   秀娘扯扯嘴角,艰难扯开一抹笑。   ----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吃完饭,秀娘熬了药给毓儿喝下,再在锅上炖上红枣银耳汤,嘱咐女儿看着,自己便去菜园里干活。   但才在空地里撒上白菜种子,就看到钟家老太太大模大样的过来了。   秀娘抬起头冷冷看着她不语。   钟家老太太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扯着嗓子大喊:“看什么看?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一点礼数都不懂,难怪自己男人才死了几年就耐不住了!”   “您一大早过来,是来给毓儿送医药费的吗?”秀娘冷淡开口。   钟家老太太的眼珠子霎时都瞪圆了:“什么医药费?我没钱!你们现在不是有钱得很吗?上次给张大户写欠条就豪气得很,昨天还有人看到你和那个野男人一起去镇上了,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买了多少好东西!”   “娘您说话凭点良心。我一个寡妇家,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能有什么钱?要真有钱,我现在就请人把这茅屋上头的漏洞给堵了!”秀娘冷笑不止。   钟家老太太张张嘴,这时候却闻到屋子里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立马就跟闻到了游腥味的老鼠一般,老太太眼珠子一阵乱转,拔脚就往屋子里走去。   “你干什么?不许进去!”秀娘一见,赶紧大叫。   她越是说不许,钟家老太太就非得进去看看了!   趁着秀娘从园子里出来的空隙,她赶紧跑进屋子里,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好啊,这就是你们说的没钱?没钱还能买银耳买红枣回来吃?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银耳红枣汤是什么味道呢!”   一面说着,她一面又恶狠狠的瞪向两个小家伙:“忘了奶奶上次和你们说过的话了吗?你们小小年纪的,受得起这么好的东西吗?赶紧把东西给我,你们一边玩去!”   说着话,就伸手去抓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往自己嘴里送。   秀娘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登时眼神一冷,上前就一巴掌把勺子给拍飞了。   满满一勺子的银耳汤撒了一地,钟家老太太肉疼得心里直抽抽。   “好你个小娼妇,自己带着两个小崽子吃独食,还不给我们吃?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我们老钟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除非你把剩下的都给我,不然我就去里正那里告你不孝!”   “好啊,你去告啊!”秀娘冷笑,直接一脚把火上的陶罐给踢飞了。   两个孩子见状都傻了,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钟家老太太也看傻了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您不是说要去找里正告状的吗?现在就去吧,本来上次我们就该去了的!”秀娘冷声道,一把抓住她就朝外走。   钟家老太太心里大叫不好,死命挣扎不肯动。   可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比得上年纪轻轻的秀娘?   就这样一个拉一个挣扎,婆媳俩拉拉扯扯的朝村东头走去。   这番动静不小,一路走过去,自然也引来了村子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钟家老太太一看,立马跟看到救星似的扯着嗓子大喊:“赶紧来人啊,救命啊!这小娼妇疯了!她要害死我!”   “究竟是谁要害死谁,您老心里清楚!”秀娘回头冷声道,死命拽着她往前走。   两个孩子跟在后头,不停的抹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这隐忍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得不得了。   有人见状就小声道:“不用说,肯定是这老太婆又跑去他们家闹事了!”   “一看就是!这些年了,她闹的还少吗?也是秀娘好脾气一直忍着,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上次她可是把毓哥的头都打破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钟家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次我没闹,是这小娼妇自己发疯!”   可这话完全没有半点说服力,大家看看前面红着眼睛咬牙隐忍的秀娘,再看看后面一样眼睛红红要哭不敢哭的灵儿毓儿,各自摇头不提。   一看村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人信她的,钟家老太太都快气哭了。   好容易一群人都移到里正家门口,钟家老太太唯恐秀娘又跟刚才似的发疯,赶紧放声大叫:“郭家小子你赶紧出来丫,有人欺负你婶娘,婶娘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呀!”   话音才落,里头果然跑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里正郭行。   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赶紧沉下脸:“干什么呢这是?秀娘你也是的,有你这样对自己婆婆的吗?要是给外人看到,咱们月牙村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就是!这小娼妇从小就不学好,现在更连我这样的老婆子都欺负上了,郭家小子你赶紧把她赶出我们月牙村去,什么东西都不许她带!”钟家老太太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唤得格外欢快。   秀娘冷冷抬头:“这些年您是怎么对我们母子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如今我也不求多的,既然娘您已经直接将我们母子不当钟家人了,那好,今天我就请里正做主,给咱们把这个家分了吧!多我的也不要,我只要属于我男人的那一份。”   “分什么分?分什么分?我们老钟家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们休想从我们家分到半点东西!”钟家老太太扯着嗓子大叫。   秀娘看都不看她:“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里正心里自有一杆秤。”   里正连忙轻咳两声:“钟家婶子,您别怪我说话直。虽说峰哥不是您亲生的,可这些年他也都是当钟家的孩子养大的,当初也是他顶了钟家征兵的名额。于情于理,他们都算是钟家的一份子。今儿个秀娘说要分家,也是说得过去的。”   “谁说的?当初我们只是看他可怜,捡他回家喂他几口饭。他去参军,也是为了报答我们家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可从没把他当做我儿子!”钟家老太太瞪着双眼睛死命嘶喊,仿佛以为这样就能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秀娘闻言上前一步:“照您的意思,我男人是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错!”钟家老太太奋力点头。   “这么说来,他前些年留在钟家只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去边关参军也是报答你们的恩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我们能和他有什么别的关系?”钟家老太太又拼命摇头。   “那么,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恩情他也该还完了吧?”   钟家老太太忙又点头,但一想不对,赶紧又要开口。可秀娘马上就冷了看了过来:“当年是你们救了他一命不假,可他现在也已经把一条命还给你们了。不然你们还想让他怎么还?让我们孤儿寡母的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她倒是想。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能点头说是啊!   钟家老太太心里又憋屈得不行。但还是摆摆手:“算了,谁叫我们老钟家的人都宅心仁厚呢,就当他还完了吧!”   “那好!”好容易得到这句话,秀娘赶紧看向里正,“这话可是她老人家亲口说的,大家都可以作证。既然如此,就请您做主,给我们写一份撇清关系的文书吧!”   ☆、第四十章 非池中物   钟家老太太自然不干。她还等着把秀娘再嫁出去捞一笔嫁妆,然后让那两个小崽子如他们爹娘当年一般,好生伺候自己未来的大孙子呢!   因而她赶紧就向里正一个劲的使眼色。   算起来,钟家和里正家里也有那么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论辈分,里正是要管她叫一声婶婶。   但这点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关系,哪里比得上昨晚上拿到手的实打实的利益?更何况现在秀娘已经在情理上占据了制高点,里正便顺其自然的道:“秀娘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呢!不过……”话音一转,“既然婶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个证明写了也无妨。”   钟家老太太一听,嗓音就拔高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这小娼妇当年可是我们老钟家花了十个铜板从她的秀才爹手里买的!她这辈子生是我钟家的人,死是我钟家的鬼!”   秀娘听了只问:“你们怎么买的我?卖身契有吗?你只要拿出卖身契来,我就认!”   “卖……什么卖身契?”钟家老太太一头雾水。   当初秀娘的爹不过是因为手头拮据,正好缺了给儿子买药的十文钱,所以向他们家借了。后来临走前拿不出钱来,便将病弱的女儿抵给了他们家,言明等日后有钱了一定回来赎。   可是这些年过去,那秀才父子就跟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传来。钟家老太太也渐渐的不抱希望了,每次骂起秀娘就提起这十文钱的事,也认定了秀娘已经一辈子卖给他们家,理直气壮的摆布她的一切。   可没想到,自己十几年说得顺顺溜溜的,今天却被她简单一句话就给驳回来了!   看着这老太太一脸不解却还要佯装占理的模样,秀娘轻笑:“那就是没有了?既然没有,那这事就做不得数,你凭什么要把我的一辈子都拴在你们家?”   “可那十个铜板可是实打实的!要不是因为我们家的十个铜板,你弟弟早就病死了!”钟家老太太心里一慌,干脆大嚷大叫起来,“你个小娼妇,真是越来越下贱了。我就知道,你就是遇到那个野男人,想摆脱我们和他双宿双飞去是不是?亏得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呢,见到个男人就跟魂都被勾走了,忒不要脸!”   “我的事情,用不着您来管。反正现在我男人和你们钟家没有关系,你也拿不出卖身契来证明我和钟家的关系,那么这份文书就能写!”秀娘冷声道,转身对里正行个礼,“郭大哥,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里正连忙点头,就吩咐自家婆娘去准备笔墨。   钟家老太太一看这还得了?   这小娼妇要是得逞了,那不仅是让自己的大孙子损失了两匹牛马,自己以后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这张老脸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秀娘如愿!   眼珠子一转,她立马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哭号:“老天爷啊,你可看到了吧?这忘恩负义的小娼妇,见了男人就忘了恩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救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想当年要不是我们老钟家好心收留她,她早就死在路边了啊!土地公公观音菩萨,你们也都来看看啊,这小贱人她不得好死!”   反正这老太婆也就这三板斧,秀娘早习惯了。因而不管钟家老太太怎么卖力表演,她是冷眼旁观,半点都不为所动。   这样的情形村子里的人看到的也不在少数,说实话心里也是有些腻烦的。不过看看秀娘居然没有如以往一般立即服软,他们心里也在暗暗纳罕,明白秀娘这次是铁了心要和钟家脱离关系了。   钟家老太太又哭又叫,喊得嗓子都干了,谁知秀娘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有里里外外的村民,这一个个也只顾着站在一旁看好戏,半点过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顿时心都凉了。   一计不成,她撩起袖子擦擦眼角,利索的翻身爬起来:“好啊,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好,我斗不过你们,我去县城找县老爷,告你这个小娼妇忤逆!让县老爷打断你的腿!”   “那我不如先杀了你,然后自杀,咱们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去!”   秀娘冷声道,猛的从袖管里抽出一把剪刀,一把拽住钟家老太太就往她脖子上捅过去。   明晃晃的刀尖出现在眼前,钟家老太太吓坏了,登时叫声都噎在喉管里,双眼死死盯着秀娘手里的剪刀,人动都不能动一下。   还是里正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拽住了秀娘。   可气急的秀娘怎么肯放手?抓着剪刀的手拼命挥舞几下,刀尖将将划过钟家老太太的脖子,钟家老太太顿时就跟杀猪似的嚎起来:“救命啊!杀人啦!这小娼妇真的疯啦!要出人命啦!”   秀娘见状冷笑不止:“杀的就是你!”   说着剪刀又挥舞几下,换来钟家老太太更为凄厉的叫喊。   其他人一看也吓坏了,又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秀娘给拽到一边。   秀娘挣扎不过,眼泪也落了下来:“你们不让我杀她,那我自杀总可以吧?我活不下去了!”   果然举起剪刀就要往自己心窝子上捅。   其他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残。里正赶紧就把剪刀从她手里夺了过来,远远的丢开了。   两个孩子也吓得不行,大声哭叫着扑过来,一左一右抱着秀娘的胳膊不许她再做出这等举动。   秀娘又伤心又生气,蹲下身抱着孩子放声大哭。   “娘,你别这样,娘。你走了,我和弟弟怎么办啊?”灵儿哽咽叫道。   秀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也没办法啊!现在这日子没法过了,娘和她同归于尽了,村里人或许还能看在你们年幼的份上给你们一口饭吃。可娘……娘真的快被她逼死了!”   “娘!”   孩子们泪如雨下。母子三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村子里的人看在眼里,男人还好,女人都已经禁不住开始擦眼睛了。里正的婆娘也悄悄掐了里正一把。   里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上前一步:“好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都听我一句行吗?”   秀娘抱着孩子不语,但母子几个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钟家老太太脸上的惊恐稍退,忙又跳起来:“算了算了,既然你们非要忘恩负义,那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和我们老钟家脱离关系可以,但你、你男人,还有这两个小崽子这些年的养育费要给我们。我们也不要多的,就五两银子好了!”   “我男人连命都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知足?”秀娘不可置信的低呼。   “那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被敌军杀了是他活该!”钟家老太太小声嘀咕。   秀娘冷笑:“他死了活该?那你这个推他上战场的人更该死!我和你拼了!”   冷不丁的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尖尖的刀子来,直往她面门刺过去。   钟家老太太又吓得惨叫连连。   所幸四周围的人都紧盯着他们,连忙就将秀娘给按住了。   里正一见如此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说和:“婶娘,这事也不怪我们多说。峰哥的死,的确和你们脱不开干系。而且他死了,官府给的好处也都是你们收了的。秀娘自打生了毓哥和灵姐,就没吃过你们家几口口粮。你要养育费实在说不过去,这五两银子就算了吧!”   钟家老太太张张嘴想要反驳,但马上察觉到秀娘恨恨的眼神扫过来。她心里一个激灵,身上的力气一下被抽去大半,人也萎了下去,嘴上却还不肯服软:“好吧,看在大侄子你的面子上,钱我不要了!你们母子三个赶紧滚吧,我们老钟家再也没有你们三个人,你们也不许和我们一个姓!”   “您老放心,我的孩子跟我姓,他们不缺姓!”秀娘冷声道。   “那最好!”钟家老太太一咕噜爬起来,“要写清文书是吧?好!大侄子,你可要写清楚了,当初这小娼妇是我十文钱买回来的,这么多年了,利滚利的十文钱也得涨不少了吧?这个她必须还!还有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子,还有那半亩菜园子,那些也都是我们家的,他们全都得还回来!”   “那你上次磕坏了毓儿的头,医药费一共一两银子,你也要赔!”秀娘大声道。   “我呸!不就磕破了块皮流了点血吗?这小崽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哪就要一两银子?红口白牙的,你别想给我坐地起价,老婆子我不吃这一套!”钟家老太太躲到人群后头大喊。   秀娘唇角泛开一抹浅笑,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娘,我觉得咱们还是同归于尽的好。然后什么房子地的全都一把火烧了,咱们都不要了。您说呢?”   钟家老太太立马又狠狠一个哆嗦。   这小娼妇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眼神,冷冰冰、深幽幽的。被她看上一眼,那简直就是透心的凉,整个人都像是被推进三九天的山里一样,冷得让人绝望。   她甚至都愿意相信:如果自己再这么和她扯下去的话,这女人能直接扑过来从她脖子上扯下一块皮肉!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么一幕,她又一个激灵,身体又猛地缩了缩。   里正左看看右看看,好生无力。   “婶娘,秀娘妹子,你们都听我一句话行不行?”   秀娘冷冷回头:“郭大哥,我想听你的,可我就怕她不肯。”   钟家老太太瘪瘪嘴:“反正我没钱。你要我出钱,那还不如一刀捅死我干脆!谁不知道因为这个小娼妇,我们老钟家已经穷得吃不上饭了!”   里正抹抹额头上的汗:“都乡里乡亲的,谈钱多伤感情?我看这样好了,那医药费婶娘您就别出了,现在秀娘妹子母子几个住的房子和菜园你也就留给他们好了。好歹也是做过一家人的,大家何必做得这么绝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是吗?”   “哼,谁还要见这几个贱东西?”钟家老太太别过头小声咕哝,但听得出来,语气已经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里正一看有戏,赶紧就写了一份文书,一式三份,当众念了,哄着钟家老太太按了手印。然后走到双手捧到秀娘跟前:“秀娘妹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毓哥和灵姐还得在村里长大呢!”   秀娘咬咬唇:“郭大哥你说得对,我按。”   拇指沾上印泥,也按下自己的手印。   里正终于长出口气,赶紧把文书给他们一人一份,然后自己留了一份:“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秀娘妹子一家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钟家人也不能再无故纠缠秀娘妹子一家三口。这一份文书我明天就送到镇上官府里去。”   事情了结,钟家老太太和秀娘纷纷松了口气。钟家老太太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可是今天秀娘疯癫的表现实在吓到她了,她即便再不服气也只能小声嘀咕着,急急的走了。   秀娘目的达到,赶紧收好文书,理理头发站起来,拉着孩子们走到里正跟前:“郭大哥,今天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不客气,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得好。”里正连连摆手。   秀娘笑笑:“但不管怎么说,一切也离不了你的公正严明。灵儿毓儿,你们也赶紧来谢谢郭伯伯。”   “谢谢郭伯伯!”两个孩子齐声叫道。   “不谢不谢。”里正赶紧摇头,赔笑不迭。   至此,一件大事算是尘埃落定。秀娘牵着孩子们走了,村民们也各自散了。里正转身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家婆娘正对着镜子插一支银簪。   连忙上前把银簪夺下来:“这也是秀娘送你的?”   “是又怎么样?”里正婆娘赶紧又把银簪抢回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她自己给我的,我可没找她要!”   里正看看她,猛地深吸口气:“明天我去镇上,找人把那本论语抄一份。回头等抄好了,你就把书给他们还回去。”   “为什么?”里正婆娘不解,“咱们今天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这是他们自己送咱们的谢礼!”   “你懂个屁!”里正破口大骂,“今天的事情你没看到吗?这个秀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有她的两个娃娃,那就是……怎么说来着?非池中物!现在千万别得罪他们,以后说不定还有要仰仗他们的地方呢!”   ☆、第四十一章 流氓敲门   那边厢,秀娘领着孩子们回到茅屋,赶紧关上门就将两个孩子一起抱进怀里。   “灵儿毓儿,快给娘看看,刚才是不是被吓坏了?对不起,是娘的错,娘不该什么都不说就乱摔东西。”   孩子们的小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角,任她给他们上上下下检查过一通,女儿才灵儿扬起小脑袋:“娘,我们明白的。你不这么做,我和弟弟当时肯定不会被吓哭。要是我们不哭,村里人也就不会觉得我们可怜、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所以我们不怕,你不要往心里去。”   毓儿也跟着点头。两双黑亮的大眼睛里不见半点惊怕。   秀娘一听,霎时泪如泉涌。   她的两个孩子,到现在也才不足五岁,却早已经成熟懂事得跟个大人一般。   就如方才那般阵仗,寻常人家的孩子肯定早就吓得只顾着哭了。哪像他们,竟然还能全权配合着她,让哭就哭,让走就走。末了,还能乖巧的手拉着手向里正致谢。   现在回到家里,他们也知道回头用话来安抚她。明明该被安抚的是他们两个孩子才对呀!   赶紧擦去眼角的泪珠,秀娘紧紧搂住这两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娘的好孩子,这次真是娘错了。娘向你们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娘再也不会这么吓你们了!”   “是吗?那就好。”灵儿听了,连忙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喘气连连。   可见她刚才也是害怕的。   毓儿眨眨眼,小脸上却罕见的府上一抹愉悦:“娘,现在郭伯伯都已经给咱们做主了,是不是以后咱们就和奶奶他们没关系了?咱们也不用再怕他们了?”   “这个只怕是难。”秀娘不禁苦笑。   “为什么呀?”孩子们不解,双双看着她。   秀娘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揉揉两个孩子的小脑瓜:“有些事情,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咱们能做的只能是摆明态度,然后循序渐进。至少今天咱们已经开了一个好头,这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哦。”孩子们点点头,似懂非懂。   秀娘见状,也只能长叹一声,起身收拾一地狼藉。   两个孩子赶紧也和她一起收拾。   看着流了满地的银耳汤,灵儿心疼得小脸都变形了:“好好吃的银耳汤,我和弟弟才一人喝了一口呢,就全泼地上了!”   “没事,一会咱们再煮一锅,你们敞开了肚皮喝,咱们今天喝个够!”秀娘柔声安抚。   “可这浪费的还是浪费掉了啊!”灵儿小嘴抿得紧紧的,双手捧着与泥土混在一起的软嫩银耳不舍得放开。   这孩子从小就几乎没有吃饱过饭,像银耳汤这样的好东西更是几乎不曾见过。现在家里好不容易煮上一锅,却平白的用来洗地了,也难怪她久久不能释怀。   秀娘心疼得不行,却也只能干巴巴的继续安抚:“好孩子,别伤心。一锅银耳换来咱们的自由,值了!脱离了他们家,咱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再过几年,随便什么银耳汤莲子羹的,你想喝什么娘就给你煮什么,你说好不好?”   “嗯!”孩子终究是孩子。听着秀娘给自己描绘的未来蓝图,她的心境一下开阔起来,终于收起眼泪点点头。   秀娘也才绽开一抹释怀的浅笑。   几天时间转眼即过。   这些天,秀娘一家三口都过得分外平静。或许是她那天过激的反应吓到了钟家老太太,这些天这老太婆都没有再往这边来找事,甚至村子里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用兰花的话说:“那死老太婆肯定是被吓破胆了,这几天都躲在家里哭呢!”   秀娘浅笑点头,心里却不敢这么乐观。   钟老太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那就是个睚眦必报、吃不得半点亏的。这次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了那么大个脸,她能咽得下那口气才怪!   只不过,那老太太年纪越大,也变得越来越怕死。那天自己表现得也的确凶悍,把她吓得不轻。所以,她即便再想报仇,也肯定不会擅自行动。那么,她唯一能采用的法子就是——找帮手!   而那个帮手,除了她的宝贝儿子还能有谁?   所以这几天,秀娘一直都在等钟刚主动上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消失许久的钟刚气势汹汹的出现在秀娘家的茅屋门口。   “李、秀、娘!”甫一出现,他就咬牙切齿的大吼。   秀娘放下手头的活计,慢条斯理的抬起头:“你找我?什么事?”   “你……”钟刚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这么凶神恶煞了,肯定能一举吓得她跪地求饶。再不然,吓哭她也行啊!   可没想到,别说秀娘了,就连两个小萝卜头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就跟看邻村那个见天在大路上光屁股唱大戏的疯子一样。   他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了。恶狠狠的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看什么看?小崽子滚一边去,我和你娘有话说!”   说着他就要去拉秀娘的胳膊。   秀娘连忙拉着孩子们后退:“钟公子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孤男寡女的,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臭了。可您年纪轻轻的,连媳妇都还没娶呢,要是传出个勾搭寡妇的名声,以后这十里八乡的就没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你了。”   “大嫂你什么意思?你还真要和我们家脱离关系?”钟刚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上的心痛、伤怀比比皆是,只可惜太过浮于表面,一点都不真切。   秀娘淡笑:“文书不都已经写了吗?想必钟老太太已经给你看过了吧?前两天里正也已经去县衙备案过,灵儿毓儿也都已经改跟我姓李了。”   看着她这淡漠疏离的态度,钟刚的脸也阴沉下来:“是不是因为那个野男人?”   秀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山上的溪哥,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不是。”她定定摇头。   “不是才怪!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村子里都已经传遍了,你和那个野男人好上了!他还打了几只野鸡野兔,给你拿去镇上换了几个钱。就因为这几个钱,你就连羞耻心都不要了,和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男人搞到一起了!”   一口一个野男人,他以为他是家养的就好了吗?   秀娘听得直想笑:“如果不是那个野男人,我的毓儿早失血过多死了!如果不是那也野男人的野鸡野兔,我的孩子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没有!在你们这些熟人死命把我们母子往死路上逼的时候,只有那个野男人对我伸出了援手!与其让我天天对着你们这几张脸,我倒是更宁愿和他在一处!”   “你承认了!你们果然有奸情!”钟刚立马就跟抓到把柄似的,激动得额头上爆出来好几根青筋,“李秀娘,你真下贱!枉我这些年对你这么好,拼命的护着你们几个。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块石头,那也该被捂热了。但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娘说的真没错!”   这人和他亲娘一个死德行,信口胡诹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秀娘懒得和他鬼扯:“钟公子你才回村子里,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干吧?我菜园子里的活还忙着呢,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您赶紧走吧!”   “你想赶我走,好和那个野男人私会是不是?我偏不走!”钟刚脸胀得通红,抢先一步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秀娘。   秀娘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   “你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们钟家的人,既然我大哥死了,那你就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情愿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和别的男人跑!”钟刚大叫,死命拖着秀娘往茅屋里走。   秀娘死命挣扎,两个孩子见状也拿着小棍子往钟刚身上砸。   可两小小的娃娃,那力气能有多大?钟刚被砸得疼了,抬起一脚就往孩子身上踹过去。一面还骂着:“小兔崽子给我滚远点!等我收拾完你娘再来收拾你们俩!”   “你给我去死!”   对秀娘来说,你怎么欺负她都没关系,但她的孩子却是她的心肝肉,谁都不能随意欺负!那又更何况这般简单粗暴的用脚踢?   一时间,她身上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竟是一把挣脱开了钟刚的束缚,随手抓起篱笆边的锄头就往他身上挥了过去。   这下换做钟刚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出去老远,他才敢回头大骂:“李秀娘你真疯了?杀人要偿命的你知不知道?”   “没关系,杀了你我赔命,反正我不亏!”秀娘举着锄头继续往他身上劈。   那一股要和他同归于尽的狠劲,把钟刚给吓得两腿发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深切的理解了自家老娘说的那句话——   “那小娼妇疯了!六亲不认了!她那刀子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她现在的锄头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三十六计,保命为上。钟刚原本存的想要好好教训教训她的心思灰飞烟灭,赶紧提腿就跑。   当然,光是这么跑的话也显得自己太怂了,所以他一边跑一边叫:“李秀娘你给我等着!你敢这么对我娘、对我,我饶不了你!我一定饶不了你!”   “好啊,我等着!”秀娘冷哼,双手死死握着锄头,直到他人走远了才松开手,整个人连同锄头一起哐当落地。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虚脱,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娘!”两个孩子赶紧跑过来,母子三个又紧紧抱在一处。   “没事了,没事了。”轻轻拍着孩子们的后背,她小声安抚。   可是,真的没事了吗?   想到钟刚离开时喊的话,还有刚出现时那阴郁的眼神,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重重往下沉去。   很快天就黑了。   现在不用去张大户家干活,菜园子里也没有多少活计。秀娘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和孩子们洗好了澡躺在床上。   灯油太贵,他们又太穷,这么精贵的东西当然是能省则省。母子三个就着月光讲着故事,也是其乐融融,破烂的茅屋里荡漾着满满的温情。   突然间,一个异样的声音传来,毓儿收起笑脸:“娘,你听外面!”   秀娘凝神一听,一颗心高高悬起。   咚!咚咚咚!   茅屋的门猛地被敲了几下,这次伴随的还有人不正经的调笑:“小寡妇快开门啊!哥哥知道你空闺寂寞,特地过来安慰你了!”   “就是,秀娘嫂子赶紧来开门,我们知道你没睡。这天还早着呢,兄弟几个带了酒菜过来,咱们一起喝两盅,说说话解解闷呀!”   “哈哈,你和她说话?怕是你想和她滚进被窝里说话才对吧?”   “是又怎么样?别说你不想和她滚被窝!”   “哈哈哈!当然想!她那胸脯、那屁股,老子老早就想好好摸一摸了!要是能抱着睡一觉,那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   外头的声音越说越大,话也越说越下流。   茅屋里的母子三人都吓得缩成一团。   两个孩子紧紧抱着秀娘的胳膊,嗓子里已然带上哭腔:“娘,怎么办?外面那些人……”   正说着,拍门板的力气更大,门外的人不耐烦的高喊:“小寡妇你别装了,赶紧给老子们开门!不然老子就踹门了,你听到没有?”   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门板被拍得咯吱咯吱作响。再被拍几下,只怕就要四分五裂了。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一把掀开被子!   “娘!”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秀娘回头,他们都抱下床:“你们在床底下躲好,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听到了吗?”   “嗯。”孩子们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事态紧急,都乖乖的答应了。   秀娘点点头,拉下床单把下面遮好了,才操起一把镰刀,趁着月光走到门口。   这时候,薄弱的门板已经被敲得松动了不少。外头的人也终于等不及,干脆就把门给踹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   秀娘举起镰刀,对准近跟前的人就砍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我们都怕   却不曾想,高举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令她动弹不得。秀娘挣扎几下,竟是半点挣脱不开!   立时一颗心都凉了半截。转瞬之间,她脑海里飘过无数个和这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嗓音低低的在耳畔响起:“是我。”   秀娘心里猛一跳,猛然抬头,入目所见便是一张粗犷的面孔。   这张脸……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呆呆的转过目光,这才发现在这个人背后,那些地痞流氓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赫然便是被他给打倒的。   “溪伯伯!”   两个孩子也听到这边的动静,前后脚从床底下钻出来,欢快的叫着冲过来。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秀娘的心思才渐渐回转过来。连忙眨眨眼,她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了要去山上拿米面的,一直没去。”溪哥道。秀娘才发现在他脚边还放着几个大大的袋子,顿时想哭又想笑。   “哪有人大晚上的给人送东西来的?”   “白天给人看到不好。”溪哥一本正经的道。   可这大晚上的,要是给人看到了,她才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不过……想想自己都已经带着孩子和他在山上住了好几天,本身就已经不清不白了,现在就算再不清白点又能怎样?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坦然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她勉强站稳身子:“今晚上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母子几个只怕……”   看看外头地上,至少有五六个地痞流氓。她一个弱智女流,就算拿着镰刀又能如何?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会被制服。   静谧的月光下,溪哥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发白的面孔。   两个孩子却忍不住了,哧溜一声跑出去,小脚不停的往流氓身上踢着:“坏人!叫你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灵儿,毓儿,回来!”秀娘赶紧上前把他们给拽回来。   灵儿毓儿好一副委屈的小表情:“娘,他们欺负我们,咱们要报仇!”   “报仇没错,但他们也是受人指使。虽说有错,但真正该死的却不是他们。”秀娘淡声道。   孩子们眨眨眼,不解。溪哥听到这话却是眉头微蹙,猛然回过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秀娘只觉眼前一花,溪哥已然窜到了旁边的芦苇丛里,长臂一伸,就拎了个人出来!   “喂喂喂你放手!我叫你赶紧放手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张大户的亲侄子,以后整个张家都是我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以后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个在他手里胡乱挣扎的人,不正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刘天吗?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已然变得脏兮兮的,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   溪哥根本不听他的鬼话,径自提着他回到秀娘母子跟前,再随手将人往地上一扔:“这个人怎么解决?”   秀娘看着被摔到地上不断叫唤的刘天,眼中浮现一抹冷意。   自从山上那件事后,刘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月牙村。她原本以为他是投奔亲戚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这个人在村子周围潜伏了这么久,然后趁她不备,就来了这么一招!   找来这四周村子里的地痞流氓,大晚上的来羞辱她,这是心思多么恶毒的人才想得出来的法子?   要不是溪哥及时赶到,她、她的孩子只怕都活不过今晚了!   刘天不是个蠢人。那日他偷偷带着福哥上山被发现,张大户就恨上了他,当众叫人把他痛打一顿不说,后来更是不许他再进张家的门。他悄悄叫人给姑母带话,但都是泥巴扔进池塘里,咕咚一声就没了回音。   原本那些和他蜜里调油的小丫头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看到他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他主动凑上去还叫来家丁打他!   他和镇上秀才家姑娘的婚事也泡汤了。   最后,姑父甚至发话:只要再看到他出现在张家周围,就活活打死他!   到手的偌大家业就这么没了,他在心里恨死了秀娘:都是这个贱女人惹出来的!要是那天她乖乖的从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了?等他接掌了张家,她也就成了正正经经的夫人,吃的用的难道他会少了她?   既然摆在跟前的荣华富贵她不肯要,那他就叫她好好吃吃苦头,也叫她明白惹到他的下场!   这些地痞流氓都是他的嫖友赌友,以往没少吃他喝他的。但自打他‘落难’,这些人却没一个接济他的,落井下石的反而还不少。他也在心里把他们都给记下了。要不是为了报复秀娘,他根本就不会再理会他们!   其实事情做起来也简单。他将身上最后值钱的那点东西当了,请他们喝了一顿酒。酒酣耳热之际,他就开始长吁短叹,不停的把话题往秀娘身上引。   这个月牙村的小寡妇,长得不差,那生育过儿女的身段更是风韵十足,明里暗里的勾得他们不知道留了多少口水。但秀娘平日行事就端正,从不和他们走进哪怕半步,后来更是去了张大户家里做工,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现在心里头那点旖旎的念想被刘天勾起,这些人被猫尿灌满了的脑子里就开始想入非非,一个个把秀娘意淫了无数回。   再加上刘天刻意的一句:“那小娘们其实骚得很,私底下把村子里的男人都勾搭了个遍。结果现在村子里的女人都防着她了,她就连外头的男人都不放过!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兄弟们,要不咱们去好好调教调教她?呵呵,就怕你们不敢,那个野男人的拳头可真是硬呢!”   这些酒鬼赌徒们平日里胆子小,但喝多了酒,一个个就开始自高自大起来。   一个人当场就拍桌子了:“这有什么不敢的?那野男人也就一个人,能敌得过咱们兄弟几个?再说了,那小寡妇可是咱们这里的人,要快活也该先让兄弟我们几个快过了再说,那个外来的货赶紧给我滚边去!”   “就是!老子都还没睡过她呢,那野男人哪来的东西,也敢抢在老子前头?”   ……   瞬时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把秀娘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再说几句,他们就坐不住了,浩浩荡荡的往秀娘的屋子杀来,发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女人,叫她知道知道他们本地来人的厉害’!   然后,就发生了方才这一幕。   刘天也留了个心眼。他晚上就没有喝几杯,一路上不停的怂恿那几个人,但等到了秀娘家附近时就远远的躲开,只在远处看热闹。   原本是计划着,要是这些人闯进去了,确认没有危险,自己再凑上去浑水摸鱼。但一旦出了问题,自己赶紧就跑!   但谁知道,溪哥居然来的这么快,下手也这么狠。三下两下的,那几个刚才还拍着胸脯把自己吹得天下无敌的醉鬼就被扔到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尽管上次就在山上见识过溪哥的身手了。但这次再看到,他还是又被吓呆了。一时间,他都忘了要悄悄溜走这回事。   好容易等到秀娘母子出来,这几个人开始说话了,他正打算趁机逃走,但这溪哥是属狗的吗?他才刚有动静呢,他就发现了,然后就把他给捉出来了!   而看看秀娘,那个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女人,也是满身戾气,冷冰冰的眼神就跟两把剔骨尖刀一样,光是看过来都快把他给砍成十八段了!   刘天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身上那层浅薄的酒意也彻底散了。   “秀娘,秀娘!”连忙讨好的叫着,他爬过来拉住秀娘的裙角,“咱们好歹乡亲一场,这些年我也没少帮过你,你就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次吧!”   “我和你过去有什么情分?”秀娘冷笑。   刘天一滞。“我这不是……不是帮你摆脱了我姑父吗?不然,你肯定都已经成了他第六房姨太太了!”   秀娘嗤笑一声。“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们做的那件事了?”   “好说好说。”刘天连忙赔笑,“乡里乡亲的,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求多的,你们赶紧放我走就行了。”   “你觉得可能吗?”秀娘冷声道。   刘天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冀的泡泡瞬息破灭。   秀娘懒得再看他,扭头看向溪哥:“给我打断他的腿吧!”   “啊?不要!”刘天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就想往旁边爬。   然而还没爬出去几步,溪哥就把他给拎了回来。而后——   啪!   寂静的夜空中一声脆响,紧随而来的就是男人痛苦的闷哼。是的,闷哼,因为在踩断他的腿的时候,溪哥顺便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秀娘赶紧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随后又是一声响,男人的闷哼声加剧。秀娘抬起头,就看到刘天已经被踩断了两条腿,整个人都被软软的扔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了。   溪哥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即便是在夜空中也是如此惹眼。   深沉的目光一转,看看地上那些目露惊恐的地痞流氓们:“这些人呢?”   地痞流氓们早被他硬生生踩断刘天两条腿的残忍行径吓尿了。不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他们纷纷跪地求饶:“大侠,我们知错了!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溪哥听而不闻,只目光直直的盯着秀娘看。   秀娘抿抿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就打断他们一条腿好了。”   “好。”溪哥当即点头,啪啪啪又几下,将他们的腿给踩断了一根。   一时间,又是哀嚎声不断,叫得人心里都害怕起来。   秀娘赶紧拉着孩子们回到茅屋里。   不一会,外头的声音渐渐淡去,竟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娘,溪伯伯呢?”孩子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轻轻细细的,透着几分小心。   可怜的孩子,应该也被自己娘亲的狠戾给吓到了吧?可是没办法,那种地痞流氓,你这次放过了他,他下次绝对不会悔改,反而还会变本加厉,背地里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招来!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来点狠的,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也让其他人都好好看看惹到他们是什么下场!如此一来,以后也就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秀娘紧紧搂着孩子们:“他去清理外头,一会就回来了。”   说着话,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形就再次出现在茅屋门口。   “人已经都处理了,你们睡觉吧!”他道,低沉的嗓音并未因为今晚的事情有任何波动。秀娘听在耳朵里,一颗心便踏实了下来。   两个孩子也欢喜得不行。毓儿忙不迭跑过去拉上他的手:“溪伯伯谢谢你!溪伯伯你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变得和你一样!”   溪哥大掌摸摸他的小脑瓜:“睡觉去吧,今晚没事了。”   “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睡呀!”毓儿脆生生的道。   溪哥微愣,灵儿也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另一边手:“溪伯伯你就留下来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今晚上都陪着我们呀!我怕那些坏人晚上还来,我好怕好怕的!娘也怕!”   溪哥皱皱眉,抬眸看向秀娘。   “你怕?”他问。   秀娘垂下眼帘。   怎么能不怕?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早有体会。这些年也不乏有人大晚上的来他们家门外调笑,自己都是抱着扁担半夜半夜的不睡觉,艰难熬过去的。今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虽然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理了,但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会浮现那一幕幕,一颗心就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   “你……”她小小声的开口,“留下来吧!你不在,我们都怕。”   ☆、第四十三章 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溪哥眼神微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他点头。   立即就像是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秀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两个孩子早欢呼起来:“太好了,有溪伯伯在,我们就不怕了!”   秀娘激动过后,也连忙环顾起破旧的茅屋,随即她又皱紧了眉头——这小小的一间茅屋,还是当初她被钟家老太太赶出来后好容易寻到的栖身之所。后来李大等人看他们母子可怜,给帮忙拾掇了一下,但也不过能勉强遮风避雨。到了寒冬腊月,母子三个紧紧搂在一起还冻得浑身直哆嗦。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这小小的一间屋子也不过七八平米,里头摆了床、桌椅板凳以及一些农具等,就已经满满当当,再塞下他们母子三个,就再也塞不下更多。就连厨房都是在茅屋旁边又额外搭了个小棚子。   如今溪哥留下,她该把他安置在哪里?   正在发愁时,溪哥却已经将米面搬进屋子里,而后就自发的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在门口守着,你们进去睡觉。”   秀娘一怔,心里头的感动和欢喜一起涌上来,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哭,是哭这个人的体贴;笑,也是笑他的善解人意。既救了他们母子三个,却半点不居功,反而一心在外头守护着他们。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不说,自己牺牲这么大,还继续无怨无悔的为他们守门。   这样默默无闻却又踏踏实实的男人,等村子里的姑娘真正认识了他,肯定不少人都会想嫁给他的吧?   这么一想,心头又微微有些揪疼。   她赶紧低下头,低低的道了声谢,便关上门带着孩子们回去睡了。   这一晚上,秀娘和孩子们都睡得极踏实,竟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这还是因为兰花不停的在外头叫唤,生生把他们给叫醒的。   “怎么了?”赶紧披上衣服过去开门,对上的便是兰花满是焦急的面孔。   “秀娘,出大事了!”兰花见到她,赶紧进屋来,看到床上睡眼惺忪的两个孩子,连忙松了口气,“今天一早,刘天还有他那几个一起吃喝嫖赌的狐朋狗友,被发现都扔在张大户家门口,一个个都缺胳膊断腿的,叫得惨兮兮的,别提多吓人了!”   秀娘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却见昨晚上溪哥蹲守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哪里还看得到那个人的身影?   再看看天色,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原来时间都这么晚了,他应该早已经回山上去了吧?   那个人虽然不多话,但做事却是格外有分寸,时时处处都知道要维护他们的颜面和安危。   顿时,秀娘的心境松快了不少:“竟有这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嗨,这我哪知道?昨天我和我爹娘一起去给我姥姥祝寿,没想到今天早上回来就遇到这一出。你是不知道,听说里头有刘天,我差点没被吓死,生怕他昨晚上趁我们不在来找你的麻烦了!”   ☆、第四十四章 发现问题   她猜得一点都没错。刘天的确是来找他们麻烦了。   秀娘浅浅一笑:“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劳烦你们担心了。”   “是啊,还好你们没事。”兰花连连点头,又恨恨咬牙,“这姓刘的竟然还敢回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现在张大户都已经说了不再认他这个侄子了,他还敢巴巴的往外跑,我怀疑他那双腿就是张大户叫人打断的!哼,叫他荤素不忌,连自己亲姑妈都不放过……”   秀娘眉梢微挑:“那些人都没说他们是被谁打的吗?”   “不知道啊!我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大户家的家丁把他们都给抬进去了。我问了其他人,他们也都不知道。”兰花摇头。   秀娘听了,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兰花看得不解:“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   秀娘点头:“如果如张大户所说,他已经不认刘天这个侄子了,那为什么他还要把打断腿的刘天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抬进去?那就说明——他们是想遮掩些什么!”   “啊?”兰花一听,脑子里更懵了,“他能遮掩什么?”   秀娘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吧!”   “这样啊!”兰花点点头。她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见识不多,但好歹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一个村姑,除了手脚勤快,脑子并不聪明。   秀娘是秀才闺女,读过几本书,眼力比她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一旦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的,她都会来找秀娘指点迷津,秀娘也往往都用最简单的话语给她解释得清清楚楚。   现在,既然秀娘都想不清楚的事情,她自己必定就更想不出来了。   不过还好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所以她便欢欢喜喜的又和秀娘八卦了一会,就喜滋滋的回去了,并拍着胸脯保证等明天去张大户家做事的时候一定好好打听打听。   秀娘笑着送她出去,而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早饭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但看看距离午饭时间又还有些距离,秀娘干脆撸起袖子,带着孩子们包了一锅饺子,再蒸了一大锅馒头,喂饱了孩子们,就装了三十个饺子,十个馒头,提着上山了。   不出她所料,溪哥已经上山了。现在正在他的屋子外头和泥,看样子是想做个什么。   见她来了,溪哥停下手头的活计,双眼又直勾勾的朝她看了过来。   秀娘低着头把饭锅递过去:“我做了些吃的,也给你带来一些。刚出锅没多久,你赶紧趁热吃吧!”   溪哥大方的伸手接了,坐在地上打开包袱,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   三十个饺子给他吃了个干净,馒头也吃了四个,他的动作才停下来。   秀娘一看他脚边有个陶罐子,罐子里有水,便赶紧将罐子递上。溪哥又一口气喝了半罐子,便又抬头看向她这边。   秀娘脸上微微发烧,勉强小声道:“昨晚上多谢你了。顺便,我还有句话想问你。”      ☆、第四十五章 幕后黑手   “什么?”或许是因为睡足饭饱的缘故,溪哥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磁性,听得秀娘心肝儿都漏跳了一拍。   “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和张大户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他把人往哪里扔不好,偏偏就给扔到了张大户家门口?   溪哥点头:“是。”   “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凭那个人的本事,还不足以煽动那么多人。”   他说得没错。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个刘天自以为聪明,但其实也就表面上一点机灵劲。他以为就凭着自己和那些人吃喝嫖赌的情谊,他们还真会在他落魄之后赏脸和他一处吃吃喝喝?那些在赌场酒桌上厮混到如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昨晚上那么大的阵仗,而且一个个闹腾得那么欢,分明就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不是溪哥及时出现,只怕后面他们还会闹腾得更厉害。这样,不用等到天亮,全村的人都会知道,她李秀娘不知检点,和那些地痞流氓都有一腿!   这样的主意,刘天想得出来,却绝对想不到那么深远去。   所以——这件事后必定还有幕后黑手!再往深处挖掘一下,所有的矛头便都指向了一个人——   张大户。   那天在山上亲手写了借据之后,张大户就急忙离开了,随后竟是半点没有再纠缠过秀娘,更没有发话要报复。   但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像这种闷不吭声的,那才是最凶残无情的!   张大户在这月牙村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着自家家丁的面被狠狠打了脸面,自己儿子也被当做把柄威胁他,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还有那天刘天和他家婆娘想要下药陷害秀娘的事情,其实也并不太复杂,时隔这么久,想必他也早已经弄明白了。知道秀娘根本就不愿跟他,他对秀娘还不知道怎么恨呢!   所以,什么刘天、什么钟刚都是小打小闹,现在他们最要防备的该是在暗地里下黑手的张大户才对。   张大户……   秀娘深吸口气:“对不起,是我把你牵连进来了。”   接连两次,都是因为溪哥的帮助,她才逃过一劫。但这样一来,溪哥却是把张大户给狠狠得罪了。那个人只怕在心里恨他比恨秀娘还要多得多。   “手脚都是我的,做了什么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和你无关。”溪哥听了,面色依然平静,一言一语平淡无波。   听他这么说,秀娘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满满的很不是个滋味。   猛地抬起头,她一脸坚决的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因我而起,我会一力扛起来。他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我不怕他!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豁出去,我不怕死!”   溪哥淡淡开口:“那孩子呢?”   呃……   秀娘立马跟被戳破了的脾气一般,萎了下去。   见状,溪哥唇角若有若无的微微勾起,薄唇轻启:“没事,有我。”      ☆、第四十六章 不好对付   秀娘心头又仿佛被什么轻轻一敲,心湖中荡起阵阵涟漪。   忍不住抬眼看看他,她冲他浅浅一笑。   溪哥嘴角扯扯,起身继续干活去了。   而与此同时,张大户家的后院里却是乌云罩顶,眼看就要电闪雷鸣了!   几个丫头家丁站在外头,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动作大点就被拉出去处置了。   厢房内,张大户冷眼看着床上哎呦不断的刘天,一张脸阴沉沉的几乎要滴下墨汁来。   “你是说,昨晚上是那个野男人突然出现,把你们都给打了?”   “是啊姑父,就是他!那个野男人,他好凶的!一声都不吭,上来就打人!他长得又高又壮,力气又大,上次咱们家里那么多人都没打过他,这次我们当然也……对了,还有那个贱货!原本那野男人也没打算把我们怎么样的,都是那个贱人,她非说要打断我们的腿,那野男人就真的把我们的腿都给打断了!”刘天咬牙切齿的大喊,一张脸都疼得扭曲变形。   张大户冷冷瞥他一眼:“什么咱们家?我姓张,你姓刘,我和你不是一家人!”   刘天假装没听到,抱着腿又开始叫唤:“我的腿好疼!疼死了!姑父你赶紧请郎中来给我看看吧,赶紧给我把腿接上去啊!不然我真要残废了!”   “残废了好!”张大户冷声道,“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连累了我!那野男人昨晚上怎么就没把你给打死?”   “姑父?”刘天一听傻了。   张大户懒得再理他,直接转身走人。   刘天连忙又一连串的叫唤、求饶,但张大户全都置之不理。   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张大户还是气不过,一挥手把桌上用来装点门面的笔墨纸砚全都给挥到地下去。   他婆娘刚刚走到门口,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出,顿时魂都被吓飞了。   自从上次和刘天一起被捉奸在床后,她就跟只鹌鹑似的,在张大户跟前再也张牙舞爪不起来了。遇上这样的情形,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但张大户已经看到她了。   “你给我滚进来!”   他婆娘只得抖抖索索的进来。“老、老爷。”   “是不是那女人那里有消息了?”张大户问。   他婆娘赶紧点头:“派去的人回来说,那个人一直守到天亮了才离开。然后秀娘起来后,就开火做了一大锅好东西,刚又给他送上山去了。”   “好,好!”   张大户气得又想摔东西,但手头已经没了可摔的,他只得用力在桌上捶了几下:“这个小贱人,老子好好的姨太太给她她不当,非要和个野男人搞在一起是不是?好!我就让她搞个够!回头看她不哭着回来求老子!”   他婆娘顿时双眼大亮!   “老爷,你想好怎么收拾那对狗男女了吗?”   张大户不屑看她:“你以为那小贱人和你一样蠢?那野男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这两个人,必须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四十七章 一点端倪 Ssun微微亲的巧克力加更   此后几天,秀娘便都在村子里和山上来回。   每天中午晚上,她都会做一大锅饭,自家吃一小半,余下大半都装好了送上山去给溪哥吃。   溪哥也不和她客气。她送去的吃食他都很给面子的吃个精光,然后等到天黑之后再提着洗净的碗盆等物下山来,坐在秀娘家门口一夜,第二天一早再离开。   渐渐的,孩子们也都和溪哥熟悉了起来,白天也并不拘泥于自家的茅屋和菜园。有时候秀娘上山给溪哥送饭去,两个孩子也非得跟着,等溪哥吃完了他们也不离开,非得留在山上,看溪哥捕鱼捉鸟。   尤其是毓儿,这孩子简直是将溪哥当做偶像了。只要有溪哥在的地方,他的小身影就不由自主的黏了上去,溪哥走到哪他跟到哪。   以至于后来发展到,每天早上才刚起床,他很快吃完早饭,就飞奔向山上,形影不离的跟在溪哥屁股后头,一直到晚上秀娘上山送晚饭再将他给领下来。   而每次晚上回来的时候,秀娘手里总会多出来几条鱼、几只野兔等等。   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也都看出来些许端倪。   这天早上,里正的婆娘就过来串门子了。   她喜滋滋的将那本泛黄的《论语》放到桌上:“秀娘,这是上次我们向你借的《论语》,现在我们家已经抄了一份留下了,这一份就还给你吧!你爹留给你的嫁妆,你是该留着等毓哥长大了看才对。”   秀娘微惊:“这个不是……”   “嗨,先生说得对,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本《论语》是你们家的传家宝,我们家怎么好意思给拿走呢?上次我和你说那些话,本来意思也是想让你借给我们看看,没有强抢的意思。现在既然我家栋哥手里已经有一份了,那这一份当然就要物归原主啦!”   秀娘微微眯起眼。   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看里正婆娘这小心中透着几分讨好的神情,应当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才对。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本《论语》回来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所以秀娘点点头:“谢谢郭夫人。”   “哎呀什么夫人不夫人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以后管我叫声嫂子就行了!”里正婆娘连忙摆手。   秀娘便改口叫了声嫂子。   里正婆娘欢喜的应了,便又顺势拉起家常来:“秀娘啊,你和山上那个人怎么回事?”   秀娘一怔,便云淡风轻的道:“没什么事。他上次帮我们赶走了张大户,后来又救了毓儿一命,我心里感激他,所以偶尔给他送点吃食上去。毓儿也喜欢他,时常上山找他玩儿。他人也知礼,每次吃了我的东西都会回赠点什么,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上了。”   “那你可知道他姓谁名谁,是哪里来的,以前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个……”秀娘垂眸不语。   “不知道?还是他没说?”   秀娘摇头:“我没问。我和他似乎也没熟络到这个份上吧!”   “哎,秀娘啊!”里正的婆娘听了,就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第四十八章 又说亲事   “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寡妇家的,本来惹的闲言碎语就够多了。现在你还跟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来往,你说你这不是引着别人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吗?”   “不和他来往之前,他们还总是把我和不同的男人扯到一起。现在,至少我有了稳定的牵扯对象。这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吧?”秀娘淡声道。   里正婆娘一噎,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但好歹也是跟着里正见过不少世面的。过了一会她就反应过来,便又摇头叹气:“我知道,村子里有些人嘴巴不干净,又瞧你是个寡妇,无依无靠的,就专门捡你们绵软的欺负。可咱们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从小你就就文静听话,你家男人走后也深居简出的,跟外人都根本不来往。要说你和谁勾搭上了,我第一个不信!”   这种话,她以前不说,现在再说又有什么用?   秀娘淡淡一笑:“郭嫂子,你来找我做什么的,就直说吧!你是大忙人,何苦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被看穿了心事,里正婆娘尴尬的笑了笑:“算了,既然你都说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娘家有个亲戚,家里儿子是个秀才,去年刚死了媳妇,可怜留下一儿一女没人照料,所以他娘就嘱咐我帮忙寻摸个媳妇。说别的不求,只要人品好,手脚勤快,把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儿女照料,其他都无所谓!我想了又想,觉得咱们村子里就你最合适。瞧瞧,你又文静又标致,还识字,嫁过去也能给相公磨个墨,来个红袖添香什么的,这不是挺好?所以我就来和你说说,只要你点头,赶明儿我就请我那姑奶奶过来和你见个面!”   这是来说媒的?   秀娘不禁一愣。   这些年,上门来给她说媒的人倒是不少。但不是说的邻村一把年纪娶不上媳妇的懒汉,就是打死了媳妇、丢下几个孩子邋里邋遢的庄稼人,像秀才这么高大上的,这还是几年来的头一遭!   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他秀才的身份,想再娶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也是可以的,你怎么会想到我身上来?”   而且,正经的秀才家,就算要娶寡妇也是娶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的小姐,怎么可能对她这个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子几次的村妇降格以求?   诚然,里正婆娘远房姑母的意思是想给自家儿子求一个乖巧听话的黄花大闺女,她得知消息后也是打算从村子里的未婚姑娘里挑一挑。可昨晚上,就在她和自家男人商议的时候,男人却说:“你去给秀娘说说看吧!要是能成,咱们和她也能更近一步。”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来了。   可是,怎么看秀娘现在的表现,她也不大乐意?   “谢谢嫂子的好意,只是现在我还不想嫁人。”果然,秀娘立马就拒绝了。   里正婆娘立时沉下脸:“秀娘妹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跟那个男人好上了?”   ☆、第四十九章 祸不单行   “没有!”秀娘当即摇头,“我说了,我没打算改嫁。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灵儿毓儿抚育成人,其他的都不考虑。”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   “那好吧!”里正婆娘还是不大相信,“既然这样,那我也少不得要说你一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两个孩子又还小。你要真一心想要抚育他们,那就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太多了。要是毓哥以后要读书考科举的话,你就更得注意着点了,这可是关乎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啊!”   “好,我知道了。”秀娘点点头。   里正婆娘才算是松了口气:“好了,书给你送回来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自己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吧!我那姑姑家……这两天你要是改主意了,也可以去找我。”   “谢谢郭嫂子,但是真不用了。”秀娘摇头。   里正婆娘满眼不解。但看秀娘一脸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摇着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咕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寡妇家,拉扯着两个儿女多艰难。应了这件事,你以后就是秀才娘子,走出去也有面子不是?毓哥也能跟着看看书识识字,不比现在好?那个野男人你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当心是个江洋大盗,后头给你们惹出来什么祸事就坏了!”   他不是江洋大盗,也不会给他们惹来祸事!   秀娘差点就想冲上去大声和她说。但她终究还是没有。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不住的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和溪哥之间的过往,才发觉——他们之间的确是过从甚密,难怪里正婆娘会来找她了!   里正婆娘这么做其实也是好心,可为什么当她想到要和溪哥保持距离,心里就那么难受呢?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也忘了自己计划的今天要做什么。直到女儿和儿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走进门来,她才赫然回神。   但眼前所见又让她魂都飞了。   “怎么回事?你们身上怎么脏污成这样了?”   早上穿戴得整整齐齐出门的两个孩子,现在就跟两个小乞丐一样,衣服脏了,头发散了,小脸上也黑一块灰一块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女儿揉揉通红的眼睛:“娘,弟弟和村里的小孩打架了!”   什么?   秀娘又大吃一惊:“毓儿和别人打架?怎么可能?”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了。她的毓儿那么敏感怕生,和外人几乎都不说话的,也不怎么和村子里的孩子一块玩耍,哪有可能和别人打起来?   灵儿吸吸鼻子:“他们欺负我们,说娘你给我们找了个后爹,马上就要生小弟弟了。还说娘你有了小弟弟就不会要我和弟弟了。弟弟就生气了,本来是要和他们理论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我去给弟弟帮忙,可是他们人多,我们两个都打不过!”   秀娘听着,本就沉甸甸的心就又重重往下一落。   ☆、第五十章 艰难抉择   “是这样吗?”她问向儿子。   毓儿低垂着小脑袋,半天才讷讷吐出一句话:“他们骂娘,骂溪伯伯,说你们关系不清不楚的,都不是好东西!我生气了,所以才去找他们理论的!”   “然后呢?”   “然后……他们还是不听我的,还越说越难听,所以我就……”   “动手了?”秀娘道。   毓儿又低头不语。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   “是娘的错,是娘害了你们。”她低声说着,拉过孩子们,小心给他们擦去脸上的污渍。   两个孩子呆呆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给孩子们擦干净脸、梳了头发,再换上干净的衣服,秀娘就挽起袖子出去做饭了。   但这次午饭,她只做了小小的一锅,只够他们母子三个的分量。   毓儿见了就问起来:“娘,今天饭怎么这么少?溪伯伯吃不饱的!”   “咱们先不给他不送了。”秀娘道。   “为什么呀?”   还需要问吗?早上里正婆娘才来找她谈过,转眼他们姐弟俩就被村子里的孩子欺负了,可见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她要是再不避嫌,那就真的是把自家人往火坑里推了!   而且,这样对溪哥来说也好。他一个大男人,一直被他们孤儿寡母的拖累着,现在居然都被这么说,自己也的确是太对不起他了。   从今往后,双方都撂开手,各过各的,挺好……是吧?   应该是吧!   可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他们早习惯了有溪哥的生活,现在乍然听到秀娘这么说,毓儿一愣,还不死心的追问:“娘,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你溪伯伯自己有手有脚,难道还会饿死不成?”秀娘没好气的道。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吃饭!”   “那……那我不吃了!我把我的给溪伯伯送去!”毓儿小嘴儿一抿,小手捧上自己的饭碗就要往外走。   秀娘赶紧把他给抓回来。   孩子不解,又要闹,却被秀娘冷冷的一句给定在了那里:“娘和溪伯伯,只能选一个,你自己选吧!”   毓儿一愣,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不语。   秀娘一样冷冷看着她:“就是这样。你的亲娘,和你最喜欢的溪伯伯,你选一个。你要是选他,现在就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儿子瞬时愣在了那里。   女儿见状,赶紧过来拉起弟弟的手:“弟弟你快跟娘认错啊!娘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的,你乖,听话!”   毓儿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在和秀娘犟。他只是低下头,默默的坐了回去,低下头无声的扒饭。   女儿也赶紧和弟弟排排坐,端起自己的小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一天,家里的气氛都压抑得难受。   转眼夜幕降临。母子三个洗漱完上床,两个孩子很快就睡着了。秀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寂静的夜空之中,隔着一层门板,她依然能听到某个稳健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来。顿时心里猛一阵震动——   他来了!      ☆、第五十一章 历历往事   心里头莫名一阵激动,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惆怅。   他还来做什么呢?自己今天不是已经把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了吗?   但不管她怎么想,外面的男人已经来到他坐惯了的位置,安稳坐下,又是一夜的无声守护。   秀娘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亦然。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她受不了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又听到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来临时,秀娘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坐起来,跳下床推门出去。   溪哥正走到门口,不想房门突然就打开了,两个人来了个面对面。   霎时间,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在了那里。   还是秀娘先打破寂静:“你为什么还要来?”   溪哥静静看着她:“我答应过你的。”   “可你没看到我最近做的那些事吗?我都已经不理你了,孩子也不理你了,你还来干什么?”   溪哥不语,转身贴着墙坐了下去。   秀娘见状,一时也无言了。   就这样,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又寂静无言了许久。   最后,还是秀娘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溪哥这才回头:“为什么?”   秀娘突然又想笑了。   这男人啊,怎么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呢?如果她不问他这一句,那他是不是一直不会问她,然后继续天天过来帮他们守门?   他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可这人明明也不傻啊!   “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男人已经不在了吧?”她小声道。   溪哥看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秀娘闭上眼。“其实,我对孩子他爹的印象已经很稀薄了。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特别瘦弱的男孩子。他从小就不爱说话,每天只知道埋头干活——是了,他就是钟家的一头驴,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要忙到夜半三更才能喘口气。就这样,钟老太还天天骂他光吃饭不干活,钟刚也有事没事就去欺负他。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更别提反抗了。”   “我现在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都默默承受,却一种用那双眼睛看着别人,直到看得人词穷。每次他帮我做活的时候,也会那样看着我。虽然他不说话,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男孩子。”   “你,喜欢他吗?”溪哥静静听着,突然问出一句。   “喜欢?”秀娘一怔,苦笑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年纪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饭也吃不饱,谁还有心思管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想他对我其实也是同情多过喜欢的吧?而且当时要不是因为村子里有人过来给他说媒,让钟家人认识到他年纪不小该娶媳妇了、可他们又舍不得出彩礼,否则还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毕竟我也是他们家养的,娶了我一文钱都不用花。这样划算的买卖也就他们能做得出来了。”   说着,她又是一笑。“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我收获了两个宝贝。”   ☆、第五十二章 放声痛哭   溪哥回头往屋子里看去。   秀娘点头:“对,就是他们姐弟俩。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心头的至宝。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年该怎么过!”   溪哥点头:“他们都很懂事。”   “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秀娘擦去眼角的一点湿迹,“自从他们爹从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三个相依为命,我也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俩就是我的命,也是唯一专属于我的东西。虽然以后或许不是,但至少现在还是的,那就够了!我不想让人抢走我的宝贝,我也不想将我对他们的爱分散给别人。所以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溪哥听着,月色笼罩下的面孔突然变黑了几分:“有人给你说媒了?”   “是啊!”秀娘笑着点头,“还是镇上的秀才呢!说是文章做得不错,这次下场差不多就能中举了。家境也殷实,有一儿一女,和我一样。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   “可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说了我有两个孩子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再来掺和我的生活,我也不想给别的孩子做娘。这样说或许比较自私,但我自己生的,我当然会更疼爱。而别人家又有谁会如我一般疼爱我的骨肉?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我们母子三个继续在一处。虽然日子清苦些,但谁又能说五年十年后,我们还会是这般?”   “嗯。”溪哥点头表示赞同。   秀娘立时满脸惊讶:“你也是赞同我的么?”   溪哥再点头。   秀娘便又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一个女人没了男人,他们就人人都觉得你必须再找一个。瘸子瞎子也好,赌徒淫棍也罢,反正就是必须找!好像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可明明我们现在过得也很好啊!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需要!”   “对,你不需要,我知道。”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宽厚的手掌忽的按上她的肩。   秀娘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瞬时就像被他这么轻轻一按,彻底的分崩离析。   再也忍不住,她反身抱住他的胳膊就大哭起来:“我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是艰难,可最艰难的日子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吗?我现在所求也不过是养大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但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不需要男人,我也不想再嫁了!我有孩子就够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被她抱住的胳膊猛地一僵,溪哥健壮的身子也狠狠一震,就跟雕塑一般动也不能动。   秀娘没有发觉。她正说到伤心激动处,好容易才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顿时在心底积郁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于是越哭越伤心,眼泪把溪哥的衣袖都给打湿了。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好像又有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后背,让她觉得好安定,好温暖。      ☆、第五十三章 一本正经   等到秀娘再睁开眼的时候,又已经是新的一天。   一轮新日刚跳出地平线冉冉升起,灿烂的朝阳洒向大地,也将他们简陋的茅屋整个笼罩在内。   秀娘不舍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儿女手拉着手,站在床前同仇敌忾的看着她。   心里微微一惊,她好笑的抬起头:“灵儿毓儿,你们起来了怎么不叫娘?”   “娘,我们有话要和你说!”真是难得,一向不爱主动开口的儿子居然上前一步,小脸板得死死的,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倒是可爱得不行。   女儿也煞有介事的点头:“对,我们有话说!”   秀娘顿时更想笑了。   但为了配合孩子们,她还是绷着脸坐起身,也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啊!什么话,说吧!”   或许是因为昨晚上大哭一场,把多年的抑郁都给发泄了个干净的缘故,现在的她心情十分的轻松愉快。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灵儿悄悄推了毓儿一把。毓儿咬咬牙,仰起脸大声说:“娘你不能这么对溪伯伯。溪伯伯帮了咱们这么多,他是好人!你这么对他,你这叫忘恩负义!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嘎?   秀娘惊呆了。“你们说什么?”   儿子的气势被打压了一下,小身板一晃,马大步上又站稳了,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就算娘你生气,我也要去找溪伯伯!”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人家溪伯伯现在天天晚上还来帮咱们守门呢!昨晚上娘你在外面睡着了,还是溪伯伯抱你进来的!”   呃……   秀娘脸上忽的一阵发烧。   “你们都看到了?”   两个孩子齐刷刷点头。   女儿也悄悄拉上她的手:“娘,你就不要和溪伯伯生气啦!他真的对咱们好好的,我们不怕别人说,我们都喜欢他!”   儿子用力点头,一双眼睛已经红彤彤的跟只小兔子似的。   秀娘见状,只得幽幽长出口气:“你们真做好打算了?你们要知道,最近咱们家出了这么多事,外头的人已经把话说得很难听了。像那天的事情,以后也肯定会再发生,你们确定扛得住?”   “我扛得住!”毓儿连忙点头,“上次是我太生气了,可这几天我已经反省过了,以后我保证都不会再犯了!娘你说过的,谣言止于智者。他们要传就传去,反正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灵儿赶紧也说道:“娘啊,你别生溪伯伯的气了好不好?我和弟弟这几天都好想好想他的,今天咱们再做了吃的给他送上山去吧!溪伯伯几天没吃饭,他都饿瘦了!”   再给他送吃食么?   秀娘顿一顿,心里有些犹豫。   两个孩子见状,赶紧又一边一个抱上她,软磨硬泡的,直磨得秀娘无力。   “好吧!”本来她就心思不太坚定,既然现在孩子们也和她想法一致,她也就不再过多纠结。   “只是——”想了想,她还是道,“以后东西都给你们送吧!我就不去了。”   ☆、第五十四章 你家的菜我承包了!   如此,在冷战几天后,秀娘还是又和溪哥恢复了来往。   只是这来往完全由两个孩子来维持。从这天开始,秀娘再也没有见过溪哥一面,溪哥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让她半点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如果不是每天孩子们每天还异常欢快的上山去玩耍,她差点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既然没了张大户家的差事,秀娘没了别的营生,便只好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自家那半亩菜园上。所以隔三差五的,她就会去镇上一趟,卖点小菜,赚点米面钱。   日子就这么平顺无波的过着,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秀娘一如既往的提着菜篮子去镇上卖菜。因为她最近来得频繁,四周围的人都认识了她。见到她过来,他们都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秀娘也一一招呼过去,寻到一个位置,把菜给摆好了,便开始招徕起客人来。   只是还没招呼几句,就见许久不见的吴大公子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   秀娘连忙低下头,刻意想要规避。可没想到,这吴大公子竟是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她的位置,而后就直接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大姐,好久不见,你又来卖菜了。”吴大公子微笑和她打招呼,熟稔的姿态让秀娘心里有些发慌。   她忙微笑回礼:“是啊!吴大公子许久不见,您怎么到市场上来了?”   “我来找你的。”吴大公子笑道。   秀娘一怔,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找我做什么?”   “大姐你别害怕呀!我找你是好事。”吴大公子笑道,“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你觉得怎么样?”   自他那句来找她的话出口,四周围看着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现在又郑重其事的吐出这么一句,秀娘立马发觉原本这些日子和自己处得极好的菜贩们的也隐隐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她心一沉,不觉想到了溪哥的话。看来,这个人的确不是个好招惹的。早知道今天会遇到她,她今天就不来卖菜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晚了。秀娘婉言拒绝:“我不过一个村妇,和吴大公子你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还请吴大公子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还等着赶紧卖了菜回村里去呢!”   “就这些菜么?我包了!”吴大公子潇洒的一摆手,身后的小厮连忙送上一串铜钱。   秀娘顿时虎下脸:“吴大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请直说,该赔礼道歉的我自会赔礼道歉。但你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   “大姐你想左了!”吴大公子一听,连忙赔笑,竟是把姿态摆得极低,“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实在是我觉得你的菜很好,这些天我们大厨做出来后客人们尝了都赞不绝口。所以我想着,或许咱们能就此商议商议,以后你的菜都给我们酒楼包了,你觉得如何?”   ☆、第五十五章 纠缠不休   原来是为了这个?   秀娘连忙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草木皆兵了。   便连忙赔笑道:“承蒙吴大公子瞧得起,但只可惜我家菜园子就只有半亩,里面每样菜都种了一点,但都不多。除了自家吃的,也就能富余出来一点换点油盐钱,供给酒楼怕是远远不够。公子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吴大公子微眯起眼:“我话还没说完,大姐你为何就这么急着拒绝?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吴大公子说笑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我一介村妇只有仰望的份,又哪里有资格来厌恶?”秀娘忙道。   “大姐你这话就说得太假了。”吴大公子摇着扇子浅笑频频。   秀娘一滞,暗暗咬牙。   看看四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她也心知自己今天的摊子是摆不下去了。可这个人还在死死纠缠,她无奈只得点头:“好吧,这旁边有一家面摊,我们就去那里说话好了。”   听闻此言,吴大公子却没有大获成功的喜悦,而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秀娘见状,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这位贵公子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衣裳吃食无一不是干净整洁,像菜市场旁边那挤挤挨挨的小店他怕是看都没看过一眼。即便里头收拾得再整洁,对他来说也脏污得厉害。   但没想到,皱眉归皱眉,他还是定定将头一点:“好!就那里!”   这下,又轮到秀娘吃惊了。   然而一切已经说定,自己想反悔也没了余地。无奈,她便将菜收拾一下,吴大公子的小厮连忙就上前来给接了过去。   秀娘无力扶额,甩手走人。   这家面馆就是秀娘上次带着孩子们过来吃饭的地方。因为秀娘送的那只鸟儿后来卖了个好价,再加上秀娘最近也时常过来照顾生意,老板娘对秀娘热情得很。   不意这次看到她和吴大公子一道进来,老板娘都大吃一惊,赶紧拿出抹布将桌子抹了又抹,才小心翼翼的请他们过去坐。   吴大公子自打进了这家店那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将小店里里外外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落座,而是嫌弃的看向老板娘:“你们这里有没有干净点的雅间?我和这位大姐有些私密事要谈。”   “有有有!这里头有一个茶水间,平常是用来烧水的,还算干净,只是简陋得很,不知道吴大公子看不看得上?”老板娘忙道。   “那就那里吧!”吴大公子忙道,拔腿就走。   老板娘连忙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屋子果然比外头干净了不少,也少了油污,吴大公子的眉头可算是舒展开了一点。忙叫小厮赏了老板娘,他便在椅子上垫了块帕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秀娘见状眉梢一挑,便在他对面坐下了。“吴大公子有什么事说吧!”   “咦,现在你倒是主动起来了?”吴大公子面上一喜,“可见大姐你也不是那么厌恶我对不对?”   秀娘无力。“吴大公子有话赶紧说,我还记着回家呢!”      ☆、第五十六章 威逼利诱   “好吧好吧!”吴大公子见好就收,忙笑眯眯的点头,“其实事情我方才已经大概说清楚了。就是这些天我们酒楼的伙计买了一些你的菜回去,做出来的菜给客人吃了,客人十分喜欢,下次来了还要点。但用别家买来的菜却做不出那个味儿,所以我们便想着干脆把你家的菜都包了,做一个精品菜系出来,专供酒楼的上等客人。至于价钱,那个好商量。”   原来如此。秀娘暗暗点头。这吴大公子真不愧是商人之子,几个口味稍稍好点的小菜就能让他想出做精品菜系的主意来,难怪吴家能在镇上做到这么大!   而且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将所有计划都做好了,就等她这一环接通,一切便可以运作起来。   只是……   她眼神一冷:“这个计划你很早就开始做了吧?”   吴大公子含笑点头:“没错。这些天你的那些菜都被我家酒楼的小厮买了去,我们还特地叫厨子做了各种菜色,并和别家买来的菜做了对比,确定你种出来的确实好看又好吃,所以我便亲自来请你了。”   秀娘撇唇:“如此说来,我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送到门前的生意,大姐你会拒绝吗?”吴大公子笑道,“一旦咱们说好了,以后每天我们都会派伙计去你家取菜,也直接将钱送到你手上,这可不比你每天自己起早贪黑的过来卖轻松得多?而且我们酒楼给的价钱也比市场上的要高得多,毕竟是要给达官显贵们吃的,唯一所求的也不过是你家的菜专供我们一家罢了。”   他话是说得没错。可是这个人越是表现得精明,她就越想和他保持距离。   秀娘抬头浅笑:“吴大公子你说得在理。可是如果我就是不答应怎么办?”   “大姐你果真要如此吗?”吴大公子皱皱眉。   秀娘抿唇不语。吴大公子便幽幽长叹一声:“看来你是非得逼着我使出杀手锏了。”   秀娘心里咯噔一下!就听他道:“你说,如果我叫人一路跟着你,一直跟到你们村里去,除非你答应否则绝不离开,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   “你!”秀娘柳眉倒竖,双眼死死瞪着他。   吴大公子摊手:“没办法。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话,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秀娘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这么说来,我的一切你也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吗?”   “是。”吴大公子爽快承认了,“所以说,如果咱们说好了,别说这点钱,只要你开口,张富贵那边我也能帮你解决。他在月牙村或许算个人物,但放在整个月亮镇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威逼利诱一起来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是打定主意要和她谈成这笔买卖了!   而秀娘也无力的发现:自己除了答应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一闭眼,她点头:“好吧,你要买我家的菜,我卖就是了!不过,我也有几个要求。”      ☆、第五十七章 和人精合作   “大姐你请说!”   “第一,这些菜不用你们去我家收,你们只需要在路上等着就是了,我自己给你们送去;第二,我和张大户的恩怨,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不希望有别人插手;第三,既然你想和我合作,那我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秀娘一字一句的道。   “好说!”吴大公子爽快点头,看着秀娘的双眼中透出点点赞许的光芒,“一切都照你说的做。以后我不会再打探你的情况,也不会插手你家的事情。那么现在,咱们可不可以谈谈菜价了?”   秀娘便道:“菜价好说,你们就按照市价来给就是了。我的菜都是和别人一样种的,所以价钱自然也要一样。买回去了,要做什么菜、要走什么路子,那是你们自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吴大公子眉梢一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在乎钱的主。若不是知道你家缺钱缺得紧,我都要怀疑你是在故意和我开玩笑了!”   秀娘便笑:“吴大公子心里清楚,我是不和人开玩笑的。”   “你说得很对,我也从不和人开玩笑。”吴大公子说着话,便取出一份早写好的契书放在秀娘面前,“这是我昨天草拟好的,你看看还有没有要增减的。咱们尽快拟好了,便将它签订了,我家的精品菜也好快点做起来。”   秀娘拿起来仔细看了,发现里头一条条都列得十分清楚,并无半点偏袒,不禁对吴大公子刮目相看。她想了想,将自己方才提的几条列了上去,再稍稍修改了几条,一切便都敲定了。   当怀揣着十两雪花银回到村子里,秀娘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怎么稀里糊涂的,自己就将菜园子里的菜都卖了出去,而且价钱还不低?甚至……再摸摸荷包里那沉甸甸的十两银子,她眼前便又浮现出吴大公子那张优雅浅淡的笑脸:“大姐,这十两银子是我给的定金,你只管拿好了!只要你不违反咱们谈好的事情,这银子你现在就可以花了,随便花!”   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叫她赶紧去和张大户把事情给了结了。   这个人说不再插手她的事,但事情才刚议定,就又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了。   秀娘轻笑,将那个人给抛到脑后。   她还没那么蠢。要是真傻乎乎的把就这么把银子给捧到张大户跟前去还债,她才是自寻死路!   先别说她如何跟人解释这笔银子的来处。就算说了,又有谁会信?就算信了,难保会有人生出其他的想法。   十两银子,这在村子里可是一大笔钱,必定会招来不少人的嫉恨。然后会发生些什么,她几乎都能猜到……那简直就是把他们母子三个往火坑里推!   那个男人心思还真够阴毒的。表面上看似是在帮她解围,实际上却是在试探她能不能长期合作。   难怪溪哥叫她离他远点。才和这个人精说多大会话,她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第五十八章 溪哥受伤   眼看前头月牙村就要到了,秀娘赶紧把钱收好,挎着满满当当的篮子往前走。   但还没到村口,女儿灵儿就冲了出来。   “娘,快跟我来!”秀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拽着飞跑起来。   “怎么了?”秀娘心里莫名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毓儿出事了!   还好女儿马上就道:“是溪伯伯,他受伤了!”   竟然是他?   秀娘心口轻轻一松,猛地又一紧。刚想要推开女儿的手,说一句和自己没关系,就又听女儿道:“溪伯伯早上在山上遇到一只熊瞎子,他为了保护弟弟,被熊瞎子抓到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娘,你快去救救他呀!”   秀娘心里头的那点漂浮的心思立马被女儿的描述打碎了。   这山里怎么会有黑熊?   而且……被黑熊伤到,那伤肯定不清。光凭他一个人只怕难以应付。   女儿也比儿子更懂事些,如果不是真的事态严重,她也不会来找自己。   这样一想,秀娘心里就召集起来。一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和女儿一道飞奔起来。   等赶到山上,她才发现女儿描述得根本就不够!   他何止是受伤了?那是简直快半条命都没了!   只见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半趴在小溪边,身下的青草都被鲜血染红了。溪水也红彤彤的,带着他的鲜血往下游流去。   儿子跪坐在他身边,小手里抓着一件衣服,拼命的想要给他把伤口堵住,然而鲜血还是不断涌出。   可怜的孩子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眼泪直流,反倒是他还在沉声宽慰他:“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就流点血。让它再流一会就好了。”   “再这么流下去,你这条命就没了!”秀娘没好气的道。   溪哥猛然回头,看到是她,人也惊讶了一下,立马闭唇不语。   “娘!”毓儿见到她却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留着眼泪大叫,“你快救救溪伯伯,他流了好多血!”   “我知道。”秀娘颔首,吩咐孩子一边去,自己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人的胳膊、前胸都被熊爪抓出来几道深深长长的伤痕,其中两道的皮肉都翻滚起来,能清楚的看到里头的白骨。至于其他的擦伤碰伤更是不计其数,就连脸上也没有幸免。   可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这个人居然还能保持意识清醒,这简直就是奇迹!   秀娘深吸口气,连忙吩咐两个孩子去采止血的草药,自己则从篮子里将刚买的烈酒拿了出来。   “你的伤口太深,需要先清洁。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烧水,就只能用这个给你清理了。”   “你买酒?”喜哥讶异看她。   秀娘冷冷瞪她:“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溪哥立马低下头不说话了。   秀娘一见又有些心虚。“还有,你身上有几个地方伤得太深,这样对愈合不利,唯一的办法就是给缝起来。但这山上就只有野刺……”   “来吧!保命比什么都重要。”溪哥云淡风轻的道。   ☆、第五十九章 狠毒心思   看他说得淡然,秀娘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连绵不绝。   这个男人以前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波澜不惊?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连忙集中精神,用烈酒给他把伤口清洗干净。这时候孩子们已经摘来山里的连翘,她连忙给嚼碎了敷上去,然后用荆棘的硬刺将伤口缝合起来,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   一系列动作说起来简单,秀娘却是做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给他把几个大伤口处理好。   而从头至尾,溪哥竟都硬生生的扛了过来,一声痛都没有叫,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好容易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秀娘才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了!”   溪哥唇角微勾:“辛苦了。”   秀娘抿抿唇:“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把毓儿托付给你,你今天也就不会遇到这事了。”   “不。即便是我一人,也肯定逃脱不过。”   秀娘心口一揪,抬头看他。   溪哥郑重颔首。   秀娘的心便又重重沉了下去。   经过一番处理过后,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秀娘便和孩子们将溪哥给扶回半山腰上的屋子里躺下。   秀娘指挥孩子们出去烧水,把自己和溪哥单独关在一起:“你说肯定逃脱不过是什么意思?”   溪哥尚还完好的一只胳膊指了指床底下。   秀娘疑惑的往床下看去,伸手掏出一个实木的盒子。   “打开它。”溪哥道。   秀娘便打开了。当看到里头的东西,她猛地惊呼出声,抬起的盖子重重落下。   “这是……虎皮?”   溪哥点头。“我前天在山里猎到的。”   我的天!   秀娘捂住嘴。“怎么可能?这山上野狼野猪什么的是有,但我从没听人说过有老虎!”不然,村里哪有人敢去打猎的?   “现在有了。”溪哥道。   他的话,秀娘听懂了。   “是张大户?”   溪哥再点头。   秀娘立马便又想到了今天的熊瞎子。“今天的也是他干的?”   “十之八九。”   秀娘闭上眼。“之前呢?”   “之前一些小打小闹,这两天才开始变本加厉。”   “看来他是在试探你的实力。”秀娘道。   溪哥点头。“而且现在按捺不住了。”   是啊,先是老虎,然后是黑熊。这些活生生的东西可是要花大价钱才买得到。而且还得叫人给送到山上来……可见张大户是真的坐不住了。   秀娘垂下眼帘。   这些日子她是在奇怪。自己天天在村子里晃荡,还隔三差五的就往镇上跑,多少次下手的好机会他们都没有动静,她还在纳闷呢!原来,他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溪哥身上!   那个阴险毒辣的老东西!   “这一次还没有拿下你,下一次他下手肯定会更狠。”秀娘低声道,一颗心都变得凉飕飕的。   比老虎和黑熊还要狠毒的手段,那会是什么?她简直都不敢想。   溪哥却还是一脸平静的点头:“我猜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个人也着实心狠手辣,使的也都是低三下四的手段。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根本就猜不到!   “坐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溪哥道。      ☆、第六十章 变本加厉   你……”秀娘一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你有办法?”溪哥便问。   秀娘便说不出话了。   见她这样,溪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顿了顿,又道:“一点小伎俩而已,我应付得了。”   要真应付的了,你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秀娘冷冷瞧他一眼,起身去打开了门。   热水已经烧好,秀娘端来给他擦干净身体,便拉着孩子们下山去。   “娘,咱们就这么走了,留下溪伯伯一个人可以吗?他受伤了!”毓儿这些日子和溪哥处得极好,因而到现在还惦记着溪哥的病情。   秀娘好气又无力。“他在山上什么都没有,难道咱们也要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干熬吗?”   “那该怎么办?溪伯伯好可怜!”毓儿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好像被孤零零扔到山上的人是他。   秀娘觉得她的心都被伤透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一天到晚黏着自己的儿子吗?怎么才遇到那个男人没几天,就把整个人都贴上去了?事到如今,自己这个亲娘都要靠边站了!   灵儿更懂事些,赶紧把弟弟给拉到一边:“你没听懂娘的话吗?咱们要下山去拿东西上来照顾溪伯伯。上次你磕伤了娘不还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嘛?”   “原来是这样!”毓儿立马高兴起来,主动拉上秀娘的手,“娘,咱们赶紧走,别让溪伯伯等急了!”   这臭小子!   秀娘一瞬间都想把儿子给扔了算了!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他眼睛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亲娘了?   母子三个匆忙下了山往村子里走去,就看到十来个穿着衙役服饰的汉子手里拿着大刀绳索等物,吆三喝四的朝这边走过来。最前边,一个人一面走一面点头哈腰:“几位官爷,这边!诸位当心些脚下,这路上不大平整,小心被石头硌着脚!”   “娘,是小叔!”   孩子们立马分辨出他的身份,毓儿低声叫道。   秀娘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两个孩子一起拉到近处一丛有半人高的灌木丛后躲起来。   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母子三个跟前走过,气势汹汹的往山上去了。秀娘的心便又沉了沉,赶紧牵上孩子们往村子里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兰花从对面跑了过来。   “秀娘,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可吓死我了,咱们村子里出了江洋大盗你知道吗?”   “江洋大盗?”秀娘眉心一拧。   兰花连忙点头:“刚才那些官差你看到了吧?就是来抓人的!”   “抓谁?”   “江洋大盗啊!”   “哪个江洋大盗?”   “这个……我也不清楚呢!”兰花尴尬一笑,“听说是今天一早,有人去县衙里击鼓鸣冤,说是有贼人抢夺了他们家的家产,并杀人灭口,他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结果来了这里就看到了那个贼人,所以县太爷就派人来捉贼了!就是刚才钟刚给带路的!”   不好!秀娘心里猛地大叫一声——   他们去抓溪哥了!   ☆、第六十一章 咄咄逼人   “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巨找叼亡。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   ☆、第六十二章 趁火打劫   秀娘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跑出木屋,顿时惊呼出声:“少爷?”   这个和刘天被钉在一起的人。不是张大户家的傻儿子福哥是谁?   福哥自打生下来就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何曾受过这等苦?当即便大声哭嚷起来:“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刘天肩膀被木箭擦伤,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福哥哭声烦人,随手一巴掌扇过去:“你给我闭嘴!”   原本带着个傻子出来是当挡箭牌的。可谁知道现在挡箭牌没当成,反而成了莫大的拖累,他后悔死了!   一巴掌下去,福哥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哭声几乎冲破山林去。   男人见了,眉头又是一皱,立马又要上前。   但这个时候,秀娘却一把拉住了他。   男人回头。秀娘赶紧摇头:“让他再哭一会,说不定有点意外之喜呢!”   男人眼中浮现一抹疑惑。但脚下的步子还是听话的停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一起,不一会灵儿毓儿也跑了过来。四个人站成一排,看着福哥哭得脸红脖子粗,满头满脸的眼泪鼻涕糊在一处,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哭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下头林子里果然又传来了响动。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吼:“谁在欺负我儿子?不想活了吗?嗯?”   居然是张大户!   呀,这次可是吊到一条大鱼了!   秀娘闻声大喜,连忙推了把男人:“快点。把这两个人都绑起来!”   男人眼中的不解仍在,只是双手却异常利落的将刘天和福哥的衣裳都撕了,就用这碎布条把他们给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一起。   当张大户闻声寻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五花大绑的情形。顿时他心疼得脸都变形了:“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放了我儿子!”   “想让我们放了他容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秀娘冷声道。   张大户眼睛一瞪:“你休想要我的钱!我没钱!”   秀娘唇角泛开一抹浅笑,狠狠在福哥胖胖的脸上掐了一把。   福哥立马又放声大哭起来。张大户的脸也白了。   虽说这儿子傻,但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尤其现在看到儿子这般被人虐待。他就跟自己被欺负了一般难受。   “好,我答应!你要多少钱,说!”   “我们不要钱。”秀娘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不纳我为妾,而且以后也都不会再骚扰我。”秀娘朗声道。   话音才落,她便察觉到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中两道是张大户的,她可以理解。至于剩下的两道……顺着目光投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却是那个惜字如金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接,男人立马酷酷的扭开头,胳膊上稍一使力,就把福哥给提了起来。   福哥的哭喊时霎时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张大户实在扛不住了,满布血丝的绿豆眼恶狠狠的瞪着秀娘:“你这只水性杨花的破鞋。老子现在还不稀罕穿了!只是不想嫁可以,你先把彩礼还了再说!”巨农坑弟。   ...   ☆、第六十三章 一个赌约   禢婺邟裉辻宛殡嬲乯解腚盦蠊珒纻您吤令。   徻层睐沈毡毡兝夑摠坊恢醮,夛凕睐睩味郁宛杫溩杫向盦呡眢粷烛盦殡嬲:“扳乯媣。”   “伂谶亢个?”戯剸嚂乘呡剒粷烛聮御悧够烛盦铽寔聣奈奈窝骑厪趑贕朇令,糵糿盦戬捥奖皖揇烛味禢婺盦龅嬲,“本禢婺,伂剉徺令弱剿伂屓晍扳于聣铽寔苓匣么钾朝丒嚼朇盦!辻仹帖伂瘟呡瘟嗿扳于盦,珒坊辺幄眢辻乆么屭魞乢贕瘟呡瘟嗿,聣婺辺泃戜伂篵资吀!扳睩伂晍瘟呡乨癜令,戱篵乢迪嬲罂眢扳寔令晍乯晍?扳吨讫伂,伂倸弃!伂亇乘伂晍么亢个乾褝?伂屓晍么爋五,伂辻会吟邟晍扳于铽寔盦!扳厉伂媣,伂屓念临临纻扳媣!挀烛弋神铓,丽篵晍拇笶扳于铽寔辻匣奸帖朇宛伂盦儙胐丩怋令!”   纪们,乢剥睽皑奅瘟。嶊凾厐仃。   禢婺輙筳:“伂于晍戱篵匴令扳,够抝铓纻屭厶婔嫑姥呵?”   “晍厪恬个桕?”访嶐冘厁,铽寔聣奈奈帐腤拨乩嶖拎念骺骺盦,“解乯晍睩伂肟畽兝嬲,伂亇乘付寔彂奅払佸解伂?辻朳嬲醮奸屳帖终輙輙盦奅你婺咏眢嗨眢解纻亴弱屭聣娤吀,伂屓眯跑呅!”   “辻个谶朇,扳晍乯晍辺念慽豀伂于盦奅怋奅忕?”禢婺筳闶。   铽寔聣奈奈睐玂嬲髊磮磮乢輎,窝骑厪搤冘乢刍旟怋艎盦噖腚:“奅怋奅忕屓篵令,豣厉莋葊乢皖厉扳于祸忕蠮嗦吀?够欛哓于丽弱辥乢寔付,亇呬伂边令彂寔,解晍肟幌蠎剸兝盦,奸幌蠎幌蠎亴屓蠮令。殷窽岒咇叙令,哓于聣铽寔屓厈刋乩剸兝辻乢会蠢肿,亇呬邟解霂亴朇頔窝閊払。扳于丽乯解奸盦,伂雭保乢么杪纻亴么冂乆钔嬲亢个盦屓蠮令。”   冂乆钔嬲?仭夛丽谶念冘朇!   彂奅払蘟谶坊杪爻朳篵晍駴宫,俦导呯乩丽屓件儏瘜介坒,奴勂乢么鰞堺。亴坊锥乨辺杫乢閖钘嬲,保晍乱匴膈寔坒醮盦冘仅,乢么杪丽乯辥贸乨匣朇乆钔嬲。乯辥坊七乩,亴于乢寔嬲勂乨冂么义奖外交乢么杪盦回畊仮乫乆钔嬲丽屓好令,伻乩盦钔嬲奅邟苓坊令纻秭咇泙疧乨。屓辻桕,妱铽盦窽辺捥杹夛叙拨刋乩盦郁烛钔嬲纻揭冘朇,赖蠇纻亴于寔?亴于晍媮彡夛欙念乯好徉晍呅?   禢婺纪们徯乯伭凕筳:“乯厍肟。”   “伂伂伂……”   铽寔聣奈奈保厪解捥眢夛盦龅嬲形髠。   禢婺拎贕奖,凕凕睩眢夛盦睐:“剉谶扳晍欙丽乯佸媣纻彂奅払倸姜。保晍媣令,扳丽线宛乯佸纻伂于寔匨日铓!”   “够唨本禢婺,伂晍解厯令奋令晍乯晍?伂辻么犞御犵胘盦欙夑付,弱剿解乯晍扳于聣铽寔敔画,伂斋浙浙餝欙令伂眯乯眯周?珒坊伂奅令,羧臢砎令,攀哮扳于宛眢帐令晍乯晍?伂篢皖屓晍会儙乯燽盦瘟睐犞!睩扳乯戱欙伂!”铽寔聣奈奈汶恇赇圭盦戍眢喱嬲奅嗨。   乢进嗨,乢进屓挩贕泛脙脙盦裴嬲解戥夛嶖挥。   ...   ☆、第六十四章 恼羞成怒   “你……你放手!”   秀娘连忙挣扎。只是不多大会,她的手脚便瘫软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不解睁大眼,她低喃几句,便闭上眼昏死过去。   刘天看着怀抱里的秀娘,桀桀**笑了几声,便抱着人往一旁的耳房里跑去。   前脚将秀娘放**,后脚张大户他婆娘就跟了进来。   “人已经药倒了,现在就看你的了。”又妒又恨的盯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秀娘看了半晌,张大户他婆娘早不复方才和秀娘亲热的模样,伸手就在秀娘身上掐了好几把。   刘天心疼的不行:“姑姑你别呀!要掐等完事之后随便你怎么掐。她就这身子摸着最舒服,这多了几道伤痕影响兴致。”   “哟,这就开始心疼了?”张大户他婆娘凉冰冰的看过来。巨何见号。   “没有没有!”刘天连忙摇头,笑嘻嘻的冲她拱手作揖,“姑姑你放心好了!今天我一定叫她老老实实跟了我,从今往后再也别想勾搭姑父!这张家的财产都是福哥的,旁的女人休想带着野种来霸占张家家产!”   张大户他婆娘这才满意点头。   刘天顿了顿,往张大户他婆娘身边靠一靠:“不过姑姑,咱们早先说好的……”   “不就是你要娶镇上卢秀才家闺女的事吗?这个容易,到时候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当聘礼,保证卢秀才一家子哭着喊着把他们闺女嫁过来!”张大户他婆娘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先给我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   “这个姑姑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等着到时候喝侄子的喜酒就行了!”刘天喜滋滋的道。只要一想到过不久自己就能娶上媳妇,而且是左拥右抱妻贤妾美,他因纵情声色而变得蜡黄的脸上笑意就越发猥琐起来。   其实张大户他婆娘也不过是随意催促几句而已。这得了便宜还能卖乖的好事,换了她她也会给办得妥妥当当,更何况现在她都已经把一切都已经布置得这么完美无缺了!   正这么想着,她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能清楚的察觉到力气正在从自己骨子里抽离。一阵晕眩的感觉来袭,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   刘天也是一样。   更令姑侄二人惊慌的还在后头——就在他们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原本昏迷躺在床上的秀娘突然翻身站起来了!   “你む你怎么会?”张大户他婆娘不可置信的低叫。   秀娘冷笑:“一包普通的蒙汗药,也想药倒我?再说夫人,你方才的戏唱得也太假了点。”   “你……”你到底什么来头?   张大户他婆娘很想问,但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一黑,她一头栽倒下去。   随后,刘天也倒地不起。   秀娘冷眼俯视这对姑侄,眼中一抹诡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不多时,便听到外头张大户他婆娘的丫头桃花的尖叫:“老爷,就在这边!”   这么快,人就来了。   秀娘眼神一冷,再度观察一番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便拿起一旁茶壶里的水往这对姑侄脸上一泼,随即转身从后头窗户跳了出去。   ...   ☆、第六十五章 公堂之上   dc`````看他说得淡然,秀娘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连绵不绝。   这个男人以前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波澜不惊?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连忙集中精神,用烈酒给他把伤口清洗干净。这时候孩子们已经摘来山里的连翘,她连忙给嚼碎了敷上去,然后用荆棘的硬刺将伤口缝合起来,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   一系列动作说起来简单,秀娘却是做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给他把几个大伤口处理好。   而从头至尾,溪哥竟都硬生生的扛了过来,一声痛都没有叫,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好容易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秀娘才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了!”   溪哥唇角微勾:“辛苦了。”   秀娘抿抿唇:“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把毓儿托付给你,你今天也就不会遇到这事了。”   “不。即便是我一人,也肯定逃脱不过。”   秀娘心口一揪,抬头看他。   溪哥郑重颔首。   秀娘的心便又重重沉了下去。   经过一番处理过后,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秀娘便和孩子们将溪哥给扶回半山腰上的屋子里躺下。   秀娘指挥孩子们出去烧水,把自己和溪哥单独关在一起:“你说肯定逃脱不过是什么意思?”   溪哥尚还完好的一只胳膊指了指床底下。   秀娘疑惑的往床下看去,伸手掏出一个实木的盒子。   “打开它。”溪哥道。   秀娘便打开了。当看到里头的东西,她猛地惊呼出声,抬起的盖子重重落下。   “这是……虎皮?”   溪哥点头。“我前天在山里猎到的。”   我的天!   秀娘捂住嘴。“怎么可能?这山上野狼野猪什么的是有,但我从没听人说过有老虎!”不然,村里哪有人敢去打猎的?   “现在有了。”溪哥道。   他的话,秀娘听懂了。巨页共血。   “是张大户?”   溪哥再点头。   秀娘立马便又想到了今天的熊瞎子。“今天的也是他干的?”   “十之**。”   秀娘闭上眼。“之前呢?”   “之前一些小打小闹,这两天才开始变本加厉。”   “看来他是在试探你的实力。”秀娘道。   溪哥点头。“而且现在按捺不住了。”   是啊,先是老虎,然后是黑熊。这些活生生的东西可是要花大价钱才买得到。而且还得叫人给送到山上来……可见张大户是真的坐不住了。   秀娘垂下眼帘。   这些日子她是在奇怪。自己天天在村子里晃荡,还隔三差五的就往镇上跑,多少次下手的好机会他们都没有动静,她还在纳闷呢!原来,他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溪哥身上!   那个阴险毒辣的老东西!   “这一次还没有拿下你,下一次他下手肯定会更狠。”秀娘低声道,一颗心都变得凉飕飕的。   比老虎和黑熊还要狠毒的手段,那会是什么?她简直都不敢想。   溪哥却还是一脸平静的点头:“我猜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个人也着实心狠手辣,使的也都是低三下四的手段。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根本就猜不到!   “坐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溪哥道。   ...   ☆、第六十六章 还他们清白   3′·····秀娘抿唇不语,灵儿早按捺不住大声道:“我娘知道得可多了!这山里什么草叫什么名字,哪个可以吃哪个不可以吃。该怎么个吃法,她全部都知道!”   “灵儿!”秀娘低喝一声,女儿立马噤声,怯怯抬头看向母亲,“娘,我说错话了吗?”   对上女儿小心翼翼的眸子,秀娘心里一软,无奈摸摸她的脸颊:“没有。只是娘不是交代过你的吗,女儿家要懂得矜持,别人没有问你话时不要抢着说,不然该有人说咱们家家教不好了。”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灵儿连忙低下头。   秀娘无奈低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可要记住了。知道吗?”   “嗯,我牢牢的记住了!”灵儿赶紧点头。   秀娘满意点头:“赶紧吃东西吧!”   灵儿二话不说。继续低头默默的和兔腿奋斗。   秀娘却有些食不知味了。抬头看去,对面的男人早已经低头风卷残云般的将兔肉解决了大半,似是没有听到母女俩的窃窃私语。   很快大家都将手头的肉吃完了,他便将骨头一收,挖了个坑埋了。   而后,便见他将扛过来的木头拿起来,就着火光乒乒乓乓一阵捣鼓,不多时便造出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再将晒干的蒲草铺上。一切大功告成。   直到此时,他才又抬眼看向秀娘这边:“今晚上你们几个睡里头,我在外头守着。”   事已至此,什么推辞都是矫情,秀娘便直接点头应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她也不过憋出一句:“谢谢。”巨名叨划。   男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扭头又提着桶去溪边打水了。   秀娘自然而然的接手收尾的活计。烧好水,给儿子擦过。女儿也洗了脸和小脚丫,灵儿便打着哈欠睡着了。两个孩子并排睡在一起,小手一如既往的紧紧牵在一起,秀娘看在眼里,眼眶一热,赶紧扭身出去。   屋子外头,男人正拿着一根木棍在火上烤着。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上也透出大块大块的湿迹,应该是刚在溪边洗完澡回来。   秀娘认出来,他握在手里的是他饭后做出来的一只石锛。   再看看茅屋外头,一溜的摆着石斧石镰刀等农具。看似笨拙简单,然而用起来分毫不比铁匠铺子里买的差。   犹记得上辈子自己曾在博物馆里见过诸如此类的东西,当时导游极尽溢美之词。夸赞这是石器时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凝聚了祖先们几百年的智慧成果,也是有史以来最环保的生活用具,甚至电视台还专门为此做了个几百分钟的纪录片在黄金时段播放。   后来再见,那还是被闺蜜拉着一起看美国的一个节目ゴ荒野求生サ,其中一个人也是徒手盖起了一座小房子,并亲手制作了许多野外生存的工具,不过和眼前的这些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了。   就这样,闺蜜都连发了几十条弹幕,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有幸亲眼见识到这样一幕!要是闺蜜看到了,只怕早就已经扑过去抱着他不撒手了吧?   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她竟连男人什么时候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等她回过神时,这个人已经将石锛放到一边,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又直直的盯着她不放。   一天之内被盯了这么多遍,秀娘也开始习惯了。而且女儿说得对——她相信他!   即便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人值得信任,他是正人君子!   于是,她慢步走过在他身边坐下:“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男人沉声道,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秀娘抿抿唇:“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欠你的。你都已经救了我们好几次了!”   “你也救了我一命。”男人道。   可是,一命抵三命,再加上今天毓儿这一命,他们简直是赚翻了!   秀娘心头的感激无以言表,遂问道:“对了,你叫什么?这么久了,我还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岂料,一句问话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秀娘心口一揪,隐约有些惴惴不安。“不方便说吗?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不。”男人摇头,深邃的双眼盯着她的眼,薄唇缓缓开启,“我不记得了。”   什么!?   秀娘惊得瞪大眼:“你不记得?”   男人闭唇不语,却是默认了。   秀娘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行。“你是只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这些……”秀娘指指新做好的石锛,背后的茅草屋子,以及一地的野鸡野兔等物。   “本能。”男人回答,“一眼看到这些东西,不用多想,我直接上手就知道该将他们做成什么东西。但我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本事。”   我的天!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武力值惊人,动手能力爆表,而且一直奉行少说话多做事的策略……要是换做现代,她必定要以为这一位是潜伏在人民群众里的特种部队精英……   可是,在这个年代,有特种部队这个说法吗?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境地。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来找?须知这样的人才可是千万里头难以出一个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那就更是难能可贵。她可不信有关部门会任由这样一只珍稀动物自由自在的在外头游荡。   许久之后,当所有的真相摆在面前,秀娘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这男人何止是珍稀动物?他简直就是一只国宝级的神兽,无论放在哪里用来做镇宅之宝都是妥妥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秀娘任由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飞翔过后,好容易镇定下来:“那你就没有想过要出去找寻自己的真实身份?”   “有必要吗?”男人问。   秀娘一滞。   没必要吗?她想问,却觉得不管自己用什么语气问出来都不如他的威风凛凛却又气度淡然。   此时,又听男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喜欢这里。”   也就是说,他是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   不知为何,当这个想法窜过脑海,秀娘心头迅速跃过一丝窃喜。   但看看火光下那一张平板宛如枯木的面孔,心头的喜悦又渐渐淡去。似乎,他走不走都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秀娘想了又想才道:“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个大活人,没有名字总不是个事。这样的话……当初我是在溪边遇见你的,不如就管你叫溪哥,你觉得怎么样?”   “随你。”男人依然是不痛不痒的表情,就像是和她谈论天上星星好多啊一样简单随意。   秀娘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难不成遇到什么事都是这样一幅表情吗?真想看看他变脸的时候什么样。   不过这些也仅止于想想。   秀娘本就不是多话的人,男人……不,现在该叫溪哥了,比她还要沉默寡言。两人围着火堆没说上几句,溪哥便起身搬了几块石头压在火上:“很晚了,你进去睡吧!外头有我守着,不会有野兽攻进来。”   她当然知道野兽不会攻进来。上次她就已经见识过他布置陷阱的能力了,现在这四周围的布防只会发展得越发严密才是。   便点点头,起身回去拥着儿女们睡了。   忙了一天,秀娘忙得心力交瘁。躺在床上,她闭上眼,听着外头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很快便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夜好眠。   等到再度睁开眼时,外头天光已然大亮。   秀娘早习惯了早起,但等她收拾齐整去溪边担水时,才发现溪哥早已经起来了!   这人身上只穿着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条缁色裤子,上身光溜溜的。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投射下来,混合着山林间特有的湿湿的薄雾,在他身上落下丝丝缕缕的光点,似乎给他有力的线条打上了隐隐的柔光,便叫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亲和了不少,却半点无损他的强劲和刚毅。   他站在小溪里,双腿张开,粗粝的手掌中握着一根削尖了的树枝,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溪水某一处。   忽然间,他眼神一闪,胳膊已然动了起来,树枝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溪水里飞了进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秀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看到他拿起了树枝,而在树枝的那一头,赫然插着一条筷子长的野鲫鱼!   鱼儿还鲜活得很,不住的摆着尾巴想要逃脱。然而树枝将它整个贯穿,插得牢牢的。树枝握在溪哥手里,那更是稳得很。这条鱼是别想再游回溪水里去了。   秀娘看在眼里,差点都想跳起来拍手为他叫好!   不过不用了。因为这个人当即就回过头,和秀娘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秀娘突然又尴尬起来。讷讷低下头:“你这么早就起了。”   溪哥低低应了声,看了眼她手里的桶:“你来打水?”   秀娘连忙点头:“孩子马上就醒了,也该准备早饭了。”   溪哥颔首,随手将鱼放进鱼篓里,再将鱼篓塞进她手里。秀娘稀里糊涂的接过,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桶就已经被他拿去,径自在溪里打了满满的一桶提在手里。   “走吧!”他道,昂首阔步走在前头。   秀娘连忙抱着鱼篓上前:“这水是我要打的!鱼是你的!”   “哦。”溪哥点点头,便将鱼篓从她手里拿了过去。   就这样?没了?   秀娘又一路小跑着追上去:“你把桶还我呀!”   溪哥忽的停下脚步,将她从头到脚看了眼。秀娘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谁知这人立马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一手提桶一手拿鱼篓昂首阔步。   秀娘如坠云里雾里,只得继续小跑跟上:“你这到底什么意思?说话行吗?”   于是,溪哥说话了:“你走得太慢了。”   即便他没有回头,秀娘也能想象得到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   霎时无言。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一桶水于她而言,从这里提回去都要半天。可是在这个人手里,那就跟一根羽毛似的,轻轻松松提上就走。反而是她这个两手空空的人还要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虽然不甘心,但也必须认清这个事实。   两人又是一路沉默的回到茅屋。   远远的秀娘就看到女儿欢快的从里头跑了出来。“娘,娘!弟弟醒了,他睁眼了!”   她的毓儿!   秀娘不由兴奋起来,赶紧飞奔进屋,果然看到儿子正睁大了眼躺在床上。   “娘。”见到她,孩子眼中明显升起一抹喜色,轻轻张嘴叫了声。   “哎!”除却孩子刚学会叫人时的那一声娘,这一次是秀娘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呼唤了。她的一颗心霎时都快化成一滩水,连忙握住了孩子的手,“毓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疼不疼了?晕不晕?哪里难受吗?”   “额头还有点疼,其他的还好。然后就是……”孩子一手捂着肚子,里头发出咕噜噜一阵响亮的声响。   秀娘立马笑了:“昨晚上你就喝了半碗米汤,难怪会觉得饿。没事,娘马上就给你做饭去!”   孩子醒了,看样子神志清明,这无疑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秀娘一夜的惊怕都淡去大半,连忙吩咐女儿照顾儿子,自己喜滋滋的出去生火做饭。   因为孩子失血过多,现在身子还虚弱着,秀娘也不敢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便熬了一锅浓浓的粥。   做饭时,溪哥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将鱼篓放下,而后飘然远去。   秀娘无言盯着那精壮的背影看了半晌,最终无力低下头,认命的将鱼捉出来,剖洗干净。   ...   ☆、第六十七章 狗咬狗   afeeeee溪哥回头往屋子里看去。   秀娘点头:“对,就是他们姐弟俩。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心头的至宝。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年该怎么过!”   溪哥点头:“他们都很懂事。”   “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秀娘擦去眼角的一点湿迹,“自从他们爹从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三个相依为命,我也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俩就是我的命,也是唯一专属于我的东西。虽然以后或许不是,但至少现在还是的,那就够了!我不想让人抢走我的宝贝,我也不想将我对他们的**分散给别人。所以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溪哥听着,月色笼罩下的面孔突然变黑了几分:“有人给你说媒了?”   “是啊!”秀娘笑着点头,“还是镇上的秀才呢!说是文章做得不错,这次下场差不多就能中举了。家境也殷实。有一儿一女,和我一样。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   “可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说了我有两个孩子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再来掺和我的生活,我也不想给别的孩子做娘。这样说或许比较自私,但我自己生的,我当然会更疼**。而别人家又有谁会如我一般疼**我的骨肉?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我们母子三个继续在一处。虽然日子清苦些,但谁又能说五年十年后,我们还会是这般?”   “嗯。”溪哥点头表示赞同。   秀娘立时满脸惊讶:“你也是赞同我的么?”   溪哥再点头。   秀娘便又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一个女人没了男人。他们就人人都觉得你必须再找一个。瘸子瞎子也好,赌徒**也罢,反正就是必须找!好像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可明明我们现在过得也很好啊!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需要!”巨名狂圾。   “对,你不需要,我知道。”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宽厚的手掌忽的按上她的肩。   秀娘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瞬时就像被他这么轻轻一按,彻底的分崩离析。   再也忍不住。她反身抱住他的胳膊就大哭起来:“我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是艰难,可最艰难的日子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吗?我现在所求也不过是养大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但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不需要男人,我也不想再嫁了!我有孩子就够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被她抱住的胳膊猛地一僵,溪哥健壮的身子也狠狠一震,就跟雕塑一般动也不能动。   秀娘没有发觉。她正说到伤心激动处,好容易才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顿时在心底积郁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于是越哭越伤心,眼泪把溪哥的衣袖都给打湿了。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好像又有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后背,让她觉得好安定。好温暖。   ☆、第六十八章 全身而退   “没有!”秀娘当即摇头,“我说了,我没打算改嫁。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灵儿毓儿抚育成人。其他的都不考虑。”   “真是这样?”   “真是这样。”   “那好吧!”里正婆娘还是不大相信,“既然这样,那我也少不得要说你一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两个孩子又还小。你要真一心想要抚育他们,那就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太多了。要是毓哥以后要读书考科举的话,你就更得注意着点了,这可是关乎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啊!”   “好,我知道了。”秀娘点点头。   里正婆娘才算是松了口气:“好了,书给你送回来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自己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吧!我那姑姑家……这两天你要是改主意了,也可以去找我。”   “谢谢郭嫂子。但是真不用了。”秀娘摇头。   里正婆娘满眼不解。但看秀娘一脸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摇着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咕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寡妇家,拉扯着两个儿女多艰难。应了这件事,你以后就是秀才娘子,走出去也有面子不是?毓哥也能跟着看看书识识字,不比现在好?那个野男人你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当心是个江洋大盗,后头给你们惹出来什么祸事就坏了!”巨吐肝血。   他不是江洋大盗。也不会给他们惹来祸事!   秀娘差点就想冲上去大声和她说。但她终究还是没有。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不住的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和溪哥之间的过往,才发觉——他们之间的确是过从甚密,难怪里正婆娘会来找她了!   里正婆娘这么做其实也是好心,可为什么当她想到要和溪哥保持距离,心里就那么难受呢?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她也忘了自己计划的今天要做什么。直到女儿和儿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走进门来,她才赫然回神。   但眼前所见又让她魂都飞了。   “怎么回事?你们身上怎么脏污成这样了?”   早上穿戴得整整齐齐出门的两个孩子。现在就跟两个小乞丐一样,衣服脏了,头发散了,小脸上也黑一块灰一块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女儿揉揉通红的眼睛:“娘,弟弟和村里的小孩打架了!”   什么?   秀娘又大吃一惊:“毓儿和别人打架?怎么可能?”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了。她的毓儿那么敏感怕生,和外人几乎都不说话的,也不怎么和村子里的孩子一块玩耍,哪有可能和别人打起来?   灵儿吸吸鼻子:“他们欺负我们,说娘你给我们找了个后爹,马上就要生小弟弟了。还说娘你有了小弟弟就不会要我和弟弟了。弟弟就生气了,本来是要和他们理论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我去给弟弟帮忙。可是他们人多,我们两个都打不过!”   秀娘听着,本就沉甸甸的心就又重重往下一落。   ☆、第六十九章 儿女逼婚   aaaaa“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巨吐休亡。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第七十章 赔一百两   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爱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巨助团圾。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   ☆、第七十一章 嫁给你看   ìèèèèè她猜得一点都没错刘天的确是来找他们麻烦了   秀娘浅浅一笑:“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劳烦你们担心了”   “是啊,还好你们没事”兰花连连点头,又恨恨咬牙“这姓刘的竟然还敢回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吗?现在张大户都已经说了不再认他这个侄子了,他还敢巴巴的往外跑,我怀疑他那双腿就是张大户叫人打断的哼,叫他荤素不忌,连自己亲姑妈都不放过”   秀娘眉梢微挑:“那些人都没说他们是被谁打的吗?”   “不知道啊我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大户家的家丁把他们都给抬进去了我问了其他人,他们也都不知道”兰花摇头   秀娘听了,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巨长爪技   兰花看得不解:“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   秀娘点头:“如果如张大户所说,他已经不认刘天这个侄子了,那为什么他还要把打断腿的刘天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抬进去?那就说明——他们是想遮掩些什么”   “啊?”兰花一听,脑子里懵了,“他能遮掩什么?”   秀娘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他们自己家的事”   “这样啊”兰花点点头她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见识不多但好歹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一个村姑,除了手脚勤快脑子并不聪明   秀娘是秀才闺女,读过几本书,眼力比她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一旦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的,她都会来找秀娘指点迷津,秀娘也往往都用最简单的话语给她解释得清清楚楚   现在,既然秀娘都想不清楚的事情,她自己必定就想不出来了   不过还好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所以她便欢欢喜喜的又和秀娘八卦了一会就喜滋滋的回去了,并拍着胸脯保证等明天去张大户家做事的时候一定好好打听打听   秀娘笑着送她出去,而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早饭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但看看距离午饭时间又还有些距离,秀娘干脆撸起袖子,带着孩子们包了一锅饺子,再蒸了一大锅馒头,喂饱了孩子们就装了三十个饺子,十个馒头,提着上山了   不出她所料,溪哥已经上山了现在正在他的屋子外头和泥,看样子是想做个什么   见她来了,溪哥停下手头的活计,双眼又直勾勾的朝她看了过来   秀娘低着头把饭锅递过去:“我做了些吃的,也给你带来一些刚出锅没多久,你赶紧趁热吃”   溪哥大方的伸手接了,坐在地上打开包袱,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   三十个饺子给他吃了个干净,馒头也吃了四个,他的动作才停下来   秀娘一看他脚边有个陶罐子罐子里有水,便赶紧将罐子递上溪哥又一口气喝了半罐子,便又抬头看向她这边   秀娘脸上微微发烧,勉强小声道:“昨晚上多谢你了顺便,我还有句话想问你”   ,   ☆、第七十二章 他当真了   钟家老太太自然不干。她还等着把秀娘再嫁出去捞一笔嫁妆,然后让那两个小崽子如他们爹娘当年一般,好生伺候自己未来的大孙子呢!   因而她赶紧就向里正一个劲的使眼色。   算起来。钟家和里正家里也有那么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论辈分,里正是要管她叫一声婶婶。   但这点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关系,哪里比得上昨晚上拿到手的实打实的利益?更何况现在秀娘已经在情理上占据了制高点,里正便顺其自然的道:秀娘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呢!不过……话音一转,既然婶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这个证明写了也无妨。   钟家老太太一听,嗓音就拔高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这小娼妇当年可是我们老钟家花了十个铜板从她的秀才爹手里买的!她这辈子生是我钟家的人,死是我钟家的鬼!巨双豆血。   秀娘听了只问:你们怎么买的我?卖身契有吗?你只要拿出卖身契来,我就认!   卖……什么卖身契?钟家老太太一头雾水。   当初秀娘的爹不过是因为手头拮据,正好缺了给儿子买药的十文钱,所以向他们家借了。后来临走前拿不出钱来,便将病弱的女儿抵给了他们家,言明等日后有钱了一定回来赎。   可是这些年过去。那秀才父子就跟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传来。钟家老太太也渐渐的不抱希望了,每次骂起秀娘就提起这十文钱的事,也认定了秀娘已经一辈子卖给他们家。理直气壮的摆布她的一切。   可没想到,自己十几年说得顺顺溜溜的,今天却被她简单一句话就给驳回来了!   看着这老太太一脸不解却还要佯装占理的模样,秀娘轻笑:那就是没有了?既然没有。那这事就做不得数,你凭什么要把我的一辈子都拴在你们家?   可那十个铜板可是实打实的!要不是因为我们家的十个铜板,你弟弟早就病死了!钟家老太太心里一慌,干脆大嚷大叫起来,你个小娼妇,真是越来越下贱了。我就知道,你就是遇到那个野男人,想摆脱我们和他双宿双飞去是不是?亏得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呢,见到个男人就跟魂都被勾走了,忒不要脸!   我的事情,用不着您来管。反正现在我男人和你们钟家没有关系,你也拿不出卖身契来证明我和钟家的关系。那么这份文书就能写!秀娘冷声道,转身对里正行个礼,郭大哥,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里正连忙点头,就吩咐自家婆娘去准备笔墨。   钟家老太太一看这还得了?   这小娼妇要是得逞了,那不仅是让自己的大孙子损失了两匹牛马,自己以后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这张老脸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秀娘如愿!   眼珠子一转。她立马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哭号:老天爷啊,你可看到了吧?这忘恩负义的小娼妇,见了男人就忘了恩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救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想当年要不是我们老钟家好心收留她,她早就死在路边了啊!土地公公观音菩萨,你们也都来看看啊,这小贱人她不得好死!   反正这老太婆也就这三板斧,秀娘早习惯了。因而不管钟家老太太怎么卖力表演,她是冷眼旁观,半点都不为所动。   这样的情形村子里的人看到的也不在少数,说实话心里也是有些腻烦的。不过看看秀娘居然没有如以往一般立即服软,他们心里也在暗暗纳罕,明白秀娘这次是铁了心要和钟家脱离关系了。   钟家老太太又哭又叫,喊得嗓子都干了,谁知秀娘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有里里外外的村民,这一个个也只顾着站在一旁看好戏,半点过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顿时心都凉了。   一计不成,她撩起袖子擦擦眼角,利索的翻身爬起来:好啊,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好,我斗不过你们,我去县城找县老爷,告你这个小娼妇忤逆!让县老爷打断你的腿!   那我不如先杀了你,然后自杀,咱们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去!   秀娘冷声道,猛的从袖管里抽出一把剪刀,一把拽住钟家老太太就往她脖子上捅过去。   明晃晃的刀尖出现在眼前,钟家老太太吓坏了,登时叫声都噎在喉管里,双眼死死盯着秀娘手里的剪刀,人动都不能动一下。   还是里正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拽住了秀娘。   可气急的秀娘怎么肯放手?抓着剪刀的手拼命挥舞几下,刀尖将将划过钟家老太太的脖子,钟家老太太顿时就跟杀猪似的嚎起来:救命啊!杀人啦!这小娼妇真的疯啦!要出人命啦!   秀娘见状冷笑不止:杀的就是你!   说着剪刀又挥舞几下,换来钟家老太太更为凄厉的叫喊。   其他人一看也吓坏了,又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秀娘给拽到一边。   秀娘挣扎不过,眼泪也落了下来:你们不让我杀她,那我自杀总可以吧?我活不下去了!   果然举起剪刀就要往自己心窝子上捅。   其他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残。里正赶紧就把剪刀从她手里夺了过来,远远的丢开了。   两个孩子也吓得不行,大声哭叫着扑过来,一左一右抱着秀娘的胳膊不许她再做出这等举动。   秀娘又伤心又生气,蹲下身抱着孩子放声大哭。   娘,你别这样,娘。你走了,我和弟弟怎么办啊?灵儿哽咽叫道。   秀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也没办法啊!现在这日子没法过了,娘和她同归于尽了,村里人或许还能看在你们年幼的份上给你们一口饭吃。可娘……娘真的快被她逼死了!   娘!   孩子们泪如雨下。母子三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村子里的人看在眼里,男人还好,女人都已经禁不住开始擦眼睛了。里正的婆娘也悄悄掐了里正一把。   里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上前一步:好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都听我一句行吗?   秀娘抱着孩子不语,但母子几个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钟家老太太脸上的惊恐稍退,忙又跳起来:算了算了,既然你们非要忘恩负义,那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和我们老钟家脱离关系可以,但你゜你男人,还有这两个小崽子这些年的养育费要给我们。我们也不要多的,就五两银子好了!   我男人连命都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知足?秀娘不可置信的低呼。   那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被敌军杀了是他活该!钟家老太太小声嘀咕。   秀娘冷笑:他死了活该?那你这个推他上战场的人更该死!我和你拼了!   冷不丁的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尖尖的刀子来,直往她面门刺过去。   钟家老太太又吓得惨叫连连。   所幸四周围的人都紧盯着他们,连忙就将秀娘给按住了。   里正一见如此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说和:婶娘,这事也不怪我们多说。峰哥的死,的确和你们脱不开干系。而且他死了,官府给的好处也都是你们收了的。秀娘自打生了毓哥和灵姐,就没吃过你们家几口口粮。你要养育费实在说不过去,这五两银子就算了吧!   钟家老太太张张嘴想要反驳,但马上察觉到秀娘恨恨的眼神扫过来。她心里一个激灵,身上的力气一下被抽去大半,人也萎了下去,嘴上却还不肯服软:好吧,看在大侄子你的面子上,钱我不要了!你们母子三个赶紧滚吧,我们老钟家再也没有你们三个人,你们也不许和我们一个姓!   您老放心,我的孩子跟我姓,他们不缺姓!秀娘冷声道。   那最好!钟家老太太一咕噜爬起来,要写清文书是吧?好!大侄子,你可要写清楚了,当初这小娼妇是我十文钱买回来的,这么多年了,利滚利的十文钱也得涨不少了吧?这个她必须还!还有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子,还有那半亩菜园子,那些也都是我们家的,他们全都得还回来!   那你上次磕坏了毓儿的头,医药费一共一两银子,你也要赔!秀娘大声道。   我呸!不就磕破了块皮流了点血吗?这小崽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哪就要一两银子?红口白牙的,你别想给我坐地起价,老婆子我不吃这一套!钟家老太太躲到人群后头大喊。   秀娘唇角泛开一抹浅笑,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娘,我觉得咱们还是同归于尽的好。然后什么房子地的全都一把火烧了,咱们都不要了。您说呢?   钟家老太太立马又狠狠一个哆嗦。   这小娼妇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眼神,冷冰冰゜深幽幽的。被她看上一眼,那简直就是透心的凉,整个人都像是被推进三九天的山里一样,冷得让人绝望。   她甚至都愿意相信:如果自己再这么和她扯下去的话,这女人能直接扑过来从她脖子上扯下一块皮肉!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么一幕,她又一个激灵,身体又猛地缩了缩。   里正左看看右看看,好生无力。   婶娘,秀娘妹子,你们都听我一句话行不行?   秀娘冷冷回头:郭大哥,我想听你的,可我就怕她不肯。   钟家老太太瘪瘪嘴:反正我没钱。你要我出钱,那还不如一刀捅死我干脆!谁不知道因为这个小娼妇,我们老钟家已经穷得吃不上饭了!   里正抹抹额头上的汗:都乡里乡亲的,谈钱多伤感情?我看这样好了,那医药费婶娘您就别出了,现在秀娘妹子母子几个住的房子和菜园你也就留给他们好了。好歹也是做过一家人的,大家何必做得这么绝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是吗?   哼,谁还要见这几个贱东西?钟家老太太别过头小声咕哝,但听得出来,语气已经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里正一看有戏,赶紧就写了一份文书,一式三份,当众念了,哄着钟家老太太按了手印。然后走到双手捧到秀娘跟前:秀娘妹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毓哥和灵姐还得在村里长大呢!   秀娘咬咬唇:郭大哥你说得对,我按。   拇指沾上印泥,也按下自己的手印。   里正终于长出口气,赶紧把文书给他们一人一份,然后自己留了一份: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秀娘妹子一家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钟家人也不能再无故纠缠秀娘妹子一家三口。这一份文书我明天就送到镇上官府里去。   事情了结,钟家老太太和秀娘纷纷松了口气。钟家老太太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的,可是今天秀娘疯癫的表现实在吓到她了,她即便再不服气也只能小声嘀咕着,急急的走了。   秀娘目的达到,赶紧收好文书,理理头发站起来,拉着孩子们走到里正跟前:郭大哥,今天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不客气,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得好。里正连连摆手。   秀娘笑笑:但不管怎么说,一切也离不了你的公正严明。灵儿毓儿,你们也赶紧来谢谢郭伯伯。   谢谢郭伯伯!两个孩子齐声叫道。   不谢不谢。里正赶紧摇头,赔笑不迭。   至此,一件大事算是尘埃落定。秀娘牵着孩子们走了,村民们也各自散了。里正转身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家婆娘正对着镜子插一支银簪。   连忙上前把银簪夺下来:这也是秀娘送你的?   是又怎么样?里正婆娘赶紧又把银簪抢回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她自己给我的,我可没找她要!   里正看看她,猛地深吸口气:明天我去镇上,找人把那本论语抄一份。回头等抄好了,你就把书给他们还回去。   为什么?里正婆娘不解,咱们今天可是帮了他们大忙了,这是他们自己送咱们的谢礼!   你懂个屁!里正破口大骂,今天的事情你没看到吗?这个秀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有她的两个娃娃,那就是……怎么说来着?非池中物!现在千万别得罪他们,以后说不定还有要仰仗他们的地方呢!   ,   ☆、第七十三章 上门女婿   fabbbbb天色虽晚,但里正家依然灯火通明。   两支蜡烛高高燃起,将舒适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里正的婆娘正坐在灯下纳鞋底。一面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儿子写大字。   秀娘敲门进去,里正的婆娘就坐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她: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秀娘妹子!你大晚上的来我家干什么的?我男人可不在家!   阴阳怪气的声音跟根刺似的刺进秀娘心底。秀娘勉强扬起一抹笑:夫人,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说着,便将布包给递了过去。   里正的婆娘接了过去掀开一看,双眼立马闪亮起来。   这里正家虽说家境不差,但毕竟他家里男人喜好喝酒,又经常和各种人出去应酬,每个月的花销不小。再加上儿子在私塾念书,给先生的束修な每个月的纸笔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也只能说日子过得稍稍有些宽裕。但作为一个女人。想给自己添件好衣裳な好首饰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而看到这支精美的银簪,里正的婆娘脸上就笑开了花。   秀娘妹子你快过来坐!快来坐!立马一改方才冷淡的态度,她亲亲热热的将秀娘拉到身边坐下,什么事你跟我说。回头我就和我家男人说说去。这村子里还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   秀娘浅浅一笑: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和我婆婆他们一家……   听到这里,里正的婆娘笑意一收:的确,这钟老太也太过分了点。当初你生两个娃娃难产。她不仅不照顾你,反倒还没出月子就把你们母子三个给赶了出去。这些年也不闻不问的,叫我们这些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秀娘点点头: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我们母子三个也过过来了。只是我男人没了,他们却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就自己收了官府的抚恤银子,就连官府免赋税的名额也算在了自己身上。这也就罢了,横竖我家也没有地,我认了。可前两天,她居然对我的毓儿……   说到这里,秀娘目光转向里正家虎头虎脑的胖小子,咬唇哽咽起来。   里正的婆娘也是个女人。见状自然也想到了当时毓儿的惨状,登时眼眶也红了。   哎,不是我说,这钟老太这件事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明明她推了孩子,自己认个错也就事了,可结果她死不承认不说,这两天还拼命在村子里说你们的不是。别说你们,就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要换了我婆婆这样。我早抡起锄头和她干了!   秀娘连忙也拉上袖子点点眼角:原本我一直当她是婆婆敬着,她虽说不管我们,但也没有什么大的不是。可是现在我算是真正认清了,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死去的男人当儿子看な更没有把我的灵儿毓儿当做亲孙子看待过!既然如此,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和他们家撇清干系,从今往后井水不犯和,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   这样啊!里正的婆娘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你这样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秀娘心重重往下一沉:夫人,这支簪子是我手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唯一配得上你身份的。除了这个,我再没有别的了。   嗨,瞧你说的!我记得你爹当初不是秀才吗?村子里的人都说,当年你爹手里有一本先人批注过的论语,可是珍贵得不得了,张大户出二两银子他都没卖!   秀娘一听,心顿时沉得更低了。   这本书我爹的确留给了我,但他临走前说过,这是留给我做嫁妆な以后传给我的孩子读书识字的。巨双亩扛。   哎呀,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你爹留给你的,是你的嫁妆。可是现在,你家不是穷的连私塾都上不起吗?倒是我家栋哥,三岁起就读书识字,先生都没口的夸他以后肯定是当状元的料!你这书要是给了我们家,帮我家栋哥当上了状元,这也是你们家的一份功劳,我家栋哥少不得要提携你家毓哥几分。里正的婆娘乐滋滋的道。   说着,她忽的又冷下脸:当然了,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本来这书我也不想要的,只是我男人那边总得拿点东西让他心甘情愿的点头不是?   好。秀娘一咬牙,点头。   里正的婆娘倒是被她爽快的回应给吓愣了。你答应了?   你说得对,那本书现在对我没用,还不如给了你,以后你们家栋哥飞黄腾达了,不要忘了我们家就行了。秀娘低声道。   里正的婆娘终于笑开了:秀娘妹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思通透的!   秀娘扯扯嘴角,艰难扯开一抹笑。   ffff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吃完饭,秀娘熬了药给毓儿喝下,再在锅上炖上红枣银耳汤,嘱咐女儿看着,自己便去菜园里干活。   但才在空地里撒上白菜种子,就看到钟家老太太大模大样的过来了。   秀娘抬起头冷冷看着她不语。   钟家老太太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扯着嗓子大喊:看什么看?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一点礼数都不懂,难怪自己男人才死了几年就耐不住了!   您一大早过来,是来给毓儿送医药费的吗?秀娘冷淡开口。   钟家老太太的眼珠子霎时都瞪圆了:什么医药费?我没钱!你们现在不是有钱得很吗?上次给张大户写欠条就豪气得很,昨天还有人看到你和那个野男人一起去镇上了,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买了多少好东西!   娘您说话凭点良心。我一个**家,带着两个孩子,我们能有什么钱?要真有钱,我现在就请人把这茅屋上头的漏洞给堵了!秀娘冷笑不止。   钟家老太太张张嘴,这时候却闻到屋子里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立马就跟闻到了游腥味的老鼠一般,老太太眼珠子一阵乱转,拔脚就往屋子里走去。   你干什么?不许进去!秀娘一见,赶紧大叫。   她越是说不许,钟家老太太就非得进去看看了!   趁着秀娘从园子里出来的空隙,她赶紧跑进屋子里,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好啊,这就是你们说的没钱?没钱还能买银耳买红枣回来吃?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银耳红枣汤是什么味道呢!   一面说着,她一面又恶狠狠的瞪向两个小家伙:忘了奶奶上次和你们说过的话了吗?你们小小年纪的,受得起这么好的东西吗?赶紧把东西给我,你们一边玩去!   说着话,就伸手去抓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往自己嘴里送。   秀娘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登时眼神一冷,上前就一巴掌把勺子给拍飞了。   满满一勺子的银耳汤撒了一地,钟家老太太肉疼得心里直抽抽。   好你个小娼妇,自己带着两个小崽子吃独食,还不给我们吃?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我们老钟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除非你把剩下的都给我,不然我就去里正那里告你不孝!   好啊,你去告啊!秀娘冷笑,直接一脚把火上的陶罐给踢飞了。   两个孩子见状都傻了,眼泪刷刷直往下掉。   钟家老太太也看傻了眼: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您不是说要去找里正告状的吗?现在就去吧,本来上次我们就该去了的!秀娘冷声道,一把抓住她就朝外走。   钟家老太太心里大叫不好,死命挣扎不肯动。   可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比得上年纪轻轻的秀娘?   就这样一个拉一个挣扎,婆媳俩拉拉扯扯的朝村东头走去。   这番动静不小,一路走过去,自然也引来了村子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钟家老太太一看,立马跟看到救星似的扯着嗓子大喊:赶紧来人啊,救命啊!这小娼妇疯了!她要害死我!   究竟是谁要害死谁,您老心里清楚!秀娘回头冷声道,死命拽着她往前走。   两个孩子跟在后头,不停的抹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这隐忍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得不得了。   有人见状就小声道:不用说,肯定是这老太婆又跑去他们家闹事了!   一看就是!这些年了,她闹的还少吗?也是秀娘好脾气一直忍着,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上次她可是把毓哥的头都打破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钟家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次我没闹,是这小娼妇自己发疯!   可这话完全没有半点说服力,大家看看前面红着眼睛咬牙隐忍的秀娘,再看看后面一样眼睛红红要哭不敢哭的灵儿毓儿,各自摇头不提。   一看村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人信她的,钟家老太太都快气哭了。   好容易一群人都移到里正家门口,钟家老太太唯恐秀娘又跟刚才似的发疯,赶紧放声大叫:郭家小子你赶紧出来丫,有人欺负你婶娘,婶娘都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呀!   话音才落,里头果然跑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里正郭行。   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赶紧沉下脸:干什么呢这是?秀娘你也是的,有你这样对自己婆婆的吗?要是给外人看到,咱们月牙村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就是!这小娼妇从小就不学好,现在更连我这样的老婆子都欺负上了,郭家小子你赶紧把她赶出我们月牙村去,什么东西都不许她带!钟家老太太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唤得格外欢快。   秀娘冷冷抬头:这些年您是怎么对我们母子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如今我也不求多的,既然娘您已经直接将我们母子不当钟家人了,那好,今天我就请里正做主,给咱们把这个家分了吧!多我的也不要,我只要属于我男人的那一份。   分什么分?分什么分?我们老钟家和你们都没有关系,你们休想从我们家分到半点东西!钟家老太太扯着嗓子大叫。   秀娘看都不看她: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里正心里自有一杆秤。   里正连忙轻咳两声:钟家婶子,您别怪我说话直。虽说峰哥不是您亲生的,可这些年他也都是当钟家的孩子养大的,当初也是他顶了钟家征兵的名额。于情于理,他们都算是钟家的一份子。今儿个秀娘说要分家,也是说得过去的。   谁说的?当初我们只是看他可怜,捡他回家喂他几口饭。他去参军,也是为了报答我们家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可从没把他当做我儿子!钟家老太太瞪着双眼睛死命嘶喊,仿佛以为这样就能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秀娘闻言上前一步:照您的意思,我男人是和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错!钟家老太太奋力点头。   这么说来,他前些年留在钟家只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去边关参军也是报答你们的恩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我们能和他有什么别的关系?钟家老太太又拼命摇头。   那么,这么多年了,你们的恩情他也该还完了吧?   钟家老太太忙又点头,但一想不对,赶紧又要开口。可秀娘马上就冷了看了过来:当年是你们救了他一命不假,可他现在也已经把一条命还给你们了。不然你们还想让他怎么还?让我们孤儿寡母的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她倒是想。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也不能点头说是啊!   钟家老太太心里又憋屈得不行。但还是摆摆手:算了,谁叫我们老钟家的人都宅心仁厚呢,就当他还完了吧!   那好!好容易得到这句话,秀娘赶紧看向里正,这话可是她老人家亲口说的,大家都可以作证。既然如此,就请您做主,给我们写一份撇清关系的文书吧!   ,   ☆、第七十四章 富贵命格   秀娘一见,心里就大叫不好。   只是看看四周围,那些人虽然都不住的朝这边探头探脑。但都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分明就是打算冷眼旁观。   看来,这个人在这里也算是一霸。   邹二也仿佛有恃无恐,伸手就要来拿秀娘的鸟笼。   秀娘连忙后退一步。邹二脸上笑意一僵,眼中一抹冷色闪过,但随即又被灿烂的笑意覆盖:小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没打算抢你的鸟,只是打算拿近点好好看看,没别的意思。   秀娘赔笑道:邹二哥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难免对陌生人多了几分防备。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邹二心里虽不高兴,但实在放不下那几只鸟。便佯作理解的点头:你这话说得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只是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放眼整个花鸟市场,谁不知道我邹二的大名?这镇上乃至城里的高门大户就没有我进不去的!就连这一次的吴家大爷都在央求我帮忙寻摸出色的鸟儿呢!   那是。邹二哥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秀娘低声附和。   那是自然。邹二满意点头,眼神又往鸟笼子那边送去。   秀娘连忙将笼子送到他眼前: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邹二哥你帮我掌掌眼,看看这里头都是几只什么鸟儿。能卖个什么价钱?   如此低声下气的姿态,总算让邹二满意了点。   装模作样的绕着笼子走了几圈,他才点点头:你这里头有一只凤鸟,三只白眼圈,都是市场上难见的鸟儿,只是   凡事就怕一个只是,尤其当这个人皱起眉头摆出一副苦恼的面孔时。巨华向亡。   秀娘的心都不由高高揪起:只是什么?   只是这鸟儿的品相差了些,又是野生的,怕是难以驯服。再加上都不成双成对,这价钱上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给一颗甜枣,然后再狠狠的给敲上一棒子。这样才方便压价。   秀娘紧张得问:那大概能给个什么价?   这样吧!邹二想了想道,我看小娘子你也是个实诚人,辛辛苦苦的带着两个孩子到镇上来卖也不容易,那么这样吧!我就当帮你跑一趟腿好了,一只鸟十个铜板,若是有贵人看得上眼,我也不过赚一两个铜板的辛苦钱。   一只鸟十个铜板,四只鸟就四十个铜板。这笔钱对于穷困潦倒的秀娘母子来说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须知她在张家做事,一个月除去吃喝,能拿到手的也不过一百个铜板。   随便卖了几只鸟儿就能抵上自己辛辛苦苦忙上近半个月的钱,这简直就跟捡来的一样!   但秀娘也不是傻子。   她虽然对鸟的认识不多,但那些普通的鸟儿品种还是知道的。现在笼子里这几只单从毛色以及体型上看就绝非凡品,岂是区区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   这个人要是拿到手,转手还不知道要翻几番的价钱给卖出去!   她除非傻了,才会真就这样把鸟给这个人!   ,   ☆、第七十五章 大喜之日   心里头莫名一阵激动,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惆怅。   他还来做什么呢?自己今天不是已经把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了吗?   但不管她怎么想,外面的男人已经来到他坐惯了的位置。安稳坐下,又是**的无声守护。   秀娘辗转反侧,**无眠。   第二天,亦然。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   她受不了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又听到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来临时,秀娘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坐起来,跳下**推门出去。   溪哥正走到门口,不想房门突然就打开了,两个人来了个面对面。   霎时间,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在了那里。巨华大巴。   还是秀娘先打破寂静:你为什么还要来?   溪哥静静看着她:我答应过你的。   可你没看到我最近做的那些事吗?我都已经不理你了。孩子也不理你了,你还来干什么?   溪哥不语,转身贴着墙坐了下去。   秀娘见状,一时也无言了。   就这样。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又寂静无言了许久。   最后,还是秀娘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溪哥这才回头:为什么?   秀娘突然又想笑了。   这男人啊。怎么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呢?如果她不问他这一句,那他是不是一直不会问她,然后继续天天过来帮他们守门?   他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可这人明明也不傻啊!   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男人已经不在了吧?她小声道。   溪哥看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秀娘闭上眼。其实,我对孩子他爹的印象已经很稀薄了。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特别瘦弱的男孩子。他从小就不爱说话,每天只知道埋头干活是了,他就是钟家的一头驴,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要忙到夜半三更才能喘口气。就这样,钟老太还天天骂他光吃饭不干活。钟刚也有事没事就去欺负他。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更别提反抗了。   我现在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都默默承受,却一种用那双眼睛看着别人,直到看得人词穷。每次他帮我做活的时候,也会那样看着我。虽然他不说话,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男孩子。   你,喜欢他吗?溪哥静静听着,突然问出一句。   喜欢?秀娘一怔,苦笑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年纪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饭也吃不饱,谁还有心思管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想他对我其实也是同情多过喜欢的吧?而且当时要不是因为村子里有人过来给他说媒,让钟家人认识到他年纪不小该娶媳妇了シ可他们又舍不得出彩礼,否则还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毕竟我也是他们家养的,娶了我一文钱都不用花。这样划算的买卖也就他们能做得出来了。   说着,她又是一笑。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我收获了两个宝贝。   ,   ☆、第七十六章 大喜之日2   清脆的骨节撞击的声音传来,伴着李大的惨叫,格外触目惊心。   秀娘和兰花双双脸色大变。   不过。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男人已经放开了手,淡漠的眸子冷冷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李大:我的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你!李大眼睛一瞪,又想上前。   秀娘赶紧闪身拦在两人中间:李大哥,没事了,你赶紧下山回家去吧!别让嫂子又在家等急了。   听她提起自家泼辣的婆娘,李大脸上浮现一丝犹豫。但是,看看那边浑身上下都透出令人心悸的森冷气息的高大男人,他的双脚还是没有挪动半分。不行!这个人这么凶,他要是趁我们不在打你了怎么办?   他不会。秀娘道。   李大一怔。   秀娘浅浅摇头:李大哥,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他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母子几个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李大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秀娘定定点头。我相信他。   李大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兰花见状,赶紧上前来拽着他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秀娘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吗?她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她说这个人不会打他们那就一定不会打!   可要是万一……   你要真怕万一,咱们还是想想你这半天没回去。你家婆娘万一知道了杀上山来,秀娘就又没好日子过了!兰花没好气的道。   李大一听,果然闭嘴,乖乖同兰花一道离开了。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猛地又回头看向秀娘。   秀娘心里头又禁不住一阵乱跳,也暗暗有些着恼:这个男人是不知道矜持为何物么?每次看人的眼神都这么直白火辣,就跟两簇火焰似的,直勾勾的射到人心底里去了,胆大直接的让人简直无法接受!   正待扭身不理,不想他又冷不丁的开口:你为什么没有嫁给他?   秀娘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有丈夫的!   可是他已经过世了。   那又如何?换你你愿意娶一个带着两只小拖油瓶ゞ没有半分嫁妆ゞ自己还病歪歪差点一口气都没喘上来的**吗?   男人不语,但双目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她。   秀娘不忿扭开头:我不管你从哪听到了些什么,但那些都是谣言!我和李大哥清清白白,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罢了。他也只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所以才会偶尔帮衬我们,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你。   嘎?   秀娘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那个人,李大。他喜欢你。男人一字一句的道。   秀娘气得好想抡起拳头捶他!你别胡说八道!我有男人有孩子,李大哥也有家室有儿女,我们之间什么干系都没有!   男人闻言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秀娘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堵得慌,真想追上去狠狠踹他一脚。但转念一想,这个人简直皮糙肉厚到了极点,上次自己的断子绝孙脚都没伤他分毫,那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再想想李大哥方才被他简单一掌就捏得跟只碎布娃娃似的……要知道。整个村子里,李大哥可是生得最壮ゞ力气最大的男人了。村子里多少年轻人都被他打得哇哇大叫,可到了跟前,他那点本事根本就不够看!   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秀娘越想越疑惑。   娘。此时女儿灵儿从旁拉了她一把。   秀娘低头:怎么了?   我叫李大叔叔帮忙把咱们今天上街买的东西都带上山来了。路过山腰的茅屋的时候,兰花姐姐还拿了些锅碗瓢盆过来。咱们赶紧给弟弟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吧!   对了!孩子!   和这个男人对峙了半天,她都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秀娘猛地一个激灵,立马将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抛诸脑后,拉上女儿忙碌起来。   还好米面都是现成的,还有一斤五花肉,再到外面采几把新鲜的野菜,去不远处提一桶水回来,就着简陋的锅子,秀娘便熬出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粥,并凉拌了一份马齿苋,就着一小块肉炒了一碗野芹菜,晚饭便做好了。   儿子还在昏迷着,秀娘也没有心思做什么花样,便舀了一碗米汤,小心给孩子灌下去。   回头看看桌上的饭菜,她还是拿了一只粗瓷碗过来,盛了满满一碗干干的粥,再在上面铺了一层菜,递到女儿手里:灵儿,把这个送去给那个伯伯,就说是咱们谢谢他救治弟弟并收留咱们的恩情的。   嗯!灵儿乖巧的应了,捧着大碗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孩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肩挑手提看似收获满满的男人。   秀娘只对他点点头,便算作打过招呼了。   男人也不讲究这些,径自将手里的几块木板放到一边,再将肩上挂着的藤条扯下来,上面赫然挂着几只野味。   男人随手抓了一只野鸡递过来。   秀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一碗粥吃不饱,这个再换你一碗饭。男人的声音低沉沉的,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秀娘突然又想笑了。你这只野鸡够换外头饭馆里十碗这样的稀粥了!   可是现在不是在外头。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很很对。秀娘无奈叹口气:不是我不想给你吃饱,而是我们食材有限,要是真喂饱你的话,我们母子几个半个月的口粮都要没了。   说她自私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反正她最先要保障的是一家三口饿不死。至于这个人……既然这些天他都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他自有生存之道,还不至于她不给吃的他就饿死。   果然。听她这么说了,男人也没有再多说,默默的收回了野鸡,又挑出一只肥大的兔子,提在手里大步走远了。   娘,叔叔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看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灵儿依偎在秀娘身边小声问。   他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秀娘摇头。   灵儿眨眨眼:娘你怎么知道?   是啊,她怎么知道的?   秀娘一怔,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不对!……不,对在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上很不对劲!   为什么她就知道他值得信任ゞ知道他不会动他们母子几个ゞ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残忍拒绝而生气?甚至,自己就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还能对他发些小脾气!   天知道,自打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后,她已经多久没有发过脾气了!   可是,在这个男人跟前,自己却已经好几次破功了。这可真是……   回想起相识这几天的种种,秀娘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个在男人跟前应对自如ゞ颐指气使的人是自己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想着,她突然也没了食欲,只催促女儿赶紧吃饭。   女儿一碗稀粥还没喝完,出去的男人回来了。还是那般不苟言笑ゞ浑身冰冷,只是他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却已经被扒皮洗净,兔子身上还串上了一根长长的木棍。   男人捡起几根柴火点燃了,堆成篝火,便将兔子架在上头烤了起来。   秀娘立时皱起眉头。   你等一下,先把兔子拿下来。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把兔子拿下来了。   秀娘起身拿起来,去一旁摘下几片树叶,揉烂了给兔子从里到外都涂了一遍,便又去摘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果子,也都一一碾碎了,给放进兔子腹腔内,这才又将东西还给他:可以了,接着烤吧!   男人便又架回火上继续烤了起来。   不多时,丝丝缕缕的肉香便在夜空中飘荡出来,时间越久,便越发的馥郁勾人。   秀娘晚上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还是许久没有吃过的肉,立时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出动了。   女儿灵儿更是扛不住,不住的小力拉扯着秀娘的衣袖:娘,兔子好香好香啊!   秀娘摸摸她的头,回身拿了盐罐子递过去。   男人接过,在兔子身上均匀的抹了一遍,继续烤着。   烤了这许久,兔子体内的油也被烤了出来,再遇上盐,在火上滋滋作响,使得香味更加的勾人,直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等烤好了,男人第一时间扯下一只兔腿递到灵儿跟前。   灵儿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小手动了动,终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头看向秀娘。   秀娘颔首:还不快说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灵儿立马大喜,脆生生的叫了声,便接过兔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嗯嗯,好吃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慢点吃,小心烫。秀娘柔声道。   说着话,男人又已经扯下一条腿递给她。   秀娘也不和他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再随手送过去一碗薄粥。   男人拿起碗一口喝掉了半碗粥,再撕下一大口肉,立马动作一顿,旋即亮晶晶的双眸又转向秀娘这边。巨每共技。   秀娘都懒得理他了,只管低头吃肉。   而后,她便听到这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知道的东西似乎很多。   ,   ☆、第七十七章 大喜之日3   溪哥回头往屋子里看去。   秀娘点头:对,就是他们姐弟俩。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心头的至宝。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年该怎么过!   溪哥点头:他们都很懂事。   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秀娘擦去眼角的一点湿迹,自从他们爹从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三个相依为命,我也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俩就是我的命,也是唯一专属于我的东西。虽然以后或许不是,但至少现在还是的,那就够了!我不想让人抢走我的宝贝,我也不想将我对他们的爱分散给别人。所以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溪哥听着,月色笼罩下的面孔突然变黑了几分:有人给你说媒了?   是啊!秀娘笑着点头,还是镇上的秀才呢!说是文章做得不错,这次下场差不多就能中举了。家境也殷实。有一儿一女,和我一样。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   可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说了我有两个孩子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再来掺和我的生活,我也不想给别的孩子做娘。这样说或许比较自私。但我自己生的,我当然会更疼爱。而别人家又有谁会如我一般疼爱我的骨肉?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我们母子三个继续在一处。虽然日子清苦些,但谁又能说五年十年后。我们还会是这般?   嗯。溪哥点头表示赞同。   秀娘立时满脸惊讶:你也是赞同我的么?   溪哥再点头。   秀娘便又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一个女人没了男人,他们就人人都觉得你必须再找一个。瘸子瞎子也好,赌徒淫棍也罢,反正就是必须找!好像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可明明我们现在过得也很好啊!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需要!巨每讨才。   对,你不需要,我知道。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宽厚的手掌忽的按上她的肩。   秀娘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瞬时就像被他这么轻轻一按,彻底的分崩离析。   再也忍不住,她反身抱住他的胳膊就大哭起来:我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是艰难,可最艰难的日子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吗?我现在所求也不过是养大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但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不需要男人,我也不想再嫁了!我有孩子就够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被她抱住的胳膊猛地一僵,溪哥健壮的身子也狠狠一震,就跟雕塑一般动也不能动。   秀娘没有发觉。她正说到伤心激动处,好容易才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顿时在心底积郁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于是越哭越伤心。眼泪把溪哥的衣袖都给打湿了。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好像又有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后背,让她觉得好安定,好温暖。   ,   ☆、第七十八章 大手拉小手   溪哥立马又愣在了那里。   秀娘连忙推他一把:“没听到孩子都在叫你吗?”   “哦,哎……哎!”溪哥才反应过来,傻傻应了声。   秀娘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孩子却是喜出望外,连忙双双扑进溪哥怀里,朗声叫道:“爹爹爹!”   “哎哎哎!”溪哥忙不迭再应。   秀娘见状。又笑得肚子疼。   可这一大两小却分外投入。灵儿毓儿小脸都快笑成一朵了,小小的身体也快跟长在溪哥身上一样,就死死黏着他不放。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爹,就跟喊不腻似的,叫了还叫。   而溪哥今晚也跟吃错药了似的,竟然孩子们叫一声他就答应一声,秀娘自己都听得嘴巴发干。   而且,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小混蛋,才刚有了爹呢,居然就直接无视她这个亲娘了!   忍无可忍,一手一个把小家伙给扯开:“天晚了,赶紧去洗澡,睡觉了!”   “今晚我要和爹一起睡!”毓儿立马扯着嗓子高喊。   灵儿也连连点头:“我也要!我和弟弟一人睡一边!”   秀娘白眼一翻:“好啊,今晚上你们三个一起睡。我去隔壁你们兰姐姐家借宿一宿好了!”   “啊,娘不要!”两个兴奋过度的小娃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双双过来拉着秀娘,笑嘻嘻的不停往外掏好话。   秀娘这才勉强点头,分别在两个小家伙脸颊上掐了一把:“看在你们认错态度端正的份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们。赶紧洗澡去!”   “好喂!”两个小娃娃连忙答应着,手拉着手去帮秀娘做事。   外头灶上的火还没完全熄灭,一层红红的碳铺在下头,将满锅的水都烧得热热的。   秀娘拿瓢往盆里舀了半盆,正要抬回屋子去,一双大手就从旁伸来,稳稳的将盆给接了过去。   秀娘惊愕抬头,就看到了溪哥酷酷黑黑的脸。   “我来。”他道。   秀娘点点头,忙将又舀了一瓢凉水,将盆里的谁兑得温度适宜。便招呼孩子过来洗澡。   “我要爹给我洗!”毓儿立马就道。   秀娘脸一沉,灵儿赶紧就拉上秀娘的手:“娘,让爹给弟弟洗,您给我洗。弟弟长大了,以后都不能再让娘给洗澡了!”   毓儿连忙点头。   秀娘撇撇唇:“也好,以后还省了我的事了!”   毓儿一听,赶紧就低着小脑袋往屋里窜。等进了门,他立马又发出一声欢呼,直把秀娘气得够呛!   等溪哥笨手笨脚的给毓儿洗完澡,秀娘也给灵儿洗完,随后两人也简单洗漱过后,四个人便一道躺在了**上。   原本咯吱作响的简易小**被一张大型双人**代替。位置也宽裕了许多。两个小家伙又坚持插在秀娘和溪哥中间,姐弟俩在硬实的**面上来回翻滚,高兴得不得了。   秀娘又忍不住拉下脸:“该睡觉了!”   “我知道啊,可是我睡不着。”毓儿抬起小脑袋笑眯眯的说着,又忍不住往溪哥那边看过去一眼,“我有爹了呢!我真的有爹了,现在我还和爹睡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好高兴,我就睡不着了!”   灵儿也点着脑袋:“我也睡不着。我好怕一闭上眼。爹就不见了。那我肯定会哭死的!”   然后,他们就齐刷刷的盯着溪哥移不开眼了。   秀娘气得一口气差点都没提上来。   这两个小混蛋!她好想把他们和他们的爹一起给扔出去算了!   关键时候,还是溪哥缓缓转过脸来。   “睡觉。”简单两个字,立马换来孩子们的爽利响应。   “好!”   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个小家伙果然并排躺好,双双闭上眼。   秀娘一看,顿时都被气笑了。   这两个小混蛋果然是高兴得傻了。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来了个爹,那就跟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个,其实也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看到村子里的孩子都有爹、他们却没有,还因此被人嘲笑导致的结果吧?   说起来也是她不好,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孩子们又太懂事了,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一个字。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溪哥出现,他们只怕还会继续那么隐忍下去。   这样一想,她便想: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放肆一回好了。不过过了今晚,两个小鬼可就别指望她再这么宽大为怀了!   吹灯躺好,她却发现自己的脑筋也格外活跃,半点睡意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按理说,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今晚就是洞房烛夜。可是两个孩子死活要黏着他们,这小小的茅屋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别说房间了,连多一张**都放不下了!这样的情形下,又让他们如何洞房?   而且她记得,从头至尾,溪哥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或者说,是对洞房烛夜的渴望。   那个人不会连洞房烛夜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吧?斤低场技。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当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的时候,秀娘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一双眼似乎正幽幽的盯着她。   不经意回头,她的心便猛地一跳!   是他!   “你……”不知怎的,明明之前还**他**得很大胆放肆的。但等到现在,在一片漆黑中对上他黑得发亮的双眼,她竟然又怯了。   “睡不着?”溪哥突然主动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平添一份黯哑。   秀娘心头又不由一动,点了点头。   一只大掌便越过孩子们按在了她额头上,阵阵暖意立马透过他的手心传递到她全身各处,秀娘立马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睡吧!”耳边又听到这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有我。”   娘听话闭上眼,很快就察觉到一阵睡意来袭。   唇角微微勾起,她慢慢伸出手去,掌心贴在那只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大掌上。   手掌随即又是一僵,下意识的就想收回。   但秀娘怎会让他得逞?   五指收紧,牢牢将他给锁定在自己的掌心里。   那只手于是不动了。过了一会,才慢慢恢复了活力,却是直接转了个面,霸道反攻!   “呀!”   秀娘低呼一声,就发现自己的手反被他给抓在了手心里!   “睡觉。”那个男人又道,这次却少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霸气。说完,也不等秀娘什么反应,就自己闭上眼睡了。   秀娘一怔,也放纵心神,任由自己坠入沉沉的睡梦中。   ,   ☆、第七十九章 新的家庭   一觉睡醒,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秀娘只觉得一只胳膊酸软得不行,麻得都快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怎么回事?   愣愣抬头,才发现上头那只依然和溪哥紧紧握在一处的手腕,昨晚上的记忆瞬时全都涌入脑海。   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她连忙抽回手,起身打算下**。   才刚有点动作,溪哥就睁开了眼。   幽深的眸子中发射出两道慑人的冷芒,直直冲秀娘这边扫来。秀娘被看得透心儿凉,整个人也一个激灵,好容易抽回来的手赶紧就垂了下去。   等扫到秀娘的轮廓,溪哥眼中一丝亮光闪过,冷意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利落的坐起身,他沉声问:“要起来么?”   秀娘点头:“外头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借的邻居的桌椅板凳那些也要还回去,还有菜园子里我也好几天没打理了。”   哥点头,翻身下**,再对她伸出手。   看到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掌,秀娘又不由想到了自己和它交握了一整晚的事实,似乎因为这里头传递过来的温暖。叫她一晚上都睡得特别香,似乎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只是现在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都已经成亲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那当然也该物尽其用才是。   这样一想,她便大大方方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溪哥立马一把牢牢握住,牵引着她跨过两个还睡得香甜的孩子,两人双双在地上汇合。   双脚稳稳落地,秀娘抬头冲他一笑:“今天打算穿哪件衣服?”   溪哥平静的面庞又出现一丝皲裂。   “衣服?”他道,眼底满是迷茫。   秀娘心情瞬时大好。一把拉着他到了一旁的衣柜旁,秀娘打开上头的柜子,将一套藏蓝色粗布做的衣裳交道他手上:“我给你做的,穿上吧!”   溪哥捧着衣服的双手不经意的抖了两下,看着秀娘的眼神似乎变得柔软了些。   秀娘却随手将他往旁一推:“衣服自己穿,我就不伺候你了!”便自己也翻出一套水洗得发白的衣裳换上了。   溪哥换了衣服回过头,看到她身上的旧衣裳。眼中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没有新衣服。”他道。   “我做了呀,只是今天要干活,哪能把新衣裳给弄脏了?你是就之前我给买的两件成衣。那两件还脏破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我才让你穿新的。你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大公无私、为了你们会委屈自己的人。”秀娘笑道。   溪哥这才点点头,但还是道:“给我看看你的。”   “你……好吧!”秀娘对他的固执简直无语,只得回头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粗布做的新衣裳,顺便把给灵儿毓儿做的新衣服也拿出来了,“看到了吧,我们都是一起做了新衣服的。我从不骗人。”   溪哥终于满意颔首。   把衣服放回去,秀娘简单将头发给挽了个髻,再出去打水给两人简单洗漱了,就开始收拾外头一堆一堆的东西。   直到现在,秀娘也才终于真正认识到有个男人在的好处----   那些死沉死沉的桌子,她和兰两个人还得摇摇晃晃的抬的。溪哥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就走。板凳更不用说,四个一组,秀娘摞好了,往他胳膊上一放,他就稳稳的抬起来了,走路也不见半点晃悠。   秀娘想给他分担一点还被他给拒绝了,只让她在前头带路。   借来的七八张桌子以及配套的椅子,用不上一刻钟的功夫就都给还得差不多了。秀娘还清楚得记得村里人看到他们一起过来还东西时那惊讶的眼神。当然了,那些人一开始的目光都放在一勾言笑的溪哥以及牢牢附在他身上的桌椅上,等东西都放下了,这家的女人便笑眯眯的对秀娘使个眼色:“秀娘妹子,你真是有福了,找了个怜惜你的好男人呢!”   秀娘低低一笑。垂眸不语。   最后一家就是距离秀娘家的茅屋只有三四户的李大家。   原本秀娘是打算最先还他们家的,但当他们过去看时,他们家都还没开门,秀娘就变了主意,从远及近送起。斤上木才。   一轮送下来,再轮到他们家的时候,这家的大门可算是开了。   秀娘过去敲了敲门,李大的婆娘就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斜着眼睛看着秀娘和溪哥笑。   “哎哟我说是谁呢,一大早的就在村子里走来走去的,感情是秀娘妹子!昨天你们不是才成亲吗,洞房烛夜的,难道没累着?这一大早就起来了,我都为你们可惜!多好的日子,小两口多在被窝里窝一会啊,多好!多舒服!”   秀娘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有什么好话,于是只是浅浅一笑:“嫂子放心,把事情干完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休息。不过现在,我还是不习惯一直把人家的东西放在自己那里,所以就赶紧给你们送回来了。”   这话又没刺激到他们,李大婆娘心情不大好。不高兴的斜了眼秀娘身后一动不动举着桌子和凳子的溪哥,她又忍不住开口:“秀娘你还真是命好,儿女双全,现在又找了个满身力气的男人,还是倒插门跟你姓的,什么都齐活了!我就说呢,这几年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就是不松口,原来是在等这个啊!和他一比,我男人都不算个什么了,还是你眼光好,看得长远!”   一边说,她还一边不停的睨着溪哥。谁知道溪哥根本就不理她,整个人就跟个柱子似的站在那里。   李大婆娘心里顿时就更生气了:凭什么呀?这**明明拖着两个孩子,邻村的闲汉都不想收的,怎么一转眼,就嫁了个这么厉害的男人?而且这男人会功夫、力气大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听她的话呢?自家男人就从没这么乖顺过。但凡让他稍稍多站一会,他就不耐烦了!   这世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恨得直咬牙。眼珠子一转,立马又尖声尖气的说:“我看昨天你们出手很大方啊,那么大盘大盘的肉,还随便吃。你婆婆过来闹,你们眼睛都不眨的就给出去二十两银子,可见你们是发财了。既然发财了,这借了别人家的桌子,是不是也该给点辛苦费啊?昨天我男人可还跑去给你们家端菜了,你可别忘了!”   可没想到,她话音才落,李大就从里头跑了出来,一把把她往里头推:“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乡里乡亲的,要什么钱?平常村子里哪家做事不是这样互相借桌椅板凳,互相帮忙的?咱们家也不是没请秀娘妹子过来干过活!”   “那不一样。现在他们都已经跟钦差大人还有吴家好上了,以后在咱们村子里还能待多久都说不定呢!再说了,人家现在身价都涨了,以后谁还敢请他们去干活?反正我是不敢。”李大婆娘一面被迫往里走还一面咕哝。   李大脸胀得通红,直接把她往里一推。“你再说,昨天秀娘妹子送的肉我就拿去给我爹娘还有弟弟分了,一口都不留给你!”   李大婆娘立马就不吭声了。   李大赶紧搓搓手,回头冲秀娘挤出笑脸:“秀娘妹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的人,眼睛里就盯着那些东西!”   “没事,我明白。”秀娘含笑点头,回头看看溪哥,“这些桌椅板凳,要我们给你送进去吗?”   “不用不用,放在外头,我自己搬进去就行了。”李大连忙摇头。   秀娘于是点点头,对溪哥使个眼色,溪哥立马就把东西放下了。   “既然桌椅都给送回来了,那我们先走了!”秀娘又笑眯眯的说。   李大赶紧又点头:“好,你们慢走、慢走。”   秀娘转身离开,溪哥大步跟上。只是在走到李大跟前时,他脚步微微一顿,低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又抬起头,昂首阔步的离开。   李大一怔,双眼呆呆的看着秀娘被溪哥守护着走远,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嘴角泛起一抹苍白的笑。“我知道了,你们现在是夫妻,和我没多少关系。我以后都离她远远的,远远的……”   ----   对于这些,秀娘浑然不知。   将借来的东西全都还了回去,秀娘只觉神清气爽,回头冲溪哥笑说道:“接下来,该回去收拾那一通烂摊子了!”   哥定定点头,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当两个人一起回到茅屋门口,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见到他们回来,他们立马惊叫着飞扑过来,一个抱着溪哥,一个抱着秀娘,死都不肯撒手。   秀娘都被这情形给吓坏了:“怎么了这事?”   “刚才我和弟弟起来,结果发现爹不见了,就连娘你也不见了!”灵儿大声道。   毓儿眼睛还湿漉漉的,双手攀在秀娘腿上半天不放开。“爹,你不要丢下我们!娘,我们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只顾着爹不要你了,你和爹我们都要!”   这两个孩子……   他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秀娘和溪哥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眼中看到了无奈。   溪哥弯腰将灵儿抱进怀里。秀娘也抱起毓儿,轻轻擦去儿子眼角的泪:“傻孩子,娘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们啊!你们可是娘的宝贝!”   “真的吗?”毓儿打着嗝问。   秀娘点头:“当然了!你们爹也是,他最疼你们了,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不管?”   “嗯,我知道爹肯定不会,可我就是怕!”灵儿也道,双手跟藤蔓似的缠上溪哥的脖子不放了。   溪哥对这么亲密的行为不大适应,连眉峰都微微蹙了起来,但还是在两个孩子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这才算放下心来。   忙又在秀娘和溪哥身上腻了半天,姐弟俩又各自换了个对象腻歪了一通,才跳下来,小手拉着小手,毓儿拉上溪哥,灵儿拉上秀娘,两个孩子齐声说道:“爹,娘,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去哪都要一起,你们别丢下我们!去哪都别丢下!”   “好!”秀娘连忙摸摸他们的小脑瓜,“今天早上是我们疏忽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嗯!”两个孩子一道点头,又齐刷刷把目光转向溪哥那边。   溪哥僵了一会,也僵硬的把头一点。“以后不会了。”   孩子们终于又笑逐颜开。   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却听一串格格不入的咒骂声传来,生生将好容易才营造起来的温馨氛围破坏殆尽。   都不用去看,他们就知道又是钟家老太太来了。   秀娘连忙示意孩子们进屋去。这老太婆每次嘴里都不干不净的,她可不想孩子们被带坏了。   但钟家老太太一看,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就亢奋的扯着嗓子大叫起来:“你们想跑?你们想跑去哪里?别忘了你们还欠我二十两银子!昨天我不和你们计较,是看在你们的好日子的份上。今天你们必须把钱还我!你们自己亲口说的,昨天的客人都是证人!你们别想抵赖,不然我就告你们上公堂,让县老爷还我一个公道!”   还县老爷?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现在月亮镇的县老爷已经被装进囚车里拉去京城受审了吗?信任县老爷至少还得三个月才能上任!这老太太威胁人好歹也有点常识好不好?   秀娘没好气的撇撇嘴:“您老放心,二十两银子,早就准备好了。”   便回去屋子里,一会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了,里头就放着两个银锭子。   钟家老太太立马就跟看到破鸡蛋的苍蝇一样,眼睛死死的黏了上去,枯瘦的双手伸过来就想接,嘴里却还说着:“你们家也没个秤,谁知道是不是足两的?回去我得好好量量,要是差了一星半点,回头我还得找你们!”   岂料秀娘忽的将手一手,让她扑了个空。   钟家老太太脸上爬上几分焦躁,扯着嗓子又想喊。秀娘连忙就打断她:“钟家婶子,这银子说了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不过咱们最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觉得呢?”   “货?你要什么货?我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我的刚哥都被你们给逼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我快连饭都吃不起了,你还指望我给你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钟家老太太眼睛一瞪,面露防备。   秀娘浅笑:“您放心,不是别的。我只是想和您老把一切交割清楚。拿了这二十两银子,从今往后我们就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相往来,以后钟家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一家的任何事情也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文书我都写好了,您老只要在上头按个手印,这二十两银子就是您老的!”   说着,她就掏出一张早写好的纸展开放在钟家老太太跟前。   ,   ☆、第八十章 坑的就是你   ±μμμμμ好你妹!我要是嫁给你了才是又趟进水深火热之中了!   秀娘都快被他的一厢情愿气笑了。   钟刚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忙又信誓旦旦的道:我说到做到,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吧!我一定八抬大轿重新把你抬进我们钟家的大门!巨有肝技。   说完。便转身跑了。   人一走,两个小娃娃顿时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边一个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大哭。   娘你不要改嫁,不要啊!   她可怜的孩子。   秀娘的心都疼得揪起来了。赶紧将两个都拥进怀里:你们放心,娘不嫁。娘哪里都不回去,以后娘就陪着你们姐弟俩,咱们一家人一辈子都不分开!   真的吗?听到这话,小家伙们终于不哭了。四只红通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珠子还在眼眶内打转,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们立马又会水淹金山。   秀娘定定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的灵儿毓儿这么乖巧听话,娘怎么舍得扔下你们不管?   两头小家伙才终于破涕为笑,纷纷扑进她怀里。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秀娘疲乏得不行。随便收拾一下屋子,烧了一锅热水给儿女们洗漱了,母子三人便一齐躺在房内唯一的一张木板**上,伴着屋外的蛙鸣声沉沉睡去。   只是。随着窗外的月亮渐渐爬上当空,秀娘却是睡意全无。   看看身边一双儿女带着泪痕的睡颜,她的胸口闷闷的,难受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犹记得当初。自己事业有成,和丈夫也门当户对,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可谁也没想到,婚后五年,自己却迟迟没有怀孕,去医院检查却半点问题都没有。渐渐的,丈夫就开始在外面养小三,甚至小三还挺着肚子找到自己的学校,当众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和婆婆也偏帮着小三,婆婆甚至还把小三接回家去照顾!   是可忍是不可忍,她提出离婚,结果丈夫却不同意。反而和她争吵。一次吵得太过厉害,丈夫一气之下把她推下楼……   当再睁开眼时,自己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身边躺着的是一双正饿得哇哇大哭的儿女。   看着儿女大口大口吸吮着自己的乳汁,一种为人母的自豪感由心底生发出来,她瞬间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   相公死在边关了?挺好,没了男人,孩子就是她一个人的。谁都别想和她抢!   婆家嫌弃他们是累赘,将他们赶出家门?没事,她有手有脚,养得活孩子。   可是,几年下来,她也渐渐看清了这个世道:不管现在还是在现代,女人永远是弱势群体。尤其她一个带着孩子的**,那就更是群狼眼里的一块鲜肉,一不小心便会被他们分食干净。   这些年她时时小心,步步在意,却不想最终还是在婆家这边栽了跟头!   想把她卖了换钱,然后将她的儿女带回去给他们姓钟的当牛做马吗?他们做梦!   给孩子把露出来的小肚皮遮好,秀娘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下来。±μμμμ   ,   ☆、第八十一章 偷梁换柱   ·°33333却不曾想,高举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令她动弹不得。秀娘挣扎几下。竟是半点挣脱不开!   立时一颗心都凉了半截。转瞬之间,她脑海里飘过无数个和这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嗓音低低的在耳畔响起:是我。   秀娘心里猛一跳,猛然抬头,入目所见便是一张粗犷的面孔。   这张脸……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呆呆的转过目光,这才发现在这个人背后,那些地痞**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赫然便是被他给打倒的。   溪伯伯!   两个孩子也听到这边的动静,前后脚从**底下钻出来,欢快的叫着冲过来。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秀娘的心思才渐渐回转过来。连忙眨眨眼,她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了要去山上拿米面的,一直没去。溪哥道。秀娘才发现在他脚边还放着几个大大的袋子。顿时想哭又想笑。   哪有人大晚上的给人送东西来的?   白天给人看到不好。溪哥一本正经的道。   可这大晚上的,要是给人看到了,她才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不过……想想自己都已经带着孩子和他在山上住了好几天,本身就已经不清不白了。现在就算再不清白点又能怎样?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坦然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她勉强站稳身子:今晚上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母子几个只怕……   看看外头地上。至少有五六个地痞**。她一个弱智女流,就算拿着镰刀又能如何?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会被制服。   静谧的月光下,溪哥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发白的面孔。   两个孩子却忍不住了,哧溜一声跑出去,小脚不停的往**身上踢着:坏人!叫你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灵儿,毓儿,回来!秀娘赶紧上前把他们给拽回来。   灵儿毓儿好一副委屈的小表情:娘,他们欺负我们。咱们要报仇!   报仇没错,但他们也是受人指使。虽说有错,但真正该死的却不是他们。秀娘淡声道。   孩子们眨眨眼,不解。溪哥听到这话却是眉头微蹙,猛然回过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秀娘只觉眼前一花,溪哥已然窜到了旁边的芦苇丛里,长臂一伸。就拎了个人出来!   喂喂喂你放手!我叫你赶紧放手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张大户的亲侄子,以后整个张家都是我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以后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个在他手里胡乱挣扎的人,不正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刘天吗?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已然变得脏兮兮的,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   溪哥根本不听他的鬼话,径自提着他回到秀娘母子跟前,再随手将人往地上一扔:这个人怎么解决?   秀娘看着被摔到地上不断叫唤的刘天,眼中浮现一抹冷意。   自从山上那件事后,刘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月牙村。她原本以为他是投奔亲戚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这个人在村子周围潜伏了这么久,然后趁她不备,就来了这么一招!   找来这四周村子里的地痞**,大晚上的来羞辱她,这是心思多么恶毒的人才想得出来的法子?   要不是溪哥及时赶到,她セ她的孩子只怕都活不过今晚了!   刘天不是个蠢人。那日他偷偷带着福哥上山被发现,张大户就恨上了他,当众叫人把他痛打一顿不说,后来更是不许他再进张家的门。他悄悄叫人给姑母带话,但都是泥巴扔进池塘里,咕咚一声就没了回音。   原本那些和他蜜里调油的小丫头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看到他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他主动凑上去还叫来家丁打他!   他和镇上秀才家姑娘的婚事也泡汤了。   最后,姑父甚至发话:只要再看到他出现在张家周围,就活活打死他!   到手的偌大家业就这么没了,他在心里恨死了秀娘:都是这个贱女人惹出来的!要是那天她乖乖的从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了?等他接掌了张家,她也就成了正正经经的夫人,吃的用的难道他会少了她?   既然摆在跟前的荣华富贵她不肯要,那他就叫她好好吃吃苦头,也叫她明白惹到他的下场!   这些地痞**都是他的嫖友赌友,以往没少吃他喝他的。但自打他‘落难’,这些人却没一个接济他的,落井下石的反而还不少。他也在心里把他们都给记下了。要不是为了报复秀娘,他根本就不会再理会他们!   其实事情做起来也简单。他将身上最后值钱的那点东西当了,请他们喝了一顿酒。酒酣耳热之际,他就开始长吁短叹,不停的把话题往秀娘身上引。   这个月牙村的**,长得不差,那生育过儿女的身段更是风韵十足,明里暗里的勾得他们不知道留了多少口水。但秀娘平日行事就端正,从不和他们走进哪怕半步,后来更是去了张大户家里做工,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现在心里头那点旖旎的念想被刘天勾起,这些人被猫尿灌满了的脑子里就开始想入非非,一个个把秀娘**了无数回。   再加上刘天刻意的一句:那小娘们其实骚得很,私底下把村子里的男人都勾搭了个遍。结果现在村子里的女人都防着她了,她就连外头的男人都不放过!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兄弟们,要不咱们去好好****她?呵呵,就怕你们不敢,那个野男人的拳头可真是硬呢!   这些酒鬼赌徒们平日里胆子小,但喝多了酒,一个个就开始自高自大起来。   一个人当场就拍桌子了:这有什么不敢的?那野男人也就一个人,能敌得过咱们兄弟几个?再说了,那**可是咱们这里的人,要快活也该先让兄弟我们几个快过了再说,那个外来的货赶紧给我滚边去!   就是!老子都还没睡过她呢,那野男人哪来的东西,也敢抢在老子前头?   ……   瞬时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把秀娘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再说几句,他们就坐不住了,浩浩荡荡的往秀娘的屋子杀来,发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女人,叫她知道知道他们本地来人的厉害’!   然后,就发生了方才这一幕。   刘天也留了个心眼。他晚上就没有喝几杯,一路上不停的怂恿那几个人,但等到了秀娘家附近时就远远的躲开,只在远处看热闹。   原本是计划着,要是这些人闯进去了,确认没有危险,自己再凑上去浑水摸鱼。但一旦出了问题,自己赶紧就跑!   但谁知道,溪哥居然来的这么快,下手也这么狠。三下两下的,那几个刚才还拍着胸脯把自己吹得天下无敌的醉鬼就被扔到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尽管上次就在山上见识过溪哥的身手了。但这次再看到,他还是又被吓呆了。一时间,他都忘了要悄悄溜走这回事。   好容易等到秀娘母子出来,这几个人开始说话了,他正打算趁机逃走,但这溪哥是属狗的吗?他才刚有动静呢,他就发现了,然后就把他给捉出来了!   而看看秀娘,那个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女人,也是满身戾气,冷冰冰的眼神就跟两把剔骨尖刀一样,光是看过来都快把他给砍成十八段了!   刘天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身上那层浅薄的酒意也彻底散了。   秀娘,秀娘!连忙讨好的叫着,他爬过来拉住秀娘的裙角,咱们好歹乡亲一场,这些年我也没少帮过你,你就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次吧!   我和你过去有什么情分?秀娘冷笑。   刘天一滞。我这不是……不是帮你摆脱了我姑父吗?不然,你肯定都已经成了他第六房姨太太了!   秀娘嗤笑一声。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们做的那件事了?   好说好说。刘天连忙赔笑,乡里乡亲的,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求多的,你们赶紧放我走就行了。   你觉得可能吗?秀娘冷声道。   刘天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冀的泡泡瞬息破灭。   秀娘懒得再看他,扭头看向溪哥:给我打断他的腿吧!   啊?不要!刘天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就想往旁边爬。   然而还没爬出去几步,溪哥就把他给拎了回来。而后   啪!   寂静的夜空中一声脆响,紧随而来的就是男人痛苦的闷哼。是的,闷哼,因为在踩断他的腿的时候,溪哥顺便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秀娘赶紧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随后又是一声响,男人的闷哼声加剧。秀娘抬起头,就看到刘天已经被踩断了两条腿,整个人都被软软的扔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了。   溪哥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即便是在夜空中也是如此惹眼。   深沉的目光一转,看看地上那些目露惊恐的地痞**们:这些人呢?   地痞**们早被他硬生生踩断刘天两条腿的残忍行径吓尿了。不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他们纷纷跪地求饶:大侠,我们知错了!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溪哥听而不闻,只目光直直的盯着秀娘看。   秀娘抿抿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就打断他们一条腿好了。   好。溪哥当即点头,啪啪啪又几下,将他们的腿给踩断了一根。   一时间,又是哀嚎声不断,叫得人心里都害怕起来。   秀娘赶紧拉着孩子们回到茅屋里。   不一会,外头的声音渐渐淡去,竟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娘,溪伯伯呢?孩子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轻轻细细的,透着几分小心。   可怜的孩子,应该也被自己娘亲的狠戾给吓到了吧?可是没办法,那种地痞**,你这次放过了他,他下次绝对不会悔改,反而还会变本加厉,背地里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招来!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来点狠的,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也让其他人都好好看看惹到他们是什么下场!如此一来,以后也就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秀娘紧紧搂着孩子们:他去清理外头,一会就回来了。   说着话,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形就再次出现在茅屋门口。   人已经都处理了,你们睡觉吧!他道,低沉的嗓音并未因为今晚的事情有任何波动。秀娘听在耳朵里,一颗心便踏实了下来。   两个孩子也欢喜得不行。毓儿忙不迭跑过去拉上他的手:溪伯伯谢谢你!溪伯伯你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变得和你一样!   溪哥大掌摸摸他的小脑瓜:睡觉去吧,今晚没事了。   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睡呀!毓儿脆生生的道。   溪哥微愣,灵儿也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另一边手:溪伯伯你就留下来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今晚上都陪着我们呀!我怕那些坏人晚上还来,我好怕好怕的!娘也怕!   溪哥皱皱眉,抬眸看向秀娘。   你怕?他问。巨有贞才。   秀娘垂下眼帘。   怎么能不怕?都说**门前是非多,她早有体会。这些年也不乏有人大晚上的来他们家门外调笑,自己都是抱着扁担半夜半夜的不睡觉,艰难熬过去的。今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虽然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理了,但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会浮现那一幕幕,一颗心就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   你……她小小声的开口,留下来吧!你不在,我们都怕。·°3333   ,   ☆、第八十二章 发现惊喜   那不是你给我结算的工钱吗?那是我应得的!秀娘道。   谁说是给你的工钱?那明明是……张大户声音一滞,肥胖的脸颊抖动几下,终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就当老爷我做回好人。打发叫花子了。那钱赏给你们了!巨住共划。   秀娘侧头冷笑,就知道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可能将内心龌龊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心头也浮现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何曾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居然为了这六七钱的银子各种算计,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里。   贫贱之家百事哀,事实真真是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笔墨纸砚送到,秀娘终于拿到了张大户亲笔签名画押的书函,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张大户死死瞪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将那六七分银子看回去。只好带着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俩上了竹轿后,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状的刘天终于爬了起来。大声喊着追了出去。   张大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没想到就蹦出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还敢跑出来?来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刘天一听不好。连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姑父你错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干。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本来姑姑是要让我和她睡觉的!   真想不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上,这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死命的想捂住呢,没想到这蠢货不老老实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还借自己儿子的力偷跑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儿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这小王八羔子什么意思?他本来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张大户气得脸都红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王八犊子算老子我的!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群打手们在男人跟前吃了大亏,也正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依然勇猛。现在听了张大户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刘天围追堵截,拳头雨点似的往下落。刘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结果一不小心,他便从一个小山坡边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惨叫声隔着老远都听得到,而且是越听越凄惨。   竹轿上的福哥见状。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的脸上抖开一层层的笑,胖胖的双手欢快的拍个不停。   张大户也才终于觉得解恨了些。但心里更恨的还是秀娘和那个男人。   恨恨回头,正好和秀娘身旁那个人高马大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对上,冰冷的杀意隔着空气也准确无误的传达进了他的心底。   张大户冷不丁一个哆嗦,连忙勒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赶紧走!   ,   ☆、第八十三章 迟来的洞房   “好。k.”对于她的决定,溪哥一向是服从的,这次也不例外。   速度背上背篓,一家人下山回到茅屋里,秀娘便打发了两个小娃娃去舀水把鱼养起来。自己则和溪哥关起门来说话。   “你以前山上住的屋子,现在还能用吗?”   “能。”   “其他东西呢?”   “也能。”   “那好,我们搬回山上去住吧!”   溪哥眉梢一挑:“怎么突然这么想?”   “不,其实我这些天都在考虑这个事情。”秀娘道,“咱们现在的屋子你也看到了,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想扩建都没法子。灵儿毓儿眼看越来越大了,他们也很快要有各自的房间才行。还有,既然和吴大公子签订了契约要给他们供菜,咱们外头这半亩菜园子就不够用了,而且咱们这样见天的往山里去找菜、早出晚归的太累了,还不如就住在山里头。另外,想必你也看到了,这些野菜在山里都长得很好。但被我从那里移出来,却要好大的力气再慢慢培育。既然如此,咱们何不直接再山里开辟出一个菜园子。就用山里的土来种菜?”   “最后”,她顿一顿,才低声道,“你不喜欢和村里那些人打交道,我也不喜欢。”   她都已经一条一条的把原因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有反驳的理由吗?更何况,她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戳到了他的心坎上。   自打他下山后,他就觉得村子里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还不停的有人找他说话,旁敲侧击的让他帮忙给打张**什么的。须知他最不耐烦和人应酬了!   所以,如果能逃离这些人的包围,他是求之不得!   因此,当秀娘问:“可以吗?”   溪哥当即点头:“都听你的。”   秀娘便笑开了,双手攀上他的肩,她站起身在他额头上浅浅啄吻一口:“你真好!”   溪哥心中一阵激荡,瞬时觉得浑身上下都燥热起来。一时间,他都有一种想法。想把秀娘给按倒在地上!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而是静静看着秀娘欢快的转身出去和孩子们说话了。而后,他的唇角微微上勾,却不知是高兴还是苦闷。抑或,是兼而有之吧!   既然都已经商量好了,夫妻俩就开始采取行动。   这个主劳力自然又是溪哥。   原本半山腰上的那间屋子就是溪哥一手搭起来的,所有材料都取自山上,虽然只用了几根树和着泥巴,却是格外结实。屋顶是用茅草和枯树叶盖上的,密密实实的不透风也不漏雨,半点都不输瓦片。   以这间不大的屋子作为延伸点,溪哥很快又在旁边搭起了一间堂屋,一间卧室,两间小卧室,顺手还在屋子后头搭了一个厨房。   这么庞大的工程。于他却只费了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等屋子里的泥都烤干,他们一家四口便着手将山下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搬了上来。   这一次,没了钟家老太太这些人的阻拦。里正虽然对秀娘两口子选择离群索居的决定极不赞成,但他也心知自己的反对对这个干妹子的决策没有任何影响,也只能带着人去帮他们搬了一回家,又在山上前前后后的看了一圈,确定这个地方比秀娘一起住的茅屋更好,才放下心来。   只是在下山之前,他还是悄悄把秀娘拉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妹子,你的心思哥不大明白,但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你也别太傻了,什么都对那个男人掏心掏肺,当心被他骗了!要是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对,或者他偷偷欺负你们。你可千万不要忍着,赶紧下山去找我,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谢谢哥哥。”秀娘柔顺点头。   可里正还是不大放心。还想再说,秀娘连忙打断他:“对了哥哥,我还有几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不过今天没时间了,那就明天吧!最晚也就后天,我去找你和嫂子说话。要是谈得成的话,以后咱们要来往的机会还多着呢!”   这么说,也就是自己以后能时常见到她。那么她过得好不好,自己随时都能知道。   里正明白了她的意思,终于把一肚子的话都给咽了回去:“那就好。我回山下等你。”   娘连忙点头,终于送他下了山。   搬入新家,秀娘照例在门口放了一串鞭炮,算是庆祝乔迁之喜。   两个小娃娃搬到宽敞的新家里,也都高兴得不行。尤其当看到为他们准备的小房间里早布置妥当,两张精致的小**上铺着厚厚的**褥,被芯上还绣着他们属相的小动物,一个个都激动得尖叫,坚持晚上要在自己的新房间里睡----一个人睡!   经过一个多月的亲密接触,两个小家伙已经确定溪哥这个迟来的爹不会离开,也不知不觉放下心来,便开始追逐属于自己的空间,顺便展示自己已经长大了!   这开始自己一个人睡觉,就是小孩子展现自己**性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秀娘早料到他们会这样,也没有拦着,只淡声道:“说话算话。一个人睡是你们自己要求的,今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一个人撑下去,不许三更半夜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要和爹娘一起睡,知不知道?”   “知道!”两个小家伙信心满满的点头,毓儿更是挥舞着小拳头道,“娘你别小瞧人!我是男子汉,我才不会哭!”   “那好啊,我们拭目以待!”秀娘笑道。   两个小家伙继续点头如捣蒜。   既然他们都这么决定了,秀娘自然成全他们。吃了晚饭,两个自认为已经长大了的小家伙就抱着自己的小衣裳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放肆的享受自己的个人世界去了。   留下秀娘和溪哥两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乍然没有了两个小家伙插足,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秀娘看着溪哥愣愣的模样,不由一笑:“很晚了,还不赶紧打水洗澡睡觉?”   哥立马站起来,出去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放在秀娘跟前,“你先洗,我出去。”   说完就转身走了。   “喂!”秀娘伸出手去,但还是没能把人给留下。   “这个呆子!”忍无可忍,她低声斥骂。   溪哥在外头晃悠一圈,干脆就跳进水潭里去洗了个澡。等他回来的时候,秀娘已经洗漱完毕,躺进了厚实的被窝里。   山上的气温要比村子里低一些。尤其到了晚上,那差别就更明显,所以秀娘干脆就将厚被子给搬了出来,现在这样盖着正好。   只是,这样的厚度对于溪哥这样皮糙肉厚身体好的男人来说就有些过了。   蹑手蹑脚的躺了进去,才不多大会,他就觉得浑身冒汗,热得不行!   突然他就开始怀念起有两个孩子躺在身边的时候了。两个小家伙睡觉都不怎么老实,尤其是毓儿,经常半夜乱翻身,一不小心就把被子给掀了,倒是正好帮他散了热。可是现在,孩子们不在,这辈子还厚了一层,自己晚上该怎么办?   心里正苦恼着,不妨那边原本背对着他的秀娘突然翻个身,转过来面对着他,柔夷更是大胆的搭在了他身上!   溪哥又不由自主的僵硬了。斤边休弟。   咬牙坚持着这个姿势半天,却觉得越来越热,他身上都快冒火了!这样可不行!   这样想着,他就悄悄往后退去,妄图把逃脱秀娘胳膊的控制范围。顺便,也让自己散散热。   但马上,他就听到两声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   溪哥抬起眼,就对上了秀娘闪烁着笑意的双眼。   “李溪,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呀?和自己媳妇躺在一起,不仅不靠过来,反而还越离越远,有你这样当人丈夫的吗?”   “我……”溪哥无言以对。   秀娘便又往他这边靠过来,双手更是大胆的抓住他的胳膊。   溪哥瞬时紧张起来。“你……不是说睡觉吗?放手,很晚了,该睡觉了!”   瞧瞧他这根被**的小媳妇的样!   秀娘心情大好,笑吟吟的道:“相公,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你欠我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还?”   “我欠你?”溪哥一愣。   秀娘点头。   “什么?”   “洞房烛夜啊!”秀娘笑道。   溪哥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更热得不行。   谁知秀娘还不依不饶的往他身边凑,不禁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就连身体也贴了上来。   “都已经成亲一两个月了,咱们却还没有半点肌肤之亲,你难道不觉得也太可笑了点吗?”   溪哥抿唇不语。   秀娘又道:“之前是因为有孩子在。但现在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地方,你觉不觉得,咱们该把之前欠缺的都补回来?”   溪哥依然不说话,只是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只要被戳一下,只怕都要跳起来!   但秀娘就是明知山有虎,她就偏要往虎山行!   冲他柔柔一笑,她就主动仰起头,用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唇。   溪哥瞬时觉得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自己体内篡国,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生发出来。   而后,他猛地一个翻身,将秀娘按下,霸道反攻!   ,   ☆、第八十四章 生财有道   x|||||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爱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巨介妖圾。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   ☆、第八十五章 一个孟举人   第二天下午,里正就兴冲冲的从镇上回来。连自己家里都来不及去,就飞奔到山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秀娘道:“妹子,成了!事情成了!”   “是吗?”秀娘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便只是淡淡一笑,叫孩子递上来一瓢清水。里正连忙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才接着道,“我和汤师爷说了咱们要圈地方种菜的想法,汤师爷就说,那山原本就是座荒山,对官府也没什么用,可以随便咱们怎么用。但我把你的话说了,汤师爷也觉得有理,就说反正这也是白来的进项。看在吴大公子的面子上,不要多的,就十两银子好了!叫咱们先把要的地方圈起来做个标记。回头他带人过来做个见证,再给一张盖官府大印的地契,这事就成了!”   “好!”秀娘连忙点头。十两银子,倒是比她预想的还要便宜。   她便回屋里去,翻出来约莫二两散碎银子:“今天辛苦大哥了。接下来几天还有辛苦大哥的地方。妹妹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出去和人打交道,就只能出点银子,让大哥你去给我们奔波了。”   “哎,瞧你说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里正连忙摇头推拒。   但秀娘坚持:“大哥你大热天的跑来跑去的就不说了,这给汤师爷送礼、到时候请衙门里的人吃饭喝酒总少不了要花钱。这些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担吧!咱们说好了是一起办事,那么现在的银子也该平摊才行。”   看她态度坚决,里正不得已只得收了一两银子。余下的一两还是又推回去给秀娘:“妹子你们手头也没几个钱,眼下马上又是花钱的时候,你自己也先留点吧!回头给毓哥买点纸笔什么的,他年纪不小了,也该跟着先生读书写字了。”   秀娘听了,眉梢不由一挑:“大哥你有介绍的好先生吗?”   “说起这个,还真是咱们运气来了!”听她这么说,里正立马来了精神,“妹子你知道。今天我去见汤师爷。顺便见到了谁?”   “谁?”秀娘问。   “一个举人!”里正笑道,“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游历到咱们这里,一时手头拮据,没钱吃饭了,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开馆授课,赚点束修养活自己。可是镇上你也知道,学馆也不少了,那些人还都排挤外地人,他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人肯收,要不然就是把价钱压得极低。他再落魄,但骨子里也还有几分文人的傲骨,于是干脆就甩袖子走人了!”   “后来他去酒肆买醉,不知怎么的就撞上了过去喝酒的汤师爷。两个人越聊越投机,汤师爷不住的夸他文采斐然,大比之年一个进士及第唾手可得。甚至还把人给请回自己家里去住着。”   “当时我就想,咱们村子里不是没有教书先生吗?就干脆请他过来教教孩子们,钱虽然没多少,但至少也有新鲜的菜米吃。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试探他一把罢了,谁知他突然就来了兴趣,拉着我问了许多。然后就拍板,决定来咱们月牙村办学堂了!”说到这里,里正更加眉飞色舞。   秀娘一听也兴奋起来。“真的吗?他的学问真的很好?”   “应该是吧!汤师爷都夸过的,应该不差了。”里正道,“再说了,人家好歹也是个举人呢,至少能比隔壁村子那老掉牙的酸秀才强点吧?只是教孩子们启蒙,这点足足够用了。等孩子们考上童生,当然就要另择名师。反正,我是打算把我家栋哥托付给他了。”   看他这般推崇的模样,看来那举人倒真该有两把刷子。   秀娘思虑一下便点头了:“既然先生都已经到咱们村子里来了,那咱们还不放孩子去就学习就太浪费这天大的好机会了。回头我也准备几份礼物,把灵儿毓儿一起送过去。”   “妹子,这女孩儿就不用了吧!”里正直接就道。木状沟弟。   秀娘眉心一拧,浅浅笑道:“那怎么行?灵儿毓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一向是把他们一样看待的,只要毓儿有的东西,灵儿也一定会有一份。而且这两个孩子也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我要是把他们给拆散了,他们只怕还要哭鼻子呢!”   里正皱皱眉,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再商议一些细节,里正就高兴的下山去了。   秀娘也心情不错:真没想到,里正这一趟去镇上,竟是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现在,自家的大事算是大概轮廓定下来了。只要等拿到官府的印信,他们就能摞起袖子放心干了!   还有两个孩子读书的事……原本她还在考虑,要等菜园子里的生意做起来了,手头有些盈余了,再送孩子们去邻村读书去。但孩子们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已经过了最佳启蒙年龄。虽然她从小就教导他们背诗写字,但毕竟不成章法,还是要跟着真正的老师系统化的学习才行。   这正瞌睡着呢,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可不是件天大的好事吗?   但是一回头,却发现溪哥正沉着脸坐在那里,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阴暗气息。   “怎么了?”连忙走过去问。   溪哥抬起头:“没事。”   “你这样,还想骗我说没事?”秀娘点上他紧拧的眉心。   溪哥轻出口气:“我只是觉得,事情似乎发展得太过迅速了点。”   秀娘一听,好心情也微微沉淀了一点:“你说得也是。不过,咱们都是身无分文的平头老百姓,别人能算计咱们什么?反正现成的好处摆在跟前,先抓住再说。其他的到时候再慢慢看就是了。”   “嗯。你说得对,说不定是我想多了。”溪哥点头道。   看他神色并无半分好转,一个想法突然掠过秀娘的脑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溪哥当即摇头。   秀娘抿抿唇,便拉上他的手:“既然如此,那就别想太多了。咱们踏踏实实过好咱们的日子才是最紧要的。”   哥又点头,脸色总算好看点了。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秀娘指挥着溪哥将需要的地皮给圈了出来,镇上的汤师爷就带着县衙里的文书等人过来了。   随行过来的,还有那位里正之前提到过的孟举人。   乍一看到那位被里正赞不绝口的举人,秀娘都吓了一跳——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年轻!   看他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吧!面皮白净,五官普通,组合在一起也不过一张再平淡不过的面孔,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他头戴一根木簪,身穿一件月白色衬衫,手持一柄折扇,倒是显得文质彬彬的,给面目平平的他平添了几分气度。   看样子,倒是个饱读诗书、进退有据的读书人。   跟在汤师爷后头,看到全村男女老幼一起迎到村口,他也不见半点局促,只是浅浅笑着,轻巧的摇着折扇。   汤师爷也不和他们多说,只走到里正跟前道:“地方都画好了吗?”   里正连连点头:“画好了,就等汤师爷你们过来了!”   汤师爷点点头,便对孟举人道:“你是和我们一道上山去,还是在村子里转转?”   “山上那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在村子里转转吧,选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做我的住处,也方便教书育人。”孟举人笑道。   “这样也好。”汤师爷颔首,“那郭里正,你安排个人带着他四处看看好了。”   话音才落,闻风而来的村民不少人都主动请缨,自愿带他看看村子。   只是孟举人目光一转,就落到了人高马大、即便是站在村民中也一样是鹤立鸡群的溪哥身上:“我看这位大哥比较面善,不如就让他带我转转好了!”   溪哥眼神一凝,脚下半点不动,就像没听到他的话。   里正听了,也连忙陪笑道:“孟举人,今天圈地的事也和他们家脱不开关系。他得和我们一道上山去!”   “不是已经有你在了吗?你不说事情都已经周全了,只是等汤师爷视察一圈,确认无误后敲个章就行了吗?”孟举人眉梢一挑,看样子有些不悦。   里正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大叫不好——难道自己得罪他了?这位大爷可不要因为自己一句话说得不合他心意,就干脆不来教书了!不然,自己可就是村子里的千古罪人了!   转瞬间,他都察觉到村里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责难。   还好此时汤师爷过来打圆场:“孟贤弟说得也没错。其实今天的事就是走个过场,不用那么在意。原本和我打交道的就是郭里正你,那么现在你就继续引着我上山去看看好了。至于这两位……你们就带着孟贤弟四处走走好了。横竖以后都是要当邻居的,先互相熟悉熟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里正长出口气,赶紧祈求的看向溪哥。   溪哥抿抿唇,又看向秀娘。   秀娘无奈点头。   溪哥便抓住秀娘的手:“好。”   秀娘见状猛地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打算让她陪着他一道吗?   ,   ☆、第八十六章 一个孟举人2   溪哥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他就是当众握紧了秀娘的手,死都不放开了。   秀娘被他这般亲密的举动弄得心里局促得不行,悄悄推他几下,却是半点成效都无。   眼神捕捉到两个人的举动。孟举人唇角微微一勾,信步上前道:“还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在下姓孟,单名一个诚字,你可以唤我孟诚。”   “李溪。”溪哥冷冰冰的回应。   “李溪?”孟举人细细咂摸了半天,“这里头可有典故?比如在下,便是因为家父希望在下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所以给在下取了为首的诚字为名。”   “她在溪边捡到的我。”溪哥又看向秀娘。   噗!   孟举人立马就喷了。“就……就因为这个?”   溪哥定定点头。   “呃……好、真是个好名字。言简意赅,直白明了,真是好!”他言不由衷的夸了半天,就把目光又落到了秀娘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李嫂子了,敢问您芳名是什么?”   话音未落。溪哥就闪身过来,一马当先放在秀娘跟前:“她是我的妻子。”   言外之意就是——关你屁事?问那么多干什么?   站在人高马大的他跟前,瞬时孟举人都觉得自己的身姿娇小了不少。又听到溪哥理直气壮的宣告,他小心肝不由一颤,赶紧就点头:“是是是。你们说的是,是在下多嘴,不该乱问。现在,还请二位指引在下看看这月牙村才是。”   怎么回事?   刚才在里正和汤师爷跟前还拽的跟什么似的一个人,一转眼就跟只哈巴狗似的,各种点头哈腰,卖乖讨好,这是被溪哥的威武霸气给吓到了的节奏吗?   秀娘暗暗纳罕,心里对孟举人的初始印象彻底被掀翻——看来,这也是个会看碟下菜的人。只是,个性未免太油滑了些,官场倒是蛮适合他的,可以任他怎么钻营。只是在这个地方,这种人还是少点好。以后,自己可要嘱咐孩子们离他远点,每天下学后就赶紧回家才行。   然而她却忘了这世上偏偏就有那么一种人:你越是不理睬他。他就越是死皮赖脸的要凑上来。任你怎么明里暗里的驱赶就是不走!   当然,现在的秀娘还不知道这个。为了孩子们的学业、为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她还是耐着性子和溪哥一道领着他把村子里都逛了一圈。   然后秀娘又发现:孟举人肚子里倒是真有几滴墨水。他们领着他在村子里一路走来,每每看到一处美景,他都会驻足观看,赞不绝口。兴致来时,还会赋诗一首。来来回回在五六个地方停留过,他说的话却从未有半句重复。那诗词也选的极对景。   这可真是个奇人。秀娘暗道。   不知不觉,一行人就走到了山脚下。   这里距离村子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因为村里人最多上山摘摘野果挖挖野菜,虽然走出来一条路,但也只是一条羊肠小道罢了。其他地方依然是杂草丛生,还经常有蛇出没。   但不知怎的,孟举人就是看上这个地方了。   前前后后将山脚下看了半天,他一连念出了好几首诗,便拿扇柄拍着手赞道:“这个地方好!背靠青山,脚环溪水。真正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的屋子就修在这里了!”   “你确定吗?”秀娘挑眉。   这山上的东西可不少。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别说山上各种吓人的声音,还有各种动物各种乱窜,他一个文弱书生,可经得起?   但孟举人读书人的脾气就是上来了:“确定了!就是这里!这里好啊,远离人烟,山清水秀,才是念书育人的好地方。孩子们跟在我一道,吸收天地之灵气,也会学得更快。”   村里人不懂这些,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信了,纷纷开口赞扬他眼光准,会看地方。   秀娘差点憋得内伤。   这人要真是想吸收天地灵气,那就该搬到山顶上去!那里才是和天地交融的好地方,说不定三更半夜还能有个狐精敲门,来个春风一度呢!   这边将地方选定,山上的汤师爷和里正也已经将地方标好,并在县志上明明白白的记了一笔,就下山来了。   而后,汤师爷和孟举人又在里正家用了饭,这两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两桩好事一起办完,皆大欢喜。村民们一起商议了一下给新来的先生盖屋子的章程,就各自散了,各自回家准备东西去。   秀娘和溪哥回道山上,两个人也都相对沉默下来。   两个孩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终由灵儿去拉拉秀娘:“爹,你们怎么啦?是不是因为我和弟弟的束修发愁?不然,我就不去了,让弟弟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在家帮你们干活。”   “你这个傻孩子,又在说什么呢?”秀娘连忙摸摸她的头,“咱们家里再缺钱,也缺不了你们姐弟俩的束修。放心吧,你们俩都能去上学的。”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高兴啊?”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灵儿就想不明白了。   其实,秀娘不是一样想不明白?她就是觉得,今天那位孟举人的举动有些怪异,怪异得让她心里有些发慌。   “我知道!”这时候,却听儿子举手大声道,“先生他的态度不端正!他老偷看爹,还偷看娘!娘说过,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一直斜眼看人!”   秀娘心口猛地一缩,连忙看看溪哥。他便一本正经的对毓儿吩咐道:“以后,和这个人离得远点。”   “嗯,我知道!”毓儿连忙点头。   为时还早。一家四口又将圈出来的地给巡视一遍,确定自己想要的地方都被圈中了,顺便又采了几株野菜回去,一家人晚上的菜就有着落了。   第二天开始,村子里的人就自发的捐了钱,去镇上买了青砖来,开始在山脚下搭村里的第一个真正的私塾。但凡家里有男人的,隔天都要派一个过去干活。没时间出人的,那就多出钱。溪哥自然也被选中了。   不过也亏得之前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在溪哥不在家的时候,秀娘就带着孩子们去山里找野菜,或者清理早已经开辟出来的菜地。溪哥在的时候,就是他去开垦荒地,秀娘带着孩子们在后头清理杂草。   不知不觉,两个月的时间就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中哧溜而过。   山脚下的私塾眼看就要盖好了,秀娘家菜园子里第一批菜也长成了。   或许是出于对这门生意的郑重。当收菜的时候,吴大公子竟然亲自过来了!   艰难爬上半山腰,他气喘吁吁的拍着胸口:“你们可真是会选地方!这么高的山上,差点没累掉我半条命去!”   “那是你缺少锻炼。”溪哥冷冷道。   吴大公子立马一副被雷亲到了的表情,好哀怨的道:“咱们好久不见了。这才刚见面呢,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让我开心开心吗?”   “你也没说好听的。”溪哥道。   吴大公子一噎,默默扭开头:“算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口是心非的,我不和你说话了!”   便笑嘻嘻的转向秀娘:“大姐,最近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这双干儿女可还听话?”   秀娘听得也想往他这张脸上揍过去一拳。   她就没见过这么爱和人套近乎的人!   冷冷别开头:“地里的菜都长成了,我先带吴大公子您过去看看吧!”   “哎呀,都是亲戚了,你何必还这么客气?叫我一声吴用就行了。不然吴大哥也行啊!”吴大公子便道。木状丰技。   话音才落,他就察觉到后背上一阵发凉。   不用回头,就知道溪哥正在用眼神秒杀他。   他不由吐吐舌头,连忙又挤出笑脸:“我开玩笑而已,真的只是个玩笑。不是说要去看菜的吗?走走走,咱们赶紧去看看去!”   这人还真是吃硬不吃软的典范。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秀娘无语,带着他到了自家屋子前头开辟出来的一片菜园子,里头各色野菜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长在那里,竟是比山上其他地方野生的看起来要水灵得多。   吴大公子看到双眼就亮了:“你还真给养出来了!不错,真不错……只是,这些菜怎么个做法,大姐你可知道?”   秀娘闻言,心里一声冷笑。   她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这笔钱。这不,转眼考验就又来了?   “你们应该带了纸笔吧?”她问。   吴大公子连忙就让随从取来笔墨纸砚。自己亲手将毛笔送到秀娘跟前。   秀娘却不接,只浅浅笑道:“吴大公子你这是故意羞辱我吗?我一个山野村妇,哪里会握笔写字?您见多识广,又时常和账房们打交道的,想必一笔字肯定写的不差。”   吴大公子摸摸子:“好吧,我写就我写。大姐,你请说吧!”   秀娘又是淡淡一笑,随手招来女儿:“灵儿,你来给干爹说吧!”   “好!”灵儿脆生生的应道,张口便道,“这个叫荠菜,嫩茎叶焯水后,可凉拌、可蘸酱、可做汤、可炒食。药理上可凉血止血、补虚健脾、清热利水,对脾胃虚弱的人来说最好不过了!还有这个,这个叫……”   ,   ☆、第八十七章 互相较劲   对对对,你说得很对!张大户连连点头。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小老婆了,的确不适合再在这里做下去了。便张口道。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夫人那里算了,摇摇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秀娘手里,这就算是把你的工钱都给结了,你回家去吧!   多谢老爷!秀娘连忙接了银子,屈身行个礼。   暗地里掂一掂,这银子至少有五六钱重,可抵得上她好几年的工钱了!果然男人出手就是大方。要是换做他婆娘,只怕又会万般克扣,最后能给她十个铜板就不错了!   瞧着这凹凸有致的身段冲自己盈盈下拜,白嫩的面庞上还恰到好处的蒙上了一抹晕红,张大户都快要醉死在其中了。   瞧瞧。秀才的女儿就是不一般!和她比起来,自己后院里那几个女人都粗俗得很,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把她们娶进门的!   当下,他更坚定了要娶秀娘生儿子的决心。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收拾收拾。   是。秀娘温顺点头,又行了个礼才施施然退下。   等走出张大户的视线范围,秀娘立马一改方才的小碎步,一路小跑着朝外头跑去。   好容易跑到距离门口不远处。不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往旁一拉!   秀娘大惊失色!   回头去看,她才松了口气:兰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送送你。兰花小声道,顺势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这是几块绿豆糕,你拿着,回头用得上。   那怎么行?秀娘低呼。   兰花是在张大户的傻儿子福哥身边做事的,说白了就是当牛做马,还见天的被张大户他婆娘找茬。每日唯一的好处也就只有偷上几块糕点回去给家人改善口味。就这样她还时不时给灵儿毓儿分上两块打打牙祭。但这些都是偷偷的,东西不多,还能敷衍过去。巨匠纵扛。   可现在。这么大一包东西,张大户他婆娘那么精明的人,发现了肯定又会大呼小叫。兰花这个照管福哥房里一切事物的人必定会遭殃。   什么行不行的?你赶紧把东西收下,走吧!天晚了山上的路就不好走了!   秀娘一怔,默默低下头。兰花,谢谢你。   嗨,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什么?以往你也没少帮我。兰花笑笑。一把将她推出去,便转身急急的走了。   秀娘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不过略略停顿了一下就把油纸包揣进衣裳里,低头走了出去。   等出了张家大门,她更是拔腿狂奔。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在村子里绕了大半圈,才抄着小路到了山脚下。   娘!   两个孩子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她来,连忙从草丛后蹦出来,一左一右拉上她的手。   秀娘看看这一双儿女,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坚定下来。   交给你们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都在这里呢!毓儿连忙递上一只小包袱。   秀娘接过来看看,发现东西都齐备了,便拉上儿女的手,母子三个往大山深处走去。   ,   ☆、第八十八章 乱发酒疯   fabbbbb毓儿!   秀娘立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不由大叫一声,她飞扑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却发现儿子小小的脑袋上被磕出来一个孩子巴掌大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直冒,不一会就沾湿了额前的头发。   秀娘连忙撩起衣摆给他捂上,然而并无多少用处。鲜血很快就渗透了衣服继续往外流淌。   钟家老太太也看傻了,赶紧拼命摇头:不关我的事,是这小崽子自己跑上来的,我只是随手推了他一把,谁叫他运气这么不好,自己就撞到石磙上去了?这都是命,上天注定的,这是他的命!巨匠木才。   你闭嘴!秀娘猛然回头,双眸中一抹冷芒扫射,钟家老太太立马一个哆嗦。悄悄往后退去。   村民好歹淳朴的居多,见状便已经有人去将村子里唯一的郎中给请了过来。   这屈郎中是月牙村人,早年去镇上的医馆里做过学徒,后来娶妻生子后就在村子里安家。也在后院里种了几棵草药。村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他。   只是屈郎中背着药箱匆忙而来,看过毓儿的情况后,抓出来一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然而血并没有止住,反而冲开药粉继续往外涌。   屈郎中见状也不禁摇头:我这里的药不管用。还是赶紧把孩子送去镇上吧!那里医馆里的药材多,郎中的医术也高得多,说不定还有救。   去镇上?   秀娘心口一紧。就算能第一时间借来牛车,这一路颠簸的过去也要至少半个时辰。可是看看毓儿现在血流如注的模样,可怜的小脸儿都已经白了。半个时辰后他还支撑得住吗?   咬咬唇,她突然眼神一凝,一把抱起孩子转身往后头的大山奔去!   秀娘,去镇上的路在那边!有人伸手去拉,却不想秀娘跑得飞快,一会就没了踪影。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开始摇头叹息:这人只怕是被吓坏了,要带着孩子去山里自生自灭了吧?   是啊。她一个**家,千辛万苦拉拔大了两个孩子,就指望着儿子长大了孝顺她呢!可谁想到……哎!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想起他们只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寡母了。   不过,秀娘也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人在背后说什么了。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救活毓儿!   这是她的命啊!这些年来,与其说是她在照料孩子,还不如说是孩子们在陪伴她。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而只要一想到孩子永远离开自己的情形……   不!她接受不了!   要是孩子有事,她也不想活了!   抱着虚弱的孩子,原本娇弱的女人足下如生风,很快就跑入了大山里。   在路边下看到一丛大蓟,秀娘连忙摘下来揉碎了给孩子敷在额头,然而鲜血依然奔涌不息。   怎么会这样?以往孩子们受了伤,她采点草药敷上就没事了的啊!可为什么这一次……   秀娘膝盖一软,几乎瘫软在地。   这个时候,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跟前。   秀娘抬起头,立马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帮帮我!fabbbb   ,   ☆、第八十九章 睁眼说瞎话   听到这话,吴大公子很不高兴。   “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有你这样和自家公子说话的吗?”   “不是你非要我说实话的吗?”石头小声嘟囔。   吴大公子白他一眼:“说实话也有说实话的技巧!你就不能委婉点、把话说得好听点吗?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就连这点商场上周旋的技巧都没学到?”   要是委婉了,就怕您老人家又开始自我催眠,下意识的将他的重点忽略掉。要是把话说得太好听。就怕您老人家更是飘飘然,根本连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石头对自己这位公子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人在人前看起来雍容沉稳,进退有度,但其实就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更爱做白日梦、总是动不动就在脑子里把自己不断美化的人。要不是自己时不时的给他迎头痛击,只怕他早已经把自己给脑补成天下第一心善、第一俊美、更是第一英勇无敌的大好人了!   不过,这些话他真的只敢在心里说。之前那句话已经狠狠戳动了吴大公子内心深处最痛的一块地方,这已经抵达了他的极限。要是自己再敢戳第二下,那自己肯定就会被折腾得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很老实的低下头,做出毕恭毕敬的模样。   吴大公子见状,心里终于好受了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便靠在车壁上打算闭目养神。   只是还没完全放松心神。马车就猛地一停!他们一时不察,身体猛地往前冲了出去,砰地一声撞上了车门。   吴大公子疼得牙咧嘴,忍不住破口大骂:“是谁这么不长眼?大白天的挡别人的路,不知道看到马车要靠边站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淡淡的讥笑。   又笑!又笑!   吴大公子好容易压到心底去的怒火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刚才在山上。自己就被那一家四口各种笑话。现在下山来了,居然还有人敢笑话他?真当他是好欺负的啊?   正要发作,石头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吴大公子不悦瞪过去——你小子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回去本公子就扣你月钱!   石头好无奈的小声道:“公子你别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什么叫不该得罪的人?   吴大公子抬起头,才发现在马车前头竟然挤挤挨挨的站着不下二十号村民。这些人里头,不管男人女人,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善。就连这些人身旁的那些小不点,一个个竟也是义愤填膺的,就跟他抢了他们的糖吃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   缓缓转过眼,终于,他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所在——不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人。而是石头愣是把他的脑袋给拧向另一边,不转头他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人!   这个人,其实吴大公子也认识。   “原来是孟举人。”扬起一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假笑,他热情的打招呼。   这个人在镇上的时候可是格外的高调。初来乍到就四处宣扬自己举人的身份,并扬言要坐馆授课赚钱。本来举人嘛,在镇上还是很少见的,尤其这样愿意‘自甘**’去教书育人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既然来了一个自愿这么干的。镇上的私塾连忙都捧了厚礼来请。可谁知道,这个孟举人,礼物收了,却开出条件:自己要去做私塾里的首席先生,就连学生们的束修也得分一半给他!   这可叫其他人如何接受?你即便是个举人,学问再好,也不能就这样生生夺了别人的饭碗啊!   这些人和他好说歹说,奈何这个人死活就是不肯降低条件。无奈,大家只得作罢,老老实实继续让镇上的秀才们来教书育人。   就这样被人抛弃了,孟举人还很生气,专程跑到酒馆里去喝酒骂人。谁知道他运气就是好,转眼就碰到了前去视察的汤师爷。二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几杯酒、几首诗后,就成了至交好友。他更是大大方方的跟去了汤师爷家里白吃白住!   小小的镇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大一个奇葩,叫人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吴大公子还是必须得承认:其实一开始,他都动过心思,想将这位难得一见的举人收入自己麾下,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但眼看各家私塾的老先生被他给坑了、其他想收他做门客的人家也都被他敲诈一通扫地出门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看来,这个人分明就是来找乐子的!   想想也是。他堂堂一个举人,想干什么不行。就算是去了城里,随便往哪个大富大贵的人家递张帖子,那也十之七八是被封为座上宾,赚到手的银子更比他们这里还要多得多。他又何苦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一个镇上?   只是,他还是恨好奇——这个人一来就这么可劲的闹腾,这是为了什么?   正打算擦亮眼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结果最新的消息就传来了——这位短短半个月内就名声响彻整个月亮镇的孟举人,决定去月牙村当教书先生去了!   这个消息不啻为一记重击,将镇上所有被他拒绝过的、没拒绝过的人都给震懵了。   这人还真是打算来当教书先生的?   抱着怀疑的想法,他眼看着这个人亲自到月牙村来巡视了一遍,选定了开办私塾的地方,又回镇上采买了几本三字经等启蒙读物。   然后,月牙村的私塾顺顺当当的盖起来了。之前他上山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屋子盖得很不错,几根可容一人环抱的树干支起一间宽广的大屋子。屋子里整整齐齐的摆了十来张小桌子。屋子后头还有两个小屋子,他叫人去问了,那里一间是给新先生住的,一间用作新先生的书房。   可是将他伺候得很好呢!   所以现在,当亲眼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孟举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吴大公子就确定了:他是下定决心过来当教书先生了。   真是……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词穷。最近,他发现自己身边接连冒出来不少稀奇古怪的人。他们明明看起来气度不凡,行事却全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个李秀娘如此,一个李溪如此,现在这个孟举人依然如此。   搜遍了自己的脑袋,他竟然发现在自己词汇量丰富的脑袋里找不出一个词来生动形象的形容他们!   直到后来,当他听到从灵儿嘴里吐出一个‘奇葩’,他才如梦初醒,拍手叫好!   这群人,可不就是一大群的奇葩吗?当然,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现在,被他认出身份,孟举人满面含笑,斯斯文文的对他行了个礼:“原来是吴大公子,您怎么也往乡下来了?这里的人多粗野,当心冲撞了您。”   “既然孟举人你都不嫌弃他们,我又有什么好嫌弃的?而且赚银子的事嘛,本公子多用点心也是理所应当。”吴大公子淡然笑道。   孟举人便看了看马车后头装着一筐筐鲜嫩青菜的板车,唇角泛开一抹浅笑:“原来如此。早听说吴大公子你和山上的李大姐家一起种菜,我还不信。今天亲眼所见,我终于相信了。”   “信不信,这个似乎对你没多少影响。”吴大公子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打从心底里对这个人有些排斥,因此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倒是孟举人你,在下之前可是听你说过非私塾里的首席不做、学生们一半以上的束修都必须交给你,否则你是不肯屈尊的。但你现在怎么却跑到这个地方来教书了?”   “来了这里,我可不就是这里的首席了吗?而且,学生么的束修也都十成十的交给我,比一半还多得多!”孟举人啪的一声展开扇子,乐呵呵的道。   吴大公子一噎,突然又有种面对秀娘夫妻俩的错觉。   无力点点头:“孟举人你说得对。到了这个地方,你可不就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好先生了?在下祝愿你多多为朝廷教授出百十个状元之才,桃李满天下!”   “借你吉言,一定会的。”孟举人笑眯眯的点头。   话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又经历一番眼神的厮杀,便各自转开头。吴大公子放下车帘:“走吧!”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但在清晰的车轮滚动的声音之外,他还能清楚的听到后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夫子,您干嘛和这种人说话?他一个商人,满身铜臭味,拉低了您的身份!”   “子曰,众生平等。而且吴大公子身为镇上首富之子,这些年也为镇上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敬他几分也是情理使然。”   “哼,他们家每年从我们老百姓身上搜刮出去那么多银子,再稍稍挤点出来不是应该的吗?而且你又不是没看到,刚才他对你的态度有多不好!我呸!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就是看不惯他!”   “哎,稍安勿躁。横竖是个不相干的人,何必将他放在心上?”   “对对对,还是先生你说得好。不相干的人,我们懒得管了!”   ……   马车里,吴大公子简直惊呆了。   众生平等,这话是孔子说的?简直开玩笑好吧!这人到底行不行?这样的水平还来当先生?别是误人子弟吧!   而且,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个人明面上在帮他开脱,实际上却是狠狠的黑了他一把。直接就让这村子里的人以后都不理他了!以后他可是要经常往这里来的啊,要是一直遭人冷眼,他该怎么活?   看来,回头他得好好提醒提醒秀娘两口子才行。   由此,吴大公子和孟举人的梁子结下。之后的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四十年都没有解开。   不过,也不用吴大公子去旁敲侧击的提醒,孟举人他也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放过秀娘和溪哥两个人!   大家目光转回来,再看秀娘一家。   将吴大公子给扔到马车上后,溪哥就大步回到了山上。只是一张脸阴沉沉的格外难看。   秀娘直接走到他跟前:“张嘴。”   溪哥听话的张开嘴,秀娘便将一颗酸酸甜甜的小果子塞进他嘴里。   这两种滋味都不是他的爱,溪哥眉头紧皱。但却听秀娘道:“这是醒酒的果子,把它给咽下去!”   溪哥就不再挣扎,直接给咽了。而后才开口:“我没醉。”   秀娘嫌弃的看着他:“满身酒气,当心熏到孩子!”   溪哥瞬时无言。   此时两个小娃娃都已经吃完了。一看这边的气氛不对,赶紧就躲回了自己的小房间。秀娘便将溪哥给按到桌前坐下:“刚才只顾着喝酒,连饭都没吃几口。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胃。”   溪哥依言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   也就吃了平常饭量的一半,他就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秀娘见状,也不强迫他,便将碗筷收拾了。等回来看,就发现这个人还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还在生气?”她好笑的拍拍他的脸。   但才刚一动,溪哥就敏捷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手劲似乎有点大,捏得她都隐隐作痛了。   秀娘皱皱眉:“你在干什么?放手!”   “不放。”溪哥沉声道,果然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秀娘这下是真疼了。但看看这个男人一脸的阴暗,她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别理他,当他脑子有毛病就行了。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着就想走开。   但溪哥猛地一拽!就把她给拽了回来。   秀娘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都被他给拽到了他热气腾腾的怀抱里。她瞬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虽说这些日子,两个人也不乏肌肤之亲。她也才发现这个男人睡觉竟然有个怪癖,非要抱着个东西才行。而身为他的枕边人,她就光荣的成为了那一只超级大抱枕。   幸亏是山上的气温偏低,晚上更冷。这个男人的怀抱正好提供了她所需要的温暖,所以她也就没有反抗。   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呢!   大白天的,两个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秀娘连忙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的!”溪哥沉声说着,竟然双臂同时出击,牢牢将她给锁在了他的怀抱里。   呃……   秀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什么你的我的?”   “你,是我的。”溪哥低下头,看着她的眼定定道。   秀娘一怔,看着他幽深的眸子里那一抹自己看不懂的情愫,不知怎的心口一缩,也忘了要反抗。   就这样,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许久都没有移动半分。   两个小娃娃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透过门缝往外看。   毓儿小脸板得死死的:“爹娘他们怎么啦?是不是吵架了?”   “你见过村里其他人的爹娘是这么吵架的吗?”灵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毓儿搔搔脑袋:“好像不是。我记得铁蛋爹娘每次吵架都桌椅乱飞,有几次连刀都拿出来了!其他人家里也好不到哪去。”   “就是嘛!”灵儿点点头,“所以说,咱们爹娘不是吵架!”   “可是……”毓儿细细的两根眉毛都快把眉心给挤出来一个小小的川字,“那他们现在是在干嘛呢?为什么我心里好害怕呀!”   “其实我也有点害怕。”灵儿小声道。   “那该怎么办?”姐弟俩对视一眼,突然都想哭了。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外头一连声的大喊从外传来——   “秀娘,秀娘男人,你们在不在?赶紧出来,孟夫子来了!”   快要石化的一对夫妻这才动了动,赶紧往外走来。就见依然是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孟举人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在村民们的簇拥下,极具风雅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木他上血。   见到秀娘夫妻俩,他连忙拱手行礼:“李大哥,李大嫂,许久不见,你们可还好?”   溪哥沉着脸不语。   秀娘也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便只是勉强笑道:“多谢关心,我们很好。只是不知孟夫子您这是过来作何?”   “哦,在下听说私塾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所以过来看看。顺便也见见诸位学生的父母,大家先互相有个印象,也便今后多多交往。”孟举人一脸斯文的笑道。   秀娘却听得嘴角直抽抽。   交往?还多多的?他是这么打算的?   连忙推拒道:“我们乡野草民,也不认识几个字,哪里值得孟夫子您交往?您只要能为我们教育好两个孩子,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嗨,瞧你说的!你们是不知道,自打第一眼看到你们夫妻俩,我就觉得你们面善得紧,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这里,不然就能早几天认识你们了!这朋友交往,管他什么身份?伯牙子期之会,可是千古流传的美谈!”孟举人笑眯眯的道。   说着,他目光扫了扫已经手拉着手走出门来的两个小家伙,顿时笑得更温和了:“既然是你们的孩子,那么想必也和你们一样好相处。我虽然没见过他们几面,但也喜欢得不行。你们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当做我自己的孩子看待,用心教育他们。要是他们日后不成材,你们尽管来找我!”   这人脑子果然有点问题。   秀娘默默别开头,悄悄看了眼溪哥。却见他还是那般冷硬的表情,似乎半点都没有被这个人的话给刺激到。她浮到心口里的疑惑便又给按了回去。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溪哥对这个人的态度分明和对别人都一个样。   那边孟举人看自己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他们也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生气。立即眼神一转,看到四周围满地绿油油的菜,他便又笑道:“早就听说李大嫂种得一手好菜。只要经你手的菜,总比别人家的要水灵得多,入口的味道也更好。就连多年种菜的老手都及不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不知道哪些人有福,能尝到你们亲手种出来的菜。”   “孟夫子你这话就太见外了!秀娘妹子会种菜,村子里谁不知道?她的菜我们村子里的人也都尝过,以后您也肯定也能吃到不少回!”一个村民立马就大声道。   “真的吗?”孟举人一脸的受**若惊,一脸认真的看着秀娘夫妻俩。   这表情……实在是太假了。他能再做作一点吗?秀娘冷冷看着他的表演不说话。   村子里其他人却早已经将这位日后的先生看做了高高在上的神。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他们谁都不忍心拒绝。因此,听得他这么说,立马就有人道:“那是当然!以前他们家种得少都多少送咱们一些,现在他们家种了这么多,随便拔几棵菜给夫子你不是小菜一碟吗?根本就损失不了几个钱!秀娘妹子,你说是吧?”   “是吗?”孟举人也跟着问。   秀娘差点都想笑了。   这个人怎么和吴大公子一个德行?   好好的人话不说,非得拐弯抹角的来。而且有要求非不肯自己提,非要别人来帮忙说。难道这样他的形象就能高大上点了吗?   恰恰相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把别人当猴耍的人!   看都懒得看他,她淡声道:“不过就是几棵菜,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我们代孩子孝敬夫子您的。只要您不嫌弃,以后您的菜我们都包了!”贤夫抵良田:.-e.c   “那可真是太好了!”孟举人一听,立马高兴得不行,“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罢,施施然鞠躬行了个大礼。   行完了,他又抬起头来:“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麻烦。以后早上教完了孩子们,我就和灵儿毓儿一道上山去,同你们一起吃饭。吃完了,我再带着孩子一道下来。你们就不用给我送到私塾里去了。”   他在说什么?   秀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人。   他哪里是和吴大公子一样?他的脸皮分明还要比吴大公子厚得多。单是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就把吴大公子给甩了十个溪哥那么远!   ,   ☆、第九十章 你是坏蛋   那不是你给我结算的工钱吗?那是我应得的!秀娘道。   谁说是给你的工钱?那明明是……张大户声音一滞,肥胖的脸颊抖动几下,终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就当老爷我做回好人。打发叫花子了。那钱赏给你们了!   秀娘侧头冷笑,就知道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可能将内心龌龊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心头也浮现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何曾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居然为了这六七钱的银子各种算计,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里。   贫贱之家百事哀,事实真真是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笔墨纸砚送到,秀娘终于拿到了张大户亲笔签名画押的书函,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张大户死死瞪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将那六七分银子看回去。只好带着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俩上了竹轿后,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状的刘天终于爬了起来。大声喊着追了出去。   张大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没想到就蹦出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还敢跑出来?来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刘天一听不好。连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姑父你错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干。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本来姑姑是要让我和她睡觉的!   真想不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上,这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死命的想捂住呢,没想到这蠢货不老老实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还借自己儿子的力偷跑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儿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这小王八羔子什么意思?他本来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张大户气得脸都红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王八犊子算老子我的!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群打手们在男人跟前吃了大亏,也正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依然勇猛。现在听了张大户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刘天围追堵截,拳头雨点似的往下落。刘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结果一不小心,他便从一个小山坡边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惨叫声隔着老远都听得到,而且是越听越凄惨。   竹轿上的福哥见状。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的脸上抖开一层层的笑,胖胖的双手欢快的拍个不停。巨阵有划。   张大户也才终于觉得解恨了些。但心里更恨的还是秀娘和那个男人。   恨恨回头,正好和秀娘身旁那个人高马大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对上,冰冷的杀意隔着空气也准确无误的传达进了他的心底。   张大户冷不丁一个哆嗦,连忙勒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赶紧走!   ,   ☆、第九十一章 你比不上她   殱兝!   禢婺窝斔脚嬲醮喃盦乢墒,厺扲乢爥稘瘟。乯畓奅厉乢墒,夛飕戳辥叙层婵嬲拓贕朇。化厳珒兝嬲屭屭盦脚裩乨裉碷冘朇乢么婵嬲嶖挥奅盦厁嬲,鳾蠢欁氋氋忢奴皖凰,乯乢佸屓泜渝令飿刯盦奖厳。   禢婺込徻挡贕蠁搤纻亴挠乨,煔聮帔敛奸屳畊奦。鳾蠢忪徉屓湵遭令蠁杯纅缠忢奴洣涮。   铽寔聣奈奈丽睩僙令,贔絅択吟搥奖:乯儑扳盦仩,晍辻屭嵟嬲膈嶓足乨朇盦,扳厈晍雭戬揊令亴乢拨,豣厉亴农汶辻个乯够,膈嶓屓撸剒瞑碻乨叙令?辻邟晍吟,乨奋沊寸盦,辻晍亴盦吟!   伂闰噖!禢婺獹煔嚼奖,厮睚乏乢招凕苰钺屦,铽寔聣奈奈窝骑乢么咤善。惦惦忢呬遢叙。   朳汳够欛涑杖盦尧奸,覣狔保嶐纭杫付叙层朳嬲醮啍乢盦邬乏纻谰令辥朇。   辻尪邬乏晍杪爻朳付,斋帖叙锥乨盦卙駤醮倸辥嬄忰,呬朇婔姙畽嬲呬屓坊朳嬲醮写寔。丽坊呬阀醮禯令冂梗茫苟。朳汳醮杫么奖痞脚炏盦邟叙戜亴。   厈晍尪邬乏肮眢苟篓卤徻聮朇,睩辥殱兝盦悧凗呬,拱冘朇乢拨苟糫浰坊但厁乨。煔聮蠢帔泃杫欀伭,厯聮凐形苟糫纅缠忢奴淮。   尪邬乏覣狔丽乯秣搥奖:扳辻醮盦苟乯篃畊。辺晍贔絅拨婵嬲遣叙锥乨呅!郁醮卙駤醮盦苟朲奸,邬乏盦卙杍丽骺念奸,谶乯寸辺杫攳。   叙锥乨?   禢婺御厁乢絅。屓篵肟筎乢斔閖伪朇爹輄,辻乢趍飂籚盦辥叙丽解膑屳匨么斔迒。厍晍睩睩殱兝珒坊蠢洣姠沊盦橃桕,厍恾盦屭腚兝邟嶐纭瘟令。匨么斔迒呬亴辺敍擳念伭呵?   哎哎啥,夛竣煔睐礼乢冿,乢拨拓贕婵嬲輎軉忢呬奖盦奅尓夶叙!   禢婺,叙锥乨盦趍坊郁进!杫付佚戬叙披,化乯悑禢婺足念飕徉,乢佸屓泃令蹈弓。   奅寔需需皑観,杫付形妩搥奖厛怍:辻付厈恷晍裉呱圭令,解幄眢婵嬲叙尓醮膈畽膈浏令呅?   晍唨。夛乢么它姥寔,匡迹乥芄披抶奅令乆么婵嬲,屓捥杹眢兝嬲锝奅令嬿领夛吀!厍豣悑剒……咬!   辻么斔偻,亴于偰晍悑贕亴于厈晍嬆芄敛俿盦嬆兝它殡令。   乯辥,禢婺丽嶐纭泃杫糜勹叙篃辻仹付坊肮呬谶亢个令。   夛珒坊脚嬲醮厈杫乢么悑沷,郁屓晍乢寸解攳浙殱兝!   辻晍夛盦吟唨!辻仹帖朇,乬俦谶晍夛坊焅旻婵嬲,辺乯姠谶晍婵嬲于坊阈佖夛。姠柾泃杫辻乆么婵嬲。夛敛诘姠伷丽乯厍肟圸捣剒珒坊。聮厈解乢悑剒婵嬲汚达秙形膈嶓盦悧开……   乯!夛揇厵乯令!   解晍婵嬲杫仩,夛丽乯悑浙令!嶊峹廭戯。   拓眢蘸当盦婵嬲,叽李婥当盦夑付跑乩姠畽颬,忪徉屓足儇令奅尓醮。   坊趍进乩睩剒乢乹奅蒽,禢婺込徻携乩朇掫磬令纻婵嬲攕坊飿奖,煔聮鳾蠢俿煔夶淮乯怍。   恬个佸辻桕?亇忢婵嬲于厵令但,夛醥烛茫苟攕乨屓泃仩令盦唨!厍乘亢个辻乢歃……   禢婺臿皴乢輍,冂丬瘅輍坊坒。   辻么斔偻,化覣乢么骺奅盦軉弓冘珒坊趽刯。   禢婺拎贕奖,窝骑趽拱伭令攳吟穙茫乢艎,乢拨拱伭令亴盦戬:幌幌扳!   ,   ☆、第九十二章 真实身份   ¨¨¨¨¨秀娘心头又仿佛被什么轻轻一敲,心湖中荡起阵阵涟漪。   忍不住抬眼看看他,她冲他浅浅一笑。   溪哥嘴角扯扯。起身继续干活去了。   而与此同时,张大户家的后院里却是乌云罩顶,眼看就要电闪雷鸣了!   几个丫头家丁站在外头,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动作大点就被拉出去处置了。   厢房内,张大户冷眼看着**上哎呦不断的刘天,一张脸阴沉沉的几乎要滴下墨汁来。   你是说,昨晚上是那个野男人突然出现,把你们都给打了?   是啊姑父,就是他!那个野男人,他好凶的!一声都不吭,上来就打人!他长得又高又壮,力气又大,上次咱们家里那么多人都没打过他。这次我们当然也……对了,还有那个贱货!原本那野男人也没打算把我们怎么样的,都是那个贱人,她非说要打断我们的腿。那野男人就真的把我们的腿都给打断了!刘天咬牙切齿的大喊,一张脸都疼得扭曲变形。   张大户冷冷瞥他一眼:什么咱们家?我姓张,你姓刘,我和你不是一家人!巨呆余弟。   刘天假装没听到。抱着腿又开始叫唤:我的腿好疼!疼死了!姑父你赶紧请郎中来给我看看吧,赶紧给我把腿接上去啊!不然我真要残废了!   残废了好!张大户冷声道,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连累了我!那野男人昨晚上怎么就没把你给打死?   姑父?刘天一听傻了。   张大户懒得再理他,直接转身走人。   刘天连忙又一连串的叫唤求饶,但张大户全都置之不理。   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张大户还是气不过,一挥手把桌上用来装点门面的笔墨纸砚全都给挥到地下去。   他婆娘刚刚走到门口,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出,顿时魂都被吓飞了。   自从上次和刘天一起被捉奸在**后,她就跟只鹌鹑似的,在张大户跟前再也张牙舞爪不起来了。遇上这样的情形。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但张大户已经看到她了。   你给我滚进来!   他婆娘只得抖抖索索的进来。老老爷。   是不是那女人那里有消息了?张大户问。   他婆娘赶紧点头:派去的人回来说,那个人一直守到天亮了才离开。然后秀娘起来后,就开火做了一大锅好东西,刚又给他送上山去了。   好,好!   张大户气得又想摔东西,但手头已经没了可摔的,他只得用力在桌上捶了几下:这个小贱人,老子好好的姨太太给她她不当。非要和个野男人搞在一起是不是?好!我就让她搞个够!回头看她不哭着回来求老子!   他婆娘顿时双眼大亮!   老爷,你想好怎么收拾那对狗男女了吗?   张大户不屑看她:你以为那小贱人和你一样蠢?那野男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这两个人,必须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慢慢来!   ,   ☆、第九十三章 吓不死你   妹子你这鸟是从哪弄来的?   秀娘见状,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便道:那天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这么一窝鸟,便设了个陷阱捉了几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正巧今天上街来,就一起带了来,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说着她又看了眼老板娘:大姐你可认识这种鸟?   嗨,我一个开面馆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看这鸟毛色鲜亮,和平日里经常见到的麻雀喜鹊不一样,所以问一句罢了。老板娘笑道,手脚利落的把鸟儿藏进袖子里,才弯腰对秀娘小声道,我看妹子你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大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好了:咱们镇上的吴老爷最爱鸟了。听说前些天他养了好些年的画眉鸟死了,正伤心呢!吴家大少爷这两天天天带着人到处找鸟,要不你也去试试?要是真给吴老爷看上一只,你们就赚了!巨贞丰圾。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大姐了。秀娘连忙道谢。   老板娘摆摆手:不谢不谢。你送了我这只鸟,我也是要好好拾掇拾掇,送去吴老爷那试试的。要是不行,再拿回来宰了炖了。也不亏。   那倒是。秀娘笑着点头。   很快两碗面和小笼包上来了,母子三个拿起筷子又吃得饱饱的,才告别了老板娘,提着鸟笼子往西街的鸟市去了。   孩子们跟在她身后,毓儿左看看右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娘,咱们不去吴老爷家吗?   傻孩子,吴家高门大户,哪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而且那样投机取巧的事,咱们还是别做的好,踏踏实实挣几个钱就够了。秀娘低声道。   哦。毓儿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也知道听娘的话准没错!便继续乖乖跟在后头。   秀娘其实自打穿越过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镇上。这鸟市更是头一次到,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进了市场,迎面便看到一排排的鸟笼子,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耳朵疼。她赶紧牵紧了孩子,一手提着笼子,慢吞吞越过人群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不想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小娘子这是要卖鸟吗?一个穿着油绿长衫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殷勤得不得了。   秀娘防备的退后一步,谁知那个人又主动上前两步,精明的双眼骨碌碌围着笼子里的鸟转:小娘子你这鸟儿不错啊,不如卖给我家吧!保证价钱公道合理,不让你吃半点亏!   秀娘眼看躲不过,只得释出一抹浅笑: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邹,排行老二,你管我叫邹二哥就行了!   原来是邹二哥。秀娘连忙改口,前些天我男人上山去打猎,捉住了几只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今日特地叫我带来这边找人问问,不知邹二哥你知不知道?   这个呀,我当然是知道的了。邹二哥闻言眼珠子又一转,便笑得更殷勤了。   ,   ☆、第九十四章 那就够了   秀娘一愣:什么彩礼?   我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三贞九烈?当初要不是你婆婆拍着胸脯说你肯定能给老子生儿子,老子会给她十两银子做彩礼?这么一大笔银子,老子得赚大半年才赚得回来!张大户扯着嗓子大喊。   他的意思是说,钟家老太太早已经连钱都收了?   秀娘惊诧之余,又不觉失笑。   也是。以钟家老太太母子的尿性,这唾手可得的好处他们会放过才怪。只是这事钟刚肯定是知道的吧?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她,反而继续在她跟前做深情状,想想她就恶心得慌!巨团私弟。   钱是他们收的,你该找他们要去才对。   要是能朝他们要回来,你以为老子会找你?张大户继续大喊,今天一大早,姓钟的一家子就卷铺盖跑了!   跑了?   秀娘再次被这残酷的现实给当头敲了一棒子。   这钟家人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好吧,彩礼我还给你便是。只是现在我手头没钱,等我攒够了一定原数奉还。   等你攒够?那得猴年马月了吧?老子可不能白白把钱给你们,得算利息!张大户眼中忽的精光闪现,老爷我也不要多的,就五分利吧!   五分利?他抢钱呢!   秀娘懒得理他,直接回头对男人发号施令:把他挂到树上去。   男人二话不说,提起哇哇大叫的福哥就跳上了树。   别!你放了我儿子!张大户一看急了,赶紧改口,四分利……不,三分半总可以了吧?看在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份上,老爷我就不和你们多计较了。   一分利。秀娘一口咬定。   那怎么行?外头钱庄放钱也不止这点利息。不行不行!   那张大户您就等着看你唯一的儿子被挂在树梢上当旗子吧!秀娘轻笑,对男人使个眼色。   男人点头,随手将福哥一甩,竟是将人背在背上。这么大大的一坨肉挂在他身上,却仿佛没有半点重量,他三下两下就越上去一丈有余。   张大户看得脸色发白:你下来!下来!一分利就一分利,我答应还不行吗?   口头答应不作数,你写一份保证书。秀娘可不信他的随口一说。   张大户双眼瞪得跟牛一般:我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会骗人不成?再说这里哪来的纸笔?不然你先把福哥放了,回去我就写了叫人送给你。   不行。你现在叫人下山去取笔墨纸砚,写好了画押了给我。秀娘坚持道。   张大户死死瞪着秀娘不语。   秀娘抬手指了指上头:张老爷,我劝您还是赶紧叫人去做准备吧,不然福哥真要成旗子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那个人居然已经爬到了树干中间,还在手快脚快的继续往上爬。   福哥吓得不行,手舞足蹈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个人却置之不理。   对儿子的心疼终究盖过了一切。张大户恨恨咬牙:写就写!但你先把老子昨天给你的银子还来!   ,   ☆、第九十五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吴大公子再次哑口无言。   “你说你怎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听女人的话,说出去丢死人了!你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溪哥眼神一冷:“那你可以离我们远点,眼不见为净。”   那怎么行?要是离远了,他怎么和秀娘亲近?他又怎么想尽办法把人给弄到自己身边来?   吴大公子无力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既然你自己甘之如饴,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说着又状似无力的长用力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才扭开头,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溪哥目送他离开,眼神再次变得阴暗下来。   叫来里正,三方人马谈妥了银耳收购的事情,吴大公子终于满意的走了。   谈到了个好价钱,还省了自己往镇上跑来跑去的烦扰,里正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忧:“妹子,你真打算把所有东西都交给吴家去卖吗?时间长了,咱们会不会被他们那捏住?”   秀娘浅笑:“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事,我当然不会做。”   里正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   秀娘颔首。将和吴大公子签订的协议摊开,指向其中一条:“大哥你看到这个了吗?”   “看到了。咱们每个月都要给吴家提供三斤银耳,前后共分三次给。”里正道,“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我的言外之意就是,咱们每个月给他们三斤,三斤之外的,不都由咱们自己支配了么?”秀娘道。   里正当即拍案叫绝:“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妹子你聪明!”   说着他又皱起眉毛:“只是,一个月三斤,这个数量就已经不小了,现在咱们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能出产二斤多。咱们又哪来的额外的银耳去卖?”   “这个大哥你就不用担心了。”秀娘淡然道,“不过是多扎一个荫棚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这话里正听在耳朵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赚钱的买卖。他不管何时何地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可为什么她就能这么云淡风轻?还不过只是多搭一个荫棚的事?这话要是传到吴大公子抑或是前些天争着抢着要和他做生意的商户们耳朵里去,那些人怕是要吐血而死!   可是看看秀娘和溪哥夫妻俩双双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是真太过大惊小怪了。   便连忙深吸口气:“好,我知道了。只是吴大公子那边……要是他知道咱们又多搭出来一个荫棚……”   “没事,他会理解的。”秀娘便道,还是那般稳坐泰山。   能不理解吗?坐在回镇上的马车上,吴大公子满脸的苦笑。他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绝非普通人,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等技艺!早知道她有这个绝技,当初他就是拼了也得把她收到自己身边!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都快恨死自己了!   现在好了,眼看着这个女人的翅膀硬了,眼看就要展翅翱翔。而自己除了能偷偷的从她翅膀上拔下来一两根羽毛。就别无他法!   他都可以肯定----就在不久的将来,这女人还会展现出更多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技艺,直接悔哭他!   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想哭了!他呆肝圾。   石头看他脸色变来变去的,现在已经懒得说话了。自家这位公子啊,笑傲月亮镇这么多年,现在可算是提到铁板了----不,应该说是已经连踢了好几回了!   都被接连打击了这么多次了,他居然还能乐此不疲。屡败屡战,这份精神倒是够让人刮目相看!   一路寂静无声,只有自己唉声叹气了几声,吴大公子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你今天怎么不打击我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石头无力道。劝也劝过了,刺激也刺激过了,但自家公子就是决定吊死在秀娘这棵树上了,他也没办法。   甚至……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家公子其实也够痴情的。明明秀娘都冷言冷语的拒绝他了,他却一直不肯死心,还是想方设法的往别人身边凑。好几次差点都被他给感动到了!   察觉到这一点,石头都吓了一大跳。   吴大公子便又长叹口气,也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那一边,里正得到秀娘肯定的回答。心情大好,连忙便下山回家和自家婆娘说这事去了。   秀娘收拾了一桌的茶碗,就发现溪哥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身上又冒出几丝阴郁之气。   现在也渐渐习惯了他这样,秀娘便上前问:“你可是还在为吴大公子的事情忧心?”   溪哥抬眼看着他:“那个人心术不正。”   说得好像他们的心术就正似的。秀娘浅笑摇头:“做商人的,要是心术太正了,那是必定会亏。他这样亦正亦邪的正好,咱们暂时可以和他合作。”   暂时?“那以后呢?”   “以后,咱们当然是要单飞的呀!”秀娘笑道,“人只有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那才是真正的活着。现在咱们得依附着他过活,不也是迫不得已吗?吴大公子心里明白的很,他也知道他拦不住咱们,所以现在是在抓紧机会从咱们身上压榨银子呢!”   “单飞?”溪哥又是一愣。   秀娘也懒得解释,只浅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最迟明年下半年,咱们就能和他分道扬镳了。到时候,你要是不想见他,就不用去见。”   “还要下半年?”溪哥还是有些不虞。   “那已经是很早了。”秀娘道,“咱们现在的发展模式你也看到了。青菜那些刚刚成了气候,银耳还在试探之中。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横插一脚,我也不会想到多建一个荫棚。但多一个荫棚,就得多出来不少人工。咱们都已经够累了,我都已经打算钱雇人来给干活了。”   “好吧!”听她一一说来,溪哥便明白了个中的艰辛,便不再就此多纠缠,只是又板着脸嘱咐一句,“以后离他远点。”   “好,知道了!”秀娘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他。便扯扯他的耳朵,笑嘻嘻的道。   溪哥不悦的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反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多建一个荫棚,继续拓展在城里的业务,溪哥第二天一早忙完地里的事情,就往山里伐树去了。   秀娘正在菜园子里撒白菜种子,就听到篱笆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秀娘姐!秀娘姐!”   “哎!”   秀娘连忙站起来,才看到山下的兰正在冲她招手。   连忙把人给放进来,秀娘要拿了小板凳给她坐,兰却摇头:“不用了,我也不是那么娇贵的人,你在忙是不是?我也帮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然后不用秀娘吩咐,她就拿起锄头帮秀娘翻起地。   这些日子兰时不时的会上山来和她聊天,不过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帮她做事,秀娘也习惯了,因此也没有拦着,自己也继续往地里撒种子。   两个人忙碌了小半天,可算是把一块白菜地给收拾好了。歇气的时候,秀娘便端来绿豆汤给她解渴。   兰毫不客气的喝了两碗,才抹抹嘴:“要我说,还是秀娘姐你最会过日。以前在山下的时候你就没怎么亏待过自己。现在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我每次过来都能吃到好东西。这绿豆汤我爹娘就舍不得煮,他们都说绿豆要留着拿去镇上卖钱给我攒嫁妆!其实就一把绿豆的事,能有多大影响?”   秀娘听她发着牢骚,只是笑着。   这个时代的农民其实日子十分艰苦。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的在地里刨食。要是赶上好年景,或许还能混个温饱,逢年过节的能吃点肉。但平常时候,他们却是连面都吃不起,只能吃点粗粮窝头,菜里几乎不见半点油腥。至于荒年那更是不敢想象。   尤其家里有要娶媳妇的儿子,或者待嫁的闺女的,那就更是勒紧了裤带过日子。儿子娶媳妇的资本、闺女的嫁妆,那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家里自然更不敢乱销。   兰的爹娘家里有只有五亩多地,其中四亩都是旱地,眼看兰年纪不小就要出嫁了,他们能不紧张吗?   秀娘想着,突然灵机一动!   “上次你不是说你小姨给你说了邻村的柳家小子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他们家嫌弃我没怎么下过地干活,怕娶回去一个娇娇小姐,我嫌弃他们家儿子太多,以后分家了分不到多少东西,就散了。”兰百无聊赖的道。   秀娘撇唇:“没事。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对了,横竖你家地不多,你爹娘两个人也忙得过来,你就来帮我做事怎么样?我每个月付你工钱,就当帮你攒嫁妆好了。”   “真的吗?”兰自从张大户家的散了就在家里无事可做。原本她也想过要上镇上去找事干,但她爹娘坚持她年纪不小了,非要她留在家里相看婆家,顺便学学针线。但这四里八乡的适龄年轻人就那么几个,随便相相就相完了。她在家里也就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忙完这些就闲了。实在是无聊,她才来找秀娘一道打发时间。   现在竟然听秀娘说自己打发时间之余还能赚钱?她肯定是连连点头答应了。   说实话,秀娘心里明白:种植银耳这事迟早都会被村里人发现。只是现在,能晚一点就晚一点把!所以她原本就计划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帮忙,现在的兰完全符合要求。   现在试探过兰的意思,见她也很同意,秀娘便拉着她的手,将工作内容仔细说了一遍,又道:“这个东西,除了我家和郭大哥家里,村里人还没有第三家人知道的,现在你们成了第三家。只是这个还属机密,我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你的工钱我会多给点,求的就是一个封口。最好你暂时也别告诉你爹娘。”   “这个容易!以前我在张大户家里干活的时候,他婆娘不一样天天叮嘱我不许跟人说福哥的病吗?我可真一个字都没说过!”兰连连点头,“只是她家那傻儿子什么德行,打量村子里谁不知道啊?我就算不说,大家也都看着呢!”   想起过去两个人一起在张大户家里过的那些日子,两个都笑了起来。   笑完了,兰又道:“不过那什么封口钱就算了。你该给我多少给多少,咱们谁和谁,我保证一定给你保密!”   “这可不行。”秀娘坚决摇头,“在商言商。咱们现在既然是要成雇佣关系了,那当然要把一切都白纸黑字的说清楚。而且我的确是要求更多,多给你点钱也是应该的。”   本来这种道理兰就没她知道得多。听秀娘这么一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就只能点头应了。   两个人刚刚把话说完,那边就又来了一个人。   “哎呀,秀娘妹子你在家?兰也在?这下好了,我正愁没人陪我说话呢,咱们一起说说话吧!”   许久不见的李大婆娘扭着腰走过来,一屁股坐下了。看到桌上装着冰镇绿豆汤的锅子,立马眼放绿光:“原来秀娘妹子你还炖了绿豆汤啊,这可是个好东西!我听说这个东西夏天喝最好了!正好我口渴了,我先喝一碗啊!”   一面说着,一面她就自动自发的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一口干了。喝完一碗还不够,她又接连给自己盛了好几碗,直到把一锅绿豆汤给喝得见底了才放下碗,依然意犹未尽的舔舔嘴:“我说秀娘妹子,你们家现在都这么有钱了,你怎么煮绿豆汤才煮这么点?你也太小气了!”   秀娘还没说话,兰已经忍不住了。“这么大一锅子,人家一家四口够喝了!还不是你这个大肚婆娘不要脸,把人家的都喝了也算了,你居然还这么和人说话?有你这样白吃白喝别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喝掉的这半锅在镇上都能卖多少钱了!”   李大婆娘用力瞪大眼:“我和秀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小丫头片子一边去,我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和秀娘说的!”   说着她赶紧转向秀娘,腆着笑脸道:“就一点绿豆汤,秀娘你家里现在这么有钱,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   难道计较了你就会给钱不成?   秀娘不欲就此和她多做纠缠,便直接问:“李大嫂子找我什么事,说吧!”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李大婆娘连忙就道,满脸谄媚的笑看得人心里直发腻。但她却仿佛并不自觉,依然笑嘻嘻的道,“这些日子,我看你们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天天一大早的就有镇上吴家的车子来搬菜。可是你家就只有你们两口子,天天这么忙的,你们身子肯定吃不消吧?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乡里乡亲的,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脆就来帮你们一把好了!我也不要多的,你们管我一天三餐饭,每个月再给我几个铜板就行了!以后有事都我来做,你就在家里躺着当太太,多好!”   哎!果然事情才刚走上轨道,就已经有人开始盯上他们了。   秀娘心里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大嫂子,我记得你家老大现在才三岁,小的也才一岁多,都还离不开娘呢。你不在家里带他们,却跑来我家里做工,这样不大好吧?”   “嗨,两个小家伙有什么的?大不了我到时候把他们带着就行了!你们家难道还会少了两个孩子一口饭吃?孩子们也吃不了几口饭!”李大婆娘张口就说。   秀娘却听得心惊胆战。   且不说她家两个还没懂事的孩子破坏力有多强。他们这里这么多的菜,这两个小屁孩天天的这么折腾,天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完好的?而且,她来帮忙了,带来了两个孩子,一日三餐都在他们家解决了,那就剩下一个李大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吧?那就只能把人也叫过来吃饭。   也就是说,她一个人来帮帮工,他们就要养活他们一家子?还要给工钱?这也太不划算了!   秀娘当即摇头:“李大嫂子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你来晚了,我已经和兰说好了。”   “啊?”李大婆娘震惊的张大嘴。   秀娘点头。兰也赶紧站出来:“没错,我已经和秀娘姐说好了!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他们干活。我一个人,年轻没有拖累,他们也就只用管我一顿饭,多轻便!”   这姑娘……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几句话戳得李大婆娘脸都白了。   但秀娘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心直口快!现在不就帮了她这个大忙了?   只是事到如今,李大婆娘还不肯死心。“兰你马上不是都要嫁人了吗?你在这里能干几天?等你嫁了,这里园子里还是要人的。与其你干几天就走人,还不如长长久久的让一个人干下去呢!秀娘妹子你说是不是?”   “那也等兰嫁人了再说吧!现在我们都已经说好了。做人最要紧的就是信守承诺。”秀娘云淡风轻的道,才不受她粗劣的挑拨。   兰也用力点头:“秀娘姐说得没错!”   李大婆娘脸上一阵清白交错,最终也只能恨恨咬牙:“算了!本来我也是看你们忙不过来,好心过来帮你们一把。现在既然你们不领情,那也好,我本来看孩子还看不过来呢!”   一面叽叽咕咕着,她一面扭身往外头走。临走前还不忘在秀娘家的菜园子里顺走了两把鲜嫩的青菜。   ,   ☆、第九十六章 山寨来了   y~}}}}}溪哥回头往屋子里看去。   秀娘点头:对,就是他们姐弟俩。我活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心头的至宝。如果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年该怎么过!   溪哥点头:他们都很懂事。   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秀娘擦去眼角的一点湿迹,自从他们爹从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三个相依为命,我也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俩就是我的命,也是唯一专属于我的东西。虽然以后或许不是,但至少现在还是的,那就够了!我不想让人抢走我的宝贝,我也不想将我对他们的爱分散给别人。所以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溪哥听着,月色笼罩下的面孔突然变黑了几分:有人给你说媒了?   是啊!秀娘笑着点头,还是镇上的秀才呢!说是文章做得不错,这次下场差不多就能中举了。家境也殷实。有一儿一女,和我一样。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   可你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说了我有两个孩子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再来掺和我的生活,我也不想给别的孩子做娘。这样说或许比较自私。但我自己生的,我当然会更疼爱。而别人家又有谁会如我一般疼爱我的骨肉?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我们母子三个继续在一处。虽然日子清苦些,但谁又能说五年十年后。我们还会是这般?   嗯。溪哥点头表示赞同。   秀娘立时满脸惊讶:你也是赞同我的么?   溪哥再点头。   秀娘便又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只要一个女人没了男人,他们就人人都觉得你必须再找一个。瘸子瞎子也好,赌徒淫棍也罢,反正就是必须找!好像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可明明我们现在过得也很好啊!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需要!巨巨边才。   对,你不需要,我知道。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宽厚的手掌忽的按上她的肩。   秀娘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瞬时就像被他这么轻轻一按,彻底的分崩离析。   再也忍不住,她反身抱住他的胳膊就大哭起来:我知道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是艰难,可最艰难的日子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吗?我现在所求也不过是养大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但为什么老天爷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我不需要男人,我也不想再嫁了!我有孩子就够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被她抱住的胳膊猛地一僵,溪哥健壮的身子也狠狠一震,就跟雕塑一般动也不能动。   秀娘没有发觉。她正说到伤心激动处,好容易才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顿时在心底积郁了许久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于是越哭越伤心。眼泪把溪哥的衣袖都给打湿了。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好像又有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后背,让她觉得好安定,好温暖。   ,   ☆、第九十七章 害怕了吗   鱼篓里有三四条筷子长的野鲫鱼,除此之外便是十数条不及巴掌长的小鱼。秀娘想了想,便用一条鲫鱼炖了个清汤其他的用带上山来的豆瓣酱做了个豆瓣鲫鱼余下的小鱼儿则用面粉裹了。用油煎了煎,金灿灿的格外好看,也香喷喷的诱人口水滴答直流。   两个孩子也都是闲不住的。在秀娘忙起来时,他们便四处跑着去捡柴火。顺便,灵儿还在附近摘了一大把蒲公英,毓儿在一根木桩上捡到不少黑木耳。   秀娘喜不自禁,连忙把东西洗干净,烧水焯了一遍,蒲公英凉拌了,再把木耳用山间野生的小米椒炒了炒。   很快做好三菜一汤,青白黑红各种颜色摆在一处,分外喜人。   此时溪哥也回来了。他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秀娘眼皮抽了抽。分别给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鲫鱼汤,再装了一大碗糙米饭递过去。   溪哥接在手里,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不用说,一桌子的饭菜。大半又进了这个人的肚里。   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旺盛的食欲对孩子们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两个原本吃不了多少的小娃娃,在看到这个人彪悍的吃饭速度后,一个个都瞪圆了双眼。心里也暗暗起了攀比的心思。   喝完一大碗汤后,灵儿又吃了一碗饭。毓儿还有些头晕,但也又吃了大半碗。秀娘深感欣慰。   吃完了,溪哥便又默默的提着他自制的工具上一边去了。秀娘收拾碗筷,灵儿跟在她身边打下手。毓儿昨天失血过多,到现在小脸还白白的,秀娘叫他再回去躺躺,他却摇摇小脑袋,依赖的跟在秀娘身边。   这个孩子自小就比较内向,也就在她跟前还能多说几句话。现在受了伤,所求的也不过是在她这个母亲身边汲取几分温暖。   秀娘不忍拒绝,便强打起笑脸道:还记得前天晚上娘教给你们的东西吗?   记得!两个孩子纷纷点头。   那你们背给娘听听吧!   好呀!毓儿连忙点头。孱弱的声音却是格外坚定,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灵儿连忙接上: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清脆的童音被山间的清风送到耳边,溪哥不由停下手头的活计。侧耳倾听许久,唇畔渐渐浮现一抹浅笑。   如此又在山上住了两天。   毓儿的情况渐渐好转,伤口已然结痂,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了,秀娘可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这颗当娘的心还是迟迟放不下,便考虑着带着孩子去镇上再请大夫给帮忙好好看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急迫的原因,那就是粮食没了!   没错,短短三天时间,原本足够他们母子三个人吃上快一个月的粮食,就因为多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三天时间内被迅速消耗得一干二净。   今天的早饭秀娘还是东挪西凑,好不容易才用糙米和大米一起煮了一大锅菜粥,才算喂饱了几张嘴。   对此,秀娘倒也不生气。原因无他:那天要不是溪哥的帮忙,毓儿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而且这两天溪哥也天天去溪里捉鱼,去山上打猎,捉来的东西悉数交给她处理。孩子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一切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拿几斤白米白面换来孩子的迅速康复,这笔交易简直再值当不过了!   当听说他们要下山去,溪哥便将那只大大的装满了野鸡野兔等物的笼子提过来放到他们跟前:给你们。   尽管已经和这人相处了好几天,秀娘还是再度被他的行为给惊到: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饭钱。   秀娘嘴角又抽了抽:你给我们的鱼和肉已经足够抵消饭钱了。   那也给你们。溪哥道。   秀娘扶额。你自己留着吧!这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   我用不着。溪哥道,一本正经的模样,你不要,我就给放回去了。   说着,他就果真伸手要将笼子揭开。   别呀!秀娘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这么多野鸡野兔,拿去镇上也能卖上不少钱了,卖的钱又能换几十斤大米白面呢!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被她这么一拉,溪哥果然停下手,幽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你要不要?   要,我要!秀娘无力,简直不知怎么说这个人才好。这一根筋的程度,简直让人崩溃。   溪哥立马又将巨大的笼子放到她跟前。   看着这装了几十只野鸡野兔的笼子,秀娘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些东西好是好,可是自己改怎么给弄到镇上去?她一个女人家,只怕连搬下山去都难!   这时候,儿子走到溪哥身边,小手拉了拉他的大掌: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去镇里啊!镇上有糖人,有卖包子的,好好玩呢!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个孩子也和溪哥相熟了起来。尤其是毓儿,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一直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和爹一起玩得开心。这些天和溪哥在一起,看着溪哥在眼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气,这孩子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每天除了背书,渐渐的就成了溪哥的一条小尾巴。   亏得溪哥也不烦他,任由他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一大一小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一待就是一天。   眼见弟弟过去了,灵儿也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是啊是啊,溪伯伯,咱们一起去镇上啊!每次我们去镇上娘都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嗯嗯,我把我的也分给你一半……不,一大半!毓儿连连点头,小手用力画出一个大大的半边。   溪哥低头看看两个孩子,又抬头看向秀娘,漆黑的眼中写着询问。   秀娘讷讷低头: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你这身衣服……也是该换身新的了。   听得她这么说,溪哥才郑重的将头一点:好。   好哇!终于,两个孩子也欢呼雀跃起来,灵儿蹦蹦跳跳的过来拉上秀娘,娘,溪伯伯和咱们一起下山呢!这次咱们就不怕再有人欺负咱们了!   这孩子!   原来她一个劲的怂恿溪哥下山去,是为了这个?   秀娘面上一阵尴尬,悄悄斜眼看过去,却见溪哥早已经背过身,一手提起笼子,一手将毓儿抱起送到脖子上坐好,便大步朝前走去。   不过,这话他应该是听到了的吧?   心中暗自猜测着,秀娘赶紧拉着女儿跟上。   这次去镇上,他们没有搭上顺风车。不过亏得有溪哥在,一个他抵得上一辆牛车还有余。两个孩子轮流给他抱着,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进了城。   再往前走一段,秀娘便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带孩子去医馆看看,你将笼子提去市场,那里什么东西什么价位,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会。溪哥硬邦邦的道,三个字就把她盘算给打碎了,而且,这已经给你了。   好吧好吧!秀娘简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只得先领着他去市场。   现在天色已近午时,早过了早上买菜的高峰期。市场里也只稀稀落落的摆着一些摊子,上头放着些蔫不拉几的青菜。   秀娘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叫溪哥将东西放下。   也是他们运气好。几个人才刚站稳没多久,那边就走来一行人。秀娘定睛一看:走在最前头的不就是那天买了她鸟儿的吴大公子吗?   吴大公子也看到了她,立马大跨几步上前,俊雅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大姐,我们又见面了。   秀娘点点头:是啊,吴公子来买菜?   话音一落,后背一小厮便嗤笑起来:我家公子什么身份,还犯得着亲自来市场买菜?   但他话没说完,就察觉到两道凉冰冰的目光投射过来。就像两把剔骨尖刀,冰凉凉的直接钻进了骨子里,一股寒意瞬息荡漾开去,传遍四肢百骸。   秀娘一看不对,赶紧悄悄往那边遮一遮,尴尬赔笑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吴公子您什么身份,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过来买菜。   吴大公子笑笑,目光往秀娘竭力想要遮住却怎么也无法成功的溪哥身上一扫:这就是你丈夫?   秀娘一愣,傻笑蒙混过去:上次卖给您的鸟儿不知如何了?可还合吴老爷的意?   嗯,有一只绣眼鸟我爹特别喜欢,跟宝贝似的,这些天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可算是让我们松了口气了。吴大公子道。   秀娘也忙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吴大公子的目光又落到他们脚边的大笼子上:你们今天上街是卖野味?   是啊!从山上打了几只,自家吃不完,就拿出来卖。秀娘道。   吴大公子点点头:看起来倒是不错,正好我家酒楼里做菜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你便开个价,都卖给我们好了!   公子,咱们酒楼的野味都有人专门送过来的,哪里需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后一人忙道。   吴大公子冷冷回头: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   此人立马低头不语。   吴大公子才又回头:什么价,你说吧!   秀娘见状,也知道这吴大公子是有意卖自己一个好。既然之前那几只鸟起到了作用,她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按市价,野鸡是五文钱一斤,我这里有二十七只野鸡,每一只都有足足二斤,就全算二斤好了,一共是二百七十文。野兔十六只,一只就按五斤算,也是五文钱一斤,一共四百文。加起来便是六百七十文。但既然您是一起买,那少不得要便宜些,就算六百五十文好了!   看不出来,大姐你不仅心思清明,能出口成章,算账也算得这么明白。吴大公子笑道,回头示意小厮,给大姐七百文,他们一家四口辛辛苦苦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秀娘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欢欢喜喜的接过七百文钱,对吴大公子更是千恩万谢。   吴大公子安然受了她的谢,接着又道:你家的东西都不错,下次若是再捉了野鸡野兔,就送到我家的酒楼里去吧!就是东街那家吴记,很好辨认,去时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巨估反划。   好啊,下次若是再有这么多,我一定给送到酒楼去!秀娘从善如流。   吴大公子听了,却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真会送过去吗?   秀娘一滞:公子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不赚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似乎都不想和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   秀娘身体一僵,勉强笑道:吴公子你说笑了。若是能攀上您这个大树,我们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不想?   但愿如此吧!吴大公子笑道,啪的一展折扇,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这行人渐行渐远,秀娘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你以后离他远点。从头至尾都没有出一声的溪哥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秀娘回头:怎么了?   这个人不简单。溪哥道。   这个她当然知道。早在上一次被那个人在胡同里拦住问话的时候起,她就知道那个人心思异常深沉,远不是自己一个山村农妇惹得起的。   不过……   我和他身份悬殊,以后也没什么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吧?   这个谁说得准。溪哥沉声道,酷酷的一张脸上罕见的略上一抹深思。   事实证明:他说得很对,该死的对!   后面的几年る甚至几十年,他们和这个人的纠缠就没有停止过!   ,   ☆、第九十八章 问题所在   害怕?那是什么东西?   秀娘和溪哥对视一眼,两人的面色便又恢复如常。   孟举人看到就郁闷了:“事关你们家的进项,你们怎么就是不往心里去呢?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不。比起我们,应该有人比我们更在意这事才对。”秀娘淡然摇头。   “你是说……”孟举人双眼一眯,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很快时间又过去两天。吴大公子再次来到月牙村。这次却是选在了大白天。   一改往日的怡然自得,这一次他出现在秀娘和溪哥跟前时却是一副悒悒不得志的模样。   “镇上的事,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吧?”也没和他们再套近乎,他直接有气无力的道。   秀娘颔首。“听说了。”   吴大公子勉强扯开一抹笑:“我原本以为姓刘的搅不出什么大风浪来的。只是现在才发现,我还是小瞧他了。原来他还有几分本事!”   秀娘静静看着他不语。   吴大公子撇撇唇,便从石头手里接过一只食盒。打开盒子,他从里头取出几碟小菜一碗汤,一一摆放在桌上。   秀娘眉梢一挑,便听他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姓刘的再往里砸钱,他也请不到比我们家更好的厨子,李大两夫妻也种不出比你们更好的菜!这两伙人一起弄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的?”   “所以?”秀娘问。   “所以,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吴大公子咬牙道,随即又垮下脸,“只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便叫人从刘家酒楼里叫了几个菜,来给你们尝尝,你们和我一起找找,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这个你们以前应该就已经研究过了吧?”秀娘扫了眼桌上的菜肴。看卖相倒是不错,香味也够勾人,厨子的厨艺比她好多了。   吴大公子再次被她的话给刺了一刺。颓败的垂下脑袋,他无力将头一点:“是。”   “所以说,你们都没找出原因来,却寄希望于我们两个乡下庄稼人?”   “我相信你们。”吴大公子定定道。   而且,他们俩是普通庄稼人吗?拉出去谁信啊!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   秀娘撇撇唇,看了看溪哥。   溪哥拿起筷子率先把每一盘菜都加了一点丢进嘴里。全都吃完了,他才道:“尝不出什么异样。”   “是啊!我们找了许多大厨来尝他们家的菜,大家都说原料和厨子厨艺都尚可,算不上十分高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菜肴的味道却是格外的鲜香可口。吃过一次,满口余香,令人流连忘返。再多吃两次,就满心里只想吃这个,别的再精贵的菜都入不了口。按照我家酒楼里做了几十年的大厨的说法。他们应该是添了一份特别的调料进去,将味道给提了上去。”吴大公子忙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想尽办法都找不到!”   是这样吗?   秀娘想了想,便也拿起筷子尝了一片炝炒木耳。   东西入口,她便眉头一皱。再尝一口清炒白菜,她脸色也阴沉下来。随着她尝到的菜色越多,她的神色就一点一点的越发阴沉得厉害。到最后,简直可以说是乌云罩顶了!   吴大公子简直,眼中不由浮现一丝希冀:“大姐,你是不是尝出什么来了?”   秀娘拧眉不语。溪哥见状,也站到她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这些菜里头的确都加了一味特别的东西。那个东西咱们山上没有。”秀娘小声回答。   闻言,吴大公子和溪哥纷纷扬起眉毛。   “那个叫什么?可以从哪里买到?”吴大公子忙问。   溪哥却更关心另一方的事:“这个对人的身体可有害处?”   秀娘看看一旁竖起耳朵听得仔细的吴大公子。欲言又止。   吴大公子连忙高声道:“大哥,大姐,你们别这样!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们何必还瞒着我?小弟我保证,今天的话出得你们口,入得我耳,就咱们几个知道,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还不行吗?不然,我对天发誓!”   说着就要赌咒发誓。   秀娘打断他:“你不用发誓。这些话说给你听无妨,你说出去也没关系。只是别让人知道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就行。”   “没问题!”只要能解开心头的疑惑,这点事完全不值一提!吴大公子连忙就点头。   在这一点上,秀娘对他并不怀疑,便只让其他闲杂人等出去,就开口了:“要是偶尔尝尝调剂调剂口味,用点这个自然是没事。只是如果用得次数多了,频率高了,只怕就……”   “就怎么样?”   “就会上瘾,以后一辈子都难离开了。”   “靠!我就说!”吴大公子气愤得直踹墙角,“那姓刘的能有什么良方,感情就是在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害人!不行,我一定要当众揭发他的恶形恶状!大姐你快告诉我,他加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个法子。”秀娘道。   吴大公子连忙主动将耳朵送过来:“什么法子?大姐你快说!”   秀娘低声对他耳语几句。吴大公子眼放精光,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罢,便赶紧招呼人下山去,风风火火的走了。   人一走,溪哥便走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依稀记得好像有这个东西,味道和我记忆里的很像,但到底叫什么,我却记不起来了。不过现在既然被人偷偷拿来用,那么名字应该很快就会公诸于众吧!”秀娘叹息着道。   溪哥听了,便看着她不语。   秀娘也便回头,冲他微微一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懂得越来越多了?”   “知道得再多,你也是我妻子。”溪哥沉声道,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里传来的热量以及令人心安的力道让她微微有些发紧的心放松下来。秀娘昂首冲他甜甜一笑。   溪哥嘴角扯了扯,没有再多说什么。   转眼到了晚上,两个孩子下学回来了。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的还有一个孟举人。   秀娘将吴大公子送来的菜热了热,再炒了几个小菜,一齐摆到桌上。五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吃完饭,秀娘看看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的吴大公子带来的那几盘菜,眼神微微发暗。   “灵儿,毓儿,今天的菜,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有呀!”灵儿率先回答。说着又搔了搔脑袋,“不过就是觉得有几个菜特别的好吃,我就多吃了几口。当然,我不是说娘你做的不好吃啊,娘你做的菜最好吃了!”   “最好吃你还不停的吃别人做的?”秀娘冷哼。   灵儿低下小脑袋不说话了。   毓儿左看看右看看,才小小声的道:“这几盘菜里放的东西比娘你做的多,所以更好吃点。”   秀娘暗暗点头。   毓儿这个孩子虽然敏感不爱说话,但只要一开口就必定说到点子上。而且也正是托了他性子敏感的福,他看东西比别人更细致入微一些。   既然两个孩子都尝出了这些菜和自己做的的不同,她也就放下心了。连忙弯腰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娘今天问你们这个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让你们分清楚娘做的和别人做的的味道,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味道,以后你们要是尝出来了,就千万不要再动筷子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看她这么严肃的模样,两个小娃娃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严重,所以赶紧点头,把秀娘的话给记在了心里。   孟举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大嫂,你这是为什么?那几个菜都是从刘家的酒楼里端来的吧?味儿和我上次去镇上在刘家酒楼里尝到的一模一样。”   秀娘便看向他。“你也吃过了?”   “是啊!汤师爷请客,又不用我钱,还能吃到镇上新近最负盛名的佳肴,何乐而不为?”孟举人笑嘻嘻的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刚才你只略尝过几筷子就不动了,反专拣我做的菜吃?”   “这个嘛……嘿嘿,因为方才我注意到,只要灵儿毓儿多夹上一筷子这些菜,你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我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猫腻,咱们普通人还是少沾为妙。看吧,我果然猜对了!”水足饭饱,他心情大好,刷的一声展开扇子,笑得得意洋洋。   这人倒是聪明。   秀娘抿抿唇:“孟夫子你观察力果然过人。”   “过奖过奖。”孟举人嘻嘻笑着,慢慢往秀娘这边蹭,“那么大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里头到底加了什么,能让你如此忌惮?”   “想知道?”秀娘笑问。   孟举人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你去问他呀!”秀娘指向溪哥,便拉上孩子们的手就走。   孟举人回头看看一脸阴沉站在那里的溪哥,满肚子的好奇都回咽了回去。   “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他闷声道。   “那你还说!”溪哥冷声冷气的道。   “可我还是忍不住啊!”孟举人好委屈的小表情,“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拿一个消息和你交换!”   ----   入夜,一家人一如既往的洗漱过后睡下了。扔协匠巴。   现在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山上的夜晚,过夜也不再觉得害怕,都开始尝试着各睡各房了。   秀娘去检查过孩子们的住处,确定他们都盖好了被子,才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房。   走进门去,就看到溪哥正沉着脸坐在**沿。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来看。   他又生气了。   这个人小表情小动作虽然不多。但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秀娘也找到了一点规律。便在他身边坐下:“你是因为我今天把那些菜给孩子们吃的原因在不高兴吗?”   溪哥这才抬眼看了看她,将头一点。   “你是觉得,这害人的东西不该让孩子碰对吗?”   “他们年纪还小,身体也不够结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少让他们碰为妙。”溪哥闷声道。   秀娘噗嗤一声笑了。   溪哥眉头一皱。秀娘掩唇笑个不停:“你说,要是给他们知道你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对两个孩子,简直是疼到心坎里去了,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过,那些人会怎么想?”   “我哪有!”溪哥违心低叫。   “你扪心自问,有还是没有?”秀娘伸出手指在他胸前戳了戳。   溪哥连忙推开她:“我和你说正事,别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这男人性子太过**,稍稍**一下就够了。要是过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自己。秀娘见好就收,赶紧回归正题,“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孩子们好。”   溪哥眼神一冷,却不说话。   秀娘笑笑:“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张大户的婆娘和他侄子当初想给我下药,让我和她侄子成就好事?”   溪哥眸色陡的一暗,周身都弥散出一股冷冽之气。   秀娘点点头:“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钟家老太太也曾对灵儿做过一样的事。”   ,   ☆、第九十九章 先见之明   话音才落,溪哥周身便已不是冷凝之气环绕,而是直接阴气冲天了!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气。   饶是秀娘早有准备,也被吓得心中惴惴。   她赶紧深吸口气。徐徐道来:“其实说白了,还是重男轻女惹的祸。峰哥……也就是灵儿毓儿的亲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后来看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根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怎么帮他们家做事?她心里不高兴,又看灵儿毓儿粉妆玉琢的,心里就起了歹意。”   “正好那时候隔壁村子里一个员外有个儿子得了痨病,眼看就不行了。大夫不管用,就请了神婆去看。神婆絮絮叨叨半天,就说要娶个小媳妇来冲喜。但谁不知道,那孩子一只脚都已经跨进鬼门关了,把孩子送去冲喜,简直就是把孩子推进了火坑!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做。但是灵儿又不是钟老太太亲生的,又眼看有白的银子进账,她当然做得理直气壮。”   话说至此。溪哥浑身都僵硬得不行。   “然后呢?她都做了些什么?”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冒着幽幽的寒意,令人彻骨生凉。   “她能做什么呢?一开始拿钱引诱我,见我不理她,就想趁着我做事的时候带走孩子。但孩子们一直对她防备着,死活不跟她走。她没办法,干脆就搞来一包蒙汗药,下在糕点里,然后拿来给我们吃。她的本意是想药倒我们母子三个,然后偷偷把灵儿抱去给人冲喜。等我醒来的时候,木已成舟,身边还有毓儿这个可以养老送终的儿子在,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k.可是……呵呵。这个老太婆绝对没有想到,打从孩子们能吃东西开始,我就给他们尝过曼陀罗的味道了。随着时间加深,剂量也渐渐增多。时间一长,他们早对这个东西产生了抗性。老太婆胆子大。撒了差不多半包进去,但也不足以药倒我们。”   说到这里,秀娘轻轻一笑:“你是不知道,那老太婆眼睁睁看着我们母子三个把她咬牙买来的一斤枣糕给吃了个一干二净,最后一点沫都没留下,人却安然无恙时的样子,那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我还特地拉着孩子们起身给她行了个礼,多谢她老人家突发好心,还记得我们母子几个,心里惦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我们一辈子都会感激她!她脸都白了!”扔协团才。   “再然后呢?”溪哥又问。   “再然后?老太婆觉得自己被骗了,拿着剩下的半包蒙汗药找到卖药的人,指着那人破口大骂。坐在人家药店门口撒泼打滚,骂他卖假药,压榨老百姓的血汗钱,不得好死,几乎惊动了半个镇子的人。”   “结果?她自己丢人现眼了?”   “那是自然。”秀娘笑着点头,“那卖蒙汗药的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就靠着做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赚点钱糊口。如果他的东西药效不足,那以后谁还会来做他的生意?他一开始还说赔她药钱,可是钟老太太不干啊,死活说自己亏大发了,让他赔自己双倍的药钱不说。还要十斤枣糕作为压惊费。你看,可不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溪哥颔首:“那人自然不干。所以就撕掳开了?”   “没错!两个人都不肯让步,一个只肯赔药钱,一个非要狮子大开口。到最后,药贩子忍无可忍,直接就将她买药的目的给说了出来,反倒就将看热闹的人的目的都转移到了冲喜上头。所有人都指责老太婆太心狠,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肯放过。然后又有村里人碰巧路过,把她那些年的所作所为都爆了出来,引来千夫所指。最后她只能灰溜溜的抱头走开,以后也都不敢再提这事了。”   说完,秀娘长出口气,抬眼冲他笑得格外灿烂:“你看!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让孩子们先练过了,我和灵儿肯定早已经天人永隔,你也就没有灵儿这个女儿天天跟着你叫爹了!”   溪哥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秀娘一怔,连忙挣扎几下,不想一只大掌按上她的后脑勺,愣是将她给按进他滚烫的怀抱中去。   “辛苦你了。那几年你一定过得很心力交瘁吧?”   轻飘飘的声音钻入耳中,却比她听过的每一句话都重,竟是直直撞入心底深处,撞到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最柔软脆弱的地区,让她浑身都痛了起来。   鼻子一酸,秀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了出来。   溪哥紧紧搂着她,任她在自己怀抱里大哭,手掌轻轻给她抚着后背。   秀娘抱着他,放肆的大哭了一场,直到将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全数发泄了出来,才慢慢停下眼泪。   这个时候,距离她被溪哥拥入怀中已经过去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秀娘哭得嗓子都哑了,双眼红彤彤的直发疼。好容易慢慢抬起头,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才发现溪哥胸前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水给浸透了。   她咬咬唇,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溪哥却是一脸淡然,又轻声问:“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   秀娘连忙点头:“好多了。”   溪哥颔首。“今天是我错了。你做得很对,让孩子多尝试点东西,早早记下来,也免得日后受骗上当。这对他们以后都好。我的确太惯着他们了。”   秀娘吸吸鼻子。“所以,你现在不生气了?”   他哪里还生得起气?听到她说的那件事、再想到那次张大户婆娘给她下药的事,他只觉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要不是她早有防备,他们母子都不知道已经被人算计了多少次了!   而就是凭着她这么一副单薄的身板,这细嫩的肩头,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担负着这个家走到了现在。他光是想想都心疼得不行,就更别说看到秀娘崩溃的哭倒在自己怀里。   那一刻,他除了生气,更多的却是悔,是恨!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到这里,更恨自己为什么出现得这么晚!不然,他们母子几个是不是就能少受点委屈了?   钟老太太,张大户婆娘……   早知道他们竟然还做过这等龌龊事,他就不该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时,他主动伸出手给秀娘抹去脸颊上的泪珠。   “我不生气。你做得很对,是我目光短浅,却没有想到长远去。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听你的!”   呃……   好好的,怎么又把话题转到这个上头来了?   秀娘眨眨眼,突然觉得想哭又想笑。   “咱们家里不一直是这么吗?”她无力低问。   ,   ☆、第一百章 果然出事   “嗯,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一样。”溪哥一本正经的道。   秀娘瞬时无言。   这个时候,忽然又听溪哥道:“今天孟夫子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   “他说,在他往咱们这边过来时。在城里看到有一个叫逍遥散的东西特别盛行。说是用了这个东西,再精神萎靡的人都会精神抖擞,有病的药到病除,没病的强身健体。就连心情抑郁之人用过后也会心情大好,甚至飘飘欲仙。城里许多大富之家都对此趋之若鹜,然而因为分量少,只有极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享用。他听说后还特地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个东西是从京城那边传来的,已经给不少皇亲贵胄享用过了。”   “是吗?”秀娘唇角微勾。   若说一开始她还稍稍有些疑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那么他有没有打听到这东西一开始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这种东西咱们本地没有,只能是从外地引进的。”   而且,之前一直没听说过。现在却突然一下完全爆发出来,可见这个是有人有心带了进来,然后极力推广。不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造成这样的效果。   溪哥一愣。“这个倒是没听他说。”   “或许他也不知道吧!既然是京城里来的,说不定又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反正和咱们没有多少关系。咱们就少惹为,继续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秀娘淡声道。   溪哥点头:“你说得对。”   话说至此,两人无言,便**睡了。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秀娘躺在**上却是迟迟不能入睡。上一辈子,从小到大,无论是在电视上、课本里,还是从老一辈人的口口相传中,她早已经深刻领教过鸦片带来的危害。如果不是这个东西,中国文明不会倒退那么多年,老百姓们也不会无缘无故遭受那么多苦难!   而现在,居然又有人居心叵测,将这个东西给引到了天殊国?他有什么目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绝对的没安好心就是了!   只现在想这个也没用。最最关键的,还是要赶紧查出来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弄进来的,又已经传播到哪些地方了。影响又如何。如果还没完全渗透还好。一旦时间长了,给人上瘾了,那可就糟了!   她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睡不着。躺在她身边的溪哥一样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你在心烦什么?”她忍不住小声问。   溪哥一怔,忽的将她揽入怀中:“很晚了,睡吧!”   他不肯说,秀娘也不多问,便闭上眼,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的睡着了。   之后几天,吴大公子没有再出现过,吴家酒楼里来进的菜也越来越少。而秀娘家隔壁的李大家里则是每天两三趟的往镇上送去新鲜的菜,钱财哗哗的往兜里装。   李大婆娘骄傲得尾巴都翘得有天高。这天装完了第三车菜,她特地甩着帕子走到秀娘家的菜园子外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哎呀真是烦死了!明明一开始说好了一天就供一车菜的,我们一家子钱也够花。人还能歇歇的。现在倒好,这一白天的就来拉了三趟了,烦人不烦人?害得我们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人都快累死了!说来也就多赚了这么几个钱,哎呀呀呀,真是烦死人了!这镇上的生意怎么就能这么好呢?实在是想不通啊!”   这些天她几乎天天都到这里来炫耀,秀娘都默默的忍了。只是兰花却没她这么好脾气。一看这女人居然今天都来炫耀了两遍了,现在还敢再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两手叉腰破口大骂:“嫌人烦?我怎么看每次刘家的人过来,你都跟条哈巴狗似的、就差去舔你刘爷爷的脚丫子了!明明见钱眼开,为了赚钱恨不得把园子里的人当牲口使,还一口一个不在乎,我呸!有本事你倒是不在乎一个来看看啊!”   “你这死丫头瞎说些什么?”李大婆娘被呛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随即却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哟,火气这么大,是因为最近你主子家里生意不好,害得你的工钱也少了?这个没关系,她李秀娘小肚鸡肠就知道坑害村里人,我可和她不一样!我看兰花你手脚挺勤快的,要不你来我家菜园子里干活算了,工钱我照给!”   “我呸!”兰花直接一口唾到她脸上,“谁不知道,你都不把你家园子里的人当人看?我就是活活饿死,也绝对不会去你们家做事,谁知道哪天你们这园子就被人给毁了!”   她这是在诅咒他们!   李大婆娘立马气得脸都白了。“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好歹,活该你这辈子就和这个**一起吃糠咽菜。你等着瞧吧,这**就是个扫把星,和谁一起谁倒霉,现在她身边的人都已经被坑害得差不多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说谁是**?”这话出口,秀娘突然出声,冰冷的声音吓得李大婆娘一个哆嗦。   只是现在她家生意好,每天钱哗哗的往口袋里流,心气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要说以前还莫名其的对秀娘有几分惧怕的话,现在的她早觉得自己可以将秀娘踩在脚底下了!   哼,论财力、论现在在村子里的影响力,自己可是比她李秀娘高多了!这样,自己还需要怕她吗?   在这样的理论支持下,李大婆娘就跟只刚下了蛋的小母鸡似的,脖子昂得有天高:“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说错话了。秀娘妹子你以前是**,可是现在不是了。你不是招了个女婿来倒插门吗?现在你们家里也有男人了!”   溪哥的存在,也是李大婆娘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虽然也是村姑一枚,但好歹也和镇上的刘财主家里沾亲带故,而她李秀娘除了一个不知所踪的秀才爹还有什么?更别说她后来更是在钟家当牛做马了十多年,还嫁了个短命的男人,留下两个不丁点大的娃娃。   这么一个女人,她怎么和父母俱在、娘家还有良田四五亩、兄弟好几个的自己比?可偏偏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抢走了自家男人的心,现在更是招了个比自己男人还优秀得多的男人来倒插门!木以大扛。   她凭什么呀她?   现在她好不容易压了秀娘一头,顿觉扬眉吐气,当然是怎么让自己舒爽怎么说了。   秀娘听着她酸溜溜的话,只是冷眼看着她不语。   她要是和她争吵还好。但像现在这样只是静静的瞧着不动声色,李大婆娘心里就莫名的开始乱蹦,乱七八糟的开始着急起来。   随后,她还看到溪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定定站在秀娘身后,也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一瞬间,她突然就害怕了!   可是,明明现在自己比他们强,自己不该怕的啊!反倒是这两个人该自惭形秽不是吗?   李大婆娘拼命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便又勉力抬头冲溪哥笑:“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秀娘妹子的倒插门女婿过来了!这些日子你们家的日子肯定不大好过吧?说来也是,吴家酒馆的生意不好,你们的菜自然也卖不出去,你们私底下肯定快愁死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我回头和我表哥说说,让他也收几斤你们的菜?我家菜园子都还没开多久,这菜都快不够用了呢!呵呵呵……”   正说的开心,一只手掌突然从旁伸了出来,一把将她往后一拽!   “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李大婆娘一看是李大,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干嘛干嘛?又心疼了?人家男人在旁边都没心疼呢,你心疼个什么劲?你疼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对你以身相许啊!”   啪!   李大忍无可忍,狠狠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李大婆娘人都被打傻了。随即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嘶嚎着扑过来在他身上拳打脚踢。   “李大你个死没良心的,你打我?你敢打我!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好日子是谁给你的,你更别忘了是谁不嫌弃你没本事、不嫌弃你家没钱,一心一意的跟着你过日子!现在有点钱了,你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是不是?你还敢打我?我杀了你,你这个杀千刀的!”   “你够了!”李大扯着嗓子一声大吼,成功将自家婆娘的嘶嚎给止住。   李大回头就一把将人扔给后头的半大少年:“老四,你先带你嫂子回去。”   既然赚到钱了,那么他们少不得要提携自家亲戚。李大的几个弟弟便都来他家的菜园子做事。今天便是他四弟和他一道往镇上去送的第三波菜。   李老四和自家哥哥一样憨厚老实。眼前的情形他看不大懂,但看自家哥哥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大对。于是他连忙低下头,将被哥哥吼得呆呆傻傻的嫂子给拉走了。   李大也才走上前来,一脸歉疚的对秀娘道:“秀娘妹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你以后别理她就行了!”   “李大哥你以后还是把她管好吧!你们家现在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还天天放着她这么出来大呼小叫,对你们家的声誉也不好。”秀娘淡然道。   李大黝黑的脸上一红,赶紧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了,回头我就教训她去!我保证,以后她都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   娘点点头,便转身要走。   李大一见,不知怎么的就急了。“秀娘妹子你等等!”   秀娘徐徐回头:“李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李大搔搔脑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的纸,“今天我又去找刘财主,他终于把契书给我了,你要不要看看?”   “李大哥说笑了。这是你们家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要看也该是你赶紧拿回去给嫂子看吧!”秀娘笑道,“这是件好事,你赶紧回去告诉嫂子。”   告诉她?她肯定又会和自己闹,说自己不把她的亲戚当亲戚,就知道听秀娘这个**的话。   可是,分明就是她的亲戚有问题,而秀娘也值得信任啊!李大苦恼的想着。   他还想和秀娘说两句话,但一抬头,却发现秀娘已经转身走远了。兰花冲他摇摇头,也走了。   只留下溪哥一个人站在篱笆边上,深沉的眸子盯着他不动。   李大被看得有些窘迫,忍不住低下头小声道:“秀娘妹子是个好姑娘,你对她好点。”   “这个不用你说。”溪哥冷冷接话,“你家那个……你也好好珍惜吧!还有现在,也珍惜着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   李大听得莫名其。再看溪哥,他也转身要走了。   “你等等!”他赶紧开口。溪哥脚步停下了,但却并未转头来看他。   看着他见状的后背,李大猛然间又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来袭,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快你就知道了。”溪哥冷冷丢下一句,拔腿就走。   很快就知道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大头皮都快挠破了,却怎么也想不出个中缘由。看看四周围,自家婆娘不在了,溪哥秀娘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于是也调转头回家去。   才刚进门,就听到一声呼号:“杀千刀的,你还敢回来?你去和你的**过去啊,你还回来干什么?我杀了你!”   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迎面劈过来,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躲开。   但他婆娘哪里肯放过他?连忙又挥着刀追过来,嘴里还又将之前那番话翻来覆去的说。   李大本来对打了她就心中有愧,现在反抗也不是,对骂也不是,只能抱头窜。   夫妻俩绕着偌大的菜园子跑了好几圈,突然就看到一群官差打扮的人气势汹汹的踢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李大牛是哪个?出来,跟我们往衙门里走一趟!”   ,   ☆、第一零一章 跪地求饶   方才还你追我赶忙得不亦乐乎的夫妻俩都停下了。   “大大大……大人您说什么?我没犯事啊!”李大一脸迷茫。   李大婆娘也脸色刷白:“我男人就是个庄稼汉,这被人都没做过一件坏事,他也没那个胆子啊!官爷你们抓错人了吧?”   “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嫌犯月牙村李大牛。没错!”衙役将手里的拘捕令一挥,便指挥人上前来将李大给铐起来。   可怜李大婆娘大字不识一个,只看到一张沾了几笔墨迹的纸在眼前晃了晃。不过那张纸右下角那个红彤彤的大印她倒是看明白了——之前衙门口出告示通告溪哥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的时候,那上头不就是盖了个这样的大印吗?   这么说,他们是真来抓自家男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李大被衙役带走,她一个呆呆在原地坐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家的菜园子都已经被衙役给贴上了封条!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连忙大叫。   “县太爷有令,月亮镇富户刘云与月牙村村民李大牛狼狈为奸,残害百姓。如今着刘云与李大牛收监,刘云家产以及李大牛家产全部查封,所有人不得阻拦!”衙役立马又出世了另一张盖着通红打印的纸,成功将她给吓退。   李大婆娘这次是真的傻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自家才刚送了一大车的新鲜野菜去镇上。她也听来取菜的伙计说酒楼里生意火爆,客人们现在要来都得提前定位,不然都吃不上!好好的做生意,怎么就和残害百姓扯上关系了?而且……这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啊!   眼看自家偌大的菜园子就这样被封了,他们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一时间许多人面面相觑,竟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大嫂,要不,咱们去问问隔壁秀娘姐怎么办?她读书识字,肯定比咱们知道的多。而且上次她家溪大哥不也进去过牢里吗?后来也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李老四慢慢凑过来,小小声的提议。   却不曾想,这话一出口,就刺激得李大婆娘直接跳了起来。   “找她干什么?那女人心坏的很,看到我们落难,肯定会趁机嘲笑我们,我才不给她这个机会!哼。她家溪哥能出来。我家大牛也一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我们什么都没做过,青天大老爷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可是我刚才听官差说……”   “什么官差说?你大哥被抓紧牢里去了,这才是大事!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先把你大哥给救出来才行!那些牢里的人心都是黑的,咱们不及时救人出来,你大哥肯定会被他们打!”想到当初溪哥从牢里出来时那一身伤痕累累的模样,李大婆娘就紧张了起来,赶紧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钱袋,转身往镇上走去。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只是两家酒楼争抢生意的一点小事,到头来竟然演变成了那么大一件事!   远在城里的总督大人突然对最近城里风靡起来的逍遥散起了兴致。派人一查,才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始在京城里的时候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还害得好几十个家庭分崩离析!   据说,这东西一开始尝试感觉是不错。但接触得多了,慢慢就有了瘾。只要一天不碰,人就浑身难受跟被蚂蚁咬一般。但这东西用多了,人却开始消瘦、神志不清甚至昏厥丧命!   这还得了?   随着从京城以及京城周边传来的相关消息越来越多,而且城里也发生了几起有人为了逍遥散闹得倾家荡产的消息后,总督大人当机立断,没收了城里所有店里出售的逍遥散,并将贩卖逍遥散的人都给抓了起来!   甚至连下面镇上、村里,总督大人也和府尹大人联起手来发布告示,命人将牵涉此案的人都给抓起来下了大狱。   虽然刘家酒楼里没有公然出售逍遥散,但却有人举报——他尝过刘家出品的平步青云菜系,吃过那些东西后,人的反应和用了逍遥散一模一样!   然后,府尹大人给县令施压。新来的吴县令二话不说,亲自带人前去排查,果然就在刘家酒楼后厨发现了满满一桶逍遥散,这便坐实了刘财主的罪名,刘财主也就理所应当的被抓到牢里关了起来。   事情再往下查一查,李大这个和刘财主合伙开酒楼、并为酒楼提供新鲜菜蔬的人就成了同伙,一样锒铛入狱。木以介圾。   这样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得格外恶劣,等同于谋财害命!这样的话,下场绝对是斩首示众!   李大婆娘听说之后,当即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但昏过去也没用。等她醒来之后,就听到人说城里已经有贩卖逍遥散的商人被处死的消息,顿时又差点晕死过去。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偌大的风波还没有蔓延到小镇上来。只是,看城里的处置态度,想必也不远了。而且吴县令又是初来乍到,新官上任三把火,又是遇到性质如此恶劣的事情,他会采取什么手段,可想而知。   这下,李大婆娘是真的急了。   可是,急也于事无补。   两个小娃娃,一个才刚走稳了,一个还在扶着墙摸索。转眼的功夫好脾气的爹爹不见了,大大的房子也不能住了,肚子饿了也不能及时吃上饭,他们难过得大哭不止。   他们哭,李大婆娘也跟着哭。   李老四见状满头黑线,只能小声劝道:“大嫂,咱们真的不能再硬抗了,去求求秀娘姐,看看她有没有法子吧!”   “她不会帮我的。她现在肯定已经恨死我了!”李大婆娘抽噎着道。自己之前干的那些事,现在想想她都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又更何况秀娘这个当事人?   “那你就向她赔礼认错啊!秀娘姐人好,不会多和人计较的。”   “真的吗?”李大婆娘眼前闪过一丝希望的曙光,却怯怯的不敢去抓。   “不管是不是,咱们也必须去试试啊!大嫂,现在关系着大哥的性命,咱们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去搏一把!”李老四大声道。   李大婆娘一听,顿时点头。“好,我去!”   于是,这天一早,秀娘刚收拾好走出门,就看到一个影子出现在跟前。   然后,扑通一声,这个人跪在她跟前,带着哭腔大喊:“秀娘,我错了,我给你磕头,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吧!”   ,   ☆、第一零二章 暂且了结   μ2±±±±±秀娘呼吸微微一顿,竟不敢和他对视,便垂头小声道:是啊!运气好。在山上看到了,费了好的劲才捉到的呢!   吴大少又点点头:以后若是再捉到什么稀罕的鸟,都送到城北的吴家去吧!这种地方就不要来了。   秀娘听话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吴大少再看她一眼,终于转身走了。巨布系划。   秀娘赶紧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却歪歪头,儿子毓儿小声道:娘,这位叔叔真好,都知道让咱们直接把鸟送去他们家,这样就不怕被刚才那个坏人欺负了!   可是,他也是背地里才敢这样和我说,不是吗?秀娘道。   毓儿一滞,秀娘含笑摇头:你还小,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再多看看多学学,慢慢的就知道了。   哦。两个孩子一道点头,小脸都因为不理解的纠结而皱成一团,跟麻花似的。可爱得紧。   秀娘见状心情大好,连忙拉上他们:好了!东西都卖光了,今天咱们赚了不少钱呢,所以娘决定买两斤面。再一斤肉,回去烙饼吃,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听说有肉吃,孩子们立马不纠结了,赶紧围着秀娘欢快的跳叫起来。   这四两银子的收入大大出乎秀娘的意外。原本她和邹二讨价还价,也只打算涨到二百文钱顶天了。可没想到,吴大少出手这么大方,直接就来了四两!虽然转手就给了邹二差不多一两,但剩下还有三两呢!   自打穿越到这里,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成了有钱人了!   虽然随即就想到了欠的那十两外债,但她还是决定先把那些事情抛到一边。一家人先好生享受享受赚到大钱的愉悦再说!   于是,母子三个又寻到米店。买了二十斤糙米,并二斤白面。看看两个孩子盯着那边精白米直咽口水的小模样,秀娘咬咬牙,又让店家给称了五斤大米,再去割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便高高兴兴的回村子里去了。   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母子三个却是格外的开心。尤其看到袋子里沉甸甸的米面等物,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的香喷喷的大饼,他们更兴奋的不像样。   可是,当母子三个回到家门口时,笑意便僵硬在了他们脸上。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糟践得一塌糊涂的菜园子。   原本水灵灵的小白菜ス绿油油的韭菜,还有已经开花的玉米ス开始结小果子的黄瓜冬瓜,全都被连根拔起扔的到处都是。不少菜苗都已经被踩成了好几段!   灵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菜!谁拔了我的菜!   毓儿咬紧下唇,默默走进去,一株一株将倒下的菜苗扶起来。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当再睁开眼时,她眼底早有一片诡谲的风云在酝酿。   将米面等物拿进屋子里放好,再出来将还完好的菜苗种了回去,她便拉上孩子们:咱们走!   娘,去哪?   找那个毁了咱们菜园子的人,算账去!   ,   ☆、第一零三章 什么关系   鱼篓里有三四条筷子长的野鲫鱼,除此之外便是十数条不及巴掌长的小鱼。秀娘想了想,便用一条鲫鱼炖了个清汤其他的用带上山来的豆瓣酱做了个豆瓣鲫鱼余下的小鱼儿则用面粉裹了。用油煎了煎,金灿灿的格外好看,也香喷喷的诱人口水滴答直流。   两个孩子也都是闲不住的。在秀娘忙起来时,他们便四处跑着去捡柴火。顺便,灵儿还在附近摘了一大把蒲公英,毓儿在一根木桩上捡到不少黑木耳。   秀娘喜不自禁,连忙把东西洗干净,烧水焯了一遍,蒲公英凉拌了,再把木耳用山间野生的小米椒炒了炒。   很快做好三菜一汤,青白黑红各种颜色摆在一处,分外喜人。   此时溪哥也回来了。他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秀娘眼皮抽了抽。分别给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鲫鱼汤,再装了一大碗糙米饭递过去。   溪哥接在手里,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不用说,一桌子的饭菜。大半又进了这个人的肚里。   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旺盛的食欲对孩子们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两个原本吃不了多少的小娃娃,在看到这个人彪悍的吃饭速度后,一个个都瞪圆了双眼。心里也暗暗起了攀比的心思。   喝完一大碗汤后,灵儿又吃了一碗饭。毓儿还有些头晕,但也又吃了大半碗。秀娘深感欣慰。   吃完了,溪哥便又默默的提着他自制的工具上一边去了。秀娘收拾碗筷,灵儿跟在她身边打下手。毓儿昨天失血过多,到现在小脸还白白的,秀娘叫他再回去躺躺,他却摇摇小脑袋,依赖的跟在秀娘身边。   这个孩子自小就比较内向,也就在她跟前还能多说几句话。现在受了伤,所求的也不过是在她这个母亲身边汲取几分温暖。   秀娘不忍拒绝,便强打起笑脸道:还记得前天晚上娘教给你们的东西吗?   记得!两个孩子纷纷点头。   那你们背给娘听听吧!   好呀!毓儿连忙点头。孱弱的声音却是格外坚定,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灵儿连忙接上: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清脆的童音被山间的清风送到耳边,溪哥不由停下手头的活计。侧耳倾听许久,唇畔渐渐浮现一抹浅笑。   如此又在山上住了两天。   毓儿的情况渐渐好转,伤口已然结痂,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精气神渐渐恢复过来了,秀娘可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这颗当娘的心还是迟迟放不下,便考虑着带着孩子去镇上再请大夫给帮忙好好看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急迫的原因,那就是粮食没了!   没错,短短三天时间,原本足够他们母子三个人吃上快一个月的粮食,就因为多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三天时间内被迅速消耗得一干二净。   今天的早饭秀娘还是东挪西凑,好不容易才用糙米和大米一起煮了一大锅菜粥,才算喂饱了几张嘴。   对此,秀娘倒也不生气。原因无他:那天要不是溪哥的帮忙,毓儿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而且这两天溪哥也天天去溪里捉鱼,去山上打猎,捉来的东西悉数交给她处理。孩子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一切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拿几斤白米白面换来孩子的迅速康复,这笔交易简直再值当不过了!   当听说他们要下山去,溪哥便将那只大大的装满了野鸡野兔等物的笼子提过来放到他们跟前:给你们。   尽管已经和这人相处了好几天,秀娘还是再度被他的行为给惊到: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饭钱。   秀娘嘴角又抽了抽:你给我们的鱼和肉已经足够抵消饭钱了。   那也给你们。溪哥道。   秀娘扶额。你自己留着吧!这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   我用不着。溪哥道,一本正经的模样,你不要,我就给放回去了。   说着,他就果真伸手要将笼子揭开。   别呀!秀娘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这么多野鸡野兔,拿去镇上也能卖上不少钱了,卖的钱又能换几十斤大米白面呢!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被她这么一拉,溪哥果然停下手,幽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眼:你要不要?   要,我要!秀娘无力,简直不知怎么说这个人才好。这一根筋的程度,简直让人崩溃。   溪哥立马又将巨大的笼子放到她跟前。   看着这装了几十只野鸡野兔的笼子,秀娘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些东西好是好,可是自己改怎么给弄到镇上去?她一个女人家,只怕连搬下山去都难!   这时候,儿子走到溪哥身边,小手拉了拉他的大掌: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去镇里啊!镇上有糖人,有卖包子的,好好玩呢!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个孩子也和溪哥相熟了起来。尤其是毓儿,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一直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和爹一起玩得开心。这些天和溪哥在一起,看着溪哥在眼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男人的阳刚之气,这孩子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每天除了背书,渐渐的就成了溪哥的一条小尾巴。   亏得溪哥也不烦他,任由他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一大一小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一待就是一天。   眼见弟弟过去了,灵儿也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是啊是啊,溪伯伯,咱们一起去镇上啊!每次我们去镇上娘都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嗯嗯,我把我的也分给你一半……不,一大半!毓儿连连点头,小手用力画出一个大大的半边。   溪哥低头看看两个孩子,又抬头看向秀娘,漆黑的眼中写着询问。   秀娘讷讷低头: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你这身衣服……也是该换身新的了。   听得她这么说,溪哥才郑重的将头一点:好。   好哇!终于,两个孩子也欢呼雀跃起来,灵儿蹦蹦跳跳的过来拉上秀娘,娘,溪伯伯和咱们一起下山呢!这次咱们就不怕再有人欺负咱们了!   这孩子!   原来她一个劲的怂恿溪哥下山去,是为了这个?   秀娘面上一阵尴尬,悄悄斜眼看过去,却见溪哥早已经背过身,一手提起笼子,一手将毓儿抱起送到脖子上坐好,便大步朝前走去。   不过,这话他应该是听到了的吧?   心中暗自猜测着,秀娘赶紧拉着女儿跟上。   这次去镇上,他们没有搭上顺风车。不过亏得有溪哥在,一个他抵得上一辆牛车还有余。两个孩子轮流给他抱着,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进了城。巨布吗划。   再往前走一段,秀娘便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带孩子去医馆看看,你将笼子提去市场,那里什么东西什么价位,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会。溪哥硬邦邦的道,三个字就把她盘算给打碎了,而且,这已经给你了。   好吧好吧!秀娘简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才好,只得先领着他去市场。   现在天色已近午时,早过了早上买菜的高峰期。市场里也只稀稀落落的摆着一些摊子,上头放着些蔫不拉几的青菜。   秀娘找了个差不多的位置,叫溪哥将东西放下。   也是他们运气好。几个人才刚站稳没多久,那边就走来一行人。秀娘定睛一看:走在最前头的不就是那天买了她鸟儿的吴大公子吗?   吴大公子也看到了她,立马大跨几步上前,俊雅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大姐,我们又见面了。   秀娘点点头:是啊,吴公子来买菜?   话音一落,后背一小厮便嗤笑起来:我家公子什么身份,还犯得着亲自来市场买菜?   但他话没说完,就察觉到两道凉冰冰的目光投射过来。就像两把剔骨尖刀,冰凉凉的直接钻进了骨子里,一股寒意瞬息荡漾开去,传遍四肢百骸。   秀娘一看不对,赶紧悄悄往那边遮一遮,尴尬赔笑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吴公子您什么身份,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过来买菜。   吴大公子笑笑,目光往秀娘竭力想要遮住却怎么也无法成功的溪哥身上一扫:这就是你丈夫?   秀娘一愣,傻笑蒙混过去:上次卖给您的鸟儿不知如何了?可还合吴老爷的意?   嗯,有一只绣眼鸟我爹特别喜欢,跟宝贝似的,这些天睡觉都放在枕头边上,可算是让我们松了口气了。吴大公子道。   秀娘也忙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吴大公子的目光又落到他们脚边的大笼子上:你们今天上街是卖野味?   是啊!从山上打了几只,自家吃不完,就拿出来卖。秀娘道。   吴大公子点点头:看起来倒是不错,正好我家酒楼里做菜也少不了这些东西,你便开个价,都卖给我们好了!   公子,咱们酒楼的野味都有人专门送过来的,哪里需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后一人忙道。   吴大公子冷冷回头: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公子?   此人立马低头不语。   吴大公子才又回头:什么价,你说吧!   秀娘见状,也知道这吴大公子是有意卖自己一个好。既然之前那几只鸟起到了作用,她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按市价,野鸡是五文钱一斤,我这里有二十七只野鸡,每一只都有足足二斤,就全算二斤好了,一共是二百七十文。野兔十六只,一只就按五斤算,也是五文钱一斤,一共四百文。加起来便是六百七十文。但既然您是一起买,那少不得要便宜些,就算六百五十文好了!   看不出来,大姐你不仅心思清明,能出口成章,算账也算得这么明白。吴大公子笑道,回头示意小厮,给大姐七百文,他们一家四口辛辛苦苦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秀娘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欢欢喜喜的接过七百文钱,对吴大公子更是千恩万谢。   吴大公子安然受了她的谢,接着又道:你家的东西都不错,下次若是再捉了野鸡野兔,就送到我家的酒楼里去吧!就是东街那家吴记,很好辨认,去时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   好啊,下次若是再有这么多,我一定给送到酒楼去!秀娘从善如流。   吴大公子听了,却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你真会送过去吗?   秀娘一滞:公子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不赚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似乎都不想和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   秀娘身体一僵,勉强笑道:吴公子你说笑了。若是能攀上您这个大树,我们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不想?   但愿如此吧!吴大公子笑道,啪的一展折扇,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这行人渐行渐远,秀娘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你以后离他远点。从头至尾都没有出一声的溪哥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秀娘回头:怎么了?   这个人不简单。溪哥道。   这个她当然知道。早在上一次被那个人在胡同里拦住问话的时候起,她就知道那个人心思异常深沉,远不是自己一个山村农妇惹得起的。   不过……   我和他身份悬殊,以后也没什么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吧?   这个谁说得准。溪哥沉声道,酷酷的一张脸上罕见的略上一抹深思。   事实证明:他说得很对,该死的对!   后面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和这个人的纠缠就没有停止过!   ,   ☆、第一零四章 迅速壮大   2μ秀娘呼吸微微一顿,竟不敢和他对视,便垂头小声道:是啊!运气好。在山上看到了,费了好的劲才捉到的呢!   吴大少又点点头:以后若是再捉到什么稀罕的鸟,都送到城北的吴家去吧!这种地方就不要来了。   秀娘听话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吴大少再看她一眼,终于转身走了。巨叉岁划。   秀娘赶紧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却歪歪头,儿子毓儿小声道:娘,这位叔叔真好,都知道让咱们直接把鸟送去他们家,这样就不怕被刚才那个坏人欺负了!   可是,他也是背地里才敢这样和我说,不是吗?秀娘道。   毓儿一滞,秀娘含笑摇头:你还小,这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再多看看多学学,慢慢的就知道了。   哦。两个孩子一道点头,小脸都因为不理解的纠结而皱成一团,跟麻花似的。可爱得紧。   秀娘见状心情大好,连忙拉上他们:好了!东西都卖光了,今天咱们赚了不少钱呢,所以娘决定买两斤面。再一斤肉,回去烙饼吃,你们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听说有肉吃,孩子们立马不纠结了,赶紧围着秀娘欢快的跳叫起来。   这四两银子的收入大大出乎秀娘的意外。原本她和邹二讨价还价,也只打算涨到二百文钱顶天了。可没想到,吴大少出手这么大方,直接就来了四两!虽然转手就给了邹二差不多一两,但剩下还有三两呢!   自打穿越到这里,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成了有钱人了!   虽然随即就想到了欠的那十两外债,但她还是决定先把那些事情抛到一边。一家人先好生享受享受赚到大钱的愉悦再说!   于是,母子三个又寻到米店。买了二十斤糙米,并二斤白面。看看两个孩子盯着那边精白米直咽口水的小模样,秀娘咬咬牙,又让店家给称了五斤大米,再去割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便高高兴兴的回村子里去了。   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母子三个却是格外的开心。尤其看到袋子里沉甸甸的米面等物,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的香喷喷的大饼,他们更兴奋的不像样。   可是,当母子三个回到家门口时,笑意便僵硬在了他们脸上。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糟践得一塌糊涂的菜园子。   原本水灵灵的小白菜ゾ绿油油的韭菜,还有已经开花的玉米ゾ开始结小果子的黄瓜冬瓜,全都被连根拔起扔的到处都是。不少菜苗都已经被踩成了好几段!   灵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菜!谁拔了我的菜!   毓儿咬紧下唇,默默走进去,一株一株将倒下的菜苗扶起来。   秀娘闭上眼深吸口气。当再睁开眼时,她眼底早有一片诡谲的风云在酝酿。   将米面等物拿进屋子里放好,再出来将还完好的菜苗种了回去,她便拉上孩子们:咱们走!   娘,去哪?   找那个毁了咱们菜园子的人,算账去!   ,   ☆、第一零五章 幸福团圆   你……秀娘一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你有办法?溪哥便问。   秀娘便说不出话了。   见她这样。溪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顿了顿,又道:一点小伎俩而已,我应付得了。   要真应付的了,你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秀娘冷冷瞧他一眼,起身去打开了门。   热水已经烧好,秀娘端来给他擦干净身体,便拉着孩子们下山去。   娘,咱们就这么走了,留下溪伯伯一个人可以吗?他受伤了!毓儿这些日子和溪哥处得极好,因而到现在还惦记着溪哥的病情。   秀娘好气又无力。他在山上什么都没有,难道咱们也要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干熬吗?   那该怎么办?溪伯伯好可怜!毓儿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好像被孤零零扔到山上的人是他。   秀娘觉得她的心都被伤透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一天到晚黏着自己的儿子吗?怎么才遇到那个男人没几天。就把整个人都贴上去了?事到如今,自己这个亲娘都要靠边站了!   灵儿更懂事些,赶紧把弟弟给拉到一边:你没听懂娘的话吗?咱们要下山去拿东西上来照顾溪伯伯。上次你磕伤了娘不还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嘛?   原来是这样!毓儿立马高兴起来,主动拉上秀娘的手。娘,咱们赶紧走,别让溪伯伯等急了!   这臭小子!   秀娘一瞬间都想把儿子给扔了算了!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他眼睛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亲娘了?   母子三个匆忙下了山往村子里走去。就看到十来个穿着衙役服饰的汉子手里拿着大刀绳索等物,吆三喝四的朝这边走过来。最前边,一个人一面走一面点头哈腰:几位官爷,这边!诸位当心些脚下,这路上不大平整,小心被石头硌着脚!   娘,是小叔!   孩子们立马分辨出他的身份,毓儿低声叫道。   秀娘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两个孩子一起拉到近处一丛有半人高的灌木丛后躲起来。   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母子三个跟前走过,气势汹汹的往山上去了。秀娘的心便又沉了沉,赶紧牵上孩子们往村子里走去。巨夹团血。   远远的,她就看到兰花从对面跑了过来。   秀娘。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可吓死我了,咱们村子里出了江洋大盗你知道吗?   江洋大盗?秀娘眉心一拧。   兰花连忙点头:刚才那些官差你看到了吧?就是来抓人的!   抓谁?   江洋大盗啊!   哪个江洋大盗?   这个……我也不清楚呢!兰花尴尬一笑,听说是今天一早,有人去县衙里击鼓鸣冤,说是有贼人抢夺了他们家的家产,并杀人灭口,他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结果来了这里就看到了那个贼人。所以县太爷就派人来捉贼了!就是刚才钟刚给带路的!   不好!秀娘心里猛地大叫一声   他们去抓溪哥了!   ,   ☆、第一零六章 想给你生个孩子   秀娘心头又仿佛被什么轻轻一敲,心湖中荡起阵阵涟漪。   忍不住抬眼看看他,她冲他浅浅一笑。   溪哥嘴角扯扯。起身继续干活去了。   而与此同时,张大户家的后院里却是乌云罩顶,眼看就要电闪雷鸣了!   几个丫头家丁站在外头,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动作大点就被拉出去处置了。   厢房内,张大户冷眼看着**上哎呦不断的刘天,一张脸阴沉沉的几乎要滴下墨汁来。   你是说,昨晚上是那个野男人突然出现,把你们都给打了?   是啊姑父,就是他!那个野男人,他好凶的!一声都不吭,上来就打人!他长得又高又壮,力气又大,上次咱们家里那么多人都没打过他。这次我们当然也……对了,还有那个贱货!原本那野男人也没打算把我们怎么样的,都是那个贱人,她非说要打断我们的腿。那野男人就真的把我们的腿都给打断了!刘天咬牙切齿的大喊,一张脸都疼得扭曲变形。   张大户冷冷瞥他一眼:什么咱们家?我姓张,你姓刘,我和你不是一家人!   刘天假装没听到。抱着腿又开始叫唤:我的腿好疼!疼死了!姑父你赶紧请郎中来给我看看吧,赶紧给我把腿接上去啊!不然我真要残废了!   残废了好!张大户冷声道,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连累了我!那野男人昨晚上怎么就没把你给打死?   姑父?刘天一听傻了。   张大户懒得再理他,直接转身走人。   刘天连忙又一连串的叫唤ぬ求饶,但张大户全都置之不理。   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张大户还是气不过,一挥手把桌上用来装点门面的笔墨纸砚全都给挥到地下去。   他婆娘刚刚走到门口,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出,顿时魂都被吓飞了。   自从上次和刘天一起被捉奸在**后,她就跟只鹌鹑似的,在张大户跟前再也张牙舞爪不起来了。遇上这样的情形。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但张大户已经看到她了。   你给我滚进来!   他婆娘只得抖抖索索的进来。老ぬ老爷。   是不是那女人那里有消息了?张大户问。巨夹冬弟。   他婆娘赶紧点头:派去的人回来说,那个人一直守到天亮了才离开。然后秀娘起来后,就开火做了一大锅好东西,刚又给他送上山去了。   好,好!   张大户气得又想摔东西,但手头已经没了可摔的,他只得用力在桌上捶了几下:这个小贱人,老子好好的姨太太给她她不当。非要和个野男人搞在一起是不是?好!我就让她搞个够!回头看她不哭着回来求老子!   他婆娘顿时双眼大亮!   老爷,你想好怎么收拾那对狗男女了吗?   张大户不屑看她:你以为那小贱人和你一样蠢?那野男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这两个人,必须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慢慢来!`gdddd   ,   ☆、第一零七章 那个祖宗   {|此后几天,秀娘便都在村子里和山上来回。   每天中午晚上,她都会做一大锅饭。自家吃一小半,余下大半都装好了送上山去给溪哥吃。   溪哥也不和她客气。她送去的吃食他都很给面子的吃个精光,然后等到天黑之后再提着洗净的碗盆等物下山来,坐在秀娘家门口**,第二天一早再离开。   渐渐的,孩子们也都和溪哥熟悉了起来,白天也并不拘泥于自家的茅屋和菜园。有时候秀娘上山给溪哥送饭去,两个孩子也非得跟着,等溪哥吃完了他们也不离开,非得留在山上,看溪哥捕鱼捉鸟。   尤其是毓儿,这孩子简直是将溪哥当做偶像了。只要有溪哥在的地方,他的小身影就不由自主的黏了上去。溪哥走到哪他跟到哪。   以至于后来发展到,每天早上才刚起**,他很快吃完早饭,就飞奔向山上。形影不离的跟在溪哥屁股后头,一直到晚上秀娘上山送晚饭再将他给领下来。   而每次晚上回来的时候,秀娘手里总会多出来几条鱼ぷ几只野兔等等。   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也都看出来些许端倪。   这天早上。里正的婆娘就过来串门子了。   她喜滋滋的将那本泛黄的ぼ论语ぽ放到桌上:秀娘,这是上次我们向你借的ぼ论语ぽ,现在我们家已经抄了一份留下了,这一份就还给你吧!你爹留给你的嫁妆,你是该留着等毓哥长大了看才对。   秀娘微惊:这个不是……   嗨,先生说得对,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本ぼ论语ぽ是你们家的传家宝,我们家怎么好意思给拿走呢?上次我和你说那些话,本来意思也是想让你借给我们看看,没有强抢的意思。现在既然我家栋哥手里已经有一份了,那这一份当然就要物归原主啦!   秀娘微微眯起眼。   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看里正婆娘这小心中透着几分讨好的神情。应当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才对。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本ぼ论语ぽ回来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所以秀娘点点头:谢谢郭夫人。   哎呀什么夫人不夫人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以后管我叫声嫂子就行了!里正婆娘连忙摆手。   秀娘便改口叫了声嫂子。   里正婆娘欢喜的应了,便又顺势拉起家常来:秀娘啊,你和山上那个人怎么回事?   秀娘一怔,便云淡风轻的道:没什么事。他上次帮我们赶走了张大户,后来又救了毓儿一命。我心里感激他,所以偶尔给他送点吃食上去。毓儿也喜欢他,时常上山找他玩儿。他人也知礼,每次吃了我的东西都会回赠点什么,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上了。   那你可知道他姓谁名谁,是哪里来的,以前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个……秀娘垂眸不语。   不知道?还是他没说?   秀娘摇头:我没问。我和他似乎也没熟络到这个份上吧!   哎,秀娘啊!里正的婆娘听了,就不禁长吁短叹起来。巨状医划。   ,   ☆、第一零八章 找上门来   秀娘诧异回头,便见那个原本应该躺在**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背后。   精壮的上半身不着寸缕,一块块肌肉高高鼓起。蓄满了力量。下面双腿一样光溜溜的,只在腰间扎了一圈破烂的被单。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照射下来,落下斑驳的光影,也给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神彩。那双幽黑的眼不带半分感情,只瞬也不瞬的瞧着那两个抓着孩子的打手,就跟看着两个死物一般。巨斤吗才。   秀娘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的踏实感。脚下不由朝他那边移了移。   对面两个打手见状,也心中大凛,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一人大喊:你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们老爷马上要娶进门的六姨娘,识相的你就赶紧滚蛋,不然给我们老爷知道了,保证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月牙村!   男人脸上爬上一丝不耐。   根本连话都懒得和他们说。他径自走上前,大掌一伸。秀娘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就听到打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随即,他又一拳挥向另一人。便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划破晴空。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打手便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哀嚎不断。   两个孩子早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争先恐后的飞扑到秀娘身边。   秀娘连忙将他们都抱在怀里。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许多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靠拢过来。   不好。他们都往这边来了!   男人闻言,却是回头淡淡瞧了她一眼:进去。   简单两个字,无头也无尾,但秀娘就是听懂了。她连忙抱着孩子躲回了茅屋里。   而后不久,透过茅屋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她看到一二十个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两个打手见来了帮手,立马指着男人大呼小叫,嚎叫着让同伴们把他给打死!   男人也不含糊,径自大步向前,一手抓起一个扔出去,再一脚踢飞一个……   明明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在他跟前就跟小萝卜似的。随随便便就从坑里^拔出来再随手扔出去老远。   两个小娃娃看得直拍手:伯伯好厉害好厉害!   秀娘也目瞪口呆。   以前老看张大户和他婆娘吹嘘自家养的打手们多么多么的厉害,这些人也见天的在他们跟前装模作样,她都一度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了。现在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又或者说……是这个人本领太强?   想到这一点,她心口又狠狠一揪,一种复杂的感觉浮上心头。   不过走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将十几个打手都解决得一干二净。   将近二十个人居然都打不过他一个身受重伤的,打手们深受打击之余也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便赶紧的下山去向张大户报告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秀娘母子才敢蹑手蹑脚的从茅屋里出来。   反观那个男人,他还是面无表情。铁塔一般的身子矗立在大门口,将他们的光影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听到背后的声音,他回过头来,干涩的唇一咧:我饿了。   ,   ☆、第一零九章 死给你看   娘!   两个孩子见状,双双大喊一声,随即飞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男人的胳膊使劲拉扯:你放了我娘,不许动我娘!   男人立马回头,森寒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   秀娘心中大凛!   灵儿毓儿别管我,赶紧走!竭尽全力一声大吼,她抬脚往他胯下一踢!   男人疼得双眼一眯,但抓着她的双手却只是稍稍放松了些力道。   秀娘心里顿时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断子绝孙脚她小时候顽皮的时候没少用过,几乎是屡战屡胜。即便有人扛住了,那脸色也是极端的痛苦。可是这个人,他却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那痛苦的神色也是转瞬即逝!   看来,现在只能和他拼了!   一咬牙,她干脆双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上去!   秀娘这下可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牙齿上。不多大会。她的舌尖便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继而整个口腔都逐渐被鲜血灌满。   可是那个男人却再也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秀娘咬了好久,直到自己的牙**都酸了,才略略转过目光。却发现这个男人眼中的冷芒早消失无踪。整个人都跟只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一般,呆呆的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   秀娘眉头微皱,却不敢疏忽大意。   悄悄松开手,她赶紧后退。带着孩子们一直退到了门口。   也正到了这个时候,男人才缓缓抬起眼,干枯的两瓣唇动了动,秀娘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   秀娘的小心肝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本那次两人合作无间,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是有点默契的。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搞不懂这个人。   对他的感激退去,更多的理性思考涌上心头,她再次意识到这个人的危险,自然不敢再以身涉险。   垂眸思索一下,她便拉着孩子们走开了。巨斤沟扛。   娘,咱们去哪?女儿灵儿娇声问。   回家。秀娘道。   那,咱们不管伯伯了吗?   不管?秀娘一怔。儿子毓儿立马板起小脸:你没看到他刚才怎么欺负娘的吗?他是坏蛋!欺负女人的坏蛋!坏蛋咱们不用管!   哦。灵儿点点小脑袋,那咱们不管了。   真想不管,可能吗?秀娘失笑。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这般忘恩负义。   下山不过两个时辰,秀娘便又回到了山上的木屋里,却见那个男人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这半天都没有动过半分。   涣散的眸光呆愣的看着前方不知何处。那从眼底透出的一抹苍凉让她的心口再度揪紧。   秀娘赶紧低下头,将手里的陶锅放在门口:我煮了些粥,现在还热着,你赶紧喝了吧!   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却问出了一句让秀娘胆战心惊的话。   ,   ☆、第一一零章 干爹来了   你……秀娘一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你有办法?溪哥便问。   秀娘便说不出话了。   见她这样。溪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顿了顿,又道:一点小伎俩而已,我应付得了。   要真应付的了,你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秀娘冷冷瞧他一眼,起身去打开了门。   热水已经烧好,秀娘端来给他擦干净身体,便拉着孩子们下山去。   娘,咱们就这么走了,留下溪伯伯一个人可以吗?他受伤了!毓儿这些日子和溪哥处得极好,因而到现在还惦记着溪哥的病情。   秀娘好气又无力。他在山上什么都没有,难道咱们也要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干熬吗?   那该怎么办?溪伯伯好可怜!毓儿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好像被孤零零扔到山上的人是他。   秀娘觉得她的心都被伤透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一天到晚黏着自己的儿子吗?怎么才遇到那个男人没几天。就把整个人都贴上去了?事到如今,自己这个亲娘都要靠边站了!   灵儿更懂事些,赶紧把弟弟给拉到一边:你没听懂娘的话吗?咱们要下山去拿东西上来照顾溪伯伯。上次你磕伤了娘不还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嘛?   原来是这样!毓儿立马高兴起来,主动拉上秀娘的手。娘,咱们赶紧走,别让溪伯伯等急了!   这臭小子!   秀娘一瞬间都想把儿子给扔了算了!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他眼睛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亲娘了?   母子三个匆忙下了山往村子里走去。就看到十来个穿着衙役服饰的汉子手里拿着大刀绳索等物,吆三喝四的朝这边走过来。最前边,一个人一面走一面点头哈腰:几位官爷,这边!诸位当心些脚下,这路上不大平整,小心被石头硌着脚!   娘,是小叔!   孩子们立马分辨出他的身份,毓儿低声叫道。   秀娘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两个孩子一起拉到近处一丛有半人高的灌木丛后躲起来。   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母子三个跟前走过,气势汹汹的往山上去了。秀娘的心便又沉了沉,赶紧牵上孩子们往村子里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兰花从对面跑了过来。   秀娘。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可吓死我了,咱们村子里出了江洋大盗你知道吗?   江洋大盗?秀娘眉心一拧。   兰花连忙点头:刚才那些官差你看到了吧?就是来抓人的!   抓谁?巨他欢血。   江洋大盗啊!   哪个江洋大盗?   这个……我也不清楚呢!兰花尴尬一笑,听说是今天一早,有人去县衙里击鼓鸣冤,说是有贼人抢夺了他们家的家产,并杀人灭口,他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结果来了这里就看到了那个贼人。所以县太爷就派人来捉贼了!就是刚才钟刚给带路的!   不好!秀娘心里猛地大叫一声   他们去抓溪哥了!   ,   ☆、第一一一章 成事不足   a-原来是为了这个?   秀娘连忙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草木皆兵了。   便连忙赔笑道:承蒙吴大公子瞧得起,但只可惜我家菜园子就只有半亩。里面每样菜都种了一点,但都不多。除了自家吃的,也就能富余出来一点换点油盐钱,供给酒楼怕是远远不够。公子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吴大公子微眯起眼:我话还没说完,大姐你为何就这么急着拒绝?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吴大公子说笑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我一介村妇只有仰望的份,又哪里有资格来厌恶?秀娘忙道。   大姐你这话就说得太假了。吴大公子摇着扇子浅笑频频。   秀娘一滞,暗暗咬牙。   看看四周围越聚越多的人,她也心知自己今天的摊子是摆不下去了。可这个人还在死死纠缠,她无奈只得点头:好吧,这旁边有一家面摊,我们就去那里说话好了。巨他丸技。   听闻此言。吴大公子却没有大获成功的喜悦,而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秀娘见状,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这位贵公子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衣裳吃食无一不是干净整洁。像菜市场旁边那挤挤挨挨的小店他怕是看都没看过一眼。即便里头收拾得再整洁,对他来说也脏污得厉害。   但没想到,皱眉归皱眉,他还是定定将头一点:好!就那里!   这下。又轮到秀娘吃惊了。   然而一切已经说定,自己想反悔也没了余地。无奈,她便将菜收拾一下,吴大公子的小厮连忙就上前来给接了过去。   秀娘无力扶额,甩手走人。   这家面馆就是秀娘上次带着孩子们过来吃饭的地方。因为秀娘送的那只鸟儿后来卖了个好价,再加上秀娘最近也时常过来照顾生意,老板娘对秀娘热情得很。   不意这次看到她和吴大公子一道进来,老板娘都大吃一惊,赶紧拿出抹布将桌子抹了又抹,才小心翼翼的请他们过去坐。   吴大公子自打进了这家店那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将小店里里外外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落座,而是嫌弃的看向老板娘:你们这里有没有干净点的雅间?我和这位大姐有些私密事要谈。   有有有!这里头有一个茶水间。平常是用来烧水的,还算干净,只是简陋得很,不知道吴大公子看不看得上?老板娘忙道。   那就那里吧!吴大公子忙道,拔腿就走。   老板娘连忙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屋子果然比外头干净了不少,也少了油污,吴大公子的眉头可算是舒展开了一点。忙叫小厮赏了老板娘,他便在椅子上垫了块帕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秀娘见状眉梢一挑,便在他对面坐下了。吴大公子有什么事说吧!   咦,现在你倒是主动起来了?吴大公子面上一喜,可见大姐你也不是那么厌恶我对不对?   秀娘无力。吴大公子有话赶紧说,我还记着回家呢!   ,   ☆、第一一二章 又来贵客   o11111却不曾想,高举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令她动弹不得。秀娘挣扎几下。竟是半点挣脱不开!   立时一颗心都凉了半截。转瞬之间,她脑海里飘过无数个和这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嗓音低低的在耳畔响起:是我。   秀娘心里猛一跳,猛然抬头,入目所见便是一张粗犷的面孔。   这张脸……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呆呆的转过目光,这才发现在这个人背后,那些地痞**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赫然便是被他给打倒的。   溪伯伯!   两个孩子也听到这边的动静,前后脚从**底下钻出来,欢快的叫着冲过来。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秀娘的心思才渐渐回转过来。连忙眨眨眼,她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了要去山上拿米面的,一直没去。溪哥道。秀娘才发现在他脚边还放着几个大大的袋子。顿时想哭又想笑。   哪有人大晚上的给人送东西来的?   白天给人看到不好。溪哥一本正经的道。   可这大晚上的,要是给人看到了,她才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不过……想想自己都已经带着孩子和他在山上住了好几天,本身就已经不清不白了。现在就算再不清白点又能怎样?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坦然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她勉强站稳身子:今晚上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母子几个只怕……   看看外头地上。至少有五六个地痞**。她一个弱智女流,就算拿着镰刀又能如何?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只怕不出三招,自己就会被制服。   静谧的月光下,溪哥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发白的面孔。   两个孩子却忍不住了,哧溜一声跑出去,小脚不停的往**身上踢着:坏人!叫你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灵儿,毓儿,回来!秀娘赶紧上前把他们给拽回来。   灵儿毓儿好一副委屈的小表情:娘,他们欺负我们。咱们要报仇!   报仇没错,但他们也是受人指使。虽说有错,但真正该死的却不是他们。秀娘淡声道。   孩子们眨眨眼,不解。溪哥听到这话却是眉头微蹙,猛然回过身去。   说时迟,那时快。秀娘只觉眼前一花,溪哥已然窜到了旁边的芦苇丛里,长臂一伸。就拎了个人出来!   喂喂喂你放手!我叫你赶紧放手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张大户的亲侄子,以后整个张家都是我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以后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个在他手里胡乱挣扎的人,不正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刘天吗?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已然变得脏兮兮的,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   溪哥根本不听他的鬼话,径自提着他回到秀娘母子跟前,再随手将人往地上一扔:这个人怎么解决?   秀娘看着被摔到地上不断叫唤的刘天,眼中浮现一抹冷意。   自从山上那件事后,刘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月牙村。她原本以为他是投奔亲戚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这个人在村子周围潜伏了这么久,然后趁她不备,就来了这么一招!   找来这四周村子里的地痞**,大晚上的来羞辱她,这是心思多么恶毒的人才想得出来的法子?   要不是溪哥及时赶到,她ケ她的孩子只怕都活不过今晚了!巨讨何才。   刘天不是个蠢人。那日他偷偷带着福哥上山被发现,张大户就恨上了他,当众叫人把他痛打一顿不说,后来更是不许他再进张家的门。他悄悄叫人给姑母带话,但都是泥巴扔进池塘里,咕咚一声就没了回音。   原本那些和他蜜里调油的小丫头也都跟变了个人似的,看到他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他主动凑上去还叫来家丁打他!   他和镇上秀才家姑娘的婚事也泡汤了。   最后,姑父甚至发话:只要再看到他出现在张家周围,就活活打死他!   到手的偌大家业就这么没了,他在心里恨死了秀娘:都是这个贱女人惹出来的!要是那天她乖乖的从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了?等他接掌了张家,她也就成了正正经经的夫人,吃的用的难道他会少了她?   既然摆在跟前的荣华富贵她不肯要,那他就叫她好好吃吃苦头,也叫她明白惹到他的下场!   这些地痞**都是他的嫖友赌友,以往没少吃他喝他的。但自打他‘落难’,这些人却没一个接济他的,落井下石的反而还不少。他也在心里把他们都给记下了。要不是为了报复秀娘,他根本就不会再理会他们!   其实事情做起来也简单。他将身上最后值钱的那点东西当了,请他们喝了一顿酒。酒酣耳热之际,他就开始长吁短叹,不停的把话题往秀娘身上引。   这个月牙村的**,长得不差,那生育过儿女的身段更是风韵十足,明里暗里的勾得他们不知道留了多少口水。但秀娘平日行事就端正,从不和他们走进哪怕半步,后来更是去了张大户家里做工,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现在心里头那点旖旎的念想被刘天勾起,这些人被猫尿灌满了的脑子里就开始想入非非,一个个把秀娘**了无数回。   再加上刘天刻意的一句:那小娘们其实骚得很,私底下把村子里的男人都勾搭了个遍。结果现在村子里的女人都防着她了,她就连外头的男人都不放过!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兄弟们,要不咱们去好好****她?呵呵,就怕你们不敢,那个野男人的拳头可真是硬呢!   这些酒鬼赌徒们平日里胆子小,但喝多了酒,一个个就开始自高自大起来。   一个人当场就拍桌子了:这有什么不敢的?那野男人也就一个人,能敌得过咱们兄弟几个?再说了,那**可是咱们这里的人,要快活也该先让兄弟我们几个快过了再说,那个外来的货赶紧给我滚边去!   就是!老子都还没睡过她呢,那野男人哪来的东西,也敢抢在老子前头?   ……   瞬时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把秀娘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再说几句,他们就坐不住了,浩浩荡荡的往秀娘的屋子杀来,发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女人,叫她知道知道他们本地来人的厉害’!   然后,就发生了方才这一幕。   刘天也留了个心眼。他晚上就没有喝几杯,一路上不停的怂恿那几个人,但等到了秀娘家附近时就远远的躲开,只在远处看热闹。   原本是计划着,要是这些人闯进去了,确认没有危险,自己再凑上去浑水摸鱼。但一旦出了问题,自己赶紧就跑!   但谁知道,溪哥居然来的这么快,下手也这么狠。三下两下的,那几个刚才还拍着胸脯把自己吹得天下无敌的醉鬼就被扔到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尽管上次就在山上见识过溪哥的身手了。但这次再看到,他还是又被吓呆了。一时间,他都忘了要悄悄溜走这回事。   好容易等到秀娘母子出来,这几个人开始说话了,他正打算趁机逃走,但这溪哥是属狗的吗?他才刚有动静呢,他就发现了,然后就把他给捉出来了!   而看看秀娘,那个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女人,也是满身戾气,冷冰冰的眼神就跟两把剔骨尖刀一样,光是看过来都快把他给砍成十八段了!   刘天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身上那层浅薄的酒意也彻底散了。   秀娘,秀娘!连忙讨好的叫着,他爬过来拉住秀娘的裙角,咱们好歹乡亲一场,这些年我也没少帮过你,你就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饶我一次吧!   我和你过去有什么情分?秀娘冷笑。   刘天一滞。我这不是……不是帮你摆脱了我姑父吗?不然,你肯定都已经成了他第六房姨太太了!   秀娘嗤笑一声。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们做的那件事了?   好说好说。刘天连忙赔笑,乡里乡亲的,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求多的,你们赶紧放我走就行了。   你觉得可能吗?秀娘冷声道。   刘天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冀的泡泡瞬息破灭。   秀娘懒得再看他,扭头看向溪哥:给我打断他的腿吧!   啊?不要!刘天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就想往旁边爬。   然而还没爬出去几步,溪哥就把他给拎了回来。而后   啪!   寂静的夜空中一声脆响,紧随而来的就是男人痛苦的闷哼。是的,闷哼,因为在踩断他的腿的时候,溪哥顺便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秀娘赶紧把两个孩子都搂进怀里,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随后又是一声响,男人的闷哼声加剧。秀娘抬起头,就看到刘天已经被踩断了两条腿,整个人都被软软的扔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了。   溪哥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即便是在夜空中也是如此惹眼。   深沉的目光一转,看看地上那些目露惊恐的地痞**们:这些人呢?   地痞**们早被他硬生生踩断刘天两条腿的残忍行径吓尿了。不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他们纷纷跪地求饶:大侠,我们知错了!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溪哥听而不闻,只目光直直的盯着秀娘看。   秀娘抿抿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就打断他们一条腿好了。   好。溪哥当即点头,啪啪啪又几下,将他们的腿给踩断了一根。   一时间,又是哀嚎声不断,叫得人心里都害怕起来。   秀娘赶紧拉着孩子们回到茅屋里。   不一会,外头的声音渐渐淡去,竟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娘,溪伯伯呢?孩子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轻轻细细的,透着几分小心。   可怜的孩子,应该也被自己娘亲的狠戾给吓到了吧?可是没办法,那种地痞**,你这次放过了他,他下次绝对不会悔改,反而还会变本加厉,背地里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招来!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来点狠的,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也让其他人都好好看看惹到他们是什么下场!如此一来,以后也就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秀娘紧紧搂着孩子们:他去清理外头,一会就回来了。   说着话,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形就再次出现在茅屋门口。   人已经都处理了,你们睡觉吧!他道,低沉的嗓音并未因为今晚的事情有任何波动。秀娘听在耳朵里,一颗心便踏实了下来。   两个孩子也欢喜得不行。毓儿忙不迭跑过去拉上他的手:溪伯伯谢谢你!溪伯伯你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变得和你一样!   溪哥大掌摸摸他的小脑瓜:睡觉去吧,今晚没事了。   溪伯伯你和我们一起睡呀!毓儿脆生生的道。   溪哥微愣,灵儿也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另一边手:溪伯伯你就留下来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今晚上都陪着我们呀!我怕那些坏人晚上还来,我好怕好怕的!娘也怕!   溪哥皱皱眉,抬眸看向秀娘。   你怕?他问。   秀娘垂下眼帘。   怎么能不怕?都说**门前是非多,她早有体会。这些年也不乏有人大晚上的来他们家门外调笑,自己都是抱着扁担半夜半夜的不睡觉,艰难熬过去的。今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虽然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理了,但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会浮现那一幕幕,一颗心就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   你……她小小声的开口,留下来吧!你不在,我们都怕。   ,   ☆、第一一三章 扫地出门   无视这些人,溪哥大步走进去,就见到秀娘正和一个身穿月白色绣着五爪金龙锦袍的男子相对而坐。   也不知道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慌。   见他来了,男人连忙站起来:“余小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本王和夫人都等你半天了!”   说着目光一转。看到灵儿毓儿,他又扬起笑脸:“这就是你们的那对龙凤胎?果然粉妆玉琢,玉雪可爱,难怪你疼到心坎里去了。只是本王这次出来得着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就把这两个东西送给你们好了,你们可千万别嫌弃!”   一行说着,他一行就从手上摘下一个碧绿的大扳指,还有一颗镶嵌着翠绿绿宝石的戒指,将两个东西放到一个托盘里。方才在篱笆门前迎接溪哥的中年太监赶紧将托盘送到灵儿毓儿跟前,满脸堆笑的道:“小公子,小小姐。这是秦王殿下的一份心意,你们快快收下吧!”   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乡野间自由自在的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在看到门外那些侍卫时他们就被吓得不轻,一路拉着溪哥的手走进来,却又见到这么两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顿时小脸都白了。   “娘!”   好容易看到秀娘在那边,他们赶紧就飞奔过去,一左一右紧紧挨着秀娘。   秀娘摸摸他们的头,小心将两个孩子都拥在怀里。   中年太监忙又将托盘送到他们跟前。   见秀娘依然板着脸不动也不说话,秦王眼神一冷,面上却哈哈大笑:“余小将军,看来尊夫人对你极不上心啊!还有这两个娃娃,似乎也都和他们的娘亲更亲近,反而和你还是十分的疏远。这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吗?”   这话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溪哥沉声道:“秦王殿下请见谅,贱内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没有见过大世面。两个孩子年纪也小,一辈子都没想到过会见到殿下您这样的贵人,所以现在都吓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嗨。瞧你说的!”秦王闻言又是一通大笑。“本王岂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更别说他们是余小将军你的家眷。就凭你这些年对咱们大庆朝的功劳,他们即便对本王有所不敬,本王也都甘之如饴,余小将军你说是不是?”   “殿下您真会说笑。”溪哥唇角轻扯。   秦王依然笑眯眯的,目光又在秀娘母子三个身上扫了扫:“原本本王看你和惠蓉郡主青梅竹马,以为你们最终会喜结连理呢!可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妇人占了便宜!这也是缘分啊!”   “殿下说得极是,属下也以为这是老天爷给属下命中注定的缘分。”溪哥定定道。   听到这话,秦王双眼一眯,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却见溪哥面色平和,一脸镇定,半点都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他才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这可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也是他们母子几个有福,阴错阳差的就嫁给了你……哎呀不对,本王记得。你似乎还是倒插门进他们家的?连姓都给改了?哈哈哈,这么说,那倒真是天大的缘分了。只是惠蓉郡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哭得眼都肿了吧?你是不知道,这半年你杳然无踪,她天天都叫着要出来找你,后来趁着余大将军不防备,果然就跑出来了!哈哈哈!”   “殿下您真是说笑了。属下同惠蓉郡主仅有兄妹之谊,公主担心属下也是因为属下是她的兄长。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溪哥一字一顿的道。   秦王当然不信,又哈哈笑道:“要是亲耳听到你这么说,惠蓉郡主恐怕又要哭死了!”   这话可不好接,溪哥干脆就不接了。   室内变又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   对于溪哥的冷然以待,秦王心中很不高兴。目光一转,看到平公公还双手举着托盘,他立马脸色一冷:“小将军夫人为何不接本王的礼?难不成是嫌弃这两个东西太不上台面了?”   这么好的东西,随便一个都能换来他们一家子一辈子的口粮,他们哪里还敢嫌弃?   秀娘深吸口气,终于开口道:“灵儿毓儿,赶紧给秦王殿下磕头,多谢他的赏赐。沾上秦王殿下的福气,你们这辈子肯定都福泽绵延。”   两个娃娃听话的跪下磕了个头,脆生生的声道:“多谢秦王殿下。”   从进门到现在,除了那一声‘秦王殿下’外,自己可算是听到这个女人说话了!秦王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小将军夫人真会说话,把两个孩子也教的很好。难怪余小将军宁愿留在这个小地方和你们一道种地也不肯回京城去。要是换做本王,有妻有子如此,在这片青山秀水之中,也断然舍不得离开的。”   “秦王殿下谬赞。我们这乡下地方清苦得很,此生能有像您这样的皇亲贵胄屈尊来一次就已经是民众之福。您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这片天下都是你们的,我们还盼着你们能励精图治,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秦王一直以储君自居,更早早的就将这江山都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现在听到秀娘的话,他自然而然的就将‘你们’二字给替代成了‘你’,更自动脑补自己坐上金銮殿上那张龙椅的情形,顿时心中更是快慰非常。   “余小将军夫人说得好!”他高兴得直拍手,“本王很喜欢你!”说着就随手从身上摘下一块羊脂玉佩扔过来,“赏你的!”   “多谢秦王殿下。”秀娘连忙起身行礼。   秦王连声说免礼,叫唤着让平公公来搀扶她起身。   正到高兴处,又听外头一阵响动,他眼神一凝:“怎么回事?”   平公公赶紧出去看。末了笑眯眯的回来:“殿下,是孟军师来了。”   “快快有请!”秦王赶紧又满面堆笑,说得热情无比。   很快孟举人走进来,毕恭毕敬的秦王行了个大礼。秦王满脸笑意,嘴上说着免礼免礼,手脚却没有动半分。直到孟举人将礼行完了,他才象征性的动了动,乐呵呵的道:“孟军师和余小将军果真是感情极好。当初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现在余小将军来了这个地方做农夫,你便也一道跟了过来。这份荣辱与共的感情真是令本王羡慕至极!哈哈哈!”   孟举人脸色一白,连忙又跪下了:“微臣知错,请殿下降罪!”   “哎呀孟军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明明是在夸你,你来请个什么最?本王可从没说过要怪你。要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惠蓉郡主如何能找到这里来,本王又如何能循着惠蓉郡主过来找到你们?本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秦王乐呵呵的道。   孟举人听在耳朵里,浑身却是一软。   这秦王殿下人称笑面虎。表面上看似礼贤下士、诚以待人,但却最爱背地里捅刀子、私底下挑拨别人的关系。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没少用法子挑拨溪哥和余大将军、溪哥和他之间的关系。但因为他们多年并肩作战,早养成了铁一般的坚定情谊,他从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上着手,根本就不管用。   而这一次,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这人自然不会放过,居然当着溪哥和秀娘的面就这么说了!   他这分明就是想让溪哥恨死他啊!   只是悄悄看看溪哥,他还跟根柱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秀娘更是搂着两个孩子,面色冷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反正那边秦王是又生气了。   在京城他就看溪哥不顺眼。这个男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他想尽办法也不能让他投向自己。这个孟成事事以他为马首是瞻,性子又滑溜得跟条泥鳅似的,让他怎么都抓不住。他只能揪住几件小事来挑拨他们,最终当然是不成功的。那么现在,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不为所动?他还真能沉稳到这个地步?   他不信!   再一眼扫向秀娘母子,他心里忽的又生出了一个主意。   便又挤出一脸的笑,他扶着平公公的手站起来:“本王此次前来,便是专程来接余小将军你回京城的。当然,这次还有小将军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余小将军你放心,尊夫人虽然出身不显,但既然是你的夫人,本王也喜欢她。等回京之后,本王会亲自向父皇请示,给她一个诰命。这样,到了京城她也能迅速融入进去。你觉得如此可好?”   “下官多谢秦王殿下美意。”溪哥冷声道。   秦王满意颔首:“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本王再回镇上见见余大将军和惠蓉郡主。若是不出意料的话,过两天咱们就一道回京去吧!”   “是,下官恭送秦王殿下。”   好容易将这尊瘟神送走,一群人都累得几近虚脱。   孟举人毫不客气的拉了把椅子就一屁股坐下:“累死我了!半年不见,这秦王殿下笑面虎的本事又精进了一层啊!”   溪哥冷冷扫向他:“你又来干什么的?”   “我来报信啊!”孟举人道,说着又耸耸肩,“不过看到秦王的车驾在外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已经迟了。”   溪哥抿唇。孟举人便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节哀顺变,顺其自然吧!早在看到惠蓉郡主出现的时候,你就该猜到会有这一刻了不是吗?就凭那丫头就能知道你的位置,还准确无误的找过来?我是不信!肯定有人偷偷给她通风报信!”   “似乎最先找过来的人是你。”溪哥冷声道。   孟举人一个哆嗦,赶紧收回手讪讪笑道:“这个……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真的一点一点找过来的,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想陪着你在这个地方过一辈子的。不像他们,一个个就知道利用你,还想将你弄回京城去吃苦受累,我——”   “但最终结果都一样。”溪哥打断他。   孟举人于是说不出话了。   过了好一会,溪哥才低低道出一句:“你走吧!”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啊!你放心,我说过要一辈子缠着你,那么不管你去哪,我一定陪你到底!”孟举人连忙点头,信誓旦旦的丢下这句,就赶紧跑掉了。   溪哥只做听不见,又扭头看向秀娘那边。   此时秀娘已经起来了,却并不看他一眼。   “灵儿毓儿,你们赶紧去洗洗手,马上开饭。”想将两个小家伙哄走,但今天这两个小娃娃却都不那么听话了。   “娘,你不要生爹的气了好不好?爹他很喜欢你的,他也对我们很好,我们就想要这个爹,我们不想要别人!”灵儿拉着她的手小声道。   毓儿站在另一边,也一脸认真的接话:“对呀!爹刚刚都答应我们了,不管他去哪,他都不会丢下我们。爹他是真的疼我们的!”   话音才落,秀娘冰冷的眼神就扫向了溪哥:“你是这样和孩子说的?”   溪哥点头:“是。”   秀娘面色一沉,猛地甩开两个孩子往房间里走去。   两个孩子但是被吓坏了。   “爹,怎么办?娘她生气了!”   “嗯嗯,我还从没见娘发过这么大的火,怎么办?娘她会不会不理我了呀?”   “放心,她不会。”溪哥连忙安抚他们。   可是母子连心,他们岂会没有察觉到秀娘满心的愤怒?不管溪哥怎么说,他们就是不停的哭,并哭喊着要去找娘认错。   却不等他们认错,秀娘就已经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花布大包袱,她直接将东西朝溪哥一扔。   溪哥一把接过。“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秀娘冷声道,“这半年你的东西都在这里。那些家具我也折算成钱放在里头了,以及你这半年的工钱一起,你可以点一点。”   溪哥的脸色瞬时也变得格外难看。   只是他终究没有发泄出来,只是打开包袱,将里头的钱取出来放在桌上,便背着包袱转身离开了。   等他一走,两个娃娃便自动向秀娘靠拢,一左一右死死攥住她的手。   秀娘低下头,便见他们的两双眼睛都红通通的,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眶里头不停的打转,却始终没有留下来。这小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得不行。   “你们怎么不哭了?”她低声问。   原本以为这两个家伙会哭着拉着溪哥不让他走,更会哭喊着让她留下他们的爹,自己甚至都做好准备要好好吼他们一通叫他们听话了,可最终结果……他们却安静得过分,反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娘你生爹的气,那肯定是爹做错事了。娘你不要爹,那我们也不要,我们只要娘!”灵儿哽咽着大声道。   毓儿伤心得一抽一抽的,但还是紧攥着小拳头道:“我要爹,可我更要娘!没了爹我们还有娘,可要是没了娘,我和姐姐也不要活了!”   说着,姐弟俩双双昂起小脑袋:“娘,以后我们只有你了,你千万别不要我们啊!”   秀娘的眼泪顿时刷的掉了下来。   她可怜的孩子们!   到了这个时候,没想到给自己最大安慰的居然是他们!   连忙蹲下来将他们双双搂在怀里:“你们放心,娘不离开你们。这辈子娘都陪着你们,直到你们长大,娶妻嫁人,娘都陪着你们,一步都不离开!”   “我们不要娶妻嫁人,我们也要一辈子陪着娘!”毓儿大声道。   “好。咱们三个相依为命,在一起过一辈子。”秀娘点点头,三个人抱在一起默默流泪。   ----   山下,孟举人前脚才刚进屋,没想到后脚溪哥就跟过来了。   “怎么啦?被大嫂扫地出门了?”看着溪哥臂弯里那巨大无比的花布包袱,他忍不住幸灾乐祸。   溪哥眼神如刀,直往他身上砍过去。   孟举人连忙后退:“我就说说嘛,没有别的意思。倒是你,她让你走你就真走了?不说两句好话,不哄哄她?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这女人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们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这个时候,咱们男人就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服个软,说不定她就心软了呢!”   “说得好像你让哪个女人对你服服帖帖了似的。”溪哥一张口,犀利的话语就化身为利箭,毫不客气的往孟举人身上扎了过去。   孟举人顿时哭笑不得。   “我说,不带你这样揭人短的!我虽然没有娶过媳妇,也没和什么姑娘家接触过,可是我读的书比你多呀!书中自有颜如玉,我都是和书里的姑娘神交的。”   “她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溪哥道。   “也对。”孟举人点点头,又长叹口气,“那你惨了。这个女人有多厉害,这半年我可是深有领教。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你看她做的那些事,之前的张大虎、后来的刘财主,这两个哪个不是月亮镇上的一霸?结果就因为撞上了她,就死得这么惨!这种女人惹不得啊惹不得,不然下场肯定也比那两个人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谁是狗?”溪哥声音一冷。   孟举人一怔。“兄弟,我是在帮你说话呢,你怎么也不附和我,还一个劲的挑我的刺?有你这样和人做兄弟的吗?”   “她是我的妻。”溪哥垂下眼帘。   只这五个字,意思却格外的深远。   孟举人都不禁愣了好一会,才悠悠长出口气:“现在,你是决定回京城去了?”   溪哥颔首。   “那么,她呢?我可知道,她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的。”   溪哥不语。   孟举人又道:“京城里的状况你心里有谱。那里乱得很,又攀比成风。大嫂虽然聪明,但在出身上头就吃了个大亏,再加上两个小家伙……那是一滩浑水,就算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里头,你真相信她能安然走过去吗?”   溪哥依然不语。   孟举人又叹气。“要我说,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还是放过她吧!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座山头,她还有一手好技艺,下半辈子吃穿肯定不愁。然后再把毓儿教出来了,她下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做官老爷的娘,可比你这样风雨飘摇、连下辈子在哪都不知道的人的夫人要舒服得多!只是——”   他话锋又一转。“这样的话,只怕两个娃娃又要管别人叫爹了。”   “他们不会。”溪哥终于开口了,却是说的这句话。   “不会?你觉得可能吗?”孟举人轻笑,“别告诉我你要说大嫂不会想再嫁,我可和你说,这事由不得她!你还记得镇上的吴大公子吗?他可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呢!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这个机会,人家早就按捺不住了!”木亩引圾。嫂索**贤夫抵良田   “今天我去镇上,本来是想催大将军赶紧带着郡主回京城去的。可是偏巧就在县令府上遇到了他,他三言两语的就把大将军那边的情况告诉了我,还明里暗里的催促我赶紧回来带你走。看到了吧,人家这是等不及了!就巴不得你赶紧滚蛋,他好来占坑!”   “那也得他有那个机会。”溪哥冷声道。   孟举人眉梢一挑。“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嫂子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要是敢胡作非为让她不高兴,你当心她让你下半辈子都不好过!”   “眼睁睁看着她转嫁别人、然后一辈子断绝关系,和天天能看到她、却要被她憎恨一辈子,我宁愿被她恨。”溪哥闭上眼,一字一句的道。   孟举人猛地睁大眼:“你真决定了?”   溪哥定定点头。   “那好!”孟举人眼中立马绽放出一抹名为亢奋的光芒,“你打算怎么做?赶紧说说,有什么需要兄弟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帮忙到底!”   ,   ☆、第一一四章 谁是狐狸精   当秀娘醒来时,只觉浑身上下都在晃。   耳边传来孩子惴惴不安的声音:“爹,娘她为什么还没醒啊?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没事。”   “哦。”   那个声音……   秀娘猛地睁大眼,就看到一个黄花梨木的车顶在眼前晃晃悠悠。随即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探了过来。   “娘。你醒啦!”是毓儿。   秀娘眼神一冷,毓儿脸上的笑意也猛地一僵,讪讪缩回头去。   此时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扶了起来。秀娘顺势看过去,果然就看到那张自己正极力想要忘却的刚硬面孔出现在面前。   “是你。”她道。   溪哥颔首。“是我。”   目光一转,再看看两个小家伙。他们都很识相的把小脑袋垂得低低的,都快扎进胸口里去了。   典型的做贼心虚。   偏偏这个时候,溪哥又从中间小茶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睡到现在,你渴了吧?先喝点水,用点点心,一会就该到驿馆了。”   秀娘看看四周围,才发现这辆马车宽敞豪华得惊人。里头可容两人躺卧,椅子上铺的也都是柔软细腻的绸缎,难怪自己睡到现在才醒过来。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冷冷看着溪哥:“为什么?”   “你心知肚明,又何须再问。”溪哥淡声道。   秀娘便别开头去。   溪哥见状。手中的杯子却始终没有放下来。秀娘心情很不好,一把将他的爪子给推到一边,自己亲手倒了一杯茶喝了。   马车又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进了一座城,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宽敞干净的驿站门口停下了。   门口早有驿馆的人前来迎接,点头哈腰的对秦王不要太谄媚。当然这些都和秀娘他们没有关系。有秦王和余大将军在,他们几个人的存在不值一提。   就在一家四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马车车帘突然刷的一声被人从外头掀开,一张如花笑颜钻了进来,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言之哥哥,驿馆到啦,你赶紧下来呀——”说着话,她才发现秀娘已经醒来了,顿时笑脸一收,冷冷瞪了她一眼,才又主动伸手去拉溪哥。“言之哥哥。你赶紧下来呀!我已经和我爹说了,要他给咱们俩的房间弄在一起,和以前一个样!”   “郡主请守礼。”溪哥连忙将她的手拂开,一本正经的道,“我有妻有儿,自然是要和他们一起住的。”   “妻?儿?”惠蓉郡主冷哼,目光又往秀娘母子三个身上一扫,轻蔑一笑,“言之哥哥你就是太好心了。这个村妇虽说当初是救了你一命,可是你这半年在他们家里当牛做马也够报答他们的恩情了。要知道,如果没有你,他们家哪来的那么大一个菜园子?再不然,留给他们几两银子,也够他们下半辈子过的。可是偏偏就有些人死不要脸,一看别人富贵了,就死活缠着别人不放。他们就不撒泡尿照照。就他们这土里土气的样,也配和你同进同出?在咱们京城,就算是看门的这样都是丢了自家的颜面!”   “你闭嘴!”溪哥冷声呵斥。   惠蓉郡主一愣。“言之哥哥,你吼我?”   “你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溪哥依然冷着脸道。   惠蓉郡主小脸儿一白,眼圈已经红了。随即眼泪就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言之哥哥,你因为这个女人,你吼我?”她哽咽说着,纤纤玉指直指向秀娘的鼻子,眼中的恨意更是毫不掩饰。   溪哥一把便将她的胳膊拍下来。“你要还认我这个兄长,那她就是你嫂嫂。你对嫂嫂不敬,必须向她赔礼道歉。”   “凭什么?这个乡下妇人,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才不认她是我嫂嫂,这辈子都不认!”惠蓉郡主大叫,哭着扭身跑了。   溪哥无力看着她跑开,连忙转向秀娘:“兰儿她被义父惯坏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秀娘斜眼看她:“只是被余大将军惯坏了?”   溪哥低头:“也有我。”   秀娘冷冷一笑,扭开头。   溪哥见状,便不再多话,连忙跳下马车,先后将两个娃娃接下,再伸手来接秀娘,秀娘视若无睹,径自踩着踏脚走了下来。落脚极稳,分毫没有初次坐马车的手足无措。   那边还等着看秀娘下车出丑的惠蓉郡主顿时脸儿扭曲的十分难看。   一旁的小丫鬟见了,连忙小声道:“郡主别和这等村妇一般见识。她指不定是以前见过别人下车,所以误打误撞的知道。咱们就等着吧,到了京城,单是那煊赫的场面就能把他们给吓哭!”   谁料惠蓉郡主反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谁和你是咱们?本郡主什么时候和你这低贱的奴婢是咱们了?”   这是把对秀娘的怒气发在丫鬟身上了。   小丫鬟被打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呼痛,只能低下头,一路小跑的追上惠蓉郡主怒气冲冲的步伐。   那边秦王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便将跟前亲自前来迎接的府尹扔到一边,含笑走到溪哥身边:“郡主又生气了。看来,她对这个新嫂嫂还是十分排斥啊!”   “她迟早会接受的。”溪哥沉声道。   “是吗?”秦王眉梢一挑,看向秀娘。   秀娘一脸淡然,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也没有听到惠蓉郡主说的那些话。   眼见如此,秦王瞬时没了兴趣,便将袖子一甩:“听说余小将军你当初身负重伤,被人一路追杀至月亮镇,肯定也没有好好欣赏着沿途的景色。还有夫人,她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这外头的世界对他们必然稀奇。趁着暂住休整的时候,你可以带他们出去走走,见识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也算是缓解背井离乡的焦虑。”   “多谢秦王殿下,下官知道了。”溪哥拱手恭送他。   他说知道了,却不是说好,这就是打算置之不理。不过本身自己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出去乱逛。所以听到这话,秦王只是冷冷一笑,拔腿就走。   等他走了,孟举人才笑嘻嘻的凑过来:“嫂子你醒啦!怎么样,睡得可好?这马车可是秦王殿下曾经用过的,后来用旧了才改了改,但也只给他喜欢的人用。可是这一次,就连安公公都没有坐上这辆车,却给了你们用,可见秦王殿下是真心的喜欢你们啊,哈哈哈!”   瞧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秀娘就知道他在心虚。   不用说,自己能被迷晕了抬上马车,这事绝对和这个人脱不开干系!   秀娘看都懒得看他,径自抬脚走人。   “哎嫂子,你别这样啊!你好歹和我说说话啊!嫂子,嫂——”   孟举人眼睁睁看着秀娘走开,无奈回头对溪哥耸耸肩:“她真恨上你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溪哥冷哼,抬步紧跟上秀娘。   “那还是因为你!”孟举人小声咕哝着,也赶紧跟上。   随着驿馆里的侍从进了自己的房间。秀娘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扑通扑通两声。回头看去,就见两个小娃娃双双跪在了她身后。   秀娘眉心一拧,立马扭开头去。   两个娃娃一看,赶紧跪着移上前去,一人一边抱上秀娘的小腿。   “娘,我们知错了,您打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在你们决心帮他算计我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心里决定了对错了。现在还说什么错不错,都是假话。”秀娘冷声道。   两个娃娃一愣,面上都浮现一抹被识破谎言的尴尬。   秀娘见状,心中的悲凉更甚——难道那个人就那么好,连孩子都能为了他心甘情愿的设计自己?亏得自己还一直以为他们最爱的是自己,也一直维护的是自己!   她直接抬腿往里走去。   屋子里早布置好了,**褥都是簇新的。秀娘长出口气,便一头栽倒在**上。   不多大会,外面又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溪哥低低的问话声传来,伴着孩子们低低的哭泣声,很快就一道往这边来了。   “饭好了,你起来吃点吧!你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肯定已经饿了。”   秀娘不言不语。   溪哥沉默一会,忽的低出口气:“你不要怪孩子。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趁他们睡着了偷偷潜进房里,点了你的睡穴然后将你抱出来的。他们俩被惊醒后还想和我抢你,但是打不过我反被也给一起抓上了马车。”   秀娘抬眼扫了扫,果然发现他脸上和脖子上都还残存着几道细微的抓痕。   只是,那又如何?到最后,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不还是妥协了?她闷闷想着。   好歹也是做了大半年夫妻的,溪哥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连忙有道:“上车后,孩子们还不肯理我,我好说歹说,认了无数次错,并保证到了京城后一定会对你好,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他们才没闹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搭理我。”   是吗?这倒还说得过去了。   秀娘松口气,却还是不想理会他。便继续躺着不动。   溪哥自然也知道。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他丢下一句:“不管怎么样,人都不要因为和别人赌气而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话是你说的。我走了,你和孩子一起吃饭吧!”说完赶紧就走了。   随后灵儿毓儿又抽噎着上前来,拉扯着秀娘的胳膊不停的道歉。   任凭秀娘心再硬,面对这两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娃娃还是狠不下来。被他们可怜兮兮的说了几句软化,她就扛不住了。   只是如果就这样放过他们,这两个小家伙一定还记不住教训!   所以秀娘强撑着拉下脸:“你们这么快就肯原谅他,肯定是他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说,是什么?”   “不是爹啦!是夫子,他答应到了京城带我和弟弟去吃街上的大糖葫芦,他还说要送弟弟进京城最好的学堂,让他早日考上状元,给娘你撑腰!”好容易抓住一个解释的机会,灵儿赶紧就道。   孟诚!果然是他!   秀娘暗暗咬牙。她就说,这种事情,单凭那个机会不会完成得这么顺利。除非有人从旁协助,并给他出了不少歪点子!   “所以,你们就答应了?”   “不然呢?他们都是大人,我和弟弟打不过,而且娘你都被他们扛走了,我和弟弟也只能跟着呀!”灵儿小脸都皱成一团,“在最坏的情况下,尽量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条路来走,这不是娘你教导我们的吗?我们都已经争取了这么多条件了!”   听到这话,秀娘心中的那点沮丧就烟消云散了。   诚然。那个人是打定主意要带自己走了,自己一个弱女子,灵儿毓儿也人小力单,他们能如何反抗?既然被带走的命运无法改变,那么他们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来寻找弥补了。   伸手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对不起,刚才是娘错怪你们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保护好娘,本来就是我们不对。而且我们对爹妥协得也的确是太快了,娘你生我们的气是应该的!”毓儿赶紧摇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不过娘你放心,等我考上状元,我就是你的靠山。以后他们谁想欺负你都不行!”   看着儿子捏的紧紧的小拳头,秀娘鼻头一阵泛酸,连忙揉揉他头顶柔软的发丝:“好,娘等着。”   话落,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咕声。   秀娘眉梢一挑:“饿了?”   两个小家伙双双老实点头。   “我记得马车上不是有点心的吗?”   “娘你一直没醒,我们哪有心思吃东西啊!”灵儿小声说着,“一路上我和弟弟都快急死了!我们还想着,要是一会娘你再不醒,我跟弟弟就和他们拼了!”   噗!   秀娘闻言,终于忍俊不禁。   两小不丁点的娃娃,既然一开始想护住她就没有成功,那么后来还想奋起反抗又能有多好的结果?   不过孩子们这么关心自己,她还是十分的感动。便一左一右拉起他们的手:“好了,娘也饿了,咱们一起吃饭吧!”   “嗯嗯!”姐弟俩就等她这句话呢!方才饭菜送来的时候,他们肚子里的小馋虫就已经开始乱叫了。   ----   听到里头传来母子三个其乐融融的笑声,孟诚得意的冲溪哥挤眼睛:“怎么样,我说她肯定会接受现实吧!她是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过不去?随遇而安是最好的选择!”   溪哥冷冷别他一眼:“就你多话。”   孟诚撇撇嘴。要不是我在你身边多话,你现在肯定都已经被愧疚给淹没了!   他拍拍溪哥的肩膀:“说起来,咱们兄弟俩昨晚上又是登堂入室抢人,又是给收拾东西、还要交代后头的事,现在这一路更是提心吊胆,咱们才是真累啊!好不容易事情算是稳定下来了,你要不要去陪我喝两杯?算是提前的庆功酒好了!”   “不去。”溪哥斩钉截铁的拒绝。   孟诚脸一垮。“你还真打算继续守在这外头?兄弟,不是我说你,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你,你一个人在外头守着干什么?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养足了精神等回京城再好好收拾她!”   话没说完,两道冷厉的眼神再度往他的心肝脾肺肾上刺了过去。   他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你爱自虐自虐去,反正我不奉陪!”木边池才。   走出院子,不想就看到前头惠蓉郡主迎面走来过来。   孟诚心一沉,赶紧换了条路,逃也似的跑了。   兄弟,这事别怪我不帮你,而是这大小姐的确不好对付啊!偏偏她又是大将军的心头宝,我可招惹不起!所以,一切就看你了!反正过去也就你有办法制住他!   对,就是这样!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孟诚心里头那点少得可怜的愧疚之心彻底消失无踪,脚下的步子顿时跨得飞快。   秀娘母子三个正高高兴兴吃着饭,就听到外头又传来惠蓉郡主娇滴滴的声音。   “言之哥哥,你怎么没去找我?我等了你半天,结果你竟然都没来!”   “郡主,我没说过要去找你。”   “那又怎么样?以前每次你让我伤心了,不是都要去找我认错的吗?为什么这次你就不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有多伤我的心?我的眼睛都哭肿了!你看!你看!”   ……   听到这个女人理直气壮的说辞,秀娘好容易起来一点的胃口又没了。两个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个坏姐姐又来了。”灵儿小声道。   毓儿连连点头。“就是,她干嘛非得缠着爹啊?她还骂娘你!娘你不知道,今天一早爹说要带着咱们一起上路的事,她闹得有多凶!非要爹把你给扔到路边不管了,后来还是秦王殿下发话她才不敢闹了。只是她还非要爹去她的马车里陪着她,好不要脸!”   “对呀对呀!我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她这么大的人了居然都不知道,可见家教不好!”   “对,就是家教不好!”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秀娘听在耳里,也在心里低叹了声:可不就是家教问题吗?只是此事说起来也情有可原。余大将军这些年一直在西北抵抗外敌,疏忽了对女儿的教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儿早已经长大了。多年的愧疚让他对女儿除了弥补和纵容就没有别的法子。即便知道现在女儿已经被惯得不像样了,他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溪哥身为他的部下,对这位主帅之女自然也是言听计从。久而久之,自然更纵得她无法无天,自以为是宇宙中心,男人非她不爱!   然而理解归理解。这样的人,她是不伺候的。所以自己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退让,让他和她回京,不让他在两个救命恩人之间左右为难。可为什么那个人却偏偏不能理解她的一份苦心,反而死命的要把她给拽进来?经过上辈子和小三的斗智斗勇之后,她早已经厌倦了和女人之间的撕扯,她只想带着孩子平平顺顺的度过一辈子,这么简单的愿望难道都不能实现吗?   事实证明: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注定了不能安静顺和的走过这一生。   哎!   思虑中,那边惠蓉郡主又已经哭嚷起来:“言之哥哥,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郡主,我已经娶妻了!”   “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对不对?我就知道,是她**你,她还挑唆你不许对我好!这种女人最贱了,我要打死她!”   “兰儿你别乱来——”   一看惠蓉郡主又亮出了她的招牌鞭子,溪哥心陡的一跳,连忙想要上前阻拦。然而还没将人拦下,就看到秀娘牵着两个孩子出来了!   即便荆钗布衣,同惠蓉郡主满身的华贵有着天壤之别,然而她那一身淡然沉稳的气度却给她增色不少,生生将满身骄横的惠蓉郡主给压了下去。   见到这个人出现,而且还是这般镇定的模样,惠蓉郡主不知怎的那满心的锐气被狠狠一挫。   “你!”她一咬牙,瞪大眼,“狐狸精,你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谁是狐狸精还说不定呢!”秀娘冷哼,信步走到溪哥身边,“李溪,抑或余小将军,你现在希望我叫你哪个名字?”   “随……随便!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她和他说话了!溪哥欣喜若狂,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秀娘颔首:“那我还是叫你溪哥吧!溪哥,我现在就问你,我和她,你要哪个?”   溪哥一怔。“要哪个?”   “没错。”秀娘道,“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妻,她却口口声声说我是拆散你们的狐狸精,那么就由你来判定,你到底认定谁是你的妻,谁才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秀娘……”溪哥为难的皱起眉头。这好歹也是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帅的女儿,这样说她不好吧?   秀娘冷哼。   为难吗?这就是你自作主张、自私自利的代价!   ,   ☆、第一一五章 入将军府   那不是你给我结算的工钱吗?那是我应得的!秀娘道。   谁说是给你的工钱?那明明是……张大户声音一滞,肥胖的脸颊抖动几下,终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就当老爷我做回好人。打发叫花子了。那钱赏给你们了!   秀娘侧头冷笑,就知道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可能将内心龌龊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心头也浮现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何曾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居然为了这六七钱的银子各种算计,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里。   贫贱之家百事哀,事实真真是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笔墨纸砚送到,秀娘终于拿到了张大户亲笔签名画押的书函,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张大户死死瞪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将那六七分银子看回去。只好带着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俩上了竹轿后,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状的刘天终于爬了起来。大声喊着追了出去。   张大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没想到就蹦出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还敢跑出来?来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刘天一听不好。连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姑父你错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干。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本来姑姑是要让我和她睡觉的!   真想不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上,这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死命的想捂住呢,没想到这蠢货不老老实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还借自己儿子的力偷跑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儿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这小王八羔子什么意思?他本来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张大户气得脸都红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王八犊子算老子我的!巨庄讽划。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群打手们在男人跟前吃了大亏,也正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依然勇猛。现在听了张大户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刘天围追堵截,拳头雨点似的往下落。刘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结果一不小心,他便从一个小山坡边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惨叫声隔着老远都听得到,而且是越听越凄惨。   竹轿上的福哥见状。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的脸上抖开一层层的笑,胖胖的双手欢快的拍个不停。   张大户也才终于觉得解恨了些。但心里更恨的还是秀娘和那个男人。   恨恨回头,正好和秀娘身旁那个人高马大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对上,冰冷的杀意隔着空气也准确无误的传达进了他的心底。   张大户冷不丁一个哆嗦,连忙勒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赶紧走!      ,   ☆、第一一六章 死缠烂打   沐浴过后,换上丫头们早准备好的丝绸睡衣,热腾腾的饭菜也已经整整齐齐的在前头摆好。   溪哥不知何时也已经沐浴完毕,如今身上穿着一套半旧的深蓝色短打,半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见到秀娘母子几个过来。他连忙上前两步,眼中带着几分殷切的笑。   秀娘从鼻腔里逸出一声低哼。他立马就顿住了,讪讪道:“因为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所以义父叫人过来传话,叫大家都各自在房里洗漱过后吃饭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秀娘点点头。也不看他,只带着孩子们坐下了。   溪哥见状。连忙也坐下。春环等人便拿起公筷给他们布菜。   半个时辰后,惠蓉郡主的房间里便响起一声响亮的惊叫----   “你是说,那乡巴佬一下见识到这么多富贵情形,也没有大呼小叫?那两个小乡巴佬也没有到处拿东西丢人现眼?”   两个小丫头跪在下首,其中一个将头摇了摇:“小将军夫人虽然有些吃惊,但也十分配合。小公子小小姐对奴婢们的举动似乎是有些好奇,只是他们也都随着小将军夫人,见小将军夫人不动声色,他们也便都乖乖坐在那里,并无多少出格的举动。”   甚至,想到秀娘静静坐在那里的端庄模样,如果不知道这一位是刚从村里来的,她们都要以为她是从哪里来的贵妇。还有两个小娃娃,他们虽然有些坐不住,但却是乖巧听话的不行。想吃什么了,就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又脆又甜,让她们心情大好。心甘情愿的顺从他们的意思。吃完饭,两个小娃娃任她们伺候着洗手擦嘴。弄完了,又笑嘻嘻的对她们道:“谢谢姐姐,姐姐们辛苦了!”   真是乖巧听话得不行。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她们却都已经将这两个粉妆玉琢的娃娃疼进了心坎里。进而更对教养出怎么两个孩子的秀娘另眼相看。至于小将军为什么会娶这个村妇,并不顾一切将她带回京城……她们似乎也理解了。   不过她们理解归她们理解。惠蓉郡主听到这些,却觉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胸口也堵得严严实实的,气得她想砸东西!   这么想着,她便随手一挥,将手边的一套茶具挥落在地。   “什么十分配合?什么不动声色?那群乡巴佬根本就是对这些一窍不通,被跟前的大阵仗给吓傻了,所以你们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根本就是心虚、是自卑!也就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贱婢才以为他们是以静制动!”   “公主教训的对!是奴婢没见过世面,看错了。”两个丫鬟一个哆嗦,其中一个连忙改口。   惠蓉郡主心情这才好了点,便摆摆手:“算了,这次本郡主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以后可要看仔细了,别被那几个贱人的行径给骗了。去吧,有什么事情赶紧来报,本郡主自有厚赏。”   “是,奴婢知道了。”   两个丫鬟忙不迭行礼,双双退下。   等走出惠蓉郡主的院子,其中一个才小声道:“姐姐,你说郡主这是怎么了?咱们分明就没有说谎啊,为什么她反应那么大?”   “傻丫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另一个浅笑摇头,“郡主这是在嫉妒小将军夫人。”   “嫉妒?为什么?”身为郡主,身份自是高贵无比,小将军夫人说起来是夫人,但其实却是小将军在落难时娶的。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宗族认定,说白了这个身份到底能不能确定下来还是一回事呢!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郡主都没必要拉低身段和她来比,就更别提嫉妒了。   “女人家的事,谁说的准?”另一个笑道,“你可别忘了,以前郡主可是一天到晚的跟着小将军不肯离开的。”   小丫鬟立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咱们是大将军府上的人,现在却跟着小将军……”   大将军一向不管事,郡主又是个张扬跋扈的,一个不高兴,就把鞭子抽出来一通乱打。府上都有好几个丫头被郡主活活打死了。所以如果一不小心惹怒了郡主,她们的小命只怕不保!   只是,小将军又岂是好惹的?还有小将军夫人。这个人她们了解不深,但从小将军对她的态度来看,也能知道这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如果她们伺候不好,天知道等着她们的又是什么!   看她一张笑脸都皱成了苦瓜,另一个丫鬟扑哧一声笑了。摸摸她的头:“你何必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咱们身为丫鬟,那自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既然管家叫咱们伺候小将军一家,咱们自然要好生伺候。至于郡主叫咱们盯着小将军夫人,咱们也顺便盯一盯就是了。有什么事,及时过去报备一声,只要注意一点说话的技巧也就够了。”   说着,她附到小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丫鬟立马双眼放光:“对呀!咱们还可以这样!玉环姐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是要愁死了!”   “没事,咱们都是做丫头的,自然要互相帮扶。”玉环笑眯眯的道。   两个小丫头之间的对话不过是偌大将军府后院的一朵小浪,很快就滴入将军府这个大海中消失无踪。   秀娘一家用过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饭后,再略坐一会,将院子前前后后打量一通,天就黑了。   母子三个在丫头们的侍奉下脱了鞋子和衣裳在**上躺好。   随后,便见换上睡袍的溪哥再次出现在眼前。   “小将军。”春环和碧环连忙屈身行礼。溪哥摆摆手,“你们退下。”   两个丫头连忙退了出去。系何向技。   秀娘冷冷看着这个朝自己越靠越近的男人:“你来干什么的?”   “睡觉。”溪哥道。   “这个院子里还有别的房间。”   “我们是夫妻,理应睡在一起。”   秀娘眉梢一挑。“你确定么?”   别说她已经下决心把他给休出李家门了。就说这一路上,他也都老老实实的和他们分开睡觉,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大家也算是相安无事。而且现在到了京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一旦闹个不好,惹出点什么事来,那可就不好了!   他不蠢,自然知道个中利害。   然而溪哥还是定定点头:“确定。”   话落,他人已经脱了鞋子,大大咧咧的往**上一趟,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秀娘瞬时气得半死。   这个臭男人!   “你起来。”她冷声道。   溪哥直接闭上眼:“很晚了,赶紧睡吧!”   “你不走是吧?好,那我走!”看他这死皮赖脸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孟诚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教的!秀娘一咬牙,起身便要下**去。   但人都还没挨到**沿的边儿,一只有力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将她拦腰一抱,就又给抱回了**内。   “李溪!”秀娘大怒,张口就叫出了溪哥以前的名字。   溪哥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我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秀娘怒目圆瞪。   溪哥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眼中可以明显看到一丝依恋。   秀娘心中不由一软,这时候两个娃娃也爬了过来,灵儿拉拉溪哥的胳膊:“爹,你别欺负娘。”   毓儿更是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秀娘跟前,小脸儿板得死死的:“爹,你要是在欺负娘,我就……我就和你拼了!”   溪哥见状,他居然笑了!   “好啊,让我来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和我拼?”   说罢,便一手抓住一个娃娃,直接就将他们给拎起来了!   “呀!”两个孩子吓得尖叫不止。秀娘的心也揪得高高的,赶紧扑上去打他,“你把孩子给我放下!放下!”   溪哥任他们打骂,愣是带着灵儿毓儿在**上转了好几圈才把人给放下来。   长达两个月的奔波,他们本就疲乏得不行。又经过这么一遭,母子三个都连吓带叫,是将最后一点精神也给消耗完了。好容易等到溪哥放下他们,他们也累的够呛,直接就倒在了**上,只能用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只是她这眼神攻势对溪哥没用。溪哥趁机就将两个小家伙放到里头躺好,顺势把秀娘往自己怀里一收,拉过被子将一家四口都盖在里头:“睡了。”   外头也听到噗的一声,是丫头们吹熄了蜡烛。   “混蛋。”   黑暗中,秀娘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却换来溪哥一声闷笑。   但是真的累了。躺在柔软的**褥之中,秀娘只觉无尽的困意席卷而来。再加上溪哥的胸膛实在是温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回到这个熟悉的怀抱,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镇定下来,一路伴随自己的不安和彷徨也都沉淀了下去。闭上眼,她放心的任由困意将自己侵蚀,沉沉的睡了两个月来的第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   秀娘还未睁眼,就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溪哥在穿衣服。   穿好衣服,他大步走出去,几个丫头也才过来,见到他出来了,她们惊呼出声,马上又听到溪哥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要说话。夫人累了,还在睡觉,你们不要去吵醒他们。等他们睡醒再说。”   “是。”丫头们连忙应道,果然没有进来打扰。   随着低沉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个孩子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哼哼起来,小身板也不安分的在**上滚来滚去。   秀娘拍拍他们的背,拉过被子给他们盖好,唇角不知不觉泛起一抹浅笑。   以前在山上,他们几乎天天都是这个时候起**。然后就是穿衣洗脸,下地干活。干到太阳出来了,再回家去做早饭。虽然已经离开月牙村两个月,但多年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在醒过来的那一刹那,秀娘就睡不着了。   饶是高**软枕,也不能让她多流连半分。   又陪着孩子们躺了一会,她就翻身起**。   外头的丫头们听到声音,连忙鱼贯而入。不等秀娘吩咐,便手脚利落的伺候她穿衣梳头。   不得不承认,这贵妇人的着装她还真不会。这一层一层的衣裳包裹下来,一头长发也被她们折腾来折腾去的,秀娘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破了!   “不用给我梳太精巧的发髻,随便舒适一点就行。”她连忙吩咐。   春环连忙笑道:“夫人放心,奴婢省的。”   说是省的,但一个头还是梳了有半个时辰。秀娘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好容易等折腾完了,碧环又拿来胭脂水粉要给她涂抹,秀娘赶紧将东西推到一边:“这些东西我不用,赶紧拿走。”   “的确,夫人天生丽质,这些胭脂水粉用在脸上反倒是污了您的颜色。不过奴婢看您眉毛有些粗,唇色也有些淡,不如让奴婢给您把这两个地方修一修?”春环连忙笑道。   这丫头可真会说话。   秀娘看看镜子里那张被锦衣华服衬托得的确是秀美了几分的面庞,坚持摇头:“不用了。”   既然如此,春环也不多说,微微笑着将东西收起来,又笑道:“对了,早知道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要来,只是奴婢等不知道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的身量,只简单给你们做了几身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夫人不如同奴婢们一道去看看,趁着小公子小小姐还没醒,赶紧给改改。”   秀娘颔首。这个倒是真的要做。   然而还未等她动脚,却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气势雄浑的高喝----   “余言之,你给我纳命来!”   ☆、第一一七章 挑拨离间   秀娘心儿猛地一跳,顿时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春环几个丫头推开,抬脚就往外跑。K.   走到房门口,便见溪哥同一个同样人高马大的人缠斗在一起。两个男人赤着胳膊打得难分难解。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五六个一样穿着短打的男人。他们满脸含笑。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打斗的两人,不时叫上两声好。   一见这样的情形,秀娘心里便大叫一声不好----她上当了!系何华圾。   连忙想退回去,但孟诚早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笑嘻嘻的对她拱手行礼:“嫂子早!”   并回头对其他人大声道:“兄弟们快来呀,这位就是咱们大嫂。小将军死活要带回来的人!”   话音一落,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立马就把注意力从溪哥两个人身上收了回来。齐刷刷走到秀娘跟前,有志一同的大叫:“见过嫂子!”   声音洪亮,振聋发聩,令人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秀娘突然理解了当初为什么死党死活要嫁给军人当军嫂。轮到自己,看到这么多满身豪放之气的人心甘情愿的对自己一个小女子俯首,她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都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你们……”她动动唇,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多礼。”   “好了好了,没听到嫂子的话吗?你们长得这么丑,把嫂子给吓到了!”孟诚连忙笑嘻嘻的插科打诨。   这些人虽然对秀娘恭敬有加,但对孟诚却又是另一番嘴脸。听他贬低自己,其中一个直接一拳往他胸口一锤,看到他被打得连退好几步,哈哈大笑:“我们兄弟几个丑怎么了?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能和你个小白脸一个模样吗?而且既然嫂子都能和小将军夫唱妇随半年。自然已经习惯了,怎么可能被我们几个就吓到了?你这人分明就是在搬弄是非,看不得嫂子对我们好!”   “就是就是!你都已经被嫂子疼了半年了。现在也该换换我们了。”其他人也道。   孟诚好委屈的捂着胸口:“她哪疼我了?她对我凶着呢,一开始连饭都不肯给我吃!还有小将军,那也是个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的货。一看嫂子不喜欢我,他直接就把我往外头赶!一点兄弟情义都不顾,差点没气得我吐血!”   “哈哈哈,活该!”其他人闻言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反而更热络的打趣起来。   小小的院子里霎时热闹得不像样。   看着这些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毫不顾忌的在自己跟前大说大笑,秀娘的心境也不由开阔不少,竟不知不觉随着他们一道笑了起来。   说话间,那边溪哥两个人也打完了,两个男人扔了手头的兵器大汗淋漓的走过来。   丫鬟脸面递上干帕子。   那人接过就胡乱擦了一通。溪哥却没有动,只拿眼睛看着秀娘。   秀娘被看得心中一动,傻傻拿过帕子给他一点一点擦了起来。   那些个汉子看了,顿时又哄笑起来。   “小将军真是好艳福啊!现在都是有媳妇伺候的人了!”   “可不是吗?一开始听说小将军娶妻了,我还吓了一跳,想着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咱们的小将军。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就是这一位!真是宜室宜家的好女人,难怪小将军死活要娶回来。瞧瞧,现在咱们还苦哈哈的自力更生呢,他就已经有人伺候了,真是羡煞我们了!”   “哈哈,你要是羡慕,你也赶紧娶一个去啊!”   ……   听着他们拿自己当话题,秀娘拿着帕子的手一顿,但还是咬牙给溪哥把脸上的汗都给擦完了。   溪哥应当是习惯了兄弟们的口无遮掩,所以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没有多少反应,只昂起头任由秀娘伺候。   一群人正说得高兴,外头忽然就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谢二哥,侯三哥,宁四哥,徐五哥,你们来啦!”   大家伙齐齐回头看去,就看到惠蓉郡主俏生生的立在门口,正冲他们甜甜笑着。   只是当发现和溪哥站在一起的秀娘时,她眼中还是迅速划过一抹冷意。   “原来是兰儿妹妹!”身为余大将军麾下将士,这些人自然和惠蓉郡主也十分熟悉。见到她连忙打招呼。   惠蓉郡主便施施然走进来,小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一丝哀怨:“你们几个好没良心!我和言之哥哥一样远行回来,你们都不去看我,却全都往这边跑,你们偏心!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   一群男人一听这话,顿时心疼得不行,赶紧摇头否认。   刚和溪哥大战一场的谢二哥搔着脑袋傻笑:“兰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之所以先来看小将军,是因为和小将军大半年没见了,实在是想他。而且毕竟男女有别,你年纪也不小了,咱们得避嫌。”   “避什么嫌啊,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惠蓉郡主不高兴的皱起鼻子,“以前咱们也没少独处过啊,别人又说过什么了?你们故意不先去看我,分明就是想先来看她,是不是?是不是?”   发现这个丫头的手指头又往自己鼻子这边点了过来,秀娘真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自己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这丫头死活就不肯放过自己?现在,居然直接就和她争起这些人的**来了。天知道,她还连这些人谁是谁都没分清楚,她也根本就没打算过和他们深入接触好吧!   那些人听到惠蓉郡主的话,也纷纷一愣。随即一个人讪讪笑道:“兰儿你又说什么呢?小将军娶了夫人了,大家都对夫人有些好奇,所以想来看看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惠蓉郡主冷哼:“是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当然要讨好她。哪像我,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们当然就爱理不理了!”   这酸溜溜的话入耳,除了个别实在是死脑筋的,其他人都听出了几分感觉。   一群男人冲孟诚送去疑惑的眼神。孟诚无奈摊手,他们便都明白了,立马又将同情的目光送向溪哥那边。   早在惠蓉郡主出现的时候,溪哥后背上的汗毛就一根接着一根的竖了起来。现在听到她一句比一句更露骨的话,他更是心惊胆战,时刻注意着秀娘的反应。   秀娘倒是早料到这位小郡主会玩这一招,便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冷眼斜睨着那边。等到这些人齐刷刷往这边瞧过来了,她也斜着眼睛看着溪哥,似笑非笑的,看得溪哥差点魂飞魄散。   算了,不管了!   横竖已经的罪过惠蓉郡主一次了,那么再一次又怎么样?早点让这丫头认清现实也是为了她好!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立马一把握住秀娘的手:“我累了,咱们进去吧!”   “言之哥哥你这是要带着嫂嫂跑吗?”随即,惠蓉郡主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秀娘脚步一定,连带溪哥也不好生拉硬拽。   在两人身后,惠蓉郡主笑眯眯的看着这群可以说是和自己青梅竹马、也一直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男人们,细声细气的道:“几位哥哥或许还不知道吧,言之哥哥娶的这位嫂嫂可是种菜的好手呢!当初言之哥哥落难,多亏她巧手种菜,并和镇上一家大户的公子合作,才赚了不少钱养活一家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言之哥哥一直对她言听计从,顺从得跟什么似的。我也有幸吃到过几次嫂嫂种的菜,真是好吃。只可惜哥哥你们没这个福气,吃不到了!”   几个男人神色各异,目光在秀娘和惠蓉郡主之间徘徊,面色很有些为难。   孟诚见状赶紧笑嘻嘻的出来打圆场:“这有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不就是一点菜吗,我们兄弟几个可都不爱吃那些素了吧唧的东西。真男人,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才是真滋味!”   “没错!有肉吃,谁吃菜啊!一大桌子的菜都不如一只烤羊腿能填饱我的肚子!”立马有人大声附和。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一看自己故意挑起的话题没人接,那边秀娘也只是冷冷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被人揭穿当初落魄行径的窘迫,她又恨得直咬牙。   这女人好不要脸!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上京,又死乞白赖的住在他们的将军府,白吃白住也就算了,现在当初干的那些事都被揭发出来了,居然也不害怕,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难怪王嬷嬷说这个人不好对付。这女人分明就是赖上言之哥哥了!   秀娘自然不知道这位惠蓉郡主又开始展开她无尽的联想和想象能力拼命的脑补。看着这个小姑娘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了半天也无果,她就没了兴致再陪她玩下去。此时又听到身后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她赶紧就转过身去。   “娘!”   灵儿毓儿被外头男人们的大叫大嚷吵醒,一睁眼不见爹也不见娘,顿时吓得小脸都白了。不管几个丫头怎么劝,他们就是非要来找爹娘,连头都没来得及梳。   好容易看到秀娘了,他们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喊着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   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男人们立马一齐噤声。   “小将军,这两个,就是你的那一双儿女?”谢二哥揉揉眼睛,小声问道。   溪哥颔首。   “好……好有灵气的两个孩子!”宁四哥一声惊呼,竟是一溜烟跑到了两个孩子跟前,近距离将他们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啧啧叹道,“女孩生得好,男孩生得更好,而且眉眼和大哥你一模一样,不愧是你的孩子!”   ☆、第一一八章 秦王妃有请 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这话一出口,惠蓉郡主就掩唇笑了起来:“宁四哥你在说什么呢?言之哥哥才成亲半年,怎么可能就养出个这么大的儿子?”   其他人的脸色立马都变得有些不自在。   宁四哥却大大咧咧的笑道:“那又怎么样?不管亲生的还是养的,孩子现在不是在叫他一声爹吗?这就够了!百年之后,这孩子总会在我们坟前点一炷香供一碗饭。这也就行了啊!人活一辈子,不就盼着死了以后还能尝到子孙香火吗?像我们这样在刀尖上过日子的。谁知道哪天就没命了?当初一起打仗的兄弟,十之**都没回来,那里头大半都没娶媳妇呢!像小将军这样娶个媳妇就儿女双全的,可真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羡慕死了!”   其他人连忙又大声附和,齐刷刷夸溪哥命好,出去一趟回来就媳妇儿女都有了。这百年之后的事情都不用愁了。   惠蓉郡主一计又不成,俏脸就有些绷不住了。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在边关了啊!你们在京城呢!凭言之哥哥的身份地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就我……就我所知。都有不知道多少姑娘愿意给他生孩子!”   这里头,排第一个的就是你吧?   她对溪哥的心思,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原以为说了这么多,这丫头也该死心才对,可没想到她就是死活攀咬住秀娘,想方设法的要证明秀娘和溪哥不配。但关键配不配这种事情又岂是她说得准的?溪哥是个大活人,更是个心思清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如果他真想和她在一起的话,那么早八百年前就该露出这个意思了。可是既然他宁愿娶了秀娘、接纳秀娘的这一双儿女,那就说明他是铁了心要和她斩断关系。这丫头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   一群男人都头疼得不行。   只是惠蓉郡主是余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也是他们心目中的小妹。在当哥哥的看来。小妹骄纵一些无所谓,姑娘家嘛,本来就娇软些。所以他们一向都是对她温柔呵护,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中依然是怜惜居多。   这群见少了女人的臭男人!   秀娘见状,心里不由低叱一声。惠蓉郡主也只能在他们跟前作威作福了。   “娘。”这时候,又听到女儿软软的叫了声。系东吐弟。   秀娘低下头,见到女儿黑琉璃般的大眼睛在这些形容粗犷的叔叔们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小小声的问:“他们是谁呀?”   秀娘唇角一勾,牵上她的手:“这些都是你爹的好兄弟。”   “爹的兄弟?那就是叔叔呀!”灵儿点点头,立马绽开满脸的笑。一改方才小心谨慎的模样,她笑眯眯的看向谢三哥他们几个,脆生生的道,“几位叔叔好!我叫灵儿,这是我弟弟毓儿,我们四岁了!”   有姐姐带头,毓儿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也大声喊道:“叔叔们好!”   “哈哈哈!看吧,我就说这两个孩子都大有大哥的风范!那些个小娃娃随便看到咱们兄弟哪个,谁不是吓得哇哇大哭?咱们几个站在一起,那些娃娃根本都不敢靠拢半步。可是大哥的孩子就说不一样,看看这落落大方的气度,分明就是得了大哥的真传嘛!”   难得被两个这么小点的娃娃这么恭敬的对待,宁四哥激动地不像样。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蹲下身咧开嘴:“宁儿,毓儿,我是你们宁四叔叔,你们管我叫四叔叔就行了。”   “嗯,四叔叔!”两个娃娃异口同声的叫道。   其他人一见如此,也都跟着激动起来,忙不迭挤上前做自我介绍。   这些人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威猛吓人得很。可两个娃娃是谁?他们是和溪哥一起待过大半年的。而溪哥又是谁?他是这群人里的大哥大!   既然都已经习惯了溪哥身上凶猛的气息了,那么这些人的他们自然也很快就适应了。   而且小孩子最是敏感。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他们都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对他们是真心喜欢的,灵儿毓儿自然也都由心体会到了。再加上爹娘都在身边,正双目含笑的看着他们,顿时那分初见时的拘谨和羞涩也都消失无踪。   一口一个叔叔,姐弟俩是比着赛在叫唤,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清甜,直听得一群沙场上征战多年的男人心尖尖儿都要化了。   不多时,他们就和姐弟俩打成一片,争着抢着要抱他们。姐弟俩也越发的放得开,咯咯笑个不停。   只是他们开心了,那边却有个人快气炸了!   惠蓉郡主活了十六年。虽然以前小时候爹爹不在身边,但因为父亲大英雄的身份,其他人都对她礼遇有加。后来父亲回来了,对她各种疼爱。这些大哥们也都是和男人相处惯了的,身边突然出现个小姑娘,一个个紧张得什么似的,对她说话都细声细气,只要她稍稍扁扁嘴,他们就心惊胆战,生怕她不高兴了!   享受这样众星捧月般的优待久了,她早已经将这些视为理所当然,也将这些人的疼爱当做自己独有的。   可是现在,灵儿毓儿来了,这几个人就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两个小不点身上了?尤其是灵儿,这小丫头片子长得白白嫩嫩,小嘴儿也甜,不一会就哄得这群人服服帖帖,眼珠子都不舍得离开她半分。   这些曾经一度都是属于她的!   惠蓉郡主恨得捏紧丫鬟的胳膊,长长的指甲陷进丫头的皮肉之中,丫鬟疼得不行,却也不敢呜咽半声。   “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我要走了!”咬咬牙,她大声喊道。   “嗯,郡主慢走。”没想到,听到这话,四个人中只有谢三哥淡淡的回了一句,人还黏在灵儿身边,连眼神都没有转过来一下。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惠蓉郡主胸口顿时堵得更厉害了。   这两个小乡巴佬!和他们的乡巴佬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当娘的**言之哥哥,这两个小家伙就想方设法的想要勾住二哥他们……   你们都上当了!赶紧醒醒啊你们!她急得想扑过去把人都给拽回来,一个一个的叫醒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惠蓉郡主猛然回头,就和秀娘的目光撞上了。   只见那个粗鄙不堪的村妇换了一身绣着精美饰的绸缎衣裳,发髻也挽的高高的,整个人倒有那么几分气度了。当然了,这个惠蓉郡主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秀娘和溪哥肩并肩站在一起,冷眼看着惠蓉郡主仿佛失**了一半又急又气,义父恨不能扑上去把两个小娃娃扯下来自己替代上去的模样,眼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一丝冷笑。   惠蓉郡主发现了,立马就更生气了!   “言之哥哥~”嘴巴一瘪,她可怜兮兮的唤道。   溪哥立马就身体一僵!他下一刻就别开头:“我累了,先进去换身衣裳。”逃也似的跑了。   没出息的男人!一个堂堂小将军,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脚底抹油!   秀娘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是笑意盈盈。“郡主,时候不早了,是该用早膳了。既然你和大家伙感情都这么好,那便不如留下,大家一起吃个饭?”   她留下?留下继续看他们母子几个怎么卖乖耍滑,把言之哥哥他们全都哄的团团转吗?   只要一想到饭桌上即将出现的那一幕,惠蓉郡主心口都疼了。   “不用了!我要回去陪我爹!”冷冷吐出这句,她转身就走。   “恭送郡主,郡主慢走!”身后,秀娘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莫名又叫惠蓉郡主后背一挺,脚下的步子如有生风,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仿佛脚下踩的是秀娘本人一般。   眼看这个人走了,一直在一旁装死消除存在感的孟诚立马就蹦了出来,对秀娘竖起大拇指:“大嫂你果然厉害!”   秀娘嘴角扯扯:“我怎么厉害了?我做什么了吗?”   “没没没,你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看到小将军对你这么言听计从,在你身边眼睛都不敢往别处看,觉得你真是御夫有术,对此深表钦佩。”孟诚忙道。   秀娘眉梢一挑:“你会钦佩这个?难不成你想学了也回去用用?”   “噗……咳咳咳……”   孟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知道了!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是在报复!报复自己帮溪哥对她下手把她给从月牙村抬了出来。   都说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也!尤其这个女人更是毒妇里的毒妇,这手段又毒辣又轻巧,叫人中招了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就像现在,自己明明是奉承的话却被她刻意扭曲,箭头一指,差点没把自己给弄死!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的意思是说大嫂你的这个御夫术真不错,以后等我娶了媳妇也一定要让她和你多学学,多学学……”   “哦,原来是这样。”秀娘颔首,可算是放过他了。   孟诚连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决心以后只要有秀娘在的地方,他就死都不要出来刷存在感!   这女人自己可搞不定!   但其实秀娘也没多少心思来折腾他。初来京城,她哪里都不熟悉,现在突然一下又冒出来这么多溪哥的好兄弟,自己少不得又要和他们打好交道。   所以不知不觉,在一群男人的打打闹闹之中,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一晚上的休息完不够恢复精神。再加上今天又忙碌了一天,脑子里更是被迅速塞入大量资料,秀娘疲乏的不行。等送走这群好兄弟们,她就赶紧洗洗睡了。   至于溪哥又厚着脸皮往她的**上爬上来这件事……她也没力气去管了。   一晃又到了第二天。   秀娘早早醒来,前头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有人找她!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回来找她?秀娘满腹疑惑,随着传话的丫头往前头去了,就看到一个仆妇打扮的中年女人坐在那里。见到秀娘过来,她连忙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小将军夫人。奴婢乃秦王妃身边的胡嬷嬷,今天奉了王妃的命来请小将军夫人往王府上赴宴去。”   说着话,她从袖管里取出一张烫金名帖,毕恭毕敬的送上来。   秀娘冷不丁的一阵心惊肉跳!   居然这么快,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只是再震惊,她也只能接了帖子。“既然是王妃的好意,民妇自然不能违背。还请嬷嬷在此稍后,容民妇回去梳洗一番。”   “小将军夫人请便,不过务必快一些。王妃特地请了齐王妃、晋王妃一道过来,为的便是给小将军夫人您接风洗尘。咱们可不能让贵人们等久了。”胡嬷嬷云淡风轻的道,但出口的话却跟大石块一般一块接着一块的压在秀娘胸口。   靠!   秦王妃这是想干什么?摆鸿门宴吗?可她一个乡下女人又知道什么?   心思复杂的回到后院,溪哥立马迎了上来:“听说秦王府上派人来了?是什么事?”   他还好意思问!   看到这个臭男人,秀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切都是他招惹的!要是一开始他就老老实实和离了,自己还带着孩子们在月牙村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的不得安宁?   “秦王妃亲自下了帖子,叫我过去赴宴。现在就去。”秀娘冷声道。   溪哥眉头一皱。“这么着急?”   可不是着急吗?生怕她提前知道消息病了不能出门,所以直接就派了个嬷嬷来押着她出门。   秀娘轻笑:“去就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然我陪你去好了。”溪哥突然道。   秀娘忍不住翻个白眼。“你要是去了,那就是真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他们初来乍到,还连这个大将军府都没混熟呢,就被风风火火的拉到秦王府上去,而且直接就对上三位王妃。要换成个普通人,肯定早就吓尿了。当然,现在的秀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情况下,身为秀娘在这里唯一的依靠,溪哥作为她的男人,理所应当陪她一道。给她壮胆也罢,帮她挡灾也罢。有个男人在身边,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想必秦王夫妇也是这般想的。   听到她的话,溪哥就住口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特殊,秦王又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一直想方设法的拉拢各方势力。而身为手握重兵的余大将军的义子、也是在前次征战中大放异彩的自己更是他重点拉拢的目标。   只是以前自己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秦王是想捉住他却愣是找不到法子。而现在,有了秀娘这个软肋在,他们想捉住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当然,这些都是亲王夫妇的猜测。   “你一个人可以吗?”静默一会,他才小声问。   “不可以又如何?都一般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秀娘冷冷笑道。   话音刚落,惠蓉郡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言之哥哥你就不要为她担心了。她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吗?秦王妃瞧得上她,那是她的福气。要是知道多少人捧着厚礼想要见秦王妃一面都不得其门而入呢!”   阴阳怪气的话,哧溜溜的朝外冒着酸气。   溪哥的脸色都阴沉下来:“你要是觉得秦王府是好地方,不如你陪她一道去?”   惠蓉郡主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惧。   秦王想纳她为侧妃,这是京城上下众所周知的事。可是她不喜欢秦王,所以一直想尽想法的想要避开他。现在,她又怎么会傻到去自投罗网?   “呵呵,人家秦王妃有没请我,我干嘛要过去?我也没那么不要脸,死皮赖脸的非得当别人的跟屁虫一道混进去。那个地方,我还不稀罕!”她干笑两声,色厉内荏的丢下这句话,赶紧转身就走了,为空秀娘真的抓她一道去秦王府。   溪哥连忙小声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你确定她还不懂事吗?”秀娘猛然回头,冷声问道。   溪哥一滞。   秀娘唇角轻扯:“这个丫头已经被你们惯坏了。以后要是再做出什么坑人的事情来,我可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你们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说罢,也懒得理他,径自回房更衣梳洗去了。   玉环几个丫头都手脚伶俐得很。秀娘才来这里第三天,这几个丫头却已经将他们的衣裳都给改了一遍,每一件穿在身上都合身得很。   换了一身见客的大衣裳,一头长发也无奈给她们折腾来折腾去,绾成繁复的百合髻,秀娘才顶着一身重重的东西出来了。   随着胡嬷嬷一道过来的还有秦王府的马车。   秀娘乘着马车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车子便进了秦王府。   入到二门,秀娘下车,在胡嬷嬷的引领下往内院走去。   秦王府内的装饰自不必说,比起大将军府要奢华了许多,只是秀娘没有心情多看。   走进一座木葱茏的院子里,秀娘远远就听到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呀,贵客终于来了!二弟妹三弟妹,赶紧来迎接贵客啊!”   互听一声高喊,三个打扮得高雅大方的女人依次出现在秀娘跟前。秀娘连忙屈身行礼:“见过秦王妃,齐王妃,晋王妃。”   为首的秦王妃笑吟吟的上前来将她扶起:“小将军夫人快快免礼!”   声音又脆又亮,格外好听。之前那银铃般的笑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见礼过后,她就主动拉上秀娘的手,亲亲热热的把人给拉到另外两位王妃跟前,一一给秀娘介绍。   秀娘虽然身在乡下,但对皇家八卦也有所耳闻。齐王乃一名宫女所出,而且刚出生不久母亲就过世了,后来被皇后随便指给一名妃嫔抚养。后来那名妃嫔也死了,他就一个人慢慢挣扎着长大了。似乎是一直不被人重视的原因,齐王人畏畏缩缩的,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齐王妃情况和他差不多,夫妻俩一对药罐子,天生的一对。   晋王是贤妃所出。贤妃人如其名,贤良淑德得很,生的个儿子也和她一样温文尔雅。娶的媳妇也知书达理,夫妻俩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所以在秀娘跟前,这两位皇家媳妇也没有半点架子,温温柔柔的和秀娘互相认识,几个人就相携一道往房里赏去了。   秦王妃理所当然的走在最前头。一手拉着秀娘,她一边笑吟吟的介绍道:“王爷从去了南边就给京城写信,大赞余小将军娶的夫人,搞得我都好奇得不得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王爷赞不绝口?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小将军夫人天生丽质,温婉贤德,实在是贤妻良母的典范。我第一眼看到你也喜欢得不行,回头可得赶紧让余小将军给你正名,赶紧给你请封一个诰命。他要是不敢,那就来找我,我去帮你上折子去!”   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她。   秀娘心中一声轻笑。   诰命,这的确是多少古代女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连刚才自己听到的时候都不禁心跳加速,差点就想问她是不是真能办到!   当然,以秦王的实力,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们。但是在拿到这个诰命之后呢?他们又该付出什么?   这才是重点吧!   秀娘微笑摇头:“那什么诰命我不在意,我只要能一辈子陪在相公身边,看着两个孩子没病没灾的长大,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王妃明显一愣,眸色立马阴沉下来。“你不想要?”   秀娘一个激灵,旁边晋王妃连忙上前道:“大家不是来赏的吗?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快看,那几丛牡丹开得真好!”   秀娘立马顺势转开头去,随即双眼大亮!   “这里居然有一株极品姚黄?”   这传说中的东西,她终于亲眼见到了!   ☆、第一一九章 巧妙扭转   姚黄,又称千叶黄花牡丹,出于姚氏民家,乃宋代洛阳两种名贵的牡丹品种之一,和魏仁溥家的千叶肉红牡丹魏紫并驾齐驱。( 宋代曹冠在《凤栖梧·牡丹》一词中说到。“魏紫姚黄凝晓露,国艳天然。”极言姚黄魏紫的国色天香。大气斐然。   而极品姚黄,更是姚黄中的翘楚。其花型饱满,婷婷玉立,光彩照人,此花一出,自令群芳失色,故又称花王中的花王。   只是因为多年的历史变迁,以及许多不可考的原因。这个品种的姚黄早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秀娘当年也只不过在书本里看到前人对这一品种的描述。后来去洛阳赏牡丹,和牡丹园里的老师傅说起这个,两人一起唏嘘不已。   老师傅祖上就是皇家园林师。专司适逢牡丹,一直延绵到他这一代。或许是因为后辈不济,他本以为一身本事没人传承,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秀娘,他顿时就像是找到了知己。老师傅特地带她回家,给她展示了一副祖上传下来的图。也正是在这张画像里,秀娘有幸目睹了曾经盛极一时的极品姚黄的真面目。   所以,今天亲眼看到自己一直留存在记忆中的花儿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她立马支撑不住。如果不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提醒自己这里是等级尊卑制度极度严苛的旧社会,她差点就想扑过去将这一盆牡丹抱起来看个仔细!   见到她的反应,秦王妃满脸的骄傲得意:“小将军夫人好眼光十岁赌王皇贵妃。这一盆的确就是极品姚黄。这可是王爷特地去洛阳为我寻来的,王府花匠精心培育了五年,终于从去年开始开花了。”   一旁的齐王妃连忙掩唇笑道:“还是大皇兄疼爱大皇嫂。知道大皇嫂喜爱牡丹,更偏爱姚黄,所以想方设法的四处搜寻姚黄品种。这才几年的功夫。京城上下就都知道,看牡丹需数秦王府后花园。只是秦王府门槛极高,可不是谁都能登门一看的。我们也是有幸,能托小将军夫人的服,提前大饱眼福。”   轻轻细细的说了这么多,她似乎扛不住了。连忙拿起帕子捂住唇咳嗽起来。   秦王妃眼中划过一丝嫌恶,连忙又笑吟吟的挽上秀娘的胳膊:“真没想到,你竟然对牡丹也极有研究,看来我今天没有请错人!来,咱们就近看看,这一盆马上就要开花了呢!”   若说她一开始对秀娘的亲热全是生硬的套近乎,那么现在就还有那么几分真正的热心了。   好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秀娘自然不会拒绝,连忙就顺势凑了过去。   一面围着这一株传说中的极品姚黄看了又看,秀娘一面在心里赞叹不已。   果然是极品姚黄!这品相,这花苞,都比自己之前见到过的要精致太多了!只可惜到了现代,不管他们这些研究工作者怎么努力,都无法复制出古人曾经的辉煌。真是急死她了!   只是……   她忽的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自言自语。   秦王妃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秀娘这么明显的动作自然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又听到她这么一句话,秦王妃都不觉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她连忙问。   秀娘掐下靠近泥土的一片叶子,举起来仔细看了看,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再凑近了看看,她的整个脸色都阴沉下来。   这下,别说秦王妃,就连齐王妃晋王妃都跟着提心吊胆起来重生之英雄国度。   “小将军夫人,可是这株牡丹有何不妥?”晋王妃小声问。   秀娘抿抿唇,回头看向秦王妃:“王妃,可否将照顾这株极品姚黄的花匠请过来?民妇有几句话想问他。”   秦王妃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但见秀娘一脸郑重,似乎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想一想,虽然这个人从一开始的反应就怪异得紧,但不就是个村妇吗,又是叫来花匠,能有什么大事?便点头,唤来丫鬟去叫来花匠。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花匠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看到跟前三位王妃在,而且这三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探究,他就不由小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小人见过王妃!”   这等粗鄙的匠人,秦王妃向来不屑于和他说话,便摆摆手,对秀娘道:“小将军夫人,花匠来了,你有什么话只管问他好了。”   秀娘也不客气,直接上前一步问道:“我问你,去年这株极品姚黄花谢之后,你是不是没有及时整枝修剪,所以才会导致现在株形过大?还有,今年开春后,你为了让植株及早开花,是不是施了许多过浓的肥料?”   一听到这话,花匠直接整个人都软了。   一开始他还洋洋自得,以为王妃叫他来是为了打赏。须知去年因为他将这株牡丹培养得当,王妃心情大好,打赏了他许多好东西。后来王府每来一拨人欣赏过后,王妃就又会厚赏他一次。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王妃的打赏,以至于每次一听到王妃来请,就直接当做是王妃又有打赏要给了!   再加上今天这次可是这株牡丹第一次开花,听说王妃请来的还是一个十分要紧的人物,他就直觉的以为……   可没想到,这个面生的小娘见到自己,上前来扑头盖脸的就是这么一通指责,句句都直戳向他心底里最虚软的地方,顿时哪里还想得到什么赏赐?   不用多说,他忙不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磕头,嘴里大叫王妃饶命不提。   秦王妃再不懂,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知道是花出问题了!她顿时火冒三丈。   “来人,把这个大胆狂徒拉下去,乱棍打死!敢对王爷送给我的牡丹动手动脚,你是不想活了!”   听到这话,花匠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就连求饶都忘了。   秀娘见状,忍不住小声道:“王妃您也不必如此动怒,他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秦王妃满面怒容的看过来:“他能有什么原因?”   “想必是因为这株牡丹过于珍贵,所以王妃您去年在花儿凋谢过后就一再叮嘱过他要好生照料,并说今年开春过后就要请人过来欣赏,所以立春之后必须保证花开得漂亮。”秀娘道。   “那又如何?难道我说错了?这株牡丹本就金贵,自然需要好生照料。而且牡丹不就是立春之后开花么?我不过是让他把花打理得漂亮点,这本就是他该做的!”秦王妃冷声道。   秀娘颔首。“话虽如此,但牡丹本就娇贵,不好侍奉。这株极品姚黄更是稀有,他当然不敢放肆。再加上因为去年花开得好,王妃您自然是希望今年开得更好的。他肩上压力过大,自然就想剑走偏锋,期盼着通过这样的法子让植株多开花,以期迎合您的喜好。”   “说来说去,不一样是他私心作祟,差点害了我的极品姚黄?”秦王妃冷哼,“罢了,看在小将军夫人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他一条性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王府侍卫闻声而来,将花匠架起来就走。   看着花匠眼中的惊恐绝望,秀娘心口一紧----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为了一株花,却害了一个人。五十大板,极有可能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可是……看看这株依然迎风摇曳的极品姚黄,她始终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它去死!   眼看气氛不对,晋王妃连忙笑着上前来:“小将军夫人你真厉害!只是不知道你是从哪看出不对的?我们今天盯着这盆花看了半天了,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秀娘浅浅摇头:“几位王妃金尊玉贵,自然没有接触过这些活计公子有喜。民妇自小在山间长大,也种过不少东西。虽然那些低贱之物及不上这株牡丹的万一,但对于植株来说,有些道理却是相通的。那就是秋天叶子落完后,应及时整枝修剪,免得过多的枝叶分去了营养,这样虽然看起来是枝繁叶茂,但其实枝条细弱,叶片单薄,反不如修剪枝叶之后来的健壮。”   “而且牡丹枝叶娇贵,故追施肥料不能过浓,必须薄肥勤施,更不得浓液追施,也不得灌大水。水多肥浓,牡丹的肉质根系吸收不了,会损伤根系,这样就会导致叶片黄化,无花可开,长时间下去会导致植株死亡。”   她说得头头是道,晋王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看还握在秀娘手里的那一片稍带点黄色的叶片,她恍然大悟:“难怪你方才要摘叶子来看,原来是因为这个!”   秀娘颔首。   她的许多专业术语她们虽然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秦王妃明白自己的花真的出问题 了!   她连忙一把握住了秀娘的手:“今天可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因为你及时发现,我这株极品姚黄就毁了!”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这还只是初期而已,只要及时操作,一切都还来得及。”秀娘忙道。   秦王妃赶紧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多亏了你,不然……”突然她又开始咬牙切齿,“那个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本王妃的花儿乱来,五十板子简直太便宜他了!”   果真是皇权至上的社会,一个人一条命,随便张张口就给打发了。   秀娘心头猛的一跳,连忙道:“王妃也不用太过动怒。不管怎么说,这株极品姚黄能长成今天这样,还是多亏了他。他也只是贪恋王妃您给的赏赐所以做错了几件事,然而瑕不掩瑜,还不至于就让他因此赔上一条命。”   这话秦王妃可不爱听。   出嫁之前,她就是天之骄女,人人追着捧着。嫁给秦王爷后,其他人更是对她恭顺异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旦她动怒,其他人只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份,谁还会一个劲的和她唱反调?要不是因为秀娘一眼发现问题,并在最初就拯救下自己心爱的牡丹花,她早就动怒了冰焰王子冥力诛剑!   所以,面对秀娘的求情,她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说出要原谅花匠的话。   见她生气了,晋王妃温驯的退到一边不说话了。齐王妃咳嗽了两声,却是摇摇摆摆的走过来:“大皇嫂说得对,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小将军夫人你。看样子,你似乎对养牡丹有些研究?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救救这株花吧!”   因为多年生病的缘故,她本来就生得瘦弱。现在也是一副病恹恹的可怜模样,再加上一副细软得猫咪似的嗓音,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叫人不由得想要怜爱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忍心拉下脸。   但秀娘的心还是倏地一下来了个透心凉。   “齐王妃说笑了。民妇说了,我只是从自己多年种地的经验来说的,再加上曾经看过几本书,所以才大胆一试,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但极品姚黄这么金贵的东西,我是不敢碰的。一个不好出了点什么事,那真是要了我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她低声说着,恰到好处的垂下眼帘,将眼底的冷意掩下。   虽然很想把这盆极品姚黄抱回去仔细打理,但是她不能!绝对不能!   在这个等级尊卑制度十分严明的时代,只要她敢点头,那么她就是将自己下降到了一个匠人的身份,也就是对秦王妃俯首称臣了!她低头了,那就是代表溪哥低头了。而溪哥一低头,那低头的对象就不是秦王妃,而是站在秦王妃背后的秦王爷!   这位齐王妃看似柔弱胆小,但实际上却是个外柔内狠的人物。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却暗藏杀机,差点就把她给带进沟里去了!   看来,以后自己得和她保持距离才行。   被她拒绝了,齐王妃微微一愣,水汪汪的双眼里马上又浮现出一抹歉疚:“哎呀,是我疏忽了!小将军夫人你可是余小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日就要封诰命的,哪里能做这种事情?也实在是我太过关心花儿,竟忘了这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认错,还请小将军夫人你不要见怪。”   说着话,她果真就屈身向秀娘行礼。   秀娘哪里敢受?别说溪哥到现在还没给她正名情爱在何方阅读。就算正名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诰命夫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堂堂皇子妃对自己行礼认错?系杂池号。   当务之急,她连忙对齐王妃行了个更大的礼,好容易才将事情给圆了过去。   见她这样,齐王妃眼中的歉疚便又换做了期盼:“小将军夫人,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她哪敢?秀娘苦笑:“齐王妃说的哪里话?你本来也是无心之失,我还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因为一句话就对你恨上了。”   齐王妃连忙松了口气,便又浅浅笑了起来。“小将军夫人你人真好!难怪余小将军要娶你为妻,我现在都喜欢上你了!”   别!你可千万别!   秀娘本来气还没顺呢,又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到,差点就一口气没喘上来。   是说这位齐王妃和齐王爷一样,从小自卑懦弱,胆子小的跟蚂蚁似的?就冲着她刚才这些话,那分明就是在说----你不原谅我,那就是你气量小。你要是原谅我,这就是你该做的,大家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皇族人睚眦必报啊!而至于做朋友……还是算了吧!这几位都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她招惹不起!大家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因为牡丹的事情,秦王妃也没了宴请他们的兴致。大家又坐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秦王妃就端茶送客了。   秀娘求之不得,忙不迭就辞别诸位王妃,急忙坐上马车赶回了大将军府。   溪哥正在院子里坐立难安。惠蓉郡主见缝插针,又厚着脸皮贴到他身边。然而奈何溪哥满心里都系着秀娘,根本就没心思理会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半天,想了无数个话题来开场,却不是被溪哥略过了、就是简单一两句话敷衍过去。   于是,她不高兴了。   “言之哥哥你这是在担心个什么劲?她那么大的人了,又有手有脚,会出什么事?你就是太惯着她了!现在她到了京城,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贵人呢,难道你还每次都这样为她担惊受怕?要我看,你就该放心大胆的让她出去历练,见多了,她当然就好了!”   当然,如果那乡巴佬能“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位贵人,然后被贵人给折腾死,那她更是拍手欢迎倾绝宫主!   溪哥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但听到这话心里也很不高兴。“这些事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惠蓉郡主又是一噎。“言之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弃我了吗?以前你不这样的!以前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耐心的给我解答,从来不会这样说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溪哥很想这样说。但看着惠蓉郡主满脸的委屈,他心头又一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这个时候,秀娘似笑非笑的面庞又出现在眼前。   “这个丫头已经被你们惯坏了。以后要是再做出什么坑人的事情来,我可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你们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如是语句在耳畔环绕,他内心深处纠结不已。   他当然知道,兰儿这丫头被惯坏了。可是都已经惯了这么多年了,这习惯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改的过来?更何况大将军都……   哎!   正想着,碧环突然跑进来:“小将军,夫人回来了!”   溪哥心中一喜,连忙把眼前的事情全都扔到一边,大步走出去迎接秀娘去了。   “言之哥哥!言之哥哥!”   惠蓉郡主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扔下自己跑了,又是惊讶又是气愤,心里自然又给秀娘记了一笔。   碧环站在一旁,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郡主,小将军夫人回来了,您要不要一起出去接接?”   “接她?凭什么?她配吗?”惠蓉郡主冷哼,“本郡主回去了!这女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指不定是做错了什么被秦王妃给赶回来了!哼哼,就等着她抱着言之哥哥哭去吧,我才懒得看她哭哭啼啼的!”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碧环一眼重生—凤临天下。碧环连忙低下头,悄悄将下巴点了点,惠蓉郡主便满意了,昂首大步走了开去。   与此同时,在秦王府内,秦王爷听到消息也迅速赶回王府。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吗?”甫一进门,他就开口问道。   秦王妃一愣,连忙摇头:“这个先放一边。你先帮我参详参详,京城哪里还有培育牡丹的高手?赶紧给我找一个过来!”   “怎么了?”秦王爷眉梢一挑。   秦王妃便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拍拍胸脯:“亏得是发现及时,情况还不严重。只是那个花匠我是不敢再用了,咱们得赶紧换个人才行。我可是答应了皇祖母,还要养一盆送给她的呢!”   只是话音未落,她就发现秦王爷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了?”她小声问。   秦王爷保养得宜的一张脸都快黑成锅底,双目更是阴沉沉的,都快滴出水来。   “就这样,因为一株牡丹,你就放过她了?”   “我知道这事是我太冒进了。但没办法,这极品姚黄就只有一株,它可千万不能有事,咱们以后许多事都还要靠它呢!那个女人的事简单,回头我再找个理由叫她过来,一定把事给办了!”秦王妃不以为意的道。   秦王爷冷哼:“她简单?她要是简单,能随便抓住一件事就把你们的目的都给扭转了?她要是简单,能让你连我交代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只顾着这一盆破牡丹?”   看看那盆看似郁郁葱葱的牡丹花,秦王爷恨得牙痒痒,真想任性的将这个罪魁祸首扫到地上摔个稀巴烂!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秦王妃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对呀,怎么会这样?我上当了!我居然……居然着了一个村妇的道!”   ☆、第一二零章 大吵一架   认清这个事实,秦王妃大怒。   “我这就再将她叫过来!”   “算了吧!”秦王爷泼过来一盆冷水,“你这一次是来了个出其不意,才抓住了机会。但下一次在想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秦王妃是荥阳郑氏嫡支长女,从还不会走路起就跟着家中长辈四处走动。对这些宅内宅外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一听秦王爷的说法,她就明白了,顿时恨恨道:“今天的确是我疏忽了。真没想到。我这些年都没栽过跟头,今天却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妇手上!”   “她要只是简单的村妇,余言之会娶她?还会不顾一切将她带回京城?”秦王爷冷哼,“一开始本王就一再叮嘱过你,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万不可小瞧了她。可是你终究还是……”   秦王妃羞愧的低下头:“是我错了。不过……那株极品姚黄也真是多亏了她及时发现问题,不然到时候只怕也难以收拾。”   “这个我当然知道。”秦王爷颔首,“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顺其自然好了。也当是让你和她过过招。认认她的本事。反正这两口子,本王一定要把他们都收入囊中!”   “王爷请尽管放心。有了这次的教训,妾身下次一定不再疏忽大意。他们只要人在京城,那咱们就有的是机会。我就不信,咱们乃是嫡支正统,他们除了跟随咱们,还能跟谁?”秦王妃一脸认真的道。   秦王爷顿时现出一脸愤愤。“那些老家伙当本王不知道他们意思吗?母后过世,现在后位悬而未决,他们生恐父皇又立了一位新皇后,而如果新皇后生了皇子,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更何况父皇还在呢,他们哪敢随便站位?一个不好。他们奋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成了泡影……他们不就在担心这个吗?”   几乎每次说起这个,秦王爷都会将这番话重复一遍。不过再次听到,秦王妃还是一样义愤填膺。“那些老家伙贪生怕死,王爷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宫里也再也没有小皇子出生。父皇的儿子只有您和齐王晋王。那两个都是不中用的,文才武功,哪方面都比不上您。这储君之位,除了您,谁还能胜任?就让那些老不死的继续当缩头乌龟去吧,等您荣登大宝,到时候再给他们好看!”   “都还没影的事,你说什么?当心隔墙有耳!”听她这么说,秦王爷连忙板起脸训斥,但眼中却明显跃上一抹满意的喜色。   秦王妃也赶紧低头:“是。妾身知错了。”   秦王爷点点头。“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再说了。对了,老二老三现在怎么样?还老实吗?”   “除了老实待着,他们还能怎么样?”秦王妃讥笑,“就像今天,妾身叫她们俩过来陪客,她们二话不说,立马屁颠屁颠的就来了。而且对那个村妇热情得什么似的,这可全都是因为妾身说了一句这是贵客!还有……”   这边秦王夫妇越说越兴奋,那边的秀娘自从回到大将军府,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溪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停的小声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   “你怎么?难道还能帮我出气不成?”秀娘冷声道。   溪哥一滞,满面为难:“那几位都是皇室血脉,身份高贵无匹,实在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动得起的。”   秀娘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是听到这话真从他嘴里出来,她还是冷笑一声:“既然都没本事保护我,你又何必非要把我带来这个鬼地方?你是故意让我来这里被人羞辱的吗?”   “没有没有!”溪哥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大胆,才半年时间,竟然就直接对你……”   “秦王爷的霸道行径你在月牙村时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吗?我不相信那是你第一次见识他的性情。”秀娘轻笑。   溪哥动了动唇,却是无言。   秀娘见状,不由一声冷笑:“你明知道回来这个地方会面对的是什么,却从来没有提醒过我一句。我是不是该骂你一句居心叵测?”   溪哥的头顿时垂的更低。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秀娘眉梢一挑。   溪哥依然不语。   秀娘霎时火冒三丈。“余言之!你好恶毒的心思!明知道我一直在乡下长大,灵儿毓儿更是没走出过月亮镇一步,这些权势关系我们都是一头雾水,也从没想过要搅合到其中去!可就是因为你,我稀里糊涂的到了这个地方,又稀里糊涂的被人折腾来折腾去,我问你到底安的事什么心?我告诉你,老娘烦了腻了,老娘不伺候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和灵儿毓儿回乡下去!这份荣华富贵你要享受自己享受去,我们不奉陪了!”   说罢,她果然起身就走。   “秀娘,不要!”溪哥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秀娘冷冷回头:“放手。”   溪哥坚决摇头。   “你不放是吗?好!”秀娘抬脚对他就是一阵乱踢,然而溪哥却是一动不动,任由她折腾。一看此举行不通,秀娘咬咬牙,直接弯腰,往他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胳膊上咬了上去!   溪哥闷哼一声,然而还是没有松手。   秀娘咬得牙都酸了,也分明感觉到他的皮肉都被自己咬破了,这个男人都疼得发颤,却依然没有放松半点!   最终,还是她先宣布投降。   “余言之,你有病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我做,只要能满足你的,我一定做到,我只求你到时候放了我行不行?”   “我只要你。”溪哥终于开口,只是简单的四个字。   秀娘心里猛的一跳,却笑了。“你要我干什么?这京城上下那么多名门闺秀,哪个不比我聪明漂亮,你随便娶一个都比娶我好多了!”   “她们不是你。”溪哥道。   “她们当然不是我!她们要是我,就不会被人骑在脖子上欺负也不敢吭声。她们要是我,也不至于被人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脚跟都没站稳就开始被人算计!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嫁给你了?当初我们不是约法三章,说的好好的吗?我不跟你来这个地方,我只是想带着孩子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我真不想和那些人精玩什么勾心斗角啊!我斗不过他们!”   “我知道。”溪哥点点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我也曾想过要放你自由。可是……我试过了,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所以你就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带走?余言之,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你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这样出尔反尔,在军营里怎么让人信服?你……”   她说不下去了!想起这跟做梦一样的两个多月,秀娘只觉满腹的委屈冒了出来,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这个女人一向坚强,当初被张大户等人逼到那个地步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唯一的一次流泪也是为了孩子。   后来两人成亲,她更是坚强乐观得让他侧目。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她居然哭了!而且哭得这么伤心,这么绝望。溪哥满腔的愧疚也不由翻涌出来。   “秀娘……”他小声叫着,慢慢伸出手。   秀娘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开,转身就走。   溪哥连忙追上去,干脆从背后抱住她,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腰肢不放。   秀娘气地破口大骂:“姓余的,你给我放手!背后对人下手,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又算什么本事?”   “对不起,对不起。”溪哥连连低声说着,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得清。   秀娘无力闭上眼。“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放手,让我走!”   “对不起,但我不会放手。”溪哥一字一句道,嗓音低哑,却掷地有声。   秀娘身体一僵,不再说话了。   溪哥继续紧紧抱着她,低声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自私。当初明明答应过你,却因为舍不得你们,死活把你们给带了回来。我知道京城里暗潮汹涌,不适合你们母子几个,但我真的不想把你们留在那个地方自己一个人离开。你们母子几个早已经刻进我的骨血里去了,我简直无法想象和你们分离之后我会怎么样。甚至……只要一想到你还会再嫁,和别的男人同**共枕,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所以我才……对不起,我是自私。可是我不会放手,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我们死活都在一处,你休想离开我去别的地方!”   “你!”秀娘冷不丁一个回头,瞪圆了双目死死看着他。   溪哥也定定看着她。“不管你怎么想,我绝对不会放手。”   “你这个混蛋!”   秀娘再次悲伤得泪如雨下,踮起脚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溪哥疼得嘶了一声,却主动把脸送上前去:“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就尽管咬吧!”   “这可是你说的!”   秀娘早就恨他恨得牙痒痒了,一听这话怎么还忍得住?赶紧昂起头,在他脸上就是一阵乱咬。   溪哥也是个真汉子。不管秀娘怎么咬,他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就连身体都没有动摇半分。   秀娘咬了好一会,可算是消气一点了。便想要退开去,谁知拢在自己腰上的双手猛然发力,一把将她又给扣进了溪哥的怀抱里。   “被你咬了这么多口,我只回报你一口,应该是可以的吧?”   对上溪哥不怀好意的双眸,秀娘心里咯噔一下!“你放手!你----唔!”   外头的春环等人听到里头的争吵声,一个个都吓得脸儿惨白。   “春环姐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将军和夫人吵架了!看起来还闹得不轻!”年纪最小的青环着急的问。系引欢圾。   春环眼中也带着一丝明显的交集。只是身为四个丫鬟之首,她还是镇定得很。   “没事,咱们就当没听见好了。夫妻吵架,不都是**头打架**尾和吗?”说这话的时候,她真没想到秀娘和溪哥正在“**尾和”中。   很快,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惠蓉郡主耳朵里。   惠蓉郡主高兴地直拍手:“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个乡巴佬懂什么?肯定去了一趟秦王府,被秦王妃的贵气给吓掉了魂,现在哭着闹着要回她的乡下老实点做个乡巴佬!言之哥哥赶紧把她给送走吧,这地方本来就不适合她,我天天看到她就心烦!”   过来传递消息的碧环满脸赔笑:“郡主说的是。只是奴婢看小将军的意思,似乎还不舍得放手呢!”   “言之哥哥也真是!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点救命之恩吗,至于要拿他下半辈子来还?”惠蓉郡主气闷的皱起脸。   纤指在桌面上叩击几下,她忽的又漾开灿烂的笑颜:“如果是这样也无所谓。那乡巴佬不是没见过世面吗?言之哥哥现在还肯哄着她也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就不信,她天天这么哭闹,言之哥哥也忍得住!等她闹的多了,言之哥哥的耐心肯定会被消磨干净。到时候,就算她不肯走,言之哥哥也肯定会把她给赶走!”   “嗯嗯,郡主说得极是。”碧环忙不迭点头。只是在垂头之时,唇角却泛开一抹冷笑。   如此错综复杂的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孟诚就巴巴的往溪哥和秀娘的院子这边过来了。   溪哥正光着膀子在练剑。等他练完一套剑法,孟诚就笑嘻嘻的凑上去:“看你这么龙精虎猛的,昨晚上一定过得十分畅快吧?怎么样,把人搞定了没有?”   溪哥斜他一眼,一面用毛巾擦着汗一面道:“她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好多了。”   “那,现在呢?”   “她累了,还在睡。”溪哥说着,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柔情。   “看看,我就说嘛!”孟诚连连点头,“则段日子她心里头挤压的负面情绪太多,必须找个缺口给放掉。不然,一旦累积过多,对她的身子不好,对你们俩也都不好。借着这个契机让她发泄发泄,哭一场,一切不都好了?你也能趁火打打劫,多好!”   听他说到最后,溪哥立马板起脸轻咳一声。“你这是想让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吗?”   “别别别,千万别!”孟诚立马吓得脸上血色都褪去一半,“你们夫妻和好如初,你打心里感激我就够了,她那边就不用说了。你自己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吗,那叫一个睚眦必报,我之前就惹过她好几次了,这次要是让她知道我又在你们当中插了一脚,她还不把我给杀了?”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猛地一个抬头,就看到溪哥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铁青。   “我的女人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吗?”阴森森的嗓音,莫名给人带来几分寒意。   孟诚心里顿时大叫不好!   自己怎么又忘了,和秀娘在一起时间长了,这个男人也早已经被她同化了!而且还是他的女人,被人这么说,他会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想法理解是可以理解……只是想想,当初没有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有点头认同的份。可如今就因为娶了个女人,自己的地位就自动靠后,连灵儿毓儿两个小家伙都不如!   他恨!   但再恨也没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早已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所以,孟诚很聪明的摇头:“没有没有!我说着玩的呢,嫂子又聪明又善良,还大气得很,我对这个能征服你的女人十分的钦佩,真的!”   看他一脸的真诚,溪哥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也罢,这次就放过你。”   孟诚连忙长出口气。“好了,我也该走了。免得一会她起来看到我,又得开始怀疑我撺掇你些什么了。”   说得好像你没撺掇我什么似的。溪哥现在暗道,面上还点头。   只是孟诚还没抬脚,一个小丫鬟就匆忙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将军,秦王府齐王府以及晋王府都送东西来了!”   溪哥立马面色一沉。“什么东西?”   秦王府送来的是一株豆绿牡丹,齐王府的是墨紫牡丹,晋王府的是一株波斯菊。   秀娘昨天在秦王府就是靠的一株极品姚黄才走出困局,这事溪哥是知道的。所以看到秦王府和齐王府送来的东西,他瞬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目光转向晋王府送来的波斯菊,他又皱紧眉头。   “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呀!”孟诚一样围着这一盆还光秃秃的儿绕了好几圈,满眼的疑惑,“看来这次晋王府是别出心裁了啊,还是说,是不敢与秦王争锋?”   溪哥轻哼。“你觉得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反正我是琢磨不透!”孟诚摆摆手,“算了,反正又不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了!这事你们夫妻俩一起商量去吧!嫂子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什么意思,你等她醒过来问问她就行了!哦对了,等知道答案后,记得告诉我一声!”说着,他就脚底抹油跑掉了。   当秀娘醒来时,三盆儿已经摆在了她跟前。   和溪哥一样,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放在了那一株与众不同的波斯菊上,目光深沉诡谲。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这就叫人拿出去扔了!”溪哥忙道,果然唤人进来就要把话给扔了。   “不用了!”秀娘却摇摇头,“你把这株波斯菊拿过来,给我仔细看看。”   溪哥连忙捧着盆送到她眼前。   秀娘目光往下面根系上一扫,便点头:“果然是这样。”   “怎么了?”溪哥忙问。   “这是一株患了病的波斯菊。”秀娘道。   “患病?”   “嗯。”秀娘颔首,“这是晋王妃特地送来测试我的。她果然聪明,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你是说……”   “没错!”秀娘用力点头,“她不信我昨天那些话只是随口一说,所以就拿了这株波斯菊来测试我。如果我能看出牡丹的问题,那是可以用我昨天说的话搪塞过去,可这波斯菊……这是这些年才从波斯传来的珍贵品种,虽然比不上牡丹金贵,但价值也不低。所以,以我爱成痴的品性,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病虫害死。但如果我发现了问题并治好了它,那也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晋王妃,那个昨天一直掩藏锋芒的女人,果然也是个精明通透的。甚至,比秦王妃齐王妃都要通透得多。   哎!   只要想到这三个女人,秀娘就头疼得不行。   这皇家的三个儿媳妇,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而且除了秦王妃外,另外两个都有自己的保护色。说起来,倒还是秦王妃还更好打交道一点!但偏偏这对夫妻野心又太大,自己是万万不能和她走到一起去的。   秀娘的烦恼也是溪哥的烦恼。   看着秀娘一脸苦闷的盯着那一盆波斯菊,他一咬牙,随手把盆往旁一扔,一把握住了秀娘的手:“算了,你别管这些了!这些原本就和咱们没关系的,我也根本对这些派系之争没什么兴趣。明天我就给皇上上书一封,奏请去边关带兵。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以吗?”听到这话,秀娘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溪哥点点头:“原本当初我和义父一道回京时边关百姓就十分不舍,多次跪求我们留下一人。只是皇命难违,我们不得已全都走了。而这半年,因为没有我们在,听说黎国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已经发动了几次小型侵袭。如果不及时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的话,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变本加厉。这一点,皇上心知肚明。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我主动请缨,皇上至少有五六成的可能会答应。”   “只是……”说到这里,溪哥眼中又带上几分愧疚,“又要累你和孩子们和我一路奔波。而且西北苦寒,风沙也大,生存环境比月牙村还要恶劣得多。你们跟我去了那里,也注定要吃苦受累。”   “吃苦受累没关系。只要我们想,好好经营,那么在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秀娘连忙摇头。   溪哥听了,心里的愧疚却更浓了几分。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一定!”   ☆、第一二一章 打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溪哥果然换上官服,和余大将军一道上朝去了。   秀娘在将军府里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才见他垂头丧气的回来。   见他如此,秀娘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   “事情没成?”她问。   溪哥点头。“今天早朝上看到我。皇上十分高兴,下朝后还特地将我唤到御书房说话。我趁机就想提出去西北带兵的请求,谁知秦王爷竟抢先一步。把他的人给推举了出来!”   闻言,秀娘心下一沉。“看来他是早防备着你会来这一招了。”   “这个我早料到了,所以我依然主动请缨,陈述了由我去带兵的十条好处,原本皇上都已经快被我说动了,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齐王爷突然出现,看到我就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秀娘唇角一勾。“然后,大家留都忙着给齐王爷叫太医,安抚他的情绪。皇上更是一颗心都扑在了齐王身上,带兵的事情就自然抛在脑后了。”   溪哥点头。“就是这样!原本我还想着,既然我这么吓人,还不如顺水推舟。再求皇上干脆放我出去,我保证一辈子都不回来京城,更不会再吓到病弱的皇亲。可我又没想到……”   “是齐王说什么了?”秀娘问。   溪哥再度点头。“齐王爷从晕厥中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拉着我赔礼道歉,非说自己是被我满身的英雄气概给震慑到了,一时扛不住才会晕倒。他还拉着我的手不停的说仰慕我,想要跟着我学功夫,强身健体!”   “呵,看来是秦王爷知道他们直接下手不可能成功了,就虚晃一枪,把齐王爷给拉了出来做挡箭牌。”秀娘颔首,“那你呢?不会因为吓坏了齐王爷也心怀愧疚,就乖乖从了吧?”   “我再蠢笨,也知道那是他们的陷阱,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往里跳?我当时就向齐王爷告罪,说我学的都是杀招,那是保命的功夫,并不适合强身健体,将这事给婉拒了。”溪哥连忙摇头。   “然后呢?齐王秦王就这么放弃了?”   “他们自然还不死心。但皇上却对我的话十分赞同。并说如果齐王爷真想强身健体的话,他可以从侍卫营中选一个人来教导他。齐王听了,就只得谢恩作罢了。”   哈,看来皇帝陛下对自己这两个儿子的野心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罢了。只是这兄弟俩居然敢算计到他的御书房来,他还是很不高兴。所以今天他此举分明就是在偏帮溪哥,就是不知道事后秦王齐王两兄弟心里如何是想。   但毕竟这事是皇帝陛下给推开的,那么溪哥就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想往边关去的想法是不能实现了。”秀娘幽幽叹了口气。   溪哥一脸愧疚:“对不起,是我无能。”   秀娘耸肩。“无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最终结果,那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你一开始也说了,胜败都是五五之数,我也并未敢报太大的希望。”   “不过……”马上溪哥又道,“既然这个愿望无法实现,我就趁机又向皇上提请给你一个封诰,皇上也答应了!”   噶?   秀娘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心中不由一阵波动。   “你……”   “我知道你并不稀罕这个,但现在除了这个,我没别的可给你了。而且……”溪哥定定看着她,“我也期盼着,有这个名分桎梏着,你这辈子是都不能离开我身边了。”   秀娘瞬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头的感动立马化作怨怒。“余言之,你又坑我!”   拳头扬起,想痛揍他一顿。溪哥大大方方的将自己送过来:“要打随便打。只要能让你消气,你打死我都行!”   反正,自己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他心里高兴得很!   看他一脸的得意洋洋,秀娘心里气得不像话。“余言之,你换了名,就连性子都跟着变了吗?以前你根本不是这样的!”   想想当初的他,多么的老实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可是自打那群人出现后,他脑子里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每一个想法都把她给坑得不轻!   当初那个呆头呆脑的男人哪去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做一根木头。”溪哥低声道。   秀娘一滞,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其实他说的也对。他要真是个榆木疙瘩,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又哪里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拯救自己和孩子于水火?   “秀娘。”慢慢走到她跟前,溪哥握紧的拳头慢慢展开,轻轻放在她肩头,“其实,留在京城也不错。咱们都小心些,不给他们抓到把柄就是了。以后再有机会,我一定紧紧抓住,赶紧就带你们离开。而且京城繁华,咱们才来了没几天呢,都没出去看一眼就离开,似乎也太划不来了。所以我想着,过两天我带你和孩子出去走走,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听到这话,秀娘心中一动,竟然有些期盼起来了!   之前在现代,她也是个爱逛街爱美的小女人。每次发了工资,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犒劳自己一番!或者买点衣服化妆品,或者和同事一起大吃一顿,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其他的一切都十分的幸福美满。   可自从到了这里,她就一天到晚的在为生计奔波。别说吃喝玩乐了,就月牙村那个地方,自己又能享受到什么?已经足足五年没有享受过逛街的快乐了,现在突然有个人这么提议,我觉得自己都要被爆棚的幸福感给炸裂了!   等灵儿毓儿听说这事,两个娃娃也高兴地不像样。接下来的日子一天三遍的问溪哥什么时候出去。   时间又过去五六天,当知道前往边关带兵的人果然就是秦王爷推举的那个人时,秀娘夫妻相视一阵苦笑,一颗心却也稍稍放下了点----既然已经抢了他们的差事,秦王爷心中对他们自然也会稍稍有点歉疚。那么至少一个月之内,他是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出门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四口就收拾停当,高高兴兴的准备坐马车出去。   然而----   “言之哥哥~”冷不丁的,惠蓉郡主这个不散的阴魂又出现了,双目缠缠绵绵的盯着溪哥,叫得那叫一个深情婉转。   见到这个人,秀娘就是一声冷笑,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溪哥。   溪哥额头上青筋一跳,也无力扶额。   “兰儿,你怎么来了?”   “言之哥哥,你要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偶然听人说起,我就要错过你了!你难道忘了吗,以前你每次出门游玩都会带着我的!”   又来了。这丫头也就这三板斧,一声娇滴滴的言之哥哥,一连串的哀怨的埋怨,然后又是幽幽然追忆过往。最后,再用她那双水波涟涟的眸子盯着他,直到看出别人心底的愧疚为止。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这一招运用得十分的纯熟。而这样的招数对那些贱男人来说也的确是管用。   瞧着吧,这都已经是第几次用了?这男人就又开始犹豫了!   溪哥的确很纠结。   以前惠蓉郡主老缠着自己,他还能说服自己看在义父的面子上稍稍忍耐一下。但是现在,这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拆散他和秀娘,还每每当着秀娘的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过往,搞得秀娘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这丫头三番两次的这么闹腾,他都已经快扛不住了!可是想想将自己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衣服,他又……   他连忙求救般的看向秀娘。她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对付着丫头!   是啊,她是知道,可是她凭什么要告诉他?你自己惹的fēng_流债,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老娘才不插手!   秀娘淡淡丢给他一个“你自己好自为之”的眼神,就牵着孩子在一旁看好戏了。   溪哥见状,也知道只能靠自己了。连忙深吸口气,他沉下脸看着惠蓉郡主:“今天是我和你嫂子还有你两个外甥一家四口出去玩儿,这事也是我们早就商议好的,不方便带外人。你要真想去的话,可以叫孟诚,或者谢三齐四他们来陪你,他们肯定都有时间。”   “你说我是外人?”惠蓉郡主身形一晃,眼泪就下来了。   溪哥眼神一闪,但还是咬紧牙关:“不,是我是外人。对了,我现在已经叫人去收拾皇上赐给我的府邸了。等收拾妥当了,我们就会从这里搬出去。”   说完,也不再看惠蓉郡主什么反应,就赶紧转过身,扶着秀娘母子几个上了马车。他自己坐在车辕上,一手拿起马鞭一挥----“驾!”   既然是一家四口出游,他们也就没有打算让别人来插足。所以溪哥这个小将军就勉强充当一次车夫,秀娘真是觉得与有荣焉。   当然,如果后面惠蓉郡主没有继续跟幽魂一样在他们后面跟着的话就更好了。   两个孩子也发现了,毓儿小声问:“娘,那个坏姐姐为什么一直跟着咱们啊?她难道自己不知道怎么玩吗?”   “或许她只是和咱们同路吧!”秀娘扯扯嘴角,“别管她了,反正和咱们没关系。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一会想吃什么?难得你们爹大手笔一把,你们可千万别给他省钱!”   “娘你放心吧!昨天我就跟玉环姐姐打听过了,我还把京城里所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好吃的地方都记下来了。回头就要爹带着咱们挨个吃过去!”灵儿献宝似的双手奉上一张小字条。   秀娘看着上头密密麻麻不下三十个店名,哭笑不得:“你才多大的肚子,挨个吃过去,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的话,那就这次先吃前头几个。等下次出来咱们再接着吃,迟早有一天能把这些都吃完!”灵儿一本正经的道。   秀娘扑哧一声大笑。“你这真是打算把你爹给吃穷吗?”   “咦,爹不是有饷银吗?咱们现在花了,爹下个月还是会有钱赚的嘛!”灵儿满不在乎的道。   “你这个小鬼精灵!”秀娘好笑又无奈,轻轻在女儿额头上点了点。   听到马车里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在前头赶车的溪哥也不由唇角弯弯,眼中浮现一丝暖意。   只是和前头的热热闹闹截然相反。后面的惠蓉郡主马车一路死死咬着他们的踪迹,车内主仆二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郡主,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去吧!其实这个时候外头还冷,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不如回家好生歇一歇。”小丫鬟小小声的劝道。   惠蓉郡主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本郡主的事,要你多嘴?本郡主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丫鬟连忙低下头。   惠蓉郡主打了她一巴掌,心里的邪火却还没有散去半分。   “他说我是外人……他居然说我是外人!以前言之哥哥从来不会这么和我说话的,他当初可是亲口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但自从娶了这个乡巴佬,还有这两个小乡巴佬,他就变了!以前他不理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居然还这么说!肯定都是那个乡巴佬教的!我就说了,那些乡下人最是奸猾,她就是见不得言之哥哥对我好!”   说着,她狠狠瞪向小丫鬟:“本郡主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小丫鬟猛一个哆嗦,忙不得点头:“郡主说得对!”其实刚才她只顾着伤心害怕,根本连惠蓉郡主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惠蓉郡主也不管这些。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答复罢了。既然小丫鬟说了,她也就高兴了,心里更把秀娘母子三个给骂了个半死。   很快,马车到了京城东面的美人湖畔。   正值初春,柳条吐绿,草长莺飞,恰是出外踏青的好时候。而这美人湖畔就是京城人士踏青常来的好地方。   秀娘一家的第一站,便是决定先来这里赏赏景踏踏春。等玩得饿了,再回城吃饭。   马车绕着美人湖走了半圈,一家四口便都下了马车,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随身带来的毡布铺在地上,再取出几份精致的小点心,燃起红泥小火炉。一面喝着茶,一面品着点心,一面看着湖边来来往往踏春的人们、以及湖面上来来往往的画舫、听着丝丝袅袅的弦乐之声,真是难得的安逸。   她都已经多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静谧美好的时光了?   秀娘闭上眼,全副身心都不由沉浸在了这暖春三月之中。   两个孩子也早按捺不住,双双起身你追我赶,欢快的笑声引来不少人回眸。当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他们也都含笑点头,回头继续欣赏美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声大叫----   “天!这匹马惊了!大家快跑!”   秀娘猛地一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辆马车偏离了轨道,直直的朝他们这边飞冲了过来!而且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近跟前。   “灵儿毓儿!”秀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孩子们。但两个小娃娃因为闹得太欢,早已经跑出去老远。看到这边的情形,他们都吓傻了,四条小腿都直直站在那里,竟是不能挪动半分。   而就在她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早已是近在耳边,秀娘几乎都能听到马匹因为发疯而发出的急促的呼吸声。   其他人的惊呼声仿佛远在天边,她慢慢抬起眼,看到那一匹自己一个时辰前才在余大将军府里见过的柔顺马儿现在就跟见到仇人一般横冲直撞而来,她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惠蓉郡主!一定是她!她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小心!”   又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呼声在耳畔响起,就在秀娘以为自己要被马蹄给活活踩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猛地揽上她的腰,带着她连连退后了好几步,险险躲过马蹄的践踏。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系叉岛弟。   秀娘连忙抓紧了这只拯救了自己性命的大掌:“你快去救孩子!这匹马就要踩到他们了!”   不用她吩咐,溪哥已经往孩子那边飞扑过去。只是因为一手已经揽住了秀娘,他另一手也不过堪堪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灵儿。至于更远处的毓儿----   “毓儿!”眼睁睁看着发疯的马儿朝自己的孩子飞驰而去,秀娘只觉浑身的血液都灌到了头顶,所有的气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艰难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尖叫。   疯马肆虐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但对秀娘来说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眼睁睁看着那匹马从毓儿方才站立的地方疾驰而过,往下一个地方去了,秀娘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却要咬紧牙关不允许自己昏过去。   “毓儿,我的毓儿……你放手,让我去找我的毓儿!”   “秀娘,你别这样。毓儿没事,毓儿没事!”溪哥紧紧搂着她大叫。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她眼睁睁看着那匹疯马冲着她的毓儿跑过去了。她的毓儿还那么小,本身反应又有点迟钝,这样的情形下怎么可能逃得过?秀娘绝望的想。   “是真的!他被人救了!”溪哥在她耳边大喊,“你看,就在那里,他不还好好的吗?”   真的吗?   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秀娘才勉强打起精神。却发现她的毓儿果然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   “娘!”小小的孩子娇声唤着,大大的双眼中还带着一抹惊悸。   “毓儿!”秀娘眼眶一酸,连忙一把抱住了孩子,眼泪潸然而下。   “娘……”灵儿慢慢走过来,秀娘赶紧也拥住她,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溪哥看着他们三个哭成一团,心里也酸酸的,多想将他们一起拥进怀里。只是眼前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多谢你。”看着跟前一身狼狈,却分毫不减偏偏气度的少年,他真诚道谢。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唇红齿白,面目清俊。面对溪哥的道谢,他只是随意摆摆手:“没关系,我也不过是随手帮个忙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是在为自己积功德。”   “但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儿子是事实。”溪哥沉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叫余言之,现在暂住在南边余大将军府上。你要是有事,可以随时过去,要是我不在,就找孟诚,他会带你传话。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事,我一定如你所愿!”   “你就是余小将军?”听他自报家门,方才还浅笑摇头的少年忽的睁圆了双眼,“那么孟诚孟军师就是你的军师对不对?”   溪哥点头。“正是。”   “真是太好了!”少年兴奋的直拍手,“一直听闻余小将军和孟军师大名,却从不得机会得见。却没想到今天稀里糊涂的,我们竟然在这碰上了,这难道就是老天爷对我见义勇为的奖赏吗?那这份奖赏实在是太恰到好处了,我十分喜欢!”   看样子,这少年是大历朝千千万万被他的英勇事迹迷倒的少年之一。   溪哥颔首:“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你救了我儿子的性命,我必须报答你。”   “你儿子?可是,我似乎听说你……”少年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忽然又听到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把掌声!   “贱人,你敢打我?”   是惠蓉郡主的声音!溪哥心猛的一跳,瞬时也顾不得这个少年,赶紧回头去看,却不曾想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啪!"   又一个让人听得都想捂脸叫疼的巴掌扇过去,秀娘冷冷看着这个满身戾气的少女,打得麻木到发疼的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一双儿女。   “贱人?贱人叫谁?”   “贱人叫你!”   “呵,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贱人?”秀娘冷笑,“我李秀娘活了几十年,见过的贱人无数,但像你这样小小年纪却心思如此恶毒的人还是第一个!看来你爹是真没教过你。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你……你找死!”惠蓉郡主两边脸颊都被扇得通红,眼中的恨意跟毒蛇的信子似的滋滋直往外冒。   “来人,给我把这三个乡巴佬绑了,我要活活抽死他们!”   “余言之!”话音才落,秀娘立马扯着嗓子大喊。   冷冷回头,她看向傻愣在那里的溪哥:“你老婆孩子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不赶紧来帮忙?”   ☆、第一二二章 如虎添翼   溪哥立马走过来,一把将秀娘母子三个护在身后。   惠蓉郡主一怔,眼中立马又泪光泛滥:“言之哥哥,是这个女人先打我的!他们都看到了!”   “那也是你纵马伤人在先。”溪哥沉声道。   “我没有!”惠蓉郡主忙不得摇头,哭得好无辜可怜。“我也不知道这匹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发疯了。我一开始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柳儿及时拉了我一把,我这条命都快没了!然后阿四赶紧把缰绳给解了,谁知这马就冲出去了!我也是看到马朝他们这边过来了,心里愧疚,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可谁知道……谁知道我才过来,她二话不说抓住我就打!”   说着话,她的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真真像个受了极大冤屈的小姑娘。   四周围的人见状,原本还因为她纵马伤人而心有怨怒的便都释怀了,反而对得理不饶人的秀娘指指点点起来。   惠蓉郡主见状。立马冲秀娘得意一笑,赶紧又低下头,继续可怜兮兮的抽抽噎噎。   又被这许多人围攻,秀娘只是冷冷一笑,却并不为自己辩驳。而是目光深深的看着溪哥。   溪哥心里复杂得很。   他原本以为惠蓉郡主不喜欢秀娘,但也纯粹只是不喜欢罢了。小丫头情窦初开,会对对自己好的人倾心相许也是正常。再等两年,等她长大了,她就知道自己最初自以为的深情有多可笑。而只要自己认定秀娘,也让她认清这个事实,这丫头迟早会接受现实。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可笑。这丫头何止是不喜欢秀娘,她简直就是把她给恨进骨子里去了,她恨不得他们母子三个都去死!   直到现在,都已经被他们当中捉住,她却还振振有词。妄图蒙混过关不说,竟然还想往秀娘身上扣屎盆子!   当初那个虽有些刁蛮、但依然纯真可爱的小丫头到哪里去了?   而那边,惠蓉郡主哭了半天,眼看溪哥迟迟没有反应,她便以为他还是更站在自己这边,顿时心里更加得意。又哽咽着说起话:“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和言之哥哥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而你不过是一个村妇,什么礼仪教化都不懂,到了京城,你见到这么多人事物,一时反应不过来。而我一开始又因为你村妇的身份对你颇有些不敬,你就在心里恨上了我。”   “因此,你都不让言之哥哥和我见面,连话都不让说。就像今天出来踏春,你也不许言之哥哥带上我,这些我都认了,谁让你是言之哥哥的救命恩人呢?言之哥哥心甘情愿照料你们母子三个一辈子,我自然也选择慢慢接受你们、敬重你们。可为什么你心里一直记着我一开始对你的不敬,直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啧啧,说到最后,她倒成了苦主。秀娘这个差点没命的人反倒成了倒打一耙的无耻之人!   看吧。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恶意的小姑娘、你一直宠着让着的小妹妹!   秀娘冷冷一笑,斜眼看着溪哥。   溪哥也被惠蓉郡主这番不要脸的话给弄得出离愤怒了。   “兰儿,你够了!”他沉声呵斥,“今天这事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你嫂子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你不许再这样说她!”   “言之哥哥!”惠蓉郡主眼睛一眨,眼泪滚滚落下,“难道咱们多年的感情也比不上你和这个女人的半年吗?我知道,她救过你一命,但当初如果没有我爹从沙场上把你救回来,你又如何能被她救、又如何能和她结为夫妻?而现在,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凶我?我爹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死的!”   很好。卖完可怜,又把自己亲爹这个最有利的挡箭牌给搬了出来,而且在第一时间就报出了余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大如天,再加上四五年的提拔栽培之恩……余大将军对溪哥而言,不是亲生父亲却比亲生父亲更亲。这也是为什么溪哥对余大将军言听计从、并对余大将军这个独女疼宠有加的原因。   惠蓉郡主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不等溪哥说出更有冲击力的话就把这个给甩了出来。   果然,听到余大将军的名字,溪哥又被噎住了。   “兰儿,你……”皱紧眉头,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惠蓉郡主吸吸子,又悄悄对秀娘送去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秀娘嘴角轻扯:“余言之,这个女人如果你没办法解决,那就滚一边去,我来!”   她不是没有手段,她只是懒得和这个丫头多计较。而且……明明是他惹来的官司,凭什么要让她来劳心劳力?这事本来就该这臭男人来一手解决!   溪哥后背又猛地一僵。   “不用。”他道,声音已然低沉了许多。   惠蓉郡主一听,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随后,就见溪哥信步走上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鞭子,长臂一扬,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抽了一鞭子。   惠蓉郡主脸儿一白。“言之哥哥!”   溪哥仿佛没有听到,又往自己身上抽了一鞭子。   末了,他把鞭子一扔:“她打了你两巴掌,现在我还给你两鞭子,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你说,多少下,我再打!”   “言之哥哥!”惠蓉郡主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打的是……”   “她是我的妻,我的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我授意的。所以你如果真要算账的话,直接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就行了!你也说了,她只是一个村妇,村妇知道些什么?你贵为皇上颁过金册的郡主,又何必和一个村妇一般见识?”   “我……我不是和她一般见识,实在她太让人讨厌!”惠蓉郡主咬牙道。   若说一开始她被溪哥自虐的举动吓到的话。那么接下来溪哥的话,那就无异于又往她正燃烧则嫉恨之火的心头上浇上了一桶热腾腾的油。   这个女人越是被他疼爱保护,她就越是不让她好过!要知道,这份呵护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咦,方才郡主您不是还说你已经接受了这位嫂嫂,并在努力和她相处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人讨厌了?出尔反尔,这可不是高高在上的您该做的事。”忽的,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旁响起。溪哥回头看去,是方才那个少年。   而见到这个少年,四周围围观的人群中却是激动了起来——   “是李公子!今年会试第二的李公子!”   “哦,就是那位和父亲一起参试,然后父子双双上榜的李公子?”   “可是不是吗?他才十七岁,年纪轻轻就独占鳌头。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   听得这些话,秀娘溪哥连同惠蓉郡主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一直在外头的原因,他们并未过多关注今年的科举。不过在一路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听人提起过,说是今年参加会试的有一对父子,二人皆才华横溢,并一起下场考试,从乡试开始就一直独霸前两名。而这次会试,他们也在全国诸多举子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再次霸占了前两名!   不过因为父亲年纪更大、见识更广、对事情的看法更独到老练,所以第一名自然是父亲无疑。但他一个才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小小年纪就能考中第二,这已经很是不凡了。   这么轰动的大事,自然在第一时间四散传了开去。秀娘无意间听了几耳朵,心里也曾对这对父子感慨不已。暗地里,她也悄悄给毓儿说过这个故事,并以此激励小家伙好好学习,不要偷懒。木欢圣巴。   原本三月十五就要进行的殿试,因为皇帝陛下的身体原因而后推了一个月,所以现在最后的名次还没确定。但有这等名声在前,想必他的位置脱不开三甲去。   像这种高高在上的学霸,秀娘一直以为都会是活在传闻之中。却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见到了真人!   只可惜,时间不对。不然她还真想让毓儿跟着他学习学习。   对于少年的传闻,惠蓉郡主听闻得更多。她更知道这个少年虽然才华横溢,却出身贫寒。要不是有人资助,他们怕是连上京赶考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知道是这个人,她立马眉梢一挑,很不客气的道:“这是本郡主的家务事,你插什么嘴?”   “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即便是家务事也不可能任由你们自己三言两语的解决。更何况……”少年弹弹粘在身上的青草,“在下不幸也被牵连其中,还希望惠蓉郡主您能给个满意答复。”   说白了,不就是要钱么?   看他穿的一身寒酸,惠蓉郡主翻了个白眼:“十两银子赔给你,够了吧?”   “难道在郡主眼里,你的马伤了人,你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只随手扔出来一锭银子就能解决问题了?”少年浅浅笑问。   惠蓉郡主立马虎下脸。“你什么意思?想让本郡主对你道歉?”   “不止是对在下,还有这位大姐,以及所有被马吓到的人。”少年不急不慢的道,“毕竟这是郡主您府上的马,你们监管不力吓到了人,那就是你们不对。你身为主人,赔礼道歉都是理所应担。”   他这话倒是有理有据,而且态度怡然,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再加上是出自一位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之口,其他人便也点头,纷纷附和。   真要她赔礼?还道歉?   惠蓉郡主气得脸都青了。   “一百两,这总够了吧?”她轻蔑的看着这个笑得云淡风轻的少年,突然觉得这个人简直和秀娘一样可恨!   “郡主您在说什么呢?在下可没和您坐地起价。”少年摇摇头,装模作样的抬起右手摆了摆,“对了,说起来,在下所有的文章都是靠右手写出来的。只是今天似乎右手伤得不轻呢,这要是以后都不能再写字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他在威胁她?   惠蓉郡主恨恨咬牙。“一千两,你总该满足了吧?有这一千两,足够你一辈子白吃白喝享受至死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现在在京城小有名气的份上,她连理都懒得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就因为会写几笔文章,就嘚瑟得跟什么似的。但他也不看看她是谁,她爹是谁!他要是再不见好就收,她就回去跟爹爹说,让爹爹来收拾他!   心里这么一想,她出口的话就更不客气了。   “惠蓉郡主!”此话一出,少年猛地沉下脸,“你是在羞辱在下吗?”   惠蓉郡主一怔。少年已经走上前来,双目圆瞪,一手直直指着她的子,义愤填膺的大骂:“在下有手有脚,饱读诗书,一直盼望为国效力。如今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在下也早摩拳擦掌,就等得到机会就竭尽全力为百姓效劳。而你,伤了在下引以为傲的右手却不认错,反而还一再的用金银羞辱在下。你以为在下和你一样,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钱吗?还是你觉得,在下不配为国效力,只配混吃等死、庸碌无为一辈子?”   这话说到最后,言辞已经是极为严厉了。   惠蓉郡主再骄纵,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点头。不然,自己少不得要担上一个藐视朝廷的罪名。   可是,自己方才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想改口也是不行。那该怎么办?   她咬咬牙,赶紧悄悄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成功挤出两滴眼泪。   “李公子,我……我错了!”泪眼朦胧的看着少年,她哭哭啼啼的行了个礼,“对不起,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请你原谅我!”   每次只要她一流泪,无论溪哥还是孟诚等人都会立马打住,并反过来温言软语的安抚她,直到逗得她破涕为笑才罢休。   她原本以为自己使出这个杀手锏,少年肯定也会如此。但很显然,她错了。   “惠蓉郡主你真知道自己错了?那么敢问,你错在哪里?”   惠蓉郡主一滞。   “我……我不该叫人不看好马,吓到你。”这话她说得咬牙切,心里只恨秀娘和她的两个小崽子怎么就没被踩死呢?要是他们死了,那些人的注意力肯定都会转移到死人身上,谁还会来和她计较这些?可是偏偏现在……   其实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再说了,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虚惊一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就是这几个人非要上纲上线,烦死了!   “不不不。”听到这话,少年连忙摆手,一本正经的纠正,“郡主你的马可不止吓到了在下一个。这里不少人都被吓坏了呢!”说着,他特地往四周围指了一圈,其中自然包括秀娘母子。   这个人怎么这么事多!   惠蓉郡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只能委委屈屈的行礼认错。当然,方向是对着旁人,秀娘母子只是稍带而过。   她宁愿对素不相识的人认错,也绝对不会对这几个乡巴佬低头,绝不!   好容易赔礼道歉完毕,她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想她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李秀娘,这些都是你害我的!她偷偷又在心里记了一笔。   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秀娘差点就想翻白眼。   这个丫头,鲁莽、冲动、小心眼、矫情,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有点小聪明。可要不是因为有个做大将军的爹,就她做的这些事,早已经被人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而到现在,她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继续把责任往她头上推?   好!反正在这个丫头心里,自己的形象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守着那一层被戳得稀烂的窗户纸随便她折腾!   秀娘大大方方走上前一步:“郡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幸亏大家都没有受到多少实质的伤害。现在既然您都主动认错了,我自然也就不怪您了。灵儿毓儿,你们也赶紧来跟郡主说,你们不生她的气了!”   “郡主,我们不生你的气了!”灵儿毓儿乖巧的齐声道。   看着这母子三个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惠蓉郡主扑过去活撕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她明明是在对别人道歉,他们三个站出来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苦主是不是?她早就说了,这几个人奸猾得很,但言之哥哥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   呵,说她奸猾?那她就奸猾给她看!   秀娘马上也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鞭子递过去:“郡主,刚才我也有不对。我看到孩子差点被马踢到,当时脑子都不对了,满心里眼里都想着那一幕。然后又看到您急忙赶来,一时气急,就……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一个村妇,不懂规矩,以下犯上得罪了您。打了您的巴掌,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其他的法子也无法弥补,那就照您刚才说的,抽我几鞭子吧!只是孩子还小,您就放过他们好吗?”   装委屈装柔弱,谁不会?姐就来给你装一个!   其他人一见如此,心中也多出几分理解。   “当娘的人了,孩子就是她的心肝肉。眼看孩子差点被马蹄踏到,换我我也疯!”   “可不是吗?她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虽说那两巴掌是打得狠了些,但归根究底还是郡主有错在先。再说了,郡主过来后可是一句认错的话都没说,被打了后,直接就说要把他们捆起来打!”   “没错。在下也听到了,她说的是“把这三个乡巴佬绑了,我要活活抽死他们!”!啧啧,好重的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这位大姐杀了亲生父母呢!”少年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秀娘抬头看过去,少年立马冲她挤挤眼。   秀娘眼神一闪,脑海里似乎闪过一副画面。然而画面太过陈旧,闪得也太快了些。她都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消失无踪。   在少年的刻意引领下,其他人也都回忆起了惠蓉郡主一开始的反应,挞伐的话语瞬时跟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说她太过骄横,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不知悔改,还差点要对苦主下狠手。   秀娘静静听着这些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啊,就是这样。没有自己的思想,老是被别人牵着子走。刚才还为了惠蓉郡主指责自己呢,结果一转眼,又开始帮自己说话了!   不过,看在现在他们暂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这边她是轻松畅快得很,对面的惠蓉郡主却快气炸了!   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却突然开始走偏,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所有人集体讨伐自己!   这些人不想活了吗?他们知不知道她是谁,又知不知道她爹是谁?   按照她往常的脾气,她早已经一鞭子甩过去了。但刚想动手,又对上秀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手一僵,终于聪明了一回没有再乱动。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惠蓉郡主更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又羞又气,她忙又求救般的看向溪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娇软可怜:“言之哥哥……”   然而此时的溪哥正抱着毓儿,双目瞬也不瞬的看着秀娘。听到她的叫唤,他只是后背微微颤了一下,却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这就表示着,他还是决定站在自己妻儿身边,也就是和她站在了对立面!   惠蓉郡主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余言之,我恨你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她泪如雨下,大声叫着转身跑开。   听到她这么说,溪哥眉心一拧,拳头悄悄在身侧握紧。   “心疼了?”秀娘小声问。   溪哥连忙摇头。“没有。”   秀娘唇角扯扯,并不相信他的话。   这个时候,那名少年又插话进来:“咦,不知余小将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惠蓉郡主的事,让她一辈子都不肯原谅你?如果真有的话,你还是赶紧去向她解释一番,认个错吧!”   溪哥再度回头,深沉的双目和少年满含着笑意的眸子对上。明明他笑得十分开怀双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溪哥就是觉得,这少年似乎和一开始那个单纯敬仰自己的少年不一样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和鄙夷?   为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秀娘又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看看,连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比你有胆量!”   ☆、第一二三章 又见面了   溪哥心猛地一沉,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秀娘已经转向了少年那边。   “谢谢你。”她真诚道谢。   “没事没事,我也不过是为自己讨个说法而已。”少年连忙摆手,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十分俏皮可爱。和方才面对惠蓉郡主时那从容不迫中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秀娘眼前又是一闪,似乎又有一副模糊的画面在眼前一扫而过。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要不是你出手帮忙,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快解决。”她忙道。   “是吗?”少年听了只是浅浅一笑,状似不经意的道,“看你一开始的表现,我还以为即便没有我,你也能迅把她给制服呢!那人不过是只纸老虎,你越凶,她就越软。”   秀娘眉梢一挑。但对着少年满面真诚的笑,她心里头那一丝疑惑便又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又见一个穿着桃红色半臂的少女匆忙跑了过来。   她径直来到少年跟前。一把将人给拽到自己跟前,上上下下把他给打量了好几遍,嘴里一边着急的问:“我听人说你刚才被马撞了?怎么样?疼不疼?哪里难受?你快告诉我!”   少年满身的从容一凝,白皙的双颊上隐隐浮现一抹红晕。他偷偷觑了秀娘这边一眼,手忙脚乱的把少女的双手推开:“我没事。那匹马没踩到我。”   “那你为什么身上脏污成这样?”   “刚才眼看到一个孩差点被踩。所以我就出手救了他。”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少女一听就急得开骂了,“别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先把自己保管好了再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闻言,少年面色一沉:“你胡说什么?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少女一滞。少年已经扭开头:“再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正人君所为。眼看一个孩就要没命了,我有能力出手相救,那为什么不出手?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那以后人人都只顾自己,人情冷漠,等你出事的时候别人也冷眼旁观,你也又该怎么办?”   “我……”少女被训得难受,委屈的皱起小鼻,“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而且你的性命本来就比别人金贵得多。”   “越说越离谱了!都是人,怎么我的就比别人金贵了?”少年的脸都跟蘸了墨汁似的。阴沉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没想到他居然吼得更大声了。少女眨眨眼,泪珠儿已然在眼眶里打转。   秀娘见状,心中有些不忍。便上前道:“公,这位小姐说得也不无道理。你是国家栋梁,以后是要为百姓做事的。我们一家平头百姓,要是你因为我们出了点什么事,那真是我们的罪孽。”   “大姐你别这么说!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最终什么结果也都是我自找的,和你们没关系!”少年连忙摇头,看样竟然有些着急?   秀娘不解的睁大眼。   这少年这么着急的和她解释个什么劲?他救了她的孩,她感激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想要自己的感激?   而和秀娘目光对上,少年眼神一闪,赶紧扭开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我走了!”   就转过身。飞也似的跑了。   “喂,晟哥儿你等等我,等等我呀晟哥儿!”一看他跑了,少女也急了。连忙回头瞪了秀娘一眼,她跺跺脚,也一溜烟追着少年离去的步伐跑远了。   “真是两个奇怪的孩。”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自己眼帘之外,秀娘轻叹口气。   不过……这就是年轻人吧!明明互相喜欢,却又假装别扭。打打闹闹的,青春的活力四溢,真好。   “秀娘……”这个时候,溪哥又悄悄蹭了过来,手里还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   秀娘立马收起笑脸:“这春是没法踏了,回家吧!”   溪哥不敢不答应,连忙带着他们三个上了马车,一路往大将军府赶回去。但在半路上,溪哥还是下去买了不少精致的小食递进马车里去。秀娘都冷哼着接了。   待回到大将军府,余大将军已经等在那里了。   “言之,今天的事……”   看到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腆着一张老脸,满眼愧疚的看着自己,溪哥的心情越的沉重了。   “义父,今天的事情,兰儿应该都已经告诉您了吧?”   “说了。我知道一切都是她不对,这孩被我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大,现在居然都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是罪不可恕!但这孩以前不这样的,她从小就聪明善良,连只小猫都不舍得伤害,这个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教唆她,今天一查,果然现是这样!”余大将军噼里啪啦的说完,一招手,“把人给我带上来!”   几个小厮立马押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以及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过来了。   “言之,就是这两个人,都是他们教唆的兰儿!现在我已经把人给找出来了,现在就交给你,随你处置!至于兰儿,我会好好教训她,再也不许她这样做了!”余大将军信誓旦旦的道。   溪哥看看两个跪倒在地连呼冤枉的人,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义父您是个明白人。纵马行凶,随意伤人性命,这事放在军营里,必定是一个斩示众的下场。可为什么到了您这里,就成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诚然,这两个刁奴是该死,但罪魁祸呢?如果她真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么不管是谁教唆她都不会听进去!但她真这么做了,那就说明……”   余大将军身形一晃,身形瞬间矮了下去,仿佛老了十岁。   “我……我知道,兰儿这孩脾气是越来越坏了,今天这事的责任也多半都要归到她身上。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孩,你义母留给我唯一的女儿。我有心想要好好教训她,可一想到你义母,我就……”他抹抹眼角的泪花,“不过这一次你放心!她都已经做出这样的事了,我一定不能轻饶了她!只是言之,你就看在义父的面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这孩以前真不这样的,她只是被人教唆坏了!”   年迈的义父流着泪,几乎就要跪倒在自己跟前。这样的情形出现在眼前,溪哥胸口也堵得慌。   “义父。”他低声唤道。   余大将军连忙抬起头。“言之,你想说什么?说吧!”   “今天这事,我实在是无法原谅她。”溪哥沉声道。   余大将军身体又一僵,满脸的绝望令人不忍心去看。   “但是——”顿一顿,溪哥又道,“看在您的面上,这次我不会去找她的麻烦。只是从今往后,我和她的那点兄妹情分就没了。明天我们就搬去我的将军府,这个地方……就留给您和兰儿吧!大家隔得远点,或许还有和睦相处的可能。”   “言之……”余大将军闻言,霎时老泪纵横。“是义父对不起你。”   “这些话您就不要再说了。您对我的养育提拔之恩,我此生没难忘。但是,终归您是您,兰儿是兰儿。我已经对她尽够了身为兄长的职责,但从今往后,我就要专心回护我的妻儿了。这件事,希望您记在心里。”   他的意思就是说,今天他是看在余大将军的面上,对惠蓉郡主最后一次的退让。以后,如果那个死丫头再敢乱来,他一定不会客气!   余大将军听得心头一颤,却也感激涕零。“我知道了,这话我一定记在心里,我也一定会好生教导那丫头,不许她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但愿吧!”溪哥轻出口气,拉上秀娘就走。   “言之,这两个人……”   余大将军指指地上的两个奴婢。溪哥头也不回:“这是义父您府上的奴婢,要怎么处置全听您的,我还是不多加指摘了。”   闻言,余大将军不禁闭上眼,两滴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他知道,今天开始,自己和这个义之间的关系呗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痕,以后都再也弥补不起来了。   ----   自从余大将军出现后,秀娘母三个就乖乖站在他身后。直到被溪哥给拉回暂住的院,他们都一直没有吭一声。   进了房间,溪哥冷声吩咐:“灵儿毓儿回房休息去。”   “好!”两个小家伙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手拉着手转身就跑。   等孩走了,溪哥满脸的冰霜立马融化殆尽,满脸的小心翼翼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方才还敢和自己敬重的义父讲条件的人!   “秀娘,我……”看着一脸平静的秀娘,他慢慢开口。想认错,但认错的话却怎么都吐不出口。想和她说点别的吧,他却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哎,要是孟诚在就好了。那家伙脑里鬼主意最多,肯定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该怎么办。但关键他不在啊!那可怎么办?还是得自己想!   看着他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秀娘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溪哥立马双眼大亮。“秀娘,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这混蛋!银样镴枪头!”秀娘佯装恨恨咬牙,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一把。   额头上有点疼,但溪哥心里却格外的开心。他顺势就捉住了秀娘的柔夷:“你肯和我说话,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我倒是想生你的气!”秀娘狠狠白他,“谁叫你这人是非不分,那么紧要的关头还想着要护着那死丫头的面,却把自己媳妇孩给丢到一边。但再想想,余大将军对你恩重如山,你要是真当众责骂她了,那才要被人骂忘恩负义。要是再被有心人给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你前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再想想你方才的表现还不错,至少还知道和他们划清界限,这样也就还勉强能接受了。”   这话说完,不等溪哥说话,她连忙又道:“不过,即便心里明白,但我还是很不高兴!你对那丫头实在是太惯着了!你对灵儿毓儿都没有这样过!”   “那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得好好教吗?要是因为他们也变成兰儿这样,那可怎么行!”溪哥连忙摇头。   “原来你也知道呀!”秀娘轻哼。   溪哥干笑。“我承认,以前我对那丫头的确是太纵容了些。但你放心,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任她为所欲为了!”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吧!”秀娘轻出口气。   这人她还不知道吗?就是太重情,也太重义了。别看他嘴上现在说得信誓旦旦,但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这对父女再一起哭一哭求一求,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心软?   “我可以对天誓!”溪哥忙道。   “得了吧!”秀娘没好气的低嗤,“有这个心思让神明来监督你,你还不如自己好好表现。对了,不是说明天搬家吗?那你还不赶紧去收拾?”   “好,我这就去!”一听这话,溪哥就知道她是释怀了。顿时压在自己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被移开了,他长出口气,忙不迭去收拾箱笼。   其实他们几个也才回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四个人的行礼加起来也没多少。简单收拾了一个下午,东西就全都收拾妥当了。   第二天一早,溪哥就将箱笼都放在了租来的马车上,带着秀娘一道去向余大将军辞行。   余大将军应该一夜未眠。他坐在太师椅上,本就老皱的脸上皱纹密布,眼中血丝密布,一脸疲倦。原本才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跟七老八十了一般。   看着穿着初入京城时那身朴素衣裳的秀娘夫妻俩,他脸上浮现一丝痛楚。   “既然都收拾好了,那你们就走吧!到了新地方,要是缺了什么只管叫人回来要,我都已经吩咐给管家了,他会拿给你们。还有……有空的话,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   “是,孩儿遵命。”溪哥郑重跪地行礼。   秀娘也连忙拉着两个孩跪下,对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对他教养女儿的方式不敢苟同。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溪哥所做的一切还是令她感激不已。所以,这三个响头是他该得的。   余大将军看着恭恭敬敬对自己磕头行礼的秀娘,眼神格外的复杂。   “你……以后就和言之一起好好过日吧!兰儿还小,之前她做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了。”秀娘温驯颔。   余大将军便挥挥手:“可以了,你们走吧!”   秀娘便和溪哥双双起身,带着孩们出去了。   “对了。”走到门口,溪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回头说道,“义父,关于您昨天说的兰儿被人教唆的事情,我晚上仔细想了想,觉得只两个奴婢的话,她们不至于就能说动兰儿做出这等事来。而且那匹疯马我也叫人去看过了,马是早就被做了手脚,可见是有人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可以的话,您还是好好查查那两个奴婢都和哪些人有来往,千万别让兰儿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余大将军神色一凛,猛地站起来。“你说真的?”   溪哥正色回答:“谢三哥最善辩马,昨天我就是让他去检查的。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问他。”   说罢,他再拱手行个礼,就和秀娘母退出去了。   等马车开出大将军府,溪哥才看向秀娘问:“这种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义父说?义父……本身就对你有些偏见,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你现的,他一定会对你改观。”   “算了吧!只要他的女儿一天不对你死心,他就一天不会对我消除偏见。而我也不欠他什么,还不至于为了讨好一个不相干的人就巴巴的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秀娘淡然道。   溪哥默默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秀娘撇唇。“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只是想让你尽快还完他们的恩情,早点和他们撇清关系。”   “我知道,我会的。”溪哥忙道。   “但愿吧!”秀娘长出口气,便将头转向了窗外。   溪哥的府邸距离大将军府并不远。马车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一家四口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参观这明显比大将军府寒酸了许多的自己的新家,就看到一个人蹭蹭蹭跑到他们跟前,抱怨的话更是连珠炮似的往外跑:“怎么搞的?不是说一早就搬家的吗,怎么搞到现在才来?我都在这里等了半天了!不知道春寒料峭,一样冻死人吗?”   “孟诚?”见到这个人,溪哥明显一愣,“你怎么来了?”   “你都走了,我还留在那个地方干什么?”孟诚不爽看他,“我说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当初丢下我一个人就往南边去了,现在又一声不吭的搬家。你说,是不是我自己找过来,你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那边了?”   “那边地方大,又有奴仆伺候,比这边好多了。”溪哥小声道。   “那又怎么样?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不管是生是死,永远都要在一处。之前你是情有可原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这一次,你竟然还想一个人偷溜!你说,你是不是厌烦我了,想始乱终弃啊?啊啊啊?”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溪哥猛地将脸一沉:“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真不让你进门了。”   孟诚赶紧闭嘴,这才后知后觉的对秀娘讨好一笑:“嫂,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随口胡说的!”   你也知道会让人想多啊?秀娘浅笑:“没事。你来的正好,我原本还在考虑,上哪请先生来教孩念书呢!现在既然有了你,这笔银就省下了。”   我的天!   孟诚顿时无**苍天。   他怎么又就忘了,这个女人惹不得呢?现在好了,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一件麻烦事!   不过……他眼珠一转,马上又有了主意:“让我教灵儿毓儿读书没问题,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只是这一日三餐你们得给我包了!还有,回来后这么长时间,我始终觉得吃进嘴里的菜不对胃口,还是嫂你之前种的那些更好吃。不如你再种一点?”   “好啊!你只要记得每天抽空过来帮忙干点活。”秀娘随口就道。   靠!   孟诚现在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秀娘一脸浅浅淡淡的笑,他几乎可以肯定——她肯定早已做好这样的打算了!而自己刚才的提议分明就是羊入虎口,正好又被她逮住机会,让自己去做苦力!   可怜自己这个军师啊,明明应该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多少人说起自己的名号也是赞叹不已。而这个女人呢?她就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想尽办法的把自己可劲的操。什么脏活累活苦活,只要抓住了,那就让他去干!   这年头,这么凶残的女人怎么还能有人要?   咳咳,想到这里,他悄悄看了眼溪哥。只见溪哥一脸淡然的模样,他就突然想起来,似乎被操得最狠的是他?在月牙村的时候,他才是把所有脏累差的活都干尽了。   好吧,这么想,他就觉得这样的事情也勉强能接受了。   哎!他在心里长叹口气。似乎,自己也是个受虐体质?这对虐的承受程度是越来越高了。甚至只要一想到溪哥会和自己一起受虐,他就莫名的开始自动了怎么回事?   正想着,背后的大门突然打开,四张熟悉的面孔一一出现。   “恭迎小将军,恭迎夫人回府!”四个丫鬟一字排开,福身叫道。   溪哥和秀娘双双沉下脸。“你们怎么来了?”   “大将军说,奴婢等既然已经被送来伺候小将军和夫人了,那么以后就是小将军和夫人的人了。不管您二位走到哪,我们就必须跟到哪。”春环柔声说着,双手奉上一只檀木小匣,“这里头是奴婢四个人的卖身契,还请夫人收好。”   秀娘和溪哥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叹了口气。秀娘便将卖身契收下了。   既然余大将军都已经把人给送来了,那么肯定是退不回去了。既然如此,就把人留下好了,反正多了四张嘴也不是养不起。   这个将军府只有大将军府的三分之一大小,但地方也不算小,秀娘一家四口加上孟诚住绰绰有余。   只是因为搬得急,里头不少地方都还没收拾出来。木欢丰圾。   第一天的时间,在春环等四个丫头的努力下,他们的住处是先大概整理出来了。又前前后后忙了将近十天,这所宅才大概有了个模样。   只是因为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秀娘也早决定把后院空置的花园给开辟出来,便决心上街去买点种。   溪哥已经回了吏部复命,皇帝叫他去管理守卫整个京城安危的龙虎军。从此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孟诚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每天能抽出一两个时辰教导孩就很不容易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他们母三个去了。   两个小家伙一听说要上街去,都又高兴得不行。   上次的出行计划因为惠蓉郡主的破坏而没有尽兴。这一次,他们自然不肯放过。秀娘也对两个孩心有愧疚,也特地先带着他们去四处吃吃玩玩。   母三个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走了半天,双手都提满了东西。秀娘累得直喘气,心里后悔不跌。早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这么能折腾,她就该等到溪哥旬休的时候让他一起来!有他这个移动的人形支架在,自己可以省多少事!   这个时候,忽听前头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   “诸位父老乡亲,小店今日开业,日后就要承蒙诸位关照了。我们东家说了,开业大吉,今天入我们燕兰楼吃饭的客人,饭钱只收一半!”   一个掌柜打扮的人口伶俐的大声说着,随后就叫人拿来一块大大的板,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楼里的菜色,后面明确标注了价钱。   唯恐有人不识字,还有一个一脸机灵的小厮在一旁挨个念来。   秀娘侧耳听着,现这些菜色的价钱都不贵,要是再打个五折……那可真是实惠得可以了。再加上从酒楼里传出来的阵阵诱人的香味……   那边已经有不少人被鼓动,前呼后拥的进去大快朵颐了。   秀娘见状,也不由心中一动。“咱们也找个地方坐一坐,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就该去买种了。”   “好呀好呀!”   小娃娃精力旺盛,虽然一路吃了不少东西,但因为运动量大,他们的小肚也空了不少。尤其一听吃,他们就连连点头。   说干就干。母三个一道进了酒楼,就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引着他们进去。秀娘点了几个菜。很快饭菜就上来了,酒楼里还附赠一壶热茶。   秀娘点的都是南边的菜色。原本到了这边,她已经对吃到正宗的南方菜不抱希望了。但没想到,等菜送上来,竟然和她记忆中南边的菜色一模一样!   两个小娃娃最近虽然都乖乖吃着北方菜,但私底下也没少和秀娘说怀念南边清淡的菜系。今天一看到熟悉的菜,他们也都激动地不行,赶紧先拿起筷给秀娘夹了一筷,便开始往嘴里狂塞。   一面塞,他们一面点头:“好吃好吃!”   是吗?   看着孩们的反应,秀娘疑惑的也尝了一口,立马也震惊的瞪大了眼。这味道……怎么和自己在月亮镇时在吴家的酒楼里吃得一模一样?   想到月亮镇,她就不由想到吴大公那张狐狸脸,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转眼离开月牙村都快四个月了,当时因为走得急,都没有和人告别。虽然后来溪哥告诉她,他已经把菜园交给李大还有兰花两家去打理,也已经叫人去和吴大公打过招呼了。但说起来还是自己违约了。   那个人虽然狡猾了些,但心地还算不错。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及时出手,他们母几个真都要饿死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了?就算没有他们在,想必他的生意也一定会红红火火的做下去的吧!   一面想着,秀娘一面吃着饭。不知不觉,三盘菜被母三个给吃了个精光。   秀娘付完账,就要带着孩们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却听门口一声高喊——   “少东家来了!”   秀娘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穿过大门走了进来。   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那标准的狐狸似的微笑,那双手背在身后昂阔步的姿态,还有紧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眼熟!   秀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走进门来,四处冲人拱手的少年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那个人一路恭维过来,当走到秀娘跟前时,他脚步一顿,冲她展颜一笑:“李大姐,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第一二四章 继续作死 七夕节加更二千字,大家同庆!   “你……怎么会来这里?”秀娘愣愣问。   “哦,我家原本在京城就有产业啊!再说因为月亮镇上的酒楼做得实在是太好,所以我年前就打算要在城里以及京城开分店了。所以,现在我就来啦!”吴大公子笑眯眯的道,倒是说得有理有据。   但秀娘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吴大公子已经蹲下身。挨个将灵儿毓儿抱了抱:“灵儿,毓儿,好久不见。你们想干爹了没?”   “想!”两个小家伙齐声回答。毓儿歪歪小脑袋,满脸好奇的问,“干爹,我记得你以前只说要去城里开店,没说来京城的呀!”   没错。就是这个!   秀娘恍然大悟。这家伙明明只说要把分店开到城里去,还说生意要是好的话,再继续向周边城镇扩散,什么时候提到过半句要往京城来?   听到这话,吴大公子脸上的笑意一僵,连忙用力揉揉毓儿的小脑袋:“你记错了。我说了要来京城的。”   “真的吗?”瞧他说得十分笃定,毓儿开始不自信了。他搔搔小脑袋。回头看向秀娘。   秀娘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吴大公子,你既然是孩子们的干爹。那么就要在孩子跟前起到表率的作用。而教导孩子的第一条,就是要说一是一,不能信口胡诹。”   吴大公子面上浮现一丝尴尬。   “那个……我不是看孩子们可爱,和他们开个玩笑吗?真的只是开玩笑。其实吧,是因为上次秦王殿下在月亮镇尝过我们酒楼里的饭菜后不吝夸奖。我爹知道后高兴得不行,就说反正是要去外头开店,那不如也去京城开一个。反正咱家在京城也有亲戚,我想想他说得有理,所以就来啦!”   转眼间他又笑眯眯的:“我之前还想着,来了这里说不定能遇到你们呢!没成想,这开店第一天你们就来了!你看,这可不就是咱们的缘分!”   呵呵,缘分?只怕这缘分是你自己强求来的!   秀娘静静看着他不语。   吴大公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漏洞百出。便赶紧挥挥手转移话题:“对了,怎么只看大你们三个?李大哥呢?哎呀不对,现在应该叫他余小将军了!他怎么没陪你们过来?你们才来京城几天,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坏人又多,你们三个人弱的弱小的小,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这人还真是不消停。才说几句话,就又开始给溪哥上眼药了。   秀娘无语看他一眼,弯腰提上东西。“饭吃完了,我们该走了。”   “哎呀别呀!”吴大公子赶紧上前来抢下地上的大包小包,随手塞到后头的石头手上。   石头:……   吴大公子却理都没理睬他,继续围着秀娘套近乎:“大姐,你看你手头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得动?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三个这样吃苦受累?这些东西你都放下,一会我叫两个伙计给你们送回去。”   “好吧!”秀娘颔首,“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哎呀,又被你发现了?”吴大公子傻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原本是计划着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去找你的。现在既然咱们都遇上了,那不如楼上去坐坐,咱们仔细谈谈?”   “这就算了吧!其实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有数。只是我现在没空,我还要去街上买种子。你有空了去我家吧,这些事情,也必须听听我男人的想法。”   “那好吧!”吴大公子失落的点头,“那大姐你们先走。回头等我有空了就上门去找你们去!”   秀娘也点点头,便拉上孩子们出去了。   吴大公子一路送他们到门口,末了对掌柜吩咐道:“这三位,你认识了吧?以后只要他们上门来,你就只收他们一半的钱,记住了没有?”   “是,少东家,小的记住了!”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   这两人的声音不算小,前头的秀娘听到了。她讶异回过头,就看到吴大公子正眯着眼睛冲自己笑。   这男人!   无奈轻出口气,她转身拉上两个娃娃赶紧就走了。   没了身上大包小包的束缚,秀娘步子也轻松了许多。带着孩子们往卖种子的地方走了走,她买了二十来种种子。种子市场旁边是鸟市场,这个市场可比当初月亮镇的大多了,里头的鸟虫鱼更是数不胜数,秀娘看看时间还早,便决定进去看看。   市场里最多的当属贵人们最爱的牡丹。只是稀有品种终归是少数,这里大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品种。秀娘走了一圈,目光忽的就定在了一株形状矮小的牡丹植株上。   这个……这个不是……   “小娘子这是要买牡丹吗?”看摊的小贩一看来了生意,立马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来招呼。   秀娘颔首。“刚搬了家,嫌家里太过素净,所以打算买几盆回去装点装点。”   “那小娘子你可选对地方了,小店别的不多,尤其草草品种齐全,不信你进来看看!”   “好呀!”秀娘笑眯眯的点头,进去转了一圈,让两个小娃娃一人指了两盆正开的漂亮的儿定下了。   “小娘子,这是两盆牡丹两盆菊,牡丹二两银子一盆,菊一两半,一共是七两银子!”小贩算盘打得啪啪响。对秀娘这样一口气买了四盆的大客户殷勤得很。   秀娘作势欲掏钱付账,目光却又转向了自己最开始看中的那株矮小牡丹:“对了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这个小娘子你要吗?”小贩连忙把放在角落里的这盆摆出来,“不过我得把实话说在前头,这盆有毛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直不开。之前也卖出去过几次,但后来都被客人们退回来了。后来我也就懒得卖了,就把它放在角落里,每天给浇点水,当做个玩意。”   “这样正好!我家男人就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正好把这个放在他书房。”秀娘笑道。   “那感情好!”小贩一听大喜,“这个东西反正也不值钱,就当个添头送给你好了,你给我五百钱的辛苦费就行了。”   “好啊!”听到这价钱,秀娘喜盈于腮。原本那四盆儿还打算讨价还价一番的,现在都懒得说废话了,直接掏钱付账。   小贩在这里做些小本生意,见惯了为了一两文钱软磨硬泡的客人,一看秀娘居然这么大方,他也高兴得不行,还又送了秀娘一个装的筐子,并几个空盆。   秀娘感激不尽,便和孩子们捧着走了。   等秀娘几个一走,小贩立马捧着银子哈哈大笑起来。   两旁的商户见状,纷纷凑过来。“小田子今天是做了笔大生意吗?这么开心!”   “是啊,不止做了笔大生意,还遇到个冤大头,连讨价还价都没有,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最后还把那盆老不死的给买走了!”   老不死的,是小贩给那株矮小牡丹起的名字。因为这株原本是长在他家里后院的。也不知道是哪一辈种下的,但打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没开过。要不是从外形上确定这是一株牡丹,他早就把这东西当杂草拔出来扔了!   后来为了给家里其他的草草腾地方,他就把它给挖了出来,放在盆里,似模似样的出售。但因为它不开,一直卖不出去。时间长了,就有了个老不死的绰号。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大笑,纷纷恭祝他得偿所愿。小贩也得意洋洋的道谢不提,还从卖这株的五百个钱里头拿出来一百个钱买了果等物给大家分享,一起庆祝这个老不死的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但是三个月后,当一株七色牡丹在京城横空出世,震动大厉国的时候。他在感慨之余,听人说起牡丹的主人培植出这株牡丹的经过,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紧接着下半辈子都在后悔不跌中度过。   当然,这些是后话,且并不在秀娘的关注范围之内。   买到了儿,秀娘带着孩子们出了鸟市场,兴冲冲的往家赶。   但没走出去几步,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他们身边。   车帘掀开,一张明艳的面庞出现在他们眼前----赫然便是那天在城外美人湖畔踏青时和那位少年一起离开的少女!   只见少女跳下马车,一脸殷切的道:“这位大嫂,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还真是巧。才刚和吴大公子久别重逢,现在就又和这一位小姐在大街上遇到。   秀娘浅笑:“的确是巧。”   少女连忙点头:“可不是吗?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大家都遇上了,那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好了!你们家在哪里?”   嘎?   他们很熟吗?她记得上一次分别时这位小姐还恨不能吃了她呢,怎么一转眼,她就这么热情了?   秀娘连忙摇头:“多谢小姐的美意,但这些东西不重,我们自己搬得动。”   “这么多东西,你们就三个人,小将军府又那么远,你们怎么可能搬得动嘛!”少女立马就道。   秀娘面色一凝,眼中升起一丝防备:“小姐你知道我们是谁?”   少女一怔,赶紧赔笑:“当然知道啦!你是余小将军的夫人嘛,晟哥儿那天回去就和我说了。对不起,上次是我说错话了,你的孩子的命当然也是很金贵的。这几天晟哥儿还一直在说我呢,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和他一样教训我了好不好?”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跟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挨训的小狗似的,叫人真是不忍心去苛责。   只是,秀娘想不通,自己和她不过萍水相逢,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她?   “小姐你说笑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早忘了。”   “那就是说,你不生我的气咯?”少女大喜,赶紧抱起一盆就往马车上放。她还招呼着车夫,“大黄你赶紧来帮忙,别让大嫂和两个孩子站得太累了!”   “喂喂,你们……”眨眼的功夫,他们的五盆还有一大包的种子就都被送到了马车上。秀娘简直哭笑不得。   偏偏少女还又主动来拉上秀娘的手:“大嫂,你赶紧上车呀!你放心,我家的马车宽敞得很,里头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保证让你坐得舒舒服服的,一点都不颠!”   谁和她说什么颠不颠的了?秀娘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姑娘的大脑不在一个回路上。   “不关马车的事,而是我们素不相识,我似乎没理由接受你的馈赠。”秀娘沉声道。系节介圾。   而且,溪哥之前在京城敌人颇多,谁知道有没有人会借着对他们下手来威胁溪哥?自己一定要杜绝所有的可能。   所以,她暗暗在心里做出决定:如果这个丫头继续纠缠的话,自己干脆这几盆都不要了,拉着孩子们赶紧跑!   听了她的话,少女恍然大悟。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个,我还没自报家门呢!”她拍拍脑袋,连忙笑嘻嘻的道,“我姓朱,单名一个秀字,出身晋阳朱家。我爹现任洛阳府尹,我外公是福康郡王,现在我是同我娘一起回京城看望外公外婆的。”   我的天!   随着少女一个接着一个的名号报出来,秀娘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她就更不明白了,这个名门之后、还带有部分皇室血统的贵族少女,她干嘛纡尊降贵来和自己套近乎?   “原来是朱小姐。”秀娘赶紧行礼。   朱秀连忙还礼,而后冲秀娘挤挤眼:“怎么样,现在咱们算认识了吧?你可以坐我家的马车了吗?”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如果还拒绝她的好意,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虽然心里还是疑惑满满,但秀娘还是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朱小姐了。”   “没事没事!我本来在京城的朋友就少,现在能多交一个,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朱秀笑眯眯的道。   秀娘嘴角扯扯,送给她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她从没见过那个大家小姐不去交好同龄、同层次的朋友,却来和她这个想下来的二嫁女做朋友的!   但她也必须承认,这位朱小姐人是真不错。性情开朗,单纯大方,更是个小话唠。在马车上,他们几乎都没怎么开口,就听她叽叽喳喳从头说到尾。到最后,秀娘都有点喜欢上她了。   好容易到了小将军府,将盆撤下,秀娘便道:“既然来了,朱小姐不如下车喝杯茶再走。”   “不用不用了,我今天还有点事,改天吧!改天我一定来!”朱秀忙道。   秀娘发现了,这姑娘的一言一行都诡异得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接受了这个设定,她也就不觉得她拒绝的举动伤人了。   便点点头:“那好,你路上小心,我们改天再见。”   “嗯嗯,我先走了,大嫂再见!”朱秀笑眯眯的冲她挥挥手,便让车夫调转车头离开了小将军府。   在小将军府附近绕了一圈,马车就又开回到了之前朱秀接秀娘母子三个的附近。   车子停下,一个人就跳了上来。如果秀娘在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这个不就是那天那个救了她的毓儿的少年吗?   少年名叫李晟。上车后,他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把人送到了吗?”   “放心吧,送到啦!直接送进府里去的,一路上我和他们都聊得很好,最后他们还想留我喝茶,可我怕你在这里等久了,所以就先出来了。”朱秀努努嘴,不大高兴的道。   李晟却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可有发现他们哪里不对?那个小将军府怎么样?地方宽敞吗?他们几个住得惯吗?还有奴婢伺候得怎么样?还有……”   “李晟!”朱秀杏眼圆瞪,“你这是把我当老妈子在使啊?你要真想知道,你干嘛不自己去问?我就一个人一双眼睛,一口气哪看得出来那么多!”   少女一怒,少年立马就萎了。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要求太多。你别生气了,我认错,我向你作揖,嗯?”一行说着,他一行真像模像样的拱手对她行了个大礼。   朱秀立马就破功了。   “李晟,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就是个大混蛋!”李晟连连点头,抬手作势要揍自己。   朱秀立马急了,赶紧拉住他。“你别!”   李晟顺势就放下手,满面笑容的对她挤挤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朱秀一怔,忍不住又恨恨瞪他一眼。但这眼神里早没有半点威慑力了。   李晟看出来了,便主动往她身边蹭了蹭:“阿秀,今天的事,我必须谢谢你。”   朱秀撇撇嘴:“谢谢就算了。我只问你,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这两天一直在盯着她?而且要是你真关心她的话,为什么自己不过去,反倒要我出面?”   “这个暂时我不能说,回头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告诉你。”   “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   “这个……不好说。”   “不能说,不好说,你除了这么说,还会说什么?李晟,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还孩子都有了,我都要以为你是看上她了!”少女没好气的道。   “怎么可能!”李晟连忙摇头,“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一听这话,少女立马激动地抱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喜欢得上她?”   李晟猛惊,白皙的面孔红通通跟猴儿似的。他赶紧把人给推开:“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还用我和你说吗?”   “有什么关系嘛,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其他人又看不到。”朱秀满不在乎的道。   李晟却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那也不行!”   “好吧好吧!”朱秀不耐烦的皱皱鼻子,“都听你的,总行了吧?小古板!”   看她这般可爱的模样,李晟眼神一闪,继续冷冷将头一点。等扭开头,他嘴角才泛起一抹愉悦的笑。   李晟父子现在就借住在朱秀外公家的一间外院内。朱秀原本想要先送他回家,但李晟坚持先把她给送回了家,然后自己才徒步回去。   福康郡王名下有不少院子,父子俩借住的一间算是里头中等偏下的。不过里头的布置还算可以,再加上父子俩会试的排名一出来,福康郡王就又派人送来了几名奴婢伺候他们的饮食起居,父子俩现在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每天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出门和友人吟诗作对。   今天一早,是父亲先出门去了,李晟后脚才跟在溜出去的。   但没想到,现在他前脚才刚进门,后脚一根大棒子就迎面挥了过来。   “逆子,你给我跪下!”   李晟连忙听话双膝跪地:“爹。”   “你别叫我爹!我出门前怎么吩咐你的?我叫你好好在家读书,准备殿试,你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着溜了!你才多大年纪,就知道风雪月了?再说了,殿试就剩下那么几天,等事情定下了,你有的是时间出去,何必急于一时?我这些年教导你的东西你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爹,我没有!我只是……”   “你还狡辩!”一棍子重重落下来,“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又怎么对得起你姐姐?当初我没保住你娘,也没保住你姐姐。你姐姐现在还生死未卜,你淡出不是信誓旦旦要出人头地,到时候救她出火海的吗?你就是打算这样救她出火海吗?”   听父亲提起姐姐,李晟心中一动,忽的抬起头:“爹,我好像……见到姐姐了。”   ----   晚上,溪哥从城外回来,秀娘就把今天半天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溪哥听完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个姓吴的真是阴魂不散!”他咬牙切齿的道。   秀娘赞同点头:“话是这么说。不过既然他现在出现了,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溪哥不解。   秀娘便附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溪哥眉梢一挑。“这样好吗?”   “不然呢?你觉得现在咱们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秀娘耸肩。   溪哥想了想,长出口气。“既然这样,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只是……”再想到秀娘说起的那位殷勤过度的朱小姐,他自然又将思绪转到了那天的少年身上,“那位朱小姐,你还是小心着点。京城里的人都太过狡猾,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玩得纯熟,你当心着了别人的道。”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秀娘连忙点头。   不久之后,京城里就不知从哪传出一则消息----曾经名震西北的余小将军,也就是余大将军的义子,在失踪一年后带回来一个妻子一双儿女。而这个妻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现在到了京城,她竟然也不思好好拾掇拾掇自己融入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去,反而把将军府的后院给辟成了大片大片的菜地,在里头中了一大堆萝卜白菜!   消息一经传出,立即成了莫大的笑柄。原本还有心和这位农妇夫人结识的人家也唯恐被她给拉低了身份,纷纷和他们保持距离。   也有人由此问过溪哥,溪哥只是淡笑:“既然她喜欢,那就由着她好了。我时常不在家,她一个人有点事情打发时间也不错。”   他居然也是赞同的!   于是,这一家子都成了京城人眼中的怪胎。溪哥在军营里还有人能打打招呼,秀娘母子三个却是基本没人理会了。   这一点正好就是秀娘期望的!   消息传到秦王爷耳朵里,他就忍不住冷笑起来。   “果然,这对夫妻为了躲避本王,甚至不惜降低身份,竟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想到那天那个在自己跟前侃侃而谈种地经的秀娘,秦王妃一脸嫌恶:“这两个人简直不识好歹!王爷你看中他们,那是给他们面子!他们竟敢这样下您的面子,您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这个倒是不用。”秦王爷摆摆手,“他现在把态度摆得很明确,那就是谁都不帮,这样其实也好,至少断绝了他和老二老三凑到一起去的可能不是吗?”   “可是,他们这样无视王爷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秦王妃不悦道。她心里还在为秀娘那天居然忽悠了自己而生气。原本还一直在想着要找个机会找个场子,但那个女人倒好,居然直接就去种地了!她才不要和一个满身土腥气的女人走在一起!   “算了?怎么可能!”秦王爷轻笑,“本王这些年拉拢过不少人,其中所有拒绝过本王的,本王可曾就那么算了?”   “那,王爷您是说……”   秦王爷轻轻在书桌上叩击几声,继而慢条斯理的道:“看来上一次把他们逼出大将军府的教训还不够。既然如此,那就让大家都好好去参观参观他们家的菜园子吧!想必很多人这辈子都还没见过那些菜都是怎么种出来的吧?”   秦王妃连连点头。“妾身明白了!那么,王爷,这次还是妾身来主持么?”虽然一想到那脏兮兮的菜园子她就直犯恶心,但为了丈夫的大业,她还是能咬牙忍忍。   “不。她什么身份,哪里值得你去纡尊降贵?”秦王爷冷笑,“大将军府那边的人你还联系得上吗?”   “联系得上!只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似乎余大将军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把人抓出来四五个,全都打死了。现在就剩下两个,妾身叫他们暂时安分点,不要乱动。”   秦王爷点点头:“现在,叫一个出来。该怎么做,她心里明白。”   “是,妾身知道了。”   ----   哗啦啦啦……   自从溪哥和秀娘从大将军府搬走之后,惠蓉郡主的院子里就几乎天天都会传出来诸如此类的声音。时间长了,大家都渐渐习惯了。   唯有惠蓉郡主身边伺候的人越发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郡主……郡主请息怒!”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不顾满身的茶水战战兢兢的道。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那个贱女人,那个乡巴佬,她真是要害死言之哥哥啊!”惠蓉郡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眶红红的,“言之哥哥战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呢?这个乡巴佬,她居然一点都不为言之哥哥考虑,竟然在将军府种菜!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她自己不要脸,难道还要害得言之哥哥都没脸吗?”   惠蓉郡主气呼呼的说着,终究还是坐不住。“不行,我要去找她!”   “郡主您千万别!”小丫鬟赶紧抱住她的腿。   惠蓉郡主抬脚就踢。“小贱人,你还敢拦着本郡主?你信不信本郡主把你贬到柴房做粗活去?”   “就算您把奴婢贬到柴房,有些话奴婢也不得不说啊!”小丫鬟哭着道,“这些天什么情况郡主您难道还没看到吗?大将军分明就是刻意在拦着您,不许您和小将军见面。今天就算您硬闯,就凭大将军安放在外面的重重阻碍,您又能闯出去几层?而且要是因此又惹得大将军发怒,伤到您二位的父女情分,那就更不好了!”   惠蓉郡主一听,满心的冲动果然淡了不少。   但一想到那个各种给自己心爱的言之哥哥抹黑拉低形象的乡巴佬秀娘,她还是气得不行。   “那你说,难道本郡主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那个贱女人害死言之哥哥吗?”   “奴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丫鬟忙不得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说,或许郡主您可以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怎么换?”   “这个……”   “快说呀你!”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跟只猫爪子不停的在她心口上挠啊挠,惠蓉郡主痒得不行,连忙一把把人给拉起来。   小丫鬟一个踉跄,满脸谦卑:“奴婢只是有个想法,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要是给大将军知道了,只怕大将军又要生气,到时候奴婢就和春芳姐姐他们一个下场了!”   “这个你放心,这里只有咱们俩,你把话和本郡主说,本郡主保证不告诉我爹!”惠蓉郡主拍着胸脯道。   但小丫鬟还是犹豫再三,才踮起脚,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惠蓉郡主立马兴奋得瞪大眼。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做呢?还是你聪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郡主,奴婢春柳。”小丫鬟连忙又跪地。   “春柳,这名字不错。”惠蓉郡主点点头,“好了,春柳,以后你就跟在本郡主身边贴身伺候吧!”   “是,多谢郡主!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郡主,肝脑涂地,死不足惜!”小丫鬟春柳连忙磕头,感激得浑身都颤抖了。   惠蓉郡主看在眼里,脸上浮现一丝满足的笑。“好了,起来吧!你放心好了,如果能成功解救言之哥哥于水火,本郡主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春柳听在耳朵里,就更感激的不行了。   惠蓉郡主点点头:“好了,别磕头了,起来吧!帮本郡主看看,到时候穿哪件衣服去更好看?”   “是!”春柳赶紧爬起来,含着泪的眼中一抹冷芒一闪而逝。   ☆、第一二五章 反戈一击   第二天,一身素净打扮的惠蓉郡主就出现在了小将军府门口   陪同在她身旁的还有谢三哥、齐四哥等等几个。   秀娘听到消息便赶紧赶了出来。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惠蓉郡主就柔柔弱弱的屈身行礼,好不可怜的道:“嫂嫂,我来向你认错来了!”   秀娘眉心一拧。“郡主你在说什么?”   “嫂嫂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惠蓉郡主眼圈儿红红的。两滴眼泪要掉不掉,当真是楚楚可怜得可以。   秀娘抿唇不语。   她便点点头:“也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会不想原谅我也是常理。只是这些天我在家里想了很多。我是真的发现自己错了,嫂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说着,她便膝盖弯弯,作势要下跪,嘴里更大声叫着:“我给你跪下了!”   秀娘依然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语。   不想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女人居然还不赶紧来阻止自己。而身后已经有不少人被这边的热闹吸过来,正远远的看着热闹,她是骑虎难下。既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自己要是不跪,那肯定又会被人指指点点。但要是自己跪了……哼哼,那就是这个女人的问题了!她何德何能,能让她一个堂堂郡主下跪?   这样一想,她便咬咬牙,果真跪下了。   “君主且慢!”秀娘怎会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她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眼神变换,当发现惠蓉郡主目光一沉,真正下定决心的刹那,她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正好就在惠蓉郡主双膝刚刚沾地的瞬间抓住了她的两边胳膊。然后她再用力一提,惠蓉郡主就站起来了。   这下,惠蓉郡主都快恨死了!系乐讽圾。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算计?逼着自己下跪,结果自己跪了,她又来装好人,还在说什么……   “郡主你这是何苦呢?大家都是亲戚,你年纪小,会犯错也是正常。我身为嫂子,当然不会和你一个小孩子多计较。再说了,上次的事都多久了?我都已经忘了,没想到你还记着,还专程上门来认错,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呸!   你要是真觉得折煞,你早该在看到本郡主的时候就三跪九叩,恭迎本郡主进门喝茶!   惠蓉郡主恨恨咬牙。面上却披着一层小心翼翼的皮道:“多谢嫂嫂。嫂嫂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她还掉下了两滴泪珠。   秀娘眼神微冷,还是一脸慈爱的点头:“我当然不生你的气了。好妹妹,快起来,站好了!虽说咱们是女儿家,但你身为郡主,膝下也是有黄金的,怎么能随便下跪呢?”   她又在提醒她自己刚才给她下跪的事了!   惠蓉郡主手掌在秀娘胳膊上猛地一捏,秀娘眉头一皱。惠蓉郡主连忙一脸歉疚的道:“嫂嫂,我刚才好像伤到膝盖了,脚下没站稳,没伤到你吧?”   “怎么会?”秀娘笑着摇头,“不过郡主你既然受伤了,那就还是赶紧回大将军府去,请太医来给看看。”   她要赶她走?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女人不是应该请自己进去喝杯茶,两个人说上几句话耗点时间,也给外人一种他们已经和好如初的错觉,然后再亲亲热热的送她出门吗?   对于这个女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惠蓉郡主恨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因此,她只能厚着脸皮道:“嫂嫂,我的腿真有点疼,好像走不动了。”   “这样啊?那好吧,你先进去我们府里休息一会。不过我们地方小,东西也不如大将军府精致,郡主你可千万别嫌弃才好。”秀娘这才松口。   惠蓉郡主连连点头:“不嫌弃不嫌弃。既然嫂嫂你和言之哥哥都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心里却道: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进门而已,其他的,暂且忍耐忍耐就行了!   而后,惠蓉郡主果然又耐着性子在秀娘家里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即便她一脸的不耐烦,期间几乎都没和秀娘说上几句话,但她还是坚持呆够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起身告辞。   当然,等到了门口,她又恢复了方才娇娇柔柔的模样,十分知礼的和秀娘道别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晚上,等溪哥回来,他就从灵儿毓儿两个小家伙嘴里听说了惠蓉郡主上门的经过。   “那丫头果然改邪归正了?”他第一反应便是这样。   秀娘冷笑:“你觉得这么短时间内可能吗?”   溪哥一滞。   秀娘又道:“即便是她可能还是舍不得你,但你觉得她会对我改观吗?改观就算了,还这般示弱、这般讨好我,你觉得这会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溪哥缓缓摇头。“这不是她的风格。”   秀娘便笑。溪哥也不觉轻叹口气:“这丫头又想搞什么鬼?还有义父,他不是说过会好好盯着她的吗,怎么又让她跑出来了?”   “只怕就是余大将军亲自放她出来的。”秀娘道。   “怎么可能!义父可是答应过我的……”   “没错,他是答应过你会看好她。可是,你觉得以余大将军对她的疼宠,只要她撒个娇认个错,余大将军又能坚持多久?她再主动提出要来向我认错,修复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觉得余大将军会不会心动?你应当知道,在余大将军心里,自己这个女儿只是性子娇蛮了些,但是心地不坏,迟早都会变好的。”   听闻此言,溪哥无力闭上眼。“我懂了。”   “不,你不懂。”秀娘摇头,“这丫头今天的表现很不一般,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绝不是以她的能力能做得出来的。”   “你是说?”溪哥猛地睁大眼。   秀娘颔首:“躲在她背后的人还没清理干净。”   溪哥眼神立马阴沉下来。   秀娘见状又是一笑:“怎么?你不会又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怂恿她的人身上去了吧?你的义妹一如既往的聪慧善良,只是耳朵太软,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她就从了?”   “秀娘,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溪哥赶紧摇头。   “你不是最好!”秀娘冷哼,“我早和你说过,之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和这丫头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但是,如果她再敢跑到我跟前作妖,那我绝对不会再避让!她怎么闹,我都奉陪到底!你们全都不许插手!”   看她一脸郑重,气势汹汹的模样,溪哥都被吓得一怔,赶紧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秀娘这才勾起唇角,用力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算你识相!”   溪哥揉揉被掐得生疼的脸,无奈苦笑。   随后,惠蓉郡主果然隔三差五的就往小将军府上跑。对外,她一直表现得柔顺听话,俨然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宝宝。   既然她这样,秀娘也不好拦着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登堂入室。   时间长了,余大将军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改好了,也真的愿意和嫂子打好关系,那他就放心了!于是,在一个月后,他就撤掉了跟在女儿身后盯梢的人。   而就在身后的人被撤掉的第二天,惠蓉郡主又找上秀娘家,当着她的面扭扭捏捏做小女儿姿态。“嫂子~”   秀娘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郡主有话直说,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   她倒是想不客套呢!但要是真不客套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惠蓉郡主闷闷想着,面上依然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道:“嫂嫂,我过两天想请我交好的小姐妹一起来聚聚。只是我家大将军府大家都已经去过好多遍了,而且我们家里好多粗人,那些刀枪棍棒的也经常把她们给吓得不轻,所以好多人都不肯去了。所以……”   “所以,你想把地方定在我这里?”秀娘接话问道。   惠蓉郡主眨眨眼:“可以吗?”   秀娘垂眸不语。   惠蓉郡主忙道:“嫂嫂你放心!那些茶水果品都不用你费心,我都会叫人准备好了从大将军府那边带过来。还有丫头婆子,我也都用自己的。你们府上人本就少,就不用为这个操劳了。我只是看你们这里的院子别致,人也少,清净,所以才想借你们的地方用用。”   “好吧!”秀娘点点头,答应了。   惠蓉郡主大喜:“那好!我这就给她们发帖子,叫她们到时候过来了!”   “行。”秀娘颔首,“我们虽然别的没有,但空地还是有点的。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吧,女孩儿的聚会,我就不参与了。”   “好好好,嫂嫂你只管去忙你的,一切有我张罗就够了。”惠蓉郡主连连点头。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办得这么顺利,惠蓉郡主回到马车上还忍不住窃笑:“看来这乡巴佬是真以为本郡主放过她了。而且她心还真够大的,以为别人真能看得上她家后院这破地方?须知在贵人眼里,她这破地方简直就是污了别人的眼!”   柳儿挺着后背坐在一旁,却是一脸严肃的道:“郡主,她似乎也答应得太爽快了点,这会不会有问题?”   “呵,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她一个乡巴佬,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能把本郡主怎么样?再说了,到时候那么多京城贵女,她还真敢得罪不成?只要得罪其中一个,她就等着死吧!”惠蓉郡主摆摆手,毫不在意的道。   柳儿想想,也便点头:“郡主说的是。”   只是,回头还是得把这事和主子报备一下才行。她心里暗暗计较着。   当天晚上,秦王妃便收到了消息,却也是满不在乎的一笑:“把好好的后院开辟出来种地养鸡鸭,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她还能怎么辩驳?估计是想破罐子破摔,彻底搞臭了自己的名声,以此断绝和其他人的来往吧!那我就让她如愿,甚至……再给她加一把火!”   很快,惠蓉郡主定的日子就到了。   这一天,果然有十多辆马车陆陆续续驶入小将军府,十多位年轻俏丽的姑娘依次踏入秀娘家新收拾出来的府邸。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秀娘就坐在前头,听着春环等人轮番报告那边的动静。   “夫人,惠蓉郡主和几位小姐喝茶谈天,打双陆下棋,玩得很开心。”   “夫人,惠蓉郡主嫌在屋子里太闷,所以想出去走走。”   “夫人,惠蓉郡主觉得光在院子里走动没什么意思,所以就带着人往后花园那边去了!”   很好。   秀娘定定点头:“这一招果然出现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春环俏丽的小脸儿都变得惨白一片:“夫人,这下该如何是好?咱们家后花园里都没什么花花草草啊!”   “何止是没什么花花草草,那里头都是些菜,而且都是刚冒头的青菜。根本就不适宜观赏。”秀娘将她的潜台词说出来,末了轻轻一笑,“可那又如何?既然她们想看,那就让她们看个够好了,反正我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见她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春环的心瞬时也放下了。便行个礼,推到了一边。   不多时,碧环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夫人,惠蓉郡主有请!”   “哦?”秀娘眉梢一挑,“她找我做什么?”   “惠蓉郡主说,她们在后院转了一圈,觉得花园里的那些菜生得十分喜人,不少小姐都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想请夫人您过去给她们说一说。”   “好啊!”秀娘笑着起身,“那就去吧!我正好也想和这些京城贵女打打交道。”   春环玉环等丫头听了,纷纷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乖乖低头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走到后花园,就听到少女们畅快的笑声在四处飘荡。   见到她来了,惠蓉郡主笑吟吟的迎上来:“嫂嫂来了!”亲手拉上秀娘的手,把她带到她们中间,“这位就是我义兄余言之的夫人。”而后,又一一介绍在场的少女们给她认识。   秀娘和这些客人们各自见礼过后,惠蓉郡主又道:“知道嫂嫂你忙,我们本来是不想打搅你的。只是我们从来没见过菜是怎么种出来的,一听说你这里有,大家实在是好奇得不行,所以就过来看看,嫂子你不会怪罪我们不请自来吧?”   “没关系,我菜园子里的菜都是重来自家吃的。既然自己人都能入口,那也就没什么不好给人看的。”秀娘淡然点头。   “那就好。”惠蓉郡主连忙笑嘻嘻的点头,“正好,大家看了这个园子之后,不少人都好奇得不行,大家有好多问题要问,劳烦嫂嫂你一一帮大家解答一下吧!”   她话音刚落,这群少女果然就一拥而上,将秀娘团团围住。   一开始,她们还只问些哪些幼苗是什么、萝卜白菜怎么种之类的话。但慢慢的,这话题就变了。   到最后,一个人突然就问:“我听说,想把菜种得好,就要多施肥。小将军夫人,你可否跟我们说说,这肥料都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施上去的?”   秀娘抬眼看去,就发现这个人姓蒋,是惠蓉郡主最好的朋友之一。那么现在,这么刺激的问题自然也该由她来提。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大家纷纷抬眼看向秀娘这边。有些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就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脚下也悄悄往后退了退。   秀娘爽朗一笑:“可以呀!这在乡下也不算什么秘密,想把菜种好,这肥料必不可少。而我们经常用的肥料就是人畜的粪便……哦,用京城人的话说,叫夜香。只是我这片地方你们别看小,时令不同,需要的夜香数量也不一定,有时候把整个府上的人的用上都不够呢!对了,还有这个施肥的过程,你们肯定也没听说过吧?你们今天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打算给白菜施肥,不如你们就在一旁看着?”   “不不不,不用了!”   没想到秀娘果真这么大方,直接开口留说了,而且半点都不甲乙遮掩,这群娇娇小姐们光是听在耳朵里就恶心得不行,有几个人直接就弯腰干呕起来。现在又听秀娘说要当面展示一番,她们其中至少一半的脸儿都白了,好几个都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秀娘却不放过她们,乐呵呵的道:“你们难得来一次,又都对这个有兴趣,我怎么能让你们失望而归呢?来吧来吧,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反而是多了一则和别人的谈资呢!”   一面说着话,她一面拉上惠蓉郡主的手:“看来郡主你对这个也很感兴趣,不如你和我一起来施肥吧!你试一试,再换她们,大家挨个来,谁都不落下,你说好不好?”   “算了算了!”惠蓉郡主赶紧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这么恶心的事情,她看着都想吐了,现在居然还让她上手?她宁愿死了算了!   但秀娘怎么可能就让她就此躲过?她做惯了农活的人,力气本来就比她们大,所以不管惠蓉郡主怎么挣扎,她就是挣脱不开秀娘的手掌心。   偏偏这个时候,春环和玉环还双双抬着一只桶过来了。虽然上头盖着盖子,但刺鼻的气味还是抑制不住的散发出来,这群娇小姐们哪里经历过这个?已经有人哇啦哇啦的开始吐了。惠蓉郡主也脸色发白,想呕却呕不出来。   秀娘见状,只能低叹口气:“罢了。你们都是爱干净的,让你们做这种事情似乎是太为难你们了。算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养的鸡鸭吧!”   “好好好,去看鸡鸭!看鸡鸭!”   只要别再让她们浇菜,让她们去哪都行!   一群姑娘们忙不迭点头,飞也似的转身就跑。   秀娘带着她们到了鸡笼外头,就看到二十来只毛色鲜亮的鸡在里头走来走去,咕咕叫个不停。   这些鸡可比菜园子里那些要被夜香浇灌的菜好看太多了。姑娘们的心绪终于渐渐恢复平稳,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这是鸡吗?我看怎么和我曾经在厨房看到的不一样?”一个人满脸好奇的问。   “当然,这是野鸡,和大家平常吃的芦花鸡大不一样。说起野鸡,这个的药用价值可比芦花鸡高太多了,因为大都是野生的,他们在山上觅食,吃了不少名贵的中草药,这些药效都化在了它们的身体里,要是炖汤给人喝了,那么当然就是给人补了。而且这些鸡的鸡毛你们看到了吗?是不是比芦花鸡好看多了?还有它们的尾巴,也比公鸡的还要长,而且我还有法子把它们变得更长?到时候,这鸡就算不宰了吃,拿出去观赏也足够养眼了……”   听着秀娘侃侃而谈,这群少女们很快就将方才不愉快的一幕抛诸脑后,开始仔细观察这些外形靓丽的野鸡,并围着它们指指点点。   惠蓉郡主见状,立马眼珠一转,正要上前说话,就见到碧环双手捧着一只小匣子走了过来。   惠蓉郡主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嫂、嫂子,这个是什么?”   “哦,这是给野鸡的吃食啊!”秀娘笑道,“野鸡吃什么你知道的吧?除了谷米外,还有野草等物剁碎了一起喂,效果更佳。对了!还有一个好东西,营养价值高得很,配合这些东西一起喂,鸡爱吃,而且还长得快。这还是你言之哥哥亲手为我寻来的呢!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就是这个呀!”秀娘接过碧环手里的匣子打开,随手抓了一把送到她手里。   “啊----”   随即,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云霄。紧接着,又听咕咚一声,惠蓉郡主竟然白眼一翻,直接倒地不起。   其他人发现这边的动静,赶紧转头来看。当发现还在惠蓉郡主手里挣扎活动的长长的虫子,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啊!虫……虫子!”   “啊啊啊,救命啊!有虫子!”   “爹,娘救命!有……有……”   扑通扑通,咕咚咕咚……   一时间,十几位闺秀倒下了大半。余下的虽然没倒下,但一个个也脸儿惨白,浑身发抖,虚软成了一个面团。   秀娘却还不进行,又捧着匣子在她们跟前一一走过,笑眯眯的道:“你们看,这些小东西多可爱!野鸡最爱吃了!你们要不要抓两条喂喂它们?”   “不!我……呜……”   到最后,又有几个人昏倒在地。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四五个也都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嘤嘤抽泣起来。   秀娘见状,眼中冷意越发明显。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传来----   “哟,这是在干什么呢?见鬼啦?”   ☆、第一二六章 割席断义   正嘤嘤哭泣的少女们有一两个悄悄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明艳的少女正带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走过来。   而这个明艳的少女,不正就是之前自告奋勇要和秀娘做朋友的福康郡王的外孙女、晋阳朱家的嫡长女朱秀吗?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一串,不是福康郡王家的小姐,就是和福康郡王家里过从甚密的贵女   。一个个身份都尊贵无二,比起惠蓉郡主带来的这一群乌合之众真是要高出三个台阶不止!   见到这群人倒得倒软的软,朱秀一脸惊诧:“姐姐,她们这是怎么啦?”   “哦。她们来我家做客,非要看看小白菜萝卜是怎么长的,又顺便来看了看我专门喂养的鸡鸭。结果正好到了给鸡鸭喂食的时候,她们看到那些食物,就吓晕了。”秀娘云淡风轻的道。   朱秀当即冷叱:“真是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看到些脏污一点的东西就吓成这样?”   “不是的朱小姐,实在是她拿出来的东西太……太……”一名少女连忙辩驳。虽然那些不停蠕动的蚯蚓早已经被收拾干净,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她还是忍不住干呕。   “太什么?”朱秀眉梢一挑,“大姐,到底多厉害的东西,你拿出来也给我们看看。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东西能把这一群人都给吓成这样!”   “对对对,你见了就知道了!你肯定也会怕的!”其他人赶紧点头。   秀娘见状却是浅浅一笑:“好啊!”便又叫碧环把匣子给捧了上来。   朱秀亲自揭开盖子看了眼,眉头微微一皱,但好歹脸色并没怎么大变。   “就这个?”她道。   几个和惠蓉郡主一道的少女霎时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个女人把东西给换了?很有可能!   一个人壮着胆子站起来,但目光一扫,发现里头那一群熟悉的东西。她立马发出一声尖叫,飞也似的跑到一边吐去了。   朱秀满脸鄙夷:“不就是几只蚯蚓么,至于这般害怕?”   “这这这……这个好恶心,好脏!”有人大声哭叫。   “既然嫌弃这个脏,那那些鸡鸭鱼什么的你都不要吃了,那些都是用这些东西喂养出来的   。还有地里的菜,不浇粪施肥,哪里长的大?”朱秀嘲讽的道。“就你们金贵,那干脆别吃饭别喝水了,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还能早日得道成仙!”   噗!   秀娘差点没忍住,赶紧扭开头。   其他和朱秀一起过来的少女却是忍俊不禁,纷纷掩唇低笑起来。   和惠蓉郡主一道的少女们一个个都满脸尴尬,顿时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不到了。既然如此,再在这里呆着也是枉然,还有意识的都挣扎着爬起来告辞。   秀娘也不多挽留,这让丫头去院子里摘两把菜给他们带上,还说:“诸位难得上我家来一次,下次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既然如此,你们就带点回礼回去吧!这些菜都是我亲手种的。绝非你们家下面那些庄子里送上来的货色能比的。”   当然不能比了,你的这些个东西都已经在我们心里留下永恒的阴影了,这辈子都抹不去了!   少女们暗自腹诽,一面死命摆手,一面婉言谢绝,一面还脚底抹油赶紧往外跑,生怕他们真的带上两把菜追上来了。   她们现在看到那些菜都脚底发软,想吐!   虽然这些没晕的暂且逃过一劫,但那些晕倒的就那么好运了。秀娘吩咐人把这些可怜的姑娘们一一扶起来送回马车里,再叫人挨个给送回去。朱秀自告奋勇借出自己的人手给她用。其他姑娘们见状,纷纷响应。   于是,不多时,一辆辆的马车就从小将军府驶出,将这些可怜的小姐们送回家去。在晕倒的小姐们身边还整整齐齐的放着两捆摘得干干净净的小菜。   对了,惠蓉郡主那里还多出一只野鸡,鸡笼里头还有一小盆鸡饲料。   好容易清理完了那一批人,秀娘连忙对朱秀行礼:“多谢朱小姐,今天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早看不惯这群仗势欺人的东西很久了!”朱秀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了,听说李姐姐你家里有两盆秦王妃和晋王妃送的牡丹,我们今天可是专门上门来观赏的,你可一定要让我们大饱眼福啊   !”   “没问题!”秀娘笑道,大方的领着她们去了花棚。   至此,今天的重头戏才正式开场。   这一次可算是宾主尽欢。那些小姐们一开始只是为了给朱秀撑腰才结伴过来,但当看到秀娘本人,听到她对牡丹花的培育也是侃侃而谈,她们也纷纷对她改观。一群姑娘还笑嘻嘻的陪她一起喂了野鸡,用野鸡毛做成的毽子踢了半天。到最后,当到时候要离开的时候,她们反而还舍不得了。   秀娘允诺等自家花棚里的豆绿和墨紫分枝出新的了就一人送她们一盆。当然,这些姑娘们离开的时候,她们还一人带走了秀娘家后院里的一只野鸡。   秀娘说得好:“这只野鸡,拿回去炖汤孝敬长辈也可,自己养着观赏也可,都很便宜。小小礼物也没什么价值,你们就当个玩意好了。”   朱秀带头收了,其他人自然也都没有拒绝。   于是,从当天晚上开始,余小将军的夫人自降身份做一个脏污不堪的农妇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播开去,这些上门去找事的少女们就先被人给黑了个遍。   这理由都是现成的:自己上别人家去,不听主人劝阻硬闯后院,自作主张各种折腾,结果却被人家后院里养来观赏的野鸡给吓晕了!最后还是主人家把人给送回去,外带赔礼。能被野鸡吓晕的娇小姐,在京城里只怕也就这几位了!   更关键的是,这些事都被人亲眼目睹了。而且还是身份比这群人还要尊贵得多的贵族少女。她们说的话,谁敢不信?再说了,论身份论分量,这些贵族少女们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把她们给捏死,她们会闲的没事来污蔑她们?   随后,这些小姐们又将秀娘精心饲养的长尾野鸡摆在后院。毛色绚丽、尾巴长长的野鸡本就少见,摆在后院里头都不用她们说,进来一个人就能看到。既然看到了,那就少不得要问。   于是,不用她们刻意去打广告,秀娘家的野鸡就出名了。   虽然还有人借此讽刺秀娘不自重,居然去饲养野鸡   。但人家自己养的自家玩儿的,又不拿出去贩卖。这京城上下,谁家没饲养过几只猫儿狗儿蛐蛐蝈蝈什么的?说白了,这不都是一样的性质吗?   所以,原本精心策划的一出戏,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甚至还有人闻名寻到溪哥那里,想求一只长尾野鸡,但都被拒绝了。   溪哥说得掷地有声:“这些东西都是贱内养着玩儿的,本来就没几只。上次已经送出去不少,现在就只剩下两三只,自家孩子都玩不够呢!你们想要,自己找人买去就是了。”   可是,外头买的都没有秀娘养出来的那么油光水滑,尾巴也没那么长那么好看啊!那些人心里哀叹着,却也只能作罢。   如此一来,秀娘和朱秀的这份友情倒是过了明路了。还有朱秀的那群好姐妹,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和秀娘成了朋友。系央余圾。   只是这边她们玩得开心,惠蓉郡主那边却是狂风骤雨,情况糟的不能再糟了。   “水水水!给我拿水来!”   房间里又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号。外头的丫头们面面相觑,满脸无力。   “郡主,您不能再洗了。您的手都已经破皮了。再洗,这只手就废了!”柳儿小声劝道。   惠蓉郡主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本郡主的手有多脏,你不知道吗?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本郡主脏死是不是?本郡主怎么才知道,你居然心思如此狠毒!”   柳儿一愣,连忙跪下:“郡主请息怒!”   “想让本郡主息怒,就赶紧去端一盆水来,本郡主要洗手!”   “是,奴婢这就去。”   捂着脸走出来,柳儿脚步微顿,将眼底怨毒的神色收敛起来。再一抬头,她连忙屈身行礼:“王爷。”   余大将军点点头:“免礼。郡主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奴婢无能,劝不住郡主,奴婢……”柳儿咬咬唇,眼泪就下来了。   余大将军低叹口气:“算了,这些不关你们的事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听着房内暴躁的大喊大叫,余大将军摇摇头,还是推门进去。   “兰儿。”   “爹!”见到父亲,惠蓉郡主一头扑过来,抱着他大哭不止。   余大将军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他连忙轻轻拥着她,小心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没事了,啊?”   “怎么可能没事?爹,我的手好脏,好脏,您赶紧再叫他们端水进来给我洗啊!我恶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再不洗干净我就要死了!”惠蓉郡主大声哭叫。   余大将军满脸心疼,却也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真没事。你都洗了几百遍了,都已经洗干净了。再洗,你就要脱一层皮了!”   “那也不干净!爹,我现在只要看到这只手,我就好像看到有几百只蚯蚓在上头爬,我……我……呕!”惠蓉郡主弯腰又是一阵干呕。   余大将军见状,心疼不已的抱着她。“我的好兰儿,你别这样,你这是要逼死爹啊!”   “爹,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我觉得这只手好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惠蓉郡主哭着,突然目光落在余大将军别在腰际的那把短刀,猛地伸手把刀一抽,就冲着自己右手砍了下去。   “兰儿不要!”余大将军看得魂飞魄散。亏得他眼疾手快,迅速将短刀给夺走了。但锋利的刀锋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惠蓉郡主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见到汹涌而出的鲜血,惠蓉郡主反而一脸如释重负:“好,真好,切掉这只手,我就看不到那些脏东西了,真好,真好,真……”   说着,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兰儿!”   余大将军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连忙把女儿抱到床上,按住她的伤口,大声对外喊着:“快来人,去请大夫!快!”   宫里的太医来不及请了,管家就去街上请了一名资历颇深的老大夫来。老大夫给惠蓉郡主把了脉,只是叹口气:“大将军,郡主身体没事,只是焦虑过重,外加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身体虚弱导致昏迷不醒。只要醒来后好生修养,再吃点东西就好了。”   那也得她吃的进去才行啊!   余大将军痛苦的想着。自从那天在小将军府被活生生吓晕后,惠蓉郡主回来后就成天大呼小叫,不停的要洗手,饭也吃下。别说看到吃的了,光是听人说吃饭就哇啦哇啦的吐。这才几天功夫,她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她可怜的女儿啊!   余大将军坐在床沿,轻抚着女儿柔嫩的轮廓,满眼的爱护关切不可言述。   这个时候,却见惠蓉郡主张张嘴,轻轻吐出一个声音。   余大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为武将,他至今依然坚持每天早起强身健体至少两个时辰,很是耳聪目明。所以,女儿虚弱的声音他听到了。她叫的是:“言之哥哥。”   柳儿跪在一旁,拿着沾湿的帕子轻轻给惠蓉郡主擦着脸,一面也含着泪小声道:“说起来,小将军也的确是太没良心了点。自从离开咱们将军府,就再也没有回来看望过大将军您和郡主一次。这也就罢了,这次郡主都生病了,他也没来看过一次,就连个口信也没派人送来。要知道,郡主还是被他夫人给吓成这样的!他难道心里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你不要再说了!”余大将军额头上青筋嘭的爆出一根,冷冷出声喝止。   他嗓音低沉雄浑,柳儿被吼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   而昏迷在床的惠蓉郡主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不停的小声呼唤着言之哥哥。   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这个傻女儿还没忘记那个臭小子。可那个臭小子呢?他怎就这么狠心!   余大将军知道那件事一开始是自己女儿的错。可是,她还小,就算做错了,他们难道就不能好好的教吗,非得用这样的法子?现在好了,他的兰儿不吃不喝,人都晕死过去,他们那边却还半点反应都没有,实在是……自己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义子   !   在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义父?他又还把不把兰儿当他的妹子?   余大将军越想越气。心里对女儿无止尽的疼宠渐渐占据了上风。再加上柳儿方才的话不停的在耳畔回响,越来越响……他猛地脸一沉,大步朝外走去。   “大将军,您要去哪?”谢三哥几个人正好从外面进来,一看余大将军这一身杀气腾腾的样,心里顿时大叫不好。   奈何余大将军根本看都不看他们,径自健步如飞。走到马房,他牵出自己的汗血宝马,翻身跨上,一甩马鞭:“驾!”   马儿立马飞驰出去老远。   谢三哥几个人见状,脸色均是一变。   “完了,大将军肯定是去找小将军了!”   “哎,这下可该怎么办?大将军心疼女儿,小将军又呵护妻儿,咱们该站在哪边?”   “你们难道忘了孟军师昨天告诉咱们的话了吗?”一个声音幽幽的从旁响起。   大家立马齐刷刷转过头去:“什么话?”   “静观其变,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做,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就不要插手了,省得越帮越忙。”   ----   余大将军纵马驰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城外的龙虎营。   溪哥正在营房内研究新阵法,冷不防外头一阵喧闹。而后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余大将军大步走进来,气势雄浑的高喝:“余言之!”   “义父!”溪哥连忙放下笔,起身要参拜。   余大将军却是一声冷哼:“余大人为国操劳,废寝忘食,哪里还曾记得有我老头子这么一个义父!罢了,既然你都不记得了,那也就不用拜见了   !”   溪哥一怔,但还是拜了下去,才起身道:“义父您这是什么话?您是孩儿的义父,这事就算孩儿到死都是事实。”   余大将军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你义父,那兰儿呢?你可还记得她是你妹妹?”   果然。溪哥面色微沉,垂眸不语。   余大将军一见,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余言之,你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你妹妹做错了几件事,你就不管她了吗?你身为兄长,就不能宽容些,原谅她几次吗?还有你那个媳妇,她怎么就那么心胸狭隘,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可怜我的兰儿,都要被你们给活活折磨死了!”   “义父!”溪哥猛地抬高声音。   余大将军一个哆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何时,溪哥已经抬起头来,一双虎目圆瞪,其中闪烁着点点愤怒的光芒:“兰儿她已经十七岁了,她不小了!秀娘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而且她做了些什么,您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她三番两次的想要陷害秀娘,要是秀娘真被害了,现在她会是什么情况您想过吗?她一个女人家,从未的罪过兰儿,不过是想本本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而已,兰儿又为什么不放过她?兰儿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有两个才五岁不到的孩子?要是秀娘真有个好歹,两个孩子该怎么办?我的灵儿和毓儿才是真正的孩子!”   “再说了,秀娘不过是给她一点教训而已。兰儿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多次,她才反击一次,难道都不行吗?难不成您真要我们逆来顺受到底,到时候受了伤害再宽容大度的原谅她?义父,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有自己的脾气好吗?而且秀娘要是真心胸狭隘,她就不会只让兰儿被吓一吓这么简单。她的本事不用我说,您自己应该都深有体会。”   余大将军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可是,可是……”老人家抖抖唇,“兰儿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想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过我一定会好生照顾她的。难道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我要是再纵容她无法无天下去,那才是害了她   !”溪哥冷声道,“义父,我知道您心疼兰儿,但我也不得不说,她是真被您给惯坏了。若说她以前是还有几分纯真善良的话,但这这些年被您放肆纵容,再加上有心人的够带,她早已经不是我疼爱的兰儿妹妹了。您要是真心为她好的话,就赶紧回去把她看紧了,再找个规矩严点的人家把她给嫁了吧!如果能有个严厉点的婆婆更好,而且婚后您不要多管她的事情,不管她怎么哭诉您都不要相信,还有----”   “你住口!”   自己的宝贝女儿,即便自己能说不好,但听别人指责起来,余大将军还是一点都听不进去。更何况,他还说什么?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找个严厉的婆婆,还把她嫁出去之后就不管了?这个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余大将军忍不住了,恶狠狠的打断他:“这些都是你那个媳妇教唆你的是不是?她就这么恨兰儿,她就看不得兰儿好吗?是,兰儿是做了两件对不起她的事,可她就至于把兰儿的一辈子都推进火坑里去吗?”   “还有你!余言之,你忘了当年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吗?要不是没有我,你早就已经成了边关的一具枯骨!而现在,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把当初的一切恩情全都抛诸脑后,还反倒指责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要不是我余朗,你余言之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天!你这个……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当初怎么会挑中你做义子,还妄图让你来继承我的衣钵!”   溪哥立马扑通一声跪下了。   然而他也不过只是跪下而已,却半个认错的字都不肯说。   余大将军见状,更气得浑身发抖。“好,好!我看你真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了,连自己义父和妹妹都不要了!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强求。你要和那个二嫁女人白头到老,你要做那两个小崽子的便宜爹,一切都随你,你就和那一家三口一起过一辈子去吧!只是你别忘了,那个女人生不出来!你这样纵着他们,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那女人的孩子还都不是跟着你姓!”   “义父,您说够了没有?”听到这些,溪哥心情也不好了,当即喝道。   余大将军又一滞,满面的怒气上带上几分感伤。“看来我真是老了,你连听我教训几句都不肯了。也罢,也罢,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从今往后,你就和那母子三个一处去吧,我守着我的兰儿,也再也不会来烦你们!只是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打着我余朗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我和你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   说罢,他抽出腰间佩刀,一举将溪哥方才所用的几案砍作两半,才收了刀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   等人一走,溪哥也身体一软,几乎横倒在地上。   很快,孟诚闻讯赶来,看到室内狼藉的一片,他不住摇头:“我刚看到大将军出去了,那一身怒气比进来时还重----你又刺激他了?”   溪哥点头。   孟诚无奈长叹口气,盘腿在他身边坐下:“其实吧,大将军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但没办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兰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在做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他也总觉得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会弃恶从善。就像你看灵儿毓儿不也一样?”   “灵儿毓儿才不会像她那样!”溪哥厉声反驳。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灵儿毓儿都是好孩子,他们被大嫂教得很好,以后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孟诚赶紧改口,“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只是想说明大将军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不,他就是过分溺爱。我对灵儿毓儿绝对不会到这个地步!”溪哥还是坚持道。   我的天!   孟诚无力扶额。“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现在,你就是和大将军一拍两散了?”   溪哥颔首。   “这么说,以后你的日子就要难过了。”孟诚拍拍他的肩,“没了大将军扶持,那些原本追捧着你的人只怕都要变脸了。”   “变就变吧!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事就行了。”溪哥颓然道,终究还是被余大将军的态度给狠狠伤到了。   孟诚点点头:“其实这样也好。以兰儿现在的行事,只怕以后还有的闹腾。咱们要是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事,大家肯定都会被一股脑的牵连进去。现在咱们再外头,一旦那边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能及时采取措施。”   溪哥猛地神色一动   。“你也料到了?”   “怎么,嫂子也早和你说过这些了?”孟诚眼睛一瞪,“我就知道!你敢和大将军这样大小声,一定是早有准备。说,这些是不是都是嫂子教给你的?”   溪哥白他一眼。“她什么都没说,只叫我自己看着办。”   “哦,也就是你在大将军和嫂子之间权衡,最终还是选定了自己的媳妇孩子。所以我就说嘛,人总是向着自己的血脉至亲的,大将军如此,你不也一样?”孟诚笑嘻嘻的道。   溪哥继续白他。“既然明知道大将军都和我分道扬镳了,你还不赶紧追过去?”   “追什么呀追?全天下人谁不知道我和你是一伙的?我要是追过去了,他们还当我是打入他们内部的卧底呢!与其被人处处防备着,我还不如和你在一处,该干什么干什么。”孟诚摆摆手,“再说了,大嫂的小菜是越种越好了,我瞧着比月牙村的还好。还有那野鸡,不仅长得好看,口味更是好。那天我烤了一只吃了,那可真是……啧啧,外焦里嫩,皮酥骨脆,真是极品啊!”   “那天灵儿还哭着来找我,说家里的野鸡不见了一只,感情是被你偷捉去烤吃了?”溪哥眼神一冷,一字一句的道。   孟诚立马就蹦起来了。“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我走了,再见!”   ----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被义父这般指责,并直接割席断义,这样凶猛又直接的刺激还是让溪哥有些难以接受。   艰难度过余下的几个时辰。到时候点卯后,他便有气无力的回到了小将军府。   秀娘一直叫人关注着大将军府那边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溪哥和余大将军的那些事,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归来。   好容易听到人说他回来了,她连忙就带着孩子迎了出去。   “爹,你回来啦!”   两个孩子脆生生的呼唤好歹给他注入了几分生气。溪哥勉强扯扯嘴角,弯腰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他们出去玩儿了   。   秀娘伺候他换了衣裳,打来一盆热水给他泡脚。溪哥顺从的把脚放进木盆里,神色依然是恹恹的。   秀娘见状,便在他身边坐下。“我今天有件事要和你说。”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溪哥当即就道。   “真的吗?”秀娘扁扁嘴,“我还说,这么个天大的喜事,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呢!既然你不想听,那算了!”   溪哥心里猛的一跳!“什么事?”   “你不是不想听的吗?”秀娘撇唇,扭开脸不理他。   溪哥见状,顿时无力的苦笑。“秀娘,你没见我都这样了吗?你就不要和我打哑谜了好不好?”   “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让你畅快一次!”秀娘本身也不是真心想和他赌气。现在看他好容易恢复了一点活力,她连忙又扬起笑脸,“事情是这样的。这些天朱秀不是经常来找我玩吗?一次她偶然说起自己一个亲戚当年因为流产伤了身子,多年都不能生育,后来还是找了一个老大夫,调养了五六年,才终于调养好了。到现在,她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   “是吗?”听说这个,溪哥果然来了兴致。   看他开始双眼发亮,秀娘连连点头:“是的,而且她还告诉我,那位老大夫现在就在京城,所以我就让她给我引荐。今天我就去见过大夫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的身子虽然亏损得厉害,但好在保养得还算不错。只要吃几服药好好调养一下,最多两年,就能再生育了。”   “太好了!”   直到此时,溪哥才终于绽放出这些天来的第一抹笑。实在是太过激动,他竟是直接站起身,将秀娘拦腰一抱,赤足踏出木盆,原地转了好几圈。一面转着,一面朗声大叫,“我要有儿子了!我又要有儿子了!”   ☆、第一二七章 传说中的吴家   这些事情自然也没有躲过一直在默默盯着秀娘一家的秦王夫妇的眼睛。   当天晚上,秦王府后院灯火通明。   秦王爷身穿一袭墨绿色绸缎常服,一手拿着一把折扇,一边来回踱步,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什么父子情深?不过是个笑话!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他不听话,徐朗不一样直接就一脚踢了他?”   秦王妃也一脸得意:“王爷说得对!这世上的父母大都护短,即便是人称赏罚分明的余大将军也不能例外。”   “什么余大将军?他老了!”秦王爷低哼。心里还在为余大将军一直不肯对自己“纡尊降贵”娶了他的宝贝女儿这件事点头而气恼。   秦王妃连忙点头:“是,他的确是老了。余言之可谓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了。现在他却因为一点儿女私情就把人一脚踹开,以后他手下就没人了!王爷您正好可以趁机将他们都给收归麾下!”   “这个不急。有惠蓉郡主那个小丫头在,咱们有的是机会让他心悦诚服的对本王投诚。”秦王爷气定神闲的摆手,“你安插在那丫头身边的人还在吧?”   “王爷放心,柳儿那丫头好着呢   !惠蓉郡主那个傻妞,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这次也是柳儿劝了她几句,她就又用自残逼迫余大将军和余小将军割席断交了。”好长一段日子了,自己可算是遇到一件舒心的事,秦王妃不无得意的邀功请赏。   秦王爷也满意点头:“你做得很好。你派人传话给她,现在先好生跟着惠蓉郡主。做好一个丫头的本分,别被人发现了。等再需要她的时候,本王自会再命人给她消息。”   “是妾身知道了。”难得得到丈夫一声夸赞,秦王妃喜不自禁,赶紧屈身行礼。   秦王爷也满意颔首,啪的一声拧开扇子,故作风雅的扇了扇,唇中逸出一声冷哼:“现在。是该给余言之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点眉眼高低了!那个女人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那就只有除了!她还想给余言之生儿子?哼!”   “这个王爷请尽管放心,妾身已经叫人去仔细打听过了。那个女人过去的故事精彩得很,随便抓出两个人来就能让他们两夫妻生分了。妾身听说她之前那个丈夫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因为怕死当了逃兵,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已经叫人去寻去了。还有她远走他乡的父亲弟弟,他们的踪迹也已经有了点眉目。”   “是吗?爱妃真是能干。现在本王真希望你能尽快把那些人都找到。毕竟骨肉团聚,这是所有人一辈子都期盼的事。小将军夫人见到那些亲人。一定会十分的激动。”秦王爷笑眯眯的点头。   秦王妃一脸的诡谲神秘。“妾身能干,也都是王爷教的。王爷您不是说过吗,咱们身在其位,自然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更何况余小将军为国有功,他疼进心坎里去了的夫人,咱们自然也要好生捧着不是吗?”   “爱妃说得有理。”秦王爷点点头。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大清早,朱家的马车就开到了秀娘家里,把秀娘母子三个都接了,一道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的燕兰楼。   朱家早定好了包厢,几个人直接上二楼,进一间临街的房间。   小二递上菜单,朱秀熟门熟路的点了几样点心并几个特色小炒   。待小二下去,她对秀娘吐吐舌头:“这家燕兰楼虽然在京城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各色吃食都做得格外精致,口味也极好。我家里人吃过几次,都爱得不行。尤其是他们这的一道腊肉炒茼蒿,还有银耳莲子羹,那真是人间美味,上次我表哥给我带回去尝了一次,我就爱上了。家里的厨子也做过几次,但总不是那么个味。后来我一次死活让表哥带我过来,我吃了一次现做的,那才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我是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一会你们尝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看她说得天花乱坠,外加一脸向往沉醉的模样,秀娘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   朱秀一顿:“怎么啦?你不信?一会你尝到了就知道了,真的很好吃!”   “我不是不信,只是……”秀娘掩唇,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   这个时候,听到外头几声轻巧的叩击声,朱秀的丫鬟连忙去开门。便见一个小厮鱼贯而入,将十多个精致的小碟一一摆在桌面上。   朱秀霎时间都看愣了:“我记得我没点这么多啊!你们伙计是不是记错了?”   “朱小姐放心,这些都没错,是掌柜的吩咐小的上的。掌柜的说,少东家嘱咐过的,小小姐和小公子过来的话,务必要把他们喜欢的东西都上上来,让小小姐和小公子吃个够。毕竟小小姐和小公子来的次数也不多。而且这顿饭只要一半的银子。对了,还有几样酒楼里新添的菜色,给几位尝尝鲜,不要钱。几位请慢用,小的这就退下了!”小二笑眯眯的留下一席话就退下了。   朱秀目瞪口呆。   “你……你们……”她傻傻看看灵儿,再看看毓儿,“这个小小姐和小公子,是他们?”   秀娘笑着揉揉孩子们柔软的头顶:“燕兰楼的少东家吴大公子是灵儿毓儿的干爹,当初在乡下时认的。我原本也没当真,但没想到他却真把两个孩子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看待了,真是没办法。”   朱秀再次惊诧异常。“这些你从没和我说过!”   “这些你也没问啊!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有什么好说的?”秀娘浅笑   。   “什么叫不是什么要紧事?大姐,你知不知道这个燕兰楼背后是什么人?这京城上下,九成九的人都想和他攀上关系却不得其法。而你……对了,还有灵儿毓儿,居然和他是干亲?你竟然还一直都没往外说!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透出去了,外头肯定都要炸锅了!”朱秀克制不住的低叫,嗓音微微发抖。   秀娘听了这些,心下反而有些发憷了。   “不就是天运城的世家大族吗?还有什么?”   “是,吴家说起来似乎是有些默默无闻,但你知不知道,在现在的皇宫里,一手掌控后宫的人是谁?”   秀娘的小心肝猛地一蹦!   “不是说端敬皇后已经过世了吗?皇上和端敬皇后伉俪情深,一直没有册立新后,后宫的一切都交付给阮贵妃和徐贤妃一同打理。”   这两个人,难道和吴大公子有什么干系?   “不不不。”朱秀连忙摆手,“那两个身份都不正,现在也只是暂代那个职务而已,算什么一手掌控?我说的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吴太后!”   秀娘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宛如一颗原子弹爆炸。   吴太后!   吴!   她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了。   “你、你是说……”   “没错!”朱秀用力点头,以实际行动肯定了她的猜测,“吴太后出身天运城吴家,少年时代就进宫陪伴先皇。但因为身份不高,所以地位一直低下。但她和先帝情投意合,惺惺相惜,感情越发的好。经年累月,后宫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都斗得差不多了,她反而慢慢的出了头。到最后,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她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太后。”   “只是吴太后为人低调,当初在后宫时就并不和人多交往。当上太后后也并不怎么生事,被称为是有史以来最没架子、最好相处的太后。但能在后宫蛰伏多年,最终一跃而上的,能是什么简单人?而且一开始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废献王造反,朝中群臣动荡,圣上一时手忙脚乱,我听说这些都是吴太后扶持圣上渡过难关的   。而且后来端敬皇后过世,后宫妃子又是用尽手段,当时又是吴太后一夫当关,把那群幺蛾子都给压制了下去,也是吴太后钦点的阮贵妃和徐贤妃共同打理后宫事务。”   “不过吴家人都和吴太后一样低调。当初吴太后得宠时他们不耀武扬威,圣上登基后他们也不摆外戚的架子,甚至都不曾允许族中子弟进京,一大家子老老实实在天运城耕读传家。时间长了,别人都快忘了他们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了!”   我的天!   听完这些,秀娘的世界观再次崩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直没人和她说这些!   “可是,我记得吴大公子并非吴家嫡系血脉。”想了想,她又道。   “你说得没错。可是大姐你想想,当初吴太后在后宫地位低下,一直不被人看重,吃穿用度也一直被人克扣。吴家又远在天运城,那些年她是怎么过过来的?还有当今圣上登基后和废献王的一场仗打了快两年,军饷、粮草这些钱又是从哪出来的?”   “等等等等,你慢点说!”秀娘扶额,觉得自己都有点消化不了了。   可是朱秀却一点都慢不下来。“大姐,你让我怎么慢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直都不知情?我都服了你了!”   她是真不知道啊!那些人都有意瞒着她,她上哪知道去?   秀娘拍拍脑袋,一点一点理清这些脉络。   “也就是说,吴太后当年在后宫之中多亏吴大公子那一脉的钱财支持才扛到了最后。而当年废献王作乱,吴大公子那一脉又捐出了无数家财支持圣上打仗。”   “不是捐出无数家财,而是倾家荡产!”朱秀指正。   呃……   秀娘睁大眼。“所以?”   “所以,献王之乱平息后,皇上为了奖励吴家这一脉,提出要将全国的盐茶的一半交给他们经营   。但他们又发扬了吴家人低调的品性,再三推据之后,无奈收下了每年一半的盐引,而后便从天运城都退了出去。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不想惹人眼红,所以隐居避世了。也有人说他们是一门心思为圣上分忧,将家中其他产业都关了,重点只做这一项。而每年一半的盐引都是固定的,有皇上和吴太后在背后撑腰,他们都不用和人打交道,那简直就是躺在钱堆上生钱,自然就越发的低调了。现在要不是因为吴太后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开始想念南边的菜,他们根本都不会来开这个燕兰楼。”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现在秀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想想吴大公子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再想想自己和他的初次相遇……她可算是明白他老爹为什么能放心大胆的在家遛鸟,而把偌大的家业都交给年纪轻轻的儿子去打理了。那根本是因为他们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好不好!   只怕在月亮镇的那些产业也只是他们闲得无聊弄来玩的。随便玩玩都能弄出个月亮镇首富来,刘财主居然还妄想侵吞他的家财……还有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勾来一个钦差,一个总督。她原本还纳闷,即便是本家姑父,他一个旁支子弟就算再有钱,人家堂堂总督也不会任由你摆布啊!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这边秀娘脑子里呈现真空状态,朱秀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哪天哪!我居然还一直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藏着掖着,今天才偷偷摸摸的带你过来,结果……我的天!我居然和吴太后最倚重的娘家亲戚的干亲成了好姐妹?这可真是……我的天!这话说出去谁信?谁信?”   是啊,这话说出去谁信?只是因为一只鸟,一把菜,自己就稀里糊涂招上了这么一个贵人。但偏偏那贵人还装得跟什么似的,让她几乎都没察觉出来!   这么说的话,身为吴大公子的干儿子干闺女,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成了皇亲国戚了?   想到这一点,秀娘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小娃娃正抓着桌上的糕饼啃得开心,分毫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女人。   哎   !   秀娘扶额。果然,小娃娃才不会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们只要每天能吃得饱穿得暖心情就好得很。   如此,两个女人也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双双对坐着,看着对方默然无语。   铛----铛----铛----   突然间,一阵响亮的锣鼓声在外响起,瞬息惊醒了两个女人的神魂。   “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啦!”   一个悠长有力的声音从外边街上传来,接下来便是一阵阵激动的欢呼声。   这个时候,朱秀也一改方才的有气无力,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把推开窗子,指着外头大叫:“大姐你快看快看,晟哥儿!还有晟哥儿的爹!他们父子俩一起披红游街啦!”   秀娘听到外头的声音才想起来:就在前几天,圣上的身体好转,便招上榜进士入宫殿试。昨天发榜,那对一路披荆斩棘的父子也不负所望,当爹的连中三元当上了状元,原本会试第二的儿子名次后落一名,成了探花。   虽然名次下降了一点,但联想到历次的探花郎都是美姿容的少年郎担任,而第二名的榜眼俨然是个年纪比状元还要大上四五岁的人,那么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这些日子和朱秀的接触,秀娘没少听她提起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晟哥儿。自然也对这次的放榜有些关心。当知道晟哥儿父子同在三甲的时候,她还为她高兴了一场。   毕竟朱秀身份摆在那里,晟哥儿出身太低,如果科举不能有个好名次,两个人的事情怕是男。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当朱秀叫人传话来请她一道过来看前三甲披红游街的时候,她欣然应允。   现在,看着朱秀如此激动的模样,听到外头越发热闹的声音,秀娘也不由被感染,牵着孩子一道来看。   她来得正是时候。燕兰楼就在距离皇宫最近的朱雀大街上。此科前三甲从皇宫出来后,第一时间便会走上这条街,然后从这里出去,绕着京城走上一圈   。这也正是朱秀为什么会选择燕兰楼作为观赏地点的最大原因。   当然,其他有权有势的人家也是做如此想。所以今天的燕兰楼人满为患。   当秀娘探头出去看时,就发现上下左右的窗子都已经拉得大开,无数的姑娘妇人们从里头探出头来,对着下头纵马游街的三位今科三甲行注目礼。   而下面,状元榜眼好歹年纪大些,人还算镇定。走在最后头的李晟终究年纪小,脸皮薄,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听着这些人一口一个探花郎,那白净的面皮红通通的,又精致又透亮,粉嘟嘟的跟只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叫人真想捧过来咬上一口。   见状,女人们都癫狂了,一面大声叫着探花郎,一面将香包罗帕等物下雨似的朝他那边兜头兜脸的扔了过去。   这些自恃身份的人还好点。道路两旁的普通百姓更是激动,只是手头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那便是萝卜白菜满天飞,亏得是有侍卫们在一旁挡着,不然这新科探花郎还不知道要被砸成什么样。   朱秀自然也是这些癫狂里的女人中的一员。不过癫狂之外,她还很有几分愤愤:“这些认真讨厌!干嘛都盯着晟哥儿看?她们还都把东西往晟哥儿身上扔!晟哥儿这么瘦弱,要是被砸坏了怎么办?”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是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就朝李晟所在的地方扔了过去。   下头的李晟就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一般,竟是抬手一接,就把荷包接了个正着。将荷包拿到眼前看了看,嗅了嗅,他便抬起头,很快锁定了秀娘他们这边,双眼弯成两弯可爱的月牙。   顿时围观的女人们又轰的一声爆炸了。   “探花郎看我了!他看我了!”   “胡说,他看的是我!他还接了我的荷包!”   “明明是我的荷包!”   “我的!”   ……   听着这些自恃矜贵的姑娘们难得抛却固有的形象开始争风吃醋,秀娘真觉得好玩得不行   。   而在她身边,朱秀早气得杏眸圆瞪:“她们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吗?晟哥儿明明接的是我的荷包,看的也是我!”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似乎那个少年也盯着自己看了?甚至连那可爱至极的一笑也是特地对着自己发出的?秀娘暗暗想着,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便连忙柔声安抚了朱秀几句。池私岁巴。   一直等到三个人走远了,看不到了,下头的热闹也散了,秀娘和朱秀才从楼上下来。   掌柜的说话算话,真的只收了他们一半的银子。不过以秀娘的观察,似乎那么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也不止三两银子吧?   倒是朱秀高兴得不行,抱着秀娘的胳膊不住的道:“秀娘姐姐,看在咱们认识一场,咱们名字里又都有一个秀字的份上,以后你来这里吃饭可千万要记得带上我!我自己出我那份钱都行!”   “好!”秀娘被纠缠得不行,只得点头。   朱秀这才满意了,高高兴兴的送秀娘回家去。   她们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吴大公子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笑眯眯为吴太后布菜。   吴太后把他夹的菜都尝了一口便摆手:“好了,你也坐下吃吧!布菜这样的事有她们做就行了。”   “是。”吴大公子顺从的坐下了,但还是用公筷又给吴太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太后您尝尝这个,这个叫荠菜,虽说在山野间十分常见,但是实在是个好东西。可以清热利尿,健脾利水,降压明目,对养身好得很。我已经叫人试过了,也叫大夫给看过,大夫也证实确实有效!”   “你这孩子有心了。”吴太后笑着将菜吃了,还特地多吃了几口这个,才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饱了。   撤下碗筷,吴太后站起身:“刚吃完不适宜躺下,你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   “好嘞!”吴大公子爽快的应着,主动搀扶起吴太后。   两人在御花园里走着,一面小声说这话。吴太后更是感慨万千:“这一年多亏了你送来的这些野菜   。虽说看起来寻常,但按照你给的方子做了吃,哀家的身子还真是越来越好了!还有皇上,这些年他一直头昏耳鸣的,这段日子也有所好转。”   “太后娘你言重了,其实一切都是太医院诸位太医,还有御膳房诸位御厨的功劳。”吴大公子低眉顺眼的道。   “得了吧!那些太医御厨什么性子哀家还不清楚吗?做大夫的一味追求中庸,不温不火,只求守成不敢冒进,哀家的身子就是他们这么给拖垮的!还有那些个御厨,成日里就知道做些大鱼大肉,一开始哀家说要吃这些野菜他们还不答应!说什么哀家身子尊贵,岂能由这些低贱的东西糟蹋!现在倒好,眼看着哀家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他们又开始偷偷的学着做起来了!只可惜,一个个只学到形而没抓住神,终究还是不如你带来的厨子给哀家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我家的菜是用了专门的人给种出来的,厨子也是专门培养过的。御厨技艺再高,原材料不好,自然做不出这么好的滋味来,效用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吴大公子得意洋洋的道。   吴太后闻言都笑了。“哀家才夸你几句,你倒是真蹬鼻子上脸了!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跟着一个小寡妇学来的!”   吴大公子笑脸猛地一僵,立马扁扁嘴:“太后,不带你这样拆别人台的!这些技艺我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而且那个人也不是小寡妇,她已经嫁人了。”   “是啊是啊,哀家知道她嫁人了。所以哀家才要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死心?”   吴大公子又是一怔。“太后,我没有……”   “你呀!”吴太后点点他的额,“哀家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你个小子以为你能瞒得过哀家吗?一开始你往京城里送菜的时候,哀家就起了疑心,叫人去查探过了。当时还想着,这小寡妇虽然出身简单,但倒是真有几分本事,你要是守在身边做个妾,也算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可结果呢?你不赶紧出手,她就风风火火的嫁了别人!你却还不肯死心,甚至还在揭穿余小将军身份这事上推波助澜,是不是打着如意算盘,等她知道了余小将军的身份,一定会和他和离,然后你就有机会了?”   被说中心事,吴大公子面上浮现几分尴尬。“太后,您别说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   “你真觉得过去了吗?”吴太后低哼,“要真过去了,你为何又要千里迢迢追到京城来?”   “那是因为……”   “你别说是为了能让哀家吃上这么一口菜   !之前大半年,你人没来,哀家不一样也吃到了吗?怎么现在就非得你在身边了?”   吴大公子瞬时无语。   吴太后见状,却莫名的心疼起来。   “庸哥儿啊!”她拍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的道,“余小将军什么人你是知道的,那个人虽然不言不语,但却是个行动派。又是个刀口上舔血的人,你敢和他抢人,不怕他直接一刀砍过来?那个小寡妇哀家也叫人去打听过了,也是个有主意的。她要是心里真有你,就不会嫁给别人。你是时候清醒清醒了!”   “这些我都知道。”吴大公子闷声道。   “你要知道就最好了!”吴太后道,“正好前些天安学士夫人带着幼女进宫拜见,哀家看过了,那丫头生得极好,身子也珠圆玉润的,极有福相,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还有闵太师的庶女,虽然出身一般,但家教不错,进退有度,料想也会是个相夫教子的好手。还有……”   “太后,您别再说了!”吴大公子赶紧举双手投降,“我现在还不想续弦。”   “还不续?你瞧瞧你都多大了!你爹一把年纪了,还等着抱孙子呢!你是真打算让你们老吴家这一脉绝后是不是?”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现在还不想。真的!太后,我突然想起来,燕兰楼那边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办呢,我先走了,太后您先慢慢逛着,我走了!”   不等吴太后再说什么,吴大公子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飞快。   “这臭小子!”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吴太后好气又好笑。   顿一顿,她看着脚底下的一株杂草,莫名自言自语:“李秀娘,那小寡妇似乎就是叫这个名字吧?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让两个男人都如此痴迷?哀家是不是也该见她一见?”   ☆、第一二八章 至亲骨肉   这么深层次的谈话,秀娘自然是无从得知的。   从燕兰楼回到家,她就在等溪哥回来。   这些日子溪哥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顺。没了余大将军的庇护,上头又有人授意给他使绊子,下头的人除了他自己从西北带回来的。其他的都故意和他作对。也亏得他一直自身正,不管对手下的人还是对自己都严格要求,所以这些人暂时也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能从些小事上给他一点小鞋穿。但军情如火。绿豆小事多了,也足够让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天黑之后,他又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里。吃过饭,洗漱过后,他趴在床上,秀娘一边给他揉捏着酸疼的后背,一边小声问:“宫里的吴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溪哥霎时一顿,慢慢翻身过来。“你都知道了?朱秀告诉你的?”   秀娘目光静静的看着他:“如果不是别人跟我说,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是!”溪哥点头。   “你觉得这种事能长久瞒下去吗?”   “不能。但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溪哥苦笑。   “为什么?”秀娘不解。如果早知道吴大公子和吴太后关系如此密切。她肯定不会和他再来往。不然,事情也就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了。   “因为那个姓吴的对你心术不正!”溪哥咬牙道,“在月牙村时他就想方设法的挑拨我们的关系,现在居然还一路追到京城来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死心!”   “所以呢?你以为我知道了他的背景如此雄厚,就会乖乖从了他?”秀娘轻笑。   “你当然不会,只是……”溪哥一顿,“那个人阴险狡猾,他一直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试探你。这样他也不会采取太过激的举动。但如果公诸于众,那么他又会做出什么来就说不定了。”   其实这个说法和她后来想的一样   。只是……秀娘冷冷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入狱后,看到他能在总督跟前侃侃而谈时,就有所怀疑。后来我们成亲当日,他大张旗鼓的送去许多贵重礼物。几乎就是想搅合了我们的婚事,我就确定了。”   “原来都已经这么久了。”秀娘颔首,忽的双眼一瞪,“可是你却从来没和我说过!甚至一丝半点的暗示都没有!”   “我说了,叫你离他远点。”溪哥小声道。   “这算个屁啊!”秀娘怒骂。   溪哥便低头不语。   看这男人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大孩子一般乖乖站在那里。脑袋垂得低低的,随时等着她来教训,秀娘满心的无力。   自从回到京城,这男人是越来越狡猾了----不对,他一直都很狡猾!只是以前他太能装了,身边坏事都憋在心里。而现在,他开始不装了而已!   这样一想,原本有些柔软的内心又坚硬起来。   秀娘冷冷瞪他一眼:“既然你这么爱装,那你就接着装吧!我不管你了!”   说罢,翻身上床,拉过被子将自己给裹得紧紧的,只用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溪哥见状,粗犷的脸上满是苦涩。   秀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日子,她照样伺候得四哥吃好喝好,但却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溪哥自知理亏,也不敢主动往她身边凑,只能傻兮兮的跟在她身后,盼着她能早点消气。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半个月。   吴大公子又上门来了。   “大姐,你教的法子真是好用得紧。我叫人都照你写的方式去操作,那些菜啊鸡鸭鹅啊果真都长得水灵灵的,做出来的菜肴也被客人们一致夸赞!还有那些银耳羹,浓稠腻滑,入口即化,简直和进贡到皇宫里的顶级雪银有的一拼,不少客人去我们燕兰楼就是专门为了吃这个   。这才一个多月,银子都赚翻了!这些都是多亏了你呀!”   “是吗?我还以为生意这么好,全都是靠你背后那个巨大的金字招牌呢!”秀娘冷声道。   吴大公子一怔,旋即傻笑:“你都知道了?”   “我可不信你是才知道我知道了。”秀娘轻哼。   吴大公子便继续傻笑。   秀娘无力摆手:“算了,说起来也是我眼拙,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你的伪装。你吴家人,能纡尊降贵和我一个普通农妇相交,也是我天大的福气,我应当好生感谢一番你的大恩大德才对。”   说着,她屈身对他一礼。   吴大公子见状忙不迭摆手:“大姐你这是故意讽刺我吗?我当初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看你挺有意思,灵儿毓儿也机灵可爱,才想着和你们一起玩玩打发时间。可没想到你是真有长才,也一再的让我大吃一惊。到后来,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可尊可重之人看待,绝无玩乐之心!”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老实交代自己的身份?”   “这个……交不交代有什么关系吗?我要交往的人是你,和你来往的人也是我。难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会再理睬我了不成?”   “没错!”秀娘定定道。   吴大公子瞬时一脸被雷亲到了的表情。“大大姐,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你倒是够委婉,都委婉了快一年了也没说出实话来!”秀娘轻笑。   吴大公子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怕把事实说出来把你给吓跑了吗?其实我正打算慢慢把事情都告诉你的。”   “算了吧!”秀娘摆手,“吴大公子,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秀娘,你不能这样!”   “你叫我什么?”秀娘眼神一凝,心儿猛的一跳,溪哥的声音忽的在耳畔响起----他对你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不怀好意……   吴大公子一个激灵,也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说走了嘴,赶紧赔笑改口:“秀娘大姐,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行啊,只要你从这里走出去,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生你的气了!”秀娘冷声道,“横竖那些技艺也都是你真金白银的买去的,咱们早两清了。”   看她的样子,是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吴大公子心口猛地一缩,怔怔的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碧环几个匆忙从外头跑进来:“夫人,出大事了!”   “什么?”秀娘的心思立马就被转移了过去。   “门口来了两个人,自称是您的父亲和弟弟,知道您发达了,所以就来投亲来了!”   父亲?弟弟?   秀娘霎时都呆愣在了那里。   这两个称呼一直只留存在自己的记忆里。随着时光的打磨,她甚至连那两个人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也早默认他们已经客死异乡。而现在,这两个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而且按碧环的反应,似乎不大好办?   秀娘顿时也没心情再理会吴大公子这个人,便只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吴大公子请自便。”便疾步离去。   吴大公子见状连忙长长的松了口气,也赶紧抬脚跟着她们往门口走去。   此时的小将军府门口,一老一少两个读书人穿着缀满了补丁的破旧长袍,老年人手里还抱着一个破布包袱,父子俩正站在门口对着守门的将士不停叫嚣。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来找自己的女儿,我闺女是你们的将军夫人!我就是你们的老太爷,我儿子是你们的舅老爷   !你们一个个胆大包天,竟敢对老爷不敬,马上我就让我闺女把你们都各打五十大板撵出去!从今往后,看京城上下那户人家还敢用你们!”   “就是!我姐姐的家就是我的家,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一个个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死吧!”池广余弟。   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叫唤,秀娘脸色就是一沉。   连忙走出门去,这对父子的形容更是不忍卒看。   说是读书人,但他们身上的袍子都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也都多久没有洗过了,脏兮兮的,袖口上还满是油污,松松垮垮的套在两个瘦骨嶙峋的人身上,说不出的别扭。   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形象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着脖子大声叫骂,从他们身上真是看不出半点文人的书卷气。要是换身衣裳,这两人简直就和北边巷子门口的泼皮无赖没有两样。   这两个人正骂得过瘾,一看大门开了,赶紧就换了张脸。   “秀娘哎,我的好闺女!”老秀才一甩包袱就飞扑过来。小秀才也不甘落后,嘴里大声叫着姐姐,偷偷在背后拽了自己老爹一把,竟是抢先一步跑到了秀娘跟前。   亏得是玉环春环几个挡在秀娘跟前,还堪堪将这两人给隔开了一点距离。不然,这两个人怕是要凑到秀娘的近跟前去。   秀娘冷眼看着这两个满脸堆笑妄图凑近乎的人,心里只浮现一个想法: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你们说,你们是我家亲戚?”她徐徐开口。   这对父子赶紧点头如捣蒜。   “秀娘闺女,我是你爹啊!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哎,想想也是,当初你娘去得早,都是你爹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拉扯大的。只是后来实在是家里穷,我才狠心把你托付给隔壁的钟家。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你会忘了我也是正常。可是这十几年,爹爹我是一天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你啊!现在好不容易从别处听说了你的行踪,我赶紧就带着你弟弟来找你了。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要在一起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老秀才嘴里说着,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装模作样的哽咽两下,撩起袖子擦了擦。   小秀才不甘示弱。他一来就看到这小将军府里就连看门的都穿得如此体面,几个丫头更是绫罗绸缎,珠圆玉润,白白嫩嫩的让人想咬一口,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好容易见到秀娘这个正主儿,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取得她的信任,然后住进去。然后,这个小将军府就是自己的地方,自己可以随便吃喝玩乐,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就连这几个小丫头也都是自己的,自己让她们给自己暖床就没人敢拒绝!   看着近在咫尺的秀娘,他原本想去拉她的衣角,但被春环狠狠一瞪,他只得讪讪缩回手。   这死丫头性子倒是烈得很。哼,你就烈吧,等我成了少爷,看你不哭着跪在我脚下求我怜惜你!   小秀才得意的心里描画着春环衣衫不整跪在自己脚边苦苦求饶的模样,面上却是一副凄苦之色,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秀娘:“姐姐,是我呀!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小时候娘走得早,我都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有一口吃的都会给我,自己喝白水。后来我们一起生病,你也让爹先给我看。家里钱不够,你就自愿把自己抵给钟家,抵了十个铜板。要不是你用自己换来的这十个铜板,我的命早没了!姐姐呀,你的大恩大德,弟弟这辈子没法报答,弟弟只能给你磕几个响头了!”   说着,他果然就跪在地上,开始砰砰砰的冲着秀娘的方向磕头。   早在秀娘出来之前,远处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现在看着这对父子哭哭啼啼的模样,不少人都跟着眼圈儿红了。   一个妇人打扮的人直接捏着帕子哀叹:“这一家人真是艰难。早年分别,好不容易在十几年后终于重逢了,要换我我也要哭死了!”   “可不是吗?看到他们,我就想起了我的小妹,当初也是因为家穷,爹娘把她买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啊,骨肉分离,难得还有团聚的一天,这可真是佛祖保佑!哎呀,你们说怎么回事,这爹和弟弟都哭成这样了,这姐姐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矛头转到她身上来了。   秀娘目光往那边扫过去,几个原本在大声说话的妇人纷纷一噎,下意识的闪避秀娘的目光   。   但是她们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一个人直接尖着嗓子道:“该不会,她还在记恨当初爹爹只要弟弟不要她的仇,所以不打算认自己的亲人了吧?”   “这可不行啊!要知道,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骨肉亲情是怎么都斩不断的!”   “就是。而且身为家中长女,为父亲分忧,照料小弟,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现在她爹和弟弟都向她认错了,她还想怎么样?亏得还是个小将军夫人呢!我可是听说啊,这余小将军当初在边关打仗时,带着人深入敌营,搅了敌军的王帐,搜罗回来不少好东西。其中一半上交给皇上了,剩下的一半他们自己分了。他是小将军,肯定分到的不少。再加上回来后皇上的赏赐……他们的家底可是丰厚的很!再多养两个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哟,感慨过后,就开始对她施加舆论压力了?   秀娘冷冷笑着,依然一动不动。   下面老秀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滴眼泪都干了,小秀才也磕头磕得额头生疼,也不见秀娘有所反应,两个人心里才开始慌了起来。   老秀才赶紧抬起头:“秀娘闺女,你该不会是真还在生爹的气,所以不打算认爹吧?”   小秀才趁机也不磕头了,楚楚可怜的道:“姐姐,不管怎么说当初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这些年爹为了我也已经吃了不少苦,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我……我走就是了!”   秀娘这才淡淡开口:“你们说你们是我的亲爹和亲弟弟,你们手头可有凭证?”   “有啊!”父子俩赶紧点头,小秀才大声道,“姐姐你是庚辰年正月二十八生的,你出生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爹才会给你起名叫秀娘。”   “还有,你胳膊上有一颗红痣,约莫有半个小指甲盖大小。”老秀才也道。   秀娘眼神猛地一沉!   这两个人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他们的确是有备而来。   秀娘的心也往下沉了沉:“你们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太私密的事,只要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了   。”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是假冒的?故意上门来攀亲戚的?”一听这话,老秀才终于耐不住了。   原本以为自己哭一哭,可怜兮兮的说上两句好话,这小丫头就会心软认了自己,然后接自己进去,从此高床软枕享受不尽。可没想到,自己在外头站了这半天,说得嗓子都冒烟了,她居然还不肯松口!   难怪那一位说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看来是自己太轻敌了!   他连忙对小秀才使个眼色。   小秀才也正在为自己劳心劳力了半天却没有半点成果而恼火。接到父亲的示意,他连忙就一个翻身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滚着一边哀嚎:“大家都来看看呀!这将军夫人有权有势就不认亲戚了!连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都不要了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女人?”   老秀才也一屁股坐下,扯着嗓子嚎叫:“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原本不信,现在可是真信了!是,当初是我不对,可是以前我也是把你疼大的。我教你读书写字,比教你弟弟还用心。你弟弟生病,也是你自己说要用自己去换钱,不是我逼你的!而且这些年我们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吗?我们心里念着你,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就想早一日攒够了钱回去赎你出来,你瞧瞧,钱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话落,他抖一抖怀里的破布包袱,立马叮叮当当从里头滚出来十个脏兮兮的铜板。   “秀娘,这是当初爹卖了你换来的钱。现在我把钱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我们不再欠你的!”老秀才把铜板往前一推而后,父子俩抱头痛哭。   围观的人见状,自然又是议论不断。大都是在议论秀娘太过无情无义,眼睁睁看爹爹和弟弟这么可怜都不肯认。   甚至,还有一个自认正值的年轻人走出来,指着秀娘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余小将军和余大将军会割席断交,原来都是你这个女人在中间作祟!你破坏了余大将军和余小将军多年的父子情还不自省,如今更是连亲生的父亲和兄弟都不认,你这个女人,无知无耻,不忠不孝,你枉为人女、枉为人姐!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你还让自己父亲流泪,让自己弟弟对你下跪   !你不配做将军夫人!”   秀娘眉梢一挑。“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我不是你什么人,我只是看不过去的一个仗义执言的路人罢了。”年轻人昂首道,“但你这样的女人,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秀娘轻笑,“这位公子,我奉劝你一句,以后说话做事之前先看清情况再说话,免得到头来真相大白,你悔不当初!”   “我郭淮行的正坐得直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年轻人梗着脖子道。   一看有这个人来给自己撑腰,秀才父子大喜过望。老秀才赶紧就装模作样的给年轻人拱拱手:“多谢这位公子仗义执言,不过这逆女是真心不愿意认我这个爹。那就算了吧,我的确是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她不肯认我也是理所当然。”   “胡说八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养她一番,那就是对她莫大的恩德,她一辈子都得对你感恩戴德!你们千里迢迢来找她,她却不认,那是她不是人!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必须给她一点教训!”年轻人义愤填膺的说着,亲手扶起他,“老人家,走,我带你去京兆尹衙门,告她去!”   “对,告她去!告她不孝不悌,罔顾人伦,理应沉潭!”   其他人纷纷响应。还有人大声道:“还有她的男人,余小将军!那个男人和她是一路货色,有了名声就抛弃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他也要告!”   “就是,就是!”   秀才父子俩看着激愤的人群,眼中浮现一抹得意。   “照你们这么说,这逆女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丢人现眼,生出一个这样的女儿来是我不对。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老秀才一脸大义凛然的道。   其他人见了,自然对他又是一番赞颂。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如果你们是她的至亲骨肉,那我们又是什么?”   ☆、第一二九章 继续挖墙脚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是当今状元公和探花郎!”   一时间,人群里便又激动起来。   然而状元公和探花郎却并不理会他们,而是信步上前,在一身脏污的秀才父子跟前站定。   这四个人。其中一对父子器宇轩昂,姿容清雅,令人见之忘俗。另一对却是形容猥琐,畏畏缩缩。看不出半点读书人应有的淡定庄重。池阵妖血。   两两相对,高下立见,也显得秀才父子越发的不堪入目。   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夹在他们中间,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撞见自己向往已久的状元父子,整个人都激动得手足无措。   “状元公,探花郎,在下郭淮,久闻二位大名,二位请受在下一拜!”   “不用了!”状元公却阴沉沉的开口。   都已经做好准备要下拜的年轻人一怔,一脸的迷茫。   状元公早扭开头,还是探花郎的李晟冷笑一声:“这位郭淮郭公子既然都已经将家姐叱为不孝不悌不知廉耻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那么身为他的家人,我们自然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又哪里有资格受你的大礼?”   年轻人闻言一愣,脑子里飞速运转几圈,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你是说?”   李晟含笑点头:“没错。你们今天在这里众口指责的不认亲人的小将军夫人。正是不才在下的亲姐,我状元公父亲的亲生女儿!”   轰   人群里霎时炸开了锅,无数的人将目光在秀娘以及这对状元父子身上流连。这才发现,这三个人都是一样的镇定淡泊,站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家人。再看看那对秀才父子,更是怎么看怎么不入流,这样的人若说和秀娘是一家人,那可真是拉低了她的格调。   年轻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们是她的亲人,那你们呢?”一手指向早已经被状元父子被比到地底下的秀才父子,“你们到底是她什么人?”   “你们别听他们胡说!我们才是他的亲人,货真价实的!”一看情况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老秀才一咬牙,扯着嗓子大叫。   李晟闻言便问:“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当初丢下她之后去了哪里,以何为生。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我们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是她的亲人吗,你倒是也说说看啊!”老秀才眼珠子一转,大声嚷嚷道。   “我们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李晟笑道,“当初把姐姐卖到钟家,离开前我曾对姐姐发誓,日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的去接她回家,让她下半辈子跟着我衣食无忧。不知道这件事你们还记不记得?”   “我呸!什么叫记不记得?这话本来就是我自己对姐姐说的,我当然记得!”小秀才赶紧就道,死死瞪着眼一副占理的模样。   李晟见状却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问一句:当初不是对天发誓要出人头地后才来见她的吗?你们现在这般模样找上门来又是因为哪般?”   “我们……”看看他光鲜亮丽的一身,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原本就自卑的心更低到了尘埃里。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不然也不会被选中来闹事。眼珠子一转,他就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些年我们努力过了,但实在是时运不齐,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说了,现在姐姐都当上小将军夫人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用我来保障她衣食无忧吗?”   “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将当初的誓言扔到一边,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李晟笑着接话。   他的话音刚落,后头人群里便响起了一阵大笑。   秀才父子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是,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女儿,女儿发达了,养父亲的老、扶持一把年幼的弟弟不是应该的吗?我们也是过不下去了,没办法才来投靠她的!”老秀才也舔着脸大声道。   “如果你们真是她的父亲弟弟,这话似乎也说得过去。”李晟颔首。立马将脸一沉,“但只可惜,你们根本就不是!”   “你又胡说八道!你拿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   “证据?这个需要吗?”李晟冷声道,“只要我能证明我们父子才是她的亲人,你们自然就是假的!”   说罢,他大步走上前,对秀娘深深的鞠了一躬:“姐姐,弟弟来迟,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秀娘惊愕的看着这个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不大够用了。   “你说你是我弟弟?”   李晟点点头,一改方才对待秀才父子时戏谑鄙夷的神色,而是满脸柔情加歉意的看着她:“姐姐对不起,弟弟直到现在才出人头地。你这十几年受苦了,是我不争气,但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再让你吃半点苦!”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状元公李赟也才上前,目光灼灼的看着秀娘:“秀娘,你还记得爹爹吗?犹记得当年你娘过世得早,你四岁就开始操持家务,帮我带弟弟。是爹无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护不住你娘,也护不住你,最后还要靠你牺牲自己才保住你弟弟的命。后来离开时,家中所有能典当的都典当了,爹只有一本《论语》留下给了你,原本是说要给你做嫁妆,等以后传给你的孩子。只是这么多年了,那本书肯定也已经不在了吧?”   “还在。”   李赟正要感慨,却听秀娘轻轻道出一句。他不由大惊,连忙抬起头:“那本书你还留着?”   秀娘颔首,灵儿连忙就拉着毓儿蹬蹬蹬跑回了屋子里。过一会,姐弟俩就抱着一本已经泛黄的《论语》回来了。   “娘,是这个吗?”   秀娘点点头,把书本接了过来。   李赟一见,眼中也泛起激动的光芒:“就是这个!这是当初你爷爷传给我的,说是他好容易才得来的东西,叫我好生留着传给后人。当时爹手头也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也就只能把它留给你。没想到,你果真将它保留了下来,还这么完好!”   “不止呢!从我们一岁起娘就开始教我和弟弟认上面的字了。到现在我们都已经认识这里头快一半的字了!”灵儿大声道。   李赟更是激动的双手发抖。“真的吗?秀娘,你果真把这本书传给我的外孙了?”   秀娘依然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将头微微点了点。   李赟顿时眼泪喷涌而出,赶紧抬起袖子拭泪。   他这般反应,倒更像是做父亲的遇到久别的女儿的模样。激动却知道克制,伤怀却并不嚎啕,这才是真正的状元气度   外头围观的人见状,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说话的内容自然是开始偏向状元父子和秀娘一家。   其实早在看到状元父子出现的时候,秀才父子心里就萎了。只是一想到那个人许诺过自己的真金白银,他又实在是舍不得。便一咬牙,老秀才大声道:“你们不能因为要巴结余小将军就连别人的女儿也给抢了!是,你们是今科状元探花,你们说的话在别人眼里自然比我们说的可信。但是红口白牙的空口说白话,拆散别人骨肉,那是要遭雷劈的!”   “就是!状元探花每三年就有一个,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得过这个名头。现在是你们,说不定三年就换我们父子了呢!”小秀才也酸溜溜的道。   “那好啊,如果你父亲真能如我父亲一般连中三元,你也能考上探花,我倒是真要对你们刮目相看。”李晟冷声道。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这两个人还在死死纠缠。父子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目光也阴沉了下来。   状元公李赟也慢条斯理的道:“如果你真认定你们是她的亲人,那么我们就来个当场滴血认亲如何?”   “哈,你但我们是傻子吗?她一个将军夫人,你们一对状元父子,只要你们想不认我们,你们有的是法子!我才不会上你们得当!”老秀才气咻咻的哼哼。   这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   秀娘看着他们两帮人撕来扯去,脑袋都大了。   原本以为只是有人找来一对父子来上门闹事,可现在怎么这新出炉的状元探花也来凑热闹?自己似乎和他们也不太熟吧?若说是看在朱秀的面子上来帮自己出头,但这直接认亲的法子也似乎太过了点。   所以……难不成,他们真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想到这一层,秀娘心里又咯噔一下   赶紧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她静静开口:“好了,既然你们都拿不出证据证明是真的,那么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你们愿不愿意一试?我保证公平公正,并且是当着这里所有的人的面,绝不偏颇。”   “好!”李赟父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秀才父子俩却是双眼滴溜溜转了半天,两个人又眉来眼去了好一会,小秀才才嘟嘟囔囔的道:“你这话说得好听,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找我认亲,所以就事先和他们套好招了?”秀娘轻笑,“你们这是对自己太没信心,还是太高看我、高看这对状元父子了?你们刚才不还说三年后的状元宝座你们唾手可得吗?”   那只是随口一说好吧?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但状元这个金字塔尖尖上的位置又有几个人能攀得上去?   父子俩讪讪垂下脑袋。   “那你先说说你打算用什么法子?”老秀才好歹更精明些,当即便道。先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如果不利于自己,自己再想法子拒绝就是了   秀娘怎会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她淡淡一笑,将那本泛黄的《论语》高高举起:“这本书是我李家祖传下来的,也是当初我爹临走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这是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想必你们也不会否认,是不是?”   这铁板钉钉的事实,两对父子都不能否认,便都点头承认了。   很好。秀娘点点头:“既然是我李家祖传的东西,那么家里的儿郎肯定都是从小通读的。我现在要你们做的,就是把第十页第二段的内容默写出来。哪两个人要是写对了,我就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老秀才一听,立马又跳起来了,“这书都给你十几年了,我们哪还记得第十页的内容?还第二段!我们父子都是普通人,没有过目成诵的本事!”   “我们父子也没有。不过,这本书从我父亲手上传到我这里后,我就日日诵读,到现在里头的内容早已经刻入了我的骨血之中。即便过去十多年,我只要闭上眼就能看清楚里头的一字一句。”和他相反,李赟一字一句的道。   李晟也一本正经的接话:“离家时我年纪小,这本《论语》我没有看过几遍,但这些年爹爹也没少带我诵读。只要有条件,爹爹就会默写几页出来。所以第十页第二段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姐姐你什么时候让我写,我随时都能写出来。”   听着这对父子胸有成竹的话,秀才父子嘴角抽抽得跟中风了一般。   而后,状元父子冷冷注视着这对秀才父子,状元公李赟发话:“看来你们是没这个胆量和我们比了。”   “胡说八道!我们正统的骨血至亲,难道还会怕了你们两个假冒的不成?”老秀才被这么一激,当即大声回应,“不就是背书吗?背就背,我们父子俩也是读过书的!不过你们是状元探花,你们先来!”   “刚才我的话你们没有听清吗?我说的事默写,不是背诵。”秀娘轻声提醒他。   老秀才满脸的算计一僵。“写什么写?你老子和弟弟穷困潦倒,都好几年没抓过笔杆子了,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看,还是直接背吧!”   “没事,只要你们能把东西写出来就行。我记得我爹爹一笔柳体写得极其飘逸,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没怎么写过字,那字里行间的风骨总不会也丢了。”秀娘淡然道,便吩咐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见她主意已定,秀才父子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但也无可奈何。   很快桌案和笔墨纸砚都准备妥当。四张案几一字排开,就摆在将军府门口。四个人依次坐下,状元父子拿起毛笔沾满了墨便开始笔走如龙。   秀才父子却抓着笔杆抓耳挠腮,一会埋怨说毛笔不是最好的,一会嫌弃位置不好,秀娘也不理会他们,只道:“也就一段话,没多少字,您二位将就一下就是了。”   父子俩想拖延时间,并往状元父子那边凑过去偷看的希望落空,只得握着笔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当初在书上看过的字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状元公李赟先放下笔:“我写好了!”   随后李晟也站起身:“我也写好了!”   秀娘颔首,命人将他们的纸收起来吹干了,再拿着绕着人群展示了一番。知道状元父子出现在这里,自有不少读书人闻讯赶来。见到父子俩的字,便有人高声赞道:“好飘逸的柳体!状元公不仅满腹才学,一笔字也是写得出神入化。单是靠这字,他也能流芳百世了!”   更有人忍不住将上头的字句念了出来,摇头摆尾甚是陶醉。   那边秀才父子一听,赶紧埋头狂写。   他们写了一顿饭的功夫还要多,才在围观群众的催促下交了卷。   秀娘一样叫人把他们的劳动成果拿出去展示了一圈。那被墨汁沾污得不成样子的纸张自然引来众人的嘲讽。   “这也叫字吗?大的大,下的小,歪七扭八的,一点风骨不见,就连我家打杂的小厮都比他们写得好!”   “字写得难看也就罢了,一句话‘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十个字里头他们错了七个!‘侃侃’二字,他们居然写成了砍刀的砍!”   秀才父子本来就已经对此事不抱希望了。但被人这样说,他们还是很不高兴。老秀才鼓着眼睛愤愤道:“我们都已经多久没看书了?能写出来几句话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怎样?”   “我娘家李家耕读传家,家中男子无论如何贫病,都笔耕不辍,绝对不会因为吃不上饭就连书都不看了!”秀娘冷声道,“不然,等百年之后,他们根本就无颜去地下见我李家列祖列宗,也根本没资格入我李家祖坟!”   “你这死丫头又胡说什么?你爹和弟弟都快活活饿死了,你不让我们赶紧去寻扣吃的,反倒叫我们继续守着这些不能饱肚子的东西看?你是存心想活活饿死我们是不是?”老秀才闻言大怒,跳脚着就要去打秀娘。   李晟见状,却是冷笑一声:“我终于见识了。原来在有些人看来,饱肚比读书更重要?书本都是些不能饱肚子的东西?抱着这样的心态,你们哪里有脸自称读书人?我事不齿与你们为伍!”   其他读书人更是义愤填膺。“就冲着这份心态,这几笔狗刨不如的字,你们还妄想考状元当探花?你们真当我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的人都是死的吗?”   “他们本身心术就不正!这样的人,他们就根本不配做读书人!”   其他读书人连连点头。到了这个时候,甚至有人大胆断言:“还读书人?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别以为披上长袍就真是读书人了,谁知道他们这身衣裳是从哪偷来的!”   众人看看这对父子俩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个人说了句:“要我看,这两个人就是满口胡话,根本什么东西都不是!只怕今天找上将军府来,也是听说小将军夫人有一对亲人流落在外,所以故意来撞运气的。不然为何半天了,他们还什么证据都没拿出来?”   “谁说我们没证据?一开始我们不都说了吗?难道她小时候的事情我们都没说对吗?还有她身上的那颗红痣,不是亲近的人谁能知道?”直到这个时候,老秀才父子俩还不肯死心,老秀才色厉内荏的大吼大叫。   小秀才更是一抹脸,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姐姐,你要是不想认我们就直说。我知道我们是给祖宗丢脸了,但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血脉至亲,我们也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这么当众羞辱我们,是想逼死我和爹吗?”   这是又开始往阴谋论上扯了?   秀娘只静静看着他:“你说你是我弟弟,却又拿不出实在的证据。不过这样也罢,其实他们给的证据也并不十分充足。那不如这样好了,你们都一起来我家住上几日,大家朝夕相处看看。毕竟也是曾经在一起生活过的,大家的生活习惯总不会变化太大,你们觉得呢?”   她答应了?让他们进门?   小秀才心里一动,差点就要答应了。但他还没开口,老秀才就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觉得我们有那么笨吗?都有了这对状元父子了,你还会承认我们俩?我看你是想把我们骗进去弄死了一了百了还差不多!”   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不停的给小秀才使眼色:情况不对,先撤,问问那一位的意思再做决定   小秀才一开始还在为老爹拦下自己的事情不高兴。但现在这么一听,他立马一个激灵,赶紧用力点头:“你真是用心险恶!我们绝对不进去!”   “就是,死都不进去!”老秀才恨恨丢下这句话,“儿啊,既然你姐姐不认咱们,那咱们就走吧!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咱们爷俩的容身之处了不成?”   “嗯,爹,咱们走,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小秀才也顺势点头,父子俩一唱一和,转身一溜烟就跑出去老远。   想跑?   秀娘唇角微勾,悄悄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便装打扮的侍卫闪入人群之中,追着秀才父子的方向去了。   这对父子嘴上看似说的冠冕堂皇,但在许多人眼里,他们就跟落荒而逃没有区别。   一时间,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又有几个人悄悄从人群中隐退。   李赟李晟父子却是信步上前,李晟对着秀娘朗声叫道:“姐姐!”   “探花郎你也别急着认亲。我虽然不认他们是我父亲弟弟,但你们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我也不会认你们。”秀娘一如方才对待秀才父子的态度冷冷道。   李晟满脸的笑意一僵:“姐姐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不然……那就照你刚才说的,我们进去住上几天,大家一起磨合一下,迟早你肯定会认出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难道状元公和探花郎还会缺了屋子住?”秀娘不耐烦的翻个白眼,转身就回了屋子。   状元父子俩站在外头面面相觑。   “爹,怎么办?姐姐他不认咱们!”李晟着急的道。   “她现在不认识对的。咱们的确是来的太着急了些。”李赟捋着下巴上的那一把美髯道。   “那咱们怎么办?”   “亏得你还是个探花郎!”李赟没好气的瞪他,“她今天不认,难道明天还会不认?再不然,还有后天,大后天……只要咱们真是她的亲人,她迟早会认的!”   “哦。”李晟乖乖点头,又留恋的往秀娘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才恋恋不舍的回转头去。   “两位……”这个时候,之前一马当先站出来帮秀才父子指责秀娘的郭淮又出现了,满脸怯怯的看着他们。   李赟看了他一眼,便缓缓别开头去。   李晟还因为他指责秀娘的话而心中不忿,便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郭淮连忙对他们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刚才的事情的确是在下没有弄清楚就妄下论断,是在下的错,在下回家后一定会好好反省。只是在下对二位的敬仰却是真心实意的,还望二位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在下心有偏见。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在下一定会多多观察,不会再武断了。”   “算了!”李晟摇摇头,“你本来也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我们没必要怪你。既然你已经反省过了,以后再注意着些就是了。”   “我被人利用了?”郭淮一愣。   李晟走到他跟前,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部有事发生的?”   “我刚才在前头的酒馆里喝茶,看到他们父子相互搀扶着到门口打听小将军府的位置,说是来投亲。然后又听到旁边桌上的人说起余小将军和余大将军决裂的事,并断定他们肯定会被赶出来,我一时心中不忿,就过来看看情况。”郭淮老实回答。   “这么说,对我姐姐的那几句评价都不是你说的,而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李晟脸一沉。   郭淮摇摇头,却又惭愧的点头:“话虽然是他们说的,但近来在下也听人说起过不少余大将军和余小将军的事情,深表惋惜之余,也认为此事就是将军夫人造成的。所以……”   “我明白了。”李晟点头,“那么当时你是不是听到邻桌的人说要来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果真如此恶形恶状,所以你就跟着来了?”   郭淮又点头。   “现在你再看看,那些人还在不在?”   郭淮连忙回头看去,脸色立马变得惨白。   李晟拍拍他的肩:“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他们是故意匡我来的。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们就走了!”好歹也是读书明理的人,郭淮立马想清楚了。   李晟再拍拍他的肩,便摇摇头,跟着父亲一道走了。   郭淮一个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面色一整,转身走到将军府门口,又毕恭毕敬的弯腰行了个大礼,更扬高音调用几乎半条街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小将军夫人,今天是在下疏忽了,当众冤枉了你,在下在此向你赔礼认错!”   砰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过后,整个屋子都陷入诡异的寂静。   秦王府书房外,一众丫头小厮都吓得面色惨白,乌压压在外头跪了一地。   小将军府门口的事情一开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如果有人用心朝外宣扬一下,也说不定会成为京城里烜赫一时的话题。但是现在没有如果了,有了状元父子的加入,这个话题想不成为热门都不可能   更何况,这可是状元父子主动上门认亲,结果却还被人给赶出来了   如果他们想拿秀娘嫌贫爱富来说话,但有了这么一出,这话题是怎么也炒不热了。而且才短短半天功夫,京城上下的人就都知道----原来余小将军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村妇夫人竟然就是当今状元公的亲生女儿,探花郎一母同胞的姐姐!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余小将军非她不娶了。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儿,即便是个农妇,那家教也必定不凡。   原本还暗地里嘲笑溪哥眼睛被屎糊了竟然死活要带一个农妇回来做将军夫人的人也都傻眼了。一个个都开始对溪哥和秀娘刮目相看。那些原本已经和溪哥拉开距离的人也都开始盘算着要通过夫人外交来和秀娘打好关系了。毕竟撇开溪哥的身份不谈,就是这对状元父子,日后一定会成为朝廷的顶梁柱。要是能透过秀娘和他们打好关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就在别人家里还在各种分析研究的时候,秦王爷夫妻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知道了个清清楚楚,秦王爷积攒了许久的怒气也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来。   “蠢材!都是一群蠢材!叫你们去查了半天,你们就没有查到那个女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们都姓李你们难道都没发现吗?居然还巴巴的去找了两个落魄秀才来装模作样,现在好了,本王精心设计的一切都被你们毁了!”   而且,如果叫余言之和李赟父子俩联合起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秦王妃也被秦王爷的盛怒吓得心中惴惴难安。   默默在一旁垂头站了半天,好容易秦王爷的怒气淡去一些,她才小声道:“王爷请息怒。现在那个女人不是还没承认那两个人的身份吗?说不定他们不是呢?”   “你觉得今科状元和探花郎需要无缘无故的去和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认亲吗?而且还是在那么关键的时刻!”秦王爷冷声呵斥。   秦王妃一愣。“王爷您的意思是说?”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也一直在关注着那边的动向。所以等那两个人去了,他们立马就赶了过去,并趁机把一切都给交代清楚了!这下倒好,他们借了这件事的东风将关系大白于天下。本王设计了许久的事情,反倒是为他们做了嫁衣裳!”   秦王妃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是妾身无能,请王爷责罚。”   “算了,那对父子比那个女人还要狡猾得多。而且咱们一开始何曾想到他们身上去?给他们捡了这个大便宜,是你思虑不周的结果,也是本王没有考虑到那么多。”秦王爷虽然很想发火,但自己这个王妃这些年也是为自己做了不少事情,自己的势力之所以能扩张到现在这么大,也大都多亏了她娘家的帮助。所以在这时候,他好歹还是节制了些,勉强和颜悦色的扶起秦王妃。   眼见丈夫生气之余还不忘安抚自己,秦王妃满心感动,连忙又道:“这件事的确是妾身太着急了,都没有摸清楚其他关系就匆忙叫人找了两个人来冒名顶替,才给人找到机会钻了空子。不过王爷您请放心,下次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哦?难道爱妃你还有别的主意?”   “难道王爷您从小就没学过狡兔三窟的故事吗?”秦王妃自信一笑,“反正妾身是从小就将这个故事谨记于心,后来做事也从来不敢或忘。今天这件事说是给他们一点膈应,也是想探探他们的底,却没想到居然探出来这么大一条鱼……这也无妨,自古文武勾结,这是上位者最忌惮的事,想必父皇也不会让他们走得太近。而且……妾身有把握,一定能拆散了他们的结合!”   秦王爷一听,心头的怒火立马就平息了,甚至还扬起一抹愉悦的浅笑:“是吗?不知爱妃你还有什么打算?不妨说来给本王听听!”   就在这对夫妻俩暗地里商量的同时,燕兰楼顶层唯一的一间异常豪华舒适的包厢里,无奈从秀娘家门口离开的状元公父子正双双坐在铺着大红绸缎的软椅上,目光阴沉的看着对面笑语宴宴的男人。   “不知吴大公子将我们父子请到这里来所为何事?”身为父亲的李赟最先开口。   既然一早就察觉到了秀娘的身份,所以这对父子在私底下也没少去打听秀娘身边的事情。那么吴大公子和之间的来往自然也都一清二楚的展现在他们跟前。   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么一个精明狡猾的人一直缠在自己女儿身边,李赟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   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他本想把人找回来后好好照顾她,让她下半辈子安然无忧。至于女婿……那个人不需要有多惊才绝艳,也不需要太有钱,只要忠厚老实,对女儿好,他们自然也会对他好。只是没想到,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秀娘已经成了小将军夫人。余小将军这个人嘛,在李赟父子看来也不算良配,但好在人对秀娘还不错,也将她的一双儿女视若己出,所以也勉强能接受。   至于这个吴大公子……他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就他这性子,还有那显赫的出身,就绝对和秀娘不是一路的   方才这个人拦住他们去路时父子两个就没打算理睬他的。但奈何这个人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脸色一变,随后就乖乖的随他一道过来了。   吴大公子说的是----如果你们想不让秀娘姑娘在京城以后的日子还是这般磕磕绊绊的话,我觉得咱们很有必须坐在一起好好谈一谈。   那么现在,都已经坐在一起了,谈话就可以开始了。   吴大公子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知道这对父子对自己什么态度,所以他很识相的满脸堆笑,轻声细语的道:“其实在下请二位过来,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李赟防备的看着他。   吴大公子好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状元公您何必防备在下至此?秀娘大姐他都不曾这样对我!”   “吴大公子,谈交易就谈交易,请不要牵扯上家姐。”李晟一样没好气的道。   吴大公子赶紧就点头:“好吧,闲言少叙。在下就问一句,你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和她表明关系,就是因为一直有所忌惮,对不对?然而今天这事一出,所有的矛盾都搬到了台面上,只怕接下来你们也要面临莫大的选择了。”   父子俩都不是蠢人,听他的意思就明白了。   “诚然我们是要面对圣上的猜忌,但这事并非我们所能控制的。相信如果圣上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会网开一面。只要以后我们和姐姐家来往不要太过频密就是了。”李晟不太高兴的道。   “只要你们有来往,那就绝对不能让人放下心。”吴大公子摇头,狠心戳破他的幻想。   李晟眼睛一瞪,不爽的看着他。   吴大公子好无奈的耸耸肩:“探花郎,在下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而已,你再瞪我也没用啊!”   李晟又瞪他一眼,才撇撇唇把脸转向一边。   状元公李赟听到这话,神色却变得庄重了不少。“那么以吴大公子你看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在下现在所求,不过是尽我所能保全她,保全你们。而你们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吴大公子笑道。   “什么事?”   “如果有朝一日你们迫于无奈让她和余小将军和离了,那就请把她许配给在下吧!”   ☆、第一三零章 入宫觐见   晚上溪哥回来,自然也和秀娘说起这个。   “那两个人果真是你亲人吗?”   “应该是的。”秀娘道。   “那你为什么不认他们?”   “认他们做什么?又没什么用处。”   怎么会没有?“要是认了他们,你就是有娘家的人了。而且有两个这样的亲人,你的背景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以后那些人就再也不敢轻视你了。”溪哥道。   “那你呢?”秀娘不爽看着他。   “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么再下放几级也无所谓。我此生所求不过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安定。只要能在边境不稳之时上阵杀敌,在什么职位我不介意。”溪哥憨憨的道。   这个男人!   秀娘顿时好气又无力。“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难道就甘心这样拱手让给别人?而且还自降身份。你愿意被自己一头带起来的兵踩在头上,我还不愿意呢!再说了,身份下降。俸禄自然也会跟着下降,这个将军府自然也不能住了。那你打算把我们娘几个怎么办?叫我们一起跟着你喝西北风不成?”   “这个……”溪哥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我倒是没想这么多。”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想了!”秀娘没好气的道。   溪哥讪讪点头:“你说得对,我这身份还是真降不得。本来这点俸禄就才勉强够养活你们几个。要是降了,你们还真得跟我吃糠咽菜。”这样一来,日子比当初在月牙村还要难过,那他为什么还非得把他们给带回来?   秀娘闻言只是冷笑:“不,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像当初一样,你乖乖听我的话,然后我去赚钱养家!”   “不行!”溪哥当即反对。他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养算怎么一回事?   秀娘冷眼睨着他不语。   溪哥又慢慢低下头去:“是我错了,不该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他原本以为,秀娘好不容易才找到久别的亲人。而且还是两个身份如此高的,只要和他们相认,她就成了状元之女,探花长姐。这样一来,京城上下还有几个人能和她比?两人在一起这许久,她着实吃了不少苦,他也不过是想让她扬眉吐气一把而已。至于自己……反正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苦点就苦点吧,他无所谓。但现在一想,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见他这般模样,秀娘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便长出口气:“先别说那两个了。后院里绑着的那两个你去看过没有?”   “看过了。也没用什么刑他们就招了。”溪哥连忙点头,“这两个人真是一对父子,当初也读过几本书。但是两个人都家无恒产,又拈轻怕重,一开始还能给书局抄抄书,但他们还爱偷书,时间长了也没书局要他们做事,他们就开始坑蒙拐骗。他们说这一次是有人找到他们,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叫他们过来找你寻亲。还说如果你不承认他们,就让他们当众大吵大闹,让你没脸,只好收他们入府。等入府之后。他们就是咱们府上的主人,当然是好吃好喝不断,一辈子衣食无忧了。那个人还跟他们说,就算这计不成,他也能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想也是。这样的人,也只有钱能驱动了。   秀娘又问:“那是谁指使他们的,你问出来了吗?”   说起这个,溪哥声音一顿。“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说,那个和他们接头的人都是用黑布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只能看出来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而且那个人和他们约定好了,今天如果不能成事,就回去东边的麻雀巷汇合,但我叫王岩派人去那里守到现在,却一直都没看到人出现。”   “那是自然。这两个人就是两个探路的,既然已经失败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在他们身上花费精力。横竖他们也没留下什么线索给他们,所以现在就顺势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秀娘道,说着轻轻一笑,“不过那些人心思真够毒辣的,居然能想到找人来冒充我的父亲和弟弟,看来还是对我做过一番研究的。”   当时如果不是李赟父子及时出现,说不定自己就真的迫于压力要将那对父子给接进来了。到时候,才是噩梦的开始。   “是我不好,明明说好要保护你的,结果还是让你受到牵连。”溪哥一脸歉疚的道。虽然现在没有证据指向谁,但这京城里自己得罪过谁,谁又最睚眦必报,他心里还是有杆秤。   他想到的人秀娘自然也想到了,便不以为意的道:“这个不是你的错。咱们什么身份,当然不能和他们抗衡。他们想折腾咱们,多的是法子。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这次一计不成,他们肯定会再生一计。下一次的事情肯定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我知道。”溪哥点头,心情突然变得格外沉重。   难道自己坚持要将她带回来的想法真的错了?可是……抬头看看秀娘沉静的容颜,他略有些烦躁的心就安定了下来。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既然她是他的妻,那么他们就必须要在一起,不管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不会让她离开身边!   猛地上前一步,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秀娘。”   “你说什么呢?”秀娘耳朵微微泛红,扭开头小声道。   因为这件事,冷战许久的夫妻俩倒是和解了,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既然从那对秀才父子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么这两颗棋就废了,秀娘也懒得管,就把人交给溪哥去解决。   接下来的日子,原本门庭冷落的小将军府门口又热闹了起来。虽然秀娘并没有松口承认和状元父子的关系,但那对父子却是对外一口咬定秀娘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至亲。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的话,当然比秀娘这个所谓的小将军夫人要可信得多。那对父子还四处央求人帮忙想办法给秀娘弥补,也好和她恢复来往。这样一来,就有不少人打着帮助他们修复关系的旗号投拜帖上门,想和秀娘拉近关系。   但秀娘都把她们拒绝了,只有一两个拒绝不掉的,就只能认了。   这个拒绝不掉的自然就是朱秀和她的小伙伴们了   。   “秀娘姐,我真是想不到!你真是太让我们大吃一惊了!之前说你和吴大公子熟识就已经足够让人吓一跳了,现在更没想到,今科状元是的父亲,英俊潇洒的探花小郎还是你弟弟!你口风也真是够紧的,要不是他们自己说出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会跟我们说一个字?”   面对朱秀咄咄逼人的质问,秀娘只能回以一个无奈的笑:“这事都还不确定呢!”   “还不确定?人家状元父子都已经确定了,都还请人去月牙村请老人来帮忙作证了,你还待怎样?再说了,好好的状元公探花郎主动来认亲,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哭着喊着要抱着他们大喊亲人,你倒好,好好的亲人往外推。你知不知道,外头那些人都在骂你不识抬举!”   秀娘闻言只是苦笑。   朱秀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拉着秀娘的手摇摇摆摆:“秀娘姐,你就别再折磨他们了好不好?你不知道,这几天晟哥儿天天嘴里都念叨着你,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我都不理了!”   “所以,你是来帮他做说客的?”秀娘便问。   朱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说我要来劝你几句,晟哥儿他非不同意。说原本就是他们的错,他们要好好弥补给你,所以不许我来打搅你。可是……”说着讪讪偷觑秀娘一眼,“我实在是看他可怜,所以才……秀娘姐,你别因此生他的气,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他没关系!”   “我知道。”秀娘颔首。   这小姑娘是真心喜欢晟哥儿,满心里眼里都装着他一个,所以见不得他伤心难过。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在还不知道秀娘真实身份的情况就就主动代他来和她套近乎了……是的,自从李晟父子主动亮明身份后,秀娘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再和朱秀一对,果然一切都不出她所料!   看来,是上次第一次见面过后,李晟就已经认出她来了。但是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将这个秘密潜藏在心里,可见这父子的心思也实在是够深的。   其实对这两个人,她并不讨厌,也并不觉得他们说的是假的   。但说要让她认他们……秀娘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李秀娘的原因吧,所以对于认亲这回事她并不怎么热衷,甚至还隐隐有些心虚,生怕接触得久了会被人发现不对。所以现在既然那对父子没有再找上门来,她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管。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那对父子之所以没有找上门来,是因为他们正在酝酿另外一件大事!   “太后有旨,宣五品淑人李氏秀娘进宫觐见!”   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在小将军府后院不住回响,也一下一下敲打在秀娘心坎上。   秀娘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道:“臣妇领旨,谢恩!”   传旨是太后娘你贴身伺候的太监梁公公。这是个人精,对外头的风言风语也都了如指掌。所以对这个凭空出现在京城,并数次引起轰动的小将军夫人态度很有几分恭敬:“小将军夫人,太后正在宫里等着你呢,你赶紧收拾收拾,随咱家一道入宫吧!”   “是,公公稍等,我先去梳洗打扮一下就出来。”秀娘忙道,叫春环几个留下来陪着他聊天,自己则在心里腹诽着:这皇家人还真是一个性子,干什么事都爱来个出其不意,也不知道是上位者镇压下面的手段,还是一家子人潜移默化的劣根性。   但再怎么腹诽,太后有请,她也只能乖乖把自己洗干净,按品大妆,然后随着梁公公一起进宫去。   太后的长乐宫位置仅次于皇帝的未央宫,算是位于皇宫的中心地带,里头的装饰更是不用说。四处雕栏画栋,美不胜收。虽然不是特别的金碧辉煌,却是低调的奢华,更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秀娘低眉顺眼的跟在梁公公身后走进内殿,其间不敢抬头哪怕乱看一眼。   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跨过好几道高高的门槛,前头的梁公公可算是停下脚步:“太后,五品淑人李氏秀娘到了。”池休刚技。   秀娘连忙跪地行礼:“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你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落,却没有听到上头传来任何声音。   秀娘也不敢妄动,只能老老实实的以大礼的姿态趴在地上,凝神屏息听着声音   。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坐在上位的太后才终于开口:“免礼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秀娘听话的抬起头,太后淡淡在她脸上一扫,便是一声哼笑:“果然是个不俗的人儿,难怪能让余小将军神魂颠倒,更让当今状元探花双双上书辞去翰林院里的好位置,心甘情愿往穷乡僻壤跑!”   什么?   听到这话,秀娘大吃一惊。   按照惯例,每届科举前三甲都会留在翰林院任职。这三个人都是全国上下学问最拔尖的人,自然得皇帝信任,放榜之后就会授官被皇帝留在身边当做左膀右臂培养。第二榜第三榜的人才会下放到各个州县去做知县知州等,美其名曰体察民情,然后皇帝再根据他们三年后的表现来决定是继续外放还是召回京城。   而且李赟父子从参考开始的表现就异常亮眼,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必定是要入翰林院、日后封侯拜相的。可是现在,他们居然……   “太后娘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大胆!太后娘娘没有叫你说话,谁许你大呼小叫的?”旁边梁公公立马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喊。   秀娘连忙低头认罪。   太后摆摆手:“罢了,鉴于你初次入宫,哀家免你此次无罪。你叫李秀娘是吧?”   秀娘点头。“这个名字是臣妇父亲给取的。”   “的确是个好名字,秀外慧中,钟灵毓秀,青山秀水,宜男宜女,用在你身上也还算事宜,只是----”太后眼神微冷,猛地一拍桌子,“李氏秀娘,你可知罪?”   秀娘虽然跪在地上,但后背挺得笔直。即便太后突然这一下让她身子微微一颤,但她并不害怕,只轻声道:“不知臣妇何罪之有?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大胆!你这是在说太后娘娘愿望你吗?”梁公公立马又道。   “臣妇不敢   !”秀娘连忙摇头,“臣妇只是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所以想着,或许是出了什么误会?”   “呵,误会?今科状元探花双双上书请求皇上将他们下放,这是误会?因为你的关系,余大将军同余小将军父子反目成仇,这是误会?还有,一对父子假冒你亲人上门认亲,而后不知所踪,你敢说不是你动的手?”   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扔过来,秀娘心里就明白了----太后娘娘今天是找她算账来了?只是这账也未免算得太无厘头了点。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她可不信堂堂太后会关心两个地痞无赖的死活。   她连忙垂头叩首:“太后娘娘明鉴,状元公探花郎要求下放,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是他们关爱百姓、忠于皇上的表现,臣妇只有佩服的份,却是万万没有那个资格来指挥他们的行动的。余大将军和臣妇相公的事,臣妇也深感惋惜,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必他们即便不在一处,但一心为国的心是都不会变的。至于那对秀才父子……臣妇就是真不知道了,那天他们没有讹诈成就走了,这事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臣妇并没有派人去追捕他们。至于后来他们去了哪里,那就不是臣妇所能管得到的了。”   “呵,好一张巧嘴!难怪惠蓉郡主都在你跟前甘拜下风,朱家丫头都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太后闻言又是一阵冷哼。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惠蓉郡主和朱秀了?秀娘不觉有些头疼,越来越觉得太后娘娘此举就是无理取闹!就像是闲的没事干了,故意把她给叫过来骂一顿出气似的----当初这样的事钟家老太太可没少干,这种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现在,她没有再浪费口水辩解,只垂头不语。   太后见状,又冷声喝问:“怎么,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秀娘好生无力。之前朱秀不是说太后娘娘十分和蔼可亲,尤其对小辈分外疼爱的吗?可怎么到了自己跟前,这人就跟个气势汹汹的恶婆婆似的,叫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钟家老太太那张扭曲的面孔。   只是太后娘娘终究不是钟家老太太。钟家老太太只会撒泼打滚,但跟前这一位要是伺候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秀娘想了想张口回答:“臣妇行的正坐得直,这等莫须有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认的。太后娘娘您明察秋毫,肯定也不会因为外人随便几句话就定臣妇的罪   。”   “你这话是说哀家老了,开始偏听偏信的意思?”太后娘娘立马又抓住话头叱问。   “臣妇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秀娘连忙摇头,却并不再多解释。   太后见状,自然又是一声气呼呼的呵斥。   “罢了罢了!本来哀家今天叫你进来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竟能叫人神魂颠倒成这样。今天见了,也不过尔尔。可以了,你退下吧!哀家累了!”   “是,臣妇告退。”秀娘云里雾里的告辞退出去,又是梁公公给她带路。   一路沉默的步行到宫门口,小将军府的马车就在这里。梁公公笑眯眯的撩起车帘:“小将军夫人,请吧!”   “多谢梁公公,今天辛苦你了。”秀娘从容对他福身一礼,并悄悄塞了一个荷包到他手里。   梁公公不着痕迹的接了,依然笑眯眯的对她道:“今天的事小将军夫人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太后娘娘最近心情不大爽利,骂了不少人呢,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梁公公了。”秀娘连忙笑着点头,转身钻进马车里。   但才钻进去,她就被里头几乎占据了一半空间的花花草草给惊到了。   “梁公公,这个是?”   “哦,太后娘娘听说小将军夫人你挺会侍弄花草,所以就叫人把长乐宫中几盆快死的牡丹给搬了过来,交给你处理。如果能治好那最好不过了,如果治不好,那就扔了吧!”梁公公道。   秀娘心中一凛。   太后娘娘的花儿,她敢不治好吗?只是……这样说的话,这位太后娘娘到底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越来越搞不懂了?   要是真心讨厌她,她老人家怕是直接把花拔了扔了都不会给她。但一口气给这么多,还都是病歪歪的……这也不像是给人赏赐的样子。   但搞不懂也不能多问,她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便放下车帘,叫车夫策马离开。   目送马车里去,梁公公一甩拂尘,掂了掂秀娘给的荷包,唇角勾起一抹笑:“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难怪吴大公子如此上心,都把关系走到咱家这里来了。”   摇摇头,他连忙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长乐宫中。   此时的太后却并没有如她所说去歇息,而是在和人说话。而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明黄色常服,面带些许病容,不是当今圣上是谁?   梁公公连忙进去见礼,皇帝摆摆手:“免礼,起来吧!”   “谢皇上。”梁公公赶紧起身到太后身后站定。   太后也才问道:“她看到那些花了?反应如何?”   “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说,很爽快的就收了。”梁公公连忙如实禀报。   “看来她是着实有法子。”太后轻哼。   皇帝见状却是满脸好奇:“她就没有哭?也没有被吓到?”毕竟太后刚才的一番质问着实严厉,他躲在屏风后头听着都差点腿软,几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不好好读书被母后教训的时候。   梁公公摇头:“没有。她十分镇定,临走前还向奴才告别来着。”   皇帝闻言满意颔首:“如此说来,她还果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女子,难怪余小将军对她如此执着了。”   太后一听,立马轻哼一声。   皇帝赶紧就扬起笑脸:“母后您说呢?”   太后撇撇唇:“这女人心性是不错,有手段也有心计,偏生胆子还大。换做其他人,被哀家这般责难,早已经跪在地上哭求不住了,偏偏她还能反驳哀家,最后竟还……难怪庸儿会把她放在心上。她要是生在京城,只怕早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只可惜……”   “现在这样也还好吧!小将军夫人、状元之女,从建朝到如今,有几名女子能有这样的身份?更别说那些这一年多亏了她提供的那几味药膳,儿臣的身子都好多了   。”皇帝忙道。   太后不悦瞪他一眼:“是那两个人让你来帮她说好话的?”   皇帝赔笑:“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早料到朕肯定不会放过她,所以在朕召他们密谈的时候一起恳求朕不要将怒火转嫁到她头上,一切和她并无关系。”   “所以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太后只问。   皇帝心里暗暗苦笑。都说人老了心思就会越来越古怪,尤其扯上自己娘家,那就更是是非不分,现在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母后,诚然庸哥儿是个好的,只是她现在还是小将军夫人呢!儿臣看他们夫妻俩的表现,都不是想要和离的样子。而且李赟李晟父子也甘愿后退一步,所以儿臣以为……”   “就放过他们,让哀家的庸哥儿继续打光棍?”太后没好气的道。   皇帝好生无言。“母后,天下窈窕淑女何其多,难道庸哥儿就非得吊死在她一棵树上不成?”   “至少庸哥儿现在是这个想法。”   皇帝彻底无语了。“那母后您现在打算如何?”   “哀家还能如何?不过是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太后冷声道。   皇帝连忙松了口气。他还生怕母上大人为了让娘家侄孙不打光棍,刻意拆散别人夫妻呢!毕竟余言之也是他手下一员猛将,他还打算以后好生提拔他来着。要是他们就这样活生生的夺了他的妻……即便这事不是他做,但太后的意思难道不就是他的意思?君臣之间难免会有隔阂。   至于李赟李晟父子俩……哎,那也是两员良才,要是用得好了,也会在朝中大展长才。只是这两个人也的确是任性了些,必须压制压制。不然,以后自己的儿子继位怕是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到自己那三个性格迥异的儿子,心思就更纷繁复杂了----   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不能像李赟的儿子一般,对骨肉至亲宽容担待一些呢?   ☆、第一三一章 七色牡丹   秀娘的马车走出皇宫没多久,就突然停下了。   秀娘眉头微皱,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大姐,在下想请你喝杯茶,不知你可否赏脸?”   秀娘唇角轻扯:“不能   。”   外面吴大公子一噎。竟然主动上前掀开车帘,冲她咧嘴一笑:“大姐你也太没良心了点,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么狠心的拒绝会让我伤透了心吗?”   秀娘冷冷瞧着他:“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是被伤到了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够坚强啊!”吴大公子笑道,对她做个请的姿势。“茶水已经备好了,大姐请移步吧!”   秀娘看看情形,就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便冷冷瞪他一眼,还是下车进了燕兰楼。   顶楼的雅间之中,各色蔬果茶水果然已经备好了。秀娘也不和他客气。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吴大公子连忙再给她斟满,满脸讨好的笑让秀娘心里格外的腻歪。   “什么事,说吧!我还要回家。”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别把太后的话太往心里去,她老人家只是想见见你,探探你的底,其实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秀娘淡淡应道。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以太后娘娘的本事。要是真不喜欢她,她老人家有的是法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但她老人家大张旗鼓的把她叫到宫里,也就让她跪了跪,恶声恶气的说了几句话,就把她给放出来了!这样的举动和她摆出来的阵势完全不符。归根结底。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老太太根本就没打算把她给怎么样!   所以现在再听他这么一说,她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见她如此,吴大公子讪讪一笑:“也是,你这么聪明的人,当然早就猜到了,我这样只是多此一举。”   “不,你在我刚出宫时就拦下我,肯定不只是想和我解释这么简单。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大家都是熟人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这般扭扭捏捏做什么?”秀娘冷声道   。   吴大公子闻言又是一噎。   “你这么强势霸气,在你跟前,我觉得我才是个小媳妇,能不扭捏吗?”他小声嘟囔。   “嗯?你说什么?”他的话秀娘没听清。   吴大公子赶紧扬起笑脸:“没说什么!我在自言自语,不是什么要紧事!”   秀娘轻哼,也不和他多纠缠:“有话你赶紧就说吧!不说的话我真要走了!”   “好吧!”吴大公子顿一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抬头看着她的眼,“秀娘,你可知道,我一直倾慕于你?”   嘎?   秀娘手里的茶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她赶紧把杯子给扔到一边。   “吴大公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不,我说的是实话。”吴大公子摇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经,“若说一开始我是有几分是想将你当做打发时间的玩意的话,但随着你才能的一再展露,我发现我对你是越发的欣赏。这份欣赏慢慢累积,到现在已然转变为了男人对女人的心悦。”   这种话,自己都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了?还记得当初,那个渣男也是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表白,把他对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道来,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当初的感动有多深,她后来的悔恨就有多深!   诚然,吴大公子不是那个渣男。但是她真的已经对这种所谓的真情没了兴致,更何况……想到家里的溪哥,她冷淡拒绝了他:“吴大公子,你难道忘了,我已经成亲了吗?”   “成亲了没关系啊,我等你和离就是了!”吴大公子满不在乎的道。   秀娘立马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竟然诅咒我和离?”   “不不不,大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诅咒你!”吴大公子脸色一变,赶紧想要解释。可是秀娘哪里肯听?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走了!从今往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好了!”绕过他,她推门就要走。   吴大公子连忙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先别走,你听我说----嗷!”   不想秀娘回过身,直接一记断子绝孙脚,踢得他几乎生活不能自理。那抓着秀娘胳膊的手自然也软了下来。   看着他捂着下半身在原地不停跳脚,秀娘又是一声冷哼:“连这点苦头都受不住,你还谈何倾慕于我?”   说完,扭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大公子满脸痛苦的看着她潇洒离去,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她这么凶狠的一脚吧?这个和倾慕不倾慕她有关系吗?   他是不知道当初秀娘和溪哥也有过这么一出。而溪哥那个怪胎,居然硬生生的扛下来了!有对比就有差距,在秀娘看来,既然溪哥都扛下来了,你却扛不下来,那自然就是远不如他,那她为什么还要对你另眼相看?池讨土技。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秀娘却也没有想到:原来,溪哥的形象已经潜移默化的刻入了她的内心深处。每当面对一个男人,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拿他们和溪哥对比,等作出他们都比不上溪哥的结论后,她就会再把溪哥的形象悄悄放入心底,心满意足的离开。   现在的她就是这般心满意足的走了,却留下吴大公子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看到秀娘走了,石头赶紧走进来。一看到吴大公子的惨样,他就脑补出了自己方才在外头听到的惨叫声传来的画面,忍不住拍了拍吴大公子的肩膀:“公子,你听我一句劝,就别再胡乱折腾了。你没发现她已经越来越瞧不上你了吗?”   “谁说的?你家公子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难道不比那个武夫强多了吗?她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领会到我的好处。等她真正认识到了,她就会向着我了!”吴大公子咬牙切齿的道。   “都一年多了,她还没有领会到,那说明以后再领会到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石头毫不客气的吐槽。   吴大公子起得半死   。要不是因为下半身还在隐隐作痛,他真想把这臭小子给按住狠揍一顿!   咬咬牙,他突然福至心灵,抬脚也给了石头一脚。   “嗷!”石头立马也痛苦的跳叫起来。   “哈哈哈!”一看有人比自己还痛苦,吴大公子立马变态的大笑起来,“看看,你不一样扛不住吗?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哪个男人能扛住这一招!”   直到后来,他亲眼目睹溪哥不管被怎么摧残依然屹立不倒之后,才终于哑口无言,并悄悄的把这个人给拉到变态的行列中去了。   那边厢秀娘再上马车,回到小将军府,立马又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对!   “秀娘,你回来了。”才下马车,溪哥就迎了上来。   秀娘眉头一皱:“你今天怎么没在军营里?”   “知道家里有事,我就回来了。”溪哥道,满脸关切的看着她,“听说太后娘娘召你入宫了?可有什么事?”   秀娘摇头,吩咐春环几个把那十几盆病牡丹给搬下来放到花房里去。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牡丹花被从马车上搬下来,溪哥眼神一宁。“这些是哪来的?”   “太后娘娘赏赐的。”秀娘淡声道。   溪哥微微一愣,但很聪明的没有再多说。   “既然太后娘娘赏赐的,那就叫人收好吧!咱们现在去前厅,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应该不是朱秀她们。可是除了朱秀,还有什么人能找上门来,还被接纳入府?秀娘心里猛的一跳,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入心间。   夫妻俩并肩走到前厅,远远秀娘就听到灵儿毓儿清脆的声音传来----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   。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随后一个低沉中透出几分苍凉的声音缓缓响起:“好!你们俩都背得很好,那么这两句话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吗?”   “知道!娘教过我们!”是灵儿的声音。   然后,两个孩子又轮流将自己背的话的意思说了一遍。又让对方赞叹不已:“真是两个聪慧的好孩子,你娘把你们教得很好。”   “那是当然,他们可是姐姐的孩子!”随即又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与有荣焉。   听到现在,要是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秀娘不是秀娘了。   她不由脚步一顿,竟有些裹足不前。溪哥轻轻拉她一把:“别怕。迟早是要面对的,更何况现在有我陪着你,嗯?”   秀娘这才点点头,两人相携走了进去。   “爹,娘!”   刚才还在状元公跟前争相献殷勤的小娃娃一看到秀娘两人,连忙大声叫着飞扑过来。灵儿乐滋滋的道:“娘,刚才我背书给状元爷爷听了,他夸我了,也夸弟弟了!”   “嗯嗯,他和探花叔叔都说我和姐姐背书背得好,还说娘你教得好!”毓儿也羞红着笑脸腼腆的道。   秀娘勉强扯出一抹笑,揉揉他们的小脑瓜:“今天的客人你们接待得很好,娘也对你们很满意。”   两个孩子立马仰起小脸开心的笑了,竟比背好了书被状元公夸奖还要开心得多。   李赟父子见状,心里都感慨万千。   早在看到秀娘出现的刹那,他们就站了起来。现在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父子二人心里是羡慕又遗憾。   羡慕的自然是他们一家子的和睦融洽,遗憾的则是他们离开十几年,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弥补起来?   “秀娘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李赟低低叫了一声。   秀娘立马冲他点点头:“原来是李状元来了。”   李赟霎时苦笑一声:“既然你都已经进宫去了一趟了,那么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和你弟弟已经对皇上表过中心,也自愿下放到外地去历练,保证不和你夫君多来往,皇上也信任了我们,准许我们和你相认。”   “所以呢?”秀娘淡淡回应。   “所以,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看你了。”李赟道,目光留恋的在她脸上来回扫视,眼眶渐渐湿润了,“秀娘,是爹对不起你。你怨着我们也是常理。而且你之所以不肯认我们,肯定也是为我们、为你夫君考虑得更多吧?你这孩子就是从小太为别人考虑了,到头来却都苦的是自己。这一次,爹和弟弟不忍心再让你苦下去了。我们也着实欠你太多,这一次就让我们为你付出一次吧!”   秀娘抿唇不语。   李晟此时也缓缓开口:“姐姐,我们其实也并不是想逼着你认我们。原本我们也是打算慢慢来,偷偷来的。但没想到那天……我们也是急了,才会挺身而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们所期盼的。但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无力回天,就只能竭尽所能的弥补。你不用有负罪感,这些本来就是我们欠你的。”   “我当然不会有负罪感。从头至尾,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从不曾插过手。”秀娘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冰冷得可以。   父子俩双双一僵,心里莫名的很不是个滋味。   “嗯,我们知道了。”李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也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听到这两个字,秀娘原以为自己已经格外镇定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蹦。   李晟颔首:“我们呈给圣上的折子已经批了。皇上派父亲去南边的月亮镇做县令,而我则被发往北边的仙人县。”   一南一北,这是刻意将他们父子隔开吗?不过月亮镇……看来皇帝心里也并非只是生气,更多的还是想要栽培他们的意思   。   秀娘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一路顺风。”   “对了姐姐,还有……”李晟再度开口,秀娘看过去,他却忐忑的闭嘴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李赟又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们的行程安排在月底,不过这个月的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我已经决定在这天给你弟弟上朱家下聘去。你要是有空的话,作为朱家小姐的好友去朱家观观礼吧!就当时给这桩美事添一份人气。”   “好。”秀娘点头应了。   父子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喜色。“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秀娘淡然道。身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男客本来就不归她送,她自然可以这么说。溪哥看看她,连忙陪同两人一道出门去了。   父子俩这次离开,似乎比进来时还要紧张得多。一路上都没有和溪哥说一个字。直到出了小将军府的大门,李赟才回头看向溪哥:“我的这个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要是让我知道你哪里对她不好,我必定不会饶了你!”   “我知道,我不会。”溪哥沉声道。   谁都知道余小将军说话算话,从不食言。他虽然只简单六个字,却已经信誓旦旦的给了他们承诺。   只是这样的话,李赟父子是不太满意的。毕竟这老丈人和小舅子和丈母娘不同,他们是怎么看溪哥怎么都觉得配不上自家的秀娘。所以听到这话,也只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   一直到走出秀娘家所在的街很远,李晟才激动地看向父亲:“爹,你听到了吗?刚才我叫姐姐,她没有拒绝!”   李赟点点头。“我听到了。”   “那是不是说,姐姐她其实心里已经认了我们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的   !”李晟大声道。   “嘘!”李赟连忙对他做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是,孩儿知道了。”李晟连忙垂下眼帘,却还是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气洋洋。   那边溪哥送走李赟父子,回到家里就看到秀娘正在翻看他们送来的礼品。以这对父子的性情,他们也送不了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大都是些适合灵儿毓儿两个小家伙看的书,不过书都不新,里头还间错点缀着一些批注,都是恰到好处的。应该是李晟当初念书的时候用过的吧!   看着秀娘一脸平静的翻阅这些书,他慢慢走过去:“我看这些东西不错,挺适合灵儿毓儿的,就都留下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立马就叫人给他们送回去!”   “这话你不觉得你说得太晚了点吗?”秀娘抬头白他一眼。   溪哥一怔,傻傻搔搔后脑勺。   秀娘再用力瞪他:“你既然没那么傻,就别在我跟前装傻!既然我什么意思你都知道,那就不要再来试探我,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又不理你了!”   “不要!”溪哥一听这话,终于知道怕了,赶紧上前拉上她的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给我记住了!”秀娘没好气的低嗤,转身就走。   溪哥赶紧拉着两个小娃娃跟上。   秀娘走了几步,不耐烦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今天已经告了一天的假了,结果客人这么快就走了,我没事可干,就想着可以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溪哥小小声的道,跟个低声下气的小媳妇似的。   秀娘见状,好气又好笑。“你既然有空,那就去后头菜园子里看看吧!哪块地要浇水,哪块地要除草,不用我再来指挥你吧?”   “好,我知道了!”堂堂大将军被指挥去干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溪哥却是双眼大亮,忙不迭大声应了,就兴冲冲的去后头继续当农夫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   。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状元父子被皇帝下放到穷乡僻壤去从基层做起的消息早在第一时间被传得人尽皆知。不少原本打着交好他们的心思的人一看情况,便都以为皇帝厌弃了他们,其中一半的人都和他们保持了距离。不过福康郡王和朱家却待他们一如既往,这样的态度又让剩下的一半人琢磨不已。   而且状元父子主动找上小将军府,并在里头坐了一个时辰,和余小将军以及小将军夫人聊了几句的事情也没有瞒过大家的眼睛。虽然双方都没有明确表示他们已经认了亲,但至少这次没有不欢而散不是吗?   这样一来,便有人开始猜测:莫不是因为圣上最终还是选定了余小将军,所以放弃了状元父子的缘故?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和余小将军是姻亲,马上他们又要结上福康郡王和晋阳朱家这门姻亲,想必这对父子日后的发展就算不如日中天,以后也不会太差到哪里去。   因此到了给朱家下聘那一日,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一台台的聘礼被抬进了朱家在京城的住处。只是李晟父子在考中之前就是两个穷秀才,当初要不是朱家接济,父子俩只怕都要饿死了。所以现在即便已经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但还没有走马上任,手头也紧得很。所以他们给朱家的聘礼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大都是各类书本字画,而其中还有几乎一半都是出自父子二人之手。   好在这对父子都是满腹经纶的人物,一笔字也很拿得出手。再加上一朝放榜,二人名讳天下皆知,他们的墨宝也都成了文人墨客追求的好东西。只是父子二人生性低调,并不爱以此显摆,所以他们的作品在外头的叫价都不低。现在充在聘礼里头,也算是有些分量。   不过在京城,对于见惯了各色名贵器物的人们来说,他们这些动手还是不太拿得出手。   所以,看着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就有不少人开始奚落。所说不过是探花郎根基太浅,在百年世家朱家跟前完全不够看,如果不是探花郎这个名号在头上顶着,怕是朱家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对于这样的说辞,李晟父子倒是沉稳得很,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只是浅淡一笑便置之不理。   倒是内院的朱秀听说之后,气得差点要跑出去和人理论   。   朱夫人赶紧把她给按住。“我的小祖宗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你给我老实点坐着,不许出去丢人现眼!”   “娘!他们都在欺负晟哥儿!晟哥儿本身家底就浅,这个咱们不是早知道的吗?我也从没嫌弃过他!既然我都不嫌弃他,他们那些人有什么资格嫌弃?那些人嘴也未免太损了点,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许他们再这么说晟哥儿!”朱秀气呼呼的道。   朱夫人一脸的悔不当初。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女儿?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你就上赶着往夫家贴了?这叫人知道怎么看你?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你嫁给他本来就是低嫁了,难道还不许人说?我就是要让他们都认清这个事实,以后等你嫁过去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欺负你!”   朱秀猛地睁大眼。“娘,你别告诉我那些人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是又如何?”朱夫人朗声回应。   “娘,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朱秀气得不行,突然转身就跑。   “你要去哪?”朱夫人一愣,赶紧对外吩咐,“快把小姐拦住!叫她回来!”   自己一面不停跺脚:“我怎么就养了个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好歹外头院子里人也不少,朱秀还没跑出院子就被人给拦住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服气,死命挣扎着要到前头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给晟哥儿撑腰。   朱夫人气得不行,正待教训她,却看一个小丫头匆忙从外头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叫您赶紧去前头,李家又有聘礼来了!”   朱夫人听得一愣。“什么叫又有聘礼来了?”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反正老爷叫您去前头,说是有女客,您得接待一下。”   朱夫人还在思考,朱秀却是立马想到了:“一定是秀娘姐姐来了   !她不就是晟哥儿的姐姐吗?李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女眷了!”   朱夫人一想有理,便赶紧收拾了一下往前头去。   朱秀又想跟上,却被朱夫人吩咐人给关在了后头院子里。   朱秀没有猜错,秀娘的确是来了。和她一起到来的还有几只巨大的箱子。   “缭绫二十匹,玉如意一对,顶级南珠一斛,红宝石头面一副,蓝宝石头面一副,以及……牡丹花一盆。”朱府管家将礼单一一念来,但到了最后一项时却顿了顿。   朱夫人听着前头的东西,抑制不住面上的欣喜不住点头。心想当初余小将军在边关带人洗劫了敌军的王廷,果然收获颇丰。再加上回京后皇上的赏赐,小将军府的库房里好东西自然不少。看看现在,光是给小舅子添的聘礼就有这么多!   但是等听到最后的牡丹花一盆,她却是一愣,心里莫名有些不欢愉了。   前来围观的人们听了,也是一通哄堂大笑。   有人直接大声道:“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把牡丹花拿出来当聘礼的,还只是一盆!我们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可不是吗?探花郎下聘的确别出心裁,和别家都不一样!”立马有人附和,笑得不怀好意。   李晟听得满肚子火。只是他从小跟着李赟学习养气,即便心情再不好,脸色总归还是看得过去。只是等看向那边的秀娘时,他的眼神里还是忍不住的带上了几分委屈。“姐姐你其实并不用帮我们添东西的。咱们家就这么点东西,咱们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穷就是穷,我们穷又不丢人!”   “傻弟弟,你是穷,但姐姐并不穷啊!而且我唯一的亲弟弟要娶他心爱的姑娘了,当姐姐的要是不能帮你扬眉吐气,那我还算什么长姐?”秀娘浅浅一笑,一字一句的道。   其他人看好戏的人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大笑:“这个长姐做得可真是好!一盆牡丹花!对了,我听说小将军夫人以前就是种地的,到了京城后还不改初衷,把自家好好的后院都给开辟成菜园子了。想必她在种东西上的确是一把好手,这牡丹花说不定也是种得别出心裁呢?”   李赟父子二人就占据了科举前三甲中的两个位置,这样的事实自然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在暗暗不服   。之前他们的身份水涨船高,又有不少世家大族捧着他们,这些人不敢怎么样。只是现在一看,他们到头来竟然还要和那些二甲三甲的人一般一样到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从底层做起,这些人心里头的劲儿就出来了。刚好趁着李家过来下聘,就过来落井下石。   只是任他们怎么嘲笑,秀娘不气不怒,只浅浅淡淡的对跟来的人吩咐:“把牡丹花搬出来。”   “是。”春环碧环两个丫头连忙应了,回身去马车里搬东西。   那些人也纷纷起哄:“赶紧搬出来给大家都看看!什么样的牡丹能让探花郎拿来给朱家做聘礼!”   “那必定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吧?不知是极品姚黄,还是极品魏紫?”   “哈哈兄台真会说笑,这世上极品姚黄统共才有几株?京城里也就秦王府上有一株极品姚黄吧?那还是秦王爷花了大价钱从洛阳买来的!这里又有谁敢越过秦王爷去----”   说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瞬的功夫,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哑口无言。   就连那边一脸无奈的朱老爷朱夫人也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眼看秀娘领着两个丫鬟大步走上前来,将那盆花放在摞在一起的箱子之上,看着她冲他们微笑,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的大声道:“这是我前几个月手痒,自己配置出来的花儿,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胜在还能养养眼,今天特地拿来作为弟弟聘礼的压箱底,还望朱老爷朱夫人不要嫌弃。”   “不不不,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朱老爷如梦初醒,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赶忙从椅子上起来,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往这边走过来。因为步子太急,他脚下一个踉跄,却也来不及去理会,赶紧加快步子跑了过来。   朱夫人一看丈夫的反应,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也快步走过来,围着这盆牡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满脸惊叹的回头来看秀娘:“这个真是牡丹?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是真的?不是绸布做的假花?”   “朱夫人如果不信,可以折下来一朵看看   。”秀娘笑道。   朱夫人右手一抖,连忙把手藏到背后。“不不不,不能折!这花难得得很,留着好好观赏还差不多。我要是折了,那才是造孽!”说着嘴里念了一声佛号,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   众所周知,朱老爷爱花成痴,尤其偏爱牡丹。在洛阳的府邸里,朱家后院里满满当当的种着各种各样的牡丹,就连他的书房里都常年摆着两盆他最爱的豆绿。所以现在他的反应比起朱夫人还要大得多。   围着这株牡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连花瓣和叶片上的纹路都研究再三,他终于确定这盆花是货真价实的,并非花商为了招徕顾客用布做的假花,才缓缓抬起头,满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这一株七色牡丹是你培育出来的?”   “是。”秀娘点头。   朱老爷连忙上前几步,竟是弯腰对她鞠了一大躬!   秀娘连忙还礼:“朱老爷您太客气了!”   “不,一点都不客气!小将军夫人原来还有这等手艺,本官却是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实在是相见恨晚!和您这盆花比起来,本官珍藏多年的牡丹简直就不值一提!”朱老爷激动地声音都哽咽了。   朱夫人连连点头:“我家老爷这辈子都想着怎么让几株不同的牡丹嫁接在一起,但试了这么多年,就成功了一次,那株花也养了不到半个月就死了,老爷心疼得一个多月都没吃下饭,从此也死了这份心。却没想到,你一口气竟能培育出七色牡丹!这可真是圆了我家老爷毕生的梦想了!”   秀娘连忙再行个礼:“其实这几株花都不算太好,我手头材料有限,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也才成功了这一株。朱老爷您喜欢那可真是太好了,也不枉我努力一场。”   “喜欢,太喜欢了!”朱老爷连忙点头,差点就要去把这一盆花给抱进怀里温柔呵护。   还是朱夫人拉了他一把,指指四周围请来的宾客,他才勉强放开了双手,只是双眼依然不时往这边扫来,仿佛生怕别人把他的花给偷走了。   秀娘见状,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成功了。便退到一边,不再多话。   李赟趁机上前一步,慢条斯理的问向朱老爷:“朱兄,不知今日我们下的聘礼你可满意?”   “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朱老爷想也不想就点头。   朱夫人见了,只能无力扶额叹息。   她算是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外向了,原来都是遗传了她的爹!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也不矜持点,这么爽快的就把头给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的女儿嫁不出去,得上赶着往别人家塞呢!   不过看看那盆迎风盛放的七色牡丹,她心里头的那些不悦和埋怨也都不见了。   这些花的确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品种,但没奈何它们都长在了同一个花盆里,却开在不同的枝条上,那价值就大不一样了!   在大历朝,似乎最多的也就有人成功培育出了三色牡丹。像这样的七色……这可真是头一回见。这一盆花拿出去卖,至少价值千金!这一次可是大大的给他们家长了脸面。可以想见,明天开始,它们家要宾客盈门了!   因为这株花带来的地位和声誉,那是多少其他价值连城的聘礼都比不了的。   这个朱夫人想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想到了。   所以当李赟再问向朱家今天请来的陪客是否满意时,大家也都点头不迭。   此生能有幸见到七色牡丹的初次面世,这便是他们以后一个莫大的谈资。毕竟以后这株花就要被朱家珍藏在后院之中,也不是谁都有幸再见上一面的。   一盆花把朱家所有人都镇住了,李赟对这个成果十分满意。再转向外头看热闹的人群:“我李赟家无恒产,两袖清风,此生最得意的唯有这一双儿女。儿子聪慧绝伦,女儿心灵手巧。当然,女婿英武不凡,现在定下的儿媳妇也是世间少有的贤妇。有儿女如此,我此生再无遗憾!他们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这是多少真金白银也换不来的!不知诸位对此有何异议?”   之前都拿“一盆”牡丹花以及秀娘农妇身份做文章的人纷纷哑然,心里悔得不行。他们哪里知道她除了会种菜,居然还会侍弄牡丹?早知如此,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要是拍上两句马屁,说不定她也能种几株多色牡丹给他们?他们也不要多的,三色四色就行了啊   !   当然,如果秀娘知道他们的心中所想,她只会送给他们一句话----你们想太多了。   一盆七色牡丹横空出世,将所有人都狠狠震住,后面的下聘流程都走得格外顺遂。   两家一道将接下来的事情商议妥当,秀娘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姐姐,谢谢你!”从朱家出来,李晟激动得差点要哭了。   秀娘对他柔柔一笑:“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姐姐呢!”   “可是,可是……”人前沉稳镇定的探花郎,说白了其实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在亲生的姐姐跟前终归还是忍不住,磕磕巴巴才真正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秀娘见状,心里反而软了不少。   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好了,过去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也就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你们自己去走。”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李晟被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这个人是自己姐姐呢,他心里又莫名的涌上一股暖意。   李赟也走过来,看着秀娘的双眼中带着一抹赞赏:“今天的事的确要多谢你。不仅让我们喜上添喜,还助我们当众扬名。以后别人只要提到这株七色牡丹,就不会忘了今天这个大日子,我和你弟弟的名号自然也会经他们口口相传,留在京城人民心里。就算我们离开了,只要这盆花还在,他们就忘不了我们。”   这样,至少在下次回到京城之前,他们父子的名号都不会褪色。这可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却被她做到了!   “只是……”李赟脸色又微微一沉,“这样一来,我们好了,你接下来的日子却是难过了。”   秀娘浅浅一笑:“那可不一定。挑战计时机遇,只要利用得当,是福是祸,谁说得准?”   “你说得对!”李赟眼睛一亮,看着她的眼中又添了几分赞赏。   ☆、第一三二章 前夫复活   秀娘种出七色牡丹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内传遍京城。   秦王爷秦王妃听说后也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瞧她了!”说这话的时候,秦王爷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鄙夷,反多出几分踌躇之色。   秦王妃心里也酸溜溜的很不是个滋味   。   原以为那个女人就是个乡下来的,虽然是种的菜比别人的好一些,但也就仅止于如此罢了。所以自己对她的态度称不上热络。可谁知道,到了京城之后,她就一再的让人眼前一亮,现在甚至……早在她能一眼看出自己极品姚黄的问题的时候。自己就该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啊!可当时还是对乡下人的不屑占据心头,竟至于生生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听说,从李家下聘的第二天开始,朱家门口就车水马龙客流不断,这些人里头七八成都是想去看七色牡丹的。朱家也大方了一回。允许他们看个够。但还是在花盆外头召了个玻璃罩子,但能隔着一层玻璃观赏这么一株难得的七色牡丹,大家也早已经心满意足。   其实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就痒痒得难受。她也想看看这株传说中的七种不同的牡丹共生于一株牡丹上的盛况啊!但是自己身为高高在上的王妃,哪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主动往别人家里跑?这也太丢份了点!   她甚至还想着:如果自己一开始对那个女人好些,会不会。她这盆花就会直接送给自己了?   相较于秦王妃的后悔不跌,秦王爷的思量就更深一层----七色牡丹的问世,简直就不亚于在京城的平地上起了一声惊雷。现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秀娘身上。大历朝尊牡丹为国花,喜爱牡丹的人更不在少数。想必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就成了所有人将要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匠人的话,自己以皇帝嫡长子的身份,把人弄到自家后院来为自己效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是现在,她偏偏还是个小将军夫人!这样一来,事情就诡异了。至少,自己想要驱使她并非易事,如果强行施压……又怕其他爱花之人群起攻之。   尤其是那些京城里的老牌世家。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他们,可是如果这些人联起手来,那他还是会头疼的。更何况,现在父皇一直都还没有确立自己储君的身份,要是这些人背地里做些小动作,给自己使个小绊子,坏了自己的名声,那就糟了!   所以……   “这个女人,本王要定了!”秦王爷握紧拳头。重重捶在桌案上。   秦王妃听了,脸色微变。“王爷是瞧上她了吗?”   “她那双手的确是巧,要是能给本王收用了,那必定是本王的一大助力   。还有她的父亲弟弟,那二人在士林之中颇有地位。要是她归顺了本王,那两个人也一定不会再左右观望了。”秦王爷一字一句的道。   不知怎的,虽然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秦王妃心里就算不大高兴。“可是王爷,您难道忘了吗?余小将军现在也在军中担任要职。您要是夺了他的妻……”   “他?不过一个武将罢了。他能有今日的成就那是余大将军抬举他!现在既然余大将军已经和他断交了,以后他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而且你别忘了,当初余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不止他一个。”   秦王妃心一沉。“王爷说的是。”   秦王爷点点头,缓缓握住她的双手:“爱妃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王爷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妾身的职责就是帮您打理好后院,助您成就心愿。而且咱们后院里那么多女子都容了,哪里就容不下多一个她?要是每进来一个人妾身就要吃一次醋,那妾身早已经活活酸死了!”秦王妃勉强笑道。   秦王爷满意颔首:“本王早知道,爱妃你是个宽容大度的。你放心,论容貌、论才学,那个女人哪里都比不上你,本王收了她只是因为她那双手。而且……”他声音一低,“大夫不也说了吗,她已经不能再生养了。”   听到这话,秦王妃心里彻底的舒坦了。   虽然大夫说的是秀娘的身子现在还是不能生养,但只要调养两年,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只是看秦王爷现在的意思,那是把她的生养权利都放在了她手里。那就是说,只要她这个正妃不高兴,给她下药让她一辈子不能生都没问题!   这样,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无子的女人,就算再能干、背后的父亲弟弟以后再厉害,她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于是,她柔顺的垂下眼帘:“妾身明白了。王爷您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尽快把人给您弄进来。”   “好,这一切就都交给爱妃你了。本王相信你。”秦王爷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便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   给朱家下了聘,将李晟的亲事定下,李赟父子就各自启程往自己任职的地方去了   。   秀娘前脚送他们离开,后脚朱老爷也终于受不了那些人见天流水般的往自家跑,用眼神凌迟自己的宝贝牡丹花,也便叫人将行李收拾妥当,一家子离开京城往洛阳去了。   临走前,朱秀拉着秀娘哭个不住。   “秀娘姐姐,我好舍不得你。要不我留在京城陪你算了!”   “瞧你说的!再等一两年,你和晟哥儿成亲的时候,咱们肯定是要见的。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而且三年后,晟哥儿任期满了,要是回到京城,咱们天天想怎么见就怎么见,只怕到时候你要见怕了!”秀娘含笑说道。   朱夫人最近在手帕交们跟前出尽了风头,心情也极好,也便笑着打趣女儿:“你看有哪个订了亲的姑娘家不赶紧回家去绣嫁妆,反而巴巴的来伺候大姑姐的?你想和大姑姐打好关系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朱秀被说得满面通红,赶紧扭开头:“娘,你别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娘!”   最终大家都掩唇笑了起来,这离别的伤感氛围就淡了不少。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时辰到了,朱秀还是红着眼睛被扶上马车,一家人也离开了京城。   目送他们的车队离开,秀娘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父亲和弟弟走了,朱秀也走了,自己在京城的伙伴都不在了。虽然和他们相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大家的感情却十分深厚。以致现在他们前后脚的离开,秀娘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现如今,她就只有溪哥和两个小娃娃了。   哎,幸好还有他们!   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还有两个越发活泼调皮的小家伙,秀娘的心境又慢慢活跃了起来   。   罢了,现在京城就是一块是非之地,他们早走早好。至于自己和溪哥……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家去,和他们相依相偎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一家人在一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坐着马车回到小将军府门口,她又发现不对劲!   就在大门外,竟然有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正出了耳门往外走,一身的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秀娘进门,春环便迎了上来。这个被调教得几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丫鬟脸上竟然也罕见的带上了几分惊慌:“夫人,刚才衙门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提您去公堂问责!”池系央划。   “提我?为什么?”或许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的缘故。现在听到春环的话,秀娘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下,却并不十分的害怕。   “说是,说是……”春环蠕动着唇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秀娘见了,却是搞不懂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夫人您之前的相公敲了京兆尹衙门外头的大鼓,说是要告您二嫁之罪!”   什么!?   听到这话,秀娘才是真正的惊诧了。   “我之前的相公?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说是没死,只是当时受了重伤,被边关的百姓救了。但是他因为受伤过重失去了记忆,现在才恢复。结果等到他伤好寻回家去的时候,却发现夫人您已经改嫁了,小公子和小小姐也……也叫了别的男人做爹。他气不过,就找上京城来了。”   听到这话,秀娘不觉垂下眼帘。   “是这样吗?”   春环见状,也急得不行:“夫人,您说现在该如何是好?按理说,这事和您没多少关系,您是堂堂正正嫁给将军的。如果他真找来,咱们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再娶一个就是了   。可是他一来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闹,那简直就是把您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管最终怎么收场,您的名声……”   而且,她还不算,毕竟她已经嫁人了。可灵儿呢?小丫头眼看着就要长成了,以后少不了要出去交际。但有一个这样的娘,这让别人怎么看她?又叫她怎么找婆家?   她说的这些,秀娘早想到了。只是事已至此,现在着急也没用。她只是敛眉思索了一下,便道:“那些衙役都已经被你打发走了是吧?”   “是啊!他们知道夫人您身份不一般,也不敢硬来。今天主要是京兆尹叫他们上门来打声招呼,叫咱们先做好准备。据他们的说法,那个人态度十分强横,看样子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春环道。   秀娘默默闭上眼,末了再睁开:“好,我知道了。公子和小姐在哪里?”   “在后院看书呢!奴婢没敢让这事打搅到她们。”   “嗯,你做得很好,回头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的赏赐。”秀娘沉声道。   春环连忙跪地道谢。   而后,秀娘去了后院,若无其事的陪着两个小家伙看书玩耍,只字不提那件事。   等到天黑之后,溪哥回来了。   踏进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是黑漆漆的。一股冷然的气势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叫人周身一冷,下意识的退避三舍。   见他这样,秀娘心里也有数了。“你都知道了。”   溪哥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放手   。”溪哥沉声道。   秀娘对他这样的回应早有心理准备。现在听到了,她也只是翻个白眼:“我问的是,你想到什么应对之法了没有?”   “我……”溪哥低下头,“还没有。”   秀娘无力扶额:“那你打算怎么不放手?按照道理来说,我才是他的结发妻子,现在他回来了,要是真要把我要回去,你就算是个将军,也断没有强夺人妻的道理!”   “可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我们的婚事也是合情合理的!”溪哥低叫。   “那又如何?我和他的一样合情合理。”只是现在两个合情合理撞在一起,那就必须分个高下。而且,在世人眼里,夫妻总是原配的好吧?再加上那个人都那么可怜了……   古往今来,人们总是更偏向弱者,根本不管这所谓的弱者是不是真的有理。   正想着,溪哥突然将她用力一抱,把她揽入他温暖厚实的怀抱,双臂力量大得仿佛要把她给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去。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妻,那你这辈子都是,其他人谁都别想抢走你!还有灵儿毓儿,他们都是我的孩子。这辈子除了我,别人谁都别想再让他们叫一声爹!”   “你……哎!”秀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到了这个时候,你口号喊得再响亮又有什么用?对方这次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他们想要摆平,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力气。   秀娘猜的一点都没错。   在京城北边的一家客栈内,钟家老太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躺在床上,双目爱怜的看着在自己跟前不停走来走去的儿子,艰难张张嘴:“渴……刚儿,娘……娘渴……”   “渴渴渴,刚才不是才喂你喝了一杯水吗,你怎么又渴了?你这老太婆就是事多!”钟刚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人依然在走来走去,并没动手给她倒水。   经过苦寒之地一年的折磨,现在的钟刚又干又瘦,皮肤黑不溜丢的,看起来就跟个小老头一般   。再加上那满身的戾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但在钟家老太太眼里,自己的儿子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即便被儿子骂成这样,她依然眼巴巴的看着他,舍不得骂他一句。   倒是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温和的开口:“二弟你怎么能对娘这么凶呢?她身子一句很不舒服了,你再这样恶言相向,她心里肯定更难受。”   说着话,他就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扶着钟家老太太起来喂给他喝了。   钟刚见状,却是一声冷笑:“反正这老不死的也没几天活头了。你这么关心她,要不到时候你把她接回去养?”   “行啊!我本来就是长子,等我接回你大嫂和侄子侄女,我就接了娘回去,为她养老送终。”男人柔声回应。   但听到这话,钟刚一脸的不屑:“你这是想独占她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手艺好得很,当初在月牙村种菜,一年就赚了快一百两银子。现在她还刚培育出一株七色牡丹,这一盆牡丹千金难求!等把她弄回来,你就等于是搬了个聚宝盆回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随便怎么折腾都有折腾不完的钱。给娘养老送终算什么?你就算再多养一百个这样的老不死的也吃不穷你!”   “那以二弟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办呢?”男人微笑。   “很简单,只要是她赚的银子,我都要一半!”钟刚直接信口开河。   男人脸上笑意一收:“二弟,你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点。”   “那你有本事就不答应啊!大不了我们母子俩不给你作证不就行了?”钟刚冷笑。   男人脸色微沉。但他马上就又扬起笑脸:“二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这样斤斤计较?横竖到时候大哥吃穿用度都不会少了你的。”   “算了吧!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你媳妇孩子都有了,我可还媳妇都没有呢!我也没你这么本事,有个那么能挣钱的媳妇。不趁着现在有机会多给自己攒点媳妇本,难道等十年后,我拖着媳妇孩子喝西北风,眼巴巴的看着你们吃好的穿好的?”在苦寒之地吃够了苦头的钟刚现在是一头钻进了钱眼里   。反正,现在的他就坚持一点不动摇----钱!   男人眼看和他说不清,无奈只得点头:“好吧,我答应你。都是自家兄弟,我不照顾你还能照顾谁去?”   钟刚冷冷的哼哼了两声:“那可真是多谢大哥了!只是口说无凭,你还是给我立个字据吧!”   “好。”男人爽快的答应了,立马推门出去找纸币。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俩,钟家老太太赶紧断断续续的对儿子说话:“刚儿,你……别……别和,和你,大哥……闹大……大了。当心……他,翻脸。”   “得了吧,他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咱们自家人还不知道吗?他就是软骨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而且,现在要是咱们不帮他作证,他根本什么都拿不到。我还只是要了他一半的东西,多的没要呢!他心里明白着呢,你就放心吧!”钟刚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但钟家老太太毕竟阅历比他要深得多,还是低声嘱咐:“那,你也、也要……小心!当心,和……秀娘,一样!”   想当初,秀娘不是一样的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可是自从遇到个溪哥,那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把他们母子俩给害得这么惨!所以对这个半途回家的大儿子,钟家老太太始终不敢完全的放下心。   然而钟刚现在整个人都已经钻进了钱眼里,根本就听不进自己老娘的话。尤其她两个字一顿,结结巴巴听得人烦死了!他没好气的打断她:“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分寸的!你就老实点在这里躺着,上了公堂怎么说,我也已经教给你了,你没事就多背几遍,免得到时候说错话!咱们家的好日子就全看你了!”   “好。”知道儿子还没原谅自己,钟家老太太不敢再多说话,只能乖乖点头。   其实那次的事情,母子俩早就说开了。毕竟钟家老太太对钟刚这个儿子有多偏疼大家都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出卖子求荣的事?只是钟刚心里还是暗恨娘亲在这一年都对自己不闻不问,放任自己在外头吃苦受累。当初自己被衙役绑走的时候,她也没有拼死阻拦。如果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自己肯定早已经死在那个鬼地方了!所以,这些怨愤藏在心底,就叫他怎么都对钟家老太太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当然,他恨钟家老太太,更恨的还是秀娘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自己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等从她身上捞够了钱,自己就一定要剁了她的手,把她捆起来用鞭子抽,让她跪在自己跟前苦苦求饶!看那个贱女人还怎么嚣张!   只要想到秀娘血肉模糊的跪在自己跟前哭喊求饶的模样,他心里终于升起一丝快慰。   殊不知,这个自称名叫钟峰的男人出了客栈,的确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写了一张字条,但并非钟刚要求的东西,而是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纸条。等纸条写好,他走出门去,招来店小二吩咐他出去买笔墨纸砚,并顺势将捏成小团的纸条塞进了他手里。   一刻钟后,这张纸条就到了秦王妃手里。   将上头的字句草草扫过,秦王妃就笑了:“就这点浅淡的心计,难怪他们压不住那个女人!就这样,还指望抢走她一半的钱?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话刚出口,她就想到秀娘也是乡下来的,脸色又阴沉沉的很不好看了。   递条子进来的丫鬟见状,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声问:“王妃,那么他们的要求是满足还是不满足?”   “满足啊!有什么好不满足的?不把这些刁民的嘴喂饱了,他们怎么可能说出咱们想听的话?至于到时候……”秦王妃冷笑两声,“他们要真有那个本事,给他们一点钱又如何?秦王府上海不缺这点银子!”   “是,奴婢知道了!”丫鬟心领神会,连忙退出去给钟峰写回信去了。   ----   经过钟峰几个人在京兆衙门门口的一闹,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宣传,秀娘前夫千里迢迢寻来京城,想要找回妻儿的消息在七色牡丹之后又纷纷扬扬的传得到处都是。   大将军府里头也一样不少爱看热闹的人。再加上惠蓉郡主这个至今不肯死心的,只要有关秀娘或者溪哥的消息,她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一次,她免不了又摔了一套杯子   。   “那个乡巴佬实在是太可恨了!言之哥哥太可怜了!”   柳儿经过这些时间的成长,俨然已经成为惠蓉郡主身边的第一人。等惠蓉郡主发完了脾气,她才小声道:“郡主说的是。奴婢也没想到,小将军夫人……不,现在应该叫她李氏才对,竟然如此大胆,自己男人还没死呢,就敢信口胡诹说他死了,还巴巴的带着孩子嫁给小将军。看来她根本就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赶紧的就巴上小将军,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说着又哀叹一声,“小将军也着实可怜,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哪里知道这样的道理?现在好了,又被这个女人给拖下水去,小将军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她给毁完了!”   “言之哥哥就是心太好了,所以才会被这个女人骗!”惠蓉郡主也愤愤点头,“不过现在好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看她现在还怎么装下去!言之哥哥现在肯定恨死她了吧?”   马上她脸儿一垮,满脸的抑郁:“这个时候,他身边也没个朋友,也不知道谁能安慰安慰他。但愿言之哥哥不要因为这件事把天下的女人都恨上了才好。”   “郡主瞧你说的!小将军他是这样的人吗?”柳儿连忙摇头,“再说了,就算他恨别人,也肯定不会恨你啊!你可是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你对他有多好还用说吗?而且你还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和那个女人不一样的!”   惠蓉郡主被她说得心情好了不少,只是眉峰间还笼着一层阴云:“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爹和言之哥哥都已经断交了,我也不好去找他。只是一想到言之哥哥现在有多伤心难过,我心里就好疼!”   “其实,这个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柳儿立马就道。   惠蓉郡主眼睛一亮!“什么主意?你快说!”   “这个……”柳儿皱皱眉,“郡主,上次奴婢帮您出主意,结果害得您差点……这一次,奴婢不敢再乱说了。要是再害您怎么样,奴婢就真是罪孽深重了!”   “上次你的主意也很好啊!只是那个贱人太狡猾,居然用那种东西来恶心咱们,才害得本郡主落败。只是后来不也是你给我出主意,让我装被吓坏了,才让爹去帮我出了口恶气吗?这些日子要不是你帮我出谋划策,我和爹的关系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得这么好。所以一切都和你没关系,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想起上次自己被秀娘骗着抓了一把蚯蚓的事情,惠蓉郡主还恨得牙痒痒。   “这一次,咱们避过那个贱人,直接见言之哥哥不就行了?我就不信,她都不在那里,还能把咱们给怎么样!”撇开秀娘这个不安定因素,惠蓉郡主还是十分的自信满满,连忙催着她,“你快说呀,到底什么法子?”   “既然郡主您非要知道,那奴婢也少不得斗胆说两句了。”被催得无奈,柳儿才小小声的说道,“那天奴婢听到谢三公子他们说,过两天约了小将军在燕兰楼喝酒。这都是男人的事情,那个女人肯定不会跟着过去。”   “这两天她也没脸去纠缠言之哥哥了!”惠蓉郡主冷声道。   柳儿赶紧点头:“郡主说的是。”   这个机会甚是难得,惠蓉郡主当即拍板:“那就那天好了!我跟爹说一声,就说出去走走,逛逛街,爹肯定放我出去。”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燕兰楼定位置。”柳儿也连忙说道。   惠蓉郡主满意的直点头:“柳儿你真是个好丫头。本郡主用了这么多丫头,就你最合心意。等以后本郡主嫁给言之哥哥,也一定要带着你去接着伺候。你放心,本郡主一定给你指个一等一的管事,叫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奴婢多谢郡主对奴婢如此费心。”柳儿连忙低头行礼不提。   过了两天,溪哥果然和谢三等人到了燕兰楼喝酒。说是喝酒,其实就是大家伙难得聚一聚,顺便想想法子帮溪哥度过这次的关卡。   因为和余大将军断交后,谢三哥等人都是继续跟着余大将军的。为了避嫌,他们一直都没有和溪哥来往。直到这次事态真的看起来异常严重,他们才相约过来一见。   酒菜很快齐备,小二退下。谢三哥开门见山的道:“小将军,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外头关于你和嫂子的风言风语都越来越多,你这次打算怎么办?”   “她是我的妻,那两个孩子也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他们拱手让人。”溪哥阴沉着脸冷冷道。   “可是,现在她前夫……”   “那不是她前夫   !”溪哥低喝。   大家纷纷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官府不都说了吗?她的前夫早就死在沙场了,官府连抚恤金都发了。她再嫁给我是顺理成章,没有任何问题!”溪哥道,“说什么重伤被救,失忆再恢复记忆,他们当唱戏呢?一出一出的!我是不信那个人能死而复生!”   “现在不少你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人家的养母和弟弟已经认了他,还有当初和他一道从军的同袍也出来作证。铁证如山,你根本没没法子反驳!”孟诚凉凉的当头泼来一瓢冷水。   溪哥一怔。“那又如何?他一个无名小卒,千里迢迢跑来京城,还带来这么多证人,明目张胆的在京兆衙门门口击鼓鸣冤,这一看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是有人故意想要拆散我们夫妻!”   “这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是,关键还是两个字----证据!”齐四哥也没好气的道,“你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来捣乱的吗?人家可是拿着嫂子前夫的身份、我侄子侄女亲爹的关系大大方方找上门来的!现在京兆尹还没把你们叫过去,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咱们一点喘息的空间。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就没有回旋的空间了。咱们现在凑在一起,也只能看看能不能拿出什么章程来了。”   “或许,他们不是给小将军喘息的空间,而是----在等着他们去找谁投诚?”孟诚突然又道。   一屋子的人立马齐刷刷看向他。   孟诚早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便只是耸耸肩:“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想想。觉得我说的事屁话的话,那就随手丢开好了!”   他说的话,能是什么屁话?要知道当初在沙场之上,就因为他的一句点睛之语,救了不知多少条性命!   没人敢把他后面那句话当真。大家闻言,便都低头思索起来。   只有溪哥,他略略一想,立马就冷笑起来----   “这个秦王殿下,还真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吗?他就不怕我被逼急了,直接和他对着干?”   ☆、第一三三章 自寻死路   “嘘,你小声点!”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脸色都随之一变,孟诚赶紧上前来捂他的嘴。   溪哥却一把把他给推开:“怕什么?这里是吴太后的地盘,秦王还没这个胆量把手伸到这里来   !”   “但秦王怎么说也是吴太后的嫡长孙。换你你会愿意听人在你的地盘上说毓儿不好?”孟诚低声道。   “秦王和毓儿不一样。”溪哥冷冷道。   孟诚叹息。“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些了。咱们现在还是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办?你就别说什么对着干的事了,咱们既然都已经选择了做直臣,那就必须坚持这条路走到底。你要是突然改变立场。那才是让他们抓住把柄!”   溪哥挫败垂下头。“我知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有底。”   孟诚连忙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一直站在他背后的秀娘----有她在,他肯定不会走偏。   “对了,这次嫂子没给你出主意?”   “是我不让她插手的。”溪哥沉声道。   孟诚一噎,说不出话了。   现在这事,秀娘的确是不好说话。一个是自己的“前夫”,自己和他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现在的溪哥。两人同甘共苦,感情非同一般。不管是让她想法子对付哪一个,那对她来说都太残忍了。   更何况在这个对女人处处禁锢的地方。只要她做出半点不对的举动,就会有人拼命把事情放大,那对她来说绝对是莫大的伤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做。身为她的男人,如果溪哥连这件事都摆不平的话,那他也就没资格继续留她在身边!   这样想着,孟诚眼神一闪。悄声道:“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正急得满头乱窜的男人们一听,赶紧往他这边瞧过来。大家伙下意识的凑成一团,听着他低声指指点点。一如当初在边关一般,各自揽上属于自己的任务,默默记在心底。   几个人相聚也不到半个时辰便散了。既然都已经清楚了自己该干什么。他们也都没有心情坐下来喝酒。毕竟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没谁真有心情吃吃喝喝   。   于是,谢三哥几个起身告辞。孟诚陪着溪哥继续坐着,正要说话,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两个人一同回头去看,就看到装扮得青春俏丽的惠蓉郡主站在大门口,一双美目正瞬也不瞬的盯着溪哥,朱唇轻启,软软唤道:“言之哥哥~”   竟比以往更多出几分绵软娇怯,令人想要怜惜。   溪哥眉头一皱,立马起身要走。   惠蓉郡主却抢先一步跑进来,一把拉住他:“言之哥哥,你别走!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我就是特地来安慰你的!”   “我不需要安慰。”溪哥冷冷道,推开她的手。   殊不知惠蓉郡主却反手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后背上,温热的泪水滚滚流出:“言之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苦,你在我跟前就不用装了!”   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水渍沾湿的异样黏腻感,溪哥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给秀娘知道这事!不然,自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   孟诚看到这般情形,赶紧就垂下眼帘,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溜了出去。   “孟诚!”一看这家伙居然这么不仗义,溪哥火冒三丈。   但孟诚这次就跟聋了似的,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惠蓉郡主却还死死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已:“言之哥哥,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不需要你陪!”溪哥浑身的汗毛都被她哭得竖起来了。而且他为什么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难道她不懂吗?   偏偏这个时候,柳儿守在外头,竟砰地一声把门也给他们关上了!   溪哥心里不好的预感霎时更加强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给秀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于是,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他径自一把扯开惠蓉郡主,上前一步拉开门就要走   。奈何惠蓉郡主今天是缠定他了。被他推开,她立马又一个箭步飞扑过来,不管不顾抱住溪哥的胳膊:“言之哥哥,我知道你是怕被人看到。不过你放心,这一层其他房间都已经被我包了,没人能上来的!”   那他就更不能待在这里了!只要一想到秀娘知道这事后的表情,他心里就是一阵猛颤。顿时更急得不行,他冷声喝道:“郡主你放手,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言之哥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疏离呢?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我一直在等着你!现在那个贱女人她骗了你,那是她不懂得珍惜,我一定会帮你好好教训她!你放心,我和她不一样,我是一心一意对你的,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对你的这份心吗?”惠蓉郡主只以为他是在说气话,连忙又深情款款的道。   但是,她的深情告白只换来溪哥的冷气四溢。   “不许你这么骂她!”一掌将她推得远远的,他沉声喝道。   惠蓉郡主踉跄几步,好容易扶着椅子站稳,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言之哥哥,那个女人都已经把你骗到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清醒?难道你非要等到被她骗得一无所有才能认清她的真面目吗?”   “余品兰,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暂且忍让你一次。但是我必须警告你,我的女人,不许你这么污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她是我的妻,那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除了她,我不会要任何人!所以,你最好对她的态度尊重些,不然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你!”溪哥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呵斥。   说完了,他扭头就走。   惠蓉郡主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短时间内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只不断回响着他说的这段话,都忘了自己原本早准备好的话。   外头柳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走上前拦下溪哥:“小将军请留步!郡主她也是为了您好,您何不留下听她把话说完?”   “滚!”   溪哥只一个字奉送,随手把这个丫头给挥到一边   。   柳儿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离地了。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距离之前的位置足足一丈开外的地方,脸上更是麻木一片,并伴着隐隐的痛感播散开来。   不用说,自己半边脸肯定都已经被打肿了。   而房间里,直到溪哥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惠蓉郡主才终于反应过来,于是眼睛一闭,嚎啕大哭起来!   柳儿听到里头的声音,眼中浮现一抹不耐烦。   但她很快就将这份情绪掩藏起来。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她一步一步走进去,就看到惠蓉郡主正趴在桌上哭个不住。   “郡主。”她小声叫着。嘴稍稍一动,就牵动了连着面部的某根神经,疼得她直皱眉。   惠蓉郡主抬起头,却没有看到她被扇得又红又肿的半边脸颊,自顾自的大声哭喊:“言之哥哥他吼我!他还在维护那个贱人!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因为那个贱人骂我!我明明都是为了他好啊!”   你哪里是为了他好?你分明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如果真心为他的话,你刚才应该是帮他想法子解决才是,哪里会抱着他不停的倾诉相思?换做我是男人,我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   柳儿心里想着,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现在脸上受伤了,她也不好多说话,便倒了一杯茶递过来:“郡主别太伤心了,当心哭坏了嗓子,先喝杯茶润润喉咙。”   惠蓉郡主随手将茶杯一推:“我不喝茶,我要喝酒!”   “这个……”柳儿面露犹豫之色。   惠蓉郡主立马自己抓住溪哥他们留下来的一只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喝完了还嫌不够,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柳儿一见,连忙将酒壶接过来,殷勤的给惠蓉郡主倒了起来。   其实此时的溪哥并没有走远。   下了楼,他站在楼梯口,直接转向柜台后头正噼里啪啦算着账的掌柜:“把你们少东家叫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   “好嘞!少东家就在后头等着您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掌柜的连忙点头,放下算盘带他往后走。   在燕兰楼一楼的正堂之后,紧邻着厨房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只因为地方看起来太小,门也开得偏,一般没有人注意到。   不过推开门,溪哥便看到里头桌椅板凳应有尽有,内里空间宽敞得很,半点都不觉得压抑。   吴大公子正在里头自斟自酌。   看到溪哥进来了,他也不抬头,只欢快的招招手:“来都来了,就不用我招呼你了吧?”   溪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吴大公子便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才抬头冲他一笑:“早在听到你们将地方定在了燕兰楼,我就知道你必定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一早就叫人备好了酒菜。你看看喜不喜欢吃?不喜欢的话我再叫人另做。”   “不用了。”溪哥沉声道,握着酒杯却始终没有往嘴里送。   相较而言,吴大公子则是轻松得多。他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菜,一会光明正大的瞄上溪哥一眼,却不再主动开口。   看他这般老神在在的模样,溪哥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吴大公子张口就道,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应该知道吗?我就是一个生意人,你们官场上的事情我能知道什么?”   溪哥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信不信,回去我就和灵儿毓儿说,你是个作恶多端的大坏蛋,叫他们以后都不理你了,就当你这个干爹已经死了!”   “喂,你怎么能这样!”一听这话,吴大公子终于扛不住了,“余言之,你不能这么卑鄙!”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这样卑鄙的人打交道,我也不得不卑鄙   。”溪哥冷声道。   吴大公子扁扁嘴。“你又污蔑人。我可是青青白白的好人,何曾做过卑鄙的事?”   “说的好像你没有一直觊觎我的女人似的。”溪哥慢条斯理的道。   吴大公子眼睛一瞪,张张嘴。“这个……这个不叫觊觎,这叫欣赏。你懂不懂?这么出挑的人儿,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欣赏她。”   “但别人再欣赏,也没像你这样总是在暗地里使坏,想要破坏我们的婚姻,然后将她据为己有。”池记役扛。   “谁说的?现在不少有个秦王爷了吗?”吴大公子很不爽的大声道。   溪哥猛的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这一声质问,气势雄浑,杀气毕现。磅礴的气息迎面而来,压得吴大公子五官都几乎变形。   “难道你不知道?秦王爷夫妻俩使了这么多手段找出一个个秀娘大姐前夫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还找来那么多证人,你不会以为真的只是为了拆散你们、打击报复你吧?她那么一双巧手,现在谁不想据为己有?如果不是秦王先发招了,只怕其他人也已经多多少少开始下手了。”   这个他当然猜过,只是----“难道秦王爷会纳一个三嫁的女子入自己后院?”   “嗨,我就说你是个莽夫吧!这后院里的事情,学问可多了去了。你不想收一个人,没办法也能想出办法。同样,想把一个人给纳入后院,就算面对再大的困难,也有的是法子解决。比如给她换个身份,重新安个名字,那不就得了?这种事情别家做的多了去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心照不宣罢了。”吴大公子摆摆手,用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看着他。   溪哥顿时脸色更阴沉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他握紧拳头,一字一句的道。   “放心,我也不会让他得逞。”吴大公子道,“她就算要再嫁,也该是我排在前头才对啊,还轮不上他秦王!”   溪哥冷冷白他一眼:“你也别做这个白日梦了,我说了我不会放手!”   “这个谁说得准呢?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你说,要是给她知道你今天和惠蓉郡主在这里私会,两个人还有了肌肤之亲,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先把你给休了?”吴大公子笑眯眯的说着,伸手往自己后背上指了指   。   溪哥知道他说的事惠蓉郡主从后面抱着自己哭哭啼啼的事。   在他的地盘上,这事能这么快传到他这里来一点都不稀奇。只是被人这么威胁,溪哥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你不会。”他道。   “哦?”吴大公子挑眉,“你不是说我是个卑鄙阴险的人吗?我要是不做点卑鄙的事,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这个评价了?”   “你虽然卑鄙,但却不是卑鄙在这一点上。而且----”溪哥一顿,“这话都是她说的。”   吴大公子顿时无语了,颓丧的仰头喝下一杯酒。   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心上人对自己的评价,而且还是这么不堪的评价,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这下,就轮到溪哥来安抚他了。“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她一样说我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老惹她生气。”   “你可以别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跟前秀恩爱吗?”吴大公子用力直翻白眼。他知道这两口子都一直很嫌弃他,但背地里是一回事,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还这么说……那简直太伤人了!   “好。”溪哥从善如流,“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谈吧谈吧!”吴大公子无力道。   如今他是不得不承认,溪哥和秀娘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这两人都是一类人,看似忠厚老实好欺负,但其实一肚子的鬼主意,人还又油又滑。你想抓住他?到头来可别被他给反抓住为所欲为就谢天谢地了!   就像现在,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敢继续和他干的话,他就能抛出一堆和秀娘的甜蜜事情,把他给打击得体无完肤!   所以,为了自己这颗可怜的小心脏着想,他不得不妥协。   他恨   !   他不高兴了,溪哥的心情就好多了。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安排一下,能不能让太后娘娘插手此事?”   “你说什么?”吴大公子立马精神一振,“余小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后娘娘现在是老佛爷一枚,每天吃斋念佛,就连后宫的事情都不管了,你却想让她插手到前朝来?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这件事可以和前朝牵扯不上半点关系。”溪哥淡然道。   “免谈!”吴大公子直接摆手。   溪哥定定看着他:“上次那盆七色牡丹,你看过了没?”   吴大公子眼神微闪。“我一介商人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往朱家递帖子?”   “我想也是。”溪哥点头。   吴大公子立马开始咬牙切齿。不过紧接着,又听溪哥慢条斯理的道:“在我家的花棚里头,现在还有几盆两色三色牡丹。虽然比不上七色牡丹名贵,不过我想如果你们酒楼里能摆上两盆的话,也会吸引不少文人墨客过来,你觉得呢?”   吴大公子霎时开始挤眉弄眼,内心纠结不已。   许久,他才小声似是自言自语的道:“看在这两盆花的面子上,我倒是可以去和太后娘娘提一提。但能不能成,就看太后娘娘的意思了。比较我就一个后辈,没资格去左右长辈的决定。”   “这样就够了。只要你想说服太后娘娘,你就一定能说服。”溪哥沉声道。   吴大公子听得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你不就是仗着我一直都喜欢你们吗?要是你们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以后就再也不帮你们了!”   “无所谓。”溪哥道,终于将手中早已经被体温热得温温的酒一饮而尽,“既然说好了,那我先走了。两盆花随后就送到。”   “你确定你能做主?”吴大公子酸溜溜的问   。   溪哥脚步一顿:“两盆花而已,要是连这点主都做不了,我还能做她的男人,吗?”   吴大公子又被一噎,双颊鼓鼓的看着他踩着明显轻盈了不少的步伐大步离开。   当石头走进来时,就看到自家公子又被气得跟只小青蛙似的,别提多可怜了。   “公子,你就听我一句,放下吧!你分明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如果你真心想得到她,那就干脆下死手啊!有太后娘娘这个靠山,你想弄到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你又顾忌这个,顾忌这个,最终结果,那就只有一个----眼睁睁看着别人双宿双飞,你继续眼巴巴的远远蹲在一边瞧着!   最近被他刺激得太多,吴大公子都已经习惯了。听到这话,他只是撇撇唇:“这个咱们先不提。上头那一位怎么样了?”   “一个人喝了两坛酒,醉了。”石头听话的转换话题,“现在刚被她的丫头扶上马车要走了。咱们要派人跟着吗?”   “不用。”吴大公子摆手,“她敢一个人跑出来私会男人,那就该有胆量应对接下来的事。”   石头点头:“是,那我就叫人回来了。”   吴大公子颔首,又拿起手里的杯子把玩起来,嘴里落寞的小声道:“秀娘大姐,你看我对你多好。那个女人敢骂你,还想趁机挖你墙角,我就让她付出代价!只可惜,你肯定都不会知道我从中做出的努力呢!”   石头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听到他这么说,他只能无力扶额----公子啊,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别忘了你比惠蓉郡主挖墙脚挖得更勤,法子用得更多!要付出代价的话,你应该付出得更多吧?   在吴大公子这般自言自语的时候,喝醉酒的惠蓉郡主已经被柳儿给送到了马车上。   车夫甩开鞭子,马车驶出酒楼,上了宽敞的大道。   “言之哥哥,言之哥哥……”醉酒的惠蓉郡主躺在车里,依然对溪哥念念不忘。低低叫了好几声,她一个翻身,又呜呜哭了起来,“言之哥哥,我这么喜欢你,我都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理我呢?那个贱人哪里比我好了,你为什么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明明我才是这世上对你最好、最把你放在心里的人啊   !”   “郡主……”柳儿小声叫着,拿着帕子想给她擦泪。   谁知惠蓉郡主听到声音,反手给她就是一个巴掌。   “贱人!你敢抢我言之哥哥,我打死你!”   柳儿被打得一愣,一手捂上被打得火辣辣的脸,眼神渐渐冰冷下来。   前头驾车的车夫听到里头的响动,连忙小声问:“柳儿,里头怎么了?”   “没怎么,郡主喝醉了,现在正人事不知。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去新苑。”柳儿沉声道。   “好嘞!”   车夫连忙应着。到了前头的岔路口,他一甩鞭子,往另一条路上走了,和另一条路上的大将军府渐行渐远。   而车内,柳儿早已经没了心思理会还在哼哼唧唧个不停的惠蓉郡主。她从下面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各色膏药。她找出活血化瘀的给自己擦上,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只是两边脸颊上都印着巴掌,怎么看都不好看,反而只看得她心里越发的烦躁。   她抿抿唇,阴沉的眸子又往惠蓉郡主身上瞟了过去,冷冰冰的目光如果可以化作刀子的话,惠蓉郡主身上肯定已经被捅出来几十个血窟窿。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一座看似朴素的宅院后门。车夫掏出一块木牌给守门的人看了,当即打开后门,放他们进去。   马车又在院子里走了一会,终于停下了。   在这座外表其貌不扬的宅院里头,却是亭台楼阁,别有洞天,大有江南小桥流水的婉约标致。   不过柳儿和车夫似乎都已经对这样的景色习以为常。二人下了马车,连忙对前来接应的人点点头,几个人一道将惠蓉郡主从马车上抬下来,送到了后院一间厢房内。   随后,一个穿着月白色绣龙纹、身量修长的男子信步走了进来   。   “奴婢见过王爷!”柳儿赶紧跪地行礼。   男子淡然摆手:“免礼,起来吧!”   “谢王爷!”柳儿连忙起身,撩开床帘露出里头的惠蓉郡主,“王爷,奴婢将郡主带来了。”   “你做得很好。”男子颔首,又问,“你们进来的时候注意过了没有,有没有人跟着?”   “一开始有将军府的人跟着,不过出来的时候奴婢把他们给甩掉了。而且郡主心情不好就经常会让马车在街上乱走,这点大将军很清楚,所以暂时并不会太上心。”柳儿忙道。   “很好。”男子满意点头,“既然如此,你们退下吧!”   “是。”柳儿几个人鱼贯退下。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室内便只剩下惠蓉郡主和这个男人两人。   “言之哥哥~”床上的惠蓉郡主似乎察觉到一点不对,不停的床上乱蹭,嘴里小声叫着。   男子在床沿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兰儿,我来了。”   “言之哥哥!”惠蓉郡主一愣,旋即一把紧紧将他的手握住,人也慢慢往他这般靠过来,最终依偎在他怀里,“言之哥哥我好喜欢你,你别要那个贱女人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比她对你的爱更多!”   “好。”男子柔声应着,面色平静异常,看不出半点喜怒。   惠蓉郡主听到这话却是大喜,连忙紧紧抱住他。“言之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说的没错。”男子轻声说着,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却在她细致的脸颊上轻轻游走,薄唇中轻轻吐出一缕缥缈的声线----   “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一三四章 男人面谈   天色渐暗。   钟家母子暂住的客栈房间外忽的刮过一阵疾风。   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钟家老太太陡然惊醒,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刚、刚儿,有……有人!”   “有什么人啊?起了阵风而已。京城不比南边,这还没入夏呢,刮风很正常!”钟刚不耐烦的应付了一声。连头都没回。   钟家老太太自然不信,吱吱呀呀的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儿子冷绝的背影,她咬咬唇,终究还是老实的把头低了下去。   就在几息之后。他们隔壁的房间窗子大开,几个人抬着一个用被子裹好的人,纵身一跃,就仿佛灵活的猴子一般稳稳落地,而后飞速朝远处走去。   吱呀----   很快,一间房门被打开,谢三哥几个人抬着被子走进来,随手把人往地上一扔。溪哥走上前来,将里头的人拉住来,倒了一杯茶水对准这个人的脸泼过去。   那人一个激灵。缓缓睁开了眼。   当看到跟前一字排开的虎视眈眈人高马大的男人们,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惊异亦或是害怕,只是慢慢坐起身,冲着正对着他的溪哥微微一笑:“余小将军,久仰大名,我们今天终于见面了。”   “你果然是知道我的。”溪哥也不否定自己的身份,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   钟峰淡笑:“那是自然。你可是娶了我的妻,接手了我的儿女。我要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那我不是白来京城一趟?”   轰!   他话没说完,溪哥已然一拳将手边的茶几给击成了粉碎。   “她是我的妻   。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们三个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钟峰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得一个哆嗦,但旋即脸上又浮现一丝得意的笑:“余小将军,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知道你必定会输给我?”   “不,必输的是你不是我。”溪哥沉声道。他长长的吐纳了几口气,再在孟诚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明显胆量过人的男人,“我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但是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你最好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我虽然别的不能保证,但至少能给你一笔钱财让你衣食无忧。但是如果你非不听劝的话,那么最终后果如何,你就自己担待了。”   钟峰闻言,眼中闪现一抹亮光。“余小将军你还说你不是恼羞成怒?如果不是,你为何要用金银收买我?只可惜,我这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余生所求不过夫唱妇随。一家团聚。所以,金山银山我都不要,我现在只要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   “这么说,你是决心要和我敌对到底了?”溪哥眼神一冷。   “不,应当是余小将军你霸占了别人的妻儿,至今不肯还给我。”钟峰一字一句的纠正他。   溪哥脸色一黑,拳头立马又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孟诚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小将军,咱们有话好说,你可千万别动手!”   “你觉得我是那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吗?”溪哥冷冷看着他。   谁知道呢?你都已经被气成这样了!孟诚心里暗道。   在钟峰看来,溪哥也的确是沦落到四处碰壁之后只能以武力逼迫他的境地了。见到这般情景,他眼珠子一转,忽的又笑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商议的余地。”   溪哥立马又看过来:“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   “这个条件倒是容易,只是我只和你一个人说。”钟峰道。   溪哥立马对孟诚几个人使个眼色   。   孟诚几个连忙退了出去。   等他们关上门,溪哥才又看向钟峰:“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说吧!”   岂料钟峰一通大笑:“余小将军。你怎么说也是驰骋沙场多年的人物,行军布阵也是一把好手。按理说,这种男人间的博弈你也明白的,可为什么现在你竟会毫无道理的相信我的话?你觉得那么好的一个媳妇,我会放手吗?”   “你说得很对。那么好的一个媳妇,我也不会放手。”溪哥冷声道。   钟峰笑声戛然而止。“你放手你又待如何?你应该知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你妻子的前夫回来了。我和她才是结发夫妻,我这个夫千里迢迢找来京城,寻找我们的妻儿,说出去谁人不感动?谁人不同情我?你要是不放手,你就是恶意欺凌百姓的恶人!而且,就算要不回我的妻,那么我的儿女总该归了我吧?那你说,哪个做娘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骨肉分离。孩子跟着前夫去吃苦受罪,自己却继续做她的将军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他的话说得越多,溪哥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   他不高兴了,钟峰就越来越高兴。   “余小将军你说,如果到时候我退而求其次只要孩子,京兆尹会怎么判?而只要两个孩子都跟我走了,秀娘她又会如何反应?她还会不会老老实实留在你身边?”   “我的孩子不会跟你走。”溪哥阴沉沉的道。   “那可就不一定了。若说因为之前官府说我死了,你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可是两个孩子却是我的种,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既然亲爹找来了,他们怎么还用跟着后爹?你说是吧?”钟峰看着他额头上一根接着一根爆出来的青筋,笑得越来越得意,“你也别说你以将军之尊来欺压我。先别说你和余大将军已经割袍断义,就说现在京城舆论已成,我只要拿不到我想要的,那我到时候大不了豁出去我这条命去,你们一家子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溪哥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这么说,你是仗着你背后那个人,决心要为所欲为了?”   钟峰一怔,立马越笑越欢:“余小将军果然聪明!没错,我就是仗着我背后那人的扶持,决心为所欲为   。所以……”他顿一顿,“我奉劝你一句,还想活命的话,就撂开手吧!她已经不是你能要得起的了。”   听到这话,溪哥心中一阵怔忪。   她不是你要的起的!   她不是你要的起的……   要的起的……   这样的话,自己都已经是第几次听到了?当初在月牙村,秀娘要嫁给自己,里正就是这么和自己说话。后来随着他们的菜园子越做越好,赚的银子越来越多,就连李大和他媳妇都说过自己高攀了她。后来因为秦王的出现,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他才暂时占了一回上风。   可是也才短短几个月,她就又以一盆七色牡丹站在风口浪尖,昂首傲视京城所有达官显贵。   在月牙村,她勤劳聪慧,就引来不少人觊觎。到了京城,她更是浑身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叫人根本无法忽视。再加上她那一双同时中了状元和探花父亲和弟弟……这无双的身份,的确叫人可望而不可即。   而自己是何其有幸,竟能得她青睐,还和她结成夫妻?   看他似乎被自己的话给打击到了,钟峰眼神一亮,连忙又道:“所以,余小将军,你最好听我一句劝,放手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而且她的父亲和弟弟以后必定是要成为圣上的左膀右臂的,到时候她必须在你们之中做出取舍。但自古相才难得,更何况还是两个?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是会选择弃卒保帅。”   “弃卒保帅?”溪哥冷冷一笑,“如果我放手,你确定你就能护住她?你比我更没能耐,只怕一转手就又将她送给你背后那位,换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听到这里,钟峰连连拍手   。   “看来余小将军你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迟迟不肯放手?你应该知道,那一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那还没有得不到的!”   “那又如何?就算他是王爷,也断没有强夺人妻的道理!”溪哥冷声道。   “那可不一定。自古君王后院肮脏事难道还少了不成?不过是一床大被一股脑的给掩了,其他人也都眼不见为净。”钟峰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只要阻了他们的路,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溪哥听了,只是咬唇不语。   钟峰见状似乎有希望,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余小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半路夫妻,散了就散了。以你的身份资历,再娶一个黄花大闺女易如反掌。而且那一位早说过了,如果你听话顺从的话,他可以如你所愿,让你尽快去西北带兵。横竖京城你也呆不惯,何不顺水推舟,换自己一个锦绣前程?”   “他会给我锦绣前程?”溪哥冷笑不止。   秦王爷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就因为他一直没有对他的示好表示接受,那个人就能派人来刺杀他们。如今他继续无视他的“善意”,他就给他们找了这么多的事出来!到现在,秦王爷肯定早已经厌弃了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对边关还有点震慑能力,只怕他早就已经把自己给灭了。不过这也只是眼前的状况罢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完全有能力替代自己的人,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弃子一枚,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钟峰见状,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这个就看你信不信了。不过早点遵从总比晚点遵从下场更好点,你说呢?”   “我说不!”溪哥忽的扬高音调,又吓得钟峰一个激灵。   “我还是那句话----那是我的妻,我的孩子!你想和我抢,那就尽管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看看最终他们都谁胜谁负!”   “这么说,余小将军你是决定和秦王爷对阵到底了?”钟峰闻言,也眼神一愣,口气不那么友好了。   “我和他不是早就已经对阵上了吗?”溪哥轻笑   。   钟峰便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话说至此,他嘴角忽的又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对了,既然你都已经猜到我背后的那一位了,那你又有没有猜到,那一位为了保障我的安全,特地分派了两名暗卫给我?如今我被你们掳走,肯定已经有人去将这个消息告知那一位了。现在救援我的人必定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已经把这里给围起来了哟!你说,到时候,让大家都知道你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将我给绑起来威逼利诱,那些善心的人们又会怎么想?皇宫里的圣上知道了,会不会也以为你是一个心胸狭隘、公报私仇的小人,从此不再重视于你?”   他话音才落,孟诚就推门而入:“小将军,不好了!远处突然出现了大批官兵,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看样子是来找他的!”   溪哥眸色一暗,深深的盯着钟峰看了一眼,便一甩袖子:“赶紧走!”   “余小将军您就这样走了?不再和我多说两句了么?这样落荒而逃可不符合你大将军的身份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钟峰笑着打趣道。   只是溪哥一行人忙着躲避官兵,哪里有空理会他?只听一阵杂乱的嘈杂声后,这里边恢复了正常。   再过一会,一队官兵打扮的人就闯到了这边房间,把人给救了下来。   随后,钟峰并没有被送回客栈,而是被秘密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在这个地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钟峰当即跪地行礼:“属下参见秦王爷!”   秦王爷缓缓回身,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淡淡的目光往钟峰身上一扫,他慢条斯理的问:“怎么样?”池医叼划。   “回王爷,属下该说的都已经和他说了,只是这人冥顽不灵,死活不肯让步。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算了。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他真的让步了,本王才会以为他是在故布疑阵了。”秦王爷眉梢一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钟峰见状,也松了口气,连忙又把自己和溪哥的对话分毫不差的重复给秦王爷听,就连溪哥的脸色都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说完了,他又道:“看样子,他现在也是别无他法,才想到来威胁属下。只可惜属下不吃他那一套,又有王爷您保护着属下,属下根本就不怕他   !他一计不成,只得灰溜溜的逃走。到现在,他已经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只等王爷您收网了!”   “这可说不定。”秦王爷缓缓摇头,“据本王所知,他今日还在燕兰楼里和吴家那小子关起门来说了几句话。那姓吴的……”秦王爷咬牙切齿,“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他鬼主意就多,太后却又信他的话,对他比对本王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子!”   事关皇家的事情,钟峰聪明的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秦王爷也只是想要发泄一通而已。他和吴大公子从小就不对盘,偏偏那小子从小就滑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他虽然没有进宫过几次,但每次自己和他对上都没有占到过便宜!而且就算这样了,他还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反倒是自己要被父皇教训,被太后叫去教训,这叫一直以嫡长孙自居的秦王爷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因为吴家功劳颇大,人又低调,深得太后和父皇宠信,他最多也只能私底下给他们使点小绊子,叫他们一年的收入缩点水。只是吴家人向来深谙自得其乐的道理,钱丢了就丢了,竟是半点都不在意,这又生生将他气得半死。   等以后自己登上大宝,他一定要用姓吴的人头来祭自己的龙椅!秦王爷暗暗在心里发誓。   一番头脑风暴之后,秦王爷很快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秦王爷。   昂首深吸口气,他淡然道:“今天时候已经很晚了,你就先在这里歇下吧!只是为了明天的事情,本王也不能给你安排太舒适的地方。你且将就一下,等事成之后,有的是高床软枕给你享受。”   “是,属下领命!”钟峰忙不迭又跪地大声道。   秦王爷对他的服从十分满意。便点点头,叫人把他带去柴房。自己则进了一旁的暖阁。暖阁里头一名身披薄纱的妖娆女子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好容易等到他进来,她连忙软软的唤了声:“王爷~”   蛇一般柔软的身子立马缠上秦王爷的身,双手更跟藤蔓似的缠上他的脖子,再也不肯松开半点。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赶在官兵道来之前离开了囚禁钟峰的地方,但其实溪哥几个人并没有走远   。就在附近看着那伙人风风火火的将钟峰领进隔了两条街的更加破旧的一座宅子里,溪哥才慢慢收回眼神。   “小将军,你说他有没有被你的表现给骗到?”孟诚忍不住小声问。   溪哥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一个吗?这话应该换我来问你才对。”   “嗨,这世上最难猜的就是人心。这个人什么来路我都没搞清楚呢,又怎么知道他那双眼睛到底是不是真毒辣?”孟诚耸肩,“不过照我刚才的观察来看,这个人有勇有谋,是个狠角色。但只可惜,从来才智双全的人就是少数,他和我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所以……我赌他肯定发现不了多少问题!”   说来说去,你心里还是有结论了。顺便,还把又自夸了一通。   溪哥撇唇:“既然你心情不错,那就接着在这里看着吧!我先回去了。”   “回去哪?”孟诚忙问。   “当然是我家!我媳妇孩子在的地方!”溪哥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然渐行渐远。   一天之内见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事,不知怎么的,溪哥觉得心里急得不行,真恨不能胁下生翅,赶紧飞回家去!   他发现----自己想秀娘了!他想见她,发了疯的想!   所以,他以此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将军府。彼时天色已然很晚了,府内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熄了灯。只是等来到自己和秀娘的住处时,他还是看到从房内透出一缕晕黄的烛光。   暖暖的光芒直直射入内心深处,将蒙在心头的寒意拂去。   他推开门,会退了正欲行礼的丫鬟,大步朝那个正守着灯的人儿走去。   秀娘正对着跳跃的烛光发呆,却冷不丁的察觉到眼前一暗,似乎有个庞然大物将光芒给遮住了。   连忙抬起头,她眼中跃上一抹喜色。   “你回来啦   !”   “嗯,我回来了。”满腔的话语最终都只化作这一句话,溪哥慢吞吞的将它从嘴里吐出。   秀娘冲他一笑,便起身帮他宽衣。   简单的沐浴更衣之后,两人回到床前。掀开床帘,就看到两个小家伙正扭成奇怪的自是谁在床内。   溪哥眉头微皱:“他们今天怎么在这里?”   “今天你不在,他们俩害怕我孤单,所以非要来陪我一起睡。我拦不住,就干脆答应了。”秀娘低声说着。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虽然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被咱们拦住了,但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敏感,肯定都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方便说出口。今天从你出门后,他们就黏在我身边,怎么都赶不走。”   溪哥听得双眼中布满了柔情。“真是两个好孩子,你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秀娘闻言忍不住掐他一把:“说得好像你没有教导他们似的。”   “是,这两个好孩子是咱们一起教导出来的!”溪哥连忙改口。   秀娘忍不住又白他一眼:“没见过像你这样拼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溪哥:……   见他哑口无言了,秀娘空等了一天的抑郁也一扫而空。便脱了鞋子,两人一道上床歇息。   睡梦中的小家伙察觉到动静,也跟着顺势一滚,就滚到了溪哥怀里。   就这样,左手拥着孩子,右手拥着秀娘。看着妻儿相伴在身边,溪哥空荡荡的心头终于被填满了。   要是以后,每一天都能这样过,那该多好?他憧憬的想着。   搂住秀娘,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明天开始,不管外头传什么话,你都不要理,好吗?”   “嗯。”秀娘点点头,乖顺的应了。   ☆、第一三五章 我是亲爹   “啊----”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京城的清晨,惊动了所有人的心。   在余小将军夫人的前夫被人掳走拷问这个事实被大半京城百姓亲眼见到之际,就在距离大将军府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内,一早去给客人送水的店小二也发现了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惠蓉郡主。   于是,惠蓉郡主被污了清白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和小将军夫人前夫被掳一事并列京城人士最最关心的话题第一位。   得知这个消息的刹那,余大将军眼前一黑,人差点晕死过去。   所幸齐王爷一早和友人相约见面,正好听说了这事,赶紧在惠蓉郡主的玉体还未被更多的人看到之前把人给送了回来。   余大将军对他感激不尽。齐王爷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逗留就走了。   余大将军也着实没心情招待他。赶紧把人送走,他就赶到女儿房间。远远的,他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惠蓉郡主的大喊大叫。   “柳儿呢?柳儿呢?叫那个贱婢来见本郡主!本郡主要把她千刀万剐!”   “直到现在,你还要把责任往别人头上推吗?”余大将军一把推开房门,沉下脸冷声道。   不怪他如此生气。实在是惠蓉郡主昨天的所作所为太过惊世骇俗,尤其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还被许多外人给看了去……她的闺誉是彻底的毁了!   原本看在她郡主的身份以及余大将军的面子上,还有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对她有些意向   。可是现在闹了这么一出,还有哪个好人家肯要她?   更何况等亲眼见到女儿,虽然惠蓉郡主已经在脸上脖子上都扑上了一层厚厚的粉,但余大将军依然可以在她脖子上看到几枚青紫的痕迹。脖子上都是如此,她身上还用说吗?   偏偏都已经这样了,惠蓉郡主却半点都不伤心。反而只顾着打砸东西、对丫鬟发火,这叫他怎么能不火冒三丈?   见到父亲出现,惠蓉郡主倒是眼睛一眨,终于流下眼泪来了。   “爹,你要为我做主啊!柳儿那贱婢她竟敢陷害我!您一定要把她抓回来,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余大将军冷冷看着这个依旧哭闹不休的女儿。“你要是不在外乱跑,会被人抓住机会陷害?”   “爹,你是在骂我吗?”惠蓉郡主眨眨眼,立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哇啦哇啦的大哭起来,“娘,你快来看啊。爹他又嫌弃我了!我好苦的命!被人欺负成这样,唯一的亲人却不知道为我出气,反而见到我就是一通乱骂!我知道,我给他丢人现眼了,我不活了可以吧?我现在就去死!”   说完,她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往前头的柱子上撞过去。   余大将军本来对她就是色厉内荏。现在听到女儿的哭叫,又听她念起亡妻,他的心就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紧接着,眼看女儿竟然又要寻短见!   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赶紧跑过去把女儿紧紧抱住。“兰儿你别这样!”   “你放手!你不是嫌弃我丢了你的人吗?那我去死,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是吗?你放手啊,我要去地下找我娘,我们母女在一起也有个照应!”惠蓉郡主大哭大喊,双手双脚还在拼命挣扎。一副誓要去追寻自己娘亲的模样。   余大将军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之前那点愤怒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儿,爹错了,爹不该怪你。你没错,都是爹的错。求求你了,你就爹的命啊!你娘去后,就只留下你一个陪着爹。要是你也去了,那爹该怎么活呀!”   要是过去,到了这个地步,惠蓉郡主也就顺坡下驴,不会再闹腾下去了   。只是今天她真是气得厉害,便依然冷声冷气的道:“现在不是你逼我去死的吗?”   余大将军就跟个做错事了的孩子似的将头垂得低低的:“爹没有这个意思。这种事情本就是女儿家吃亏,而且爹爹不是那些迂腐的人家,不会因为这个就逼你去死。爹这辈子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那就够了。”   “可是,现在我被人欺负了!”惠蓉郡主咬牙切齿的道。   只要一想到自己一早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模样,她还忍不住浑身发抖。   “是柳儿那个贱婢!”她捏紧手里的杯子,就仿佛捏住的是柳儿的脖子一般,“昨天我心情不好,就是她不停的灌我喝酒。我酒量原本也没那么差的!但是昨天却才喝了几杯都倒下了,直到今天早上……”   “爹!”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人也一头扑进余大将军怀里,“您一定要为我报仇!不然我真恨不能死了算了!”   “好,爹为你报仇!”余大将军本来就最看不得女儿哭。更何况现在的她还被人欺负成这样?根本都不用去细想,他就点头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还有那贱婢背后的人!您也一定不能放过他!”惠蓉郡主继续道,“那贱婢想方设法的哄我出去,灌我喝酒,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她背后那人也不是好东西,他肯定是想借此让我委身于他,然后顺理成章的依仗上你的势力。爹,你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惠蓉郡主虽然骄纵,但人并不傻。尤其在京城这么多年,有多少人都在觊觎余大将军手头的兵权,这个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些人的目的归结于此。   但是余大将军毕竟经历得更多些。听了女儿的话,他只是一阵苦笑----那个人如果只是想借助女儿掌握住他手头的兵权,那倒还好些。可是看看现在的状况,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在把惠蓉郡主的名声搞臭。这样一来,等到他真提出要接手自己这个女儿的话,自己还真是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甚至于,为了让他对女儿好些,自己还得上赶着的给他好处。   那人好恶毒的心思!   想到这里,余大将军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到了溪哥和秀娘耳朵里。   秀娘都惊愕了半天。“这就是你让我不要理会的原因吗?”   “不。”溪哥摇头,俊朗的面孔早阴沉下来,“这件事我不知道,也从未料到过。”   “的确,那个人真是阴险至极,居然想到使出这一招。不过,他这一招也耍得实在是漂亮,一旦成功了,获得的好处数不胜数。”秀娘低声道。   溪哥沉着脸不说话。   秀娘见状,慢慢走到他身边,一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在为他们担心吗?”   溪哥怔怔看着她:“虽说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只是那毕竟也是我义父和义妹,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淡就淡的。所以……”   “我明白。”秀娘点头,“你要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真要担心。只不过这件事有些蹊跷,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别插手的好。”   溪哥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把头点了点:“好。”   秀娘连忙又道:“我并不是想要冷眼旁观的意思。只是我总觉得背后的事情比较复杂,咱们最好先静观其变的好。”   “你不用解释。你是什么人,我明白。”溪哥道,大掌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更何况,咱们现在自己的事情都没弄完,又哪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   秀娘连忙点头:“你说得对。眼下……咱们还焦头烂额着呢!”   他们的确是焦头烂额。因为那天一早,钟刚被官府的人从破烂的屋子里救出来后,就拖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来到京兆府衙门大门口,再次敲响了大门口的那一面大鼓。   只是因为他身受重伤,在敲完鼓后就力竭昏死过去,最终还是被衙门的人搬回去客栈里去的。   大夫很快被请了去,诊断一番之后,结果自然不容乐观   。据外头传说的版本,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伤,脖子下头几乎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如果不是被衙门的人发现,他只怕连这条命都要没了!   钟峰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在伤口稍稍愈合之后,就爬到了京兆府衙门门口,跪求京兆尹开堂审理案件。他必须在死前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认祖归宗!   如此硬气、百折不挠的男人着实感动了不少人。接下来的早朝上,无数奏折雪片似的飞向皇帝的案头,大都是在痛斥余言之仗势欺人、强夺人妻、草菅人命等等罪名,就差列出他的十大罪状,而后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就连太后那里都收到了几本折子。   于是,太后将东西一一摊开放到皇帝跟前:“皇帝,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皇帝沉着脸略略翻了翻这些奏折,便闭上眼长出口气。“他们这是要逼着朕废了余小将军么?”   太后私事不经意的补充一句:“对了,他那个媳妇倒真是个好的,人聪明,手又巧。要是余小将军真被废了,不知她又会花落谁家?”   皇帝脸色陡然一变,眼神终于阴沉下来。   许久,他才长长出了口气。“朕知道了。”他淡声道,“既然他们都逼着朕问责余言之,那朕就来当面问问他好了!”   当宫人带着皇帝的口谕过来宣他们一家四口一道入宫觐见时,溪哥的反应和平静。秀娘也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惊异的神色。   爹娘都这么镇定了,两个小娃娃自然也都安静听话的很。从接旨到换了衣裳上马车,再到走入宫门,一直到进了皇帝的御书房,他们的面色都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惊惧。反而姐弟俩一开始还对宫内高大巍峨的建筑物进行了一番兴致勃勃的探讨。如果不是秀娘叫他们闭嘴,只怕他们还要继续说下去。   将这一家四口的表现收入眼底,饶是跟随皇帝多年、自认见多识广处乱不惊的安公公心里都生出几分惊讶----这一家子的镇定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怪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这么重视他们。现在,他都忍不住要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只是好歹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安公公隐藏心思的本事一流   。   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引着秀娘一家四口进入御书房,人便退到了一边。   溪哥连忙带着新和灵儿毓儿下拜,口称万岁。   “免礼,平身。”皇帝略有些虚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家四口谢恩后起身,才发现钟峰乃至钟家老太太母子已经先他们一步出现在了这里。   当目光和秀娘对上,钟峰面上立马浮现一丝激动,忍不住低声唤道:“秀娘……”   随后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转向灵儿毓儿,激动万分的上前两步。“你们就是灵儿毓儿是吧?真没想到,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我离家原来都已经六年了!”   两个小娃娃被他的反应惊得一跳,下意识的跳到溪哥和秀娘身后躲起来。   灵儿胆子大些,拉着秀娘的衣袖小声问:“娘,他是谁呀?”   “不认识。”秀娘低声道。池央东技。   但钟峰听到了,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痛苦。“秀娘,难道你还在恨我么?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会离开你,而且我并不知道那时的你已经怀孕了!后来我一恢复记忆就回去找你们了!可谁知道……”   说着话,他忍不住看看溪哥,赶紧又扭开头,一脸的惊惧。   听了他的话,秀娘脸色不变,依然淡淡的道:“这位公子你请见叫我一声余夫人,不然小将军夫人也行。我不认识你,所以请你不要用这么亲昵的姿态和我说话。不然,要是给我丈夫误会就不好了。”   钟峰立马被惊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随后他才抬起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溪哥那边:“秀娘,你难道就因为攀上了余小将军的高枝,就连我这个青梅竹马的丈夫都不认了吗?还是说……是他强迫你的?”   秀娘双眼一眯,正要说话,那边钟刚却早忍不住了,赶紧跳出来大声道:“大哥,你就不要和这个女人叽叽歪歪了。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她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现在既然有了余小将军这个靠山,她又怎么还可能看得上你?你就别再浪费唇舌了,赶紧把我小侄子小侄女要回来是正经   !”   他不说话还好。现在主动跳将出来,秀娘便将目光对准了他。   “钟公子。”她慢声道,“我记得你不是因为犯了大罪被流放了吗?按理说,你至少三年才能回来,可为何现在才一年不到,你就出现在了京城?”   “那是因为我是被冤枉的!”钟刚梗着脖子大声道,“有人看我不顺眼,当然就仗势欺人,暗地里和别人勾结起来,目的就是想害死我!只可惜上天注定我命不该绝,到了北边,我遇到了爱民如子的龚大人。龚大人听说了我的事情,也为我觉得不值,所以亲自为我翻案。所以我现在是清白之身,来京城也是光明正大的!”   龚大人……姓龚。秀娘心里暗自一盘算,就明白了。秦王妃娘家二婶婶就是姓龚。这事果然又是出自秦王爷的手笔。   那边听到儿子的话,钟家老太太也忍不住了。不顾自己因为中风而口歪眼斜说话不便,结结巴巴的帮自己儿子说好话。   只是她这么自作主张,只换来钟刚一个冷眼。   钟家老太太赶紧闭嘴。钟峰也趁机转而对皇帝拼命磕头:“皇上,草民千里迢迢寻上京城,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草民的一双儿女认祖归宗而已。至于秀娘……不,是小将军夫人,如果她不肯跟草民走的话,草民也不会强迫她。只是这两个孩子是草民的骨血,草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一定要带他们回家的!”   “没错,这两个小崽子都是我们老钟家的种,本来就该长在我们老钟家。可是这个毒妇,她从生下孩子后就抱着孩子走了,不仅不孝敬我娘,甚至都不许我娘多看两个孩子一眼!后来她更使计和我们钟家脱离关系,把两个孩子的姓都改成了她的!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无权无势,被他们欺压得哭都没地方哭。最后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任凭他们欺负!这事还请皇上为我们做主!”钟刚连忙帮腔,指着秀娘义愤填膺,双眼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红通通的格外吓人。   这些话是钟刚在龚大人的人的引导下冥思苦想了好多天才想出来的,原本是打算在京兆尹开堂审理此事的时候当众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引起了皇帝陛下的高度重视,他们就直接从京兆尹跟前一跃到了皇帝跟前。   不过不管是京兆尹还是皇帝,不都是官吗?自己只要把自己往可怜了说总没错   。再加上在北边苦寒之地一年的折磨,他不用故意扮邋遢就已经够可怜了。所以钟刚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宫里来人将这母子三个一道接入宫之后,那位龚大人和他的手下就已经开始急得团团转了!   “大人,怎么办?以前属下教钟刚的那些话都是用来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的,好让他们引起舆论,再用舆论的压力压得余言之不得不放人。可是现在再皇上跟前,这话就不合适了啊!那个人又蠢,还爱自作聪明,一旦话说的不对,给皇上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   “人都已经进去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那个人犯错是必然的,怕就怕皇上会发现不对,从他身上下手,进而查到本官身上来。你赶紧去整理一下卷宗,把给钟刚翻案的那些都给烧了!要是后面有谁问起,你该知道怎么说吧?”被钟刚视为再生父母的龚大人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只是他焦急的目光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属下连忙点头:“是,属下明白。到时候就说库房起了一场火,把那些东西都烧掉了!物证也都没有了!”   “没错!到时候皇上就算怪罪下来,本官也不过一个看护不力之罪,没什么大不了的。”龚大人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的道。   属下连声符合:“大人说的是!最初大人您也不过是看他可怜,被他的一面之词蒙蔽了,才会帮他翻案。到时候您只要诚心向皇上请罪,秦王爷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您这么忠心耿耿的人被皇上责罚。”   “你说什么呢?秦王爷是会做这等徇私舞弊的事的人吗?”龚大人立马横过来一眼。   属下连忙自打巴掌。“瞧属下这张嘴,胡说什么呢?该打,该打!”   龚大人这才满意的挥挥手:“可以了,你赶紧下去做事吧!记住,务必要把事情处理得漂亮些,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人您尽管放心。有属下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属下信誓旦旦的道。   再说御书房中。   看着钟刚夸张的表演,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从来能在他跟前活蹦乱跳的都是聪明人   。当然,不是聪明人也到不了他跟前。所以乍然遇到一个这么愚蠢的,他只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打开,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么蠢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花费了一点时间消化掉这个事实,他才开口问:“可是为何朕问过彭爱卿和吴爱卿,他们都说你是罪有应得?事情的前因后果朕也有所了解。要朕说,一切也的确是你咎由自取,他们没有半点冤枉你之处。”   钟刚一听这话不得了,立马就哇哇大叫起来。“皇上,这是他们在污蔑我!他们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当然都帮他们说话了!自古官官相护,这个道理您难道不懂吗?”   “大胆!御书房内,禁止喧哗!”眼看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安公公赶紧大声呵斥。   钟刚被吼得一个激灵,立马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忿----难道他说错了吗?为什么这个皇帝老儿就是不信自己的话?   之前最多只和那些最低等的衙役打过交道的钟刚,突然一下和这个世上等级最高的官儿对上,一时半会还没掌握交流技巧,还当和其他凡夫俗子一般大喊大叫,这就难怪他不为皇帝和安公公所喜了。   这样一来,倒是给他们创造了翻盘的机会。秀娘暗暗想着。   那边钟峰看着钟刚的所作所为,也着急得不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知道他是个搅屎棍,却没想到到了皇帝跟前他也不知道收敛!早知如此,自己在进宫之前就该喂他一颗哑药的!   只是现在后悔也迟了。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竭力力挽狂澜。   一咬牙,他大声道:“其他的事情暂且不提,草民相信皇上您自有公断。皇上,草民如今只想将草民的儿女要回来,还请皇上看在草民也曾为我大历朝出过血汗的份上,满足草民此生唯一的愿望吧!”   皇帝听了眼神一闪,似乎正在考虑。   溪哥见状唇角却扯开一抹冷嘲。   “难道你不记得我那天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才是他们的爹,亲爹!”   ☆、第一三六章 齐王求亲   就在溪哥一家人与钟家母子三个在御书房内对质时,大将军府上也迎来了一位贵客。   “齐王殿下,您这是……”   看着满地的大小箱子,以及箱子里各色绸缎珠宝等物,余大将军眼神微凝。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因为病弱的缘故,齐王身形十分瘦削,面色也带着一抹苍白,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他给吹倒。   而现在这个病歪歪的男人就站在他跟前,毕恭毕敬的向他行了个礼:“余大将军。本王今日冒昧前来。是来向郡主提亲的。”   余大将军眉头紧皱。“提亲?提什么亲?”   齐王爷一脸淡然的道:“那天在客栈,虽说不是本王第一个发现的郡主。但是好歹也是本王路过,发现情况不对。说起来,本王是郡主遇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也亲自把郡主送回来了。在这个途中,本王少不得看到了郡主的身子,也碰了她的玉体。既然如此,本王自然要负责。”   余大将军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但齐王爷就昂着头任他打量,满面微笑一动不动,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余大将军又忍不住心中一惊,连忙拒绝:“下官多谢王爷好意,只是不用了。小女不听话遇到这样的事情,那是她自作自受。现在下官只想将那罪魁祸首找出来为小女出一口气,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下官现在也着实没有心情谈论小女的婚事。”   “余大将军你这是瞧不上本王么?”齐王爷脸色的笑意猛的一收。   余大将军心往下重重一沉。赶紧摇头:“下官不敢!”   “呵,你不敢?你不是都已经直言拒绝本王了吗?那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余大将军你不是自称敢作敢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么,那么你现在如何是想,直接告诉本王可好?”齐王爷冷冷笑道。   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病弱且不受宠的皇子,但毕竟也是皇族血脉,自小在深宫里长大,早将后宫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摸得滚瓜烂熟。现在当着余大将军的面,他只是将脸一沉,一身冰冷的气度便迎面而来,叫饶是驰骋疆场多年的余大将军都心下暗暗大惊----这个齐王爷,他远不如他看起来这般温和无害!   只是他越是这样,余大将军就越是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他!   余大将军深吸口气:“齐王爷误会了。下官这个女儿从小就被下官惯坏了,琴棋书画一项不通,反而个性刁蛮,唯我独尊。这一次,她的名声也被自己毁完了。哪里还有连忙去高攀齐王爷您?下官如今也对她死了心,只求在有生之年好生招抚着她,至于嫁人……算了吧!下官已经不打算放她出去祸害别人家了。”   “原来余大将军你是这么想的?”听到这话,齐王爷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你考虑得是不错,只是余大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年富力强,能好生照顾郡主。可是再等二十年、三十年呢?等你百年之后,郡主又该如何?她也没有亲生的兄弟,以后连个家都没有,那以后别人还不欺负死她?”   “这个齐王爷您就不用担心了。下官虽然没有儿子,但有几个属下却是亲如子侄。等下官百年之后。他们自会代下官照料她。”余大将军忙道。   齐王爷闻言眉梢一挑。“咦?难道余大将军你不是想从他们中间挑一个出来娶了郡主?”   余大将军心里猛的一跳!   这个人居然也猜到了?他的确是正有此意,这两天还在拿着几个年轻人互相对比。还没得出结论,没想到齐王爷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看他的意思,是不是如果自己点头,他就会直接把这件事给破坏掉?   余大将军留了个心思,隐晦的回答:“这个下官倒是没想过。那几个孩子一直都把兰儿当亲妹妹看待,想必如果下官将兰儿托付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余大将军你何必如此麻烦呢?”齐王爷笑眯眯的道,“郡主性子纯真活泼,本王十分喜欢。至于那**之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而且本王也不在意。本王喜欢的事她的人,想厮守一辈子的也是她的人。所以今日,本王斗胆求余大将军你将郡主许配给本王吧!本王别的没有,但守护她衣食无忧的本事还是有的。至于名分……您也放下。虽然本王已经娶了正妃,但侧妃之位还空悬着。本王身子不好,太医交代过不要过分放纵,所以如果郡主进了本王的家门,本王可以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纳新人进府。这样余大将军你觉得如何?”   他越是笑的温和,余大将军心里就越是惊惧得不行。   娶他的女儿做侧妃,还保证再也不纳新人,这话从一个王爷嘴里说出来……如果说他没有别的要求,他就不是在边关领兵打仗多年的余大将军!   只是他也必须承认,齐王爷这个条件还真是该死的对他的胃口!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性子,他当爹的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把她嫁入高门大户,他是一万个不敢的。就凭自家女儿这么冲动的个性,她就注定了会成为别人往上爬的垫脚石。只是其他平头百姓,似乎身份上又太委屈了自家宝贝女儿。   所以齐王爷这个尊她为侧妃、并只守着正妃和她过日子的条件摆出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怕女儿到了夫家被人欺负了!   只是……   “王爷你的要求呢?”   齐王爷浅笑:“余大将军真不愧是行伍出身,说话做事就是简洁明了。也罢,本王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本王的要求很简单----既然咱们成了一家,您就是本王的岳丈。身为您唯一的女儿的丈夫,您是不是应该把您手头的所有东西都传给本王呢?”庄叨尽弟。   余大将军双眼猛地一瞪!   “你!”   齐王爷依然浅浅笑着:“余大将军你先不要惊慌,听本王把话说完。你手头有多少人、实力如何,想必你心里最清楚了。这些人用好了,能发挥出多大的效用也只有你最知道。当然了,本王也不是非要用你这些人做什么,不过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罢了。而且你可以想想,要是日后本王真坐上那个位置,郡主自然也跟着一飞冲天。如果她肚子争气,再加上您在中途的辅佐,说不定本王会把位置直接传给您的外孙子呢?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去你的皆大欢喜!   余大将军刚直不阿的一辈子,也就在女儿的事情上糊涂了些。现在听到齐王爷说出这种话,他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接大手一挥:“齐王爷还是请回吧!下官没有往上爬的奢望,下官的女儿也不是非得嫁人!”   “好吧!”面对余大将军的滔天怒火,齐王爷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本王话先说到这里,余大将军你先考虑考虑吧!本王不着急,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你什么时候再去找本王就行了。”   说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随扈道:“把人带上来。”   随扈领命,出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丫头给拎了进来扔到地上。   余大将军一看,顿时看着齐王爷的眼神就变了。   齐王爷却还是那般笑得温文尔雅:“听说郡主和余大将军你们一直在寻这个丫头,正巧这人犯在了本王手里,本王就干脆把人带过来了。横竖就是一个奴才,也不算什么事,就当是点添头吧,还望余大将军和郡主笑纳。”   说罢,他拱拱手,从容退下。   等人一走,余大将军却是双腿一软,直挺挺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这事……这件事不对!很不对!他们被人坑了!   这个时候,却听一阵剧烈的嘈杂声从远处传来,渐渐朝这边逼近。余大将军敏锐的捕捉到“郡主”二字,立马竖起了耳朵。   来人的确是惠蓉郡主。   当她听说齐王爷是带着礼物上门来提亲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没爆炸!又听说齐王爷把柳儿给一并带了来,她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就往前头赶来了!   进了前厅,她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拽起柳儿的头发,抡起胳膊就是几个响亮的巴掌。   打完了还不解恨,她又把人扔到地上,连踹了好几脚,知道踹累了,才喘着粗气喝问:“你说,是谁叫你来害本郡主的?赶紧说,不然本郡主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只是不管她怎么打骂,柳儿就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惠蓉郡主一见,就气得不行,忍不住又是一通乱打。打还不过瘾,她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把本郡主的鞭子拿过来!”   “兰儿,你够了!”余大将军终于看不下去,大声喝止住女儿。   惠蓉郡主立马回头:“爹,这个贱婢她把我害成这样,难道还不许我打她出出气吗?我的名节全都被她毁了!”   “毁了你名节的不是她,是你自己。”余大将军冷声道。   惠蓉郡主一愣,眼眶瞬时红了。“爹,你还是在怪我是不是?怪我丢了你的颜面?”   “余品兰,你给我闭嘴!”余大将军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你除了惹是生非,惹下一堆烂摊子没法收拾然后哭哭啼啼的让我给你擦屁股,你还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犯了什么错?你哭吧,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也没用了!”   活了这么多年,惠蓉郡主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这么大声的吼。而且从父亲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中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是狐假虎威估计吓唬她。   一瞬间,她心里开始慌了。   “爹,我……”   余大将军却不再看她,转身只会丫头小厮们:“把这些礼品收起来吧!”   “不许!”   听到这话,惠蓉郡主脸色立马一变。“爹,你收了这些东西,是打算把我嫁给齐王爷那个病秧子?”   余大将军冷冷看着她:“那你还想怎么样?你的名声已经这样了,现在能有个人肯要你就不错了!”   “我不!我不嫁!那个病秧子一看就不是个长命的货,爹你难道就为了所谓的面子要把我的一辈子都折进去?既然这样,我宁愿不嫁,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有本事你倒是剪个看看!”   “好,剪就剪!”   惠蓉郡主的一身暴脾气完全遗传自余大将军。再加上自小被养得格外娇气,她向来就是个你不让我满意我就恶心你全家的性子。即便现在自己面对的是自己亲爹也一样。   被他这么一刺激,她直接操起旁边一把剪刀,竟是真的开始绞头发了!   余大将军一看不好,连忙上前来夺走剪刀。“兰儿你疯了吗?你还真剪!”   “我说了我不会嫁给那个病秧子!不然,我宁愿剪了头发!”惠蓉郡主昂起头倔强的道。   看着女儿一脸的决绝,余大将军无力闭上眼。“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嫁过去吗?你的清白都已经给他了,除了他,你还能嫁给谁?”   惠蓉郡主一愣:“爹,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的人,就是齐王爷。”余大将军低声说道,前所未有的无力。   惠蓉郡主脸色一白。“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和那个病秧子……不,爹,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只可惜……”余大将军看看一旁早被惠蓉郡主打得遍体鳞伤却依然一声不吭的柳儿,“看到齐王爷把这个丫头送过来,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而且不管你如何打骂,她都闭口不言,你就没想想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惠蓉郡主傻傻问。   余大将军再度绝望的闭上眼。   “还能为什么?因为这个丫头就是他的人,这些天一直跟在他身边!至于她不说话,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用说,齐王爷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他之所以把这个丫头交给我们,一是为了让你泄愤,二则是警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心里,叫我们乖乖听话!不然,你的名声还不知道要怎么毁!”   “所有你就要把我嫁给他?”惠蓉郡主听明白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   余大将军握紧拳头。“如果你不想嫁给他,也行。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什么?”惠蓉郡主眼睛一亮,赶紧问道。   “你从谢三他们几个里头挑一个,我尽快为你们把婚事给办了。他们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我忠心耿耿,对你也格外爱护。就算出了这事,他们也不会因此就轻视你。这已经是爹能给你找到的最好的归宿了。”余大将军道。   惠蓉郡主满脸的希冀落空。她生气的扭开头:“我不要!”   “就这两条路,你必须选一条!”这一次,余大将军也是真生气了,打定主意不再惯着这个女儿。   “要是你不选,那我来!”   “那我宁愿剪了头发做姑子!”惠蓉郡主恨恨道,一把从小厮手里抢过剪刀就开始剪头发。   然而这一次,余大将军没有再来阻止她。   惠蓉郡主自顾自的剪了几缕发丝,终究也下不去手了。   她垂下胳膊,可怜兮兮的看向余大将军:“爹,难道你真要把女儿推进火坑里去吗?”   余大将军沉着脸不发一言。   惠蓉郡主咬咬牙,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大声道:“好!既然你非要我嫁,那我嫁还不行吗?”   “你想好了?”听到这话,余大将军心口一松,对女儿的疼惜再度涌上心头。   正待上前好生安抚她一番,但惠蓉郡主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头怒火汹涌----   “要我嫁可以,但我不嫁别人,我就嫁给言之哥哥!”   “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余大将军气呼呼的道,“言之他都已经娶妻了。我的女儿难道还要去给他做妾不成?”   “你去和他说,就说我让步了,让他那个乡下来的女人做妾,我做他的妻,不就行了?”惠蓉郡主一脸认真的道,“至于那个乡下女人带来的两个小崽子,我也不赶他们出门,给他们一口饭菜还不行吗?”   “你……”余大将军怔怔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余品兰,你到底还要自私自利到什么时候?言之要是真要娶你,他早就娶了,不会拖到现在!而且他为了摆脱你,都和我断绝了关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也压根就不想娶你!他喜欢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村妇。为了那个村妇,他连秦王爷都斗上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他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降为妾?就更别说现在的你都已经……”   “那、那是因为他还没认识到我的好。要是言之哥哥知道了我对他的心,他一定会被我感动的!”惠蓉郡主咬牙道,“再说了,那个女人也是嫁过人的,一样身子不清白啊!她还带着两个小拖油瓶呢!我比她好多了!言之哥哥不可能嫌弃我!”   “你就少做这种白日梦了!别人夫妻好好的,不可能拆散了来接纳你,我也不会让你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余大将军冷声道,“谢三齐四,就齐四好了!他个性最憨直,也最听我的话,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他也会好好对你,不会生二心。我这就叫他请人来下聘。”   “不行!”   惠蓉郡主当然不干,张开双臂拦住大门:“你们谁都不许去!我不会嫁给齐四哥,我要嫁只会嫁给言之哥哥!”   “余品兰,这件事你没有置喙的余地。儿女亲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我已经定了!改不了了!你就老实在房里绣嫁妆,等着出嫁吧!”这一次余大将军是真铁了心了,不管女儿怎么闹腾,他就是不松口。   惠蓉郡主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早逝的母亲也搬出来过了,但余大将军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惠蓉郡主居然发现她也没法子了!   一咬牙,她直接眼睛一闭,往门口的木头柱子上撞了上去!   “兰儿!”   余大将军终究先是一个父亲。一看女儿这么撞下去的力道分明就是真心寻死,他终于还是沉不住了,连忙大叫一声跑过去把女儿给捞起来。   惠蓉郡主的额头撞出来一个洞,正汩汩往外涌着鲜血。   余大将军心都疼了。赶紧抱着女儿回后院,叫人取来药膏止血,又请了大夫来给包扎伤口。   好容易治了血,父女俩也都折腾得累了。余大将军坐在床沿,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小脸惨白的女儿,咬咬牙:“兰儿,你要是不想嫁,那就不嫁了吧!爹养你一辈子就是了!”   “爹……”惠蓉郡主感动得眼眶都湿了。   她慢慢伸出手,主动拉上余大将军粗糙的手掌。“是女儿让你担心了。”   “没办法,你就是我上辈子欠的债,注定要还的。我认了!”余大将军垂头丧气的道。   父女斗法,他最终还是输给了能对自己狠下心来的女儿。   惠蓉郡主听到这话,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喜色。   “爹,刚才我听大夫说,我额头上的伤疤太大,以后肯定要留疤了?”   余大将军心口一凛,连忙说道:“大夫是这么说,不过他也说,坚持擦药,疤痕会慢慢变淡的。再用刘海遮一遮,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容貌有损,就更难有人家肯要我了。”惠蓉郡主低声道。   余大将军因为女儿这句话心里难受得不行。   “兰儿……”   “爹!”但马上,惠蓉郡主又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既然我破相了,我也就不求多的了。你去和言之哥哥说,让他收了我,不管是两头大,还是做贵妾,都可以,好不好?我不求别的,只想这辈子都能伴着他到老就行了!”   “你----噗!”   余大将军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红的心头血。   ☆、第137章 会对你好   皇宫那边,溪哥的话一出口,也引来所有人的震惊。   皇帝猛然睁大眼:“余爱卿,你……你说什么?”   钟家老太太母子几个脸色变幻,忍不住偷偷拿眼神往溪哥这边瞟了又瞟。就连自称钟峰的这一位眼神也为之一闪。   纵观所有人。反倒是秀娘的反应最为镇定,就像是没听到溪哥的话一般。   溪哥大步走到钟家老太太跟前,冲她咧嘴一笑:“娘,才七年不见,您怎么就连儿子不认识了?难道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十几年都是白过的吗?儿子可是记得当年被您送去参军之前。您还拉着我的手向我保证过会好生照料我的新婚妻子。要等我回来后脚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你……峰、峰哥?”钟家老太太眨眨眼,低声极为震惊的低唤   。   他声音一出口,那边的钟峰连忙大叫一声:“我才是您儿子!这个人是余小将军,他姓余您忘了吗?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钟刚也连忙用力瞪了自己亲娘一眼:“娘,皇上在这里呢,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了,当心惊扰了圣驾。”   溪哥见状只是轻轻撇了撇唇,又对钟刚道:“二弟,你难道也不认识大哥了吗?我可是记得你刚生下来时我四岁,从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一头驴。无论你走到哪,我都要背着你去,好几次你不想去茅厕,就干脆拉在我身上了。再后来,到了十一二岁。你还动不动就让我背,只有在偷看你嫂子洗澡的时候才会把我轰得远远的。”   “你胡说八道!”钟刚的脸立马涨得通红,“我相貌堂堂的男子汉,什么女人要不到,会偷窥那么一个女人?”   溪哥听了唇角一勾:“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我的身份了?”   钟刚一愣,钟峰已经挖个坑把这对母子给活埋了的心都有了。   无奈,他只能站出来以一己之力对抗溪哥这个劲敌。“余小将军,草民知道你舍不得小将军夫人还有两个孩子。只是你的身份,你想怎么留下他们都行,何必非要和草民抢这个身份?难道您忘了这些年辛辛苦苦提拔您到现在的余大将军了吗?”   奈何溪哥根本都不理会他,径自转身对皇帝跪下:“皇上,末将有罪,自请领罚!”   皇帝早被这一番变故给弄蒙了。“余爱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朕越来越糊涂了?”   “其实事实就是,末将才是真正的钟峰。只是因为当年被养父母送上战场。与新婚妻子分隔两地。后来没过多久,末将就从同村的人那里听说末将的妻子身怀有孕。为此末将十分高兴,还特地给家中去信一封,询问妻子的情况。可没想到,末将苦等几个月,好容易等来家中来信,却是告诉末将----末将的妻子因为难产,一尸两命,去了!末将心灰意冷,上了战场也无心恋战,被敌军重创,倒在尸堆之中。”   “后来还是承蒙余大将军搭救。末将才捡回一条命。只是那时的末将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余大将军便赐了末将一个名字,将末将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末将感怀余大将军的恩情,又听说以前的军队已经将末将报了战死,末将也不想再去和过去有所牵扯,所以才……”   溪哥低下头,一字一句将过去的事情简洁明了的说完   。   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为什么现在又……”   “后来回到京城,义父被人追杀,末将为了保护他们,只身将刺客引走大半。我们一路纠缠了好几天,最终末将身负重伤,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那个时候,末将突然想到就算要死,也该要和末将的妻儿死在一处才对。这样等到了黄泉之下,我们一家四口便是真正团员了。所以末将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家乡,但还没等找到妻儿的坟墓就力竭昏倒了。”溪哥说着,抬眼看了看已经跪在自己身边的秀娘,“却没想到,等末将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末将也才知道,原来末将的妻儿都还好好的活着!而只因为养母当年的一句气话,末将竟然将他们孤儿寡母三个扔在偏远的山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声音里也蒙上一层森冷之意。   那边钟家老太太母子俩听得心惊胆战。钟家老太太张张嘴,咿咿呀呀的想要解释。可是她本来吐字就不清楚,现在一着急,就更词不达意,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到这个时候,这对母子早已经认定了溪哥的真实身份,心里害怕得不行!   这个小崽子……当初他们不忿秀娘肚子越来越大,以致不能干活,还要白吃家里的米粮。而溪哥的家书里也没像村子里另一个小伙一样寄回来军饷,钟家老太太一怒之下,就直接诅咒秀娘死了!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没活下来!看这个小崽子还问什么问!   可谁曾想,这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引来了这么一系列的动荡?早知如此,她是怎么也不会这么说的啊!   甚至……想一想,如果他们当初好生说了秀娘的情况。那么是不是,等溪哥当上将军之后,就会把他们一家子都接来京城,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最近可没少听那些接自己过来的人说,溪哥在边关战功彪炳,私底下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呢!当初秀娘的弟弟去朱家下聘,还是从他们家的库房里拿出来不少好东西充数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那些好东西都是她的   !   想到这里钟家老太太就心疼得恨不能满地打滚。   那个小娼妇,自己不会当家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家的东西往外面掏?要不是她行动不便,她早随手抓起个东西狠狠揍她了!   所谓母子连心。钟家老太太在这么想着,钟刚一样的悔不当初。不过比起钟家老太太,他心里还多出了几分妒恨----   谁曾想,那个当初被自己当牛做马、呼来喝去的瘦弱少年,居然能一跃成为现在人人敬仰的余小将军?他凭什么?   他全都是因为运气好!要是自己能有这样的运道,自己肯定能比他表现得更好,也比他走得更远!   只是现在,他再脑补也没用。当着皇帝的面,他期期艾艾的看着溪哥:“大哥,既然你没死,后来怎么也不回家去看看呢?当初那句话是娘随口说的,其实没别的意思,谁知道你就往心里去了?你不知道,当年爹过世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呢!”   钟家那位老父亲人倒是还不错。只是就是性子太软了点,跟团面团似的,被钟家老太太随意搓圆捏扁,一个屁都不敢放。不过在背着钟家老太太的时候,他也偷偷给年幼的溪哥和秀娘塞过几只土豆和鸟蛋。这也算是少年时期的溪哥和秀娘记忆里唯一的温暖了。   听到钟刚提起他,溪哥眼神果然暖了一点。   只是他的语气依然凉冰冰得令人心悸。“我从来不知道,别人的死活是能让人随口乱说的。而且你们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在战场上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人来说,你们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我们的影响都格外深远吗?”   他顿一顿,又接着道:“而且就因为你们的这随口一说,我和我的妻儿分别六年。我都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孩子长大,也害得他们因为没有爹而被人欺负!如果不是因为我突发奇想回去了一趟,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知道我老我死,我都不会知道我还有一个结发妻子在村子里为我守着两个孩子,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钟刚母子俩眼神闪烁,都不敢和他对视。   钟峰看着这对母子的表现,心里彻底的对他们绝望了   。别人才刚拿出点气势来,你们就萎了?还直接就自己把老底给揭了!见过蠢的,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他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深吸口气,他再度大声道:“余小将军这番话说的真好!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是钟峰的基础上。”   溪哥依然不看他,只对着皇帝低下头:“末将有罪,欺瞒了圣上,请圣上降罪!”   钟峰被无视得彻底,脸都气黑了。   皇帝无力扶额:“余小将军,你真把朕给弄糊涂了。你说你是钟峰,也是余言之,那么这一位呢?他又是谁?”   “末将不知,不过想来应该就是一个妄图钻空子捞好处的势利小人吧!”溪哥淡声道。   钟峰心里陡的一跳,暗暗咬牙。   “皇上!”他拔高声音,“草民可以理解余小将军急于将妻儿都护在身边的说法。可是草民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凑那么的母亲和弟弟,乃至草民当年的同袍都可以作证!草民恳请皇上明察!”   皇帝疑惑的看看溪哥,再看看钟峰,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溪哥身上:“余小将军,你既然说你是真的钟峰,那么你可有证据证明?”   “末将没有别的证据,除了----”溪哥转过头,“末将的妻子。”   钟峰连忙就道:“她现在是你的妻,当然会帮你说话!”   “他的确就是我孩子的亲爹。”这个时候,秀娘终于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不见半点心虚。   钟刚钟峰双双惊愕的看过去。   溪哥脸上则是划过一丝狂喜。只是看着秀娘冰冷的眼神,他心口又是一紧,赶紧低下头去。   秀娘抬起头,静静看着眉头微皱的钟峰:“我问你,麦子要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捉虫子,麦子里常生的虫子叫什么?又该用什么法子除去?”   钟峰迷茫的睁大眼,讷讷回答不出来   。   秀娘又问:“磨豆子的时候,要先把豆子泡软,你说要先泡多久?豆子和水的比例是多少?然后再用什么东西把豆子磨碎了,再用什么搜集起来?”庄大以才。   钟峰额头上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   “这个……我都已经离开乡下好几年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繁琐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秀娘指指溪哥,“不只是我说的这两个,其他的农活他一样信手拈来,都不用我教。”   “这是因为他记性好。”钟峰小声说,底气虚弱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秀娘扯扯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心里早有了成算。当即面色一沉:“大胆刁民!你是何人,竟敢假冒他人夫他人父,还敢闹到御前来!来呀,给朕把这个刁民带下去,严刑拷问!”   御书房外的侍卫闻言,当即进来将钟峰架起来带走了。   钟峰也自知大势已去,连挣扎都没有就任由侍卫带了下去。   钟家老太太母子俩一看这样的情况,都吓得不行。唯恐皇帝迁怒于他们,这个赶紧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是被那个贼人骗了……对,草民就是被骗了!求求皇上,您就饶了草民这一条命吧!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钟家老太太因为身体不便,进来后就被皇帝赐座。现在她也坐不住了,原本是想滚下来和儿子一头磕头求饶的,然而她的身体并不受意识的控制,一个咕噜从椅子上滚下来,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但她也顾不上身上碰撞的疼痛,嘴里含含糊糊的大叫:“饶命……求皇、皇上!”   皇帝被这对母子的喊叫吵得脑仁疼。忍无可忍一声高喝:“你们全都给朕闭嘴!”   母子俩赶紧把嘴闭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皇帝再看向溪哥:“余小将军,既然这两个人是你的养母和弟弟,你说该如何处置?”   这是把这两个烫手山芋扔到他手上来了?   溪哥沉吟一下,便道:“说起来,当初的事情的确也有末将思虑不周之处   。不管怎么说,养父养母养了末将十多年,如果不是他们,末将不可能活到现在。现在既然真相大白,我们一家人也在京城团聚了,末将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让末将将他们带回家去,继续当做亲人一般奉养吧!”   “好!”皇帝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赶紧就点头道,“余小将军果真是个至纯至孝之人。你的这个主意很好,朕十分满意。朕再赏你黄金五百两,充作奉养你养母之资。这件事就这样结了吧,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是,末将遵旨。”溪哥连忙点头。   皇帝也松了一大口气,挥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溪哥恭敬的带着秀娘退出御书房。看看灰溜溜夹着尾巴跟在他们后头出来的钟刚母子俩,溪哥淡声道:“既然大家的身份都已经明了了,那么就请娘和弟弟和我一道回将军府去吧!只是我事先说明了:以前的事,你们最好都不要再提,我的身份也不要告诉外人。对外你们就是我夫人的娘家亲戚。只要你们管住你们的嘴,以后你们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和二老爷,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保证管住嘴,不管和谁,什么都不说!”钟刚原本以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这条命算是完了。可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什么事都没有,反而一转身就成了老爷!这可太让他高兴了。不管溪哥说什么,他都一口答应下来。   劫后余生,钟家老太太也只有庆幸的份,忙不迭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闹腾嘛,这对母子以后肯定会闹腾的,只是至少现在,他们是乖乖的。   溪哥见状便又转身拉上秀娘的手:“走吧!”   秀娘眉头微皱,尝试着想抽回手。奈何溪哥把她抓得极紧,叫她怎么都挣脱不开。秀娘努力了几次,也就作罢了。   回到小将军府,溪哥便叫人将钟家老太太母子安排下去了。府里突然又多出来两个主子,春环几个丫头都安之若素,一点惊诧的表情都没有   。顺顺利利的将主子的交代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来回折腾了这么一趟,溪哥和秀娘也累得够呛。两人简单洗把脸,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休息去了。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两人关起门来进行新一轮的谈话。   “这个你也早就知道了。”关上门,溪哥便道。   秀娘点头。“是。”   “什么时候的事?”   秀娘抬眸看着他不语。溪哥的眼神不觉有些躲闪。“我、我一直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逼迫得太紧,而且还找来那么多人来作证,他也不会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打算把那个身份给深深的藏起来,等死了再带进棺材里去的。   秀娘唇角轻扯:“既然你都已经撒过一次谎了,那么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溪哥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假装失忆那件事,就更不好意思了。“那次被你救起后,我是真的很长时间都处于混沌之中,别说其他事情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安定下来了,我才一点一点回想起过去的事。”   秀娘这才淡声道:“你对灵儿毓儿太好了。”   溪哥一愣。“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秀娘道,“虽然你那些兄弟们说过,你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所以对是不是亲生并不怎么在意。但是你对灵儿毓儿的态度从一开始就不同寻常。尤其是毓儿,你对他格外亲近。那个孩子对陌生人一向防备,但对你却不然。这或许就是父子天性吧!”   “而且后来,你也一再说过,他们就是你亲生的孩子,也是真的打从骨子里的疼爱他们,我就越来越察觉到不对。还有,那次见面,齐四哥说毓儿和你长得很像,我以前没想过,后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孩子虽然轮廓像我,但鼻子眉毛的确和你一模一样。还有那执拗的性子,也如出一辙。”   “所以在那个时候,你就彻底确定了?”溪哥惊愕低呼   。   秀娘摇头。“不,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有七八成的把握。最终确定是那一次,我告诉你朱秀给我介绍了一个治病的大夫,你知道我有可能再度怀孕,你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了?   溪哥想了想,突然明白了。   我要有儿子了!我又要有儿子了!   就是这句话,出卖了他的心思。也让心思玲珑的秀娘彻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可笑自己还在苦苦隐瞒,生怕她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不曾想,她早八百年前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娶了个聪明的媳妇回家,真是件幸事也是不幸事。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拆穿我?”溪哥忍不住哑声问。   “问了做什么?过去的事情,你不想提,我也不想再想。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相处也挺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要戳穿这层窗户纸,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而且,秀娘心想,过去的那些事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那些遥远的记忆对她来说就跟看电影一样。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唯一记忆深刻的只有这和孩子们朝夕相处的几年。   而没有别人的插足,自己一个人拥有了两个孩子全部,这对她来说就够了!至于什么男人,什么问罪,她根本想都没想过!反过来,她还要感谢他给了她这满满的五年时间享受和孩子的独处呢!   溪哥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见她如此,他只以为她是宽容大度,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破坏了两人的感情。   他心中一动,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一双柔夷。“秀娘,你真好。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真的!”   “你……”秀娘很想说你想多了。只是抬起头,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眼,她心中也不禁一动,竟是鬼使神差的一点头,“好。”   ☆、第138章 再刷下限   第二天,秀娘和溪哥才听说了大将军府上发生的事,两人霎时相对无言。   “要不,你去看看大将军吧!”秀娘道,“怎么说也是你义父。要是没事咱们无动于衷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既然出事了,你身为义子要是没有表示,又要被人骂无情无义了   。”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溪哥一顿,“以义父的个性,他不会见我。他不会愿意让人看到他虚弱的一面。”   还有。只怕自己去了就会被惠蓉郡主缠上。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秀娘自然也明白。便点点头。不再多说了。   说句实在话,现在他们身上的事情都还没理清呢,也是没多少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   昨天那件事,看似被皇帝以雷霆万钧之势给压了下来。但其实只能说是草草了之。原本后头还有许多事情可以挖掘,比如那个假冒的钟峰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是受了谁的教唆来认这门亲的?还有,以他的本事,他又是怎么找来当年军中的同袍来作证、还千里迢迢的把钟家老太太母子俩都给找来了?   这一连串事情安排得十分紧密,而且环环相扣,绝对不是人临时起意做出来的。这也就说明----那个背后之人势力不小,也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但是皇帝却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那个人给带了下去。说是要严刑拷打,但最终结果如何,那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当时溪哥话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皇帝陛下肯定也已经有所察觉。而且他自己的几个儿子什么德行,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现在事情闹到他跟前,他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却也不能当众打儿子的脸,也就只能一床大被拉过来把事情给掩了。   只是当面这么做是一回事。回头关起门来,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始作俑者。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秦王爷至少是不敢再作妖了。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也得赶紧为自己打算一下。   京城他们是不能多呆了。皇帝身体不好,年纪也一天天的大了,几个王爷却是年轻力壮,暗地里互相别苗头的态势越发明显。他们不想掺和到其中去,那就只能远走高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呢?只是一个大问题。   两人正愁眉苦脸着,外头突然送来一封拜帖   。是吴大公子的。他请他们明天去燕兰楼坐坐。   拿着拜帖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溪哥把东西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这个我去就行了。你在家里招呼孩子和娘还有弟弟。现在家里人多,没有人看着不行。”   因为刚进将军府,钟家老太太母子俩还算老实。秀娘叫人给他们一人做了几身好衣裳,还给钟家老太太打了几套首饰,配了几个丫鬟伺候她,也给钟刚配了几个小厮伺候。两个人现在还是比较满足的。昨天到了这里之后就没有再闹腾。   只是秀娘深谙这对母子的秉性,所以丝毫不敢放松。   溪哥这话正合她意。她连忙点头:“那你去吧!对了,记得把花棚里那几盆花带上。”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当看到来客只有溪哥一个人的时候,吴大公子眼中明显浮现一丝失落。   不过失落没有延续太久。他就扬了扬嘴角:“怎么,怕我抢了你媳妇和儿女,就干脆把大姐和我干儿子干闺女给藏起来了?”   溪哥大刀阔斧的在他跟前坐下,冷冷开口:“你抢不走的。”   吴大公子一噎,差点想跳起来打他一拳!   “我当然抢不走!你们是原配夫妻,我拿什么抢?两个孩子也都是你亲生的种,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抢?”   昨晚上接到太后传出来的话,他都傻在了那里。   这个混蛋!他才是真正藏得够深的!   枉他算计来算计去,甚至还欢蹦乱跳的为他给太后娘娘那边牵线搭桥,结果呢?一个大大的巴掌扇过来,差点没把他给打昏过去!   要早知道他就是钟峰,他还争个什么争?现在回头看看,他觉得自己之前的上蹿下跳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这家伙一天到晚的板着脸站在一旁,其实心里一定偷偷笑得不行吧?   亏得他还觉得自己聪明伶俐,下了一大盘棋把所有人都给圈进去了呢   !现在一看,他才发现自己才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他的气愤早在意料之中。所以溪哥十分镇定的任他发泄了个够,才轻轻抬手:“把东西搬进来。”   几名身穿军服的小兵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只花盆。   花盆里种着各色花儿,有菊花,有牡丹,单色的、多色的,应有尽有。并排摆在一起,煞是好看。   饶是吴大公子这种不爱风花雪月的人看到了,都不禁眼前一亮!   “这些东西……”   “都是给你的,辛苦费。”溪哥道。   吴大公子撇撇嘴。“我帮了你们这么多,你们给我点辛苦费也是理所应当。”虽然这些东西是比他一开始和溪哥商议得多得多,品质也好了不少,但想想自己胸腔里这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小心脏,他觉得这点补偿完全不够!   溪哥见状,也只是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我想吴大公子今天请我过来,应该不只是找我对质这么简单吧?”   吴大公子用力翻个白眼。“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阴险恶毒得可以。尤其是回京之后。以前我还当你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现在看来,实在是我看走眼了!大姐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男人了呢?我真为她不值!”   “再不值,她也是我的妻,这辈子都会和我白头偕老。”溪哥道。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柄利剑刺入吴大公子的心。吴大公子差点吐血三升。   算了算了!他捂着胸口无力的想。也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还是和秀娘在一起学坏了,现在说话也是直白伤人得很,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伤得不轻。庄助沟扛。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不甘心的质问。   溪哥看着他:“如果吴大公子你肯好好说话的话,在下自然不吝奉陪。”   这是逼着他转换话题吗?   吴大公子不爽的撇撇嘴   。“算了,这件事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没希望了。现在我要说的是,要说有机会,你们就赶紧走吧!这次你们可真是把秦王给得罪惨了。虽然现在他不敢动你们,但只要风头过去了,他肯定会采取更激烈的报复。要是一不小心再给他坐上那个位置……”   不用他说了。结局会如何,大家都能想到。   听到这话,溪哥眼中也不觉蒙上了一层阴影。   “多谢吴大公子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你不用感激我,我也只是为了我的干儿子干闺女着想。他们好歹叫我一声爹,年纪也还小,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你牵连的吃苦受罪。”吴大公子闷声道。   “是干爹。”溪哥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尼玛!   吴大公子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就说爹怎么了?干爹不一样是爹吗?我过过嘴瘾都不行吗?那是你的亲儿子亲闺女,我知道!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可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让我自欺欺人一下?我努力了一年多,结果一切都成了泡影,现在想再见她一面你都不让,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余言之,你要霸道也给我有个底线!我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你别忘了,我背后也是有人的!要是惹恼了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溪哥抬眼看着这个男人,半天没有吭一声。   吴大公子发泄完了,不想溪哥还只是用那种淡定的眼神看着他,就跟看个小孩子无理取闹似的,他好容易鼓起来的一点勇气就跟被一根针戳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又扁了下去。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溪哥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和秀娘一模一样。看他这样,他就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沉静如水的女人。   哎,不知道真相之前自己还能意淫一下。现在,他是连想想的资格都没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溪哥才轻轻吐出一句:“我知道你能   。”   吴大公子现在连翻白眼都懒得做了。   他捧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砰地一声把杯子给扔回桌上。“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赶紧走,不送!”   溪哥当即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大步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道:“眼下京城是非不断,以后各方争斗肯定会越演越烈。你也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可以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吧!”   “这是她让你转告我的吗?”吴大公子眼睛猛地一亮。   溪哥想了想,微微将头点了点。   吴大公子立马又恢复了不少活力,啪的一声展开手里的扇子,故作风流的摇了摇:“女人就是事多,脑子里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些事情你们知道,难道我心里还不比你们清楚吗?放心好了,本公子的退路早就铺好了。再不济,我们宫里还有太后娘娘撑着呢!太后娘娘身子骨好着呢,至少还可以再撑十年。”   溪哥心领神会,轻轻颔首。“那就好。”   便真的抬脚走了。   等人一走,吴大公子也跟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萎了下去。   “哎!哎哎哎!”   连叹了好几口气,他才对伺候在一旁的石头道:“你说,你家公子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人来帮我出出主意?”   “公子你终于想通了?”石头面无表情的道。   “我倒是不想想通。可是她已经明摆着和我没可能了,那我干嘛还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了,太后娘娘那边……她老人家也不会放过我啊!”吴大公子闷声道,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又小小声的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切,说了半天,你就是根本就还没想通!   石头心里暗道,继续板着脸不吭声。   那方溪哥回到家里,和溪哥把吴大公子的话重复了一遍,秀娘也深以为然:“他说的没错   。虽然现在时机还没成熟,但咱们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免得等机会到来的时候,咱们手忙脚乱的什么都没准备好。”   “你说得对!”媳妇的话,溪哥向来不会反对。只是现在,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秀娘发现了,不禁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吴大公子的事?”   溪哥闷闷点头:“他对你是动了真心的。”   在吴大公子跟前,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全方面的碾压了他。可是现在吴大公子不在,他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媳妇太优秀了也不是件好事啊!当初在月牙村就一直有人对她献殷勤,这个吴大公子更是,一路从月牙村追到京城,还帮他们做了这么多实事。要换做他是个女人,他都会忍不住要心动了!   看他这一连气闷却无从排解的模样,就跟只吃不到骨头的大狗狗似的,秀娘忍不住低笑。“他动没动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开始到现在,不管他对我付出什么,我也都回赠了他等额的东西。我不欠他的。”   溪哥怔了怔,这才如梦初醒。“你说得对!咱们不欠他的!”   既然不欠,那还有什么好忧伤的?大家银货两讫,干干净净,多好!   “所以,现在咱们不要再想其他的,好生应对眼前的事,嗯?”秀娘道。   溪哥连忙听话点头。“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秀娘眉头一皱,溪哥当即开口:“外面怎么回事?”   春环连忙走进来:“将军,夫人,是二老爷来了,非说要见夫人。”   “让他进来。”秀娘道。   “是。”春环连忙松了口气,出去请钟刚进来。   钟刚也不客气   。大摇大摆的走进内堂,他却不先去看溪哥和秀娘,而是环顾了一遍屋子里的几个姿容不俗的丫头,才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发问:“大哥大嫂,你们可是当着皇上的面保证让我跟你们一起来做二老爷的,结果我才刚来呢,你们就这么欺负我,这也太不该了点吧?你信不信我再去皇上跟前说一说,让皇上来教训你们?”   秀娘满心无语,那边春环几个已经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   溪哥就没那么客气了。“你有话直说,少东扯西拉。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你这些闲事?”   鉴于他才刚进府,溪哥好歹没有太下他的面子。不然,直接一句“就凭你这白身的身份,根本连宫门都进不去!”就可以直接ko他了。   钟刚一个乡下来的,当然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被溪哥这么说了,他就已经满心的不高兴,只觉得溪哥在下人跟前不给他脸面。   只是好歹自己才来,还没摸清楚情况呢,也不好和他翻脸,所以他勉强耐着性子质问秀娘:“我之前听戏文上说,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丫头小厮几十个,前呼后拥好不热闹的。可怎么到了我这里,我院子里就四个小厮?这人也太少了点吧?”   原来是对现在的舒适生活还不够满意,想要更多。   秀娘淡淡开口:“二弟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大哥当初是从刀口上保下一条命。现在我们虽然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可我们却从不敢忘记当初的苦日子。当初和你大哥一起上战场的兄弟们都死了七七八八,这些年他还时常从俸禄里拨出来大半周济他们的家人,现在咱们府上能花用的钱也没多少。就像现在我身边不也只有四个丫头吗?”   “你骗谁呢?谁不知道你能种出来七色牡丹?我当初在客栈里的时候听人说过,这样一盆牡丹,千金难求!你随随便便种一盆牡丹出来,就能添置不知道多少个丫头了!”钟刚气呼呼的说道。   这下,秀娘还没开口,溪哥一声低吼出声:“你当七色牡丹是那么好种出来的?要是容易,还会千金难求?有本事你倒是种一盆试试?”   “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里看你们的脸色?”钟刚不高兴的嘀咕。   然后他咬咬牙,又抬起头:“好吧,牡丹的事咱们不说了,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   。那四个小厮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我看娘那里几个丫头就不错,温柔心细,把主子伺候得很好。我也不要多的,嫂子你再给我买四个丫鬟就行了!”   说了半天,重点在这里。   秀娘不禁轻哼。“不好意思,二弟,在你成亲之前,你院子里不会有丫鬟。”   “为什么?”钟刚不爽,“凭什么你们这里都有,我就没有?你们还说不是故意欺负我?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宫门口跪着去,我要跟皇上状告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你要去只管去。”溪哥立马就道,“只是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回来了。你最好盼着皇上能帮你出头,还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赐给你一座大宅子,仆婢数百,这才算是善待你们母子了!”   他这话一出口,钟刚马上就不说话了。   他再没脑子,也知道皇帝不可能给他赐宅子赐仆婢。在戏文里,只有有功的臣子才会有这样的赏赐!尤其溪哥还说了一句----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回来了!   那怎么行!   他昨天才来,也才刚过上有人伺候、高床软枕的好日子呢!今天还有裁缝过来,给他量了尺寸,他也不客气,一口气给自己挑了七八套衣服。原本他是想把裁缝给的所有版型都做一套的,只是自己身边的小厮太不听话,死活拦着他继续挑下去,他才只勉强作罢。   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裁缝铺子里做的成衣,新衣裳的边边角角都没摸到呢,他怎么可能丢下这里的东西走了?   溪哥见一语震慑住了他,便不再看他:“你出去。老实点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吃的穿的我们不会少了你们的。”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钟刚还不肯死心。   他眼珠子一转,赶忙指了指秀娘身后的碧环:“要是不给我再买丫头也行,嫂子你把这个丫头给我!”   碧环是秀娘四个丫头里头最漂亮的一个。那天钟刚进门的时候就一眼相中她了,所以今天有机会,他就当众提了。   听到他这么无耻的话,秀娘都快要气笑了   。   这个人还当这里是月牙村吗?有他那个娘护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可能。”她冷声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除非你娶妻,你的妻子带来的丫鬟可以在你身边伺候。不然,我是不会给你配丫鬟的。”   以他吃喝嫖赌无所不做的德行,好好的姑娘送到他手里,那才是造孽!   钟刚一听这话,立马又生出了个想法。   “那也行,现在我娘病了起不来床,长嫂如母,嫂子你去给我找个媳妇吧!我要求也不高,只要肤白貌美,乖巧听话的大家闺秀,比你弟弟定的朱家小姐不差,那就行了!”   好久没有被这对母子刷新过下限,秀娘都已经快忘了他们都是什么人了。现在听着钟刚一句比一句无耻的话,秀娘几乎都无言以对。   他也好意思和她弟弟比?有本事你也去考个探花试试啊!   “不好意思,朱家小姐是我弟弟自己选定的。现在京城的闺秀我都不熟悉,无从选择起。你要是自己有了情投意合的姑娘,可以来找我,我去帮你提亲。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秀娘冷声道。   钟刚又被气了个半死。   她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他!她来了京城好几个月,对这里的达官显贵还不熟悉?胡说八道呢!   自己才刚到这里,又怎么可能和那些姑娘熟悉?那些大家闺秀也不会跟村子里的那些丫头一样天天出来抛头露面啊!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故意推脱责任!   很想再跳起来大骂一通。但是看看跟尊雕像一般站在秀娘身边的溪哥,钟刚还是没那个胆子。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一甩袖子。“我知道了!我走了!”   一面往外走,他一面小声嘀咕:“自己找就自己找!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找一个比你弟弟更好的媳妇,气死你们!”   ☆、第一三九章 齐王之死   钟刚的事,秀娘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叫人多盯着他,不让他惹出大乱子来就够了   。   再说,他们也没空再理会他了。因为马上。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天,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气得吐出一口心头血后,钟大将军就病倒了。   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受伤最重的那一次外,他还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   不是他不想起来。而是虚软的身子根本就不受意志的控制。不管他怎么努力。他每天所能做的最多只是坐起来半躺在床头喝上几口药。   这么软绵无助的模样和他平时呈现在众人跟前的刚强铁血大相径庭,也让他分外挫败的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人再怎么老,心里总是不大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所以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外,其他不管什么人上门他一概不见。   惠蓉郡主在看到自己把父亲气成这样后,也吓坏了,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些天终于老实了点,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然后,齐王爷又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的姿态要比上一次要高调得多。   堂堂天子之子亲自上门探望,余大将军再不想见也只能见了。   踏进房内,闻到满室浓郁的药味,齐王爷眉头微皱,慢步来到余大将军床前。庄双丸血。   余大将军下床行礼。齐王爷连忙拦下他。“不用了。余大将军你既然身体不好,那就躺着吧!生病时身体有多难受,本王深有体会,你就不用勉强了。”   “王爷放心,下官身体再弱,给您行个礼还是可以的,一点都不勉强。”余大将军沉声道,坚持下床给他行了个大礼。   齐王爷见拦不住他,也就不拦了。   余大将军硬挺着独自给齐王爷行完礼,就有些扛不住了。只是对着齐王爷戏谑的目光,他硬是憋着一口气没有回床上躺着,而是请齐王爷坐了,自己也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然后他直接就道:“王爷来有何贵干,请直说吧   !微臣年纪大了,听不大懂那些云山雾绕的东西。”   齐王爷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了:“既然余大将军都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王这次过来,除了探望余大将军的病情外,就是想问你一句,上次本王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爷您这次来的正好。那件事微臣已经考虑过了,觉得不大妥当。小女的性子不适合在王侯之家过活,深宫后院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微臣已经决定,把她许给微臣手下一员将士。王爷您的好意,微臣就心领了。”   “是吗?”齐王爷笑意微僵,“余大将军你已经考虑好了吗?”   “没错!微臣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余大将军大声道,义正辞严的表示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闻言,齐王爷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余大将军。你应该知道本王和郡主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吧?你确定除了本王,她还能嫁给别人吗?”   这话就已经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余大将军听了却只是一哂。“年轻男女,一时意乱情迷做下错事可以理解。我们女方家里都不在意,王爷您身为男人就更不用在意了。再说那名将士是微臣一手带起来的,和我家兰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兰儿起隔阂,所以王爷您完全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齐王爷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了不少。   “所以说,余大将军你是看不上本王了?”   “不是看不上,而是小女顽劣,配不上王爷您。王爷您若想纳侧妃的话,想必京城里还有不少名门闺秀是心甘情愿给您选择的。”余大将军道。   “可是,那些闺秀都没有像你这样手握兵权的爹啊!”齐王爷轻声道。   余大将军当即脸色大变   。“王爷您请慎言!微臣一生忠君爱国,从未做过半点有愧于国家的事。不管小女嫁给谁,微臣的兵权也从来只听命于皇上,皇上说让交给谁就交给谁,绝对不会乱作他用!”   “余大将军!”终于,齐王爷的耐心也用尽,直接冷下脸喝道,“你别给脸不要脸!那天本王和郡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或许不清楚,本王心里是最清楚的。本王已经数次给你机会了,但你要是还一意孤行的话,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着话,他缓缓从袖口里抽出一方桃红色的帕子,慢条斯理的在脸上轻轻擦了几下。   余大将军一看,顿时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血色褪尽!   那方帕子……那哪里是什么帕子?那根本就是一个少女用的肚兜!绣着粉色荷花的肚兜下面绣着一丛精致的兰花,那是他的女儿名字的代表!也就是说……   余大将军气得浑身发抖。“齐王爷,你别欺人太甚!我余朗也是有脾气的人!”   “这件事,到底是谁欺负谁?”岂料齐王爷直接反咬一口,“令千金不守妇道,独自出门买醉,幸亏得本王搭救,才让她免于被登徒子欺凌的境地。但因为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本王出于负责任的心理上门来提亲,结果却遭你百般推诿,现在你竟然还对本王大吼大叫?你不就是看本王体弱好欺负吗?但你可别忘了,本王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是圣上血脉!要是给父皇知道你这样凌辱他的亲生儿子,你说父皇会如何?给皇室里的人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他们又会如何对你?如何对你的宝贝女儿?”   “你……噗!”   余大将军被他的无耻之词气得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本来就是强撑的身体终于再也扛不住,软软的倒了下去。   “将军!”   左右伺候的人见状,纷纷大声叫着过去搀扶他去床上躺着,也有人赶紧出去请大夫去了。   因为坐得离余大将军最近,两人还是面对这面,所以余大将军吐出来的血溅到了齐王爷的衣摆上。齐王爷眼中浮现一抹明显的厌弃。   他连忙站起身,凉凉道:“看来余大将军是真老了,难怪要赶紧把郡主嫁人了   。只是余大将军你可真要想好了,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人,除了已经和你断绝关系的余言之,其他根本都不成气候。你就算把女儿嫁给他,你就能保证他能保住郡主吗?本王劝你一句,如果真心疼爱这个女儿的话,你就乖乖把她交给本王吧!本王才是你最应该信任的人。”   “你给我闭嘴!我余品兰就算嫁猪嫁狗,也绝对不可能嫁给你这个病秧子!”   他的话音才落,惠蓉郡主尖利的嗓音就在门口响起,刺得人耳朵生疼。   齐王爷立马回转头,冲她讨好一笑:“郡主,你来了。”   惠蓉郡主狠狠瞪他一眼:“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进我家门!我们家不欢迎你!”   “郡主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可真是冤枉死本王了。枉费本王对你一片真心,这些天一直都关注着你的状况。还有岳父,听说他生病了,本王真是急死了!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双脚能下地就赶紧来看他了。”齐王爷轻轻柔柔的道。   惠蓉郡主却被他这些话给刺激得杏眸圆睁。   “我叫你给我闭嘴你听到了没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谈真心?本郡主是你要的起的人吗?你也别叫我爹岳父,你不配!你现在给我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的话,我一定给你好看!”   她越骂得凶,齐王爷就越笑得温柔。“郡主你这是恼羞成怒么?咱们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叫本王怎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再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已经忘了咱们在一起温绵缱绻的那一夜了吗?”   “你闭嘴!”   惠蓉郡主真被刺激得不轻。美丽的双眼里甚至都已经冒出了血丝。   她赶紧跑到一旁,从墙上取下余大将军的佩刀,唰的一声拔出刀子指向齐王爷:“你再敢乱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哦?不知郡主你打算怎么割本王的舌头?你长到这么大,应该连鸡都没杀过吧?你会割舌头吗?而且这么大一把刀,你打算怎么下手?”齐王爷笑眯眯的说着,一步一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惠蓉郡主被逼得连连后退   。   “你……你别再过来了!你再来,我就……我就杀了你!”   “是吗?这么看来,郡主果然有乃父之风,杀伐果断的很啊!”齐王爷笑说着,根本就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脚下的步子半刻不停。   惠蓉郡主吓得都快哭了。“我说真的!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你一条命就是了!反正言之哥哥不要我,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听到这话,齐王爷脚步微微一顿,眼底却已经有风暴在酝酿。“难道在郡主眼里,本王就一点都比不上余小将军吗?”   “你当然比不上言之哥哥!你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惠蓉郡主大声道。   “这样啊!”齐王爷点点头,又上前一步,对她阴测测的笑道,“那么,等你嫁给本王后,本王会让你好好看看,你这个本王连一本汗毛都比不上的言之哥哥是怎么在本王脚下摇尾乞怜,然后被本王活活折磨死的!”   “你敢!你敢动言之哥哥一根汗毛,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呵,都已经说了这么多次要杀了本王了,你倒是真动手啊!”齐王爷笑道,枯瘦的手指夹起刀锋,放到脖子上,“就这样,你只要用点力往下一按,本王的命就是你的了。动手啊!”   惠蓉郡主双手抖得不行,眼泪早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   齐王爷见状又是一笑。“看吧,你根本就下不去手。这样你还不承认本王有情?其实你也是想看到余言之倒霉的吧,谁让他宁愿要那个村妇也不要你?你放心,等本王坐上那个位置,本王一定会把那个村妇绑起来交给你处置。就像上次的柳儿一般,好不好?”   惠蓉郡主贝齿咬住微微发颤的唇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哎,你怎么就这么心善呢?”齐王爷无力轻叹,“你可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要是不狠下心,那就会被人给反咬一口。就像现在,你若是放过他们一马,谁知道以后等你父亲过世,他接手了你父亲的权势,又会对你做什么?”   “你胡说八道   !言之哥哥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他对我最好了!”不管怎么样,惠蓉郡主都听不得人说她的言之哥哥不好。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大声反驳。   齐王爷听了冷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上次你被吓昏了,他也没来看过你一次?还有现在,你爹病成这样,几乎所有人都来探望过了,他也一样没来。这难道还表示得不明白吗?他已经抛弃你们了!他已经被那个小寡妇给迷了心魂,心甘情愿给别人的孩子做爹也不愿意娶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胡说胡说!言之哥哥他不会的!他曾经说过,会喜欢我一辈子的!”惠蓉郡主的眼泪瞬时流得更凶了。   齐王爷却还不肯放过她。“那是以前。现在他已经变了。他早已经和你们父女俩断绝关系了,现在你们父女俩是独木难支,你爹又病成这样,你以为他还有几天好活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爹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   惠蓉郡主一阵怔忪。   齐王爷便对她伸出手去。“所以,兰儿,跟我走吧!我是真心的心疼你,以后我也会对你好,让着世上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尊贵。”   惠蓉郡主傻傻看着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抬起手。   “兰儿,不可以!你给我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余大将军的声音陡然响起,惊醒了她的神智。   惠蓉郡主连忙回头,听话的一路小跑到父亲身边,红着眼睛低叫了声:“爹……”   余大将军却不看她,只冷冷看着齐王爷:“齐王爷,您说来看微臣,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齐王爷慢步来到窗前,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已然是出气比进气多的余大将军,唇角泛开一抹冷笑:“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余大将军你还和本王逞什么能?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把你给弄死,然后轻松走掉!到时候,你以为郡主又能去哪里?她真能如你所愿嫁给你安排好的人吗?你信不信,不等你的棺材入土,本王就能让她自愿进到本王府里,一辈子给本王当牛做马,还亲手奉上你的令牌   !”   噗!   余大将军被气得不行。话没出口,就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到这个时候,他已然是面如金纸,呼吸困难了。   “爹!”惠蓉郡主见状,小脸儿也吓得惨白。再转向笑得一脸自得的齐王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沉下脸,“你敢欺负我爹?我和你拼了!”   说罢,手里的刀子往前一捅!   “兰儿……兰儿不要!”   一看情况不对!余大将军连忙大喊。但已经迟了,惠蓉郡主手里的刀子已经直接捅进了齐王爷的腹部。   齐王爷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惠蓉郡主。张张嘴,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他艰难吐出几个字:“你竟然……真动手了。”   说罢,他眼睛一闭,倒地不起。   “啊!”   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就这样倒在自己眼前,腹部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聚成了小小的一滩,鲜艳的颜色格外刺目。惠蓉郡主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松开手,连连后退几步,躲在角落里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兰儿!”   余大将军见状,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是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下来,双手把女儿给搂进怀里。   “爹!”惠蓉郡主赶紧双手抱住父亲的脖子,“我……我杀人了!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爹在呢!”余大将军柔声安抚着,大掌轻轻在她后背上打着拍子。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不多大会,外头等待的人就都跑进来了。   一见到倒在血泊里的齐王爷,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余大将军就沉声喝道:“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绑起来   !我要带他们去宫门口面圣!”   府里的人都是跟随余大将军多年的人,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虽然对眼前的情形还抱着疑惑,但既然余大将军吩咐了,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当即将齐王爷带来的人都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所有人都被捆了起来,余大将军才放开女儿,缓缓站了起来。   “爹!”惠蓉郡主连忙低叫。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现在的父亲似乎和过去不同了。在他的周身似乎缠绕着一种苍凉的气势,叫她不由自主的就悲伤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喜上心头,她赶紧拉上父亲的手。   余大将军却轻轻推开她。“兰儿,你回房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惠蓉郡主哭着摇头。   “听话!”余大将军沉下脸低喝。   惠蓉郡主被吼得一愣,终于乖乖转身离开了。   余大将军目送女儿离开,才轻轻出了口气。他目光一转,一一扫过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的面孔,缓缓开口:“刚才这里只有我和齐王爷,郡主一直在她房间里闭门思过,没有出过门半步,你们都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   余大将军点点头,尝试着往前迈出一步,身体便猛地一晃。   离他最近的人伸手想去搀扶,却被他推开了。“不用,我还没这么不中用。”   他慢慢走到五花大绑的齐王爷随从跟前,看着这一张张惊恐的脸,闭上眼长出口气:“按理说,你们只是奴才,不能左右主子的行踪。而且你们也是我这几十年南征北战,拼命想要保住的国人。只是这一次,事关我的女儿,我不敢大意,所以……对不住了!你们不死,她的性命就保不住!”   话落,他随手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大刀,用力一挥!   一抹抹鲜血飞溅出来,无声的浸染了整个房间。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屋子的药香混合在一起,滋味格外刺鼻。   一众侍卫们见状,却都脸色不变   。只一个人问道:“大将军,这些尸体怎么办?”   “就放在这里吧!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收拾了。”余大将军低声落寞的道,转身拖着大刀慢慢往外走去。   侍卫们不敢多言,赶紧跟上。   余大将军走出大将军府,走上大街,一路往皇宫方向走去。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洁白的寝衣早被鲜血浸透,手里的大刀上也鲜血淋漓,一路走过去,一滴滴的血珠从刀尖上落下,滴了一路。   再加上一路整齐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这样一队人马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等到抵达宫门口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已经有好几百了。   “皇上!”   最终,在宫门口停下脚步,余大将军狂当医生丢开刀子,双膝一矮跪在地上,放声大喊:“微臣有罪!微臣杀了齐王爷!”   轰!   此言一出,后头一直在猜测刀子上沾的事谁的血的人群里都炸锅了。   然而余大将军却没有心力去关注。他高昂起头颅,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但是,齐王他该死!他竟然敢沾污了微臣的女儿,还敢以此威胁微臣把女儿嫁给他,还想要借助微臣的势力助他登上皇位!微臣保家卫国一辈子,怎能为这等势利小人胁迫?只是微臣的女儿……为了微臣这辈子唯一的骨血,也为了我大历朝的百年基业,微臣忍无可忍,只能杀了他!”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所以微臣也不求皇上原谅。微臣今日当众请罪,并非哗众取宠,微臣只想求皇上看在微臣为我大历朝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有什么过错都算在微臣身上,就不要去责怪微臣可怜的女儿了,她已经够可怜了!”   顿一顿,他又抓住跌落在身边的钢刀。“微臣现在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已然高高举起,用力往脖子上一划!   ☆、第一四零章 追根究底   “严仲,你可认罪?”等那些上马村村民当堂指控完了严仲在上马村冲突事件中所犯下的罪行后,冯勇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问向了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的严仲。   “小……小人认……认罪!”严仲被惊堂木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再度向杨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不过杨宇避开了他的目光拿起一旁的茶杯低头品着茶,对他的求助视若无睹,这使得严仲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爬起来以头触地惶恐不安地回道。   “本官问你们,你们为何在先前的取证中做出了与现在相反的证词?”见严仲认了罪,冯勇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神情严肃地望向了那些作证的上马村村民。   “禀大人,严仲带着人来村子里威胁村里的人,谁要是胆敢作证就是与杨指挥使为敌,再加上那些前来调查官吏的刻意袒护,故而我等万般无奈,唯有在他的胁迫下做了假供词!”   村民中领头的正是那晚在张老憨家喝酒的瘦高个中年人,一本正经地向冯勇解释道,“我们村里有人曾经向调查的官吏反应过赵老三等人是被诬陷的,可随即就被人诬陷成为杀害朝廷士卒的帮凶,也跟着一同被抓进了大牢里。”   听闻此言,院外聚集着的百姓们顿时一派哗然,前面那些官吏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上马村的人说实话。   “肃静!”见院中的百姓变得有些吵杂,冯勇眉头微微一皱,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待院中安静下来后沉声向堂前侍立着的卫兵说道,“来人,将上次审案的官吏传来!”   由于上次上马村一案的审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故而冯勇必须要追究相关人员的罪责,否则的话今天的堂审就师出无名。   很快,一群穿着卫所服饰的官吏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大堂,纷纷跪在堂前请罪,然后将矛头指向了严仲,表示是严仲出钱贿赂了他们,再加上忌惮严仲的势力而不得不屈从。   虽然那些官吏没说严仲为何有令他们害怕的势力,不过现场的人都清楚这肯定是因为建宁右卫卫指挥使杨宇,只不过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罢了,毕竟杨宇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严仲所做的事情里去。   杨宇的面色异常铁青,他知道今天的堂审其实只不过是在走一个形势而已,自从李云天来了后严仲就已经完了,众人肯定会趁机痛打落水狗。   严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体由于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凭他的罪行肯定会被砍了脑袋,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恶,尔等竟然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将他们押入牢中,待查实罪责后依律惩处!”那些官吏承认了罪责后冯勇用力一拍惊堂木,高声向堂下侍立的卫兵喝道。   卫兵们随即一拥而上,把那些哭丧着脸的官吏押了出去,原本这些官吏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因为涉险受贿和枉法,在李云天关注此案的情形下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严惩,即便能侥幸活得一命恐怕也逃不脱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命运。   “此案至此已经查清,严仲违背朝廷法令想要强行带走赵老三家的女眷抵债,又指使手下之人殴打赵老三,其行径与盗匪无异最终导致冲突发生,故而严仲乃罪魁祸首,赵老三等人为保家人奋起反抗勿需担责。”   等那些官吏离开后,冯勇环视了一眼大堂上的众人,沉声说道,“来人,将严仲打入死牢,待查清此人是否还有其他恶行后一并治罪!”   “慢着!”堂下站着的几名卫兵刚要上前架起瘫软在地上的严仲,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茶的李云天忽然开口,放下茶杯后面无表情地向冯勇说道,“冯大人,既然这起冲突是因为两人的债务而起,那么应该查清这个债务,否则如何结案?”   “王爷提醒的是,卑职一时疏忽了。”冯勇闻言连忙尴尬地向李云天一躬身,随后向赵老三高声问道,“赵老三,你们的债务是由何而来,你欠严仲多少钱?”   其实,冯勇并不愿意追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严仲和赵老三之间的债务是由何而来的,这里面涉及到了他所不愿意面对的军田问题。   可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话今天的堂审就缺少了严仲和赵老三冲突一事的原因,单纯一个欠债并不能笼统地把事由给掩盖过去,不要说李云天在现场督审,就是这件案子到了五军都督府和刑部也会被打回来要求补上欠债的原因。   “禀大人,十五年前小人大病了一场,因为无钱医治所以向严仲的父亲借了三吊钱,后来田里的收成不好小人用尽了全力也未能还上,到现在不仅把家里的军田都赔给了严家,而且还欠严家十五两银子。”赵老三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如果不是当年他的病的话现在家里还有田可种也没有外债的压力,生活无疑会好上许多。   “赵老三所言可否属实!”三吊钱就是三两银子,冯勇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严仲,他知道严家在当地放高利贷,否则赵老三家也不会十五年都没还清当年欠严家的三两银子。   “句句属实!”严仲呆滞的双眼眨了一下,机械式地向冯勇点了点头,他现在可谓是万分懊悔,早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篓子的话他就不会阻止赵老三离开,现在可好,为了赵老三家的那些军田他连命都丢了。   “本王问你,你把多少地赔给了严家?”这时,李云天皱着眉头问向了赵老三。   “禀王爷,一共四十亩。”赵老三神色黯然地回答,如果有这四十亩地的话他也不会携全家迁往小琉球岛了。   “每亩地每年的收成折算成银两的话有多少?”李云天闻言不动声色地接着追问。   “禀王爷,那四十亩田中有十五亩是良田,二十五亩是平田,良田一年能收三石稻米,平田一年收两石左右,市价一石米半吊钱,我们卖给那些粮商的粮价通常要折半。”赵老三仔细想了想,回答了李云天的问题。   按照赵老三的说法,赵家的四十亩田一年可产量九十五石,每年的粮食能卖二十三两银子,看起来已经不少了。   可这是赵家一年全部的收入,况且也不是所有的田都种稻米,有的田种一些经济价值没有稻米高的其他经济作物,卖家比不上稻米。   赵家老老小小有十几口人,每年光粮食就要吃不少,还要上缴给卫所里粮食,再加上购买日常用品等等,一大家人每年能有个两三两银子的结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严仲,本王问你,你是否知道军田归朝廷所有,朝廷为了确保各地卫所能自给自足故而将军田分发给了卫所的军户耕种,非朝廷许可不得擅自占用,你竟敢以债务为由将其据为己有,是在公然侵吞朝廷资产,视朝廷律法于不顾,实在是罪大恶极!”   赵老三回答后,李云天神色冷峻地等着赵老三,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另,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举,但各地卫所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职责,你明知如此还向赵老三发放令其倾家荡产的高利贷,此举无疑是毁坏我大明卫所的根基所在,居心何在?”   听闻此言,现场在座的福建行都司衙门不少官员的脸色为之一变,除了冯勇和宋敏等几位都司的高级主官是朝廷从外地调任来的外,其余的人,包括卫指挥使在内的武官都是属于军职世袭的“坐地户”,每个人都侵吞了不少军田而且还都是军田中的好地。   朝廷近年来时常派京官到地方卫所进行清查军务事宜,主要针对军户逃亡和军田被侵占的事情,军户逃亡的事情清查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军田被侵占一事那些从京城来的官员根本就清查不了。   毕竟占有军田的都是各地卫所的武官以及当地的豪门大族,自然会想尽办法遮掩,而且那些军户也不敢有何抱怨,再加上那些负责清理事宜的京官们也绝对不会像李云天这样微服私访,自然也就无法清理军田。   那些负责清军事宜的京官很多心里也清楚,清理军田一事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不仅会遭到当地势力团体的群起反攻,甚至五军都督府也会进行干扰,那些京官很多都只是六七品的中低级官员,自然没有必要因为此事得罪了五军都督府等勋贵。   尤为重要的是,即便是有些清理军务事宜的京官想要查办此事,但在各地卫所的掩盖下很难有什么建树,通常都会被那些地方势力架得双脚离地,狼狈而回。   可李云天不一样,虽然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也有一句话叫不是猛龙不过江,李云天贵为大明的郡王,也算是一条蟒龙,岂是福建行都司那些武官所能抗衡了得?   因此,听见李云天说到了侵吞军田一事后,福建行都司的那些武官纷纷大吃了一惊,心中感到惊慌不已,要是李云天来彻查此案的话那他们可就倒了大霉,肯定会有不少失去军田的军户上告。   归根结底,军田是朝廷的地,是皇上赐给那些军户用以支撑各位卫所的运作,私下侵占的事情一旦闹大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往小了说这是侵占军户的利益,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随着李云天对严仲的那番质问,大堂上的气氛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凌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几名武官甚至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r1148   ...   ☆、第141章 尘埃落定   余大将军的丧事过后,溪哥也知道了齐王家眷已经一齐往南边去的消息。   “我的人一路盯着他们,发现他们上车之前还悄悄搬了一个可以放下一个人的大箱子上去,足足四个人才抬得动,还走得歪歪倒倒的!不用说。那里头一定都装满了金银珠宝!”谢三说起这个,还咬牙切齿。   对此,溪哥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是圣上的子孙,他怎么可能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远方吃苦受罪?而且主要生事的是齐王,现在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对病弱的妇孺。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谢三几个虽然还有些不忿。但人都已经走了,他们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点头应了。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一直压在溪哥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他也终于再次踏进了自家的家门。   “爹!”   前脚刚跨进门槛,后脚两个小娃娃就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劳累这许久,回家就受到这么热情的接待,溪哥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了。他连忙大声应了,弯腰把两个小家伙抱进怀里:“灵儿毓儿这是想爹了吗?”   “想!天天都想!”灵儿嘴巴甜,立马就道。   毓儿落后姐姐一步,就只能用力点头。   溪哥听在耳朵里,心里甜滋滋的。连忙在他们小脸上一人亲了一口。“爹也想你们!”   两个小家伙顿时都笑逐颜开,两双藕一般白白胖胖的小胳膊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当秀娘迎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顿时也笑了。“灵儿毓儿,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给我下来!也不看看你们都多大了,还缠着你们爹!你们当你们爹的胳膊是铁铸的吗?”   “我们再大也是爹的孩子呀!”灵儿脆生生的道,“爹,你说是不是?”   “对   !”溪哥笑嘻嘻的点头。还特地把孩子给掂了掂,“他们也没多重,我还抱得动。”   瞧他们三个自得其乐得很,秀娘无奈摇头,倒也没有真心去阻止他们。   原本还不确定溪哥是孩子亲爹的时候,她就没有阻止过他们父子交流感情。现在既然都已经确定了,她就更不会阻止了。   溪哥陪了两个小家伙半天时间,直到吃完晚饭,秀娘叫人来带他们下去洗澡睡觉。两个孩子才撅着小嘴走了。   这些天一直在大将军府奔波,溪哥的精神一直绷得极紧。好容易回到家,在妻儿身边。他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下来。现在在秀娘的侍奉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眼看秀娘也穿着一身洁白的寝衣,正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朝这边走来。他长臂一伸,把人给搂进怀里。   “呀!”秀娘惊叫一声,才发现人已经被他给拉到了床上躺下。   “陪我躺一会,我很累。”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中,溪哥小声道。   秀娘顿一顿,稍稍调整了个姿势,没有出声。   “我想再向皇上上书一次,请求去西北带兵。”过了一会,溪哥突然小声道。   秀娘抬起头:“你想好了?”   溪哥点头。“上次是咱们太操之过急了。但现在,义父过世,消息传到边关,肯定会引起人心动荡。我担心邻国会趁机来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这是其一。其二,这一次我带着谢三他们在宫门口逼迫皇上彻查义父的事,其实已经冒犯了皇上。我还害得皇上的一个儿子被夺去爵位,一家流放。皇上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对我还是有些膈应的。我想,他最近肯定也不想看到我了。其三,秦王爷刚被皇上砍掉一臂,现在又失去齐王爷这一臂,最近肯定也没心情来管咱们了。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咱们要是还不走,以后就再难走掉了!”   “好。”听他将方方面面都分析得这么全面,秀娘不再多说,只将头一点。   但只这一个字,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支持了   。   溪哥连忙搂紧了她。“这一次,我一定会好生护得你们母子周全。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了!”   秀娘点点头,柔顺的依偎在他怀抱里。   正当夫妻俩柔情蜜意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喊----   “小将军,不好了,公主她上吊了!您快去看看她吧!”   两人立马脸色一变,却都没有动。   “你不去看看?”秀娘小声问。   溪哥摇头。“从小到大,这丫头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人。一开始我们还当真,后来也都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而且,现在义父不在了,我们早商量好不再惯着她这个毛病。所以,一切都随便她折腾吧!我现在只要在离开之前把她和齐四的婚事给办了就算是给义父有个交代了。”   余大将军终究还是疼爱惠蓉郡主这个女儿的。在往宫门前赴死之前,他还不忘让人给齐四带去了他随身的一块弧形玉佩。这便是托孤的意思。再加上之前余大将军就已经和他商议过的和惠蓉郡主的婚事,齐四看到玉佩的时候就明白了。   在余大将军丧事完毕后,他就和溪哥提了,要在余大将军的热孝之中和惠蓉郡主把婚事给办了。这样可以早点给地下的余大将军一个交代。不然的话,惠蓉郡主为父守孝三年,三年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早早把事情给定下来的好。   对此,溪哥自然是持赞同态度的。   只是,秀娘在听完他的表述后却轻轻皱了皱眉:这件事只怕没这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惠蓉郡主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寻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溪哥终于还是坐不住,连早饭都没用就赶往了大将军府。   此时的惠蓉郡主正被人按在床上,却还嘶哑着嗓子嚎叫着好去寻死   。谢三齐四几个站在一旁,全都束手无策。   溪哥走进门,立马沉下脸:“余品兰,你闹够了没?”   “言之哥哥!”见到他,惠蓉郡主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得从床上跳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言之哥哥,我不嫁!除了你,我不嫁给任何人!”   溪哥冷冷看着她。“这门婚事是义父定下的,我们无权置喙。”   “爹他当时是被我气疯了,所以才会乱下决定。如果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齐四哥,我只喜欢你啊!”惠蓉郡主哭叫道。   “余品兰!”溪哥一声厉喝,“以后这种话你不许再说了!齐四是个厚道人,这些年也一直对你照拂多多,义父既然选择把你嫁给他,那肯定有他的考量。你要听义父的话,他不会害你。”   “我不!言之哥哥,我只要嫁给你!你要是嫌弃我身子不干净了,那我给你做妾还不行吗?我不和嫂嫂争抢,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看着你就够了!”   “不可能。”溪哥冷声道。   惠蓉郡主眼中浮现一丝绝望。   “言之哥哥,你是真要逼死我吗?”   “你是在自己逼死自己。”溪哥道。   惠蓉郡主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好!”最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你们都不要我,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现在把话说完,她就直接抽开匕首往心口捅去。   但溪哥早在进门之初就防备着她的动作。现在她才刚有所动作,他就直接扬起手,一个手刀砍在她脖子上。   惠蓉郡主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溪哥劈手夺过匕首扔到一边,对左右伺候的丫鬟道:“从今天开始,把公主的手脚全都绑起来,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许放开。吃饭喝水你们来喂   。要是再发生她寻短见的事,全都唯你们是问!”   “是!”经过余大将军的丧事,大将军府里的人早将溪哥看做了新主子。那么溪哥的吩咐,他们自然是老实遵照了。   快刀斩乱麻的将这边的事情办完,溪哥一刻都不肯在这里多加逗留,当即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齐四连忙追上。“小将军,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溪哥回头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你放心。你和兰儿的婚事是义父定下的,那么我就只认你们这个。回头我就给你们把亲事给办了!”   “不是,小将军,我……”齐四一脸的惭愧,“我想,要不我和兰儿的婚事就算了吧!”   溪哥眉梢一挑。“为什么?”   “本来我们的身份就不怎么般配。我人笨,在沙场就没多少建树,现在回京也只能跟在大将军身后做事。兰儿现在却已经是公主了,我一个小小的校尉怎么配得上?再说了,她也不喜欢我。”齐四结结巴巴的道。   “说实话。”溪哥道。   齐四一顿,还是抬起手,慢慢掀开衣袖。   当看到上手几乎深可见骨的抓痕时,溪哥眼神一凝。“这是她干的?”   齐四点头,苦笑一声:“大将军还是太高看我了。以兰儿这样的脾气,以后就算嫁给我我也压不住。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呢!她要是连累了我也没什么,大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当以命相报。可是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我实在不忍心母亲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我担惊受怕。”   “好,我明白了。”溪哥颔首,“既然你不想娶,那这门婚事就作罢吧!”   “真的?多谢小将军!”齐四大喜。但旋即他又忍不住问,“那这样的话,兰儿的婚事……”   “这个我自会安排。”溪哥沉声道。   齐四连忙低头不再多问。   其实,他有什么安排?这个丫头继承了余大将军的脾气,却没有继承他的才能和骨气,却偏偏又是义父唯一的骨血,他还不能给安置差了   !   只要稍稍想一想给她的安排,溪哥就头疼得不行。   这件事情,他回家就告诉了秀娘。秀娘听了,也只能叹息一声,心里暗道造孽。   以后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命苦,会娶到这个丫头回去做媳妇?   不过除了惠蓉郡主的亲事,其他的事情倒是都进展顺利。溪哥的折子递上去,不过三天就批复了下来。皇帝终于允了他的请求,并提拔他为镇西将军,接替余大将军在西北的位置,继续带领军队守卫边关。他们一行人马半个月后就出发。   这么说,他们就是要在半个月内解决掉惠蓉郡主的婚事。这可真是棘手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将军府门口又来了两位贵客----庄鸟估技。   晋王爷和晋王妃。   秀娘溪哥连忙将这对夫妻引入府内。溪哥陪同晋王爷在前面喝茶说话,秀娘则和晋王妃一道去后花园里参观秀娘侍弄了小半年的花花草草。   “其实本王今天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坐下后不就,晋王爷就开门见山的说话了。   溪哥连忙点头:“什么事,还请王爷指教。”   “指教谈不上,反而是本王要请小将军你指教才是。”晋王爷一派谦和的道。   溪哥一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到底是什么事?”   “本王想求娶惠蓉公主。”   “什么?”与此同时,秀娘和晋王妃也在后花园里进行着同样的话题。听得晋王妃的说辞,秀娘手一抖,差点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给折了下来。   晋王妃浅浅笑着将头一点:“你没听错,我家王爷的确心仪惠蓉公主,想要纳她为侧妃。”   “但是惠蓉公主什么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吧?”秀娘问   。   晋王妃颔首。“举凡是京城人士,就没有不知道她性子的。不过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既然我家王爷决定要娶她了,那么肯定就已经有所准备。而且……”说着,她冲秀娘挤挤眼,“你觉得以我的手段,难道还连她一个小丫头都压不住吗?”   能在气势汹汹的秦王爷的压制下存活到现在,而且姿态还这么舒适,这两夫妻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   秀娘颔首。“我当然相信你们。”   “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前头溪哥又问。别和他说什么他被惠蓉公主的美貌亦或是性格吸引。堂堂晋王爷,尤其现在秦王被打压,齐王死了,他现在可谓是风头无两。只要他想,这天下年轻貌美性情出挑的姑娘随便他挑。惠蓉公主和她们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晋王爷倒也不敷衍他,笑眯眯的回道:“诚然,惠蓉公主身上没有多少闪光点,但谁叫她是余大将军唯一的骨血呢?本王此生最为敬佩的人就是余大将军,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把盏言欢一回。但自从他回京之后,为恐被人说同他勾结,本王却是连话都不敢和他多说几句。原本以为以后还有机会,可没想到……既然余大将军已经去了,那本王就只能将他的骨血留在身边,聊以慰藉。”   “只是这么简单?”溪哥眉头紧皱,显然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   晋王爷笑道:“诚然,本王也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不过小将军你尽管放心,本王还不像大皇兄二皇兄那也不择手段。本王从来都是信奉圣人之言的,也相信父皇心里有杆秤,老百姓心里也都通透明白得很。那个位置花落谁家,全靠本王自己的本事。本王既然说了至少因为余大将军的缘故,那就是因为余大将军。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溪哥依然冷冷看着他不语。   晋王爷耸耸肩。“好吧!说起条件,本王是有那么一条。那就是----既然你们现在选择中立,那么以后不管京城发生什么事,也请你们谨记自己的立场,好生为我大历朝守住边关,其他别的就不要管了。”   “就这么简单?”听完晋王妃的要求,秀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晋王妃柔柔笑着:“就这些   。如若不然,我们要是再提出别的要求,你们肯定也不会应的。”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秀娘抿抿唇。“这件事情,其实我是做不了主的。你们也都知道,惠蓉公主对我一直敌视得很,她不会任由我的摆布。”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既然是我家王爷瞧上了她,那自然该是我们去求父皇下旨才是。我们今天之所以过来和你们说这些,也是因为你们毕竟是长兄长嫂,你们若是不同意,我们也是不会动手去做的。”   这对夫妻果然聪明。而且低调内敛,会说话会做事。和他们打交道,让人心里都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秀娘本来就巴不得赶紧把惠蓉公主给嫁出去。现在既然有人肯主动站出来接收,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点头:“这事我没有意见。如果我家将军也同意的话,你们就去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想当然,溪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果然。那边和晋王爷一番深入交谈之后,溪哥也点头了。   晋王爷和晋王妃大喜,双双道谢不提。   夫妻俩上门来时,晋王妃又带来了几盆名品菊花。秀娘爽快的接受了,在送晋王妃离开的时候,秀娘问道:“王妃很爱菊花么?”   晋王妃点头。“没错。世人皆爱牡丹,但不知为何,我就是爱菊花。各种菊花,我都喜欢得不了。反而是被人盛赞的牡丹我怎么都喜欢不上。”   “没办法,人各有志。就如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地里那些小白菜。”秀娘笑道。   想到小将军府后院里那一拢绿油油白生生的小白菜,晋王妃也笑了。“的确,人各有志。不过说起来,咱们俩似乎都是不随大流的人啊!如果不是身份束缚,我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没事。等风波过去,我们也还是有机会做朋友的。”秀娘道。顿一顿,又道,“等他日王府办喜事,臣妇给王妃送一份大礼吧!”   晋王妃立马双眼大亮   !   “什么大礼?”   “要是现在说了,那还叫礼物吗?”秀娘笑道。“不过,如果你真想要礼物的话,我现在也能送你一份。”   “哦?什么?”晋王妃笑问。   秀娘便招招手:“春环,碧环,你们过来。”   两个丫头一脸懵懂的上前来。秀娘随手把她们推到晋王妃跟前:“王妃看我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不错。条靓盘顺,恭谨有礼,一看就是清爽利落的人,夫人你真会调教人。”晋王妃点头道。   “这两个丫头的确清爽利落,但只可惜,不是我调教出来的。”秀娘道,抬头冲她一笑,“不过既然王妃这么喜欢她们,那我不如把她们送给你好了!她们虽然笨了点,但端茶递水的活儿还是干得不错的”   晋王妃一怔,旋即失笑。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没错,这两个丫头是我的人。只是既然人都已经送给你了,哪里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夫人你就放心大胆的用着她们吧,她们早就是你的人了,我以后都不会过问的!”   春环碧环一听,也双双脸色发白,连忙跪在了秀娘脚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秀娘低头看看两个丫头,也笑了:“既然王妃不要,那我就继续用着她们吧!说起来,我手头能用的人的确没有几个。”   “多谢夫人!奴婢以后一定一心一意伺候夫人,再无二心!”春环碧环闻言,顿时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磕头道谢。   晋王妃眼见事情已经办完,也不多留,便起身上了马车。   等晋王爷也上来了,她立马对晋王爷哀叹一声:“这位小将军夫人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以后,只怕她还会给我们不少惊喜吧!”   “那是自然。不然,你会舍得把你最宝贝的几盆菊花都搬过来给她?”晋王爷笑着打趣道。   “王爷   !”晋王妃用力跺跺脚,竟是难得的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晋王爷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   时间又过去几天,皇帝果然下旨,给惠蓉公主赐婚,嫁与晋王爷为侧妃。虽说是侧妃,但在下聘当日,晋王爷却是亲自骑马前去,带去的聘礼分量也和当初送给晋王妃的分毫不差。   其他人看到了,自然感慨惠蓉公主真是命好。虽然没了父亲,却依然得皇上宠爱。而且晋王爷现在摆出的姿态,分明就是把她和王妃一样看待的。等以后嫁入晋王府,她的日子一定不会差!   有人就此偷偷找晋王妃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晋王妃也都笑眯眯的应了,话里话外都对惠蓉公主进门十分期待。   晋王妃在闺中时就有一副软善的心肠。嫁给晋王爷后也一直宽以待人,逢年过节更没少去城门外给穷苦人家布施,在百姓眼里,他就是大历国的活菩萨!   和这位活菩萨做姐妹,惠蓉公主以后的气焰只怕会更嚣张了呢!   一时间,大家反倒都对晋王妃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是皆大欢喜。   至于惠蓉公主的反应?那个重要吗?皇上都已经指婚了,嫁的还是人人称颂的晋王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毕竟是嫁入皇家,惠蓉公主的婚事不能草草办了。虽说是要赶在余大将军的热孝里把事情给办完,但光是一个六礼就要走上大半个月,所以溪哥终究没有等到婚礼的那一天,就和秀娘一道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途。   一路往西,车队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多时,城门就已经看不见了。   秀娘坐在马车里,听着两个娃娃唱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溪哥骑着马在前面领路。听着马车里妻儿的歌声,他的心境也随着慢慢飘扬,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有幸福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高扬起嘴角。   ☆、名留青史 一阵狂风刮过,西北的天又变得灰蒙蒙的。 溪哥站在城门上,远眺前方被黄沙覆盖的大片天地,幽幽叹了口气。 转眼,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刚回到自己曾经奋战多年的地方时。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雄鹰终于回归了天空,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再展翅翱翔一番! 只是,翱翔了三个月,他却突然觉得好生无力。 转过身,他大步走下城楼。孟诚连忙迎了上来:“将军今天又是怎么了?昨天咱们才把孟罗族的人给打得落花流水,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敢再来犯。这么大好的消息,你干嘛也没露出一丝笑意?” 溪哥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 孟诚见状,立马笑了:“该不会,嫂子到现在还没理你吧?” “她不是没理我,她是有事忙!”溪哥立马沉下脸解释。 孟诚撇嘴。“再忙,她难道还连理会你的时间都没有?我看她根本就是懒得理你!不过想想也是,任谁被你从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给拖到京城那个大染缸,结果好不容在京城打出点名号了,却又被你给拽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心情都不会好。要换做是我。我也没心思理会你!” 溪哥无力翻个白眼。“她不是那样的人。”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最近在忙着寻找可以在这片沙地上养活的东西。” 吓! 孟诚真被吓到了。“不是吧?这些年,咱们哪里没想过办法?只是这里风沙大,水源少,多少咱们从别处移栽来的花花草草全都活活干死了。她还能找出什么东西来?” “她说能找,那就一定能找出来。”溪哥沉声道。 孟诚动动嘴,本来想继续打击他的。不过想想这家伙护短的行径,还有秀娘那小肚鸡肠的德行,他还是聪明的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就这么服输的话。那自己又未免太窝囊了点。所以……眼珠一转,他笑嘻嘻的道:“小将军,你看我孤家寡人的,一个人吃饭也没滋没味的,不然我再去你家蹭顿饭?你们家不会连给我的一碗饭都拿不出来吧?” “想去看热闹就直说。现在又不是在京城,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溪哥冷声道。 孟诚连忙搔着脑袋笑了。 两个男人一道回到西北的将军府----这里原本是余大将军以前的住处,现在余大将军过世,溪哥继承了他的位置,这个将军府自然也归了他。将军府里伺候的人都是以前余大将军用惯了的,和他们也熟悉得很。所以现在溪哥进驻进来,大家也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一进门。溪哥就问:“夫人在哪里?” “还在后花园。”丫鬟忙回答。 溪哥点点头,就大步往后花园里走去。 说是后花园。但在西北这么干旱的天气下,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单独搭起来的小小的花棚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见到正在花棚里忙碌的身影,溪哥连忙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秀娘连忙回过头。看到溪哥,她立马展颜一笑,竟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身体也随之一跃,干脆连双腿都缠在了他腰上! 溪哥顿时石化了。跟在他身后的孟诚也石化了。 秀娘却没有发觉。她兴高采烈的抱着溪哥,大声告诉他:“我把玉米培育出来了!以后咱们西北就能自己产粮了!” “是吗?”庄记边圾。 一听这话,溪哥也跟着兴奋起来。 秀娘最近在忙着研究什么,他是知道的。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当看到这里的环境,秀娘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她是嫌弃这里,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她问:“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在这里种一些树,把地方都利用起来吗?” “怎么没想过?只是不管我们弄来什么种子,只要种下去,几乎九成九都没长出来。剩下的一点就算冒个牙,也没等长多大就枯死了。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灰心了不再弄了。”溪哥苦笑。 这里算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对这里的感情比月牙村还要深得多。如果能有把这里发展起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这样吗?”秀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第二天开始,当他开始四处游走,查看边防的时候,秀娘也没闲着。她带着人,也把营地附近都走了一遭,还往住在附近的百姓家里去了几趟,和他们聊了许多农事。 然后在一天晚上,他从外头回来,就听到她说:“我想,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他问。刚刚回来这边,手头事情繁多,他天天忙得晕头转向,根本都忘了刚来时和秀娘的对话。 秀娘也不生气,只轻轻柔柔的道:“在过来这里之前,我就查阅过关于西北地理状况以及植被的文献,也顺便寻了几样适合在水源贫瘠的地方栽种的植物。只是那些东西当时京城没有,我就给我弟弟和我爹各去了一封信,问了他们有没有意见。今天刚接到我弟弟的回信,他说朱家有一个远亲,是经常在海上跑的,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们带来不少新奇的玩意,有时候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只是因为没人会养,那些东西大都死了。这一次,他又带了几盆花回来,正愁怎么处理呢,就听朱秀说起我为秦王妃和太后娘娘将病花治好,还培育出了七色牡丹和七色菊花的事情,于是他就托晟哥儿来求我帮他料理这几盆花。作为报答,他那里也有不少从海外带回来的耐旱的种子,他把它们全都给我。” “你答应了?”溪哥立马就皱起眉。 “是啊!”秀娘却温温柔柔的将头一点,“几盆花花草草而已,很好侍奉的。” 溪哥抿抿唇,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终究没有把打击的话说出口。“既然你都已经打定主意了,那就随你吧!” 于是,一个多月后,一辆小小的马车送来了几盆外形怪异的花儿。和花儿一起来的还有几包看不出是什么的种子。 不过看到那些种子后,秀娘却是异常欢喜,从此就一头钻入了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花棚,早上早早的就起床来这里摆弄那些种子,晚上一直弄到天黑才回去。那几盆更珍贵的花却被她给扔到一边,偶尔想起来才给浇浇水松松土。 如果远在洛阳的朱老爷知道他宝贝似的捧回来的东西再这里受到的是这样的待遇,不知道他会不会肉疼得跑来把东西给抢回去? 不过现在既然他不知道,那么一切当然就随便他们为所欲为了。而且溪哥也不得不承认,秀娘这双手实在是巧的很!那些被送花来的朱家仆从说得娇贵不已的各种花儿,等到了秀娘手里,也没见她怎么精心伺候,一个个却都越长越精神。到现在还有几株都结出花苞来了! 如此,他们自然更加放心大胆的把更多的经历都投入到了培育种子这件事情上去。 来到这里的头一个月,溪哥要整顿内务,调整军队,还要和外头时刻准备着来打劫的游牧民族打交道,忙得焦头烂额。但他毕竟对这里的一切都烂熟于心,所以不过一个月,一切都已经被整理得井井有条,那些蠢蠢欲动的孟罗族人也不敢再随意来掠夺东西。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被秀娘冷落了! 不,或者说,是秀娘比他还要忙得多! 夫妻俩只有在天黑之后,才能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说说话。他本来就不怎么多话的人,秀娘性子也不怎么活泼。两个人的交流除了孩子,也就只有边关的那些事,以及她现在天天围着转的种子。 从秀娘嘴里他知道,那些种子飘扬过来来到这里,不知道是原本种子质量就有问题,还是受了海上的潮气,抑或不适应这里的土质,几乎七八成的都没有发芽。秀娘急得团团转,每天只能更精心的侍弄这些东西,好多次连他回来了都顾不上去陪伴他。 知道她是一心为了他付出满腔心血的西北好,溪哥并不抱怨,只静静的陪着她。 本来他也没对这个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他们折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果,他又怎么可能寄希望于她才来没几天就搞出效果来?现在放纵他,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希望罢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试一试,居然就给她试出结果来了! 顿时,溪哥也高兴得手足无措。“真的吗?那个东西,真的能成?” “当然了。你没看到我连秧苗都已经培育出来这么高了吗?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它们还会死,那我就不叫李秀娘!”秀娘一脸骄傲的道。 溪哥听到这话,也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心里格外的舒坦。 “好!真好!”他连声说着,也忍不住紧紧抱住秀娘,“不愧是我的好夫人。娶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呃……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时候能不能换个地方?至少也不能刺激到我这样的孤家寡人啊!”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的从旁响起,夫妻俩这才后知后觉----孟诚还在! 溪哥立马一个眼刀飞过去:“没看到我们俩有私密话聊吗?你识趣点就该主动回避才是。” 孟诚撇撇嘴:“我也想回避啊!可是刚才不是听大嫂说,她的东西养出来了吗?我好奇的很,一直想等着看看这个能在咱们西北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的东西是什么样再走。” 溪哥低哼一声,懒得理他。倒是心撩撩头发,略有些羞涩的引他进来,将已经长得半人高的玉米指给他看。 “还真是!”孟诚围着玉米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嘴里啧啧称奇,“我在西北这么久,我们种了那么多东西,最多也就长到这么高了吧?不过那些东西这么高的时候都黄不拉几的,没精神的很。哪像这个,一看就健康得很!大嫂,你果然厉害!” 秀娘并不居功自傲,只浅浅笑道:“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再等两个月吧!到时候我请你吃水煮玉米。” “好啊!”孟诚连忙点头。 三个月后,京城,深宫之中,皇帝和太后同坐在饭桌前,两人跟前的碗里都放着一根煮好的玉米。除此之外,清炒嫩玉米、玉米蛋花汤、杏仁玉米……一盘盘一碗碗,都和玉米脱不开干系。 母子二人一样各尝了一口,太后问道:“皇帝,你觉得如何?” “不错。”皇帝颔首,“入口嫩滑,清淡爽口,也能饱腹。儿臣听说,这个……对了,玉米,晒干后还可以磨粉做面,容易储存,实在是个好东西!以后大面积推广种植,我大历朝就不用年年都舟车劳顿的往西北运军粮了!西北的百姓的日子也能得以改善!” “你说得没错,哀家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既然这个东西都能在西北长得好,想必往其他地方推广也可以。今年哀家听说是因为种子不够,只种出来十来颗,他们自己留了点种子,其他都给咱们送来的。等到来年,那边就能有一大片地,再来年,西北军的口粮至少就能被解决一半了!”在后宫载浮载沉多年,早已经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的太后娘娘说到这里,也不禁激动得哽咽起来。 皇帝也是感慨万千。“真没想到,余爱卿这个夫人果真生得一双巧手。当初她一盆七色牡丹名扬京城,儿臣本以为这就已经是她技艺的高峰了。却没曾想,后来晋王纳惠蓉公主为侧妃,她又拿出一盆七色菊花给她作为陪嫁,再次震惊京城!这一次……” “她亲手培育出了能充作口粮的玉米,顺便还将哀家当初给她的十几盆牡丹也都齐集在一棵树上,送还给哀家一株九色牡丹!”太后娘娘慢条斯理的道,双眼慢慢眯起,“这个女人绝非凡人!我大历朝能出一个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汇集了祖祖辈辈多少年的日月精华才有今日!” 早知如此,如果自己狠狠心,真把她留下来做了庸哥儿的媳妇,那么庸哥儿是不是也就能和她一道名留青史了? “还有她的弟弟和父亲。那对父子在下面也都做得极好,极得百姓爱戴,虽然还不到一年时间,但他们的政绩已经开始露出端倪了。”皇帝忙道。 太后白他一眼:“皇帝,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他们一家人的确都才能卓著,不能亏待了。只是,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文一武,要是勾结在了一起……” “母后放心,儿臣省的。儿臣心里早已经有打算了。”皇帝连忙点头。 太后这才点头。“既然有打算了,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 与此同时,在晋王府的后院,晋王的一众妃妾在晋王妃的带领下团坐在一起,看着眼前一道道从没见过的菜色,各个面露疑虑。 惠蓉公主脾气最不好,坐了一会就站起身:“这是什么鬼东西?能吃吗?王妃你就算再瞧不上我们,也不至于拿这等东西来侮辱我们!” 晋王妃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道:“余侧妃不吃了吗?那可真是可惜了,这些东西可都是余将军特地命人从西北送回来的呢!一路上快马加鞭,片刻不干停,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也就皇宫、秦王府和咱们府上有。” 惠蓉公主一听,果然又坐下了。 半年的王府生涯,她毛躁的性子早被晋王妃压服了不少。虽然心里激动不已,但她并没有如过去一般着急的追问关于言之哥哥的一切,而是乖乖的拿起一根玉米啃了起来。 看她将一根玉米吃的干干净净,就连其他的菜色也尝了不少,晋王妃才笑眯眯的问:“这个好吃吗?这可是将军夫人亲手种出来的,从西北干涸的土地里长出来的!从今往后,西北的风沙有救了,西北的将士们也不用再眼巴巴的盼着朝廷的粮食供给了!这一切都是将军夫人的功劳呢!” 惠蓉公主闻言一愣,差点就想把刚刚吃下肚去的东西全都给挖出来! 晋王妃欣赏够了她的姿态,这才抹抹嘴:“我吃饱了,大家也都撤了吧!这玉米可是好东西,这一次吃完,下次只能等明年了,大家好好回味回味吧!” 便站起身,施施然走了。 只留下惠蓉公主站在原地,气得双眼发红----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思!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自从嫁到这个地方,她就被晋王妃给囚禁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在外人眼里,晋王妃宽和大度,对她更是好得不得了,就连她对她大小声她都不生气。可是谁又知道她的苦?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个笑面虎!当面对她有求必应,但一转身,背地里就给她使绊子!半年了,她吃得苦简直比出嫁前加起来一共吃的还多!就像今天,这个女人明知道她最恨秀娘,要是知道那些玉米是秀娘搞出来的,她肯定砸了这些东西都不会碰一下!可是那个女人偏偏就拿言之哥哥来误导她,害得她以为…… “呜,言之哥哥,我现在过得好苦啊!”眼角又流下两滴泪,她伤心的呜咽。 但是这里里外外的人早习惯了她的息怒无常。所以尽管她哭得伤心,大家依然进进出出,各做各的,理都不理会她。 惠蓉公主哭了半天,也只能乖乖擦擦眼泪,默默的回房伤心去。 到现在,晋王妃已经成功挤掉秀娘,成为她这辈子最恨的人! 但是,这个晋王妃根本睬都不睬。 照例收拾完惠蓉公主,她就来到书房,看到晋王爷也正在享受溪哥千里迢迢送来的玉米。 见到她来了,晋王爷抬头冲她一笑:“辛苦爱妃了。” “没事,妾身已经习惯了。”晋王妃笑笑,主动给他倒了杯茶,“王爷今天竟然忙成这样?连晚膳都要在书房里用?” “是啊!大哥最近越发的喜怒无常,指使手下的人做了不少恶事,我少不得要帮他收拾一下烂摊子。没办法,谁叫我们是亲兄弟呢?父皇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总不能再让他为这些小事操心。”晋王爷云淡风轻的道。 晋王妃含笑点头:“王爷说得对。大哥最近的举动是有些……不过妾身也必须和王爷您说一句,您一心帮他做事,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想你是故意惺惺作态给父皇看呢?大哥心眼一直不大,咱们还是多多注意些好。” “爱妃说的是,本王记下了。”晋王爷连忙点头,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晋王妃脸颊一红,慢慢垂下头。 ---- 转眼,两年时间过去。 诚如秀娘所说,玉米种植在西北大获成功。而且一经推出,就受到西北军民们的大肆欢迎。如今,玉米制品已经成为了西北军民餐桌上的主食,连带秀娘这个玉米的培育者也成为了西北百姓眼中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在西北军眼里,他们的将军夫人更是下凡来的仙女,解救他们于苦难之中的! 最近,都已经有人悄悄在村子里以秀娘的形象塑佛修庙,善男信女日日供奉,香火竟然比其他寺庙都要丰盛得多!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秀娘简直哭笑不得。 但这是百姓们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就只能假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玉米的种植技术已经成熟,也正在从她培养出来的人那里传递到百姓中间去,这方面她可以完全放下了。所以,秀娘又开始研究起防风林的种植来。 因为她那几盆花种得好,还给养出了不少新鲜花苗,朱三老爷对她感恩戴德,这次出海回来,特地带回了她需要的白杨树苗。所以这些天,秀娘又在后花园里尝试着先自己种活这个。 正忙得满头大汗时,外面门口咋咋呼呼的,突然热闹得不行。 一听,秀娘就知道是孟诚的新婚妻子郑氏来了。 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吗? 郑氏忙忙走进来,看到秀娘还在忙,顿时低叫:“大嫂,你怎么还忙得下去啊!你知不知道,京城那边都快翻天了!” “怎么了?”秀娘问。 “晋王和秦王啊,这两位这两年不是斗得凶着吗?连咱们这里都被波及到了。偏偏这两年皇上身子越来越不好,今年更是缠绵病榻,就没几天去上朝的!今天我刚听说,皇上终于下旨,封了晋王为太子!结果秦王不干了啊,非说是晋王控制了皇上,逼他下的伪诏,带着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闯入皇宫说要保护皇上。结果呢,人才刚进宫呢,就被晋王的人一举拿下。现在好了,秦王爷被削去王爵,但好歹还是个郡王,只是终生圈禁在秦王府,这辈子也就这么废了!从今往后,晋王这个太子之位可就是稳稳当当的,再也没人能和他抢了!”不用秀娘引导,郑氏就哇啦哇啦的把事情都给说了个一清二楚。 秀娘静静听完了,点点头:“果然如此。晋王爷的确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 “喂,难道你就不担心吗?那一位可是晋王侧妃呢!现在晋王爷成了太子,她就是太子侧妃了!日后晋王爷荣登大宝,她脱不了一个妃位。到时候,你就不怕她以权压人,借机报复?”郑氏忙道,简直比她还要着急。 “不会的。”秀娘却是摇头,“有晋王妃在,她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两年,在晋王妃的压制下,惠蓉公主简直乖得跟什么似的。外头的人都说她是被晋王妃的菩萨心肠感化了。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不作妖,他们就乐得自在!而且到现在,她也不过给晋王爷生了个女儿,日后最多封个公主,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秀娘低低一笑。就算晋王妃真不在了,惠蓉公主还真就能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那她上辈子加这辈子这些年全都白活了! 郑氏急冲冲的上门来,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这么多,本来是想要来表示自己是站在秀娘这边,时刻准备着给她撑腰的,可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还镇定。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有危险的人是自己呢! “哎,真是搞不懂你们!”她摇摇头,好不高兴的道,“一个个都这么高深莫测的,没意思!我走了!不和你玩了,你继续忙你的吧!” 说完,就摆摆手走了。 这个孟夫人真是有趣得紧。都已经为人妇了,性子还这么跳脱可爱,宛如不知世事的少女。原来孟诚好的是这口啊!秀娘浅笑,无奈摇头。 被郑氏这么一闹,她也沉不下心做事了。便洗净双手,换了身衣裳。看看时间还早,她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装进食盒里给溪哥提去。 这两年来,因为溪哥的存在,孟罗族一直没从他们身上讨到便宜,反而折损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勇士。眼看打不过,他们只能舔着脸来谈合作。对此,溪哥还没有什么表示,可急坏了孟罗族的长老们! 这些天,他们正想方设法的想劝他答应。却不知道溪哥只是故意晾晾他们而已。要是真能睦邻友好,他们何乐而不为?而且这孟罗族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些年了一直没被他们拿下。 现在,他应该还在和部下讨论应对孟罗族的策略吧! 秀娘想着,慢慢悠悠到了溪哥的营帐附近,却发现谢三齐四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对。 “那个……大嫂你来了啊!来给将军送饭吗?你把东西给我们吧,将军在忙着呢,你就不要去打搅他了,等回头他忙完了,我们再把饭给他送进去就行。” 看着两个人笑得一脸古怪,秀娘立马将脸一沉:“他在里面做什么?” “这个……”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借口,秀娘已经提着篮子径自往前走去,“算了,不用你们了,我自己给他送去!” “大嫂……” 谢三齐四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到了一角。 越往溪哥的营帐靠近,秀娘就越觉得情况不对。这外头居然一个人影不见,就连平常给溪哥端茶送水的小兵都不在! 再往前走几步,她就听到溪哥冷然的声音传来:“你出去!” “哎呀,余将军你这身何必呢?”随即,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清脆的声音如银铃轻撞,听在耳中令人心里十分的舒服。 秀娘脚步一顿,面色阴沉下来。 而后,她又听那少女道:“我知道你对你夫人用情颇深,可是她终究老了不少吗?我可是孟罗族第一美人,你们大历朝不少有句俗话说得很好吗?自古美人配英雄!你就该我这样的美人来配才对呀!至于你那个二嫁的夫人……她老了不是吗?我愿意和她一起侍奉你。对了,她嫁给你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可见是不能生了。我还年轻,我愿意给你生几个和你一样英勇的壮小孩,即便是像你们大历朝那样把孩子给她养也没关系。我喜欢的只有你!” “够了!” 营帐里的溪哥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人给抓起来往外一扔! 秀娘吓得一跳。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异常美貌的孟罗族打扮的少女以及其不雅的自是趴在地上。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露出滑腻的肩膀。秀娘甚至都可以看到她大开的衣领下那绣着凤凰的小肚兜…… “来人!”随即,营帐里又传来一声怒吼。 “将军!”谢三齐四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 “这位小姐想嫁人想疯了,你们把她带出去,挂起来,告诉她们,只要出得起价,谁都能买走她。价高者得!” “是!”这两个人等着看好戏好久了。好容易等到溪哥这句话,赶紧过来,把人架起就走。 少女还想叫唤,谁知谢三直接一把捂住她的嘴,根本就没给她求救的机会! 当走到她跟前时,齐四还不忘冲她挤挤眼:“大嫂,赶紧进去吧!将军在等着你呢!” 秀娘撇撇唇,提着食盒施施然走进去。 溪哥正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他厉声喝道:“不是说了让你滚出去吗?” “你叫我滚?”秀娘淡声问。 那背对着她的宽厚身影立马一顿,赶紧转过身,立马换了一张脸。“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叫人通报一声?” “我倒是想让人通报呢!只可惜有人为了和美人私会,把现在人等全都遣走了。”秀娘凉凉道。 溪哥面色顿时变得更尴尬了。“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也听到了。”秀娘点点头,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打开食盒,把里面的小菜一叠叠拿出来,“看来是我这些天太冷落你了。没事,你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和美人春风一度不迟。” “你说什么呢!”溪哥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来把她给按下去坐下,“你为的是家国大事,我何曾因为这个怪过你?而且既然你都看到听到了,那也该明白我的态度才对,怎么好端端的还生起气来了?” 谁知道呢?她莫名其妙的就是想生气来着。 秀娘抿抿唇,把筷子递给他。溪哥连忙接过,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一面含糊不清的大叫:“好吃!还是你最知道我的胃口,谁做的都没你做的好吃!” “你就故意这么说吧!”秀娘冷声道,“来,说说,好端端的,把人挂出去卖做什么?” “换银子啊!”溪哥道。 “换银子做什么?” “买地!” “嗯?买什么地?” “你忘了吗?当初你和我说过的,我们要当地主公和地主婆,名下良田千顷,再开一个农产铺子,一家子衣食无忧,一起过活的啊!”溪哥一本正经的道,“虽说之前在月牙村我没有帮你做到,但现在有空了,我当然要说话算话。” 呃…… 秀娘嘴角抽抽。“我都已经忘了那些了。” “可是我没忘。”溪哥定定道,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顿一顿,又压低了点声音,“而且,我已经吩咐孟诚了,买下来的地,全都记在你名下。” 啊? 秀娘一愣,旋即失笑。 “可是方才那位,我记得是孟罗族的第一美人。你确定你能把她卖出价钱来?” “卖不出去也无所谓。既然孟罗族的人在我手上,他们要把人给要回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要么拿钱,要么拿地来换!然后,是地我就直接记在你名下。钱的话……那就买地咯!”溪哥呼哧呼哧吃下一碗饭,自己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秀娘被他这话说得叹为观止。“你变坏了!” “有吗?”溪哥眨眨眼,立即摇头,“没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噗! 秀娘再也忍不住,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面对她的主动亲近,溪哥反而有些怕怕。“你……怎么了?”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秀娘小声道。 “什、什么?” 秀娘抓起他的大掌,按在自己小腹上。 手下绵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一热。当然溪哥知道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所以连忙深吸口气:“怎么了?” 秀娘嘴角轻扯:“那个女人不是说我生不出孩子的吗?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她,我生得出来!” “啊!”溪哥吓得手里碗筷一扔,人直接站起来了。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指着秀娘结结巴巴:“你是说,你是说……你……” “没错。”秀娘点头,“当初那位老大夫不是说了吗?一年多的功夫,就能给我把身体调养得差不多。现在都快三年了,再没有结果,咱们就该去砸了他的招牌才对。” “没错!你说得很对!”溪哥慢慢把这个消息和肚子里的饭一起消化了,顿时喜不自禁。 他连忙又蹲下来,一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孩子……现在怎么样?乖不乖?” “这才两个月呢,还什么感觉都没有。”秀娘摇头。 “哦,这样啊!”溪哥点点头,突然又像是反应过来了,赶紧一把抱住了她。 “秀娘,秀娘……”把头靠在她肩上,他低声不断叫着她的名字,一股湿意也渐渐开始在秀娘脖子上蔓延开来。 他哭了吗? 秀娘被他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辈子我能再次遇到你,再娶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真的!有了你,我满足了!这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溪哥哽咽道,竟然哭得更厉害了? 秀娘好生无语。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被他这一番剖白弄得暖暖的,也软软的。 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她柔声道:“好,我们这辈子都在一起,不分开。” 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 能嫁给他,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啊!她暗暗想着,幸福的笑了。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